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玄幻]还阳 作者:空篌
正文 第1节
[玄幻]还阳 作者:空篌
第1节
书名:还阳[玄幻]
作者:空篌
文案
这是一个关于亡者重生的故事
十年前,一场天裂的降临改变了整个人界的格局,从此进入一个混乱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里,天道不复,死者还阳
夏征:每个人都有他应该去的地方,这不应该存在任何例外。
沈清汜:所以,我来为你送葬。
“你敢告诉他,你是个什么东西吗?”
阅读小提示:故事背景古代架空,单元文,慎入
重生只是隐藏线,此文背景人设极其诡异,慎入
cp夏沈夏沈夏沈!重要的事情说三遍_(:3」∠)_
内容标签:强强 恩怨情仇 重生 传奇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征,沈清汜 ┃ 配角:夏畅,洛苍妍,柳莺时 ┃ 其它:还阳,重生,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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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生(修)
风声……
为什么……会有风声……
黑暗中,有人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片刻之后,床上的那个男人挣扎着睁开了双眼。
昏暗的木屋里只有他一个人,有风从窗缝里漏进来,带得发黄的窗纸如毒蛇吐信般嘶嘶作响,窗边的矮桌上燃着一盏油灯,明灭的火光在风中显得不堪一击。他盯着那扇破旧的窗子愣了一阵,试图起身下床,不料却重重地摔倒在地,扬起的灰尘呛得他咳了两声,看来这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清理过了。
完全使不上劲……我到底睡了多久?男人觉得头有些疼,一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脑海之中,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回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小木屋里。
又过了一会儿,男人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他扶着床边的妆台缓缓起身,在抬眼看到妆台上那面蒙尘铜镜的瞬间,他愣了一愣。男人犹豫了片刻之后,用手拂去镜面上的灰尘,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男人看着镜中人皱了皱眉,猛地抬手将铜镜面朝下扣在桌面,转身朝大门走去,却又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拦了下来。
“这是……设了结界?”男人有些意外地将手覆在门上,他能感受到结界的法力波动很平和,想来不是为了攻击而设——是有人把沉睡中的他安置在这里,并且设了结界保护么?那么……要不要在这里等那个人回来?
桌上的烛火闪了闪,男人猛然回神,屋外似乎有些动静。
他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一条缝隙向外看去——只见窗外是一个废弃的院落,除风吹动草木发出的沙沙声外,看不到半点活物的踪迹。天色暗沉,仿佛是黄昏,可是当他抬头看向空中时,却又发现日头并未偏西。
不对劲。
男人只觉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而来,将他笼罩其间,一切都变了……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大力拍击的声音,不待他答应,那拍击声便停了下来,紧接着,一张布满暗青色纹路的脸便已经凑到了窗前,在屋内明灭的烛光照耀下显得分外狰狞。
男人见状往后退了两步,来者身上虽然带着一种诡异阴沉的气息,不似活人,但在细细辨认之后,他发觉这应该只是一名普通的人族少女。
少女此时的神色有些慌张,不待男人说话,她便先一步开口了:“能让我进去避避吗?求你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能感受到有什么正在逼近,这个少女应是知道外面有何危险,这才前来求助,正巧,他也有些事情想问。
不做多想,男人挥手临时破开了设在屋外的结界,少女连忙钻进屋来,第一件事便是吹熄了桌上的油灯:“熄灯熄灯!你不知道火光会引来更多的吗?”
确实不知道。男人在心里默默接了一句,却并不想开口反驳,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听无数翅膀扇动的声音渐渐接近,不多时,就将小屋团团包围。
“这是什么?”男人低声问道。
“鸟群,”少女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补充道,“它们其实以前是乌鸦,受浊气影响,都发疯了。”
乌鸦?男人透过并未关严的窗户向外看去,只见鸟群不住地围着木屋盘旋,却又被结界拦在了屋外。少女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发现在结界的保护下他们暂时安全,不由地松了口气,可是回想起之前的事情,她又忍不住问道:“那个……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这么容易就可以解开的结界能管多大用?”
“……应该还好。”男人挑挑眉,这东西又不是他设的,他怎么知道能有多大作用?
“那就好,”少女误解了他的意思,放心地笑了笑,“我叫袁桐月。”
“……聂凉。”
袁桐月对着他嘻嘻一笑:“聂公子,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嗯?”聂凉侧头看她,从他这个角度来看,袁桐月脸上有不少无规律分布的青色条纹,像是爆出的青筋,乍一看有些渗人,但在细看以后便能发现,这姑娘五官精致,若是没有这些条纹,绝对算得上是个清秀佳人。
“你不知道?”袁桐月走到聂凉身边,耸耸肩道,“如今地面上的浊气已经蔓延到豫州西南,不出几日就会将这里也完全吞噬,到时候,还留在这里的人肯定会没命的!”
原来这里是豫州……聂凉想着,摇了摇头:“我等人。”
“这样啊……不过我来看你这里有结界,想来应该和修仙者有关吧?浊气虽说不会直接要了你们的命,但总归还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就当我多嘴提醒你一句,如果实在等不到,你还是赶紧走吧,”袁桐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本来也想走的,不过家人都留下了,我也就不走了。”
“砰!”有什么东西撞在了结界上,有了一个领头的之后,紧接着又是砰砰砰几声,原本在外面徘徊的鸟群纷纷向着结界冲来,变异后尖锐的喙仿佛随时能把结界撕开。
聂凉:“……”
“……我突然觉得……这里也不怎么靠谱啊……”袁桐月有些害怕,伸手拽了拽聂凉的袖子,“咱们能离开这儿吗?”
