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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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幻]还阳 作者:空篌

    正文 第2节

    [玄幻]还阳 作者:空篌

    第2节

    对此夏征首先想到的便是还阳者,村子本身就是曾有人居住在这里的证明,有人就自然会死人,那么这里有还阳者存在,倒也不足为奇——就是不知道沈清汜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夏征拔剑出鞘,跟随着符鸟的指引,小心翼翼地继续往前走,他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大批还阳者的准备,不料这一路却走得分外轻松,别说是还阳者,就连空气中的污浊之气似乎都要比村外少很多。

    不多时,夏征来到一个种了梨树的院落门前,符鸟指示的地方就是这里。时隔多日,他总算松了口气,抬手在门上轻轻叩了几下:“有人在吗?”

    屋里的沈清汜和袁桐月对视了一眼,过往的记忆大量涌现,他已经听出这是夏征的声音:“劳烦姑娘出去看看吧。”

    “好吧。”袁桐月点点头,转身离开。

    袁桐月出去之后,沈清汜回头看向季葭,季葭也抬起眼与他对视。沈清汜沉默了片刻,右手缓缓扣住季葭纤细的脖颈,五指渐渐收紧,他知道,只要再多用一些力,这个女子的脖子便会被他折断。

    季葭不为所动,依旧抬眼看他,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仿佛能把人看透。沈清汜有些厌恶地别开眼,眼前的这个“人”,就算只是安静地坐着,也总是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

    这种情绪令沈清汜忍不住手上稍稍使力,季葭因为呼吸不畅,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沈清汜见状皱了皱眉,没有脉搏却还是能够呼吸,难道浊气还能把人变成怪物不成?

    “聂公子,是来找你的。”外面传来袁桐月的声音。

    ……不行。

    沈清汜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看着季葭捂着脖子轻轻咳嗽。说不定没有脉搏只是疾病造成的假象,说不定她也只是个普通女子,这十年来沈清汜已经错过太多,早已不能再凭借以前的直觉,判断她是否具有威胁。

    袁桐月并没有把夏征带进来,于是沈清汜在将门重新落锁之后,走了出去。夏征老远就看见他的身影,冲他笑着挥了挥手,反而是沈清汜一愣:这是在闹什么?他们很熟吗?

    待沈清汜走到身边,夏征一把将他拉到面前仔细打量,确定了他还是完完整整的之后,冲袁桐月行了一礼道:“这几天真是打扰姑娘了,我们……”

    告辞的话还没说出口,夏征便看见袁乾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不由地皱起眉头——这人身上好重的死气。

    于是,话到嘴边便成了:“我们……大概还要叨扰几日。”

    话锋转换之生硬,让沈清汜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作者有话要说:  季葭:我就静静地看你装逼

    某篌:……=a=

    ☆、九天(修)

    树林,大火,厉鬼尖啸。

    晚霞的颜色红得可怕,天空仿佛在震动,就像即将垮塌的穹顶,无数天火如碎屑般狠狠砸下……

    然后,是被天火灼烧的剧痛。

    体无完肤。

    沈清汜从噩梦中惊醒,他喘着气,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咬牙忍过剧烈的头痛之后,沈清汜开始静下来回忆自己方才是否曾尖叫出声。伤口是独自一人时才能舔舐的,在人前,受伤的动物会装得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高傲,只因为这样的狼狈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尤其是夏征。

    想到夏征……沈清汜微微眯起双眼,他赖在这里也有大半天了,除了一开始听他自称“聂凉”时有些好奇的打量之外,一直不见他有什么动作,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沈清汜有些疑惑,也不知他究竟作何打算?看夏征的装束,他应该是送葬人无误,但是沈清汜自己的那些发现,他却一个字都没跟夏征提,想看戏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不觉得自己有那个义务。

    有这么一个完全没自觉的队友的结果,就只能是苦了夏征。完全没有休息的机会,夜色刚至,他便已经从自己的房间里偷偷溜了出来。

    袁乾身上所带的死气浓得有些不寻常,就连一些已经彻底疯狂的还阳者,都未必会有如此骇人的死气,这可由不得夏征不上心。要说真是还阳者反倒好办,偏偏这个袁乾看起来神智清醒,哪里有半分还阳者的样子,这让作为送葬人的夏征隐隐觉得有些担心——莫非这么多年之后,还阳者出现异变了吗?

