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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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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摄政王[年下] 作者:白衣若雪

    正文 第11节

    摄政王[年下] 作者:白衣若雪

    第11节

    沈郁不耐烦道:“都跪下了还不快说。”

    刘公公看了他一眼:“那王爷你听了后不要生气。”

    沈郁嗯了声:“说吧。”

    刘公公微微的叹了口气道:“王爷,太后她……病了。”

    沈郁皱了下眉,他是不太待见柳太后的。可也不能不问,沈郁点了下头:“起来说话吧,她怎么了?”

    刘公公眼圈有些红,是为萧祁昱,柳太后虽然小时候没有照顾过萧祁昱,可总是他的生母,而且这几年待萧祁昱的好他是看在眼里的。

    刘公公轻声道:“太医说太后忧思过重,难以成眠。”

    沈郁哦了声:“太医有没有给她开药?”他虽然不喜欢柳太后,可她总是太后,他从来都没有克扣她的用度,而且这些日子他也没有去气她啊。

    刘公公点头:“太医看了,也给她开药了,可她这年纪大了,就算勉强吃了药睡着,也会被噩梦惊醒,她身前的大宫女秀荷说,她这晚上都不敢睡。”

    沈郁沉默了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又不是太医,也不是她儿子。

    刘公公看他如此冷漠急了,又跪下了:“王爷,你让皇上回来吧!太后她老人家想他了。”

    沈郁脸色冷了下来:“又不是我不让他回来,是他自己不愿意回来。”萧祈昱才是真狠,娘都不要了。

    刘公公张张嘴说不出话了,柳太后是对皇上真好,以往的时候缠着她儿子,可临到病重了却不肯让他儿子知道。

    刘公公心里着急,急王爷袖手旁观,他不是怪他,他是怕以后出了事没法交代啊。

    沈郁一点儿都不同情她,他如今心中终于狠了起来,或许他原本就是狠的,只不过也够贱而已。

    刘公公还悲悲切切的,沈郁拍了下桌子烦死了:“别哭了,让太医院的人都给我听着,若是医不好太后,谁都别想过好年!”

    刘公公忙点头:“谢王爷恩典,那,那皇上那儿……”

    沈郁沉着脸:“太后不是每日都给她儿子写信吗,这半月一次信都没有把他叫回来,你以为我能把他叫回来吗?我亲自去都叫不回来!”

    刘公公看他这样不敢说什么了,他是知道沈郁的好的,他比谁都盼着皇上回来的,可皇上怎么就是不回来呢?那边关有什么好的呢?

    刘公公不能理解,便有些凄然。

    沈郁看他这个样子终于气的站起来了:“摆驾仁寿宫!把所有太医都给我叫来!”

    刘公公得了令很快便把所有太医都叫过去了,这时,沈郁也终于走到了仁寿宫,刘公公提前把太后的猫给抱到一边了,饶是这样,沈郁还是先吃了一粒药才进了太后的宫殿。他的过敏症确实很烦人。

    沈郁一撩衣袍当先踏进了仁寿宫,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柳太后宫里一股子药味,竟然是真病了,沈郁有些不可思议的踏了进来。一众太医看见他来都跪了下来,而柳太后在帘子后面的塌上半躺着,见他来也没有说话。

    沈郁也就没有给她打招呼,只问太医们:“太后怎么样了?”

    太医院首战战兢兢的说:“太后是思虑过重,所以头疼失眠,近几日又吹了北风,所以便愈加严重了些。”

    沈郁皱了下眉:“还有别的吗?”以前就是这么说,这柳太后总不能天天头疼瞧不出什么症状吧?

    太医院首的脸并不轻松,柳太后长年头疼自然是有原因的,可这病他也束手无策,静心养病对太后来说太难了,她总有操不完的心。

    正当两个人沉默的时候,床上的柳太后开口了:“不用给哀家看了,哀家早一日死了王爷早一日省心。”

    这是骂他呢,沈郁冷笑了声,这个老太婆病着都不忘奚落他,沈郁看在众太医都在的份上忍下她了,道:“太后这是说什么丧气话呢,皇上刚打了胜仗,太后难道不高兴。”

    床上的帘子动了下,是柳太后抓紧了帘子:“你……你说什么!”

    沈郁看着众人道:“我前些日子去看过皇上,皇上在与北羌作战,我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他大捷,与铁勒大战,咱们皇上赢了。北羌这块最难啃的骨头,皇上啃了。”

    众人脸上都有了喜色,柳太后都激动了,她的儿子什么都没有说啊,哦,也有可能信还没有来。

    沈郁点头笑:“皇上这次不能来是因为要防范铁勒的再次进攻,他要平定边关不是一两载就能够平定的了的,所以我们要对他有信心对吧?我也知道太后您老人家想念他,可这边关的百姓更需要他对吧?”

    他这番话是和颜悦色的,柳太后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她不知道沈郁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是要琛儿这个皇帝的是吧?

    沈郁看了她一眼,明白柳太后的意思,柳太后真是傻,他怎么可能不要萧祁昱这个皇帝呢?又有那个皇帝比萧祁昱好呢,他在边关这个大梁江山那就全是他了,再也没有人忤逆他了。

    只不过这些他没有告诉柳太后,柳太后确实有些病容,她也老了,年纪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撒手而去了。沈郁觉得自己的过去也挺搞笑的,何必跟一个老太婆过不去,以后也都不用跟她过不去了,他不会再去找萧祁昱了。

    沈郁点到为止,又对众太医道:“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太后,皇上在边关浴血杀敌,我们要让他无后顾之忧。”

    众太医称是。

    等众太医走后,沈郁又单独的坐了一会儿,没有了众人在,柳太后明显有些紧张,沈郁知道她紧张什么,所以淡声道:“太后好好养病,年夜宴还需要太后您来主持呢,皇上不在,一切大事您还是要到场的,咱不能让别人看低了去对吧?”

    萧祁昱不在,所以他是更需要柳太后活着的。

    萧祁昱,沈郁研磨着这几个字,轻蔑的笑了下,他这一番举动不是对柳太后尽孝心的,而且就算他尽孝心,萧祁昱也不会看在眼里,他也不会感激他、念着他,所以他何必呢,他已经足够贱了。

    安抚了柳太后,还要安抚其他的人。

    萧祁昱在边关大捷的事,陆国公等人都知道了,虽然他这一仗打的并不漂亮,且隐患居多,可是百姓的反响是巨大的,老百姓纷纷质疑他们,说他们只吃不动,他们的权威遭到了挑战,萧祁昱这一下算是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平衡,一支独秀了,他们心中是不怎么舒服的。

    沈郁坐在五冀的营帐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但他也没有什么好安慰的,他于作战这一块儿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他与他们一样的心理,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所以他这么沉默引起众人不满,陆琪当先道:“王爷你倒是说句话啊,眼下这种情况怎么弄啊!我们也去打仗啊!”