“正有此意。”聂凉皱了皱眉,“可否向姑娘借取一些血液?”
“好、好吧……”袁桐月一惊,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将手伸到聂凉面前。
只见聂凉化指为刀,划破她的左手,沾了血迹后在四面墙上画了一些诡异符文,然后考虑了一下,回头看看袁桐月,将手中剩余的鲜血凝聚为一颗珠子,递给她:“拿着这个,跟在我身后。”
袁桐月小心翼翼地伸手接过,仿佛感到一股暖流从血珠里流出,渗入自己的手心,不禁觉得有些好奇。抬头见聂凉已经撤了结界,她连忙握着珠子赶了上去:“我们现在就走?你不是说要等人吗?”
“……”聂凉沉默了一瞬,“不必了。”
没有了结界的抵挡,两个人才走到门口,便成为鸟群的目标,无数体型异常硕大的乌鸦纷纷向着他们俯冲下来,一时间腥风扑鼻。
袁桐月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聂凉将她护在身后,只见他暗自掐了一道咒诀,墙上的符文顿时发出血色光芒,一道光墙拔地而起,正拦在他们与鸟群之间,只听“砰”地一声,第一只冲下来的乌鸦直接撞了上来,在接触光墙的瞬间,它身上羽毛瞬间燃烧,哀鸣一声直直地坠落到地面,其他怪鸟像是收到了信号,朝着它扑了过去,毫不客气地将落难的同类撕碎。
“哎呀,可惜了一顿美味啊……”袁桐月从聂凉身后悄悄探了个脑袋出来,看着眼前的场景轻声感叹道。
聂凉闻言愣了一下:“这东西能吃?”
袁桐月笑着拍拍肚子:“没事!我肠胃好!”
“……”聂凉觉得自己不想跟她说话了。在鸟群发生混乱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结合屋子里的咒印将光墙完善了不少,血色在他们脚下凝聚为一个暗色法阵,连接着几面光墙,比起之前那摇摇欲坠的结界,这应能帮他们多抵挡个一时半刻。
见他们暂时安全了,聂凉侧头看了看袁桐月:“劳烦姑娘把珠子放在你前方阵中。”
“啊?好!”袁桐月点点头,依言做了,“这有什么用?”
聂凉笑了,拉着她往后退了退:“看,烟花。”
袁桐月有些迷茫地被聂凉拉着退了很远,还不等她反应,便感觉到前方一阵法力波动,巨大的爆炸震得砖瓦飞溅,一时间无数乌鸦仿佛下雨般落下,剩下的那些受了惊吓,纷纷振翅逃离。
“太好了!你怎么想到的?”看到原本黑压压的鸟群四散而去,袁桐月有些惊喜地看向聂凉,不料话音未落,她便腿一软倒了下去,好在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聂凉的袖子,这才堪堪站稳。
“怎么……回事……”袁桐月扶着额头,感觉一阵晕眩。
聂凉扶着她站稳,伸手探了探她是脉象:“应是气血消耗太大所致,无甚大碍,休息一下便好。”
“什么消耗?我明明不会……”袁桐月抬起眼迷迷糊糊地看他,忽地眼睛一亮,“是因为那颗珠子?”
聂凉无意隐瞒,当即点了点头,道:“姑娘虽说没有修为,但是受体质影响,先天灵力属性偏阳,正巧可以克制那些受到至阴浊气侵蚀的乌鸦。于是我以那枚炼血珠,从姑娘这里借取了一些灵力……”
“然后你就这么把我的灵力炸了?!”袁桐月顿时精神起来,挣开聂凉扶着她的手,指着他道:“你你你……”
聂凉的笑容里带了一些歉意,他向袁桐月行了一礼,道:“方才种种实属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姑娘见谅。”
袁桐月竖着眉瞪了他半晌,见他这样,最终还是把一口气泄了下来:“算了,刚才那种情况要是我以前遇到,早就死得尸骨全无了。”聂凉对此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屋子已经没了,这里又是个荒村,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袁桐月看了看远处那间已经炸毁的小屋,问道。
聂凉答道:“这里已无人烟,随便找个空屋子便是。”
“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又没人照应怎么能行!”袁桐月有些担心,“这里阴气很重,不是久留之地,要不这样吧,你跟我去我家,我哥哥嫂子都在,人多也安全些。”
“如此……”聂凉想了想,而后点点头,“也好,这便麻烦姑娘了。”
“啊!对了,你真的不用等人了吗?”袁桐月又想起聂凉之前说过的话,“你们是约好了在这里见面的吧?如果你走之后他来了找不到你怎么办?”
