第3节
惹铜绿 作者:一叹花香
正文 第3节
惹铜绿 作者:一叹花香
第3节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道又长又宽的河流,一路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而沿着河流的,还有许多飘魂,像在排队,等候什么似的。
“这是忘川河,前方那座就是奈何桥。”错影手指着忘川河和奈何桥。“那些排队的是等着轮回的魂魄。”
桥上还有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拿着一碗汤递给路过的魂魄,她身旁放了个大锅,口里喃念着:“喝了孟婆汤,忘却前身事。踏过奈何桥,断绝情义结。”
“你爹娘如果准备转世了,应该也会在排队,你找找看。”
汐筠跟在错影一旁,将那些鬼魂一个一个过目,他们身上无不写满了哀戚,若已看破红尘的,则显得淡然。
只是他们的魂魄和他们在生时受的伤交叠在一起,那些死状凄惨的,连汐筠都忍不住感到惧怕,不住地往错影的身子靠。
“原来你也有恐惧的时候呀。”错影露出了非常惊讶的表情。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汐筠瞪着他,借此消除恐惧感。“谁像你那么变态。”
“南宫员外。”错影这声叫唤,立刻引起了汐筠的注意。
“爹!娘!”看见了久违的人,他感动得想拥抱他们,却扑了空。
如今只剩半透明魂魄的他们,没有了实体,无法接触。
“汐筠,你怎么来了?”南宫夫人见到他也是很激动。
“是他带我来的。”汐筠看向错影,只见错影朝他们浅浅一笑:“我是错影。”
“那天来找我们的,就是你呀。”南宫老爷想起来之前狱中听见的,那把诱人的声音。果然人如其身声,一头艳红色的长发,衬得他更为妖异,尤其是那双紫色的瞳眸,似能魅惑众生。
“正是在下。”错影也不隐瞒。
“爹,娘,我问你们。”汐筠担心时间不够,直接说起正事:“你们是怎么死的?”
“你走后不久,我们就被带去审问。”南宫老爷开始诉说起来:“知县大人屈打成招,强迫我画押后,又把我们收监。”
“之后又过了片刻,来了一个男的,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有两个杯。”南宫夫人说着,也难过起来:“他说,若要保住我儿的命,就必须把那两杯酒喝下。”
“我们当然也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只是活了大半辈子也够了,而你还有那么多的美好年华,我们不忍你离去,就把酒喝了。”南宫老爷说得老泪纵横。
“那些狗官真是欺人太甚。”汐筠气得咒骂他们,也惭愧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法解救自己最亲爱的爹娘,唯一的亲人就那么含冤而去,撒手人寰。
“筠儿,我们别无所求,只要你平安就好了。”南宫老爷猜透他的心思:“你千万不要替我们报仇。”
“爹,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担心。”汐筠向他保证。
“汐筠,我们该走了。”错影将他拉往后退。
“等会,我还有很多话想说。”汐筠抵抗着想挣开他的手。
错影见他不舍离去,只好强抱起他,把他带走。“不!”
回到人间,汐筠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缥缈,只是双眼氤氲着水气。
那个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的人没了,最亲爱的人没了,家一朝毁了,连个可以依靠的肩膀都远了。
再也没有可以给他温暖的人了,再也没有可以让他撒娇的人了。
含在眼眸里的水光又更盛了些,瞟向从刚才便一直守在他跟前的那个人,似乎在索求着什么。
错影走了过去,伸手将他揽在怀里。
甫入这略显冰冷的怀抱,泪水便哗啦啦流出来,从细细的呜咽声,化为哀嚎大哭。
抱着他的臂膀又紧了紧,直到他止住了哭声。
轻抬他的下巴,吻着犹带泪珠的眼,拭去留在脸庞的泪。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汐筠在想什么,不难猜测。
“我要报仇,把那群狗官杀掉,当今皇帝荒淫无度,又纵容他们为祸人间,真是太过分了。”若不是皇上撑腰,他们怕是不敢那么做,汐筠拳头紧握:“你会帮我吗?”他有些怯弱地问着。
“当然。”错影毫不犹豫地应了。
汐筠一时会意不来,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说:“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好。”从一开始借故和他相识,到现在还无条件地对他施予援手,而他们之前还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身份,似乎不是凡人,既非凡人,却相助平凡如此的他,甚至还愿意助他复仇,对于他,汐筠有着满腔的感激之情。
“当做…我欠你的吧。”错影转过身,轻声诉说。
☆、第七章 翻手覆云雨
在干燥蛮荒之地,有座不为人知的巢穴。生者入内,就再无返还余地。巢穴内,遗留许多误闯亡魂的尸骨,从尸骨散出的阵阵腐臭味,对于巢中生物来说,竟是如此醉人。
“闻说蛟龙王收一孤魂为奴,如今已有五百年。”雌雄莫辩的声音吐露出令人畏惧的话语:“而据传,经历五百年修行的魂魄,特别美味。”
“大王您的意思是?”询问的语气带着不肯定。
“当年蛟龙王大闹我血鹰巢,而今我要取走她的三魂七魄,慢慢地折磨她。”他的嘴,扬起阴鸷的笑:“现在,你先帮我取她的尸狗魄。”
“是。”身披黑色大斗缝的男人拱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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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里,一个黑影破空而来,降到一座屋顶上,随后再一个踏步,屋顶碎裂,同时伸直手上抓着的一把剑,直到刺穿床上的人为止。
自那人身上喷洒而出的血溅四方,黑影及时避开,未碰分毫。
确认那人毫无生气后,一如他来时,凌空而归。
两个黑色劲装的人,站在门外。其中一人一脚踢开房门。
房内的人惊叫出声:“你们是谁!”
