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问棠GL 作者:楚流景
正文 第18节
问棠GL 作者:楚流景
第18节
花询一愣,不动声色地抬头看着她,低头嘴角勾起冷笑,不仔细看分辨不出那笑意是苦是恨,只是压着嗓子道:“我能有什么心愿,这偌大的花府,我竟是半分自由也无,想要为母亲报仇,可一点办法也没有。即使有什么心愿,也没有什么用,哪能由得我实现呢?”
“问棠,我知道你一向执着,不论是海棠不开花,还是你母亲的仇恨。我知道你的委屈,我也知道你心中的仇恨,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可是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够与他们争斗呢?我不能劝你放弃,因为你母亲之死是事实,他们做的事情本就是错。可……他们,终究是权势显赫,你要怎么报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花询忽然压抑着怒气爆发了,按着案角,眼睛泛红,咬着牙倔强与不甘浮现在脸上。她微微倾身上前,冷冷道,“他不可能一辈子都会被护着的,只要他一天没有继承府主之位,我一日就有机会报仇!就算他当上了府主,他休想坐稳这个位置!”
花渡指尖紧紧一缩,眼底的眸光变得冷漠:“问棠,别忘了,花晏身后有你君父……甚至可能有太子。”
“那又怎样!”花询拔高了声音,已经气得呼吸粗重了起来,“君父我不能违背,太子与我何干?即使花晏逃得过一时,也逃不过一世。”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冷声道,“他若是依仗着太子的势,那我也不惧!”
“你平常是怎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花渡脸色一白,这些时日花询一直不吭声,对受刑之事也绝口不提,花渡还以为她当真隐忍下去了,如今看来只怕是另有打算,甚至准备以卵击石。
人间的事情本就有定数,花渡没办法干预,也不能干预,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花询剑走偏锋与强权为敌,更何况她要复仇的对象是她的弟弟,若被外人知道此事,只怕花询身败名裂,甚至可能因此丢失性命!
“解语,”花询放软身子,恍惚地后坐,眼里含着泪水,自嘲一笑道,“这件事谁都能劝我,唯独你,不可以。”
“可我不能不劝你!你有此心是杀身之祸,只要泄露一点……你知道后果。”她不忍去看花询失望的神色,转过头,捏起酒杯饮了一口,压住嘴里的苦涩。
“呵呵……”花询半哭半笑地看着花渡,眼底的雾气弥漫,让花渡的身影看得好不真切,好虚幻,“解语,你怕了?你也怕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她垂眸,掩住悲伤,闷笑道,“是。我一无所有,甚至还渐渐失去了父侯的宠爱,而阿稚,日益受宠,这对我越来越不利。可你该知道,我还有别的选择。”
“宁王吗?”花渡的脸色很平静,但掩饰不住的苍白,“你选择宁王是吗?”
花询直视她的眼睛,一点都不震惊。她嗤笑道:“宁王不好吗?楚仲辞是我的好友,若是宁王赢了,就是仲辞赢了,我只有一个要求——报仇。”
花渡静默。她从花询的脸上找不到任何温和的模样,那红了眼,冷冷吐出“报仇”两个字的人与走火入魔没有什么区别。她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去劝花询,以什么样的立场去阻止她才能挽回这注定的死局?
半敛眼帘,花渡轻声道:“你太自信了。”
“呵,自信?”花询冷笑道,“我只是不相信,我会输得一塌糊涂。”
是了,花询不只是为了复仇,她还为了赢。
不管怎么说,花君侯当着众人的面打了她,为了花晏三番五次又伤害她,而花晏害死了她的母亲,不但没有任何事情,还可以得到原谅,可以得到父亲的看重,这不公平。花询那么聪明,自小都被人捧着,被人宠着,怎么甘心就这样输给一个打小就看不起的人呢?