聂凉认真想了想,得出结论:“找不到就算了。”
袁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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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阳(修)
临走前,袁桐月从地上捡了不少几乎被烤熟的乌鸦。
在离开路上,聂凉终于从袁桐月口中得知,她是离开家出来寻找食物的,途中遇到鸟群,发现无法摆脱之后,远远地看见屋子里有火光,索性赌了一把。
“还真是大难不死啊,”袁桐月心有余悸似的拍拍胸口,转身朝聂凉行了一个大礼,“得亏遇上个高人,小女子佩服!”她的手里还拎着几只用草绳串起来的乌鸦,随着她的动作,烤得焦黑的乌鸦擦着聂凉的鼻尖甩过,这让他不由地轻咳一声,向后退了两步:“姑娘多礼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离开荒村进入树林,丛生的杂草挡住了林间的小路,聂凉一路留心,发觉他在这里看到的一切似乎都与记忆中的豫州不甚相同,除了昏暗异常的天色之外,他没有在附近感受到一丝人气,显然这里荒废已久,看先前荒村中的情况,那些人应是走的匆忙,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见他一副沉思的模样,袁桐月也识趣地没有打断,待又向东走了几里之后,她才拽了拽聂凉的衣袖,笑道:“看,那里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了。”
聂凉抬眼望去,透过重叠的树影,果然已经隐约可以看到一座小村的轮廓,然而就在这时,只见前方树林中有个人影一闪而过,聂凉微微一愣,袁桐月显然也看到了,她脸上的笑容一僵,拉住聂凉缓缓向后退去。聂凉不太明白她此举有何意图,但扭头看见袁桐月有些苍白的脸色,他还是选择了配合。
袁桐月拉着聂凉一路退到一处灌木丛中,她警惕地四下打量了一番之后,终于舒了口气,对聂凉笑笑:“刚才好险!”
聂凉皱了皱眉:“不就是个人么?”
“这时候在这地方哪里还能见到活人啊?那分明就是个还阳者!”袁桐月连连摆手,看到聂凉有些疑惑的样子,不禁嘀咕道:“你怎么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闭关太久,近日才刚刚出关。”
袁桐月闻言眼睛一亮:“闭关?你还真是修仙的?”
聂凉随意地点点头:“还请姑娘先同我说说这‘还阳者’的事吧。”
“不是我说,你这关出得可真不是时候,”袁桐月不疑有他,给聂凉解释道,“本来一直好好的,大约十年前吧,西北方出现天裂,听说有个什么‘神魔之门’的封印松了,浊气从里面冒了出来,在整个九州蔓延,弄得民不聊生。当时的九州皇室和作为修仙门派之首的首阳宫,都曾派出人马处理此事。一开始还好,修仙者弄了个什么阵,把浊气给拦住了,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地,那些在天裂期间过世的人活过来了,就是我们现在说的‘还阳者’。”
聂凉闻言一惊:“死者还阳?”
“嗯……这些人的外貌言行和生前没有任何区别,虽然说他们一开始吓到了不少人,可是毕竟都是曾经的亲人朋友,很快那些活着的人也就接受了,说来也好笑,当时有多少人还以为那是上天赐福。”说到这里,袁桐月顿了一顿,低着头有些苦涩地笑了笑,“后来,美梦变成了噩梦。在首批还阳者出现一年之后,他们的行为渐渐变得奇怪起来,起初只是偏执,然后,就慢慢演变成出离的愤怒和疯狂,他们……最终变成了杀人凶手。”
袁桐月说罢,抬起头来看了聂凉一眼:“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吧?因为我和哥哥,以前就住在离天裂最近的地方,那里发生的一切,都是我亲眼目睹,虽然当时我还小,但是那些惨叫和鲜血,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之后呢?”
“之后?之后皇室和修仙者们节节败退,浊气也一点点开始向其他地方蔓延,局势渐渐失控……直到五年前,皇家首先撑不住了,原本还能勉强支撑的防线,变得支离破碎。好在人世间没有了秩序,但总会有人站出来尽力维护安定。剩下的一批修仙者在首阳宫的授意之下,游走于九州大陆的各个地方,找到那些还阳者,将他们再次送离人间。他们这些人,常年身着以阴阳鱼图镶边的黑衣,被称为‘送葬人’。”
聂凉想了想:“你方才提到首阳宫?”
“天哪!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你这闭关是闭了多久啊!难道说你只是看起来年轻,心里其实已经是个老人家了?”袁桐月愣了一愣,“算啦,我还是好人做到底,把我知道的一并告诉你得了。”
聂凉笑了笑:“有劳姑娘。”
只听袁桐月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我先前也说了,首阳宫是天下修仙门派之首,地处昆仑,传言中,他们是因为占据着一条叫做‘九天’的三界命脉,这才得以延续千年的。九州皇室血脉断绝之后,所有重担都落在了首阳宫身上,一开始修仙者们都还活跃,但到了最近一两年,渐渐地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聂凉听罢眉头紧锁,袁桐月侧头看他,见他似是在担心,但更多的,却像是一种释然。
“我听说……”袁桐月顿了一顿,似乎是不确定要不要说下去,“这也只是听说……首阳宫的掌门人去世了,所以修仙者们才会一改原先的态度,销声匿迹。”
“那么现在首阳宫的掌门人是谁?”
“这我哪能知道?”袁桐月耸了耸肩,道,“听哥哥说,首阳宫是以阳系血脉继承程度为准选择继承人的,这么说来,应该是那位沈清汜了?我从小就听好多人谈论起他,说他身具纯阳血脉,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天赋,如今首阳宫对付的又都是些阴煞邪物,怎么算都是他最合适。”
“这……”聂凉突然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这不是你让我说的吗?若是我说得不对,你尽管指出来就是!”袁桐月脸上一红,恼羞成怒地说道。
聂凉没让她有追问自己的机会,摆了摆手道:“抱歉,姑娘继续说吧。”
“嗯……还有浊气,”袁桐月没有跟他计较,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到我脸上的这些青纹了吧?这就是我们常人受到浊气感染的标志,受到的影响越大,青纹便越多。当然啦,像乌鸦那种本来就一身黑的家伙是看不出来的。”
“这样的青纹,我和哥哥从前都是没有的,直到浊气蔓延到这里,哥哥决定留下来……”袁桐月的视线看向远方,她沉默了半晌,忽地摇摇头,“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些事,我说完啦,咱们走吧?”