两人默然不语,一人擒住发声人的女儿,并用冰冷的剑身抵住她的咽喉。
“爹!”赵伍月吓得梨花带雨,腰际禁步响着紊乱节奏。
“住手,你们到底想要怎样?”赵大人颤抖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狗官贪赃枉法,迫害忠良,草菅人命。”汐筠以假音冷言指控着:“你说我们该怎么处置你?”
“只要你们放了我女儿,我赵某任凭你们处置。”只要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定会有人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赵大人自信着,因此也显得肆无忌惮。
“爹,不要啊。”赵伍月吓坏了:“来人…”刚要呼救,剑身猛一收紧,在她白玉般的脖子上割出一条血痕:“啊!”
“再说话连你都不放过。”错影自认不懂怜香惜玉,不敢保证她再开口还有活命的机会否。
“伍月,你不要叫了。”赵大人自知今日无论如何都逃不掉。
“求求你们,不要杀害我爹。”伍月无可奈何地开始求饶:“你们要怎样,我都依你。”
“你爹的生死,我们不屑处置。”汐筠嗤之以鼻:“对你,我们也没兴趣。”他缓缓踏着脚步,朝赵大人走近。
赵大人发抖的看着如地狱修罗般,向他走来的男人,眼中的恐惧,流窜过四肢百骸。
汐筠猛地抓起他手臂往后一折,赵大人还没来及呼痛,错影便用空着的一只手扣住他的颈项,不让他嘶吼出声。
赵伍月慌得不知该怎么办,只余泪水不断滑落。
汐筠握着他手腕,手指曲起,阻断他的气脉,再一路延伸,拧断他手臂的筋骨。
赵大人的面孔扭曲不已,痛得想宣泄,却无法出声。
“爹!”见此,赵伍月哭得更伤心。
汐筠随着甩开他的手,他立刻跌坐在地,手瘫软得动不了。
“走吧。”错影执起他的手一同飞去。
“知县死了,赵大人残了,接下来你还要杀了那昏君吗?”错影继续向他解释: “皇宫乃皇道正气所在,而皇上贵为天子骄子,受天神庇佑,并不是那么容易接近得了。”
“谁说我要杀他的,我只是想给他教训让他下台而已,免得他继续纵妖害人。”知县凌虐他双亲,死不足惜,但皇上虽无能,纵容狗官欺压百姓,却并非直接迫害他双亲的罪人。
“这样就好办了。”错影唇角一弯。
一般的妖物,无法进入皇宫,然而,以他的身份,进入皇宫可谓轻而易举。
现下,他们正位于皇帝的寝殿外。
汐筠为免惊动他人,静悄悄地推开房门。
门后站着一个精壮的身影:“是谁。”
错影见到他,忍不住嗤笑:“黑天狗?你是怎么进到这里的?”以黑天狗区区几千年的修为,应该不足以让他随意出入皇宫。
“我奉玉帝之命,前来保护当今天子,当年出手相救命垂一线的天子后,获赐令珮一枚,才得居于此地。”
黑天狗剑眉星目,身上透着凌冽的霸气,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风中,自有一股翩翩风度,若是临风而立,该是如何的飘逸出尘。他眉点朱砂,外披一件有些破损的风衣,脚蹬便于骑马的高筒靴。这身打扮,配上他的气质,何等的英姿焕发。
“看来我们不得不为敌了。”错影将汐筠推开:“你站到一旁,不要参战。”
汐筠无言地站在后头:“你认识他?”