    沈郁看了他一眼,陆公子跟他一般年纪,可脾气暴躁的不得了,对着他一点儿礼貌都没有,但是沈郁看着他这浓眉大眼的一张脸没有生气,这陆少爷也就这张脸比较好看了,沈郁放下手中的茶杯道:“陆少将,你现在不只是陆军的少将,你还是京城布防的总兵左统领呢,你说去打仗就打仗啊。”

    这京城防务交给他,他真是觉得不□□全。陆琪听了他的话哼了声:“这京城安全的很,你就放心行了。再说你不信我,还不信你姐夫啊。”

    沈郁从鼻子里哼出口气:“那陆少将,你是什么意思?要去边关?”

    陆琪确实很想去,他看了沈郁一眼:“若王爷你需要的话,我就去。”

    沈郁笑了下,这家伙还真是有意思,他爹不让他去边关,他就把话捅到他这里了,沈郁点了下头:“行啊,我便把你派往边关,不过你不能去闹事。”

    陆琪当即怒了:“我什么时候闹过事!”

    沈郁慢条斯理的把他以往的错背了背,堵得陆琪无话可说,他半响后指着他道:“你是不是就专记着我的错了!”

    沈郁被他说的一阵心虚,他别开了眼,不再去看他那张朝气蓬勃的脸,他这喜欢男人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呢?

    陆琪既然要去边关,其他几家没有这个意思,北羌是陆国公镇守之地,他儿子去了理所当然,他们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预防萧祁昱壮大他的势力,倘若他在边关招兵买马,那他们不能坐视不管。

    沈郁慢慢喝茶道:“其实几位国公想的多了,皇上对北羌用兵是因为北羌欺人太甚,而几位国公驻守的云南、平西、渤海、东海、南海等地却是太平的,周围的国家震慑与众位国公的威名不敢进犯,这是人人都看在眼里的,皇上心中也是有数的。”

    他知道他们的意思,但他也不好那么傻的点明,既不能点明那就只能说好话,他是不能再让他们也壮大了,他没有那么多钱养这么多兵了。

    大梁疆域广阔,每个疆域都有驻兵,要是每个战线都要去打一打的话,那得耗费多少兵力啊。就算大梁富庶,地广物博,可真正能够供应大梁军队出站军需的也就是南海的几个省市,别的地方能交够每年的税收就不错了。

    几位国公都是精明人,沈郁说的他们都知道,眼下最愁的其实是陆国公,陆国公才是驻守北疆的,所以他们心中有了数后便也就散去了。

    送走他们,沈郁特意接见了陆国公,陆国公来一趟皇宫不容易,所以来了就不想走了,坐在椅子上屁股沉的很,跟蹲佛一样。

    沈郁好茶好水的请着他:“今日请国公来,想必国公已经知道所谓何事了。”

    陆国公嗯了声:“小儿回家说要去边关,说是王爷您准许的?”

    沈郁点了下头:“是我,令郎有国公的大将之风,是草原上的雄鹰,早晚都要展翅飞翔,国公您把他拘在身边,岂不是委屈了他。”

    陆国公长子死于战场上,所以这个幺子他就疼的不肯放开了,这么多年养在京师,已成京师祸害了。当然沈郁并不是单单因为这个,他要安抚陆国公的心啊,陆国公是除了他姐夫外的最大的将领,领兵最多。

    沈郁接着道:“我也早就想册封陆少将为世子了,让他承袭国公你的侯爵,现在唯一差的就是功勋了,而这点儿功勋我相信对陆少将来说并不难。边关走一趟也就有了。我让他领兵十万发往边关,让他协助皇上,守一年边关就回来。”

    陆国公也知道要锻炼他的儿子,继承他的百年基业必须要有实战,更重要的是他必须要去边关坐镇,以防萧祁昱做大,可这心就是放不下啊。他老了,已经不再是年轻的那一会儿了,陆琪是他唯一的儿子了。

    陆国公不小心把话说出来了:“去是要去的,总不能不防着点儿……”他说着看了一眼沈郁,沈郁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在试探他呢,试探他向着谁,现在他谁都向,唯独不会再向着萧祁昱了。

    所以沈郁看着笑:“国公放心,皇上赢的这一战是大捷,北羌不会再轻易进犯了,而且梁督军的为人你知道,他是不会让陆少将出城迎敌的。”

    陆国公这次终于点了下头:“好。”沈郁接笑了:“有陆少将助阵边关,想必边关将永固了。说起来边关那些人我还是最相信国公你了。”

    这话说的陆国公通体舒畅,终于愿意走了,沈郁亲自送他到出去,送完他后,他写给梁督军书信,让他照顾好陆琪,心中片字未提萧祁昱。萧祁昱他不会再管了,他克扣了他所有的军饷粮草,已经与他是仇人了。

    沈郁写的每一个字都很重,以至于他握着笔的手都有些发抖,满纸没有一个萧祁昱,可他依然咬牙切齿,在外人面前他不好失了仪态,可心中的恨是咽不下去的,简直恨不得萧祁昱死在边关才好。

    第51章 遇顾飞

    因为陆琪要去边关,京城布防左统领职位便空了出来,沈郁看了看他手中的几个人,点中了回京的贺云,贺云看上去比其他几个人靠谱多了,年纪稍微大一点儿,所以比其他几个年轻之秀要懂规矩,且忠于职守,据说在回京师的路上还端了西山的一个土匪窝。

    当然这是小事一桩,是他们应尽的职责,只不过这京师布防,除了这几个人他也没得选。五冀是他的根本,他必须要从这里面选人,而且还不能只让他姐夫当,也必须要照顾一下其他几家。

    既然点中了贺云,那他便亲往贺家的军营去看了看,贺家驻守湘南,大部分兵力在湘南,但是京师也有两万人马,这一次剿匪据说损失了一些人,所以贺云很快便招上人去了,算是满编满员了。