聂凉看出她不愿多说,当即道了声谢,袁桐月强扯出一个笑来:“为了避开那不人不鬼的家伙,我们走这边。”
接下来很长一段路程里,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沉默中,聂凉跟着袁桐月绕道进了村庄,在经过一个院落的时候,袁桐月忽然脚步一停,回头冲沈清汜笑笑:“我们到了。”她显然已经调整好情绪,这个笑容不带半分阴霾,聂凉看着她愣了一愣,恍惚间想起一位故人。
“真是……”他闭了闭眼,将这些不受控制的记忆抛在脑后。
“你还好吧?是不是这里浊气太浓了,你受不了?”袁桐月见他这样,有些担心,“早就说了让你别留下你偏不听!”
“无妨。”聂凉睁开眼,笑了笑,将目光投向眼前的院落。从敞开的门口向里看去,这个大院是很传统的风格,围墙屋檐都有些破旧,想来是有一段历史了。前院种有一棵梨树,眼下正是梨花开的季节,花树与院子里晾着的衣物,让这里仿佛成了污浊世间的一片净土。
“怎么样?漂亮吧?”袁桐月有些得意地笑道。
聂凉赞同地点了点头:“方才我有留意,这一路地形非常复杂,还隐隐呈现出一种天然的迷障之局,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袁桐月哼了一声:“小看人是吧?我们好歹在这到处是疯子的地方活了十年,不想办法跑得快点,脑子勤点,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说着,她朝聂凉吐了吐舌头,“这可是我们小人物的生存秘诀,你们修仙的不懂。”
“是桐月回来了吗?”一个男人听到外面的声响,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站在袁桐月身边的聂凉,愣了一愣。
这个人身形高大魁梧,面上有着和袁桐月一样的青纹,他的年龄看起来比袁桐月大了不少,但是一双眼睛却和袁桐月的非常相似,几乎是在看到他的瞬间,聂凉就知道他便是袁桐月口中的“哥哥”。
“哥!”袁桐月迎了上去,放下手中拎了一路的乌鸦,拉着聂凉给他们二人介绍:“这位是聂凉,先前救了我一命;聂公子,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哥哥袁乾。”
袁乾向聂凉行了一礼:“多谢聂兄弟对舍妹的救命之恩,这丫头性子顽劣,这一路回来,承蒙聂兄弟照顾了。”
袁桐月不服气地在一旁嘟囔:“什么啊,这一路分明是我在照顾他,不停地说说说,都快渴死了。”
袁乾瞪了她一眼:“你便对你的救命恩人这般无礼么?”
聂凉没有阻止,生生受了袁乾的这一礼,而后笑道:“说起来,往后这段日子,我还要承蒙袁兄照顾才是。”
“什么?”袁乾惊讶地看着他,浊气已经快要蔓延到这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能逃的人都逃了,这种时候还选择留在这里的人,如果不是像他们这样存心找死,那就一定是脑子有病。
“哥,聂公子是修仙者,没我们这么害怕浊气,”袁桐月插话道,“他来这里是为了等人,等到了就会离开,就算到时候他等的人没来,过个三四天,在浊气真的蔓延过来之前,我也会把他轰走的,你不用担心。”
“你们……”袁乾看了看聂凉,又看了看袁桐月,最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屋:“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这年头,怎么还会有人能活都不愿活……”
袁桐月朝聂凉挤了挤眼睛,捡起之前放在地上的乌鸦跟了进去:“哥!你还没看我今天的收获呢!”
“……”看着袁乾的背影,聂凉皱了皱眉。
这袁乾看起来倒是个迂腐好人,只是不知为何,和袁桐月身上所带的那种生机不同,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死气。
“聂公子?你还愣着做什么?准备留在外面当靶子么?”袁桐月回头来看他。
聂凉对她笑了笑:“这便进来。”
☆、送葬(修)
时间不多了。
夏征站在空无一人的荒村街道上,皱着眉四下打量。只见他身着一袭黑衣,腰间悬着的令牌亦是暗色,唯有衣摆处绣着的阴阳鱼图醒目非常,赫然便是袁桐月口中“送葬人”的模样。
他所在的地方是原本的豫州,大约半个月前,地面浊气弥漫到这里,人们纷纷南下逃亡,现在整个豫州已经几乎找不到活人的踪迹。夏征是在追查一个还阳者下落的过程中来到这里的,虽然中途由于一些小波折耽误了五天时间,但在安排好一切之后,他终于得以再度启程。
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夏征的灵识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开去,收获的结果却让他有些意外,这里没有活人,似乎也没有死气。
是藏起来了?还是跟着活人一起迁走了?如果是后者……夏征微微皱眉,那就有些麻烦了。
他转身进入一条小巷,本就昏暗的光线到了角落便更加模糊,还有一股恶臭隐隐传来。夏征缓缓地往前走,忽地感觉到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具尸体。他蹲下来,手心燃起一道淡黄色的灵火,借着火光仔细查看。
死者是个年轻男性,他的面部已经被完全毁去,只余下一双勉强还算完好的眼睛大睁着,死死盯着前方。单从这张面目全非的脸上,夏征无法辨认他生前的样子,他将目光移向别处。在尸体的身上,有四道极深的伤痕,从胸前一路延伸到小腹,几乎把整个人开膛破肚。这样的伤痕夏征很熟悉,它们来自于已经彻底疯狂的还阳者。
同样的场景夏征已经见过不止一次,还阳者虽然大多保存着人的模样,但是早就已经丧失人性,他们一旦遇到活人,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把猎物生吞活剥。
可悲的是,即便如此,他们生前的亲人,还是心存侥幸,愿意相信他们仍是以前的样子。
夏征呼了口气,灭掉灵火。尸体尚且新鲜,这其实是个好消息,说明杀了他的那个还阳者应该并未走远。
“走好,底下或许会比这里好得多。”夏征的手覆上尸体的双眼,他没那么多时间让他入土为安,但至少不能让他死不瞑目。
知道还阳者还在附近的消息或多或少让夏征松了口气,他站起身来,准备继续往前,却突然停下脚步。
有风。
一丝一丝地,从身后传来。
夏征挺直了身子,表情平静,心中却已在暗道不妙。
“啊——!”刺耳的尖啸仿佛是在耳旁!
