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摄政王[年下] 作者:白衣若雪
正文 第12节
摄政王[年下] 作者:白衣若雪
第12节
他已经摆明了要输了。
沈郁被他这一提醒才醒过神来,他掩饰性的咳了声:“前些日子一直拉着周相忙,我说过等忙过这年关就要放周相假,不知周相想休息几日?”
周汉林笑了下:“微臣恐慌,为皇上效忠是臣的本分,休息就不用了。”
他这是不想离开他吗?
沈郁眨了下眼,抬眼时笑道:“周相难道不想去看看家人吗?”
他问的有些别有用心,是在旁敲侧击的问周汉林的家事,因为从来没有听周汉林说起过他的妻子,也没有听他说起过他有相好的,所以沈郁心里总是有些痒痒,大概是怀着些期盼吧。
他没有想到周相却因为这句话沉默了下。
周汉林拿着棋子久久不知道怎落下,他也不知道怎么跟沈郁说他的家人。
他没有家人,他的家人早已去世,他是恭王爷培育大的,这些想必沈郁也不想听,周汉林微笑了下:“王爷,臣的父母已经去世,所以臣这假期就先不用了,就先记在王爷这里,等臣哪天想想休息了再跟王爷说可好?”
他没有说他的妻子,那是不是也可以说是没有妻子?
沈郁觉得自己心花怒放了下,感觉外面的天都晴了。
周相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外面:“今天这场雨怕是要下一天了,这春雨难得啊。”
沈郁看着他笑:“春雨贵如油。”
周相笑了:“下得满街流,滑到解学士,笑坏一群牛。”
这首打油诗让两人相视而笑。
两人开始收拾棋子,黑白子交错在一起,要费事的一个个挑出来,沈郁的手碰到了他的手,并没有试出什么温度来,但是沈郁还是觉的他的脸烫了下,他不动声色的笑问道:“周相博闻识广,妙笔生花,我还记得当年周相高中状元时的景象,那时候,多少女子为争相出来看周相,把打马游街的街道都堵上了呢。”
周汉林长这么大还没有被这么夸过,不由的连连摆手:“王爷你说笑了。”
沈郁看着他乐:“那不知道那么多女子中周相你可有看中的?”
周相已经是而立之年,这么大年纪如果没有妻妾,那是不是跟他一样呢?
他真是越说越没谱了,周相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过这等调戏,所以不由的手忙脚乱:“王爷你真是……拿微臣开玩笑了。”
他是恭王爷的学生,恭王爷这辈子的心事未了,自然也顾不上为他纳亲,而他自己也没有那个心,这么多年朝政也够他忙碌了。
沈郁也看出他没有那个心,所以话也就点到为止了。有些事不能太着急,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彻底的把周相拉拢过来,要喜欢周相实在是难事,而且这种事那么的难堪,又怎么能说出口,说出口之后又怎么能保证周相也如他所想的那样呢,万一不是呢?如果不是之后,他这张老脸该往哪儿放呢?
这些理由都让沈郁怯步,所以他也只能同周相下棋,继而开一些擦边球的玩笑,然后他便凭着这些玩笑生活下去。
沈郁这天出宫门的时候没有看到顾飞,他疑惑了下,问守门的小哥:“新来的顾侍卫呢?”
士兵甲朝他笑:“王爷,他已经调到里面当值了啊。”他们也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能升值了呢,能进宫里升值要比这外面高上几级了。
沈郁也有些意外,看样子是自己那天同他一路说笑,让有心人看在眼里了,贺云一向是有心的,沈郁笑笑也不再说什么,顾飞既然调到里面当值,那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碰上,如果他不刻意去找的话大概碰不到吧。
沈郁这么想着,可他还是没有忍住,在进宫的时候就朝那些侍卫多看了几眼,这些侍卫都是站的笔直严谨的,他平日里也不多看,唯恐让他们恐慌,但今天他没有忍住,这么一个个看过去,贺云既然有意要把他调进宫里来,那一定就离他不远了。
这些侍卫被他这么看着都有些恐慌,这瑜王爷是又丢了什么东西还是要拿他们开涮呢?
他们个个都紧张的挺直了背,目不斜视,领头的侍卫首领更是用眼神警告众人,特别是新调来的顾侍卫,要他好好站着,别撞到了瑜王爷的枪口上,那他也救不了他。瑜王爷那张嘴能将一个大小伙子说哭。
顾侍卫这几天也被他们狠狠的提点了,特别是贺云,贺云一张脸端着,明明是他受瑜王爷器重,但他却说的是他的功劳一样,还端着架子教育了他一顿,说什么宫中的规矩比不得家里,见了什么人行什么礼,不要再跟那一天一样话那么多了,言多必失。既然瑜王爷如此器重你,你便好好尽忠之类的话。
顾飞沉着脸听完了,他心中是很气的,可对着贺云那种假正经的脸,他忍下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仇他全都会记着的。
鉴于上面种种原因,顾飞这次站的很好,面色也如其他人一样,面无表情,努力的化作背景。
沈郁走到他面前时,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要不是他足够英气,都要走过去了,沈郁本想跟他打个招呼的,可他却面如雕塑,眼中无他,沈郁也只好就这么走过去了。
坐在桌前的时候,他叹了口气,他这是纯属自虐,干嘛要去看那个小孩呢,他站在那个位置应该就是那个样子,不会再对着他笑,以后见了他也跟路人一样。
沈郁叹息了一会儿便让自己忙起来了,他是不能由着自己胡思乱想的,想下去没有头了,他那么多的侍卫,也想不过来。
沈郁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意顾飞,大概是本能的意识,意识到顾飞是跟他同样的人。
这么大的世界想找个同类人太难了,他的年纪、他的身份都压着他,让他无法去找他身边的人,他认识的人不是朝中重臣就是世家子弟。
朝中重臣如周汉林,他迟迟不敢行动,那些世家子弟就更不用说了,跟他一般年纪的全都三妻四妾了,他又不能跟萧珩一样混迹戏院青楼,光明正大的找个小倌,当然他找个小倌也没有用,他就是想说这回事,想找个合适的人太难了。
靠上萧祁昱的时候,是他太年轻,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概说的就是他吧,他现在都不敢回想当时怎么就爬上萧祁昱的床的。
借着酒意?哈,其实那天晚上他没有醉多少,至少不是萧祁昱认为的那样,他是有意识的,一个醉到没有意识的人倒下就能睡着,怎么可能去干那种事。可惜就算他那么无耻,萧祁昱也没有喜欢上他。
沈郁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心里一点点儿冷下来,萧祁昱跟一盆冷水一样,浇灭了他所有的美好想法,他自暴自弃的开始批折子。
第55章 春雨
转眼间便到了开春了,冰雪融化,万物复苏,边关的牛羊也开始活动了,里里外外看着是一片繁荣景象,萧祁昱等人站在城墙上,程谨之看着下面的情景笑:“皇上,开春了,咱们的边关又活跃起来了。”
下面的城门开着,不管是出门劳作的还是进出贸易的,进进出出的人让这一切都看着喜庆,同他们一起,他们熬过了萧祁昱的征粮,现在又焕发生机了,周烈大言不惭道:“这城中的百姓都知道我们去年打了胜仗,所以都放心的出城了,他们这是仰仗我们啊!哈哈!”
