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年上:《杀死一只金丝雀》 作者:木子萌
正文 第3节
年上:《杀死一只金丝雀》 作者:木子萌
第3节
陈冉心烦意乱,见沈宜修打完电话,勉强调整情绪,故作镇定问:“宜修……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星宜娱乐是你的公司?”
“是啊,怎么?我是创始人和大股东,但我一般不怎么参与公司实际运营的。”沈宜修埋头发着短信,随口答道,眼皮都没抬。
“那你肯定知道今年那个选秀节目《唱响星世界》?”
沈宜修的手明显顿了一下:“嗯。知道。”
“我……”陈冉犹豫再三,还是不好意思地开口了:“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问问。”
沈宜修转头看着他,眼神示意他继续。
“我本来也参加了这个选秀,一开始还挺顺利,导演组通知我进了32强,可后来,正式名单里又没有我了。我觉得奇怪,联络人的电话又打不通,那天节目组办发布会,我一时冲动,就想去现场,结果在路上就……”
沈宜修觉得自己脑子里“轰”的一声,他忽然想起那天孙阳跟他说过,陈冉出车祸的地方,就在离四季酒店不远的胡同外头。他压下心中的震惊和那一点点内疚,脸上还是一片云淡风轻:“是吗?具体细节我不清楚,我会让人查查看。”
陈冉忙点头道谢,眼神忐忑不安。
沈宜修沉思片刻,又问他:“不管查出来结果怎样?你还想参加这个比赛吗?”
陈冉其实很怕沈宜修会觉得,他这是在和他谈条件,以为和他睡过,就可以一步登天。以陈冉的性格和为人,一直内敛低调基本与世无争,他虽然没有好的出身也没有钱,但他自觉还是有自尊心的,那种肮脏的交易一直为他所不齿。
但说到底,他其实已经跟沈宜修做了交易。虽然他安慰自己那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想坐牢,还因为一个比他更可怜的小女孩,但是那也是交易,他自己同样为自己所不齿。
“……不想了。”陈冉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上好像带着丝丝缕缕的水光。
沈宜修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了似的,他微笑拍拍陈冉的头:“那就好。我也不想你参加。”
陈冉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沈宜修语重心长地说:“这个圈子乱的很,即便是我,也有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而且……”沈宜修朝他眨眨眼,眼中燃出星星点点情色的花火:“我可不希望,我想见你的时候,你还在赶通告,我想要你的时候,你却在外地拍戏。”
陈冉避开他的眼神,低下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
车子开到酒店门口,孙阳已经等在那里,他上来给沈宜修开车门,等陈冉出来的时候,孙阳有意无意瞄了他几眼,见他好好的没什么事,心里松了一口气。
“老大,田爸爸和田思思正在会客室里等。”孙阳神色凝重地看沈宜修一眼:“我带陈冉进去吧,您别过去了。”
沈宜修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他把陈冉拉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柔地说:“别怕,我就在隔壁。”,然后又对孙阳道:“怎么样?其他都安排好了吗?”
孙阳:“都安排好了。钱刚刚已经转到田爸爸的账户,他们签了相关的协议,两个人下午走的机票也订好了,田家妈妈的尸体已经火化,骨灰他们一起带回去……”
陈冉在旁默默听着,脸色越来越差,巨大的罪恶感压得他几乎不能喘息,但他必须去见一下受害人的家属,他必须去道歉去忏悔,哪怕只能得到片刻良心上的安宁。
孙阳带着陈冉走进酒店的会客室,陈冉进门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形容不整一脸吊儿郎当的中年男人。男人身旁一个漂亮的小女孩靠着矮几站着,双手死死抱着桌上的一个骨灰盒,有人进来也毫无反应。
中年男人见有人进来,立刻站起身,冲孙阳敷衍地笑了一下,然后眼睛直勾勾盯着陈冉。
他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悲伤,倒是有满满的怨恨和恶意,如果不是已经拿到了钱,又跟孙阳打过交道,知道面前的人不好惹,他估计会立刻冲过来把陈冉打死。
他扬起眉毛,恶狠狠地说:“就是你把我媳妇儿撞死了?”
陈冉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深深鞠了三个躬:“对不起。”,他站直身子,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对不起,我今天特意来道歉,虽然我知道我再说什么,也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
“这就完了?”男人轻浮而恶毒地看着他,“怎么也得给我媳妇磕三个响头吧?”他说话间,回身去拿矮几上的骨灰盒,可是田思思死死抱着她妈妈的骨灰盒不肯松手,看着她爸爸的眼神异常冰冷。
男人扯了一下竟没扯开,瞬间急了,再用力去拉,田思思眼看骨灰盒要被她爸爸拿走,尖叫一声,张嘴一口咬在男人手上。
孙阳想要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男人嚎叫一声,气得眼睛都红了,一巴掌朝思思头上掴,思思被打得一歪,摔倒在地上,鼻子里流出血来,她眼神涣散,脸上显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开始拼命尖叫,尖锐凄厉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直刺陈冉耳膜,扎进他心里,将最不愿意碰触的伤疤再一次血淋淋撕开,让他这几天拼命压制着的情绪彻底崩溃。所有的恐惧、愧疚、屈辱、绝望向决堤的洪水一样,在他心里翻腾肆虐。
他的眼泪一下涌出眼眶,继而放声大哭,整个人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把思思抱进怀里,嘴上含糊不清断断续续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孙阳冲过去,要把陈冉拖起来,田父依然不依不饶,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粗暴地强行去拉思思,陈冉护着思思,被田父重重推倒在地。
沈宜修冲进房间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混乱的景象:陈冉在哭,思思在尖叫,田父大打出手,孙阳一边拉着陈冉,一边跟田父胡乱打成一团。
沈宜修闭了一下眼睛,把想杀人的冲动压下去,他用力摔上门,低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于是,房间里瞬间安静下去,只留下陈冉无法抑制的抽泣声,思思爬起来,缩进墙角坐着发抖,其他人都愣愣看着沈宜修。
“孙阳?”沈宜修只在隔壁听见尖叫声,完全不知道这里怎么就闹成现在这个样子。
孙阳赶紧过去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沈宜修听着,眉毛拧起来,他过去半拉半抱着,先把陈冉放在自己身后。
田父终于反应过来,露出白天活见鬼一样的惊恐表情,他瞪着沈宜修:“你你你……你是……”
沈宜修没理他,一脸的沉静如水,走到矮几前,毕恭毕敬地把桌上的骨灰盒摆正,再端端正正鞠了一个躬。这才转向田父,眼中冷芒如冰:“你刚才说让陈冉给你的亡妻磕三个头,这话说的不算没道理。但是你自己在亡妻面前动手打孩子,这怎么算?你是不是应该先给她磕头赔罪?”
