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摄政王[年下] 作者:白衣若雪
正文 第24节
摄政王[年下] 作者:白衣若雪
第24节
沈郁把粥吃了一大碗,萧祁昱笑了下:“这样就对了。”沈郁指指锅,萧祁昱嗯了声去吃饭,他就用沈郁的碗,就着干馒头,把沈郁剩下的粥喝了。
喝完了粥后,沈郁还靠在树上,没有吐出来,于是萧祁昱放下了点儿心:“皇叔,下一个城镇是个大镇,大镇的大夫一定会好些,我们去看看,去前我先给你梳梳头发。”他左看右看沈郁,总算发现哪儿不对了,沈郁脸色平和,于是就越发显得头发毛躁,他就说嘛,他一向爱美的皇叔从没有这个样子过啊。
萧祁昱笨拙的给沈郁梳头发,他这些天没有躺着,头发倒还没有乱,但沈郁的就成鸟窝了。所以这也是他第一次梳头发,沈郁被他梳疼了:“疼!”这些天都是单音节跟他说话了,已经懒成这样了,萧祁昱摁着他的头:“好,好,我轻点儿,这怎么这么难梳。”
沈郁还很不配合,要是手能够动,他都想上手了,萧祁昱终于想起平时刘公公给他梳头发的样子,知道沾点儿水给他梳了:“等你伤寒好了,我给你洗个澡。”他攥着上半截头发,终于把下半截头发给梳开了,梳开了后,就好梳多了,一下下的梳的很舒服,沈郁渐渐把眼睛闭上了,萧祁昱看他靠在他身上跟没骨头似的失笑,于是就再多给他梳了几下,这么梳着梳着又睡着了。
萧祁昱给他挽起发髻,把他抱回马车里,继续赶路,在没有看着他彻底的好了,他心里总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不管沈郁表现的多好,他都不放心,他总是在低烧,晚上的时候会高一点儿,萧祁昱没有办法就只好再给他退烧药喝,喝完后能降下来,可第二天晚上依旧发烧。
所以萧祁昱抱着他走了一路又一路,找了一个又一个大夫,所有的大夫都说沈郁是伤寒,或者说是身体亏损,要好好养着,可萧祁昱扒开沈郁的衣服看了一遍又一遍,伤早就好了,人参灵芝不知道补了多少,不应该是亏损。
萧祁昱一手给沈郁擦屁股一边拨拉他的大便,沈郁这几天终于有大恭了,可大便的颜色一次比一次不正常,理应是黄色的吧,但是沈郁的是带着点儿青色的,这一次直接就是黑的了,萧祁昱一边扒拉一边想,是因为吃青菜吃多了吗?
沈郁趴在他肩头已经很累了,这个趴着的姿势不舒服,他不耐烦的道:“好了吗?”萧祁昱咳了声把木棍丢了,给他提上裤子:“好了。”
沈郁趴在他肩上,想要羞耻下的,这大人了还让人给擦屁股,但是他累,没有精神羞愧,他懒懒的趴在他身上,闭着眼接着睡觉,拉个屎累着他了。
萧祁昱把他放进马车里,盖盖被子:“皇叔,我们去下一个城,你先睡一会儿觉。”沈郁眉头拧着,不太耐烦,他又想睡觉了,萧祁昱抚平他的眉头,用书把他固定在车的一角,确定他不会再到处滚了后,他上前面去赶车,走的非常的快。
已经过去二十五天了,二十五天他走遍了大江南北,造访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医,又根据他们的指点去寻找下一个,他已经不再在意被萧璟追杀,不再在意有多少人等他,他只是一个城镇一个城镇的走,一个名医一个名医的找,住在镇上的,住在村子里的,老的、少的,已经不知道见了多少个,刚开始他们还会给沈郁看看,可到了后面几天,他们一听沈郁连续低烧一月,他们不肯接了。
连看都不肯看了,把他推给下一个名医,理由都非常的统一,也许得找一些偏方试试,这种正统的法子不行了,而夏西那边少数民族居多,药草也多,稀缺药草更多,很多的大夫都会集聚在那边,他们的医术也跟这边不一样,也许能够救他。
萧祁昱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可他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哪怕有一线希望他都要去试试。那个名医,那个住在夏西边镇的名医是他接下来要去拜访的。
离夏西镇有些远,那几乎要到西边的边境了,夏西边境山多,可用土地少,百姓生活困苦,几乎算是大梁最苦的地方了,而且也靠近萧璟曾经的地盘,不过这不是问题,他只是在想什么样的名医会住在哪里呢?那个地方都快要被大梁忘记了。至少他在位时,无数次的免了哪里的税租,因为就算想收也收不了几个。难道就因为药草多,所以他们愿意住在这里吗?
尽管这么着,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带着沈郁走,跑了大半天,斜阳下去后,他便把沈郁抱出马车,天气已经暖和点儿了,春风拂面,一路驶过的树木都绿了起来,沈郁闷在车里不舒服,他把他抱在身前,抱在身前他还是睡,因为还在发烧。
萧祁昱一边抱着他一边跑,终于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他到了夏西,看着层峦叠嶂的山峰,他深吸了口气:“皇叔,我们到了夏西了,他们说这里有一个名医,今天六十岁了,算是个老大夫了,这一生医治了无数的病人,对于疑难杂症尤其擅长,比起宫里的御医丝毫不差,皇叔,我们去看看吧。”
他这次话格外多,于是沈郁睁了睁眼,大概也觉得这里漂亮,就多看了一眼,萧祁昱看着他笑:“这里是少数民族的集聚地,有七个民族生活在这里呢,他们都各有自己的本事,一定能够医好皇叔你的。”
一定会的,他在心里使劲的念了句。
第107章
山路不好走了,颠簸的厉害,萧祁昱也就让沈郁坐在车前面,路过一个又一个小镇,穿着各种民族服装的人,看着他们俩个人来都站在一边看,他们这里很少有外来者,萧祁昱停住马车问道:“大婶,跟你打听个人,你可知道云厚朴老人家住在哪儿吗?”
他们摇了摇头,萧祁昱也没有沮丧,这是夏西的最外面边镇,不知道也是应该的,他扬起马鞭继续往前走,走一路问了一路,换了问法:“请问大哥,这里可有大夫?”
“大叔,我想请问一下,这村里有大夫吗?”
“你就是大夫?那你帮我看看我叔叔吧,他就是感冒啊,真的是感冒啊……”
“大夫,你再帮我好好看看吧,他就是烧退不了……”
“那大夫你知道云厚朴老人家在哪儿吗?”
“去云山下?哦,好,谢谢。”
他问了一路,越往云山下,知道的人便越多,都笑着给他指路:“去吧,这个大夫可厉害了,是我们云山镇的活菩萨呢!”
萧祁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谢谢姑娘!”他都有些感激涕零了,沈郁看了他一眼,见着个姑娘这么高兴吗?
萧祁昱不知道他想什么,把他再次放进马车里,扬鞭就往山脚下跑,越来越近,终于看见青翠苍山下那一排竹屋,他们说云厚朴就住在这里。
终于到了,萧祁昱先观察了一下周围,这个山寨民风朴实,来来往往的人都很安然,他把沈郁从马车里抱出来,沈郁还睁眼看了他一下,不过很快又合上了,颠簸了这一路他累的快散架了,萧祁昱告诉他:“皇叔,我们这就到了,不许睡觉,我带你看大夫。”
沈郁没有回答他,萧祁昱抱着他大踏步的进了医馆,他看着这个朴素的医馆心里生出了希望,满墙都是送来的牌匾,‘悬壶济世’‘医者仁心’‘妙手回春’……
萧祁昱一一扫过去,从众多看病的人中看到了老大夫,云厚朴,六十多岁,头发有些花白了,可他的声音也洪亮,手脚稳健,看见他进来先看了过来,那双眼睛很明亮,萧祁昱抱着沈郁到了他面前,他不是想要插队,只是想要先问问:“云大夫,我叔叔病了三十五天,一直不退烧,找不到原因,从五天前就吃不进去药了,吃过的药全都吐了出来……”
他说的挺清楚的,老大夫看了他怀里的沈郁一眼点了下头:“请把他放在这边。”萧祁昱看着他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走了太多家医馆,终于有一个大夫肯点头了,终于有一个人肯收沈郁了。
老大夫过来给沈郁把脉,他把了好长时间,在萧祁昱眼神都要黯淡下来时,他终于说话了:“泡药浴。”
他就只说了这三个字,萧祁昱不得不问他:“大夫,我叔叔他是怎么了?”