萧祁昱本来不想笑的,但是谁让周烈太会说话了,他也忍不住笑了,他今年才过二十,尽管使劲的端着,可男人骨子里那点儿好大喜功的本性还是有的。
虽然心里很高兴,但萧祁昱还是咳了声,正色道:“我们那一仗不算什么,这是边关百姓的正常生活,春耕秋作,日出晚归。”
周烈抹了把头,不好意思道:“皇上说的是,我就是说说。”
程谨之朝他眨了下眼,这个皇上在正事上是不能开玩笑的。周烈摊摊手,他知道,他就是没有忍住,他这张嘴比较大啊。
他不知道萧祁昱的过去,总觉得他太稳了,年纪比他小还几岁,可是有时候都让他觉得他有七老八十了一样。
不得不说萧祁昱这半年老了好几岁,或者说他就从来没有年少过,从小就一个人,年少时登基,却一直被沈郁压着,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正真的掌权过,这放在别的人身上也没什么,可于他不行,他的自尊心太强。
这么些年一心想要强大,偏偏实力跟不上,为了他的那点儿面子,所有的一切他全都装在心里,装的太久他都忘记怎么换回去了,甚至已经卸不掉他心里的重担了。
他也没有办法卸下来,他除了皇帝的这个身份外,一无所有,为了不辜负这些人,他必须要撑起来。
这所有的一切压在他身上,让他硬是看着比旁人老气,周烈等人要不是跟他太熟,都不敢跟他开玩笑。
萧祁昱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太过于正经了,回头朝周烈笑:“今天天气好,你们都难得放松一下,就不用都跟着我了,各自去休息吧。陆少将,也去吧。”
陆少将就是陆琪,正坐在城墙上,晃荡着两条长腿,是百无聊赖的样子,听见他这么说精神一振:“皇上,咱们也出去跑马吧!”
他来边关一个多月了,都被关在这里,每天除了练兵就是练兵,枯燥乏味透了。
萧祁昱闻言看了看了他一眼,陆琪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以前在京师的时候两个人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在边关这一个月倒是熟悉起来,也摸清了他这个脾气,他是真的毫无戒心,没有任何一点儿杂念的人,爱闯祸,但是相处起来也非常简单。
萧祁昱刚想答应他,就听见程谨之阻拦:“皇上且慢,出城跑马需要安排卫队,臣这就去安排卫队。”
卫队跟着有什么意思,陆琪当即摇头:“不用跟着,没意思。我们还能跑丢吗?”
程谨之看萧祈煜:“那要不你们在城内跑一跑?”
陆琪从城墙上跳下来拍拍他的肩膀:“程军师啊,你看看城里哪个地方能跑开啊。”他就说他最讨厌带军师了,陆琪的小军师在他身后朝程谨之抱歉的笑,没办法,大少爷就这脾气,在家里时陆国公就没法弄他,要不这么多年不敢把他放到边关上来。
陆少将脾气真是大少爷脾气,程谨之对他也有些无奈,他是没有办法怎么着他的,这是沈郁派过来的人,陆国公总是不放心他们壮大的。
萧祁昱看了眼程谨之笑道:“走吧,谨之,我也很久没有畅快的跑一跑了。我们来个赌,看看谁能先跑到,赢了的奖一坛酒。”
程谨之也只好笑道:“好吧。”
一行人很快纵马出了城,几个人都是自小在马背上过的,骑术皆精湛,很快便跑到了边城边上,大梁城墙外是一片原野,这块地地域广袤,是大片的草原,草原尽头是焉支山,过了焉支山就是北羌的地界。
这里离焉支山还有很远,光岗哨就设立了五个,奔到焉支山并不现实,所以萧祈昱定下的是草原上的心湖。去年他截杀铁勒就是在那个地方,这个地方是个芦苇荡,是个弱点,容易埋伏兵,他没事儿就会来视察一番。
陆琪第一个到的,回头朝着众人笑,周烈说他道:“好小子,跑这么快!”
陆琪得意洋洋的在水里打了个水漂:“那是,我赛马可是从来没有输过的。”
周烈不信:“从没有输过?”