    关于这里的事情,相比起去问沈清汜,夏征更愿意选择独自调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沈清汜这个人在带给他一种熟稔感觉的同时,也带给他一种压迫感,让他潜意识里不想与之深交。

    多年的送葬人生活,让夏征早就习惯了在黑暗中行动,挂在腰间的令牌在灌输灵力之后发出柔柔的光芒,围绕在夏征身边的黑暗与它稍一接触,便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去。夏征简单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况之后,一步步向后院走去,误打误撞地,竟来到季葭的房间附近。

    和沈清汜一样,他也被这附近干净异常的气息震了一下,不待他多想,令牌散发的光芒便已经瞬间大涨,这种并不常见的现象,顿时令夏征如临大敌。

    “九天?”一个男声从背后响起,夏征警觉地回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沈清汜,稍稍放心之后,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大晚上不好好睡觉,你来这里做什么?”

    “睡不着随便走走,”沈清汜勾起嘴角,“倒是一出来就看到你在找死,我心甚慰。”

    “……沈公子,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夏征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沈清汜没有回答,走到夏征近前,指了指他腰间的令牌,问道:“这个,可以给我看看吗?”

    “当然。”夏征伸手将它摘下,递给沈清汜。

    这块令牌通体黑色,入手显得有些沉重。沈清汜小心接过端详,指腹轻轻摩擦过上面的“九天令”三字。九天令仿佛感应到他的存在,微微发热起来,沈清汜见状,无声地笑了笑。

    “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沈清汜头也不抬地问道。

    夏征如实回答:“为了应对天裂,首阳宫统一发放的。”

    “哦?”沈清汜有些惊讶地看了夏征一眼,“可是你并不是首阳宫的人吧?什么时候首阳宫竟连九天之力都能拿出来共享了?”

    见沈清汜大有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打算,夏征心知今晚已经没机会再去探查什么,于是建议道:“天裂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们不妨找个地方坐下再说吧。”

    “你觉得袁乾是还阳者?这就是你留下的原因?”回到房间,听夏征将十年间的大事说罢,沈清汜不由地重复了一句,紧接着思路就飘向了别处:“首阳宫人手竟已如此紧张,到了要靠外人才能运转的地步了吗?”

    他的关注点在夏征看来完全不对,可是看着他有些怅然若失的表情,夏征也大概可以理解他的心情。想到昔日强盛无匹的首阳宫如今只能苟延残喘,即便是夏征这个外人都忍不住想要感慨,更何况是自幼在首阳宫长大,曾被寄予厚望的沈清汜呢?

    可是沈清汜并没有沉默太久,便接着问道:“这枚九天令,它的作用是什么?”

    沈清汜的情绪恢复得未免有些太快,让夏征觉得有些意外,他愣了一愣,道:“这些令牌传言是以昆仑山之北的文玉树枝为材炼制,能够容纳九天泉的至阳之力,并借助令牌上和施术人身上的阴阳鱼符印,暂时将这部分力量化为己用。这也是我们目前知晓的,唯一能够让还阳者彻底离开这个人世的方法。”

    “也就是说,九天令的作用是独一无二的?”

    夏征点点头:“正是如此。”

    “好吧,”沈清汜表情平静,“那么关于九天,你又知道些什么?”