    他亲临军营,贺云便领着他在军营里转转,沈郁难得来一次,贺云尽心尽职的领着他走,沈郁也就问了下剿西山土匪的事。

    贺云笑笑,语气里难免带着点儿兴奋:“王爷,这西山的土匪已经很多年了,在当地颇有一番名气,因这山高地势好,这些贼人驻扎在此,几年时间竟也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人人惧怕。

    山中有贼首三人,西山的百姓分别称他们为青龙,白雕,虎三,说这三人皆是武林中人,落草在这里,因着他们的武艺高强,前来投奔他们的人也较多,渐渐的也成了一个小部落,他们仗着自己武艺高,勒索打劫从其山下路过的百姓及行人,还仗着自己是武林豪杰,到处劫富济贫,弄的民怨沸腾,而官府对此束手无策。”

    贺云停顿了一下,看沈郁是在听后,又继续说道:“末将这次回京师路过这西山,听闻之后,便下令去剿匪,末将策划了一番之后,便于一个深夜上山去剿匪,这一战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歼灭匪贼数百人,其中还有匪首一人,就是唤作青龙的大哥,这匪首一除,西山贼窝便人仰马乱,四散而逃。”

    因为是给沈郁讲,所以他言语里多有些夸张,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士兵默默的听着,嘴角微微的抿直了,手无意识的握成了拳。

    他就是被这个贺云说成贼首的那三人之一,虎三,最小的老三。

    他冷笑着看着贺云的背,说的真是好听,他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攻上山,而他们山中全是老幼病妇,他偏偏那个月里出门在外,山中只剩大哥跟二哥,双拳难敌四手,杀他山中老弱病妇他们还觉得光荣,真是可笑至极!

    他的眼中冒着团团怒火,可生生让他忍下去了,这口气他一定回报,一定也要灭了这支害死他大哥的军兵,他们在山中自耕自足,劫富济贫、除暴安良,从没有祸害过百姓,这些官府众人不过是因为他们损害了他们的利益罢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

    因为越想越气,走的就有点儿快,没注意到前面人已经停了,而且那个被贺云供奉着的瑜王爷还回头了。于是就跟他打了个照面,是照面照大了,直接撞着他了。他的劲是很大的,于是那个据说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瑜王爷一下子被他撞退了好几步,眼看就要一屁股坐地上,虎□□射性的把他捞了回来。

    沈郁被他这一拉撞得头昏眼花,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是被他拉怀里去的,他还没等做出决定的,贺云已经大喝一声了:“混账东西!没长眼吗!还不给我跪下!”

    虎三忙把沈郁放开了,磨磨牙还是跪下了:“卑职冒犯王爷,该死,请王爷责罚。”

    他头低着,姿态摆的很低,虽然没有多少人认识他,但是还是低调点好。

    沈郁被撞了这一下,反应有点儿迟钝,他看了眼跪在地下的青年轻咳了声:“没事,本王没事。”

    让这么一个大小伙子跪在他面前他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贺云在一边冷斥了声:“抬起头来,叫什么名字。”他跟陆琪不一样,知道尊敬巴结沈郁,哪怕内心里不服他,可表面上做的滴水不漏。他们贺家军这些年一直屈居在其他两家之下,今日终于又出头之日,他是不允许又任何差错的。

    虎三被他呵斥了,慢慢的抬起了头:“回大人的话,卑职叫顾飞。”

    贺云一看是他便跟沈郁说:“王爷,这是我前些日子从招兵擂台赛上选出来的,武艺高强,可没成想冒冒失失的,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赎罪。”

    沈郁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顾飞,顾飞虽是跪着,可不卑不亢的,并没有害怕,看向自己的眼神很纯粹,他生的剑眉星目,看着就是非常正气的一类人,这么跪在地上,他都觉得委屈了他,沈郁咳了声:“没事,起来吧。”

    顾飞看了他一眼:“多谢王爷。”

    沈郁含糊的嗯了声。

    又跟着贺云走了一会儿,他停下了,他实在走不动了。

    他看着贺云笑了下:“人都说观住处便能看出一个人的能力,贺家军营严密有序,而贺将军更是英勇无敌,年少有为,就留在京师为我守候京师吧。自今日起领禁卫营左统领一职。”

    这个职位实在是不错了,本来是陆琪的,可现在终于轮到他们贺家了,他们贺家是驻守在湘南那边的贫瘠之地的,那边是万里疆土,可哪里比的上这京师的巴掌地儿呢,贺云笑了下:“末将多谢王爷,末将一定竭尽所能,守护好京师。”

    沈郁也笑了下:“我相信贺将军。好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宫了。贺将军也早日整顿下上任吧。”

    贺云送他出去,沈郁一路笑着,直到坐进了车里才捂住了头,小福子看他道:“王爷你没事吧?”

    沈郁捂着头闷哼了声:“没事。”

    小福子给他看了看:“呀,王爷,起了个包啊。怎么把你撞这么严重!”

    沈郁不想说话,他快要倒的时候撞上的,正好撞那个顾飞盔甲前的护心镜上了,当时没好意思说,也幸好是现在才鼓起来。

    小福子继续训那个顾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家伙,冒冒失失的,走路都能撞到王爷,也不知道能不能守好这宫里。”

    沈郁听着他的话顿了下,难道以后顾飞就在宫里当值了吗?哦也对,贺云要走马上任了啊。他摸着头上的包有些走神。

    沈郁没过几天还真就见着了顾飞,顾飞并不是在御前当值,而是在宫门口当值,与其他士兵站在一起,沈郁不知怎么就先看到了他,是他长的太高挑,身形魁梧,硬是比他身边的士兵高出一个头来。

    他的举动也比那些士兵要活泼些,沈郁眼尖的看着他摸了一把旁边士兵的屁股。

    顾飞是不太愿意进宫当值的,他的目标是贺云,想要摧毁贺家军,以报大仇,但是没成想贺云升了官,他只好也被安排到了宫中,还是守卫宫门,这对他来说是有点鞭长莫及了。所以他整天百无聊赖的站在宫门口,这宫里来来往往盘查特别严实,里三层外三层的,别说人了,就是个苍蝇也飞不进去啊。

    这么想着他摸了他旁边士兵的屁股一把,旁边的士兵回头瞪他:“干什么!”这个家伙自从来了这里不知道摸了别人多少次屁股,一点儿都不正经。

    顾飞也知道他自己这毛病不好,可就是没忍住,所以此刻被人训斥了有些心虚的看着他笑:“你站这么直不累吗?”