“来吧!”夏征猛然转身,毫不犹豫地拔剑刺去。偷袭者反应异常灵敏,他往后一跃避开夏征的剑锋,右手成爪,折身再次向着夏征扑来。
看着他疯狂的双眼和身上早已凝固的血渍,夏征皱了皱眉,这个还阳者身上不知背负了多少血债。
“已死之人,乖乖安息就好,何必重临世间再受苦楚。”夏征下手没有留情,不过眨眼间,还阳者的双臂便被长剑斩落。
“啊——!”还阳者如同野兽般厉声嘶吼,挣扎着还要攻击,他的动作拉扯着伤口,然而断口处却没有鲜血流出。夏征也是第一次看到这般情形时,才真正认识到这些依然活动着的东西,早已不能被称为一个“人”。
夏征抬起右手,在他的手心烙有一个阴阳鱼印记。随着他默念口诀,印记开始旋转变化,挂在腰间的一块令牌也渐渐亮了起来。
几道淡金色的光芒自令牌中心射出,落在还阳者身上,不过转瞬间,他便化为了飞灰。
夏征沉默了片刻,转身往回走。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他需要尽快赶回到那个被他安置在小木屋的人身边。虽说也担心他的安危,但这并非首要。那个人是夏征手中的一个重要筹码,他的安危,关系到夏征最重要的人。
走出小巷,无数翅膀扇动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声音越来越近,夏征一惊,连忙一个闪身来到暗处,小心探头观察。
不多时,一群鸟仿佛乌云般从夏征头顶飞过,待到它们的身影消失在天边之后,他这才从藏身之处缓缓走了出来。
天裂之后受到浊气影响而变得狂暴的鸟群,绝对不是能轻易招惹的对象,好在天色渐晚,再狂暴的鸟也抵不过它们的天性,仍要还巢。
夏征望着它们来的方向皱了皱眉,那边似乎……也是他自己来的方向。这样的认识让他心里一紧,鸟群既然到了这里,说不定屋子里的那人已经和它们遭遇过了?
太大意了。
他留在那个人身边的那个结界只能阻止法力低微的人从里面出来,对于来自外界的攻击却未必有效,如果那人无法逃离,而鸟群又攻入结界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夏征不敢耽搁,连忙往回赶去。
来到先前的小屋,夏征觉得整颗心都凉了。原本保存还算完好的小屋如今只剩残垣断壁,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废墟中翻找之后,他没有找到那个人的尸体,但夏征此刻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松一口气。
完了,夏征想,人家首阳宫刚把最重要的人交付到自己手里,这才一转眼,他就把人给弄丢了。
那可是首阳宫的沈清汜,这一身份本身就已令他的存在显得独一无二,而在这个阴煞浊气遍布各地的时代,作为这世上唯一一个拥有纯阳血脉的人,沈清汜这个人变得更加重要。偏偏在天裂降临时,这个人重伤沉睡,偏偏这个人一睡就是十年,偏偏夏征受人嘱托,将沉睡中的沈清汜带离首阳宫,偏偏……夏征在沈清汜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把人弄丢了。
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夏征不禁苦笑了一声,不管怎么说,人没死就好,他只需要把沈清汜找回来,其他的一切好说。夏征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近屋子的废墟,蹲下来仔细查看,却有些惊讶地发现,这里之所以变成一片废墟,与其说是受到鸟群的攻击,倒还不如说是被人主动引爆的。从残留的法力波动来看,他离开前设下的结界似乎在此之前就已经被人从内部破开。
看着眼前这一片狼藉,夏征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他是该庆幸沈清汜有足够的自保能力,还是该为自己低估了他的实力而担心?