    “你这是在向我打听,首阳宫的秘密如今已经泄露了多少?”夏征突然笑了起来,“放心吧,关于九天之泉,我除了知道它是天地命脉之外,旁的都一无所知——我甚至连首阳宫的新当家是谁都不知道。你看,我们这些送葬人也不过是拿着九天令替你们打打杂,真正高层的东西,我们是不可能接触到的。”

    夏征说到这里,倒是一时兴起,有了点玩笑的心思。沈清汜在他们的对话中一直处于发问者的角度,让他不由地想知道,自己能不能从沈清汜口中挖出些消息。他的身子往前倾了倾,看着沈清汜问道:“反倒是你,不知有没有什么内部消息可以透露给我,嗯?”

    沈清汜倒也配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想知道些什么?”

    对于夏征来说,首阳宫那些事情他还真没什么兴趣,听沈清汜反问,随口答道:“随便说说吧。”

    沈清汜笑了笑,倒也真的“随口说说”了:“世人皆知,五行二脉是三界万物最根源之所在,这其中的所谓‘二脉’,其一便是九天。无数至阳之力在昆仑山顶会合凝聚,如同泉水流淌,于是,九天便被外界称作九天之泉。这些‘泉水’的一部分,向东南注入汜天河,传言饮之不死。”

    夏征闻言挑了挑眉:“可有人试过?”

    “自然是有的。”

    “结果如何?”

    “自然是死得连灰都不剩。”

    “……”夏征无言以对,该说什么好呢?传说害死人?

    见他一副吃东西被噎着的表情,沈清汜接着说道:“强大如九天,它拥有的力量光是靠近都会让人战栗,常人若是不慎沾染哪怕一点,他们的身体也会在顷刻间完全熔解,将这样的东西直接饮入腹中,爆体而亡反倒是便宜了他们。”

    夏征无奈地笑笑:“你就不能说点世人不知道的?”

    沈清汜微微睁大眼睛:“首阳宫中不少人因为吞饮泉水而亡这种蠢事,难道早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这便是你想说的?”

    “嗯。”

    “……罢了,”夏征决定放弃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我听你的语气,好像对九天很熟悉?”

    沈清汜知道他也不过是在试探,笑了笑,道:“我是这世上与九天接触最多的人,说来它也算是……我的一位老朋友了。”

    沈清汜这样的说法多少有些奇怪,但还不等夏征追问,沈清汜便已经起身走到门边,给夏征下了个逐客令:“在这么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你坐在这里听我讲故事,怎么看都觉得气氛很诡异。”

    说着,他替夏征拉开房门,偏了偏头:“到此为止吧,请。”

    夏征知道自己这是问到不能说的内容了,当下也不再追问,走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停了停,侧头看向沈清汜:“我想,你会留在这里等我找过来,说明并没有逃跑的打算,对吧?”

    “嗯?”沈清汜与他对视片刻,而后笑了,“你想让我逃到哪里去?”

    夏征摇头:“我不过是在求证。”

    沈清汜挑了挑眉,有意刁难:“这样吧,你告诉我是谁将我交给你的,我就告诉你我的打算,如何?”

    “是沈嘉平。”

    “……”沈清汜有些愣住了:“你这么干脆就把他卖了?”

    夏征笑道:“他没说不能告诉你,只是用一些好处做条件,让我照看好你而已,至于计划之类,他不曾告诉我,你从我这里自然也什么都了解不到。好了,现在到你回答,你可愿给我行个方便?”

    “当然,”沈清汜看了看门外的黑暗,说道,“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嘉平来与我联系。”

    夏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点点头:“但愿如此。”

    沈清汜无心替他消除怀疑,将手中的九天令递还到他手上:“既然嘉平决定把这个东西给你,你便好好用着吧。如果明天你还要去后院查看,我与你同去。”

    “好。”夏征将九天令重新挂回腰际,“容我问一句,沈嘉平与你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看似因为好奇,事实上,夏征只不过是想从沈清汜的回答中,推测沈嘉平在首阳宫的地位,毕竟那所求之事虽然有他担保,夏征心里深处还是觉得有些信他不过。

    “他?他是我弟弟。”沈清汜嗤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用我做了个什么交易,不过既然是他开口,想来不会言而无信。”