陆琪切了声:“你还不信,你问问皇上,我们每年的秋猎比赛中我是不是都是第一,那个沈郁是不是倒数第一。”
他得意就得意行了,还非得拉上个垫底的,萧祁昱听着沈郁的名坐直了,觉得脸上有点儿烧,他咳了声,只回答他前半部分:“陆少将确实厉害,每年都能夺得大梁勇士的称呼。”
陆琪看他承认了笑:“恩,虽然不敢夸每年,但是基本上都是,就那一年没能猎的虎王,但是我也是狩猎最多的,这个大梁勇士当之无愧。”
他这话很明显想让人夸,于是程谨之等人都配合他,笑着问他:“哪年啊,你们还有虎王可猎啊。”
陆琪拍了下大腿:“我想想啊,好几年了,那一年不是因为我没能猎的虎王,而是虎王让沈郁碰到了,结果……哦对了,虎王让皇上猎得了,皇上的箭术更厉害。我记起来了,是皇上猎的。”
他一点儿都不藏私,是谁猎的就是谁,所以他毫无掩饰的夸奖了萧祁昱,引得众人又把视线都放到了萧祁昱身上,纷纷缠着他让他说说那年的事,萧祁昱却很不自在,他并不想回想那一年。
他很清楚沈郁扶他上皇位就是因为那一次救他,并不是因为他厉害、有那个做皇位的能力,只是因为沈郁自己的意思。
登上皇位是很好,万人之上的位置,大概是所有男人都向往的吧,只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那真是……他还不是裙带关系,他直接是自己。
萧祁昱眼神微敛,含糊过去了。众人都知道他是个不愿意自夸的人,所以也就当他谦虚,不再说什么。陆琪已经把话题扯过去了,已经开始畅想过几天的春猎了,正说的兴致勃勃。
萧祁昱信马由缰的跟他们一排走着,心思也信马由缰了,他咬牙说的再狠、再不屑于那个皇位,可那个皇位他毕竟坐了五年,让他完全放下他还放不下。
他抬头看了看遥远的焉支山,扬马鞭指了下前面:“陆少将陪我走一走吧。”
陆琪看了他一眼,拍了下马屁股追上他:“好!”
萧祁昱这一次一气跑到了第一个岗哨,岗哨设在河山坡上,萧祈煜骑马站到了山坡上,陆琪也跟着上来了。程谨之等人知道他们有话说,所以就远远的在下面等着,没有跟过来。
萧祁昱回头看陆琪:“陆少将来的时候京师一切还好吧?”
陆琪点了下头:“挺好的。应该是还那样,皇上你放心好了,瑜王爷上下打点,里里外外的闲不住。朝政他设立了议政厅,周相,张大人等都参与了。”
他也有正经的时候,知道萧祁昱招他前来是什么意思,一定是挂念朝中的事情,所以他捡了他知道的实情跟他说:“倒是恭王爷自皇上您走了后便很少上朝了。”
萧祁昱觉得嗓子有些紧,他干咽了一下,他知道恭王爷会对他失望的。但是没有办法,沈郁时时刻刻针对恭王爷,倘若有一方退让,那就会好很多,而且这一步退让并不损害朝政,因为有周相跟张大人在,沈郁就不会太出格。
所以他是有些对不住他的恭皇叔的,萧祁昱不由自主的攥了下手,他曾经想过飞快的成长,飞快的打败北羌,飞快的回京掌权,可惜事与愿违,他别说再去打北羌了,今天还是第一次出这个城门呢。
萧祁昱看着远处那连绵起伏的焉支山深吸了口气,他预测北羌还会举兵进犯,可是北羌却再也没有任何动静,这边关也是一片繁荣太平景象,他今日出城赛马,跑的这么远,看遍了国界线的边边角角,没有任何进犯的痕迹,每一个人都在忙着他们该过的生活,仿佛年前的那一次偷袭像是做梦一样。
萧祁昱习惯性的转了下手腕,缰绳扯的太紧,他的那个被砍伤的胳膊伤疤早已经长好,可已经不再灵活如以前,伤着筋骨了。
萧祁昱想着那一夜的砍杀眉头皱了下,他想他不应该忘记,更不应该被眼前这种太平的假象给蒙住,他还记得这一刀是谁砍的,铁勒。禾戈好战部落的领袖,倘若只是一次抢掠行动,根本用不着铁勒亲自带队。
可如果他们只是打探,那么为什么那一次打探之后就退却了呢?是真的被他打怕了?
铁勒是这么容易就被打怕的?
萧祁昱眉头皱出了一条线,他想不通这以一关节,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了呢?他的推断应该是不会错的。他看了这么多年的兵书是不可能错的。
他自傲,断不肯否认他自己,所以想让他承认他无能是一件痛苦的事,可就算再痛苦,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次也许真的是他估错了。
他看着远处苍茫的天地深吸了口气,他不是盼着打仗,而是心中说不出的挫败,对自己预料失败的挫败,对自己无能的挫败。
陆琪看了他一眼:“皇上,你若是担心朝政,不如回去看看吧。这边关一时半会儿好想也没什么事。”
萧祁昱笑了下:“没事最好,朝堂上有瑜王爷在就够了,你不是说他应付的很自如吗?”