田父知道自己眼前站的是谁,他就算再不敢相信,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亲眼所见,他就算再愚钝,也知道眼前这人有钱有势,他下辈子也惹不起,而且这人平静外表下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让他觉得自己一阵一阵呼吸发紧。他终于咽了一口气,哆哆嗦嗦道:“我……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哦?既然是开玩笑,那这件事就算了。你刚才打孩子,又打了我的人,这怎么算?”沈宜修边心平气和地说着,边把西装外套脱掉了。
孙阳吓蒙了,他们家老板生气他是知道的,一句话一个眼神的杀伤力,比一群人拿着砍刀追七八条街打群架还要血腥恐怖。现在看这脱衣服的架势,是要亲自动手吗?
孙阳一点不担心沈宜修会打不过别人,他们家老板早年拍动作片的时候,是真刀真枪真拳脚练过的。
他只是担心如果老板在外头跟人打架让林副总知道了,会不会扒了他的皮。我的天,快杀了我吧,孙阳心里急得火光冲天,这种时候又真不敢上去劝。
沈宜修眼底一片冰冷,右手紧握成拳,向前走了一步。但陈冉伸手拉住了他,陈冉声音哽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都……都是我的错,算了……”
沈宜修转头看着他满是泪痕的脸,恨不得马上把他拥进怀里,他松开握着拳头的手,轻轻拍了一下陈冉的脸,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沈宜修转身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完全不知所措的男人,冷声道:“陈冉说算了那就算了。不过,你要知道,那些钱打到你的账户里,也并不代表就是你的了。即便是你的,有没有命花又是两回事。即便事情占着理,也别做的太过分了。”
男人额头冒出冷汗,赶紧点头,看一眼面前的三个人,心惊胆战地说:“刚才是我太冲动,我道歉……时间也不早了,我想去银行查下账户里的钱是不是到了,要是没什么问题,我也就带着孩子回去了。”
沈宜修点点头,对孙阳:“那你跟他去一趟,还有什么问题,一次谈清楚。”
孙阳点头,跟田父出门去。陈冉又朝着田父鞠了个躬,田父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墙角的思思,又看一眼刚刚直起身与他对视的陈冉,那眼光十分奇怪,阴冷之下竟好像带着一分歉意和一分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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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弃
孙阳和田父离开后,陈冉转身过来,大步走到思思身边,蹲下身想要去抱她,但思思一看见他过来,立刻露出惊恐的表情,捂着耳朵发出一声尖叫。陈冉吓得赶紧缩回手,沈宜修过去把他扶了起来,有点不耐烦:“算了算了,她害怕。”
陈冉无力地靠在沈宜修温暖坚实的臂膀里,低低的啜泣并没有完全停止,沈宜修低头亲吻他的眉眼,淡淡责备道:“好了好了,你就算把长城哭塌了,人也不能活过来,做错的事尽力弥补就是了。”
他把陈冉半拖半抱着按在沙发上坐着,从桌上抽出纸巾递给他,刚要再帮他倒杯水,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那个骨灰盒,骨灰盒上嵌着照片,那女人明亮又带着忧郁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宜修的心好像被一个撑满的橡皮筋突然缩回来重重地弹了一下似的,他听见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冷漠地问:你以为你能摘的干净吗?到底谁才是罪魁祸首?……
他深吸一口气,坐进矮几另一侧的沙发里,过了好半天,才勉强赶走心里那些嘈杂质问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宜修面色凝重,安静的房间里不时传来陈冉无法抑制的哽咽,沈宜修听得心烦意乱,忽然转向陈冉,不客气地说:“别哭了行吗?”
陈冉一口气生生憋在喉咙里,涨得整个脸都红了,他说不出话来,只能点了点头,拼命喘气,感觉整个人就像搁浅的鱼一样,马上要缺氧而死了。
沈宜修叹了口气,走过来轻轻拍打他的背:“你这么哭,真的会哭坏的。”,顿了顿,又半认真半调侃地道:“刚跟了我一天就这样,别人以为我虐待你。”
他又帮陈冉擦了眼泪,索性坐在沙发扶手上,搂着陈冉安慰他。
又过了十多分钟,孙阳他们还没回来,沈宜修觉得奇怪,这酒店离银行不过几步路远,怎么回事?他可一分一秒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刚想打电话问问,孙阳的电话打了进来。
“老大!”孙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气恼,“那男的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沈宜修一下站起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
“他查完账说要去洗手间,结果我左等右等都不见人,刚进去找已经没影了……要不要现在就报警?他这是遗弃!”孙阳气得语调都变了。
“你先回来再说。”沈宜修放下电话,陈冉正急切地看着他,“那男的跑了。”他对陈冉说,又看了一眼缩在墙角的思思。
陈冉愣怔了几秒钟,站起身来,第一次主动拉住了沈宜修的手:“宜修哥,我们能不能不报警了?”他犹豫着小声说,看着沈宜修的目光却是坚定的,“把思思送回那个人身边,根本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
陈冉自己在破碎的家庭长大,他不用想都能知道思思没有了妈妈,跟着这样一个父亲会过怎样暗无天日毫无希望的生活。
他自己受过的苦,不能再让思思受一次。何况这小女孩就是因为他的过错而失去母亲的。
沈宜修深深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里风云翻涌变化莫测,片刻之后,他握紧了陈冉的手,点点头:“好。我知道一家很好的特殊儿童康复中心……”
……
数日之后,思思被送往“心语特殊儿童关爱中心”,思思妈妈的骨灰葬在沈宜修高价买的公墓中,陈冉被带到丁香公寓,从此成为了沈宜修金屋里藏的“娇”。
……