“问棠,我不希望你执念成魔。”花渡望着冷掉的饭菜,一口未动,心慢慢跟着冷了,“不要争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可是世人谁管对错?他们只看谁权势更大,依附,追随。对错,”她摇了摇头,“没有人在乎的。”
“你若要执意,我必然是拦不住你的。可我不能跟着你一起……过些时日,我便告辞。”
花渡要舍弃她?
她要放弃她?
为什么?明知道花晏是错的,明知道她是对的,为什么还要离开她?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花渡拉下水,可是花渡要放弃她……
花询脸色霎时间惨白无色,她脑子里嗡嗡叫,想不起要说什么。她的身子开始发抖,渐渐抖得有些厉害,唇也失去了血色,在这大夏天里,她竟然从头冷到脚,不可自控地颤抖起来,如坠冰窟。她想要克制自己发抖,于是张开小口呼吸,按着案边的手带动着杯筷叮叮当当地碰撞着。
第41章 为君送死
她心里仿佛被猛然塞进了一块冰,滚烫的热度刹那间被冷却了。她双手握成拳,眼睛本是泛红,此刻却布满了血丝,她白皙的脸庞写满了惊恐失措,但可以感觉得到她在佯装镇定。她咬着唇,捂着心口,不可置信地看着担忧地望着她的花渡,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颤抖的声音就会出卖她。
她不害怕太子,不害怕君父,可当花渡说要走的时候,花询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眼前忽明忽暗,花渡的样子怎么也看不真切。眼前这个穿着襦裙的女人,眉目忧愁,缠绕着挥之不去的忧郁,如烟云一般轻淡。明明眼前坐着的就是花渡,可花询却觉得好陌生。
整个人忽冷忽热,脑子里昏昏沉沉,她张了张口,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急促地呼吸着,看着花渡复杂的眼神,她把堵在喉咙里的气压在胸口,艰难地开口道:“我并没有要让你跟着我……帮我……”
不平稳的声调暴露了她的慌张和不平静,她试图完整说出自己该说的话,但她还没有说完,花渡便打断了她。
“对不起,”花渡叹了一口气,给花询倒满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此事就此罢休。”
花询看着她举起杯子一饮而尽,露出一段羊脂白玉般的颈,抖着手捏着酒杯,颤颤巍巍地提起来,又突然放下。她哽声道:“不怨你,不怨你,真的不怨你。”谁不贪生怕死?她有什么资格让花渡陪她赴险?况且,这还是一场没有胜算的复仇。
花渡走了也好,省得她失败了,还受牵连。
“你走了,如果……”花询还控制不住颤抖,她抬起头,故作轻松道,“如果我大仇得报,得到了花府府主之位,你会不会回来?”
花渡望着她,眸底浓浓的歉疚:“也许会。”
她静坐在花询的面前,俩人中间隔着一张长案,案上摆着精致的佳肴,她们却一口也没有动,放任酒菜失去温度。而花渡白衣素服,稳稳坐着,长长的青丝垂在她背后,那双璀璨如星辰的眸子黯然疏离,白净的脸面无表情。
美人如斯。
花询晃神地喝下了酒,冰凉的酒液顺着肺腑流向四肢百骸。这酒冷,冷得她牙齿打颤。
她安安静静地站起身,施了一礼,强使自己看起来毫无异色。她没有说话,退了出去,也没有回头。
花询觉得自己迫切需要温暖,现在内里寒冰淤积,她不能汲取到一丝温暖,就会被自己冻结成冰。
花晏从她身边走过,她咬着舌尖,强迫自己不再发抖,对花晏行礼的低头也视若无睹,浑浑噩噩地扶着栏杆,一点点往外走去。她不知不觉走回了院子,铃兰泽兰伸手要来扶她,她乍然惊恐后退半步,面上还残留着惊怒。
“奴婢该死!”