陆琪也笑了声:“他那个人就喜欢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现在恭王爷不怎么跟他吵了后,他可闲着了。听说天天在家里跟他妹妹闹。”
萧祁昱这次没忍住笑了下,想起了那兄妹二人,只有沈郁的时候他烦躁,可加上四小姐的时候,他想起的就是温暖了。四小姐待他是很好的,四小姐并没有比他大多少,但她却还真把他当侄子看,嘘寒问暖,没有把他当过外人。
他兄弟姐妹是挺多的,只是比起沈家兄妹来,他的那些兄弟之情就太寡淡了。
皇家的兄弟之情太冷了,他如今记得最清楚的是孙贵妃在他每次出门都要说的话:上学堂时要听太傅的话,不要与他大皇子争执,不要与四皇子抢东西……上完学堂就早点儿回来。
不抢不争,也就不吵不闹了,那如普通人家一样的兄弟之情自然也没了。
萧祁昱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刻多愁善感起来,大概是离家太久了,萧祁昱自嘲的笑了下:“好了,我们回去吧。”
他还是不能回去,因为不想见沈郁,尽管他夜里压他无数次,梦中无数次的欺压他,可一睁眼他又是那个冷酷的萧祁昱,越是梦到他,他便越不能回去。
他这辈子活的太孤僻,不知道有一种感情越是压抑越是疯狂,他这辈子逼自己逼成了习惯,隐忍也成了习惯,所有的都压在心底,只怕等爆发的那一天他自己都不知道。
春天是真的来了,春雨一场接着一场,有时候是闹人的雨丝,有时候是倾盆大雨,毫无规律可言,可统一的把他的花都给打散了。
沈郁在他的庭院里看花,蔷薇花全都打碎了,米分白的铺了一地。
小福子要扫走,觉得落花太扫兴,沈郁却笑了下:“你这就不懂了,落花有落花的好看。”
小福子看了一圈愣是没找出哪儿好看,沈郁也不想跟他解释,径自坐到了凉亭里,小福子跟在他他后面:“王爷,坐这儿会被雨淋湿的,你回屋里去吧。”
沈郁摇了摇头:“不用。”
小福子看他不爱惜身体嘀嘀咕咕的:“今天周相又不在,他今天不是告假了吗?王爷,你就别等他了。”
沈郁被他点透了登时有些恼怒:“谁说我等他的!”
小福子撇了撇嘴,不再说什么,沈郁却被他说的羞恼成怒,简直有些坐立不安了,他难道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他难道真的是在等周汉林吗?
这个想法让他有些焦躁,他走出了含元殿,小福子这会儿知道他说错话了,一言不发的要跟着他,沈郁怒吼了声:“不许跟着我!”
小福子知道他此刻讨厌他,只好远远的跟着他。
沈郁不知道要走到哪儿,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快到了顾飞当值的地方了,他原来还记得顾飞当值的地方。
前面就是了,沈郁停下了,不敢再往前走了。
他站在这里依然能够看见前面站成两排的侍卫,下着雨,所以这些站在外面当值的侍卫全都穿上了蓑衣,全都是一样的蓑衣,层层叠叠的草编织的,这么一股脑的穿身上,沈郁一会半会儿也认不出哪一个是顾飞。
认不出来,他也不往前走了,他深刻的知道他自己那点儿毛病,见到个长的英俊的就走不动路,前几年有萧祁昱在,他还能控制着自己,现在萧祁昱不管他了,他便也越发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仰头朝天自嘲的笑了下,他连一个侍卫都能遐想,让雷劈死他算了,省得以后到了地下没脸见老王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想法真让老天给听到了,真就响起了春雷,昏暗的天空骤然亮了下,雷声滚滚而至,沈郁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个雷在他头顶上方炸开。
炸雷过去之后,风便呼呼的刮了起来,柳枝条刮到了沈郁的脸上,沈郁抹了把脸,看见雨如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这雨是说大就大,把沈郁淋了个措手不及,他不由的暗自咒骂了一声自己,好好的咒自己干什么,活该。
他正想往回走,就听见有人站到了他的身后:“王爷。”
这个声音就算隔着哗哗的雨声沈郁还是听出来了,他顿在原地有一会儿才回头,顾飞把他身上的蓑衣解下来披他身上:“王爷,你怎么在这儿淋雨呢?”
沈郁看着他不知道怎么说,他是来看他的,一直望着前面,哪知他就站在他的身后。
第56章 三月三约会
顾飞看他傻站着以为怎么了,把手伸过去给他系蓑衣带子:“王爷,你没事吧,别站在这里了,这与下太大了,你跟我来。”
他边说边拉他跑,手很大,也很暖,沈郁没有说出话来,由着他拉着他跑,明明是他熟悉的皇宫,却还由着一个新来的侍卫带他去避雨。
小福子跟在后面,想上去撑伞的,但是用不上了。两个人已经跑到凉亭里了,小福子还记着沈郁的话,不靠近,就远远的看着,他家王爷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光站着。
沈郁是不知道应该干什么,第一次觉得自己挺傻的,以往的伶牙俐齿全都没了。
顾飞还拉着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忘了放,沈郁轻咳了声,手微微往外挣了下,慌的顾飞忙松开了,他确实是忘了,只觉的拉在手中很舒服,柔韧修长。
顾飞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是握着谁的手,瑜王爷的,这个不是普通人的,再说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能握,有谁见过两个大男人手拉手的?
顾飞燥的满脸通红,低着头找地洞,是真想钻进去,他也知道他自己有毛病,不知道为什么见了男的就觉得亲近,总想靠近一下。现在可好,近大发了吧,连人家瑜王爷的手都拉上了!
顾飞地上没有找到洞,于是只好抬头看他:“王爷你往里站站吧,这雨下的太大了。”
沈郁嗯了声,果然听着他的话往里站了下,两个人其实都淋透了,这一阵雨是真的非常大,像是特意的一样。且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
顾飞用袖子把凉亭里的凳子擦了下:“王爷你坐在这吧。”
沈郁坐下来后才总算恢复到他平时的样子,笑着看了眼顾飞:“你又调职了?我记得你是在前面的承乾门……”他咬了下舌尖,这跟不打自招一样。果然顾飞看着他的眼睛一亮:“王爷你是来找我的吗?”