    士兵甲白了他一眼:“这里是宫门,要站得笔直,不要言语,要不让王爷看到了,少不得要说你一顿。”要不是看在他是新来的,他都懒得提点他。这家伙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行为吊儿郎当,除了武艺高点儿,还真是找不到优点啊。

    顾飞被他这么一顿长训知道他是没有生气,所以自然也不生气,看到真有马车驶过来也忙站好了,马车过来的时候,士兵甲上前行礼:“王爷,您要出宫啊。”

    沈郁挑开轿帘看了顾飞一眼:“顾侍卫调到这里来当值了。”

    顾飞哎了声,本能的站好了,他见了沈郁有些不好意思,上次撞了他一下,但是沈郁没有怪他,反而让他有些抱歉了。

    沈郁看他低着头脸红的样子也笑了下:“好好当值。”顾飞抬头朝他笑笑:“谢谢王爷。”

    沈郁点点头放下了轿帘。他坐在马车里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别再发花痴了,顾飞就算是喜欢男人的,他也不能去招惹,他长的好看是他的事,跟你没关系!

    沈郁咬牙切齿的把自己说了一顿,才定下心来,他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世上喜欢男人的那么少,他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个人。当然他没有把陆大人算上,先不说他那一张老脸了,光想着他家里的那些妻妾他就不算是。

    沈郁懒得想他,但也没有处置他,有句话怎么说来:同是天涯沦落人,一方何必为难一方呢。

    而且陆大人也没做什么强抢民男的事,他喜欢男的,只娶了个青楼小倌,这还算是好事呢,至于为官的名声,他自己已经遭报应了,满朝文武看他都是斜着眼看的,且离他很远,从实际行动上鄙视他了。

    沈郁这么想着心里沉了沉,陆大人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陆大人本来以为自己无颜见人了的,被自己的夫人闹的全城皆知,他这些日子上朝都是低垂着头的,唯恐沈郁看他不顺眼,把他贬了。但是这么些日子,沈郁就跟没看见一样,就在陆大人以为沈郁不知道时,沈郁在朝堂上说:家事不要带到朝堂上来,只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本王不会连家事公事都分不清的。

    听了这句话,陆大人一下子抬起了头,眼中都有些湿润了。

    沈郁虽然没有处置他,但是也没有太亲近他。

    因着他,他把要招惹顾飞的心给平下来了,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出宫了,是有点儿不敢出宫了,怕碰到顾飞。

    第52章 祭天

    他怕碰到顾飞,幸好年关要到了,事务繁忙,他也抽不出空去,祭天是非常隆重的,连他都不能马虎,所以朝中众臣也都忙忙碌碌的,特别是礼部尚书林昭玄直接忙的喘不上气来,沈郁开他玩笑,等着祭天结束后,他能瘦下好几斤来。

    林昭玄忙,那朝政则有张时谦、周汉林等大臣帮忙。

    周汉林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沈郁,自皇上走了之后,沈郁便成立了议政会,把一众大臣积聚了起来,所有折子公开审批。

    这个办法就连周汉林都不由的点头,不管沈郁心里怎么想的,至少他的态度在这里摆着,他并没有架空权力,他的心中还有皇上。

    这么想着他看沈郁的眼神就有些温暖,而且看的时间也过长了,沈郁是个最怕男人看的,可以反过来想一下,如果一个姑娘让一个男人这么脉脉含情的看半天,不想歪都难,所以沈郁不得不抬头看他:“周相有事?”

    周汉林看着他笑了下:“王爷,祭天的祝文,臣写好了,您过目一下。”

    沈郁接了过来,装模作样的看,看了一会儿就真看进去了,周汉林的文笔是没的说的,文笔朴实而厚重,作为祭天祝文非常虔诚,当真是文如其人,让人觉得稳重踏实。

    沈郁抬头笑了下:“写的很好,有劳周相了。”

    周汉林拱手道:“王爷过奖了,这是臣应该做的。”

    沈郁看着他嗯了声,往下面看了眼:“恭王爷身体还没有好吗?”

    恭王爷自萧祁昱走了之后便频频告假,他成立这个议政会,他就没有露过几面,所以累的周汉林天天在,有时候折子太多,他每天晚上都要跟他一块儿批到半夜,他跟自己还不一样,不能再宫中住下来,大半夜的再赶回去睡觉,然后早上还要再来早朝,沈郁都觉的他很辛苦。

    然而周汉林却没有觉得有半点儿辛苦,他还要替恭王爷澄清道:“回王爷的话,恭王爷因前些日子风寒而感头疼,御医说让他好生将养着,不能吹风,这几天天气寒冷,所以就没有来。”

    沈郁看他解释这么长,便也哦了声:“那就再派个御医去看看,头疼症确实很烦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多半儿是推脱,不愿意见他而已,然而沈郁也不愿意去点破,不想为难周汉林,周汉林没有错。

    周汉林替恭王爷谢恩,沈郁忙压了压手:“周相不必这么客气,我们都是为皇上效忠。”这个周汉林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客气,应该说他是被所有的礼数压着,一言一行都可以媲美言官了。

    他的稳重也逼得沈郁正襟危坐,想同林昭玄说句玩笑话都放不开了。

    果然周汉林还是周全的行了礼之后才坐下的,沈郁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

    他去看张时谦:“张大人,既然恭王爷身子不适,那这祭天前的各种事项都要多麻烦你了。”张时谦是太常寺卿,理应做这些,所以他站了起来:“王爷放心,老臣省得。”

    他站的缓慢,不是不尊敬沈郁,而是年纪太大了,他还不让旁边的少卿扶着,硬是自己扶着桌子颤颤歪歪的站起来,弄的沈郁都想去扶他一把了:“张大人你快请坐,不用站起来。”

    张时谦站直了摆了摆手:“礼不可废。”

    沈郁无奈了,太常寺卿是要掌管祭祀等庄严的事情,是礼不可废,这种祭祀活动越是老的人越有经验,要不沈郁也不会这么冷的天把这张大人请来。

    沈郁再次请他坐下后,便着重跟他理了下祭祀当天要走的流程。

    萧祁昱今年不来祭天,于是他只能代劳,那所有的事情他都不能出错。而且代祭天跟天子祭天的礼数还是不一样的。所以张时谦频频强调这个过程,代天子祭天千万不要弄成了自己祭天,那可就麻烦了。

    祭天是一件很隆重的事,向苍天祈福,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所以必须要虔诚,不能出错。而这个仪式原本只能由天子来完成的,天子吗,上天之子。

    张大人说到这里终于顿了下,意识到沈郁不是上天之子,于是他咳了声:“王爷,老臣将这些事项全都一一摘录在册,王爷可以详细的看一下。”

    沈郁嗯了声:“张大人今日时辰已晚,张大人就早点回家休息吧。”

    张时谦点了下头:“那王爷,老臣先走了。哎,这皇上怎么就不回来呢?”