花询盯着俩人头顶精美的钗子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吸了一口气道:“起来罢。”说着自己往里走,撩开纱帘,先躺在榻上。
她头饰衣服都没有拆换,第一次神色异然地直接躺下,扯着被子胡乱盖在身上,浑身颤抖。
“主子这是怎么了?”佩兰吓得跪在榻边,关怀询问道。
花询睁着眼睛,眼里的血色还没有褪去,她抖着唇道:“加一床被子,我冷。”
“好好好,奴婢马上去拿!”
佩兰起身去取被子,泽兰铃兰跟着进来,铃兰看见花询躺在床上脸色不好看,还抖地厉害,急忙道,“主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去花大家那里吃了一顿饭,就成这样了?”
“我马上去叫医匠来!”泽兰提起裙子跑出去喊医匠了。
花询望着铃兰的脸,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木着脸,笑道:“铃兰姐姐,你可以抱抱我吗?我好冷,我打心底觉得好冷。”
这天气尚且算是闷热,花询冷成这样,铃兰什么话都没说,脱了衣服,道了一声罪,钻进了被子里,抱住了花询。
“主子可以告诉铃兰,发生了什么吗?”
佩兰把被子叠加在俩人身上,看着香肩露在被子外的铃兰,又看看战战兢兢的花询,此时她也顾不上劝谏,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阿稚与我有杀母之仇,我心恨之!”花询闭着眼睛,咬着牙道。
铃兰听见此言,吓得面色如土,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花询。这些时日花询不动声色,她们都真以为花询打算隐忍下来,接受这个结果,没想到花询压根一直试图寻仇,潜伏着等待时机要报复回来。
“铃兰姐姐,她们每个人都在劝我,劝我不要和阿稚作对……”她絮絮叨叨地吐露出自己的心声,铃兰陪着她一起长大,对她忠心耿耿,这是她唯一可以倾述的地方,“可是我的仇呢?你是亲眼看着阿稚是怎么费尽心机和我争夺父侯的宠爱的,他害死了母亲,他是凶手,身为人女,我怎么可以放过凶手,让母亲枉死!”
“主子……”铃兰抱着花询,鼻子微酸。
“谁劝我,我都不会罢休的!我一定要想办法报仇!我不能让阿稚得逞!”花询捏着她细嫩的手臂,怒道,“仲辞不甘心,我怎么会甘心?”
“可公子有君侯护着,若是要报仇,就是公然与君侯作对。主子,不要……”
“父亲他偏心到这样的地步,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他吗?解语劝我不能,你也劝我不要!我本有隐忍认命之心,可花解语她一个七巧玲珑心的人来劝我,我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我若是侥幸赢了,还可叫青史留名,我要是输了,不过就我一条命,左右这花府不能容我,何不如一搏?”
花询的抿着唇,狡黠灵动的眼睛充满了复仇的怒火,她下定决心要做,与那些人为敌,不折手段,一定要报仇。
铃兰一惊,花渡对花询的劝告竟起了反作用。她更惊讶的是,花渡几句话就让花询复燃仇恨,花渡的影响简直是难以置信。
“主子想要奴婢做什么?”铃兰感觉花询没那么慌乱了,理智也渐渐恢复,才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句。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花询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只要你不背叛我。”
被花询凌厉的目光盯着,铃兰打了一哆嗦。
“奴婢自然是忠于主子的!”点点头,铃兰道。
花询靠在铃兰的怀里,忍住寒意,放软了语气,道:“铃兰,我信你,所以我才跟你说。你和我自小一起长大的,旁人我都不信,你们是我身边伺候的,若你们要负我,朝夕之间我便死无葬身之地。”
“主子不要多想,我们姐妹三人都是听主子的,要是叛主,天地难容。”
“好。”花询点点头,放松了身子,低低道,“去把白蔹喊来。”