当年四岁的幼女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陈冉也已经不再是那个青涩稚嫩的少年,好像只有沈宜修没怎么变,除了拿的奖越来越多,账户上的数字越来越大,他还是那个光芒万丈翻云覆雨的大人物,那个时而霸道时而温柔让人永远猜不透的不完美情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宜修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陈冉沉浸在那些并没有随着时间褪色的往事中,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就站在自己身后。
“画什么呢?”沈宜修的手搭上陈冉的肩,温柔地问。
陈冉吓了一跳,赶紧收拾起自己脸上的怅惘和慌乱,敷衍道:“随手乱画的……”
沈宜修注视着陈冉画的那幅蜡笔画,上面有金红的夕阳和绚丽的晚霞,一条开满花的小路一直延伸到天地交接的尽头,有两个男人背对着他们,并肩走在小路上,矮一点的那个男人牵着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
“画的还挺好的,我们冉冉真有艺术天赋……比思思画得好。”沈宜修调侃道,眼中跳跃着不经意流露的温情。
陈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思思转过头来,冷漠地瞪了沈宜修一眼。沈宜修抿嘴笑了,弯腰想要把陈冉画的画抽走。
思思立即伸手过来,按在了那幅画上,并且凶狠地瞪着沈宜修。沈大老板便只能无奈地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撇撇嘴:“好好,给你,我不抢。”
陈冉温柔一笑,小小的梨涡像星星一样点亮了整张面孔。他攀着沈宜修的胳膊,撑起身子在他嘴角轻轻吻了一下。
思思在一旁看着他们,微睁大眼睛,眼珠转了两圈,继而一脸绝望地把眼睛闭上了。
陪思思吃过晚饭,陈冉又跟罗老师话别,才心事重重地跟沈宜修一起出来,沈宜修见他状态不佳,就亲自开车。兰博基尼狂暴的引擎发出一声摄人心魂的吼叫,银灰色车身像箭一样离弦而去。
车窗外暮色初沉,天地之间一片昏暗,陈冉望着飞速向后退去的树木、路灯、广告牌,心绪忧烦不宁。每次来看思思,他都难免重新陷入愧疚不安以及对未来的绝望和迷茫。
“一休哥,”沉默中路程很快过半,陈冉终于小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思思她……”
沈宜修依然目视前方,眉头微微拧起来,完美无瑕的侧颜在不断变幻的光影中忽隐忽现,他冷冷打断陈冉:“分开?我不是说过了,只要你乖乖听话,你就一辈子是我的人,我们怎么会分开?
乖乖听话……这几个字像最恶毒的诅咒一样在陈冉脑子里萦绕不去,他在心底冷冷笑了一声,很想说如果有一天我要是不乖不听话了呢?
但他不敢,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又低低说道:“我只是觉得,世事无常,那万一有一天我要是死了呢?”
沈宜修转头看着他,眼睛里有种不易察觉的冰冷的愤怒,陈冉定定迎向他的目光,带着宿命般的虔诚好像在等一个很重要的承诺,沈宜修忽然觉得有点好笑,面对这么一个感性纤弱,却又执着倔强的男孩儿,他常常无可奈何又束手无策。
他缓和了语气,又带点责备地说:“你放心,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会好好待思思,她一个孩子而已,我能把她怎么样?你把我沈宜修当成什么人了?嗯?”
陈冉知趣地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默默腹诽道,希望你说话算话,以前也不是没拿思思威胁过我……
车子驶进市区,开上主路,路过市民广场,广场上华灯耀目,人流如织,陈冉本来只是木呆呆地看着,脑子里正在放空,突然花坛边人群里一个高大英气的身影抓住了他的视线,他整个人猛的一惊,差点从副驾驶位上跳起来。
“怎么了?”沈宜修狐疑地看他一眼。
“没……没什么。”陈冉忙收回视线,心虚地瞥了一眼沈宜修:“我刚才打盹,好像梦见了什么惊醒了。”
沈宜修抿嘴笑了一下,略带讽刺又暧昧地说:“谁让你昨晚回来那么晚?今晚不折腾了,让你早点睡。”
陈冉心不在焉地嗯了声,晚高峰时段街上车很多,车子龟速移动中,陈冉又偷眼朝市民广场望去,见曾陌晨正在花坛边徘徊,若有所思地左顾右盼。陈冉定定神,落寞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他想曾陌晨八成是来找他的吧。他昨晚其实骗了他,他从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会来市民广场唱歌了。
如果他只是陈冉,他当然乐意和曾陌晨这样帅气阳光的大男孩正常交往,也许还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但现在他是沈宜修的陈冉,沈宜修的,这四个字决定了任何“自我”的东西都无比荒唐可笑。
在沈宜修厌倦他之前,他最好“乖乖听话”,别给自己找麻烦,更重要的是,别连累别人。
想起这个,陈冉就忍不住遍体生寒,沈宜修对他的独占欲非常强,所以他几乎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朋友。之前算是有一个,叫袁艺,是个小艺人,后来因为带着陈冉玩儿,闯了祸,触怒了沈宜修,被整得很惨……
“这就回家了?是不是太早了?”沈宜修朝灯红酒绿的长街上看一眼,问道。
“你要是有节目就去忙,不用管我。”陈冉回过神来,温顺地说。
沈宜修笑着摇头:“没有。说好了陪你的。那我们就买点吃的回家,在家里看电影吧。”他左手握方向盘,右手探过来揉了揉陈冉的头发。
车子停在路边一家卖麻辣小龙虾的店门口,陈冉下车去排队买小龙虾,马上有路人放慢脚步,对着兰博基尼指指点点,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沈宜修不耐烦地撇撇嘴,把墨镜戴上。
他随手拿起陈冉丢在座位上的手机,熟练地输密码打开,把微信短信朋友圈大概翻翻,发现这两天信息还算多,大多是祝陈冉生日快乐的,连林亦晖都给他发了信息,还转账2000块钱当作生日红包。沈宜修不自觉嘴角上扬,心想林副总百忙之中还顾得上给他的情儿发红包,真是难为他了。
翻完信息陈冉还没回来,沈宜修又打开相簿,最新的一张照片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陈冉站在电影院《人鱼传说》主题雕像前的留影。他有点拘谨地站着,但是笑得很开心,漂亮的眼睛清澈如水,温温润润看着眼前人。
沈宜修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拍照片的是谁呢?以陈冉的性格,根本不会在电影海报旁边拗造型拍照,更不用说叫陌生人帮他拍照了。
☆、规矩
陈冉提着小龙虾回到车上,一上车就觉得气氛不对。他看着沈宜修冰冷漠然的侧脸,一时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着他了。
他忐忑地坐好,故作轻松地说:“我买了麻辣的,还有十三香的……”
沈宜修一言不发,发动了车子,过了一会儿才冷冰冰地问:“昨晚你是一个人去看的电影?”