“算是…旧识吧。”错影给了个非常不肯定的答案,然后默念了一串咒语,猛然喝道:“擎天柱。”
一道以海水堆砌而成,又高又粗的柱子,立刻现形,蓝青的海水清澈得可看见许多海底生物在内悠游。
他双手比划几个繁杂的手势:“水虎,去!”
于是,从柱子中央,慢慢走出一个威武的身影,伴随着这身影的,是撕裂空气般的吼叫声。
一只水蓝色的虎,自水中出来站定后,突然扑向黑天狗。
“土挡!”黑天狗手伸直,叫出坚硬沙土铸造的盾牌阻挡。
水虎再奋力地往前冲,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
“天鸟!”水虎立刻变换成飞天兽,张起色泽绝美的巨大双翼,长长的羽尾闪耀着七彩之光。
自口中发出清悦声响后,随之喷出浓烈的火光,盾牌刹那间便被灼裂。
黑天狗险险跳开,念出一连串的咒文,由嘴里念出的咒语,化成实质文字,慢慢缠绕着天鸟,天鸟发出刺耳的长鸣声,又朝他喷火。
黑天狗立刻改变咒语,唤风把火吹散。“水火相克,没想到你竟成功将之融合在一起。”
错影勾起一抹魅人的笑容:“好说好说,我这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修行可不是假的。”
天鸟在他的咒文下,渐渐消散于无形。
“原来你已被载入封神榜,莫怪可以顺利杀来此处。”后面的话,变成艰深难懂的咒文,实体化的文字,笔直的朝擎天柱飞去,盘旋在柱子周围。
错影在擎天柱被摧毁前召唤出十六尺之长的大蟒蛇,缠着黑天狗手臂。
黑天狗咬破另一只手上的指尖,以血在空中画出目迷五色的符文,往前一推。“去!”
错影赶紧唤出水遁挡在身前。
符文和水遁一相撞,立刻爆裂开来,水花四洒,却没碰着错影分毫,在水花快要溅到汐筠身上时,错影及时化出另一道水遁为他挡去。
大蟒蛇朝他张起血盆大口,顺势咬下他肩膀上的一块肉吞噬。
错影见好就收,巨型蟒蛇在他的叫唤下一瞬间化为虚无,只余下地上的斑斑血迹。“你的道行没有我的一半也妄想和我斗,如你保证不插手,我就不会再伤害你。”
“你休想。”黑天狗抿唇强忍痛楚,又写下符文,只是这次的符文和之前所见略有不同。
血色的符文完成后,杂乱无章地纠结在一起,化成了剑形。黑天狗高举着手,接住了朝他飞来的血剑。
错影马上将自己包覆在水里以作防御,水体收缩成坚硬的龙鳞护甲,护甲上天蓝色的鳞片晶莹剔透得如明珠灿烂夺目。
凌厉的剑气汹涌地袭来,而错影只是站定不动,任由护甲化解剑上的气势。
黑天狗转而把周身的妖力凝聚在剑身上,猛力朝他一砍。
错影在剑气破解护甲前紧扣住他仗剑的手腕,用力一扭,黑天狗吃痛松开手。
被甩开的无主血剑在千钧一发间袭来,汐筠想逃开,却赶不及剑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牙爪舞的剑划穿他的腹部。“啊!”
骇人的剑不断地啃食着他肉身,他扭曲着脸庞,痛苦万分地按在伤口上。
黑天狗一马当先收回自己的血剑,看见了原是紫色瞳眸的他,逐渐染红了双眼,他條忽感到周遭的空气渐渐转为冰冷,眉间朱砂像有生命般描绘着繁复花钿。
错影朝他奔过去,一手按在他腹腔上,幻化出刚硬如石的冰水封住汐筠的伤口,再往他的嘴吹气,那口气似有催化安眠作用,让汐筠缓缓闭上疲惫的眼。
颀长的身躯,一点一滴地扭绞拉长,四肢萎缩并长出利爪。薄唇里,多了两只锋芒毕现的尖利獠牙。上眉中央,还有肉块在那被愤怒烧红的眼睛之间交叉。
原本穿着的衣物迸裂,本是滑嫩的皮肤布满水蓝鳞甲,在灯火照耀下盈盈闪着光彩。堂堂七尺儿郎,骇然变成了二十五米之长,一瞬间覆盖了整间寝房。
俨然是二十五米身蛟龙!