“是。”铃兰没有犹豫,起身抱着衣服先退了出去。
花询躺了一会儿,迷迷糊糊间听见泽兰说医匠来了,医匠让她抬手,好悬丝诊脉。她睁开眼睛,看着白发苍苍的医匠,喉咙一紧,撑起身捂着嘴道:“泽兰!”泽兰紧张地取来痰盂,跪捧到花询面前,花询张开嘴痛苦地干呕。
医匠惊忙给花询诊脉,花询这边胃疼得紧,头昏脑胀的,一边呕不出什么东西,一边脸色涨青,眼泪都迸出来了。这屋子里的几个人吓得不知所措,只能屏息凝神看着花询难受,泽兰一面着急地觑着医匠,一面温声安抚,佩兰倒了温茶,守在一旁,脸色也很难看,倒是像被花询感染了痛苦一般。
“主子这是哪不舒服了?怎么就这样了?”待医匠满脸为难地退到书案开方子,花询缓了一些,反应没那么大了,佩兰心疼地拿干净的帕子给花询擦汗,递上温茶道。
花询捧着茶,嗓子眼还是觉得不舒服,压着小腹,皱着眉不说话。
医匠拿着开好的方子到花询面前,叩首递上,忧心忡忡道:“小姐这是忧思多虑,本身子单薄,遇见天气骤变,吹了冷风。加之情绪过激,恐是碰到什么刺激伤害了……”
“此事不必张扬,就按你这方子给我抓药罢。”花询看都没看方子,靠在床头,捧着茶闭目养神。
“小姐还请保重身子,不要过份忧惧。按时服药,休养些时日便会好的。”医匠收了方子,劝谏了一句。
半天没听见花询吭声,他抬起头偷偷看了花询一眼,只见花询眼皮子也不抬,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他识趣地没有多说,退了出去。
白蔹来的时候正碰见医匠摇着头走出门,皱着眉担心花询出了什么事情了,赶忙快步进去,走过帘门便见花询白着脸,靠在床头似乎睡着了,而佩兰垂手立在她身边,泽兰跪在地上,方才也不知道多兵荒马乱。
铃兰引着白蔹来了,看见这副情形也不敢说话,以目示意,佩兰轻轻摇了摇头。
“主子?”铃兰近前来,低声唤了唤花询。
“嗯。”花询睁眼瞧着铃兰,偏过头去看白蔹,沉吟了片刻,招白蔹来,“小白跟我了有几年了?”
“回询姐儿,有十一个年头了。我与姐姐白青都是询姐儿儿时的伴读,是询姐儿从一干家人里提拔出来的。”
花询撑着床坐起,坐得正直。
“你愿意,替我做一件事吗?”她抬起头,眼底带着杀气,苍白的唇轻动,吐出一句话来——
“送死的事。”
第42章 长安重逢
白蔹与白青姐妹俩跟随花询读书,自伴读到亲信,从孩童到成年,为了追随花询,俩人发誓要等花询出嫁才肯嫁人。本是世代为花府家人的女儿,被花询选中当了侍读,虽不算什么一朝得志荣华富贵,但是花询也没有亏待过姐妹俩。儿时与花询感情亲厚,长大了仍同花询作伴,十年的感情,足够对花询忠诚了。
白蔹闻言,没有多问,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们都下去。”花询偏过头,对铃兰等人道。
三人退出去,门被关上,房间也暗了下来。花询的脸随着光被拒之门外而隐在昏暗之中,主仆有别,白蔹不敢直视她,所以没有看见花询近乎透明的脸上一点点显现出怒意来。花询站起身,走到白蔹面前,伸手扶起了白蔹。
“小白,你可知道我为什么选你不是选大白?”白青的性子比白蔹稳重,而且懂得拿捏分寸,花询却没有选择她。
白蔹诚实地摇摇头:“小白不知。”
“大白虽然办事情比你稳妥,中规中矩,可我要做的这件事,就是要毁掉规矩。我记得上学之时,唯独你肯听我的话,不顾父亲的命令。我贪吃,你就会给我带府外那些吃食来,对父亲阳奉阴违,可对我的话,却不问缘由也会去做。”花询垂下眼帘,黑漆漆的眼眸里,暖了一些,“纵观全府上下,唯有你与铃兰笃信我的话。”
花询按着她消瘦的肩膀,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哪怕是错的,你们都会信奉会执行。”
“询姐儿的话从来都没有错。能够让询姐儿开心,小白做什么都愿意。只是询姐儿……姐姐她对询姐儿也是忠心耿耿的!我们姐妹二人都忠于询姐儿。”白蔹感到肩膀一沉,花询说话怪异的样子让她不禁慌乱了起来。
“我知道大白对我忠诚。但是我不需要别人来劝我怎么做!”花询咬着唇,背过身去,面色不善地冷声道,“她总喜欢劝谏劝谏,是非对错难道我分不清吗?就连母亲之死,她都有意要劝我服从父侯的决定!这能和劝我不要违背时辰吃饭能一样吗?”