这句话得是有多自信,或者有多冒失才能说的出口,顾飞显然是后者,他出身于江湖,这是好听点儿的话,不好听的就是浪迹天涯惯了,自小便不知道什么叫规矩,更不知道朝堂上的规矩。
别人眼里的沈郁穷凶极恶,但是他遇到的沈郁与那些传说一点儿都不一样,甚至会让他有些别样的感觉,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对自己是特别的,甚至是温柔的。
这让他看沈郁的眼神很亮,他不知道沈郁是不是跟他一样,但他是那么期盼着,不是因为他是摄政王,只是因为他这个人,跟他一样的人。
沈郁几乎不敢看他这种带着希望的眼神,他比顾飞复杂多了,没有他那么单纯,他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他是辅政王啊,倘若他踏错一步,那将是整个大梁的笑话,他这辈子都不用做人了。
所以沈郁对着他笑笑:“不是,我是看看周相来了没,哪知半路上就下起了雨,今天倒多亏你了。”
他因为要让自己看起来是真的,所以看着顾飞的眼睛说的,很清楚的看着这个大男孩眼里的星光一点点儿的落下去,他讪笑着对自己说:“哦,原来是这样啊。”沈郁嗯了声,两个人便都沉默了下,顾飞为了不让自己太尴尬,茫然的四顾,四周全是雨,他尴尬的摸着头笑:“今天这雨确实太大了,周相应该不来了吧。”
他这一抹摸了一把的水,这才想起蓑衣给了沈郁,沈郁也正在往下解,顾飞忙道:“王爷你穿着吧,我没事。”
沈郁把衣服解下来放石桌上:“你都说了,这么大雨了,我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
顾飞看着他笑了,牙齿雪白,笑容纯粹。沈郁不太自然的把眼睛移开了,他看着旁边的池塘,雨水很大,所以池塘里一圈圈的涟漪,那些平日里懒得动弹的鲤鱼此刻扭着胖胖的身体竭力的跃出水面,激起水花一层层的。
沈郁觉得他的心情也跟这水花一样翻滚着,正当他想说点儿什么时,顾飞咳了声:“王爷,我得去当值了,要不让我们统领看到了,又要骂我一顿。”
沈郁看着外面瓢泼大雨愣了下:“这么大的雨也要去?”
顾飞点了下头:“我们是轮班制的,一人站一小会儿,没事的。”
他其实以前的时候也质问过这种很不人道的守卫法,凭什么下着雨也要值班?那个皇宫里有什么需要保护的吗?
可此刻看到沈郁,他心里的抱怨都没了,他想他愿意为他站岗。
沈郁喊他:“别去了,这么大的雨!”
顾飞却已经跑进了雨幕里,朝他挥了下手:“没事!”
沈郁看着桌上的蓑衣大喊道:“蓑衣!”
顾飞又一次回头:“王爷你穿吧。”
沈郁就这么看着他站在雨中,他果然是去换了别人的班,大概是怕他看着不好,所以特意走的远了些,站在了另一个侍卫的后面,终于挡住了他的视线。
沈郁在凉亭里坐了一会儿觉得坐不下去了,他看着桌上的蓑衣,穿戴上走进了雨中,小福子看他就这么淋着雨走,忙快步追上他,把给他撑上,尽管披着撑着,等进了屋,沈郁也全身都湿透了。
小福子便给他换衣服便叨叨:“王爷啊,你喝口热茶,可千万不要生病了啊。”
沈郁小口的喝着茶,听着他碎碎念:“王爷你说你干嘛要跑出去淋雨啊。”
沈郁现在一点儿都不嫌他烦了,心情不知道怎么就觉的好点儿了,外面有个人喜欢着他呢,尽管他不能答应,可光这一个想法就能够让他心情好起来。
顾飞第二天的时候就接到了调职,这一次他调的更高了,直接到了御前,站在殿里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而且还能够看得见沈郁。
顾飞已经忘了雨中沈郁的拒绝,心情又重新好了,每天对着沈郁廊前的鹦鹉吹口哨,他就从树上摘了片蔷薇花的叶子,都能吹的悠扬动听,沈郁也不由的感叹了声:“比知了好听多了。”
刘公公被他这话形容的差点儿噎着,但是也不替顾飞说话,他是不怎么待见顾飞的,一个新来的凭什么抢了他的宠呢?他要替皇上好好看着王爷,虽然皇上好久都没有来了,但是……
刘公公借着端水的机会向沈郁道:“王爷,您要是觉的这知了烦人了,我这就把他赶出去。真是的,敢在御前吹这种不入流的曲调,影响王爷你……批折子。”
沈郁看着他,让他后半句话说的拖拖拉拉的,但是他还是说完了,并且顶着沈郁杀人的眼光又添上了句:“若是皇上在,绝对不会吵着王爷您的”。
沈郁冷笑了声,萧祁昱就是个哑巴!
对着自己拉着长脸,宁肯当哑巴!写封信来也是一个字都不肯多写,全都是哑巴!
沈郁恨极萧祁昱,所以都把眼刀杀到了刘公公身上:“既然这么想他,你去边关守着他吧。”
刘公公缩缩脖子退下去了,他望着外面春光明媚的天有些犯愁,他想,皇上要是再不来,王爷真就要去找别人了,春天到了啊。
其实沈郁没有刘公公想的那么什么,他并不想染指顾飞,他也是真的把他当成小孩,他已经问清了他的年纪,今年十八岁,比他整整小了六岁。六岁简直是一个天堑,沈郁就算有那个心也越不过去。
他把他调到御前,只是想跟他说说话,他喜欢听顾飞说话,顾飞像是从别的地方来的人一样,跟他的臣子们不一样,说话从来不用顾忌,而且说的都是他所不知道的,没有去过的地方,所以沈郁就跟请了一个讲书先生一样。
顾飞也愿意同他讲话,他实在是无聊,根本不适应宫中的生活,本来想着打入敌人内部,摸清楚贺家军的底细,要给贺云一点儿颜色看看的,结果因为表现良好,被贺云派到了宫中,于是一切都南辕北辙了。
好在宫中有一个王爷,不至于让他生无可恋。
他能够觉出瑜王爷对他的特殊,都已经调到御前了,这已经是盛宠了吧。
顾飞每天的任务都很简单,教沈郁廊前的鹦鹉说话,沈郁的这只鹦鹉太聪明了,教什么会什么。连他吹声口哨那个鹦鹉也要学学,顾飞对沈郁说:“王爷,你这鹦鹉是要成精了吗?”