云厚朴看着他摇了下头:“高烧不退,有太多种情况,有一种是因为身体亏损,虚火旺盛,另一种是中毒。”萧祁昱很明显的看见沈郁的手抖了下,但是很快又没有动静了,萧祁昱暗暗的咬了下牙:“大夫,那他是中了什么毒?”
老大夫摇了下头:“中了什么毒,老夫一时间还摸不出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让他退烧。他烧的时间太长了。”他是圣衣谷的徒弟,而圣衣谷也以毒闻名天下,所以他会在第一时间想到中毒的可能,尽管能够想得到,可他也不能确认这种毒,因为他师兄才是继承衣钵的哪一个,他学的还是医术多一些。
沈郁一点儿药都不喝了,老大夫给沈郁泡药浴,很多种药草,萧祁昱在一边看着,有一些他认识,有一些他不认识,不认识的他就问了下,老大夫看了他一眼,跟他解释了,萧祁昱点点头:“谢谢大夫。”不是他不相信老大夫,而是他不放心,他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大概老大夫不知道,他已经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老大夫并没有怪他,他很宽容,他也希望每个人病人家属都能够知道这些药的用途。
药都配好了,萧祁昱要把沈郁抱进木桶里,在入桶的时,沈郁突然的抓着了他的衣服:“祁昱,”萧祁昱低头看他:“怎么了皇叔?”
沈郁看着他一时间有些难过,他终于确定了他是中毒了,可那毒已经二十多年了啊,沈郁看着他:“祁昱,我的毒,楚云彻说已经二十多年了,如果治不好,你不要难过。”
他说了这么多天一来最多的话,可这话却跟挖他的心一样,萧祁昱使劲抱着他:“不许胡说,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沈郁心里却有些悲哀,他老老实实的让萧祁昱抱紧了木桶里,他说完那句话后又累了,闭上眼睛一直睡了过去,泡了多久他也不知道了,他这辈子身体可好了,从他记事起就没有病过几次,他有时候还想怎么就不生病呢?可现在终于病倒了。沈郁心里想,他真是乌鸦嘴啊。
沈郁泡了很长一段时间,可他就是没有醒,一个晚上都没有醒,仿佛他说完那句话后就再也没有要挂念的事了,安安心心的睡过去了。
他睡着了,可萧祁昱没有睡,老大夫也一个晚上没有睡,早上的时候他告诉萧祁昱:“这位小哥,你带着你叔叔走吧,不要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萧祁昱脸上的神色一点点儿的僵硬起来,话都是直的:“云大夫,你再帮我看看……”
老大夫摸着沈郁的脉象缓缓的摇了摇头:“他不是伤寒发热,伤寒发热至多三天,若再不退烧就要考虑别的情况了。而如果他是中毒的话,那这种毒老夫也平生未见。”
萧祁昱抱着沈郁的手一下子就抖了,老大夫看着他发抖的手眼里也有些慈悲,可越是同情他就得越说实话,他不能耽误病人的病情。
萧祁昱看着老大夫还是不由自主的求:“大夫,你再看看吧……也许你是看……”那一个错字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如果只是一个错了,那他可以当误诊,可他走了那么多家了啊。
萧祁昱抱着沈郁心跳的缓慢,手脚僵硬,他不敢低下头去看沈郁,只狠狠的咬着牙,他想他就不信这天下没有人能够救沈郁,这家医馆不行,他就再换一家,总会有的,他连沙撒都打下来了,不可能救不了沈郁,他不再求老大夫,只用力的往上起,可起了一半竟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老大夫被他吓了一跳:“这位小哥,你快起来,我真的……尽力了啊。”
萧祁昱这辈子没有给人下跪过,所以这一刻也不知道怎么起来,是沈郁太重了,在他的臂弯里太重了,压的他起不来。
他打得了沙撒,守护了他的百姓,可他偏偏救不了沈郁。这种痛苦把他整个人都压垮了。
老大夫看他不起来,很难为情,他能够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来他这里求医的病人朝他下跪的太多了,可他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受不起萧祁昱的这一跪,是萧祁昱跟那些人都不一样,踏进他医馆的那一刻他还记得。
即便是风尘仆仆,即便是面相平凡,可依然掩盖不住眉眼间的贵气,仿佛与生俱来一样。而他身上的锐利更是不容忽视,久经沙场的人身上自有一种强势。这样一个人必不是凡人,他虽然是这偏僻镇里的大夫,可这么多年他看过了太多的人,眼力已经练出来了。
可他此刻就这么跪在他面前,眼里的痛苦沉重的他都看不下去,老大夫想伸手扶他起来,可他不起来。
萧祁昱看着他笑:“云大夫,我求求你,我真的只有这么一个叔叔,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老大夫看着他,再看看他怀里的沈郁叹了口气:“我真的是无能为力,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去山里找个人看吧。”
萧祁昱有些急道:“大夫请说。”
老大夫迟疑了下,他要说的这个人是他的师兄,他跟师兄两人各自学医,他学医,他学毒,在外人看来相悖,可懂内行的人都知道医者药毒不分家,尽管如此,常人却不敢轻易去尝试的。他又看了一眼沈郁,沈郁的表面是怎么也看不出中毒的样子,可如果是真中毒了,那倒是可以找他试试,他这些年只钻研毒。
可现在就怕他不肯救。他……这个师兄脾气不好,自从二十多年前他们不得不被迫的来到这里后,便一直隐居在山中,脾气不说是愤世嫉俗,可他也什么都不管了,什么人都不救。
老大夫看着他道:“这个人我并不愿意你去找他,因为他脾气不好,以前有很多人去求过他,但是都没有打动过他,就算晕倒在他的屋前,他都不肯救,我怕你白跑一趟啊。”
萧祁昱看了一眼沈郁笑道:“大夫只管告诉我,我去求他。”
他眼里有了光芒,便有了锐气,让人一瞬间惊心,老大夫看着他道:“不管结果如何,你要答应老夫,你不能为难他。”
萧祁昱郑重的点头:“我跟你保证,不会为难他的。”
老大夫嗯了声,看着萧祁昱急匆匆的脚步默默的摇了摇头,以往的时候他也这么看着这些人兴匆匆的去,然后又失魂落魄的回来,这种最后一丝希望被打破的感觉应该是很痛苦的。
萧祁昱就带着这一丝希望直奔山中,云厚朴的师兄陈季龄住在云山后面的山坡上,要想见到他得翻过这座山了。
萧祁昱看着这群山,心想这里倒是个避世的好地方,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大夫才会想着独自一人住在山中呢。不是他多疑,而是他必须要多想一下。老大夫给沈郁泡的药,他都要问一下,更何况是这里了。
萧祁昱看着这巍峨群山深吸了口气,不管前面是龙潭还是虎穴,他都要去看看。
萧祁昱压下心中的疑虑背着沈郁走。
崇山峻岭,他一路走来时觉的他的山河壮观,可往上爬的时候就格外的痛苦了,马车再也不能前进一步了,他把沈郁背在了背上,沈郁跟个小孩似的,不会搂他的脖子,双手夸夸的垂着,刚开始的时候他一直腰差点把他掉在地上,于是萧祁昱把他的腰带解下来,把沈郁当包袱似的捆在了背上,幸好他的背好了。
第108章
路越走越陡峭,渐渐的连石头台阶都没了,萧祁昱手抓着矮粗的灌木丛,没成想这灌木丛并不稳定,滑溜溜的让他一脚蹬滑了,石头扑簌簌的往下落,他也跟着滑了好几步,幸好把住了一块老树根,踩住了一块石头,算是稳住了脚,他侧头看他背上的沈郁:“皇叔?吓着你了吗?”