她猛然回头,盯着白蔹道:“君辱臣死,你们视我为主,不劝我报仇,反而劝我隐忍下来?她心里到底把不把我当主子?”
白蔹这才知道花询为什么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不找她们姐妹俩,原来是怕白青的“忠言逆耳”。白青做事情瞻前顾后,会衡量利益得失,不管怎么说,都不如愚忠又机灵的白蔹。对花询来说,这是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去与之对抗,若是一不小心踏错一步,可能粉身碎骨。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所需要的不过是别人的支持罢了,要是再劝,还防止这些劝阻的人会不会对她有威胁或者让她身心疲倦,那当真是“内忧外患”了。
白蔹相信花询是信任姐妹俩的,可这回不是信任不信任的问题了,是白青的态度让花询感觉到失望和愤怒。虽然是出自好意。
“询姐儿但请吩咐,白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白蔹想通关节,掷地有声道,“别说是跟着询姐儿去对付公子了,就是上战场冲锋陷阵咱也不怕!”
花询长长出了一口气,满意地点点头道:“你有这心是最好,不管怎样,如果失败了,我会保你与白青平安的。”她凑近白蔹耳旁,低声道,“我明日就让你出城去给我采花,出城之后你到花城山上山路口,会有人接你去长安。”
“到了长安,你先到宁王府……”花询仔仔细细地吩咐白蔹怎么做,如何去长安、如何见楚衍、如何把话带给楚衍……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得滴水不漏。
“你只要把话带给仲辞就够了,其余的,仲辞必然会再想办法。”退开一步,花询转过脸去看窗上烛火的光影,她叹了一声,扶着床柱心有戚戚焉,“不论此事有多难成,我一定要办到!”
她堵着一口气,也不知是真为了母亲之死而恨,还是被花渡的劝激起逆反之心。
阴暗的房间里,花询并没有注意到那朵海棠花,发出微弱的光,一点一点地枯萎……
长安,宁王府。
“喂,我说楚仲辞,这都好几天了,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干嘛见我就走啊!”一看见楚衍出门,靠在门口石狮子边的花岸呸掉嘴里的瓜子,悠悠地喊住行色匆匆的楚衍。
楚衍早就知道花岸来长安了,也知道花岸在宁王府门前晃悠了好些天,侍卫们还没办法赶走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楚衍本想看花岸的好戏,好报当初在花府被她泼了一身茶的仇,没想到她完全无视了侍卫的驱赶,死皮赖脸呆在宁王府门前不肯走。一想到平常花岸的作风,这么坚持不懈要见她,八成没有什么好事,于是楚衍避而不见,都不怎么出门了。
今天要不是得去城外接兄长楚衔,也不会踏出门被花岸逮着。
“……”楚衍站住,脸色黑了大半。她转过身,温声对不识趣的花岸道,“哟,这不是花府表小姐花乌鸦么?”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眯着眼笑,嘴里却吐出让花岸暴跳如雷的话。
果真,花岸立即咬着牙,反驳道:“郡主大人未免有些愚笨,连本小姐的名字都能喊错。也是,毕竟郡主每天都在闺房里绣花读女诫,如此贤良淑德知书达理,喊错一次也该原谅啊。”明嘲暗讽楚衍被宁王困在府中学习女工,可想楚衍的脸色是怎么扭曲的,“我这不是听说郡主大人婚期在即,身为郡主的好友,赶紧来长安给您恭喜一下,再看看郡马都尉是怎样的一个风流人物,才能让一向挑剔的郡主大人,肯为之倾倒。”
身边的随侍看见楚衍的脸红了。
别人以为楚衍在自家门口听见一个女子如此放浪轻浮与之谈笑未来夫婿而羞涩,只有花岸和楚衍才知道,她是因为花岸那张破嘴再一次戳中了楚衍的痛处,她才气得脸红。但是这府门前众目睽睽之下楚衍还真不好发作,忍着咬牙切齿道:“花乌鸦你有此心,本郡主心领了!”