果然之前他就不该相信首阳宫那个人所谓“沈清汜的名气不过是来自于他的天赋而他本人几乎没有自保能力”的鬼话,想来也是,这个传说中的天之骄子,若不是因为伤重,本该在十年前,就能成为名誉天下的人物。在更早些的时候,在夏征还没亲眼见过他时,“沈清汜”这个名字就经常被身边那几个小家伙提起……只可惜那几个将这人视作神明的孩子,却都已不在这里。
突然想起的回忆让夏征有些出神,他低头看着掌心的烙印,缓缓站起身来,无论于公于私,沈清汜对于夏征,都是特别的。
可是现在,沈清汜却也成了夏征的一个难题——就算找到他,夏征又该怎么让他相信自己?而且他可没有忘记,沈清汜名气再大,在十年前的他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在沉睡了十年之后,夏征可不敢保证他的心智会比十年前有所成长,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别的不会,最容易的便是坏事。
而且,沈清汜是夏征目前仅有的筹码,一个需要向夏征寻求保护的沈清汜和一个实力强大并处于叛逆期的沈清汜,对于夏征来说相处难度完全不同。前者有求于夏征,自然会服从夏征的安排,后者却刚好相反,很多事情夏征非但需要同他商议,而且还需要想尽一切办法留住他,这样才能完成将沈清汜交给自己之人的嘱托。
这就像是他一直以为自己手里攥着的是个布偶,现在却突然有人来告诉他,他抓着的是只野猫——而且这猫说不定还会挠人。
所以我到底接了个什么活啊……夏征觉得有些头疼。
不敢再耽误太多时间,夏征摇摇头,将视线移到小屋废墟之上,现在他已经很清楚,从这里离开的那个人并不是个可以任由他指挥安排的角色,看这里留下的痕迹,破开他的结界,对那个人来说更像是随手为之。
夏征可以确信,这次的保护任务绝对没有他一开始想的那么容易。
之后的事情多想无益,夏征站起身来,向四周望去,现在沈清汜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他的实力或许不再需要夏征担心,但是在沉睡了十年之后,沈清汜对如今的环境完全不了解,难免会疏忽大意,万一有个闪失,这后果夏征承受不起。
好在先前夏征在临走时留了一手,他在沈清汜身边留下了一些追踪用的冥香,本是为了防止他苏醒后逃跑,如今倒是无心插柳,让他不至于完全失去沈清汜的下落。
夏征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符鸟放出,跟着它所指示的方向追了上去。
☆、污浊(修)
有一点夏征想的没错,化名“聂凉”的沈清汜是真的不了解十年后的人界。已经几乎遍布人界的所谓浊气究竟是什么暂且不提,光是眼下这个带着诡异死气的袁乾,就已经足够让他头疼。
死气至阴至寒,常人很难驾驭,一般情况下,它也只会出现在鬼魂或是重病将死之人身上,就算是一具尸体,在魂魄离开这具身体之后,它身上的死气也会很快消散,难以保存。袁乾看起来绝不像在苟延残喘,那么萦绕在他身上的那种消散不去的死气,究竟从何而来?
“聂公子?在想什么呢?”袁桐月端着食物来到他身边,轻轻将盘子放在桌面上,“开饭了。”
沈清汜低头一看——乌鸦。
沈清汜:“……”
袁桐月对他笑道:“味道真不错的,别忙着嫌弃,不如先尝尝看?”
沈清汜犹豫了一下,撕下一片鸦肉放入嘴中,细细咀嚼后,发现虽然肉质偏酸,但也并非如同他先前所想的那么无法下口,只是在肉中,隐隐带着一种微凉的苦涩感,并非来自鸦肉,应该是先前袁桐月提及的“浊气”。
……这肉果然还是不能吃。
沈清汜默默地放下筷子,将尚未下咽的鸦肉吐了出来,也不知这浊气究竟是什么东西,竟会这么厉害,能够侵蚀生物的肉体?
见他这番举动,袁桐月夸张地叹了口气,笑道:“我突然觉得我们家养活不了你了。”
沈清汜用手巾擦了擦嘴,道:“并非聂某嫌弃,只是恕我直言,这鸦肉若是吃下,于人恐怕并无益处。”
袁桐月:“咦?”
沈清汜解释道:“鸦肉中除去它本身的味道之外,还带了些许滞涩口感,结合乌鸦生前的模样,想来是因为浊气入体……倒也并非姑娘大意,只是这其中区别,还需五感强于常人者才能发觉。”
“原来如此……”袁桐月不再勉强,打算将盘子重新端了起来,“这样吧,我去帮你看看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可吃。”
“姑娘且慢,我身为修仙之人早已辟谷,在饮食方面,不必劳烦姑娘,”沈清汜出言将她拦了下来,而后停了停,道,“反倒是你们,勿要再食用这些受到浊气影响的食物。”
“我们?我们没关系啊!”袁桐月笑了笑,道,“你难道忘记我们早就被浊气影响了?再说,就算这鸦肉真里有污浊之物,区区几天时间也要不了我们的命,等到浊气蔓延到这里,所有事情便都结束了……不过嘛,谢谢聂公子关心!”
沈清汜闻言,倒也真的不再劝说,他已经好意提醒过,至于别人是否接受,这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沈清汜看了看袁桐月面上的青纹,重新将话题引到“浊气”上:“恕我冒昧,敢问被浊气影响,是怎样一种感受?”
“嗯……会很冷,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感觉,就像是有人剜开皮肉,拿冰贴着骨头一样,尤其是入夜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哥哥还好,我经常会疼得动弹不得。”
袁桐月说罢,歪着脑袋等沈清汜的下文,不料沈清汜却接着问道:“那你现在感觉如何?”
对于这个问题袁桐月觉得有些奇怪:“现在还好啊,毕竟还在白天嘛。”
“白天?”沈清汜一惊,抬头向窗外看去,只见天色昏黄,赫然还是几个时辰前所见的样子。
袁桐月吐了吐舌头:“是我疏忽,忘了把这事儿告诉你了,现在这样子确实是白天,若是入了夜,那才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呢!”
沈清汜轻轻咳了一声:“……又让姑娘见笑了。”
袁桐月脸上红了一下,扭过脸去:“见什么笑?你没经历这几年的事情,我羡慕都还来不及。”
沈清汜笑笑:“这么说来倒是我走了一回运。”
袁桐月道:“有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呃……这么用好像不太对?反正要我说的话,反正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都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干脆就不要想,好好珍惜眼前才是最好。”
沈清汜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开口说道:“很难想象,像你这样的姑娘,竟会选择留在这里等死。”
不料袁桐月却摇了摇头,神色肃然:“先前我曾跟你提过,我留下,是因为家人都在这里。季葭姐姐身体不好,她无法离开这里,有她在,哥哥自然也不会走,除了家人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所珍惜的一切,全部都在这里。”
沈清汜皱了皱眉,突然觉得这个季葭有些意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看着袁乾和袁桐月因为她甘心赴死?然而他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只是试探道:“姑娘口中的季葭是……?”