    临走了还要捎带上句不中听的话,沈郁忍着没有皱眉,他一点儿都不想提萧祁昱,萧祁昱最好不回来,永远在那行了。他没有萧祁昱照样能过。

    周汉林因为格外关注他,所以就没有漏过他一闪而过的皱眉,周汉林又有些担心,他还是站在萧祁昱这边的,虽然他也不赞成萧祁昱去边关,说要平定北羌这样的话还是太冲动了。

    周汉林极轻的叹了口气,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就去了边关,他虽然是恭王爷的人,可恭王爷有些事并不都跟他说,他也仅仅是他的门生罢了。

    周汉林也就黯然了那一下,就继续去忙工作,恭王爷虽然不全然的信任他,可他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要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黎民百姓。

    就这样,沈郁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大臣,最后只剩下周汉林跟他作伴,沈郁请他在宫中用膳,周汉林起初的时候推辞,可最后也熬不过沈郁的盛情邀请,终于吃在宫里了,至于住,沈郁不敢提,就算提了周汉林也一定不会答应。

    沈郁都快忘了他是恭王爷的人,或者说他想把他变成他自己的人,周汉林是一个无论放在哪个朝代都是忠臣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沈郁也下不了手去陷害他,所以既然不能陷害,那就只能把他变成自己的人。

    好在这个过程并不艰难,周汉林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通常沈郁说什么他都能接上,对古往今来的一些见识两个人通常也是一样的,所以两人在一块儿通常说着说着便半夜了。

    二更锣声传来,沈郁不由的停下了笔:“周相,今日已经太晚了,周相回家休息吧。”

    周汉林嗯了声,仔细的收好了他案前的文稿后,朝他拱手道:“王爷,那微臣先行告退。”

    沈郁嗯了声:“这几日辛苦周相了,等着祭天仪式过了后,便给周相放几天假。”

    周相做恐慌状:“王爷此言折煞臣了。”

    两人相视皆是一笑。周汉林再次朝他拱手,总算是出了殿门。

    沈郁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慢慢的坐了下来,小福子端进来水:“王爷你也早些安歇吧,明日还要早朝呢。”

    沈郁嗯了声却还是没有动,他越来越不想睡觉,一个人孤枕难眠啊。

    沈郁这一晚上也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不肯入睡,尽管眼已经干涩的睁不开了,但是他就是睡不着,浑身燥热,沈郁没有办法,把手伸向了他的小兄弟,光弄这个是不行的,他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一会儿想周汉林,一会儿想顾飞,顾飞也不过是把他搂在怀中一次,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想想,他也只是想想,想想总不犯法吧。

    总之能想的人他都想了一遍,最后就连萧祁昱,他都自暴自弃的想了一番,萧祈昱压在他身上纵驰,结实的胸膛,强有力的撞击,把他围困在怀中时也是这种感觉,沈郁想着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他盖了两床厚被子,沉甸甸的压着他,便如同萧祈昱压着他,他把头埋进了被子里,也如萧祈昱把他困在怀中,萧祈昱上他时总喜欢吹灭所有灯,拉上所有帐子,见不得人,于是他竟然怀念上了那个密闭的空间。

    如此侍弄了一番,累的胳膊快要断了后总算是撸出来了。

    这番劳累之后,沈郁终于是睡着了。

    沈郁夜里把他的满朝文武挨着想了一番,但是早上见了他们还是面不改色,又恢复了他恶名昭彰的摄政王本色。嘴巴恶毒,一张嘴把所有朝务冷嘲热讽一番,上摄政王的朝就当是去听笑话,摄政王总有本事让你哭笑不得。

    周汉林就是这种感觉,他是规规矩矩的人,本来也以为上朝是件庄重的事,但是所有事到了沈郁这里就是那么的搞笑了,周汉林笑着摇了摇头,对于沈郁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起来时只想笑。

    周汉林想这样也好,这样的沈郁会让那帮大臣对他放心,因为这样一个辅政王是怎么也当不上皇上的,比起萧祈煜来说,他太随意。

    就这样很快便到了大年祭天的这一天,这天天上竟然下起了雪,打开房门外面一片雪白。小福子看着他笑:“王爷,瑞雪兆丰年啊,看这个就是个好兆头啊。”

    沈郁也笑了下:“好。”确实是喜事,祭天为的就是来年的风调雨顺,现在就下了一场大雪那就更好了。

    沈郁等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并不好,祭天他需要走着去,从皇宫一路都到天坛。这一段路说近也不近,他还好说,朝中多是老臣,祭天,但凡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部都要参加,而且张时谦这么大年纪了,走上这么一段路真是太辛苦。

    沈郁让仪仗队的人多去照看着这些老臣,仪仗队是秦正与贺云各自统领的,沈郁老远就看到了顾飞,顾飞也看到了他,朝他笑了下,要不是碍于站在队伍中,他都想跟他挥下手了,这些日子他从宫门经过,那个小孩都会朝他笑笑,不知道是不是念着那次撞了他。

    沈郁心想,这个小孩不知道是不是不懂规矩还是就是天生的不怕他,别的侍卫见了他就低头,恨不能绕路走。

    这么想着沈郁也回了他一个笑,于是看见那个小孩眉眼飞扬,八颗牙齿在雪的照耀下格外白。沈郁看的有些羡慕,朝气蓬勃,年轻就是好啊。

    祭天的仪式繁琐而隆重,沈郁便再也没有顾上去看顾飞,等张时谦颤颤歪歪的把祝词念完之后,沈郁觉的他的手脚都要冻僵了,所以等张时谦把酒端给他时,他花了好一会儿才跪到主位上,沈郁看着诸神牌位上的雪清扫了下,雪花还在飘,这场雪看样子要下很大,沈郁敬道:“臣今日代天子祭拜,愿诸神佑我大梁,来年风调雨顺,千秋万载。”

    下面的群臣也跟着他三跪九叩:“……千秋万载!”