沈郁没有被吓着,他兀自睡的很香,不知道是不是如哪个老大夫说的那样,他是中毒了,所以自那刻起他就没有醒过。
萧祁昱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他回答,于是继续往前爬,这一次他爬的格外小心了,虽然沈郁不怕吓,可他不经吓了。他边走边说:“皇叔,你要睡多久啊?这么睡下去是要……”他终于说不下去了,他被他自己那句 ‘你再睡就再也不醒了’这句话给戳着心了,他向旁边呸了两声:“乌鸦嘴,不算数。”
萧祁昱终于知道他自己说话不好听,于是不再吭声,开始憋着气的往上爬,看这山的陡峭,看老大夫说的那么的古怪,他想山那边的神医一定是很厉害的。
萧祁昱这一气爬到了半山腰,山间的溪水顺着石缝往下流淌,趟过树叶,清澈的可以见到脉络,萧祁昱抿了抿干裂的嘴,把沈郁解下来放在旁边的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皇叔,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接点水喝。”
他并不期望沈郁回答了,所以放下他就去取水了,溪流潺潺,等他接满一壶水下来时,沈郁不见了!
烈日当头,萧祁昱觉得自己眼前一片白光,他把水壶扔在地上,往自己刚才放沈郁的地方来跑去,等跑到哪里时,他终于喘了口气,该打的沈郁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滚到了草丛里!萧祁昱上前把他从草丛里抱出来,上下的看了看,确定他是自己滚的后,他连喊了几声:“皇叔!皇叔!”
沈郁抿了抿嘴,并没有睁眼,萧祁昱气的要命,他抱着沈郁又回到扔水壶的地方,给他喂水,他刚才已经喝过了,确定没有问题了,沈郁被他硬逼着灌了几口水,然后他再次的把他捆上背。
在爬了没有一小会儿后,他终于忍不住的回头骂他:“皇叔,你生下来就是为了来折磨我的吗!”
沈郁当然是不会回答他的,于是萧祁昱越骂越痛快,把他这辈子很想骂沈郁的话都骂出来了。
他再也忍不了了,恐惧让他再也憋不住了,这座大山是那么高,那么冷清,仿佛这世上就只剩他一个人,于是他一个人自然自语。
萧祁昱说:“皇叔!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了呢?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这辈子做我的三皇子很好,找一个偏僻的领地好好过,我会把那片地方管理的很好!你不用怀疑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能!我能够治理好我的领地,我能保护好我的百姓!”
他说的怒气冲冲,然而沈郁不接他的话,于是他语气落寞下来:“我会好好养我的母后,让她安享晚年,她本来就是一个小宫女,没有那么大的志向,也从没有过过那种金贵的生活,你让她一夜之间成了尊贵的皇太后,她享不了,她整日整夜的为我筹划,操碎了心,就跟我一样,呵呵。”
呵呵,他低笑了几声:“皇叔,贪得无厌这个词你知道吗?我就是因为登上了这个皇位,心里一点点儿的不平衡了,我也想当九五之尊的皇上啊!我也是我父皇的儿子啊,我也同样的上过尚书房,我的功课从来没有比别人差过,我的骑射,我的政文,从没有比萧璟差过,尽管我的父皇从来没有看过我,可我依然做的很好,我想着他不看就不看,我会做的很好,我会做的比大皇子、比任何一个皇子好,我做这些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为了得到他的夸奖。”
他说的又急又快,不知道是不是心中埋着强烈的不甘,是啊,这么多年他做的那么好,没有一样比别人差的,为什么他就什么都没呢?比不上大皇子他认了,可为什么连四皇子、五皇子……他后面的弟弟都不如呢?为什么他们都有个一官半职,而他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三皇子的名号,他一无所有。
他曾无数次的想过,等了成了年后会是什么样呢?在宫里时还有一个名号,出了宫就什么都没了吧?
萧祁昱低低的笑,小的时候不在意,大了想在意的时候也不能了,谁让他的自尊心那么高呢,不给他的,他也不会去要,会时刻的记着他自己的身份,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行一件事,努力的克制着他的。哈哈。
现在不用克制了,沈郁给了他一切,他父皇都不肯多看他一眼的,可沈郁看上了他,其实心中早已经不在意了,他父皇对他不好的那些,沈郁都补给了他,所以他笑的肆无忌惮,只说大实话:“皇叔,人啊都是贪心的,我想要那个皇位啊,我之前没有表现出是因为我知道那个皇位不是我的,所以我压下去了。
可皇叔,你却给了我这个皇位,给了我这个皇位后却不肯给我实权,我恨透了你,我每夜每夜都恨不得掐死你算了,你不仅用皇位勾引我,还用这张床勾引我,而我该死的就是抗拒不了。”
他使劲的托了一把沈郁的屁股,没有想干什么,就让他往上趴一点,等托好沈郁后,他接着往山上爬,边爬边骂:“皇叔,你这辈子不喜欢女人也就罢了,你为什么也要把我拖下水呢!我喜欢女的啊!我看着那些翩翩起舞的女的也心动,也……”
他把那些淫/词咽了回去,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无比的正常,看着她们酥/胸半/露的时候他也忍不了,边关打仗的那些时候,青楼的女子格外的开放,他喝多了酒情/欲上头,可等他发泄完后,他才发现那么的空虚。
当他知道这空虚是因为沈郁时,他便越发的难受。萧祁昱想着那时候有过的荒唐磨了磨牙:“皇叔啊,如果没有你,我会找一个普通侯门的女儿大婚生子,她不用太高的门第,只要温柔就好,只要通情达理就好。我会好好的待她,陪她到老。”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人,停顿了下,语气都温和了:“皇叔,云清出现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是我一直想要组成一个家的人,温柔大方,知书达理,而她那么巧就是我的未婚妻。可皇叔你却把她给害死了。”
萧祁昱一只手揽着沈郁,一只手拽着一根老树根,喘着粗气爬了上去,爬上去后,他摸了摸沈郁的屁股,还结结实实的在,于是继续说:“皇叔啊,我那个时候真的是不想看见你了,你跟我想喜欢的人差那么多,谁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呢!哈哈。”他当时那么义无反顾的恨沈郁,可谁知道越恨越是……
萧祁昱自己哈哈了两声:“你害死了我的未婚妻,我却还念着你,我有时候真的很想掐死你,掐死你再掐死我自己。”
他想着那些岁月深吸气,他一点儿都不想回想,那段岁月太痛苦了,像是蝴蝶反应一样,楚云清出现了之后,所有的一切都乱了,他跟沈郁开始没日没夜的吵架,再也吵不动后,他远走边关,远离沈郁……以至于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他并不是要怨一个姑娘,因为所有的错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
萧祁昱使劲的托着沈郁的屁股,沈郁的屁股还稳稳妥妥的在他掌心后,他开始深刻的剖析他自己,承认他自己的错,把他这些年的错都说给沈郁听。
他看着脚下的路说:“皇叔啊,我知道你怨我,恨我,恨我不爱你,恨我日日跟你作对,可我就是想跟你作对,我不跟你作对,我就不知道我能干什么!”