陈冉的心瞬间揪紧了,以他跟了沈宜修四年的血泪经验,这个问题简直就是个送命题,他这么问肯定是他怀疑什么了。自己现在怎么回答估计都不会有好结果,天灾人祸,非死即伤。
果然沈宜修又冷冷补了一句:“好好想想,想好再说。”
陈冉心一横,自己昨晚上已经撒了谎,索性一条路走到黑,比起现在啪啪打脸的强。
“是啊。怎么了?”陈冉听见自己淡定地说。
“昨天看那电影票,你好像是在星光看的?”沈宜修又问。
“嗯。”
“星光昨晚上是点映吧,票都是内部送或者提前限时限量预售的,你昨天本来应该在家等我来,怎么会有票?”
“我……”陈冉一时语塞,顿时没了底气,声音几乎低的听不见了:“别人给我的……”
沈宜修冷笑一声,猛踩刹车,把车停在路边,陈冉刚上来以后没系安全带,巨大的惯性推的他往前一扑,他甚至来不及举起胳膊挡一下,胸口“咣”撞在车上,疼得他直皱眉头。
沈宜修二话不说,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孙阳:“孙阳,昨天星光是不是有一场《人鱼传说》的午夜点映?”
那边孙阳反应了半天,莫名其妙道:“是啊,欧涵和何君雅代表主创去了,怎么了?”
“你现在帮我查12排11号位的票是通过什么渠道出去的,要是送出去的,查查给了谁,要是网上预售的,也得给我查出来是哪个id买走的!”沈宜修干脆利落地说完,挂了电话冷淡地看着陈冉。
陈冉简直要疯,他又羞又恼,浑身发抖,觉得自己的每一个汗毛孔都在咆哮,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沈宜修都要这样把他逼到无路可退!
沈宜修嘴角微扬,在如雕似刻的深邃面容上勾出一个凉薄讽刺的笑:“跟了我这么久,还不长记性?我有那么好骗吗?”
陈冉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把差点掉下来的眼泪吞回去,生硬地说:“是有个大学生,过来听我唱歌,他本来约了别人,被放鸽子了,才请我看了电影。”陈冉直视着沈宜修的眼睛,越说越觉得委屈,顿了顿,声音里有哽咽和颤音,但他还是逼着自己一口气说道:“我们没留联系方式,以后也不会见面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沈宜修看着他通红的眼眶和不住起伏的胸膛,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拿出手机又打给孙阳,语气明显和缓了些:“不用查了,忙你的吧。”
接着,他俯身过来给陈冉系了安全带,发动车子向夜色中驶去。
“刚才撞疼了吗?”车子很快接近丁香公寓,沈宜修问。
“没事。”陈冉无力地倚在座位上,闭着眼睛。他想着一会儿回去以后还得正经跟沈宜修服软道歉说点好听的,毕竟哄金主开心那是他的义不容辞。
回到家里,陈冉去洗了把脸,出来看见沈宜修抱胸坐在沙发上,好像还有点耿耿于怀。陈冉过去把小龙虾都打开摆好,家庭影院打开,关上灯。
他默默走过去,跪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把头靠在沈宜修大腿上,简直是低声下气地说:“好了,别生气了,我都认错了……”
沈宜修挑起他的下巴,注视他水雾迷蒙的眼睛:“认错就行了吗?”
陈冉顿了顿,心知逃不过,闭上眼睛抬起头吻住了沈宜修的唇。
下一秒,沈宜修把陈冉一把捞起来推在沙发靠背上,让他跪在沙发上,背对着自己。陈冉胡乱挣扎了一下,嘴里含糊着:“别……你……”
沈宜修一手堵住他的嘴,一手环着他的腰拉向自己,三两下把裤子扒掉,直接把自己那位硬的跟铁块似的小朋友捅进陈冉身体深处。
陈冉痛的闷叫一声,指甲死死掐进布艺沙发里。
沈宜修一边惩罚似的入侵,一边在陈冉耳边低沉魅惑而又充满威胁地说:“还敢骗我吗?嗯?今天就让你长点记性……”
陈冉面红耳赤,在混杂着耻辱、疼痛、和不由自主快感的混乱情绪中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一大早,陈冉被门铃声惊醒,他睁开眼睛反应了好几秒钟,觉得头晕脑胀的,一时完全想不起昨晚的事了。沈宜修在他身边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上又睡过去了,陈冉抓过手机看了看,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林亦晖打来的。
陈冉一下子清醒了,心虚地咽了下口水,翻身下床,往门口走去。客厅里乱七八糟的还没收拾,小龙虾的壳堆在茶几上,各种酒的瓶子和罐子东倒西歪,抱枕东一个西一个,衣服上一件下一件……
陈冉歪头想了想,昨晚的节奏大概就是他和沈宜修做做爱,喝喝酒,吃吃东西,看看电影,然后继续做爱,从沙发做到地毯,从浴室做到卧室……
陈冉想先把我屋子好歹收拾下,但是门铃声越来越急,外面的人已经开始砸门了:“陈冉!快点开门!”
陈冉没办法,硬着头皮去把门打开,林亦晖像一阵龙卷风一样冲了进来,一进门就没好气地道:“沈宜修呢?!在这呢吧?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陈冉小声道:“睡觉了静音啊。”
林亦晖朝他翻了个三百六十度大白眼,往屋子里走几步,发现客厅沙发附近并没有他落脚的地方,只好找了块墙抱胸靠着,看看这一屋子的狼藉,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昨夜的血雨腥风。
他轻咳两声,撇撇嘴,像教训小学生似的对陈冉婆婆妈妈道:“说过多少次了,别给他吃这些乱七八糟的,还有酒别掺在一块喝,要死啊你。”
陈冉嘟囔道:“你大早上跑来就为说这个?”
林亦晖怒道:“大早上,都几点了!?”说着走到卧室门口要砸门,他手还没落下去,卧室门看了。
沈宜修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径直到冰箱里拿了罐冰咖啡,边打开边说:“你骂他干什么?能不能少管我的事。”
林亦晖很恼火,又不敢对着沈宜修太怎么样,只好讥讽地说:“您要不是马上活动迟到了,要赔客户几百万,我哪里敢管您啊?公司赔了钱,锅貌似还是得我背……”
“你先下去吧,等我二十分钟。”沈宜修淡淡道,大大方方地走到陈冉边上,搂过来吻了吻他额头。
林亦晖一副“怎么不拿刀现在就捅死我的”痛苦表情,斜了陈冉一眼,半死不活道:“真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啊……”
沈宜修不理他,进浴室了,陈冉也不理他,默默动手收拾屋子。林亦晖被冷落的像个没人要的小孩,又嘟嘟囔囔两句,转身要走,临出门听见陈冉说:“晖哥,谢谢你送我的生日红包……”
林亦晖没回头,随口嗯了一声。
沈宜修临出门,把陈冉拉过来,低头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我最近比较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你自己别乱跑,好好吃饭,没我在的时候不许喝酒,知道吗?”