“心领了就好。”花岸娇笑得向她飞了一个眼花,扭着细腰走到楚衍身边,问道,“不知道郡主这是要去哪里公干啊?”
“我要去城门接人。我们改天再叙!”楚衍被耽搁了一会儿,巴不得离花岸这个女人越来越远。
“诶诶诶——”花岸拦着楚衍道,“那么巧,我也去城门,不如咱们一起去罢!”
楚衍睨了花岸一眼,眼神不善地盯着她:“你到底要干什么?”
“没什么啊,我就是要跟着你。”花岸耸耸肩,不怵楚衍的警告。
看左右一眼,楚衍强压住怒火,点点头:“好,你要跟就跟,别捅什么篓子,不然我……”
“你?”
“哼!”楚衍冷哼一声,接过侍从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准备走人。
“等会儿!我还没上去呢!”花岸拉住了马,挑衅地昂头看她。
“你……”楚衍举起马鞭,愤愤对随从道,“把你的马给她!”
得到马后,花岸才松开手,楚衍半刻也不停地打马飞奔往城门去。
楚衍和花岸刚到城门,就见到楚衔带着易至往城里进,远远的兄妹俩见面,楚衔便爽朗地大笑,和楚衍打招呼:“仲辞!真是想煞哥哥了!”
宁王世子楚衔楚伯存,身材魁梧,勇冠三军,善兵善武,替父亲镇守封地,此次来长安,恐怕是因为楚衍婚期将近的缘故。
“见过伯存兄长!”楚衍翻身下马,露出笑容来,行了个礼。
楚衔走近两步,打量了一眼楚衍,点点头道:“些许时日不见了,仲辞真是越发有郡主的威严了!”说着自己倒是先笑了,“哈哈哈哈,我听临安说你去了花城回来,每天都呆在府里不出门,这可不像我们仲辞的性子!”
“兄长说笑了。我前几天刚从封地回来,不巧兄长去处理事情了,没能见上,好在兄长来长安,我们可以好好团聚了。”楚衍含着笑,眼角余光看见花岸仍坐在马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和楚衔讲话,楚衍话锋一转,回头对花岸道,“兄长,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为是花府表小姐,我的好友,花岸花无涯。”
楚衔早就注意到坐在马上的美人儿了,但在和楚衍叙旧,不好多问,楚衍这一介绍,楚衔心中暗暗吃了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旧展颜。他向前一步,抱拳道:“原来是花府表小姐,无涯姑娘。幸会!”