这句话多么的幼稚啊!他在沈郁面前多幼稚啊。
那些年他多气沈郁啊。他恨沈郁,他恨他逼他。
他的自尊都是被他逼出来的,沈郁爱他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他夜夜在他身上,可日日被他压制着,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心里的难堪倍增,任何一个男人都想要在精神上强于他爱的人的,更何况是他了。
他的年龄小于沈郁,在朝政上被他压着,没有兵权,没有后台,没有任何可以跟沈郁门当户对的地方!
萧祁昱狠狠的踩在了一个坑里,这么多年,他日日夜夜想着要强、于沈郁,要让沈郁对他刮目相看!
所以他自己藏着练了两万兵马,他的自尊让他不想用沈郁的兵马,他说不出口,尽管他夜夜同沈郁那么的亲密,可到了白天,他又无比疏离的疏远着他。他已经是靠着皮相上位了,就别再那么无耻的再去用他的兵马了。沈郁握着他的兵马跟握着宝贝一样,北羌那么欺负他了,他也不肯出兵!
萧祁昱捏了一把沈郁的屁股,他这个皇叔握着宝贝不知道用,他以为他握着了就能天下无事了。萧祁昱想骂他,可又该死的赞同他,因为沈郁不善于统兵,这几十万大家就是他的依仗,他必须要牢牢地握着。
所以后来他亲自去沙场,那时候他已经有兵马了,理应在京师安安稳稳的指挥别人冲锋陷阵了,可他不放心。他还是不能用沈郁的兵马,那是他的依靠,所以他必须要靠这有限的兵力打垮北羌。那个时候他想的未必不是要打给沈郁看呢?他要让沈郁看看,他有多厉害。
可后来啊,沈郁还是把虎符给了他。他就跟没事人一样的把虎符藏在一块玉里!还这么多年不肯跟他说!他到底是幼稚呢还是……
萧祁昱想着那个虎符恨的磨牙,他使劲的抓着沈郁的屁股,想把掐醒的,然而沈郁兀自睡在他肩上,恬静安然,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以前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沈郁总是把所有的一切都不当回事,在宫里伴读的时候所有皇子都捧着他,他不屑一顾,明明大皇子已经把他旁边的位置留出来了,明明二皇子也特意给他擦了桌子了,但他都没坐,他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前面,让那些皇子脸色都很怪异,他坐的这个位置是角落啊,他那时候找个角落坐着,就是为了不想招人厌,可,这下好了,沈郁给他把所有视线都吸引过来了。
为了沈郁,太傅不得不多看几眼他的功课,为了沈郁,那些皇子不得不围过来嘘寒问暖,请沈郁吃这个点心,吃那个点心,沈郁那个时候太狡猾了,他不独享点心,不独受大皇子的好意,他把他拉下了水,把点心放到他桌上:“一起吃吧。”
萧祁昱愤愤的磨了磨牙,他才不吃大皇子的东西呢!御膳房大厨亲手做的又怎样呢?他从来不是一个享口福的人。
但他推不掉了,沈郁眯着眼看他:“皇侄,你不吃吗?不好吃吗?”他能说御膳房大厨师亲手做给大皇子吃的东西不好吃吗!
后来的日子就那么过了,沈郁没有太过分,他没有坐在他的旁边,他就是坐在他的前面,碍不着他什么事,所以他要是起身走了,那才是招人嫌呢,于是两跟人前后位的过了好几年。
萧祁昱也是那个时候喜欢上骑射的,因为那不是沈郁擅长的,沈郁一听要骑射了就不去了,于是他终于清闲了。
他以为他跟沈郁也不过是这几年同窗的事了,等书读完了也就结束了,可谁想到后来越发的离不开了呢,沈郁彻彻底底的赖上他了,他爬上了他的床,成了他这辈子都丢不掉的包袱了!
沈郁跟了他好长好长时间,一直跟到他说他不喜欢他,他说他喜欢别人了,他说别人都比他强。
萧祁昱使劲的吸了几口气,那天晚上沈郁骂他的话他记得,不是只为了记着他骂他无能,而是怎么也忘不了,忘不了沈郁给他戴绿帽子,沈郁背叛他,沈郁喜欢了别人!这就想一根大刺一样狠狠的□□他的心里,让他不动都疼。
萧祁昱把头往上仰了下,看着天上那团团的白云笑:“皇叔啊,你是这辈子对我最好的人,所以你怎么能够背叛我呢,你不爱我了,那我就什么都没了,所有人都背叛我,你不能!所以那个时候我真的想掐死你算了,掐死你再掐死我自己,一起死了算了!可我掐不死你,我恨死了你却还要一日日的想要见你,我知道那个时候你一定讨厌死了我,一定会觉得我无能又赖皮,可我没有任何的办法。”
萧祁昱想着那段时间,心口依然是疼的,他看了沈郁的信,心口却越发的疼,疼的让他无法去面对沈郁,是啊,怎么还有脸去面对他呢?他已经不能再跟那些荒唐的日子一样,不能再把他摁在花丛里,不能再去侮辱他。
是他配不上他,沈郁骂他的那些话都对,任何人都比他要好,可他就是接受不了,他不能接受沈郁不爱他了,他不能接受沈郁爱上别人了,他不能接受沈郁要走。所以他走了。
走了的那段日子痛苦,所以他拼了命的打仗,以为打仗能够缓解这种痛苦,可他依然无能的白了头发。
萧祁昱缓慢的回头看沈郁,沈郁闭着眼睛睡的安安静静,萧祁昱心中的那根刺疼一再加剧,
他极轻的说:“皇叔啊,你看我们最难熬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你为什么就不再坚持一会儿呢?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啊。”
大概是因为他的声音太轻,沈郁不肯醒,萧祁昱声音大了:“皇叔,你不是恨我吗?那你现在睁开眼看看我啊!我不去打仗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现在背着你像个到处乞讨的乞丐,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求人了啊。我已经落魄成这样了,沈郁,你为什么不肯睁开眼看看啊!你看一看我啊,你以前不就最喜欢看我被你压着一头吗!你现在一定很高兴看见我背着你到处求人!沈郁!”
他终于喊他的名字了,喊一个情人一样的喊他,可沈郁闭着眼睛不肯睁开,他听不到。
萧祁昱终于不再骂他了,也骂不动了,骂人是件力气话,他把他这辈子要骂沈郁的话都骂完了,累死他了。
他扶着一棵树气喘吁吁,等喘上气来后,他终于看到了山顶上的那一轮太阳,他这辈子总是在跟沈郁做着对骂的无用功,骂架的这一会儿太阳都快下山了!
“该死的!”
萧祁昱最后骂了自己一句后便不再说什么,托着沈郁的屁股使劲往上送了送,把腰带又重新的扎紧了,开始一声不吭的爬山。
层峦叠嶂的山后有着一个医生,他奔命的一样的想要见着他,无论老大夫说什么难见,都无所谓了,他只要见到了他就有办法让他救沈郁,不救就杀了他。
萧祁昱恶狠狠的爬着山,恶狠狠的想着各种对付那个大夫的办法,但其实到了那里,他要不了大夫的命,因为大夫捏着的是沈郁的命。
第109章
萧祁昱终于背着沈郁在傍晚时分到了山后的神医家,没有出现他想的那样,不救他或者为难他,他几乎在看到了沈郁的片刻就握住了沈郁的手腕,痛快的让萧祁昱怔愣,云厚朴说了他这个师兄那么多的坏话啊。
陈季龄也看出他的怔愣了:“怎么了?”萧祁昱看着他:“陈大夫?你能救我叔叔吗?”
陈季龄放下了沈郁的手腕,他看着沈郁脖间那一点儿椭圆形胎记,好一会儿没说话,他想这大概都是命,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可兜兜转转还是见到了。
陈季龄抬头看萧祁昱,萧祁昱的面相是普通的,易容过了,可他只要一问便知:“你姓萧?”萧祁昱顿了下,他想否认,可最终点了下头,萧,只有大梁的皇族才是这个姓氏。
陈季龄对他姓萧好像很介意,看着他目光深沉,就是不说话,萧祁昱看着他也渐渐的站直了,本能的觉出了不对劲,既然第一句话就问他姓萧,那他就不能否认,他也不想再跟他撒谎,因为他捏着的是沈郁的命。
可现在是因为他姓萧,所以就不救了吗?