陈冉点头,舔了舔嘴唇,嗫嚅道:“昨天的事,你不生气了吧?”
沈宜修大手插进他发间,顺了顺他的毛:“下不为例。”
陈冉目送他离开,又到窗户旁边,看着他跟林亦晖上了保姆车,这才回沙发上坐下,长长出了口气,脑子里转转悠悠,想到他第一次见林亦晖的情景。
……
那时候他刚刚从小平房搬到丁香公寓,好像是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林亦晖就不请自来了。
沈宜修出差,陈冉正在家里无聊,他刚搬到这里,说实话还有点迷糊,有很多疑问,又不敢问沈宜修,觉得自己像棵小草一样,反正种在哪里都能活,他听天由命的惯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索性就不去想了。
他刚刚给“心语”的老师打了电话,问了思思的情况,门铃就响了。
陈冉满心疑惑去开门,隔着防盗门,看见外面站着一个戴着墨镜,很高很帅的男人。
“你是?”
“沈宜修的经纪人,林亦晖。”男人摘下墨镜,上下打量陈冉,虽然还隔着一道铁门,陈冉都能感觉到那眼神的杀伤力,他觉得自己瞬间就被枪林弹雨扫射个遍,连脑浆都被这男人挖出来看在眼里了。
陈冉听孙阳说起过这人,犹豫了一下,给他开了门。
林亦晖大大咧咧走进来,斜睨着他:“你就陈冉?”
陈冉点点头,也尽量不甘示弱地打量着他。林亦晖应该比沈宜修还大几岁,浓眉大眼,相貌堂堂丰姿英俊,可就是眼角眉梢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和恶劣的邪气,使他的整张面孔带着奇异的迷惑性。
林亦晖就跟回了自己家似的,直接进屋坐了,翘着二郎腿,从bv的包包里掏出一叠纸,扔到坐他对面的陈冉面前,不客气地说:“我呢,是沈宜修的经纪人,他公司的副总,多年的好朋友,于公于私,都不得不跑这一趟。这里面是沈宜修的一些资料,喜好啊禁忌什么的,你既然跟了他,不管时间长短,总是枕边人,该照顾的要照顾,该管着的时候也得管着点。还有你不是圈子里的人,好多地方要特别注意,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怎么躲狗仔,万一被拍到要怎么办……这上面都有,你好好看看。”
陈冉听得目瞪口呆,拿过来那些打印的工工整整的条条款款,胆战心惊地翻了翻,我天,他的小心脏颤了一下,那可真是事无巨细,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就不必说了,还有喜欢吃什么但不能给他吃的,不喜欢什么但还是要劝他吃的。需要常备的洗发水沐浴露的牌子就不用说了,还有这些东西的香型、产地和容量,上面都有。甚至还有他这里应该常备的润滑剂、情趣用品的信息,就差把沈宜修喜欢的姿势和体位图文并茂地呈现在上面了。
陈冉从纸上抬起眼,定定看着林亦晖,一副“你他妈在逗我”的表情,林亦晖耸耸肩,语重心长:“沈宜修这人呢,平常生活里,总的来说,还是……嗯,比较亲切随和的,但是老板亲切随和那是老板的修养,你作为他的人,不能把他的亲切随和当做应当应分,应该时刻保持‘为老板服务’的觉悟和意识,多知道点总没错。”
陈冉:“……”
林亦晖又说:“还有啊,有几点要特别注意的,我强调一下,第一,你得认清自己的身份,虽说这话难听点,但说在前头好过马后炮,你就是他养在身边解闷的小情儿,跟养在笼子里看好看的小鸟差别不大,所以你别有什么非分之想,他给你的你拿着,他不给你的,你不能伸手。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冉垂下眉眼,心里很是不屑:非分之想?难不成我还会爱上他?爱上一个乘人之危,威逼利诱,强取豪夺,玩弄自己的花花公子吗?
林亦晖看他没什么反应,就当他听懂了,继续道:“第二啊,这个可真是金玉良言——别作。偶尔撒撒娇,闹点小脾气,那是情趣,但要天天拈酸吃醋,或者缠的太紧了,就没意思了,惹人烦。宜修对自己人一向不错,你只要知情识趣,乖巧可爱点,他一定不会亏待你,就算分开了,房子车子钱,都不会少了你的。”
陈冉听得无比郁闷,觉得眼前这个人简直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根本就是来羞辱他的。但他什么都不想说,说了有什么用呢,自己现在这样子,本来就是给人羞辱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林亦晖淘气地看着陈冉的眼睛,不怀好意地一笑,拖长了声音道:“小朋友,长得骚也不是你的错,但要是为人也骚,就不好了,你跟沈宜修在一起这期间,可别勾三搭四招蜂引蝶,绝、对、不、可、以跟别人,同性也好异性也罢,有什么暧昧关系,小心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冉不闪不避地迎着他的目光,思索片刻,坦然道:“这种关系要多久能结束?”
林亦晖翻了个白眼,嘲讽笑道:“这你得问他。不过以我跟着他这么多年的经验看,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就从来没有人在他枕头边超过半年的……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我也挺忙的。”
陈冉顿了顿,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他深深望向林亦晖神采奕奕的眼睛,缓慢而清晰地问:“这些话是林先生你说的,还是你替沈宜修说的?”
林亦晖的眼神瞬间闪烁了下,他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18岁稚气未脱的男孩这么敏锐,他不由自主地坐直了,双手也放在桌上,身体前倾,眯起眼睛,勾唇冷笑:“对你来说,这有什么区别吗?”