第一次见着他的真身,他震惊不已。“你…”
错影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喷洒出一口浓浆,而黑天狗想闪避,奈何整个室内都被他庞大的身躯所占据避无可避,任浓浆砸中了他左脚。
“啊!”他无可忍耐地嘶喊出声,被浓浆砸中的左脚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蛟龙的前爪,飞快的往他右脚踩去:“啊!”
黑天狗不断地使出沙土盾阻挡他欺近,即使他知道只是徒劳。蛟龙大吼一声,沙土盾破裂散于风中。
蛟龙叼起他高举空中,锐利的牙,刺破了他胸膛和腹腔,鲜血粘在他獠牙上,由大嘴溢出,原本黑天狗握住的血剑也虚化不见踪影。
蛟龙将黑天狗抛向高空,黑天狗浴血的躯体撞到天花板再落下。未等他着地,蛟龙一个甩尾将他打飞击中窗棂。怕汐筠撑不住,它不再恋战,一马当先卷起他重伤的身子飞走。
☆、第八章 血溅洒白衫
“你是谁!”即使再愚昧如她,也知道眼前凶神恶煞的男人不是好东西。
只是他没有回应她问题的打算,手一伸,便朝她袭去。
惜言跟着出手迎击,同时延伸出火光汇集在掌心,两手交碰当儿激出巨大的漩涡。她闲着的另一只手朝他手臂一砍,然而还未得手就被他牢牢抓住动弹不得。
于是她举脚奋力一踢,男人放下她的手跳开三尺远,没让她踢中。
“乖乖把你的尸狗魄交给我,我就放过你。”
“你慢慢等。”惜言鄙夷一哼。
原本三尺之遥的男人飞奔向她面前,扣住她喉咙。她在掌内运劲,指甲变长的十只手指弯曲,往他丑恶的面孔一抓,立刻在他脸上生出血淋淋的抓痕。
“可恶。”他猛地将她甩飞撞到椅子上。
“唔!”她狼狈地起身,飞跃到他身前,轻盈飘逸的白衣在空中舞动着。
她在空中翻筋斗,借势举起一脚往他左肩踢去,另一只系着铃铛链的脚不断甩动,心里默念着:“主子,快回来。”
突然从地底长出的树根擒住近至他左肩的脚,再朝后一丢,惜言纤弱的身子越过他的肩,撞在门板上。
她的身影渐渐飘渺不定,却顽强地腾上空中,摇摆着脚上的铃铛,主子,你快回来,我撑不住了。
凌厉的风刃朝她玉足划去,铃铛链当场断落掉在地上,而她也痛得跌坐在地。
拨开凌乱的青丝,伸手想拿回地上的铃铛链,却被一只大脚踩中。
“啊!”惜言不由得尖叫。
男人扣住她后脑勺,念着:“尸狗魄出窍。”
一缕幽魂自她身体内分裂开来,被他握在手中,她则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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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影将安睡的汐筠慢慢地放到床上,再把手轻搁在他伤痕上为他治疗,伤处光影闪动,即使冰块已溶解,但他也没再流血了。
在为他止住伤势后,他在腹部运气,手放在腹部缓缓上升到脖颈处,直到丹药自口中吐出漂浮在空中。
错影掰开他的下唇,低下身,水润的唇瓣和着丹药朝汐筠干涩的嘴靠近,最后相碰。笋芽似的指尖沿着颈项,一路下滑至他肚子上。
他温润的手在汐筠平滑的腹部上游移,让他即使睡着也得以好好吸收丹药,并期望他醒后能发挥出丹药所长。
只是,汐筠忽然猛烈挣扎,拳头在身旁紧握着,冷汗涔涔。
妖丹置入凡人体内果然是会反噬吗?“宝贝,不要怕,你要撑过来。”错影在他耳边温柔低语鼓励他。
他两手按压在他腹部上,不停释出自身灵力进入他体内,直至他缓慢吸纳外来灵力,与之融为一体,而他的脸终于缓和下来。
他霍地站起身,在床周围构架层层叠叠的保护膜防止外界入侵,让他得以好好安养。
“等我回来。”错影留下这一句,转身便走。
再次来到这里,已没了打斗的痕迹,而黑天狗大概是去治伤了,硕大的寝宫只剩下床上穿着睡袍的那个人。