    “多谢。”夏征对于他的配合感到有些意外,他点点头,抛下一句话便走了出去:“他很关心你。”

    “……对了,”待他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沈清汜突然出声,“夏征,下次晚上出门,记得换身衣服。”

    “怎么了?”夏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纯黑色,领口和衣边绣有阴阳鱼图,和其他送葬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先前我遇见你时晃了一下神,还以为袁家的后院里飘了颗人头。”

    夏征:“……”

    ☆、启程(修)

    这已经是第四天,袁乾清晨时出门了一趟,带回消息说,浊气距离这里已经只剩下不到二十里路程了。

    大限将至。

    袁桐月脸色有些难看,她借口不舒服躲回房间里,袁乾摇头叹息了一声之后,也走进屋里不再出来。一时间,还站在院子里吹风的便只剩下了夏征和沈清汜。

    “明明知道会死,为什么他们还要留在这里?”夏征看着他们紧闭的房门,皱了皱眉,刚来的时他就曾劝说二人,并愿意保护他们离开,可是他们却什么也不愿多说,只是一味地摇头拒绝。

    沈清汜看了看后院:“是因为还有重要的人在这里吧。”

    夏征闻言,回忆起昨天夜里的经历:“莫非就是那个上锁的房间……”

    见沈清汜点头,夏征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些:“不对,那里并无生人气息。”

    “我并未说她是活人。”

    “嗯?”夏征看向他,示意他把话说完。

    沈清汜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在你来的那天,我刚见过她,袁姑娘说她重病,希望我能帮忙看看。”

    “之后如何?”

    “哪有什么之后,那个人根本没有脉搏。”

    夏征吃了一惊:“那你是如何跟袁姑娘说的?”

    沈清汜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无非就是些才疏学浅,心有余而力不足之类的话罢了。”

    “你没事吧?”夏征突然问道,“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适?”

    沈清祀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没睡好,有些头疼,不碍事。”

    “……那就好,我现在去后院看看,你若是体力不支,便回屋去休息吧。”夏征打量了他一番之后,转身离开,沈清汜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却没有多言。

    来至后院,夏征朝上了锁的房间走去,沈清汜却并没有靠近,他远远地站着,看夏征走到房门前,腰间的九天令对屋子里的人有所感应,如同昨夜那般发起亮来。

    “沈……”夏征一扭头,发现身边那个人不在了。

    “……你是跟来看热闹的?”夏征问道。

    “不仅于此,”沈清汜淡淡地说道,“一会儿若是见你滥杀无辜,指不定我还会出手阻止。”

    “不会有什么滥杀,”夏征看了一眼那个房间,道,“你也看到了,九天令两次显示,里面那个可是个十足十的死人。”

    “若是于人无害,还不还阳又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般言论,夏征心中有些烦躁,但还是将火气尽力压下:“这么多年来,我还真没见过什么于人无害的还阳者,你可知多少人因为抱着同你一样的侥幸而丢掉性命?”

    沈清汜不想再与他争论下去,摆摆手比划了一个“您请”的动作,夏征也不再搭理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沈清汜,夏征都觉得自己有一肚子邪火想发又发不出来。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夏征摇摇头把这些情绪抛在脑后,现在门前细细观察起来。不多时,他在门槛之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卍”字符。这个左旋的符号在一些时候意味着能量的吸纳,夏征又在附近找了找,同样的字符几乎遍布各处,细细看来,似乎形成一个聚合之阵。

    它出现在这里,似乎可以解释这周围为何会变得“空无”了,联想到袁乾所携的一身死气,夏征几乎可以断言,那个象征着扩散的右旋“卐”字,一定在他身上。

    只是将还阳者身上的死气完全吸纳到自己体内这种事,除了疯狂,夏征找不到任何其他词语形容。

    “砰!”房门那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又是几声,像是里面的季葭正在用力拍击。夏征拔剑出鞘,缓缓向着门边走去,也不知是不是季葭发觉了他的靠近,拍门声音骤停,一时间,后院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夏征迟疑了一下,挥剑斩开门锁,在木门倒下的瞬间,他看见了正站在门口的季葭。沈清汜眼神变了变,眼前这个季葭,好像与先前见到的有些不一样了。