陈冉竟然微笑了一下,柔弱跟软弱是两回事,不发脾气不是没有脾气,他不争不抢并不代表他可以被无关人等随便欺负,陈冉歪头,想了想,意味深长地问:“晖哥,你跟宜修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林亦晖神色微变,脸上好像突然下了一场小雪,眼神变得冰冷而犀利,但是很快的,他就又变回一副玩世不恭目空一切的样子:“小朋友你不要自作聪明哦,乱讲话要挨打的。”说着嘴边就挂起一丝玩味又邪魅的笑容,忽然伸过手来捏了一把陈冉又白又嫩的小脸:“实话给你说,我跟我媳妇儿青梅竹马,儿子都满街跑了。”
陈冉轻轻推开他的手:“哦。是吗。那我祝你全家幸福。”
☆、迷茫
陈冉沉浸在回忆里,不由得苦笑一下,想起《无间道》里陈永仁对黄sir说的:“明明三年,三年后又三年,三年后又三年,差不多十年了,老大……”
他很想把林亦晖揪到面前来问他:“明明说不会超过半年,可半年之后又半年,半年之后又半年,现在都四年多了……”
他甚至都能想到他如果真的跟林亦晖说了这话,林亦晖会作何反应。他一定会满不在乎地拍拍他的脸,嬉笑着说:“你自己心里美去吧,这样的好事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陈冉又想,如果自己手边有只狗,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扔到说这话的林亦晖的脸上去。
其实总的来说,这几年沈宜修对他真的是不错了,如果按照一个金主和情人的标准。沈宜修出手大方,每个月给他的零花钱一般人一年也挣不到,逢年过节包大红包,生日礼物精挑细选价值不菲,每次去外地回来还不忘了给他带点当地特产让他尝鲜。
沈宜修工作非常忙,一年有半年不在北京,这样算起来,在北京的时候陪他的时间也不算少,连孙阳都说,从没见过他老板跟谁这么腻歪过,这几年他回京在丁香公寓住的时间可比在他自己的别墅里多多了。
陈冉想起来,就在林亦晖毫不客气地给他交代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之后没几天,沈宜修从深圳回来,是一下了飞机,就直奔丁香公寓的。
那天他正在用淘宝买的家居用品装饰屋子,陈冉内心是有一点点文艺小清新的,他喜欢唱歌画画,喜欢小而美有点小情小调的家居日用品。丁香公寓这房间不算小,两间卧室一个书房,装修风格是那种灰白的性冷淡风,陈冉不喜欢,他想着既然自己在这里住,不管住多久,收拾舒心点总是好的,再不济也能抚慰一下自己被霸占了的身体和受到摧残的幼小心灵……
他正把莫奈的几幅《睡莲》往墙上挂,沈宜修回来了。他进来的时候,陈冉还站在凳子上,有点手忙脚乱地回过身来,冲他腼腆地笑了笑:“宜修哥……你回来了?”
沈宜修微微一笑,深邃明亮的眼眸绽放一室光华:“嗯。你在干嘛呢?冉冉?”
陈冉下来站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想简单装饰一下这屋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喜欢印象派?要不要我给你弄几幅真的?……房间想怎么弄随你,给你住就是你的,过阵子房子直接转你名下来。”沈宜修随口道,把一大袋荔枝放在餐桌上:“过来吃荔枝,我今天早上看着工人们从深圳南山的荔枝树上摘下来的,特别新鲜。”
陈冉很生涩地笑了一下,慢慢走过来,他还是有点怕沈宜修的。他坐在餐桌旁边,接过沈宜修给他剥好的荔枝,犹豫道:“前几天,林副总来过……”
沈宜修的手微微一顿,淡淡笑道:“他说的话你不必太在意,不用理他,他职业病。”
陈冉嗯了一声,一想起林亦晖,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天沈宜修带陈冉去看画展,吃法餐,回来的时候,陈冉因为喝了红酒,整个人有点晕,沈宜修把他半扶半抱地带回了家。
沈宜修看着怀里有几分醉态的男孩儿,觉得他比第一次见时更加可口诱人,那种干净清淡中不经意透露出来的靡丽与风情,像最荒诞不经却瑰丽奇幻的梦境,让人一旦走入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刚一进门,沈宜修就情不自禁吻住了陈冉嫣红的唇。
第一次在酒店时,说实话沈宜修并不太尽兴,陈冉是初次,雏儿自然有雏儿的好,但到底生涩拘谨放不开,沈宜修又不想把他弄怕了,尽量温柔克制着,这次他觉得自己身体里有股冲动的洪流在左冲右突,让他头脑发热,恨不得把怀里这个小东西揉进自己身体里。
也不知道陈冉是真的醉的不清醒还是对已成定局的命运无可奈何的逆来顺受了,总之他不同于上次的紧张和抗拒,虽然生涩笨拙,但还是回应了沈宜修的吻。两个人唇舌交缠,气息交错,在静谧的夜色里意乱情迷。沈宜修搂过陈冉的腰,一把将人横抱起来,进了卧室。
大床很快凌乱的不成样子,两具赤裸的身体以最原始的方式坦诚以对,沈宜修不紧不慢地一寸一寸亲吻陈冉细瓷一般的肌肤,陈冉虽然瘦,但是比例和线条很好,配上好看的脸,简直像一件艺术品一样浑然天成赏心悦目。沈宜修压着自己一举攻城略地的欲望,像猫咪逗弄小老鼠一样挑逗着陈冉。
好东西总是急不得的。
陈冉被他撩的身体滚烫,好像有千万根羽毛在身上轻轻搔着,他咬牙忍着,脸颊通红,却羞于承认自己身体深处的渴望。沈宜修终于进入他的身体,他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这一声低吟听在沈宜修耳朵里,就像点燃火药的引线,瞬间让他几乎丧失了理智。
一阵疯狂的暴风骤雨之后,在某个即将到来的高点之前,沈宜修突然停住了动作,陈冉逐渐丧失的意识瞬间被拉回现实,他觉得自己就像本来在云端飞得欢天喜地的一只鸟,在即将看到天堂之前,被一道闪电打落万丈深渊,失重的感觉让他觉得百爪挠心,拼命想要抓住什么。
他双手紧紧抓着沈宜修的胳膊,睁开眼睛有点迷茫地看着他,心里有个声音几乎冲口而出。沈宜修眯起眼睛,看着身下明明欲火焚身却羞赧不知所措的男孩儿,浑身燃起强烈的征服欲,他低下身子,边不紧不慢地动了几下,边在陈冉耳边邪恶地蛊惑道:“想要你就说啊,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看不出来你有多骚……”
陈冉已经在他步步为营的动作中溃不成军,心里最柔软的角落痒痒的,却怎么也挠不到,又受了这话的刺激,他再也忍不住了,迷乱地攀着沈宜修强壮的胳膊小声喃喃道:“给我……”
沈宜修牵起嘴角,满意地一笑,紧紧抓着陈冉的腰,一阵疯狂动作之后,终于把自己和陈冉都带到顶点。他长长呼了一口气,趴在陈冉身上,轻轻咬了咬他小巧的耳垂:“你这个小妖精……”
……
第二天陈冉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歪头,看见沈宜修撑起脑袋,正在认真地看着他,陈冉瞬间清醒了,被他温情涌动的目光看得有点发毛,他想起昨晚上那些让人血脉贲张的画面,羞涩地拉起被子蒙住了脸。
沈宜修毫不客气地把他从被子的遮挡下拉出来,得意地讽刺道:“哎呦哎,是谁昨晚上求着我要?现在就不想承认了?翻脸别翻书还快呀。”
陈冉羞愤地扁着嘴,心里都后悔死了。他哪里是沈宜修的对手,根本只有被牵着走的命。
他强迫自己看着沈宜修俊朗不可方物,又魅惑如同魔鬼的面孔,手在被子下面狠狠掐一把自己的腿,心里一遍一遍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人,自己和他的关系是最肮脏龌龊的那种关系,而且早晚有一天所有这一切都是会结束的,林亦晖说的没错,他必须牢记自己的身份,不能有一点非分之想。
……
但是时间长了,陈冉不由自主在这段关系里沉沦迷失,终于有一天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此时此刻,坐在这个他住了四年,一手精心布置过,到处都是沈宜修气息的房子里,他麻木地第无数次问自己,你陈冉到底是怀着怎样自甘堕落的心思才在他身边这么久?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逃不掉吗?