错影将黑天狗架起的安眠障破坏,沉睡中的那个人立刻清醒过来:“谁!”看清来人后,皇帝暗叫吃惊:“来人!”错影见状拿起森然的刀架在他脖子上。
“你想干什么?”见他来势汹汹,皇帝惴惴不安,浑身抖若筛糠。
“只是想让你放弃皇位而已。”错影直言不讳。
“你这是要篡位?”皇帝一时面如土色,想斥责却不敢发作。
“也可以这么说。”错影依旧单枪趣入:“只是你治国无能,我已帮你另觅贤能助你治理江山。”错影的笑如天边妖娆的月,美得令他恐惧莫名:“而这个人,我想你也认识。”
“是…谁。”皇上龙躯颤抖不已。
“前些日子冤死的南宫员外的遗孤,南宫汐筠。”错影的紫眸清亮得如黑曜石般。
“来…”没给他说完,错影抵住他脖子的刀又往内一点,在他脖子上留下浅浅的血痕。
“朕要是死了,肯定会有人查办,到时让你承受恶果。”皇帝不甘屈辱,恶狠狠地威胁着。
“我倒无意取你狗命,只要你立诏书封南宫汐筠为皇,我大可饶你不死。”
“朕若坚决不从呢?”皇帝仍不肯轻易妥协。
“那么,我将以意念操控你的神智逼你写下诏书,这后果轻则终生痴迷不醒,重则损你五脏,由□□控的神智反噬你肉身,让你痛不欲生。”他双眼绽放慑人的青光,张嘴露出尖锐的獠牙,但稍纵即逝,令人怀疑是否产生了幻觉。
“你!”皇帝气得指着他,手直发抖。
“你这庸君继续位居高位,只会涂炭生灵,还不如将这江山拱手让给其他贤能。”
不多说,错影放开他:“给你一袋烟功夫考虑。”
皇上仍做垂死挣扎:“若是找个外人传位,怕是百朝官员不从。”
“你不是膝下无子吗?干脆收他为义子。”早知他不会束手就罢,错影已为他拟定对策:“朕自知己身年老体迈,不宜再执政,苦膝下荒凉,闻南宫一家留有孤子南宫汐筠,感其仪表不凡,才艺无双,冠绝四方。故收为养子,并授予皇位。”
说了那么长,还真累啊:“剩下的你稍作修改便可。”
连最后一条退路都帮他想好了,皇帝咬牙切齿:“你还真是,计划周详。”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
“呵呵。”错影皮笑肉不笑,欣然接受他的称赞。“那么三日后举办登基仪式。”
“汐筠,你想统治这天下么?”错影看着犹体衰的汐筠,只是伤口已然痊愈。
“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汐筠瘫倒在他怀里:“我可不奢望这种生活。”
“不过当今皇帝苦无胄子,如让他退位,那么该让谁委任呢?”
“我相信文武百官中必有贤才足委以重任。”当初让皇帝下台时,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我并不这么觉得,如真有此番清廉才俊,你爹娘便不会枉死,民间亦不会有诸多穷苦百姓。”错影将他的见解娓娓道来:“他们对于皇上忽视民间疾苦,歌舞升平,括囊不言,你当真放心把这江山交给他们?”
“可我年纪尚幼,不懂治国之方,恐无法胜任。”
“以平天下为己任,有何难也?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
“可是我担心治理无方惹人诟病。”汐筠还是不能接受。
“从古至今,年幼少帝不下十个,比你小的更大有人在,只可惜他们最后成了他人登天的垫脚石。”错影不死心劝说:“如你不嫌,我可在后辅佐你,替你解忧,或可赐官位于君驿,让他亦能助你一臂之力。”
“你说得倒简单,我有什么理由为王?那些臣子的心,可是向着那庸君的。”
“这点你可不必担心,我已为你铺好路了。”
“什么?你胡搞了什么啊?”汐筠跳起瞪着他。
“皇上愿意收你为养子,并把皇位传授给你,两日后便可登基。”
“两日后?你怎么不给我时间考虑啊!”汐筠在床上直跳脚。
“难道我刚刚的劝解你还听不明白吗?我这是为你好呀。”错影卷翘睫毛下,一双寒星目淡然地直视着他气急败坏的俊脸:“如果你不能赞同,那你何不当做,我这是为了我们挚爱的山河着想?”