听他问及,袁桐月当即打开了话匣子:“季葭姐姐是哥哥的未婚妻,他们从小一同长大,关系特别要好。还记得我之前告诉你的吗?以前我们不住这里,当浊气开始由北向南蔓延时,哥哥带着我和季葭姐姐南迁,途中我们和季葭姐姐走散,当时我和哥哥都以为她凶多吉少,伤心得不得了,好在上天垂怜,在两年前我们来到这里时,让我们与季葭姐姐重逢。”
说到这里,袁桐月微微皱眉:“只是大概同我们分开之后,季葭姐姐过得很不好,重逢不久之后,她就染上重病,开始时还好,到了最近几个月,渐渐地只能成日呆在屋子里,哥哥担心这病会传给我,于是一直亲自照顾季葭姐姐,最多只是让我打打下手,从不让我太过靠近。”
“那你兄长如今身体如何?”思及从袁乾身上感受到的死气,沈清汜又问道。
袁桐月被他问得有些莫名:“挺好啊,就是最近他的精神一直不太好,大概是为了照顾季葭姐姐有些太过劳累了……聂公子,莫非我哥哥身体有什么不对之处吗?”
沈清汜道:“……我只是见他身上的污浊之气似乎比你更重,故而有此一问。”
袁桐月闻言一惊,不疑有他:“我……我不知道这个……”
沈清汜想了想,柔声道:“还请姑娘将右手伸出来,手心朝上。”
“怎么了?”袁桐月依言向他摊开右手。
“恕我冒昧。”沈清汜低低地说了一句,将手轻轻覆在她的手上。袁桐月只觉得一股寒气流入身体,比之浊气还要更加阴冷,像是一条冰冷的毒蛇爬过她的血脉,这顿时勾起了她心中对于浊气发作的恐惧。不可避免地,袁桐月缩了缩手。
沈清汜轻轻扣住她的手腕,低声安抚:“没事的。”
“……”袁桐月有些迟疑,看着沈清汜认真的眼神,最终还是没有执意挣扎。
沈清汜阖上双目,仔细感应着袁桐月体内浊气的情况,他尝试着接触了一下这种在他沉睡十年之后肆虐人间的东西,出乎他意料的是,这种浊气的浓郁程度虽然是前所未见的,却又似乎与他注入袁桐月手心的灵力有着莫名的联系。
沈清汜皱了皱眉,开始尝试着用自身灵力引导浊气。袁桐月轻哼一声,体内的浊气受到牵引开始缓缓流动,阵阵刺痛传来,让她忍不住再次缩手。
“没事的。”沈清汜制住了她的行动。
袁桐月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那种刺痛感突然间便消失了,一股暖流取代了先前的冰冷,从内而外地,渐渐扩散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原先身体里的那种沉重感不见了,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在向她诉说着久违的愉悦和轻松。
“这是……?”袁桐月惊喜地看着沈清汜。
沈清汜依然闭着双目,他能感受到袁桐月体内的那股浊气在他的引导之下,缓缓流向自己体内,与他自身的灵力融为一体。浊气依然阴寒,然而他却没有感到半分不适。
不出所料,这种至阴至寒的力量对于自己,果然没有半分影响。
沈清汜呼了口气,缓缓睁开双眼,正对上袁桐月惊喜的目光:“姑娘感觉如何?”
“嗯!”袁桐月用力地点了点头,“好久没有感觉这么好过了,谢谢你!”
沈清汜笑着摆摆手:“我也不过是略作尝试,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姑娘不妨将令兄唤来。”
在用同样的方法解除袁乾身上的污浊之后,沈清汜有些失望地发现自己没能找到袁乾所带死气的源头。此时时间已经入夜,黑暗仿佛有实质一般地包围了这个世界,烛火微弱的光芒也被浓厚的黑色吞噬。
在袁氏兄妹的照看之下,沈清汜和衣而眠。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觉得自己就像失明了一样,这种感觉倒是似曾相识。
听着袁氏兄妹关门离开,他们谈笑的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沈清汜翻了个身,他想着,或许改日他可以换换其他方式,不找出袁乾身上死气的源头,他总觉得有些不能放心。
☆、季葭(修)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浊气正在一点点逼近,沈清汜却没有发现半点有人寻来的迹象,他曾看着窗外,不止一次地怀疑,就算有人找他,这人是不是已经死在外面了。
然后,沈清汜就忍不住思考了一下更深入的问题,比如:是不是应该马上离开,省得留在这里给那不知道是谁的混蛋陪葬。
“为什么不行?他明明把我们都治好了!”是袁桐月的声音,她好像又和袁乾吵起来了。
沈清汜眨了眨眼,通过窗子看着院子里争得面红耳赤的兄妹俩。自从三天前解除了他二人体内的浊气,他们脸上血丝般的青色纹路已经渐渐退去,连带着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比一开始亲近了不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袁乾一直反对自己前去“医治”他的未婚妻季葭,这几天下来,沈清汜与那个传说中的季葭也一直无缘一见。
与袁乾相反,袁桐月倒是极力主张让沈清汜去看看季葭的情况,毕竟归根究底,他们三个选择留在这里等死的原因,就是季葭病重无法离开,如果季葭能够恢复一些,说不定他们三人就能在浊气到来前离开这里。袁桐月选择留下,但在有希望的时候,她愿意选择一试。
对于沈清汜来说,他自然不会主动参和到人家的这些家长里短中去,不过他还挺喜欢袁桐月这个充满活力的姑娘,如果她想活,沈清汜倒也乐于相助。至于季葭……沈清汜觉得或许可以从她身上,找出袁乾所携死气的来源。而他之所以没有立即采取行动,只是因为这一点点好奇心不是非满足不可的事情,他不会因为这点好奇就把自己拉下水。
院中的两人这次似乎仍旧没有争论出什么结果来,袁乾皱着眉头推门出去了,袁桐月站在院门口生了一会儿闷气,转身向沈清汜的房间走来。
沈清汜见状,来到门前,开门将她迎了进来。
看到沈清汜,袁桐月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刚才我和我哥……你都看见了?”