他确实想过逃离这一切,逃离那个男人,他实践了但最终都失败了。
☆、雪夜
陈冉和沈宜修在一起的第一年冬天,沈宜修去重庆拍戏,陈冉一个月没见到他,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他,虽然他一点都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他每天追着沈宜修还有孙阳他们的微博和朋友圈看,像个追星的少女迷妹一样,关注着他一点一滴的信息。
直到某个北风呼啸的夜晚,陈冉窝在暖洋洋的家里,一边看《变形金刚》大电影,一边刷沈宜修的微博。一刷新的功夫,沈宜修更新了,他发了一张很文艺的照片,昏暗的路灯、深夜的街道、空中零星的飘雪,图上配了几个字:重庆下雪了。
重庆下雪了,那得多冷啊。陈冉想着想着,不由得笑了,他跑到衣柜里找出一件沈宜修的羽绒服,三下五除二收拾好行礼,然后去查到重庆的机票。他需要个借口去找沈宜修,哪怕是最拙劣的借口。
第二天中午,陈冉去稻香村买了点心,然后直奔机场,可两地天气都不好,航班一直延误,等陈冉终于到了重庆,已经快要半夜了。他之前从孙阳的朋友圈知道剧组住在哪家酒店,一出机场就马不停蹄地打车直奔过去。进了酒店大堂,他坐在大堂吧给沈宜修打电话,可没想到沈宜修关机了。
陈冉看看时间,不到11点,难道是工作太累早早睡了?陈冉犹豫着是打电话给孙阳问沈宜修的房间,还是直接先住下明天再说?他不想也不好意思先告诉孙阳,孙阳肯定会笑话他,再说他肯定第一时间告诉沈宜修,哪样的话,还哪儿来的惊喜啊……
正想着,两个男人走进大堂吧,在陈冉身后的沙发上坐下了。
“阳哥,这次谢谢你啊,要不是你,老板哪能想得起我?”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说。
“客气什么。老板开心了,大家日子都好过……你最近在忙什么呢?小乔?”
陈冉听见这个声音,脑子里顿时一片电光火石,他把身子往沙发里缩了缩,竖起耳朵听着身后的动静。
那叫小乔的男孩儿嗔道:“唉,快别提了,最近都没戏拍,闲的我数蚂蚁玩儿,吃了上顿没下顿……阳哥,咱这部片子现在什么进度了?我还能露个脸不?”
孙阳嗤笑:“这部估计没戏了,但以后机会多的是,看你今晚的表现喽,老板一向不亏待自己人。”
小乔嘻嘻哈哈:“那当然,圈子里都知道宜修哥出了名的大方……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在外面别乱叫……,”孙阳因为小乔说出了沈宜修的名字而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小乔吐吐舌头,孙阳又说:“我忙的团团转,吃饭再说吧。我还要出去一趟,你自己上去吧?1507,给你这个,酒店的楼层卡,你到了直接敲门就行。”
小乔接过卡片,又连连道谢,一直赔笑把孙阳送到酒店门口,这才吹了声口哨,往电梯方向走去。
陈冉面无表情,跟着他走过去。两人站着等电梯,陈冉偷眼打量小乔,这孩子一身潮牌,大冬天的穿着九分裤露着纤细的脚腕,上身裹着一件宽大的毛衣外套,一条又厚又大的毛线围巾把脖子和嘴捂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伶俐魅惑的大眼睛。
陈冉觉得那双眼睛有点眼熟,不知道是不是在电视上看见过。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陈冉跟着小乔走进去。小乔没动,等着陈冉刷卡按楼层,陈冉僵硬地站着,也没动,小乔警惕地看了陈冉一眼。陈冉没办法,硬着头皮讪笑一声:“我住15楼,刚出去忘了带房卡,能麻烦你帮我刷一下吗?”