    声音洪亮,天坛的独特的构造让回声愈发的嘹亮,沈郁已经起身,他回头看着朝他跪着的众人,心中也别有一番震撼。

    站在高位之上,四周一片白茫茫,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那一种与天比高的心油然而生。沈郁就这么站着,俯瞰众人,直到北风哗啦啦的吹过来,刀子一样的风直灌倒他脖子里时,他才打了个哆嗦,他今天要穿这种隆重的朝服,一层又一层,全都是薄的,所以那种厚重的棉衣就不能穿,这下一个喷嚏直接就出来了。

    幸好他及时的用手挡住了,要不真是太失礼了,万一喷在诸神的牌位上是吧,这就是站在高处的好处。

    沈郁磨了磨牙,动了下站的有些发僵的腿,他刚才是为什么失神呢,站在那里很像那一年,也是今天这个日子,他站在这里看着萧祁昱一步步走上来,十五岁的少年却已经长成了成年人的身量,一身黑色的龙袍将他衬的器宇轩昂。

    他那个时候想什么呢,想的是他选中的人就是有天子的样子。

    沈郁自嘲的笑了下,他其实还记得他告诉萧祁昱他要扶他上位时他的表情,因为是个小面瘫,所以他只皱了下眉,说道:“皇叔,你不要乱说。”

    脸上没有喜,但惊也没有,显然他也曾想过那个皇位。

    沈郁鼻子被风吹的有些僵,他轻吸了下,继续想,萧祁昱表面上孤傲冷僻,可内心却还是软的,他想过那个皇位,任何一个皇子都会去想过,只是他却从来没有去想着夺过来,一直以为那是大皇子的,他那个大哥的。

    后来他的几个兄弟封王的时候,封地都还不错,只是大皇子封地在燕南,燕南离京师最远,在最南边,是他把他安排过去的,南边炎热而艰苦,他不能让大皇子有崛起之心。

    后来便是这样了,大皇子没有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他是输给了一个女人,沈郁这么想着,心里觉得挺堵的,这种感觉很不爽,喘不过气来一样,他连忙回了神,不敢再去想。

    祭拜仪式也就这样结束了,回去的路上,还是要走回去,他想照顾下张时谦,想让他上轿子,他硬是不上,非要走回去,说哪有祭天坐轿子的,沈郁也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结果走了没有一段,他果然就摔倒了,一个打滑滑出去了。沈郁真是被他惊了一下,这么大年纪了,别再摔出个好歹来。

    沈郁扶着他要喊轿子,顾飞就蹲下来了:“王爷,我背着他吧。这雪开始化了,抬轿子也容易滑倒。”

    看到沈郁看他,顾飞朝他笑:“王爷放心,我是不会摔倒的。”

    沈郁终于点了下头:“好,那你就背着他吧。”

    他这么说着便一路跟在他身边,说是帮着照拂张大人,但是真正什么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顾飞长的帅啊,而且果然是不怕他,路上竟然跟他杂七杂八的说。

    从他的言谈中,他是去过很多地方,大江南北,明山秀水,好玩的,好吃的,即便是普通的地方也让他说的芳香四溢,张时谦在他背上,最终给了一句点评:“你就是奔着吃的去的吧。”

    沈郁听着直笑,他是真的笑出声来了,不知道何时他心里堵着的地方竟然渐渐的畅快了,不再沉重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想这个小孩还真是个活宝。沈郁使劲强调了一下他的年纪,不管他现在多大,反正与他比起来顾飞就是小孩子级别的,他应该比萧祁昱还要小吧。

    沈郁在这样一个日子里终于想了下萧祁昱,不知道他在边关怎么样了,边关的风雪比这里还大,冻死他算了,饿死他算了。

    第53章 大修

    萧祁昱此刻没有冻死,也没有饿死,不过也没有好到哪儿去,正站在城墙上,他如沈郁说的那样,是个没法享福的人,大年三十,边关同样飘着雪花,要比京师还要冷上数倍,他却还一遍遍的巡城。

    程谨之跟周烈等人跟着他,萧祁昱站在最高的城墙上往下看,这里的城墙他们这几个月已经加固了,各自增高增宽了一米,三十公里周长的城墙,全部加固,这是一个浩大的工作量,全凭他们这些人徒手完成的。

    程谨之跟他报备道:“皇上你放心,我们的城墙经过这一次的加固后,更加牢固,这次用的是黏土跟红柳,经过这一个冬天的冰冻就成型了,等开春的时候就牢固不化了。”

    萧祁昱点了下头:“好,这次的改良,护城河的水是一时半会儿也泡不透了。”

    程谨之笑了:“那些羌贼们光望着这十八米的高墙也怯步了。”

    周烈听着他的话哈哈大笑。

    萧祁昱嘴角也忍不住勾上了点笑意,但是也没有如他们那样笑的太放松,如果一座城墙就能拦得住北羌的话,那北羌为什么年年进犯呢?他们为的不是那一丁点儿的粮食,他们为的是这城池,是这城池背后的万里中原。

    北羌的支持者是沙俄,沙俄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要进驻中原,就要趟过北羌,而北羌是一个强悍的游牧民族,还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灭了的,所以两方便联合起来进攻中原了。

    程谨之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给他看,萧祁昱手指沿着大梁的国土的边缘线游走了一圈,羊皮的地图在寒冷的风中僵硬,萧祈煜的手指摩擦在上面却是火热的,这是他的万里江山。

    程谨之也随着他的手指轻移视线道:“要是哪一日能把我们大梁朝全都驻上城墙那就好了,固若金汤了。”

    萧祁昱也笑了下:“驻上城墙固然是好,可有时候城墙也挡不住敌人的铁蹄,一个国家的牢固不是看城墙有多厚,而是看他有多强大。”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低了下来,像是自言自语。

    他们站在最高处,北风夹着雪粒子直往人脸上扑,稍微一不留神便漏听了他的话,程谨之抹了把脸后不得不问他:“皇上,你说的什么,刚才风太大了,没有听见。”

    萧祁昱指了指北羌的方向,硬声道:“今年夏天的时候,北羌使者突利拜访我朝,强求公主,态度极为恶劣,从那个时候起,我便知道他们用心险恶,绝不是一个公主便能满足他们的。”

    程谨之也握紧了拳头:“他们欺人太甚!”