“真是的,都米已成炊,我还能拒绝吗?”汐筠盘坐在床上,两手抱胸,颇为不悦。
空气突然起雾,那雪白又千姿百态的烟雾虚幻如天边云彩,凝聚在一块。
而后,由白迄迄的浓雾中走出几个魁梧的人影,周身焕发出五彩霞光。
错影警觉心一起,汐筠微眯双眼:“是谁?”错影在他耳畔轻声细语:“他们是天兵天将。”
“吾等秉承玉皇大帝意旨,前来捉拿蛟龙王。”说话的天将双眸锐利如剑,浑身正气浩荡,和其他天兵天将一样均穿着金色华丽的盔甲,沉稳内敛得令人不敢逼视。
“捉拿?”没想到错影和汐筠竟会说出一样的话,两人面面相觑,然而错影的语调更显得狂傲不羁,而汐筠则并没这般强烈的语调,只略带疑问。
“凭什么?”错影轻轻一笑。
“你触犯天条,为害人间。”为首天将走向前,企图抓住错影:“跟吾等回天庭接受玉帝审判。”
“住手!”汐筠一时情急伸手阻止他,掌间却意外迸发出一阵火花,为首天将侧身让开没被打中。
“汐筠不要。”错影拉下他的手:“你招惹不起。”为避免因拒捕而又伤到汐筠,错影只好应允:“我跟你们走。”
“错影。”他还是有点不放心。
“安,没事的,我很快回来。”
汐筠看着错影走进浓雾里,浓雾覆盖在众人身上,待他们的身影隐进雾中后,随着散开。
刚刚他的手,是怎么了?
“蛟龙王,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罪?”一把颇具威严的声音自那穿着金黄色华贵衣袍的男人口中发出。
祂乃诸神之王,拥三清之身的第一尊帝。传闻祂上掌三十六天,下握七十二地,统领一切神、佛、仙、圣和人间、幽冥之事。
而底下子民们唤祂作:“玉帝,我当真不知。”错影无所畏惧,悠哉地站在祂面前。
“你谋权篡位,篡改他人命运,并重伤奉朕之命行职的黑天狗,难道这不是罪?!”玉帝勃然大怒。
“那些贪官污吏不只黑漆皮灯,更谋害他人性命在先,而当今天子又坐视不理,难道不该下位?”
“胡说八道,这也不足以让一个毫无皇血命脉的平民代替其身继承皇位!”玉帝拍案而起:“况且你还残伤黑天狗!并赋予凡人妖力,让其拥长生不老之身。”
“现在他登基为王了,不是间接有了皇血吗?再说,黑天狗以妖法打伤凡人,怎么您不说他违反天规?且我当时只想到这唯一的办法救治命垂一线的他,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给他丹药。”
“你犯了错还敢狡辩,怪罪于朕!”玉帝重新坐下:“朕今天就收了你半生的法力,并让你受上刀山,下火海之苦,以示惩戒。”
还真是顽固的老头子。错影的眉心像打了死结般皱起,后退数步。
太白金星手放嘴前,喃喃道出接二连三的术语,而后起手朝他掷出风化的术语。
错影当机立断唤出风屏挡在身前,掷出的术语立刻瓦解,他一刻不多待地飞身而去。
“天罗地网!”太白金星突改术语,一道巨大的网往他头顶罩下。
在被大网罩下的当儿,错影的身上爆出强光破解了大网。
众多天兵天将举枪欲防止他逃走,每每避开一枪,却被另一枪擦身而过。
防不胜防的他,许久后,便遍体鳞伤。
“蛟龙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玉帝也心生不忍,好言规劝,然而错影怎么可能依祂呢?
错影的身子滕到高空中,不让他们亲近。高空中的他双手合十,默念着听不懂的语言,然后缓缓分开,一颗水球自他手中生出,变大。“蟹兵虾将!去!”
于是,水球中跃出许多影子,和天兵天将打斗起来,而错影趁隙逃走。
☆、第九章 看巍巍皇城
“惜言!你怎么了?”秋声想抱起她若隐若现的身体,无奈碰不着。
秋声将手放在她胸前,慢慢将自己身上的灵气过继给她,她原本如梦似幻的身体渐渐稳定下来。
见此,秋声打横抱起她到她的寝室,然后极轻极缓地放她在床上,好似把她当成易碎的瓷娃娃。
他解开她的衣衫,细心地审视着她的伤口,柔软的掌心如风吹落叶由上而下地拂过她每一寸肌肤。破损灵魂上的伤口,经他拂过后,淡化消失,只是仍不见她清醒。
“到底是谁?”他愤怒得呲牙咧嘴,心疼她身上多处的伤痕,确认没有外伤后,他为她盖上被子。
秋声手置在腹部上,催吐出体内的灵力,分流在他体内的灵力化为实体在他张开的口中扭在一起,再聚成一个圆体。
秋声轻揉的掰开她樱桃小嘴,以自己的唇将丹药喂进她嘴里,他的手顺着她喉咙,将丹药推送到她胃里。
只是,她的身子开始激烈抽动起来。秋声即刻在掌内运气,充满浑厚内力的大掌放在她腹前,以内力制住那不安分的丹药。
“惜言,别怕,有我在。”似听到了他柔声的话语,她不安的身体稳定下来。
待她气息定下后,他才放心地坐在她床边,守着她直到她悠悠转醒。
盯着她大张,无神,却美丽瞳孔:“惜言,对不起,我来晚了。”秋声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螓首:“告诉我,是谁打伤你的?”