陈冉尽量让自己的脸上写满真诚无辜,也亏得他长了一张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脸,小乔冷淡地扫了他一眼,终于刷卡按了“15”。
狭小封闭的电梯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时间被无限拉长,两个人各自心虚。
陈冉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全身的血液随着楼层一点点升高而一点点的冷掉,刚才跟上来是因为一种恶意的好奇,他想看看沈宜修能拎上床的人有几斤几两,是什么货色,甚至还无聊地把自己和小乔比了比。现在看也看了,一会儿怎么办?他难不成能冲进去捉奸在床?还是死皮赖脸的去争宠?……
陈冉在心里把自己嘲笑了几百遍,电梯终于到了。小乔盯着他,等着他先出门,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陈冉快速扫一眼房间指示牌,手忙脚乱地朝1507的相反方向拐了过去。
小乔这才出门,疑虑地盯着陈冉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拐角处,才松一口气,调整好呼吸和表情,朝沈宜修的房间走去。
陈冉一直逃到黑洞洞的楼梯间,觉得短短几步路用光了他全身的力气,他顺着墙角滑坐下去。楼梯间很冷,呜咽的风声穿过窗棱,穿过他单薄的身体,吹进他空洞的心里。他就这么在黑暗和寒冷中坐了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脑子都迷糊了,眼前出现幻觉,他看见另一个陈冉坐在对面的台阶上,那是小时候的他自己。
小陈冉手里摆弄着一个大黄蜂模型,脸上是轻蔑和冷淡的笑意:“陈冉,你还想要什么?爱情?你不配拥有那些东西,所有好东西,你都不配……”
陈冉恶狠狠地看着他,低声嘶哑地吼道:“滚!”他用手指尖猛掐太阳穴,直到那个小男孩的幻影融入黑暗,消失不见。他慢慢站起身,麻木地想,既然来都来了,把东西放下再走吧。
陈冉活动一下僵硬的身体,慢吞吞地走到沈宜修的房间门口,他忍不住心跳加速,口干舌燥,下意识地竖起耳朵,房间里隐约有谈笑声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他把衣服围巾和沈宜修爱吃的稻香村牛舌饼、山楂锅盔拿出来放在房门口,刚准备站起来走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他当时的铃声是《epire of angels》,气势恢宏的音乐突兀地回响在静谧的走廊上,就像平地炸响一声惊雷。陈冉一惊,慌忙去掏手机,屏幕上“一休哥”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眼里。
就在他要挂断电话的刹那,面前的门猛的被拉开了。
沈宜修披着睡袍,隐约露出紧实的胸肌,他的脸颊上微浮着暧昧的红晕,额头上汗津津的。此刻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扶在门框上,微拧眉头,看着陈冉的眼神有短暂的错愕和迷茫。
“你怎么来了?”沈宜修问。
陈冉扬头,与他四目相对,他一辈子从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现在更希望自己在世界上彻底消失。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站起来说:“对不起,我……打扰你了……”
房间里传来拖长了声音的撒娇:“宜修哥,……怎么了?你开着门,冷风都进来了……”
陈冉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他含糊地说:“外面冷,……你快回去吧。”然后转头朝电梯跑去。
沈宜修在他身后冷冷道:“站住。”
陈冉没站住,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而是用最快的速度拐过墙角,就像逃离一头随时会补上来把他撕碎的野兽一样。他站在电梯前,不停地按着向下键,一边大口喘息,好像周围的空气突然都被抽走了。
走廊上传来一声用力摔上门的巨响,沈宜修当然不会来追他。
……
沈宜修摔上门,呼了口气,脸色阴沉地坐进沙发里。小乔忐忑不安地偷瞄他一眼,心想我怎么这么倒霉,简直是什么都不做都能错,什么都不知道都能触霉头。他嘴角抽了抽,抽出了一个勉强的笑:“没事吧?宜修哥……”说着,就走上来要往沈宜修身上缠。
沈宜修忽然没了兴致,不动声色地把他推开了,冷淡地说:“你先走吧,我有点累。”
小乔怔了怔,马上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惹您生气了?”
沈宜修冲他淡淡笑了一下,说:“没有。你先去吧,后面有合作机会,我会找你的。”
小乔当然也不是没眼色的,话说到这份上,他还在这等着吃夜宵吗。他连忙爬起来穿好衣服,跟沈宜修道谢道别,有些悻悻然地出了门。
沈宜修犹豫了下,终于拿起手机打给陈冉,陈冉关机了。沈宜修只觉得一股莫名的邪火冲上头顶,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在房间里乱转几圈,又自嘲地想,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风流且霸道的公子哥,看上了谁,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当然绝大部分人也不需要他不择手段,他只要勾勾手指头,多的是美人们前赴后继。这些年他身边来来往往真真假假情人无数,逢场作戏的,钱货两清的,到最后耍赖纠缠撕破脸的,都不新鲜,却还从来没有谁让他这么牵肠挂肚过,他靠在窗边,看见外面小雪纷纷扬扬,从暗黑天幕飘洒而下,心想外面那么冷,他会去哪里呢?
沈宜修轻轻叹了口气,自嘲般地自己劝自己,还是去找找吧,偶尔放低身段哄哄小情儿也是情调。
他穿好衣服开门,看见陈冉放在门口的东西,心里就像被一只小手捏了一下,还是动容的。他把大纸袋拿进房间里,抖开羽绒服和大围巾,全都裹在身上。
下楼的时候,沈宜修又打给陈冉,还是关机,他负气地想,反正我找了,找不着不怪我,爱去哪去哪,冻死活该。
可他还是去问了前台,又去问门口的行李生,行李生告诉他,刚才是有个小帅哥往那边跑了。沈宜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加快脚步走去。
街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冬夜里外边几乎不见什么人,偶尔有一两辆车从沈宜修身旁飞驰而过,卷起细细的小雪花。冉冉在哪儿呀?沈宜修落寞地想,他要真想走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
沈宜修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回去,一转身的功夫,瞥见陈冉背对着他,双手插兜,微低着头,站在转角处的路灯底下。他立刻大步走了过去,有点着急地叫道:“冉冉!”
陈冉转过身,见沈宜修已经站在他面前了,正低头看着自己,眼神温存又带着淡淡的责备:“你怎么不接电话?冷不冷?连围巾都不戴……”
“手机没电了。”陈冉小声说。
陈冉的眼眶通红,脸颊也被寒风吹得红扑扑,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又像水晶一样光彩夺目。那双眼睛在路灯昏黄的光线下闪了闪,低垂了下去。
沈宜修解下自己的围巾,大手一挥给陈冉裹上,又用双手捧着他冰冰凉的脸,柔声道:“回去吧。”
陈冉微微挣扎了下,小声道:“小心给人看见了。”
沈宜修朗声一笑:“那一定是明天娱乐头条。”
陈冉还是挣脱了他的手,退后一步低头站着,头发上落了丝丝密密的雪花。
沈宜修深深注视他片刻,向前逼了一步,轻声问:“为什么在这里站着?我要不来你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陈冉仰起头,如夜色般迷离幽深的眼底荡漾着细密的水光,他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委屈和哽咽,就好像刹那间变成了写不完作业又怕被发现的小孩:“我不敢走太远,我怕你找不到我……”
沈宜修的心里顿时生出一根细小的刺,扎的他的血肉微微抽痛。漫天小雪花被风吹着斜斜飘在两人身上,路灯清冷的光里无数小白点染上一层淡淡的黄晕。沈宜修轻轻拂落陈冉头发上的雪花,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陈冉在这个他熟悉而温暖的怀抱里闭上眼睛,贪恋地闻了闻沈宜修身上的气息,他想,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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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