沈郁嫣然一笑:“那你就好好教教它吧,看他会不会吹曲子。”顾飞也笑:“行。”
两个人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外面传来的通传声:“周相到!”
顾飞就坐沈郁对面,所以看见沈郁笑了,那种笑跟刚才是不一样的,柔和的,带着点期盼跟羞怯似的,甚至还站了起来,他这是要去迎接周相?这好像不合规矩了吧?果然沈郁也意识到了,他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又坐下了。
顾飞这时才发现他今天穿了件淡蓝色衣服,衣服颜色很好看,清爽的跟蓝天白云一般。
顾飞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他在周相过来的时候站了起来,一个侍卫应该站着的。
周相是一个沉稳的人,每天上朝都是朝服,深蓝色的朝服,倒是跟沈郁今天的衣服很配。顾飞以为周相来是有事相商呢,结果两个人是要下棋。
顾飞在边上看了一会儿,沈郁都没有再看过他,顾飞便提着鹦鹉的笼子退到了一边的角落里。
一直到周相走了,顾飞才站出来的:“王爷。”
沈郁看他出来也有些惊讶:“你怎么还没有换班?”
顾飞无言的看着他,沈郁终于想起来他,这半响都把他忘记了,他咳了声:“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他也知道他这番行为对顾飞不好,无聊的时候想起他,不无聊了就把他忘记了,所以他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催着他走,顾飞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王爷,我会在这里等你的。”
沈郁几乎被他眼中纯正的感情给镇住了,但他刚见了周相,心中还有些理智,所以及时的刹住了,顾飞等不到他回答,勉强笑了下:“庙会我也要去。我是王爷你的侍卫,理应陪你去。”
沈郁不知道他连这个都听去了,登时脸上有点儿发烧,他挥了下袖子:“胡闹!”
顾飞这次不等他了,径自走了。沈郁看他头也不回的背影心想他这是太宠他了吧?
不管两个人有没有闹矛盾,一年一度的三月三庙会很快就到了,沈郁前些日子同周相试探性的问过,周相也说每年都去看庙会,所以他今年特意让小福子去给他送了信,两人决定相约去庙会。
沈郁去庙会带的人很多,刘公公非要跟着,顾飞也非要跟着,这个少年倔强的让他头疼,什么话都不说,他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把他调来当御前侍卫那真是失策了,沈郁没办法最后就带着他们来了。
他来的有点儿早,他们约定的地点不是人山人海的地方,是在后山上了,那里有一颗粗大的银杏树,树上全都系满了红条,上面各自写着情话,沈郁饶有兴致的翻着看了看,民间的情话都很朴实:鸳鸯戏水,比翼齐飞都是其中好的,沈郁翻着翻着终于看到了一首好一点儿的,是一首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沈郁看着这些话笑了下,这首诗的前一句可是: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啊。
刘公公看他站在这个字条前不走了,忍不住也上前看了看:“王爷,我们回去吧。你看周相他现在还没来,那就是不来了啊。”
沈郁眼神微冷,他知道这个刘公公心里想的是谁,以为自己就是萧祁昱的了,这辈子不可能找别人了,那可真是太可笑了,萧祁昱找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他来说呢!
刘公公被他眼里的冰冷冻了下,往回缩了缩脖子,沈郁看着他冷笑道:“不许再跟着我!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你要是想去告诉他就去告诉他!我所行之事与他无关!”
他很少发火,所以顾飞跟刘公公一时被他镇住了,果然不敢再上前了,刘公公知道他说的对,是萧祁昱理亏,所以从来不敢打小报告,而且沈郁对他算是不错了,皇上走了他却还让他留下了,就冲着这个他只能自己祈祷,而不能去捅娄子,他总觉得总有一天皇上还会回来的,等他回来就好了,他若是多此一举让两个人再闹矛盾那岂不是他的罪过。
这么想着刘公公果然老实下来,跟顾飞两个人远远的站着,他们在祈祷周相不要来了,他不来,沈郁也就放弃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祈祷的对,周相果然很久没有来,太阳都快升到中空了,沈郁坐在树下,并没有太热,一时被那首诗刺激的想起了萧祁昱,想起萧祁昱那就是堵心,再加上周相迟迟没来,他心情更差,一言不发的坐着,小福子给他水他都没有喝几口。
小福子是心疼他的,一直站着帮他瞭望,这是看见山下缓缓上来的人影高兴的叫到:“王爷!周相来了!”
沈郁站了起来,果然看见周相上来了,他终于笑了下,心情陡然的轻快了,刚才的那些不快全都一扫而尽。
他起步去迎他:“周相你可是来了。”
周汉林抱歉的朝他笑了下:“请王爷赎罪,微臣去接妻子,来的晚了。”
沈郁只觉的自己耳边轰的一声,只听清了几个字,周相有妻子了。
第57章 在一起
周相在家乡有妻子了,那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呢?不,不是他对自己好,是他自己想多了,周汉林一直周旋在他与恭王爷之间,理应对他好。
沈郁看着神色凛然的周汉林,脸色僵硬,满怀的喜悦被一盆冷水浇透,他在这炎热的天里竟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僵直着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他想他这该死的自作多情怎么就不改改呢,就算喜欢男人改不了,为什么不去想一想周汉林的身份呢,他是恭王爷的人呢!他竟然连自己的敌人都去喜欢,真的是不要脸了。
沈郁这一刻被自己的愚蠢打击的七零八落,耳边嗡嗡的听不清周汉林说什么,周汉林看他站着没反应又一次重复的问他:“王爷?你在听我说话吗?”
沈郁勉强笑了下:“我在听,你刚才说什么?”
周汉林看着他笑了下:“王爷你找微臣来干什么呢?”
找他来干什么?沈郁苦笑着看周围,这里是庙会,风景很美;今天是三月三,他在这样一个日子这样一个地方叫自己的臣子出来是讨论朝政大事吗?