萧祁昱抱着沈郁不自觉的有点儿抖,他其实听过很多的传闻,有很多的神医不愿意与皇族中人牵扯,他也能够想得到,能够避世在这个深山老林中的人也不稀罕荣华富贵,更不愿意牵扯到是非中去,所以他低声道:“陈大夫,我别无他意,只希望你能够救我……皇叔,倘若你不能救他,我也答应云大夫不会为难你。”
陈季龄嘴角微微的勾了下,那还是想过要为难他对吗?萧家的人啊,当年求着他研制毒/药,研制完毒/药就想要杀他灭口,他的师门满门被灭,他跟小师弟逃出来迫不得已的躲藏到这里,隐姓埋名二十年,皇家的人真的很可笑。
他就这么看着萧祁昱,他恨极了萧家人,比恨沈家人还要多了,他不是圣人,不是那些一脑门热的忠臣学子,为了除掉摄政王而活,他只是个有些自负的神医,想过要荣华富贵,□□华富贵没有得到,反而毁了他的一生,作为一个大夫,他多想悬壶救世、名扬天下啊,可惜他只能躲藏在这里。
萧祁昱这一会儿也终于明白云厚朴说的话了,这个人眼里没有一个大夫有的仁慈,他眼里的锐意让人打心里不舒服,可萧祁昱还是站在他面前:“陈大夫,你想要什么,但凡我能做到的就会给你拿来。”
陈季龄这时撇了下嘴:“把他放下吧。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但是你皇叔需要,他的毒我可以解,但是需要药引子,而药引子需要你去拿。”
萧祁昱提着一口气:“什么药引子?”
陈季龄看了看门外黑的看不清样子群山笑了下:“我需要白虎的翼骨。”
萧祁昱点了下头:“哪儿有?”
陈季龄给他指了指:“前头凤凰山中就有白虎,我只需要它翼骨的中段部分。”
萧祁昱哦了声:“好,大夫,我这就去。”
他抱着沈郁转身就走,陈季龄只是看着他:“白虎性、烈,你带着他去打吗?”萧祁昱回了头,陈季龄继续说:“且凤凰山离这里还有一天的路程,而他颠簸不起了。”
萧祁昱这一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沈郁背来的,虽然说的不恭敬,可就是事实。所以此刻要让沈郁一个人躺在这里,他是怎么也放不下的。陈季龄看了他一眼:“如果你不相信我就走吧。”
萧祁昱看了他一眼,陈季龄依然是淡漠的,他对病人的生死看的那么淡,萧祁昱心中有些愤怒,可他低下头去看沈郁,沈郁一动不动的闭着眼,萧祁昱看了他一大会儿后,他都不肯醒,于是他默默的把沈郁放在了床上:“那就有劳大夫照顾他,我很快就回来。”
萧祁昱转身就走,他走到非常快,第二天的傍晚就带着骨头回来了,衣服上是斑斑血迹,他这下手是真够狠的,是只拿了骨头回来的,陈季龄看了一眼后点头:“是白虎的翼骨。”萧祁昱看到沈郁好好的躺着也松了口气:“那大夫你救他吧。”
陈季龄看着他还是摇头:“还缺一样东西。”
萧祁昱压下了心中的火:“还差什么?”他为什么不一次说完!还是压根就救不了他所以在拖延时间!陈季龄也看出他的怒意了,但是他毫不害怕的看着他:“虎的翼骨有了,现在需要龙肉。”
萧祁昱看着他,眼神锐利,声音倒还控制着没有发火:“大夫,你明知道这世间没有龙。”陈季龄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不是皇帝都自称龙的吗?他看着萧祁昱笑了下:“你不是天子吗?天子不是龙吗?”
萧祁昱手握到了剑柄上,陈季龄僵直的坐着,他想他这么大年纪了不怕死了,他的整个师门的人都死了,他也早该死了,可还是本能的僵硬了,萧祁昱此刻的表情太冷了,更何况一身血腥。
就在他想要说点儿什么时,萧祁昱拔/出了剑:“古书有割肉入药救母的先例,所以大夫所说的药引也是有据可考的,还请大夫一定要医好我的皇叔。”他把他自己的手臂削掉了一块肉。
是他的剑偏了,在握着剑的那一瞬间他真的想杀了这个大夫,可拔/出/来的时候他只削了他自己一剑,这些天他也想了很多,很明显陈季龄恨他们萧家人,隐姓埋名藏在这里二十多年,一定是为了躲避什么,他看了那么多的大夫,可只有这个人能救他,那么当年下/毒的也许就是他了。
他一直记得沈郁那天晚上说的话,他想把他当成胡话,可是不能,他说的那么清楚,还加上一个楚云彻,楚云彻就是恭王爷的人,恭王爷一定知道当年的事。宫廷中的那些丑事他其实知道,他虽然冷漠,可并不傻,他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已经看透了。
既然都已经想清楚了,那就快一点儿吧,陈季龄试探了自己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换个安心,既然他想要安心,想要报/仇,那就报吧。
所以他看着陈季龄笑道:“大夫,你还缺什么?”
他的态度那么的冷静,手臂上的血还在往下滴,可他只是冷静的撕下一块衣服包扎起来了,这样的人历经鲜血洗礼,想要给他下马威就太幼稚了,陈季龄缓慢的站了起来,他也只是想出口气而已,背叛的痛苦,师门被灭的痛苦,现在既然都已经报完了,那就恩怨两清了。
他开始问沈郁的情况,字字跟亲见一样:“他是不是爱喝酒?”萧祁昱点了下头:“是的,日日喝酒。”
陈季龄继续问:“他是不是有过敏症?”
萧祁昱再次点头。
“他是不是很少生病?除了这一次。”
萧祁昱点头称是。
“他是不是没有娶妻,没有子嗣。”
他问的那么肯定,于是萧祁昱只剩下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他什么人?”
这个问题紧接着上一句,萧祁昱顿了下,这一顿,陈季龄就明白了,但他只一眨眼不眨眼的看着萧祁昱,萧祁昱在他的视线里终于点头:“我是他的亲人,是他的枕边人。”
陈季龄嘴角微微才扯了下,是自嘲的笑,想不到有一天曾经打得死去活来的沈、萧两家后人在一起了,这是多大的笑话啊,哈哈,还难为他们这多人陪着牺牲了。
陈季龄问到这里终于不再问,他只吩咐他道:“我这里晚上只有我自己,小童只有白天给我送饭吃,所以今天晚上,你给我打个下手吧。”
萧祁昱点头,他本来以为陈季龄会有什么独门绝技的,但是他跟云厚朴的做法一样,只不过给沈郁泡的是酒。
陈季龄跟他解释:“他中的毒里面有一味丹朱,这个毒以酒为媒。”看到萧祁昱沉着脸,陈季龄笑了声:“任何药都有两面,这个药虽然是毒,可是它也有相反的一面,它强身健体,能让人身体短时内强健。你皇叔生来身体差,能这么多年从不生病,这个药有功效。”萧祁昱不想说什么,他这一路也看了很多医书,以毒/攻/毒没有什么好得意的,他的皇叔现在还不是病倒了,从不生病的人一旦病倒了就是严重的。
萧祁昱不想再去追究以前的事,只说:“我相信大夫。”
陈季龄看着他笑了声,还是挺识时务的,他也不再废话,不再解释什么,沈郁的毒是他当年的败笔,半成品,如今他亲手解开,也算是了了他一桩心事。
沈郁这些年都是酒鬼,毒/伴着酒,所以清/毒也要用酒为底子。
陈季龄也是个酒鬼,住的房子是两间茅草屋,可地下酒窑里全是酒,这一个晚上这些酒全都用了。
沈郁泡在酒锅里,下面加着热,热气、酒气以及那些药草一层层的蒸他,他开始不舒服,汗一层层的出,萧祁昱拿着毛巾一遍遍的给他擦:“皇叔,你再忍耐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这个很快用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流出的酒如同清水一样后,陈季龄才把酒停下了,萧祁昱把沈郁抱出来放到床上,回头看他:“大夫,我皇叔体内的毒/清了吗?”