    萧祁昱在风雪中点了下头:“所以永远不要对他们降低戒心。”

    周烈看着他,眼里爆出一股子热气,抱拳道:“皇上放心!北羌若敢冒犯,就踏着臣的尸体过去!”

    萧祁昱拍了下他的肩膀:“好样的!若我大梁全是卿等好男儿,强国之日不远亦。”

    他宽慰了两人之后笑道:“今日是大年三十,一年又过去了,在这边关日子过的真快,不知不觉中一年了。”

    程谨之打趣道:“皇上你光埋头公务,自然不知道今天是除夕了。”

    萧祁昱摸索着城墙笑:“所以多亏程将军你提醒,今天是除夕,就给你们按照京师里的规矩,放七天假,你们不肯回家探亲,愿留在这边关陪我,我就拿出我最大的诚意了。”

    他这难的开玩笑,程谨之也顺着他的话笑:“皇上,那您今晚上可要陪我们大喝一顿啊!”

    还是周烈最实在:“臣等没有家室,在哪儿过年都一样,在这边关风景还好,吃的也好,好酒大肉,臣可乐意了。”

    萧祁昱笑了:“好!今晚不醉不归!”

    程谨之经周烈这么已提醒,倒想起他的来意了,他是有些话要跟萧祁昱说的,得单独说,所以他支走了周烈。

    用厨房里需要杀猪这等事来支走他,那这目的也太明显了,所以萧祁昱看着程谨之笑:“程将军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程谨之低头笑:“皇上英明。臣是有话想单独跟皇上说。倒不是防着周将军,周将军心广,不在意这个。”

    萧祁昱转过身向前走:“好你说吧。”

    程谨之踌躇着,便说的有些慢:“臣刚才因周将军的话才想起问问,皇上您可想念家人?”萧祁昱顿了下脚步,倒是想了几个,他想了下回答程谨之的话:“想是当然想的,母后年时已高,且有病痛缠身,虽然她在信中绝口不提,但是我还是知道她是想念我的。”

    程谨之便道:“那皇上您不如回去探望下吧。”

    他等着萧祁昱的回话,但萧祁昱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到:“边关战事要紧,我不放心回去。”

    程谨之心里叹了口气,年节对一个皇上来说是多么重要的日子啊,祭天、宴请朝臣、奖功惩罚这些都需要天子亲自做啊,哪里能让别人代替呢。

    程谨之知道这话不好听,所以他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臣说句不当听的话,请您勿怪。”

    萧祁昱回头看他:“你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程谨之轻咳了声:“那臣就斗胆问了,皇上您就不怕王爷他……有僭越之心吗?”

    萧祁昱愣了下,是真的怔愣,因为他从没有往这个方向向,沈郁怎么可能有这个心呢?沈郁不是喜欢他吗!

    等想到这里之后,他才发现他赖以依存的是沈郁的喜欢,这个想法让他一阵僵硬,也觉得他自己实在是没有脸。

    他僵硬了片刻后才道:“我没有想过。”

    他的语调太平淡了,简直像是满不在乎,程谨之被他这态度也弄的急了:“皇上你怎么能不想想呢?臣也知道臣这话不好听,可臣今天必须要说,身在皇家,哪儿还有血脉之说,亲父子都能成仇人,更何况瑜王爷他是您的异姓皇叔啊。”

    他还没有说的是,他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以前不知,现在知道了,他已经扣下了他们的军饷,自从他们打赢了仗以后,他就开始压制他们,过了年就要派陆家军过来了。

    萧祁昱看他这么激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心里都清楚,瑜王爷不会有僭越之心的,他若是有,当年就该称帝了。”

    这句话他不完全是在为沈郁说话,一部分是事实。

    沈郁是完全可以称帝的,他有这个条件,大梁朝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手中,摄政王当年没有称帝,是因为还有所顾忌,但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积累,完全可以把他儿子送上皇位的,但沈郁也没有。

    萧祁昱有时候都会坏心眼的猜想他,他大概是怕当皇帝,因为不能三宫六院,甚至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他这想法挺恶毒的,甚至很不厚道,要是让沈郁知道了,得掐死他。

    萧祈煜先掐了一把他自己,他竟然开这种龌龊的玩笑。

    他不想再想这个问题,回头看程谨之,他知道程谨之为什么这么着急,沈郁不给他发军饷这件事太严重了,放在普通将领身上,还有理由说朝廷凑不起饷银,但是放在他的身上就是造反,皇上在边关御敌,他不倾全国之力支持他,却还克扣,这让别人不知道怎么看。

    对于沈郁这种幼稚的行为,萧祁昱也暗暗的磨了下牙,沈郁太失风度,平白的让人笑话,他应该偷偷的派个人来掐死他,一了百了。可萧祁昱也只是想想,沈郁就是这么种脾气,有时候别扭的如同个女人,没法弄。

    尽管很郁闷,萧祁昱看着程谨之还是安慰道:“你别担心,也许军饷已经在路上了,这年关京师的事情多。路也不好走。”

    沈郁闹脾气也顶多闹一时半会儿,过去那个劲儿就好了。再说,就算沈郁不发军饷也饿不死他,他可以征粮,他是皇帝,有这个特权。

    程谨之看他这么漠不关心,着急了:“皇上,现在不只是这个问题,瑜王爷不肯称帝是因为怕天下人说他,可他大权独揽,哪一样不是违背了族制!他的野心人人可见啊!”

    萧祁昱神色也渐渐的冷了起来,程谨之知道他是听进去了,便继续道:“皇上,臣现在还担忧王爷他万一再拥立别人为帝呢!”