沈郁眼睛酸涩的转了转,想找个老鼠洞钻下去,可惜这里没有,他使劲捏了下手,指甲掐进肉里时,才觉得好受了点,他终于敢看周汉林的眼睛:“前段时间不是说这边的治安太混乱,三月三庙会上还有贩卖人口的,我本来想找周相一起看看这边的治安,没有想到打扰到周相了,周夫人一路可还顺畅?”
他找到了理由便说的越发顺畅了,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了,周汉林看着他笑了笑:“多谢王爷挂念,贱内一切都好。”
沈郁点了下头:“周夫人初来京师,周相一定要带周夫人多走动下,今日就不劳烦周相了。”
周汉林笑了:“都已经来了,我就陪王爷走走吧。”他看着沈郁没有眨眼,所以看得见他眼里的失落,不知怎么的说出了这句话,理应什么都不能说的。
然而沈郁还是拒绝了,他一点儿都走不动了,他连忙摆了摆手:“不用了!”待觉到自己的语气太失态后,他又补充了句:“今天我是不知道周夫人来,所以才冒昧叫周相出来,现在已经知道了,再劳烦周相的话,我都过意不去了,周相快回家吧。”
他没有让周汉林再说,接着道:“我也还有事,就先走了,小福子,我们走吧。”
他说完就转身了,没有再给周汉林机会,直到进了殿堂,他的脸才涨红起来,他把手放在了脸上,觉得上面火辣辣的,他喃喃了两声:“沈郁,你真够可以的,想男人想疯了!活该!”
他走的太快,周相追不上他了,也没有去追他,他只是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良久都没有动。
顾飞一言不发的跟着沈郁进了殿里,给他倒了一杯水,也没有说话,沈郁拿了一次杯子,但是没拿稳,杯子掉地上去了。沈郁看着地上的狼藉终于平静下来了。顾飞还要伸手去拣碎瓷,他阻止了:“别捡了,割着手。”
顾飞嗯了声:“我再去端一杯。”
沈郁无精打采的嗯了声,顾飞果然去给他重新端茶了,换的还是他喜欢的雀舌。沈郁喝到了熟悉的茶后心情终于好点儿了,他看着沉默站着的三个人一眼:“周相说家里有事。”
刘公公立刻接上了:“那好啊,那……那老奴陪王爷你逛逛吧。”
沈郁白了他一眼:“回去吧,大热天的逛什么逛。”
刘公公早就盼着他回去了,但是顾飞此刻却说道:“王爷,我听说这里是皇家寺院的一部分,后面的殿堂建的非常威武,我还从没有来过呢。”
沈郁点了下头:“那我们便去看看吧。”
沈郁带头领着顾飞在这片殿宇里走,特意绕开了那片桃花林,他才不去自己找不痛快呢。
西福寺是皇家寺庙,山下供百姓娱乐,而山上的殿宇则属于皇家,顾飞没有来过是应该的,沈郁带着他各个殿宇逛,这里非常的安静,因为皇家也就那么几个人,沈郁却没有想到在这里碰到了萧珩。
是萧珩先喊的他,萧珩总是能够认出他来,沈郁诧异的回头看他:“珩王爷?你怎么在这儿?”萧珩看着他笑:“这不是三月三吗,来上香。”
沈郁看着他身后的马车了然道:“陪王妃来的。”
萧珩不好意思的嗯了声:“你怎么也在这啊。”他不等沈郁回答径自笑道:“今儿这皇家寺院可是热闹了,全都来了。”
沈郁挑了下眉:“都来了?”
萧珩嗯了声:“我家人都来了,哦对了,刚才还碰到柳太后了,柳太后也来了。”
沈郁沉默了下,柳太后来他是知道的,但恭王爷来他不知道,柳太后很少出宫,病还没有好呢,拖着病体来见恭王爷干什么呢?他以为恭王爷也还在病中呢,两个都是病人,还能在三月三相见,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沈郁没有想歪,他只是想多了。
萧珩没有他这么多弯弯心思,看着他笑:“我陪你走走吧。”
他很长之间没有见沈郁了,自沈郁把揽大权、他爹闲赋在家后,他就没有怎么见了,他爹也不允许他见,他也有自知之明,今日能在这里碰到他,很自然的想起了去年,萧珩笑道:“我记着去年的时候也碰到过你。”
沈郁也笑笑:“去年你还去跑花船了呢?”