陈季龄点了下头:“毒/清了,但是他的身体恢复不了了,骨/脉已经毁了,还有别的……需要养着了。”
他很隐/晦的跟萧祁昱说了下,也就是说沈郁从现在开始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了,会生病,纵/欲过度身体也会劳损,而且他的骨脉都毁了,所以不能习武也也不能有子嗣了,毕竟毒在体内这么多年,本来也活不久了,如果他不经历任何苦难倒是还能多活几年,可经过这一难所有的病/根都发作了。
陈季龄看着沈郁道:“这也许都是命。”沈郁命不该绝,如果他不发作,萧祁昱不会背着他走到这里来,能够在千万人中找到他多难啊。
他不知道萧祁昱背着沈郁走了多少地方,整整一个月,大江南北,所有名医全都看过,找遍了所有人才找到他。他也不知道沈郁熬了多少天,他在这最后的一个月里颠沛流离,昏昏沉沉,他最后的几天里都不敢把他放下,唯恐一放下他就不醒了,可他撑到了今天,他是受尽了折磨才熬到今天。
不是巧合,不是命好,这世上没有不费心力便得来的好事。
萧祁昱默默的看着沈郁,沈郁脸色终于好看了,那些易容他也全都给他洗掉了,终于露出他本来的样子,虽然没有恢复的那么快,但是脸上已经有光彩了,这样就够了,他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陈季龄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由自主的想问几句话:“你姓萧,那你知不知道你与他是仇敌?你的父亲是被他父亲逼/死的?”他心里是有些许恶/毒的,他就想看看这个一直凌驾在他上方的年轻人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是天子,应以孝道为第一,他就要看看他怎么说。
他以为萧祁昱会长篇大论的回答他,引经典或者用孝义什么的来说服他,但萧祁昱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那些都不重要,我只要他还在就好。我只要他平安就好。”谁都不重要了,因为没有什么能够比的过他活着,至于那些沈萧两家的旧日恩怨他不在意,你可以说他无情、狠/毒、不孝,可也没有人对他好过,他的父亲没有对他好过,他连沈郁的一半儿都没有做到。
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仇恨能够抵得过亲情,这么多年两个人的亲情无人能够隔断,他跟沈郁断过那么多次,很多次吵架,很多的矛盾,曾经以为再也无可挽回,可两次边关,两次分离都磨不掉,断不了,那这世上便再没有什么能够挑拨他们的关系了。
陈季龄悻悻的闭上了嘴,他心里未尝没有松一口气,既然萧祁昱不在意那些过往,也就不会再要他的命了,果然萧祁昱看着他道:“大恩不言谢,萧某有生之年永记大夫救命恩德。若陈大夫想要名扬千古,我便恢复圣医谷的名声。”
陈季龄轻扯了下嘴角:“不必了,我今天知道你的心意就够了。”
他前半生癫狂,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以为自己能够为皇家立下功劳,把他们圣医谷的名声推到更高处,哈哈,结果却完全相反,这二十多年,他想通了,人生不过过眼云烟,何必去追求那些呢,萧祁昱都知道什么最重要了,那他如果还不知道,这些年都白活了。
陈季龄站起身来:“他还要恢复几天,这些日子你不要带着他颠簸,就留在这里养病吧。”
陈季龄走后,萧祁昱便坐到了床边上,沈郁泡了一个晚上,身上全都起褶子了,萧祁昱开始给他按摩,他身上的伤都好了,但是疤痕一时半会儿去不掉了,在沈郁身上是格外难看的,他这细皮嫩肉的,一点儿疤都不好看,完全没有英雄之气,所以萧祁昱也觉得挺碍眼,碰到伤疤他就给他扒一下,沈郁就踹他下,他终于有点儿力气了。
萧祁昱被他踹了几下后,终于老老实实坐他床尾,给他捏脚,他将近两个月没有下地走过路了,再不按摩下就不会走了。萧祁昱摊开一本医书,一边对照着穴位一边给他搓,两个脚丫子一个一个的搓。
沈郁身上就这俩脚丫子还没有伤,还是细白的,还能看下去,于是萧祁昱就长时间的捏,五个小脚丫团在一起,跟五个挤在一起的小馒头一样,萧祁昱一个一个的捏,偶尔掐一把,沈郁就踹他一脚,萧祁昱握着他的脚笑了,笑的有些傻气,但是也没有人看的见就算了,萧祁昱轻咳了声,恢复了他的面瘫脸。
第110章
沈郁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感觉在一个非常温暖的床上,所以他很舒服的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看见萧祁昱坐在窗户边上看书,斜阳透过窗子暖暖的照在他身上,看起来非常的美好,像是假的一样,沈郁张了张口:“祁昱?”
萧祁昱看他醒来,把书放在了案上,过来看他,把手放他额头上试了试,不发烧,三天都没有发烧了,萧祁昱于是明白沈郁这是彻底的好了,他笑道:“皇叔,你饿不饿?”
沈郁摇了摇头,他大病初愈脑子反应的有点慢,不饿也不累,但是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萧祁昱走过去开门,是一个小童端着饭进来了:“醒了吗?我师伯说应该醒了,让我送饭进来。”
萧祁昱接过了他的碗:“进来吧小风,皇叔,你吃点儿吧,小风做饭很好吃的。”他也不管他同不同意,就把他抱起来了,沈郁看着送到嘴边的饭也只好张口了。
吃完了饭,天色也渐渐的黑了,住在后山腰,天黑的就是快,他想出去看看,但是小童说要再休息几天,于是沈郁就继续躺着,他躺着也睡不着,他睡了三天,要是还能睡那就是猪了。
他便侧头看了看傍边的萧祁昱,萧祁昱已经睡起了鼾声,就在他耳边,但沈郁却没有觉的烦躁,屋里的一切因为这鼾声真实起来,原来他还活着,原来萧祁昱还没有走,原来他们已经出宫了,这一个月他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萧祁昱兀自睡的很沉,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本来还靠在床上的,但是没一会儿就睡了,沈郁想了想他过的这些日子,应该是没有睡个好觉吧,有很多的事他是不记得了的,昏沉中也记不太清,但是想想也应该知道。
所以沈郁没有叫醒他,他躺着也没有无聊,外面的月光如水银一样泄进来,透过窗棂照在这屋里,他一样样的看,觉得都很稀奇,屋是茅草屋,所以屋檐上并不整齐的茅草也透过影子照过来,跟层次不齐的竹林一样。
沈郁还听见了流水声,这山里一定有一条河,河水流过山涧,一定很清澈,白天的时候一定很多的动物去喝水,晚上的时候月光洒在上面,一定跟满天的星星落进去一样。
沈郁思绪飘忽不定,想了大山,想了流水,想了所有的一切,然而他就是没有想过他的过去,一点儿都没有想,仿佛那些过去全都被他封存起来了。
就这么想着,沈郁后半响的时候终于睡着了,萧祁昱半夜醒过来拿着尿壶要他尿尿,他不尿后,萧祁昱又倒下睡了,一惊一乍的还把沈郁吓了一跳,再后来就没有了,于是沈郁迷迷糊糊的睡了。
第二天的时候,萧祁昱要去找住的地方了,沈郁既然已经醒了,那就不用再在这里住着了,陈季龄喜欢独居,从那个小童只有白天来给他做饭就看得出来,所以萧祁昱也不想做让人讨厌之人。
而且沈郁这个身体好的慢,不是短时间能够恢复过来的,所以萧祁昱要去找个住的地方。
客栈是不能住的,那里人多眼杂,镇上也不能住,原因也跟客栈一样,夏西的西边就是萧璟原先的封地,当然也许萧璟已经放弃了他的大本营,可也要防着。
所以萧祁昱想寻找一处安静又舒适的院落,养病怎么也要稍微好一点儿,但是这种好一点儿的院落在这个村子里太难找了,这里的人穷,房子的屋顶别说用瓦片了,有茅草就是不错的了,更别说几进几出了,萧祁昱骑着一匹马在村里走都被视为财主了,所以他骑着马溜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合适的。
于是他们又在陈季龄这里多住了一天,陈季龄其实没有赶他们走,他几乎很少见他们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自从沈郁醒了后,他就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听小童说是去山里采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萧祁昱便明白,陈季龄是在躲沈郁。
也许沈郁与两岁的时候差别不是很大,对一个两岁的孩子下毒心里总是个疙瘩,即便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个大魔头,可孩子是无辜的。
萧祁昱也没有跟沈郁说什么,沈郁想要去当面谢谢大夫,也被他拦下了:“大夫去山里采药了。”
沈郁哦了声,瞟了他一眼:“不是神医吗?神医需要自己采药吗?”