花岸对楚衍的别有用心也不在意,笑吟吟地骑着马,夹着马腹驱马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楚衍,笑道:“宁王世子英雄气概,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虽是对楚衔讲话,但却看着楚衍,眼底不见半分笑意。
“世子,此处不是叙旧之地,不如诸位移驾王府……”易至凑近楚衔身边,提醒他。
“哈哈哈,临安言之有理。仲辞,我们先回府再说!”楚衔一直盯着花岸看,见她谈吐不凡对他又不卑不亢,心中一动,趁大家上马回府之时,低声对易至道,“此女的底细给我查清楚了……尤其是,是否有婚约。”
“是。”
第43章 一夜坐
雕龙画凤的屏风隔开了一个小间,轻纱白帘被风吹起,带来了上好熏香的味道,冰块被放在房间四处慢慢融化,消了半暑。鎏金镂空的香炉袅袅升起了白雾,烟斜雾横之中,婀娜多姿的美人儿跳着轻快优美的舞蹈。金碧辉煌的小殿整齐地罗列着食案,上面摆放着新鲜的瓜果和精致的菜肴。红黄蓝绿的色彩,金银翠玉的酒器,还有箜篌管弦,仙乐绕梁。正位上换回常服的世子楚衔楚伯存举着杯子,一会儿看看舞姬们,一会儿又状似不经意把目光落在了左手边磕着瓜子和楚衍瞪眼的花岸身上。他食指轻轻敲着膝盖,浑然无视身后站着为他扇风的侍女,越看越觉得花岸长得漂亮极了。
花岸自然可以察觉到楚衔的目光。她瞪着坐在自己对面淡定地吃着小菜喝着小酒的楚衍,心里暗骂着楚衍这女人的恶毒。楚衔要易至去查她的底细,她全都听见了。一看就知道楚衔对她感兴趣了,这笔帐得算在楚衍身上,楚衍肯定是故意的。楚伯存看起来根本不像什么好人……不,是俩兄妹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个色中饿鬼,一个伪君子!花岸想了一会儿,越发感觉楚衍不是什么东西。
“无涯姑娘在长安可有住处?可是住在花府么?”花府在长安自然是有府邸的,谁都知道。况且原本花府与宁王府是一体,楚衔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我这些天都住在客栈,没去花府住。我也只是暂时落脚罢了,等仲辞成婚后,我还是要回花郡的。”花岸觑着楚衍的脸色,故意膈应她。
楚衔大喜,没想到花岸这么快就给他机会。他坐直了身子,笑道:“就算是暂时的,也不能让姑娘这千金之躯住在鱼龙混杂的客栈里啊!要是姑娘不嫌弃,搬来与舍妹住好了。反正这舍妹的院子里那么多空置的房间,你们又私交甚好,住在王府可以日夜相见,一起玩耍,岂不妙哉?”
正在喝酒的楚衍猛然灌进了一口酒,胃里火辣辣的,转头压着心头的不适,拒绝道:“不可!”
花岸不傻,当然知道楚衔这是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可不想被一个臭男人天天惦记,自然是想要拒绝,但是听到楚衍反对,她却想起这样她也可以近水楼台,天天在楚衍面前晃悠,当即改变主意,愿意住进来了。
“仲辞,有何不可?”楚衔疑惑地看向楚衍,让好友住进王府,有什么不行的?
“我院子小,怕委屈了无涯。”察觉自己针对太明显了,楚衍找了个借口搪塞道,“况且王府规矩繁多,我怕无涯在外面自由惯了,不适应。”
“规矩倒不是问题,”花岸捏着空酒杯,手肘软软地撑在案上,媚眼如丝地望着楚衍道,“既是与仲辞在一起,那规矩自是要遵守的。你我感情深厚,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你也不要过分担心,毕竟我出身花府……”
“就是,”楚衔附和道,“仲辞都快出嫁了,往后为人之妻,少能与友相聚,无涯姑娘能够陪你到出嫁,不也是一件喜事吗?”
花岸捂嘴娇笑:“再说,王府这么气派,我还没在王府住过呢。”
“仲辞要是不愿,那我再另外安置无涯姑娘便是了。”楚衔皱着眉,看着脸色铁青的楚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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