“惜言…”她没有聚焦的瞳眸转动着:“惜言的尸狗魄…”
尸狗魄?难怪她一醒来就有点不对劲。
他猛地闭上眼,再开启,原本妖紫色的眸子,瞬间变成阴冷的青。他光洁鲜嫩如竹笋的手扫过她全身。自他眼眸里,看见了她原就破碎的主魂,可是,不断浮动在他眼里的魂魄中,少了尸狗魄。
“是谁?”他温和的语调,俄顷变得穷凶极恶。
她看着帐顶,不甚确定地说着:“不知道…他头顶是秃的,两鬓有须发,还有鼻尖下翘勾起,好像鸟啄…”她微皱娥眉:“到底是什么呢?”
这不是秃鹰妖的特征吗?莫非是他?“惜言,你只擅武,果然不足以保护自己。只是如今你已有了我十分之一的法力,待我教你如何发挥,他日再替你报仇。”
她轻轻点头,合起双眼:“主子,我好累。”
想起昔日她俏皮的笑脸,今儿已成过往,只留傀儡般的躯壳生存着,他便怒得不能自己,发誓要他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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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筠。”拖着重伤的身体,在御书房找到他。
“错影,你怎么才来?我都登基好几日了。”汐筠开心地带他进来,然后关上御书房门,却在发现他身上的血时呆住了:“错影…你…”
“玉帝要收回我半生修为,下刀山火海受苦受难。”错影瘫倒在他御书房一角的美人靠上。
“为什么…”汐筠急得快哭了,突然想到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因为你伤了黑天狗并抢夺帝位?”
“不是的,你不要自责。”错影捉住他的手想安稳他的心:“我休息一下便好。”
“那我去给你洗伤口换衣。”汐筠说着就走。
错影叫住他:“不用了,这点伤我还可以自愈。只是如果我把我部分修行传授给你,你会接受吗?”
“传授给我?你给我的恩惠实在太多了,我真的不要了。”思及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他感动得不能自拔。是什么样的情感驱使下,才能让错影为了他奋不顾身呢?当真仅仅是因为亏欠吗?
“汐筠,你听我说。如果玉帝果真收了我半生修行,那才真的是毁了我五千年所修的一切。你明白吗?”
汐筠美人靠一边落座:“可是,你把你最重要的东西托付于我这凡夫俗子,真的好吗?”
“汐筠,你已经有了不死之身,再也不是凡人了。”之前想告诉他,却突然被天兵天将叫回天庭,现在正好有了这次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难怪…”汐筠突然想到他被捉走前,自己的手竟冒火,他觉得自己很多疑问未解:“为什么会那样?哪天我晕倒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拖了数天才回来?是因为被关押了吗?”
错影坐起身,汐筠担心他起身会牵扯到伤口,便按住他肩膀想让他躺回,却让错影一个重心不稳倒在他腿上。
错影头枕他的腿,直视着他,扬起一抹坏笑:“嗯,挺舒服的。没想到你那么贴心。”
“什什…么…我…不小心的…”汐筠一时羞得脸红到脖子上。
他泛红的脸颊如鲜嫩欲滴的果实娇艳动人,鼻间传来他独有的体香,头又枕在软玉温香上,错影有些心猿意马,可他必须忍着那炙热的欲望,这滋味着实不好受。
“可可可…是,如如…果你觉得舒服…就就…继续躺吧。”说实话,他第一次与双亲以外的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连君驿都不曾有过,实在怪不得他如此心慌。
“汐筠,你真可爱。”错影由衷地说着不适当的形容词。
“我可爱?你才可爱!要不是看在你因为我受伤我才不理你。”汐筠忘了羞窘,不爽地反驳:“别给我转移话题,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嗯?什么?”他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
他这表情,实在让汐筠生不起气。若非了解他的本质,他会被他小白兔般单纯的模样给骗了。
因为了解他,故而不肯教他含糊过去,于是汐筠一字不漏地背出:“为什么会那样?哪天我晕倒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拖了数天才回来?是因为被关押了吗?”