萧祁昱也没有撒谎,所以面色平静:“小风这么说的。”
沈郁也只好不了了之了,他还是需要卧床休息的,但是在得知他的毒没了后,他就不着急了,他觉的这个山后腰的小屋很好,要是萧祁昱一直找不到住的地方才好呢,这个地方多好啊,没有人来,与世隔绝。
然后萧祁昱却不想在这里住着,陈季龄躲他们,他也并没有多想见他,毕竟心里是有了隔阂了,曾经的恩怨说放下没有那么容易。
所以萧祁昱马不停蹄的开始找地方住,村子里不行后,他终于开始考虑镇子里,他们所在的这个村子有一个大镇,这个镇很大,是周围几个村的总镇,规模以及富裕程度总算让萧祁昱心里舒服点了,他也不喜欢他的国家还有这么贫穷的地方,虽然那是事实,但内心的自负还是让他喜欢这点儿繁华,当然当这些繁华在他没了银票的时候终于没有好感了。
萧祁昱这天回来时的脸色很难看,虽然平时也没有多好看,但是那种黑还是不能不问,沈郁咳了声:“怎么了?”
萧祁昱狠狠的磨了磨牙:“银票被偷了。”他的银两都是他自己揣着,可他在市集跟一个横冲直撞的小孩撞了,等他扶起那小孩后,那一叠银票就没了。等往怀里摸时才发现的,那时候也晚了。
沈郁看着他张了张口:“全都没了?”
萧祁昱沉沉的点了下头,他所有的银票都放在一起,现在就只剩几两散碎银子了。
沈郁看着他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同情的话来,谁让他骑着个马招摇的,谁让他把所有银票放一起的,村妇都知道不能把鸡蛋都放一个篮子里的。萧祁昱不是村妇,没有任何的生活经验,所以银票丢了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沈郁没有嘲笑他,萧祁昱没了银票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俩以后的生活怎么办?眼下这医药费能不能付得起就是个很大的问题,沈郁忐忑的问他:“那你付了这里的药钱了吗?”
还没等他说完的,萧祁昱就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出去了。沈郁看着他那个表情就知道他没有付钱,沈郁慢慢躺到床上,要多躺一会儿,以后估计连住的地方都没了。
陈季龄没有要他的医药费,萧祁昱也给不起了,他看着他那几两银子笑:“你留着去山下我师弟那里抓药吧。他这身体至少要再养一个月,这几两银子,呵呵。”
陈季龄呵呵着走了,于是萧祁昱等抓完药后,拉着沈郁在最穷的村子最穷的山下,最破的那一个茅草屋住下了,已经再没有多余的银子了。
沈郁坐在马车里看这两间茅草屋,萧祁昱也在看,那匹马也在看,他们都在考虑是住在这马车里好,还是去住这破的不成样的茅草屋。
想了好一会儿,沈郁深吸了口气:“住吧。”能有这两间茅草屋就不错了,这还是村长看他们俩叔侄可怜才让他们住的,这是个临时的猎户房子,遮风避雨的,所以就不要再挑剔了。
沈郁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指挥萧祁昱收拾屋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穷途四壁,有一间房子有一张吱吱呀呀的木床,那就应该是主屋了,萧祁昱先把那床上的稻草抱到外面去晒,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他们今晚要睡的窝了。
稻草抱出去后,他折了一把竹叶把墙上的屋顶上的蜘蛛网扫下来,蜘蛛网扫了后再把地上扫出来,这个茅草屋一看就是很多年没有住人了,那灰尘多的……沈郁坐在门口都直咳嗦,别说萧祁昱了,萧祁昱听他咳嗦的那么厉害,用袖子捂着嘴巴出来看他,沈郁看他头发上挂着的蜘蛛网不咳嗦了,萧祁昱也愤愤的瞪着他,他什么活都没有干好不好?!
沈郁坐的远一点儿了,萧祁昱终于在太阳落山的时候把这间主屋给收拾出来了,去田间劳作的百姓也都回来了,纷纷看着他们俩,沈郁一一跟他们打了招呼,理由是跟村长说的一样的:“我们村里发生了战祸,我们叔侄二人想要去投奔亲戚,哪知亲戚已经去世,而身上的银两也没了,我这个身体还不好,所以便借此宝地住一段时间,还望众位大哥见谅。”
他说的是普通的汉语,因为萧祁昱找的这个地方是汉族人住的,这边多少数民族,他们的生活习惯都会不一样,所以为了不差别太大,他找了个汉族的村子。
果然他说的话他们都听懂了。
沈郁生的文雅,这么站着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好人,而且说话也好听,让人听着通体舒畅,沈郁若是想要说好话,那这张嘴也没人比的过,他在村长家里已经把村长媳妇给感动哭了,这些村民就更不在话下了,这村里的村民本也朴实,所以也很快就接受了他的说法,还宽慰了他们叔侄俩。
这也太不幸了,怎么就去世了呢?唯一的亲人,哎。这战祸真是的,南诏太气人了,听说这次跟他们打仗,很多的村子都毁了呢。
是啊,太可怜了,我看你脸色确实是不好,那你要多休息下,还有你们就尽管住好了,村长既然都同意了就住吧,就是这茅草屋得好好收拾下,很多年没有住人了。
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啊,我们就住在你们下面,对,就是那里。
我们俩家离的最近,哈哈,这下可好了,有邻居了,太好了!
说着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沈郁闻言看向了他:“真的吗?那太好了,请问大哥贵姓?”
中年人摸了摸头:“哈哈,我……我姓张,你……不用这么客气。”东张家村嘛,基本都姓张。
沈郁笑了:“张大哥,以后跟张大哥是邻居了,那有劳张大哥的地方就多了。”
张家大哥不好意思的笑了:“好,不客气!放心吧!”