    萧祁昱终于僵硬了下,他从没有想过沈郁有一天会选择别人。

    倘若沈郁想要那个江山,他也给他,毕竟江山是沈郁给他的,他并不想死皮赖脸的祈求沈郁给他那个江山。他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就不想再生活在他的掌心之下。

    愿意把江山给他,却没有想过沈郁会给别人,两个的性质其实是一样的,可那心里却这么的接受不了。

    程谨之知道他的药下对了,便缓和了语气:“皇上,臣也只是未雨绸缪而已,瑜王爷想必也不会做这么荒唐的事,可不管他会不会做,咱们总要提前预防着,要不然等那天来了,措手不及。”

    萧祁昱点了下头:“你说的不错,我会回去的,”程谨之还没有笑出来的,就听见他说:“等我灭了北羌,让他永远不敢踏过这片草原后,我便回去。”

    他听进去了程谨之的话,有那么一瞬间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可看着这万里江山他忍住了。同雪地里追他的那一次一样,他不能回去追他。

    他对沈郁再也不能跟往日一样了,吵架吵过了就算,没几日便能和好,见了之后还能面不改色的叫他皇叔,他心中有了不可告人的念想,而这念想让他无颜见列祖列宗,更……对不起死去的楚云清,楚云清是因为他才死的。

    萧祁昱握住了城墙的一角,冰冷的石砖让他的理智回来了,他将难以启齿的思念咽了下去,深吸了口气去看城墙外的蜿蜒山峦,这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固守山河,扫平北羌。

    他也知道这样挽回不了楚姑娘的命,可至少能让他心里好过点儿,扫平北羌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他自己,是为了以后……还能见沈郁。

    他也足够无耻的,萧祁昱微敛眼神,面如寒霜。

    他意识到了对沈郁的感情,可正因为知道了便对他越发的狠,沈郁把他对楚姑娘的那点儿感情击的米分粹,捡都捡不起来,他也只能对他自己狠,又或许他心里有了底,沈郁永远会在那里等他,不用他去想,也不用他去追,反正他除了是他的还能是谁的呢?

    本着这种想法,萧祁昱打断了还在喋喋不休的程谨之:“谨之,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心中自有计量。”

    程谨之只好停下来了,萧祁昱这个皇上,他跟了他算是两年了,他的脾气他也了解了,虽然平日里从不责罚人,什么事也是一马当先,待他们犹如亲人,从来不摆架子,可他的脾气是在这里摆着的,很固执,说一不二,决定了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改变。

    程谨之也只好不再说,萧祁昱站了一会儿才回头,脸上已经不再冷硬,已经意识到他刚才对程谨之不好了,他伸手拍了下程谨之的肩膀:“刚才我说话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听他这么说,程谨之恐慌道:“皇上你千万不要这么说。”

    萧祁昱这个皇帝太难得,态度难得,知错能改,礼贤下士,冷静理智,尊贵无双。

    看到程谨之正襟,萧祁昱也正色道:“你的好意朕记着,朕也答应你,扫平北羌之日即是班师回朝日。”

    他不能再做沈郁的傀儡皇帝,能够重新回去见他的首要条件就是扫平北羌给他看,他要他从此再也不能小瞧他。

    萧祁昱很少用朕这个字,此刻用在这里就是一种承诺。程谨之重重的点头:“臣明白了!”

    萧祁昱淡笑:“至于军饷,我回去写信给你催催。招兵买马的事情继续,粮草问题你不用担心,万不得已时你就去征粮。”

    这话说的程谨之不好意思了,仿佛他催着似的,萧祁昱看他这样尴尬笑了,揽着着他下城墙,他也时常揽周列等人,他们一起练兵的时候这些动作也常做,摔跤啊,格斗啊,这些动作做起来太自然,一点儿都不别扭,他对男的是真的一点儿别的意思都没有,直的不能再直。

    这辈子倘若不是沈郁强求他,他大概也不会跟他纠缠在一起。

    萧祁昱回去的时候真的写了信,写的不长,只有一页纸,没有任何的威逼利诱,只是平述,希望他顾全大局,发军饷,不要让他在大西北征粮。

    没有多余一个字,所以这封信理所当然的被沈郁撕了。

    沈郁也知道他困不住萧祁昱,他不发他军饷时只是想让自己别再去犯贱,但是现在看到萧祁昱这封信,他还是气着了,萧祁昱这是来笑话他了,沈郁恨得牙根痒痒,直接就撕了,他想这兔崽子是真长大了,翅膀真硬了。

    萧祁昱等了一段时间没有收到任何动静后也有些茫然,沈郁为什么不给他回信呢?在想清楚了沈郁是不想理他后,他沉默了一会儿便不再写信,开始行驶他的备用方案,边关征粮。程谨之不仅给他征粮还征兵了,这个举措从某一方面来说很好,众将士看他依旧招兵那也就放心了,军饷本来也不是月月发的,一年两次就行了。

    更何况皇帝身先士卒,天天同他们住军营,所以他们士气很好,一心要打败北羌,接受萧祁昱的封赏。御林军,本就是要与皇上同甘共苦的。

    萧祁昱站在城墙上向东看,哪儿是京师的方向,他看了很长时间也没有觉察到,他想他就不信了,他离开了沈郁他会一事无成。

    第54章 周相

    萧祁昱没有回来,沈郁却发现他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无比的顺畅。

    萧祁昱在的时候他老是同他闹别扭,常常因为一点儿小事就吵翻了,现在好了,他驻守边关了,那朝政大事他不再同他争执后,他便一人做大。

    周汉林等大臣就算有不同的意见也不会跟他吵,语气都很委婉,这要比萧祁昱好多了,而沈郁对着他们脾气也好了,几乎不发火了,他自己也觉的奇怪,有时候晚上躺在被窝里睡不着的时候就想,他以前到底是为什么跟萧祈昱吵架呢,是看他不顺眼吗?

    他最后也想不出理由,于是只能用这个了,他跟萧祈昱八字不合。

    除了萧祈昱,他觉得他跟谁的八字都合,你看,榜眼、探花尊他为师,一口一个王爷,崇敬之情让沈郁也不由的高兴;

    跟周汉林是棋友,两人坐在花园里,一盘棋能下好长时间,周汉林的棋艺越来越厉害,于是沈郁不得不花越多的时间来赢他,周汉林从来不会在这上面让他,这是棋艺之道,下棋者最重要的是能碰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碰到这样的对手就算是输了也输得兴高采烈,因为注重下棋的那一个过程。

    沈郁如此,想必周汉林也是如此,因为周汉林一听到要与他下棋,眼睛便会情不自禁的亮一下,沈郁看他愿意心中也高兴,他已经不太敢强迫别人了。

    今天下雨了,是天要留人,于是两个人在花厅里摆了棋,隔着窗,外面是雨打风吹,里面是落子清声。

    周汉林手捏着棋子,斟酌了一个地方,很轻的放下了,他的脾气是真好,无论什么情况都不急不躁,被沈郁逼到墙角了,他下棋的手都不会重一下,沈郁看着他的手指有些发呆。

    周汉林看他看着他的那一子不动了,于是笑道:“王爷,你不会是想要让下官一子吧?”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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