沈清汜没有接话,只是理解地笑了笑,袁桐月脸上微微一红,她将视线移到别处,小声道:“那个……我哥出去找吃的去了,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你跟我来看看季葭姐姐吧。”
沈清汜站在原地没有动:“你打算先斩后奏?”
袁桐月耸耸肩:“那有什么办法?我哥他就是个老顽固,如果趁他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把季葭姐姐治好了,看他还有什么话说!”说罢,见沈清汜没有说话,不由地又有点心虚,“你不会不帮我吧?”
沈清汜笑笑:“乐意效劳。”
跟着袁桐月一路来到后院一个上了锁的房间,沈清汜四处看了看,这里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没有浊气更没有死气,更多的像是一种“空无”,仿佛房间中存在什么东西,将这一切全都吸纳为己有。
是季葭干的?沈清汜的目光落在房间的门锁上,皱了皱眉。
袁桐月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有些无奈地说道:“这是哥哥锁上的,说实话,我看这个锁也觉得有些不舒服,好好一间房子上锁做什么?这是想防我还是防季葭姐姐?”
沈清汜对此不做评论,只是问道:“门既已上锁,你打算如何进去?”
袁桐月从发间取下一支簪子,朝着沈清汜晃了晃:“嘿嘿,山人自有妙计~”
沈清汜站在一旁看着袁桐月在锁眼里鼓捣了没一会儿,只听“咔”地一声,门锁被取了下来,袁桐月回头冲沈清汜狡黠地一笑,推门进去:“季葭姐姐!我来看你啦!”
房间布置非常简单,除了床和一张桌子外别无他物,唯一的一扇窗子被人从里面用木板定死,正对门的床边坐着一个女子,她听到声音抬起头,向着门口看过来。
那是仿佛画中仙子般的一张脸,口鼻眉眼,无不生得恰到好处。却不知是否是在病中的原因,这个女子也苍白得不似真人,一双本应柔和的眸子死死盯着来人,静得仿佛一潭死水,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最令人吃惊的是,在她脸上,没有半点浊气入侵导致的青纹。
对于季葭这副样子,袁桐月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笑着给沈清汜介绍:“聂公子,这便是季葭姐姐。”说罢,她向着季葭身边走去。
季葭的目光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沈清汜发现她的身边渐渐弥散开一种焦躁的情绪,眼神变得越来越浑浊,隐隐透着一丝疯狂,好像随时可能扑上前来。
于是沈清汜喊住了袁桐月:“……她像这样有多久了?”
袁桐月并没有意识到他这是在阻止自己继续靠近,停下脚步,想了想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从三四个月前,哥哥就不再让我进这间屋子了,想来季葭姐姐病情恶化,应该就是在那段时间。”
“让我看看。”沈清汜走过袁桐月的身边,向着季葭走去,感觉到袁桐月打算跟上来,见季葭似乎更加焦躁,连忙对袁桐月说道:“你就站在原地,不要靠近。”
“怎么你和哥哥都这么说……”袁桐月嘟了嘟嘴,尽管有些不满,但还是照做了。
季葭侧着头看沈清汜慢慢走近,没有任何举动,反而眼神渐渐平静下来,变回一开始他们刚进屋时那样。
沈清汜试探着在季葭身边坐下,见她没反对的意思,于是缓缓伸手探向她的脉搏,整个过程中季葭都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不动,也不说话。这样诡异的气氛让沈清汜觉得背后有些发凉,很明显袁桐月也是这么想,她正有些不安地左顾右盼。
“嗯?”沈清汜有些惊讶,一抬头,只见季葭一双眼睛也正幽幽地看着他。
“怎么了?”袁桐月站在门边轻声问道。
“……”沈清汜摇了摇头,目光盯着季葭,半分也不敢挪开。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袁桐月,眼前的这个季葭根本没有脉搏。
夏征经历了三天时间,总算来到了一个废弃的小村村口。随着浊气的慢慢逼近,他的符鸟与粘在沈清汜身上的冥香之间的感应变得越来越弱,他能找到这里,着实费了一番力气。
他抬头看了看村口的牌匾——毓秀村。曾经的钟灵毓秀,到现在也不过剩下一片残破景象罢了。
没有多做耽搁,夏征抬脚便朝里走去,从他身后传来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夏征没有回头,他知道那是先前遇到过的鸟群。
这一路上,夏征不止一次地和它们遭遇,可是在来到小村附近时,这群发了疯的鸟却无论如何都不肯靠近了,它们只是在村子附近一圈一圈地盘旋,仿佛村子里有什么让它们恐惧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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