“你记性还真好啊。”只是该记得的,却遗忘了,他的心突然漾满无限伤怀:“我把他打伤了,他将有好一阵子不能走动。”
“明知他是奉玉帝旨意,你还那么乱来,受罚也是你活该。”虽知他是为了自己,但他实在不希望看到错影因他而受伤害:“那么我现在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自从那次醒来后,他突然觉得自己精神饱满,像脱胎换骨变另一个人似的。
“我把秃鹰王的内丹放进你体内了,你现在不仅长生不老,还有他三千年的修行。”错影满脸平静地说出令他惊骇万分的事实。
“你怎么又擅自替我做这种乱七八糟的决定!”汐筠隐忍许久的怒气终于爆发。
“你当时不是被他的血剑误伤快死了吗?”对他来说,这颗妖丹就是梦魇般的存在,重新引出那妖丹,就像提醒他那段他企图抹杀的过往:“对于我来说,若非当时情非得已,我也不想让这邪恶的东西碰触你冰雪般洁净的灵魂。”
听了他像深情告白的话语,汐筠怔住:“算了,没关系了。”生米已成熟饭,他还能怎样?“你不是说你修行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吗?如果玉帝要你半生的修行,那么他会拿走四千九百九十九年还是五千年?”他实在很好奇。
“你问了一个很深奥的问题。”错影也不知玉帝到底会要多少,不过这问题可以无视,因为他不会让祂得逞:“所以你接受了吗?”
“你确定你给了我,对你不会有什么不良影响吗?”他最担心的还是这个,他不愿他又为了他受伤,他为他做的太多太多,已经够了。
“放心吧,没事的。”又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我不会给你太多,因为我怕你承受不住。”
“那?”
“两千年,只是你得到了这两千年的修为后…没事了。”反正到时候他就会知道了。想要把这两千年的修行传授予他,不只因为不想让玉帝夺去,还因为他那一丁点的小私心。
“不说就不说。”他有预感迟早会知道,不差这点时间:“你还没告诉我你那么久才回来是干什么了。”
“天上一刻人间两天。我最多只是去了半个时辰以内而已吧?”错影不知道自己去了多久,看他都已经登基了那么久,猜想大概是半个时辰。
“原来还有这样的定律啊。”汐筠睁大满含好奇的目光。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错影见他纯真无邪的眼,也忍不住会心一笑:“我已经好了,现在开始吧。”错影两手按在身旁坐直身体。
“那…去我的寝室吧,隐秘点。”
汐筠和错影面对着彼此,盘坐于床上,两人十指交握。
错影缓缓将自身灵气自掌间,输送到他体内。之前因为他昏迷不醒,才会提炼成丹哺入他口中,而现在他既然醒着,就没那个必要了。
只是他本凡人体质,不晓得能将妖丹和他的灵气顺利融合在他体内吗?
汐筠皱起眉头,额头不断冒汗,觉得腹腔似有一族热火在燃烧。
泉涌而来的陌生画面一幕一幕划过他脑海,像要撕裂他全身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一把沉稳的嗓音自他脑海里响起,如此熟悉,他却想不起来该属谁所有。由那把嗓音诉出的每一字每一句似有满腹的情意,穿过高山流水,滑落他心房。这把嗓音的主人,多情如水的瞳眸正望着他,只是不知为何透着一丝丝的伤感。
由他的视角,看不见他自己,只是从他口中发出的竟是女音,轻柔得如黄莺出谷。但是,他的内心缭乱得连他自己也摸不透。
眼前那多情的他,执起他的手,教他弹琴,正当他还沉溺在这画面里,思绪一转又换了视角。
同一个男音,却由他口中说出来。他的眼,正瞧着泪如雨下的她,心不再缭乱,而是盈满疼痛的感觉。
而后,脑里又换了一次复一次陌生的画面。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会入侵他脑海,似曾经历,却毫无印象。
在他挣扎着想将它们甩出脑海里时,突然所有的画面变成一片空白,像是有人将这一切封锁起来。
汐筠的十指掐进了错影的手背,鲜血溢出,他却犹未察觉,只觉得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不断地注入他体内。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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