萧祁昱站在一边都没有插上话,沈郁的外交能力太强了,没一会儿他就把这七大哥,八大叔给摸出名字了,要不是天色已晚,那些人还想跟他多说一会儿呢。
两间柴房除了一间主卧外,另一件就是伙房了,也非常的简陋,就一口锅,那锅盖上都是灰,萧祁昱看看要黑下来的天也没有办法再收拾了,他简单的用他们自己带的炉火给沈郁煮了点儿粥喝,这就是他为什么把所有银子都花完了的原因,大部分银子买了药,少部分买了生活必需品,米粮等物,可就这样,还是不齐,等天黑下来时才发现没有烛火。
两个人坐在唯一的一床被子上大眼瞪小眼,他们当时走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马车里只有一床被子,于是只铺在上面了,总不能直接睡稻草窝啊。
萧祁昱把所有的衣服抱了上来,先卷了一个筒给沈郁枕着:“皇叔,先这么睡,明天我去买。”
沈郁嗯了声也只能这样了,他也困了,跟那些村民聊天也很累,编谎话是越编越溜,可也要时刻想着不能露馅,还是挺累的。所以他没一会儿就困了,萧祁昱也很困,所以他把被子卷了下,给沈郁盖上,铺一截盖一截,然后抱着他睡了,他自己盖了件披风,他背上的伤好了,身体便强健起来,比沈郁要强多了。
尽管这样睡到半夜的时候就冻醒了,太冷了,这还是初春季节,又住在山脚下,不是一般的冷,沈郁先打的哆嗦,他的身体还是差下来了,萧祁昱把他叫起来,两人对着外面的月光,开始聊天。
沈郁打着哆嗦说:“要买被子,你怎么就单忘了买被子啊。”
萧祁昱磨了磨牙,那么多东西他怎么能想得到。
沈郁也知道他想不到,连银票都丢了,还能想到什么。
沈郁四处打量,因为觉得四处都在透风:“应该是窗户透风。”两面都有窗户,这一对流简直通透极了。
萧祁昱嗯了声:“明天修窗户。”
他把沈郁使劲抱了抱,这样他也能暖和点。
两人哆嗦着跟寒夜里的老乌鸦一样,披着一床被子坐到了天亮。
第111章
天亮了,第一件事沈郁催着他去买棉被,可棉被太难买了,村子里只有一个弹棉花的,但是弹棉花的不负责做被子,所以萧祁昱无功而返,但是等他到家一看,床上已经有一床被子了,虽然是深蓝的粗布被子,可总算是个被子了。
看到萧祁昱一脸惊讶,沈郁解释了下:“我们的邻居张家大嫂送过来的。”这么快就雪中送炭了?沈郁还指了下其他的东西:“油灯,碗筷。”萧祁昱看着这些东西终于说不出什么来了,这些村民真的很好。
萧祁昱坐到床沿给沈郁的手换药,夹板已经拆下来了,但是药还有多抹几次,要不多浪费,他可是把大部分银子都买成了药。
沈郁也试着活动了他的手指,已经不疼了,且很灵活了,也快两个月了,萧祁昱往他手指上吹了口气:“凉吗?”
沈郁看了他一眼,觉得他傻:“你吹吹你自己试试。”
萧祁昱气的咬牙:“我是问你骨头缝凉不凉!”
沈郁把手抽回去了:“不凉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待在这儿。”他不能跟萧祁昱多待,多一会儿就能吵起来。在看着萧祁昱又要发火前他把手抽回来了。
萧祁昱瞪着他,觉得他自好了后就很不听话了,以前在他背上的时候多听话,现在不仅不听不听他说了还不耐烦他说了,跟别人那么多话,跟他就没话说吗?
沈郁对他这突来的生气也很不理解,你看他也没有说什么啊。他不知道萧祁昱这两月当爹当的很好,沈郁毫无生活能力时全由他做主,要他吃他就吃,要他喝他就喝,吃喝拉撒全都说了算,所以现在他心里很不平衡。
但是他也无可奈何,因为沈郁不怎么跟他吵架了,他跟别人那么多话,但是跟他就没有话说了。
萧祁昱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心理,他以前躲着他,一点儿都不想听他说话,所以现在报应来了吗?
萧祁昱看着已经把被子铺开钻进被窝里的沈郁郁闷的很,但他也不能再去把他从被窝里再提出来,他深吸了口气出去干活了了。
现在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比如把院子收拾下,比如把伙房打扫下,比如去砍些木柴来,可这么多事偏偏他一样都不想干,这是多么的琐碎啊,萧祁昱看着这乱糟糟的东西越发烦躁,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
萧祁昱咬牙切齿的蹲在河边磨刀,他收拾伙房的时候收拾出来的,这茅草屋里倒是留下一把砍柴刀,就是都生锈了,得磨一下,河边就在他们的屋前,他磨刀的声音沈郁都听见了,沈郁从门口望了他一眼,只看了个背影,所以他闭上眼睡觉了。
萧祁昱把刀磨完了后进来看他,他已经睡着了,陈季龄说他至少要再养一个多月,身体才能恢复到正常人水平,萧祁昱坐他床沿给他掖了掖被子,沈郁睡着的时候很安静,让他心里的烦躁一下子就没了,萧祁昱站起来去砍柴了,他没有走远,就把山脚下的底矮灌木砍下来,主干做栅栏,这两间茅草屋孤零零,没有个院子,看着格外寒碜,那匹马拴着就跟拴在野外一样。
沈郁睡醒了一觉,他的一觉很长,醒来时太阳都落山了,他往外一看,发现院子变了个样子了,萧祁昱还在砍柴,马跟在后面吃,一人一马看着格外搞笑,沈郁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萧祁昱在这个院子里格格不入,虽然穿着普通人的衣服,可就是不合适。
听见他醒了,萧祁昱过来看他:“皇叔,出恭吗?”
沈郁摇头,萧祁昱倒水给他喝:“喝点儿水。”好吧,他除了出恭、喝水就没有别的事可干了。
萧祁昱喂他喝完了水又要扶他躺下:“皇叔,你再睡一会儿,饿了吧,我去做饭。”
于是沈郁躺着等着他去做饭,等吃完了饭他真就不能躺了,得去看看他们的邻居,本来下午就应该去的,但是下午张家大哥不在家,他们两个大男人去不合适,沈郁掀开被子往下找鞋子:“祁昱,我们去张婶家看看吧。”
萧祁昱看了看床上的被子:“要去谢谢他们吗?”
沈郁嗯了声:“今天张大嫂来看我,说让我们俩晚上去他们家玩。”
萧祁昱给他穿上鞋子:“哦。”单音节,他是一点儿都不喜欢串门的,而且沈郁还在养病中,也不适合串门,但想想也不现实,他们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不能与世隔绝,第一要摸清这周围的情况,至少要跟这个邻居搞好关系。
沈郁嘱咐他带些东西,他今天上午已经从张大婶那儿得知他们家有三个孩子,有两个孩子在上学中,所以他让萧祁昱拿了一叠纸、几支笔、一方墨,他们现在除了这个也没有什么好送的。
对于他们的到来,张大婶一家非常高兴,他们家的狗也很高兴,挺着个肚子里还蹭的冲上来了, ‘汪’的一声把他们俩吓了一跳,这真的是家家都有柴犬吠了。萧祁昱把沈郁揽在后面,使劲的关上了柴门,好在张大婶很快出来了:“哎呀,吓着你们了是吧,放心吧它不咬人,就是要下崽子了,这几天就把他放出来了,他爹,你快去把它拴起来。”
尽管这么说着,张大婶还是让张大哥去拴狗,沈郁不是怕狗,是怕过敏,但是他也没有好意思说,张婶已经快言快语的把他们两人迎进屋了,要他们两人床上坐,因为那是唯一能够坐的下客人的了。他们家也很穷,跟沈郁他们的家情况差不多,也是用茅草盖的屋。
三个孩子见有客人来也是非常的兴奋,特别是两个小子,泼猴似的在床上蹦跳,张婶抓了这个抓不住那个,气的要命,不好意思的朝沈郁笑:“让你见笑了。”
她的眼神多看向沈郁,因为沈郁比起萧祁昱来说温和多了,萧祁昱一踏进他们家,他们家的屋顶都觉得矮了,更别说他的面瘫脸了。沈郁看她拘谨的很,笑着给她介绍:“张嫂,这是我侄子,祁……立。”昱拆成两个,立比日要好。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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