    季葭安静地看着门前的夏征,目光移到他腰间的九天令上,忽地锐利起来,她猛地向后退去,像是本能地想要躲避。预料中的攻击没有出现,这让夏征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剑向着季葭刺去。

    沈清汜轻轻一挑眉:先前怎么没看出季葭有这么好的身手?

    可是再好的身手,也不过是与其他普通人相较,面对夏征,季葭显然还是没有什么反抗力。只是几个纵跃间,他便已经将季葭拦了下来,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思,手中长剑眼看就要将季葭头颅斩下。

    只需让她动弹不得,然后使用九天令,一切便大功告成。

    “住手!”突然而来的声音让夏征的动作顿了一顿,沈清汜回头,看到站在身后一脸震惊的袁乾和袁桐月,忍不住呼了口气——他就知道,夏征这边这么大动静,不把人引来才怪。

    袁乾快步赶到季葭身边,小心搀扶着她纤细的身子。季葭垂着头任他摆弄,袁乾确认无恙之后,忍不住瞪向夏征和沈清汜:“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沈清汜没有说话,直接把问题抛给了处于风暴中心的夏征,夏征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位姑娘已经死了,袁兄你是知道的吧?”

    “你胡说!季葭姐姐不是好好地站在那里吗?怎么可能死了!”袁桐月出声反驳。

    沈清汜看了看她:“姑娘可还记得,昨日我曾为季姑娘探过脉?她早已没有脉搏。”

    “什么……”袁桐月捂住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我知道!那又如何?!”袁乾瞪大了眼睛看着众人,压低了声音咆哮,“对于我来说,葭儿能够死而复生,这是场灾难中唯一一件好事!她是死过,可是现在不也还好好的吗?!”

    “……”沈清汜心里还是有几分赞同他的,从一开始,季葭就只是乖乖地靠在袁乾怀中,除了静得有些不正常外,似乎也并没有做出什么伤人的举动,若只是如此……

    只听夏征冷哼一声:“好好的?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一个被你用术法强行唤醒,束缚在身边的死人,怎么可能是好好的?”

    “唤醒……季葭姐姐?”袁桐月睁大了眼睛看向袁乾,“哥哥……怎么会……”

    袁乾咬了咬牙不说话,夏征便接着说了下去:“季姑娘并不能算个还阳者,但是每个人,不论生死,都有他们应该去的地方,这本不应该存在任何例外。用你的思念强行将她绑在人间,你可知她的理智可以维持多久?五年?十年?你们两个明明在一起,她却永远无法感知到身边的你,这样真的幸福吗?待你老了,死了以后,却把她孤零零地留下,你可想过她该怎么办?”

    听他这番话,沈清汜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季葭却在这时忽然抬头,向着沈清汜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她对视,沈清汜朝她微微挑起眉,突然知道季葭究竟哪里不同了——她的眼神,比起前一天的空洞深沉,似乎多了一些别的什么。

    “我怎么可能把她一个人抛下?”袁乾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是我的妻子,生生死死,自然都要在一起!”

    说着,袁乾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夏征以为他要攻击,快速向后一退,不料袁乾却将匕首插入了自己手臂,从撕开的衣服口子里,夏征看到了那个右旋的“卐”字。

    不好!夏征猛地退离他们二人身边,对身后的沈清汜和袁桐月吼道:“快躲开!”

    “啊——!”季葭表情痛苦,伴随着袁乾的大笑,强大的死气以她为中心向四周猛烈扩散开来!

    夏征此时已经来到沈清汜和袁桐月身边,他看了面色苍白的袁桐月一眼,对沈清汜道:“这里留给我处理,你们快些离开!”