萧珩有些不好意思,唰的打开了扇子:“别提了,让你笑话了。”
沈郁没有笑话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太宠媳妇,一点儿都不想恭王爷的儿子,恭王爷可是个冷漠的人。
两个人边说边走,并排走,顾飞退到了后面,萧珩是王爷,与沈郁并排走是应该的,顾飞只沉默的跟着。
萧珩并没有逛太久,恭王妃等人很快就上完香了,萧珩想邀请沈郁过去看看,但也知道不合适,沈郁倒是看着他笑了:“不要说我来了。恭王爷怕是不想听我的名字。”
萧珩看着他有些无奈,只好笑笑:“好的,那你也早点儿回家吧。”
沈郁看他走后眯了下眼,倒是真没有上前去,他知道柳太后与恭王爷密谋就行了,至于这俩人密谋什么,他不用查就猜得出来,无非是为了萧祁昱,俩人密谋着将自己毒死,然后把萧祁昱迎回来,哈,沈郁冷笑了声,他死了,萧祁昱也不会来的,不屑于要他给的江山,他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才好呢。
沈郁从鼻子里哼了口气,顾飞看出他心情不好,上前看他:“王爷,我们回去吧。”
沈郁哦了声:“不逛了吗?”顾飞点头:“看的都差不多了。”本来是想陪他散散心的,可既然没心情散,那不如回去呢。
沈郁带着他往回走,刘公公亦步亦趋的跟着,沈郁回头看他:“刘公公你们先回宫里,我要回王府。”
顾飞摇摇头:“我护送王爷你回去。”沈郁不需要护送的,小福子别看人小,功夫是不错的,但是顾飞已经当先坐到马车前面了,沈郁心情寂寥,也没有再去赶他。一行人无话的到了王府。
沈郁好不容易大胆的一次约会就这么泡汤了,他丢人似的回了家,走的是偏僻的小路,于是就遇见四小姐跟陈良生打情骂俏,不过他没顾得上管,一路逃回了他的房间。
四小姐却被他吓了一跳,她以为他是来专门抓她的,他老看不上陈良生,平日里都不允许她来后院,今天因为是三月三,四小姐终于忍不住过来看看他,结果就碰上了。
陈良生也看着四小姐问道:“他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
四小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今天出去的时候明明心情很好的。”
陈良生把树上的风筝拿下来给四小姐:“我去干活了,你去看看他吧。”
四小姐看着他笑笑:“那些活你不用干,我哥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陈良生看着她摇摇头:“我知道,王爷待我很好。”明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却还把他留在王府,铁桶一般的王府,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不让他上前院是怕被人看到,骂他的那些话其实有一半是好意,只不过他说话就是难听了点。
这个陈良生并不在意。他笑着道:“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劈柴还好点儿。”沈郁替他想的很周到了,他不能当个闲人,易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砍柴整整好。
四小姐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哪有人愿意干活的。”
陈良生还是看着她笑:“我愿意。”真的愿意,能够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哪怕是让他倒便桶他都愿意。
四小姐长叹气:“好吧。”都是干活的命啊。
陈良生已经去劈柴,于是她去看沈郁,沈郁这一会儿已经好多了,喝了几杯茶后已经开始看书了,四小姐看他:“哥,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郁看了她一眼:“打扰你会情郎了?”
四小姐咳了声:“不是情郎。”还守着个外人呢,他就这么直接的问。
沈郁却不再理她,低下头继续看书,四小姐想问问他今天去庙会干什么了,但是看着他那脸色,问不出来,一定没有好事。四小姐看了眼他身后站着的侍卫一眼,以前没见过,但是都能够进他房间了,那就不是普通侍卫了。
看到四小姐的眼神,顾飞只沉默的笑了笑,他也没法说沈郁去约会失败了。
两个人隔着沈郁眼神交流,沈郁把书拍桌上了:“你不去绣花在这干什么!一个女孩子家,连个针都拿不起,怪不得嫁不出去!”
又来了,四小姐举双手后退,是服了他了。
沈郁把她轰走后,听见了顾飞在后面的轻笑声,沈郁回头看他:“让你见笑了。”
顾飞摇了摇头:“没有,我觉着挺好的。我都没有妹妹呢?”
沈郁通过前段时间的聊天已经知道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自然也就没有妹妹,所以这么想着他语气缓和了点:“你回宫吧,我明天再回去。”
顾飞站到了他的对面,隔着书桌看他:“王爷,我留下陪陪你吧。”
沈郁咳了声:“陪我干什么,我又没事。”
顾飞就这么看着他,眼神清澈,面容干净。
沈郁被他看的有些招架不住:“你……你都听见了?”隔这么远都能听到吗!
顾飞不太好意思的笑了下:“我会几分功夫。”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内力好一些,沈郁磨了磨牙,最讨厌会功夫的人,这是偷听!
沈郁气馁的坐了下来,觉得自己什么面子都没了。
顾飞坐了下来,跟他平齐:“王爷。他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这是顾飞第一次告白,但是沈郁没有什么意外,顾飞平日里看他的眼神,就跟他看别人一样,不得不说这句话杀伤力很大,在这个时刻很大,他刚暗恋失败。
他暗恋别人太多次,但还是第一次说出口,其实心里早就有底了,早就习惯了,沈郁咬了咬牙硬是忍住了,催促他走:“回宫去吧。”顾飞比他小了整六岁,比萧祁昱还小,让他有种下不了手的感觉。
顾飞没有走,看他又开始画画,他便把下巴担在了他的画纸上,充当镇纸,沈郁敲了他头一下:“起来,也不怕弄上墨。”
他用笔敲的,这个举动非常的亲昵,顾飞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沈郁看着他朝气蓬勃的脸也觉的自己咽了口口水,这种小孩他碰不得,他在萧祁昱身上栽足了跟头,已经不敢再去尝试了。
顾飞却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手:“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喜欢你!”
这声音太大了,沈郁吓了一跳,慌忙向四周看,顾飞看他这个样苦笑了下,放开了他的手:“这是在王爷你自己家呢。”
沈郁轻咳了声,有些无奈的问他:“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很清楚没有人愿意喜欢男的的。
顾飞困惑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好看。”沈郁白了他一眼,顾飞也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头说:“后来我就想看见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沈郁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个小孩啊。他这辈子真是栽倒了小孩的坑里,他难道就那么有当家长的天分吗?
沈郁就这么跟顾飞在一块了,两个男人在一起不用昭告天下,都是孤儿也不用见父母,不用理会子孙后代的问题,辅政王权倾朝野走到哪儿都带着侍卫也没有人敢说,所以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在一块了。
顾飞缺少谈恋爱经验,抱着他不知道何处下手,所以第一次还是沈郁教的,他趴在沈郁身上,听着他一点儿点儿的指挥心都是甜的,抱着他哼哼:“王爷你真好。”沈郁听着笑了下,知道他好就行。
小孩儿很快便掌握了要领,在沈郁身体里横冲直撞起来,沈郁被他这初出茅庐的牛劲干的浑身酥软,在快感来临的时候也伸手抱住了顾飞。
两个人做完了之后,顾飞的精神还是兴奋的,怎么也睡不着,毛茸茸的头发蹭在他怀里跟一个小动物似的,沈郁摸着他的头笑:“怎么跟头小老虎似的。”
顾飞笑了,他大哥也说他想小老虎呢。他的外号也叫虎三呢,不过他大哥没有了,顾飞有些难过,伸手使劲抱住了沈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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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