    “可是我哥哥他……”袁桐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抹了一把脸,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他已经疯了,”夏征看着季葭身边疯狂大笑的袁乾一眼,“你们快走。”

    “来不及了,”沈清汜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是鸟群。”

    聚合之阵被破,原本只能在村外盘旋的狂鸟群瞬间侵入,现在浊气比几年前浓厚几倍,受其影响,鸟群的威胁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凭什么葭儿死了,你们却能活?凭什么你们这些修仙者不会受到浊气影响!”袁乾的咆哮声从一片死气之中传来,“如今我就让你们一一为我们陪葬!”

    “哥哥!”袁桐月上前几步喊他,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季葭的身影突然动了,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袁桐月扑了过来,夏征来不及多想,冲上前去一把将袁桐月护在怀中,沈清汜冷哼一声,指尖微点,夏征腰间的九天令顿时爆出耀眼白光,化为利剑直冲季葭而去!

    “唔……”季葭狼狈躲避,仍被白光沾到,白皙的皮肤像是被火灼伤,露出狰狞的伤口。

    夏征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的突然出手有些吃惊。

    “以我所见,逝者还阳显然不是好事,”沈清汜说道,“在这种是非原则问题上,你还是多给我一点信任比较好。”

    鸟群此时已经来到院子上空,眼看就要朝着众人俯冲而下,季葭攻击的动作霍地一停,转身一跃,竟直奔鸟群而去。

    “嗯?”所有人都是一愣。

    “大概在她看来,狂鸟群对她的威胁更大吧……”夏征勉强给出了一个解释——虽然不怎么让人信服。

    空中,强大的死气和浊气相撞在一起,鸟群的尖叫嘈杂,一时间竟是乱成一片。夏征和沈清汜对视一眼,同时行动,以九天令之力在院子周围画下符咒,将狂鸟、季葭、连同袁乾一起,困在了法阵之中。

    “他们……会怎么样?”袁桐月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担心还是害怕。

    “他们都会被困在阵中,直到被法阵完全炼化。”沈清汜如实答道。

    袁桐月沉默下来,夏征看了看她,有些不忍:“袁姑娘,你还是别看了……浊气距离这里已经很近,再不走恐怕会来不及。”

    袁桐月擦了擦眼泪,勉强朝他们笑了一下:“不必了,我的亲人都在这里,我自然……也是要留下的。”

    “可是……”夏征还想劝说,却被沈清汜拉住了。

    袁桐月看着他们,眼神有些复杂:“虽然现在这样……不过我想说,能认识你们,还是挺好的。”

    “什么?”夏征愣住了,袁桐月决定留下,除了送还阳者离开之外,他谁也没能救下来,这样的结果,他并不认为有什么好。

    “如果没有遇上聂公子,我在几天前就已经死了,后续的这几天,算是我捡来的。”袁桐月说着,侧头看了看法阵,鸟群已经无力飞行纷纷坠下,袁乾奋力爬到季葭身边……看着他们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袁桐月扬了扬嘴角:“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

    离开路上,沈清汜和夏征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夏征首先打破沉默:“这十年来,我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像这样送走了多少人。”

    沈清汜像是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有些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每一个还阳者,都不可能例外。离开躯体的魂魄所能保持的理智是有时限的,少则一两月,多则五六年,到最后,都会变得疯魔癫狂……当他们不再是他们的时候,如此‘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说着,夏征轻轻叹了一口气,“生不得,死不了,这才是天裂之后,众多游魂的悲哀。”

    “所以你想让他们安息?”沈清汜终于开口问道。

    夏征苦笑了一声:“或许并不是安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在这样混乱的秩序中,他们会被送去哪里。我只是尽可能地,保护真正活着的人……可是很多时候就像这次一样,我连活人也保护不了。”

    “……”沈清汜重新沉默下来,夏征猛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笑笑:“抱歉,之前一直是我一个人……咳,一不小心,让你听了我这么多抱怨。”

    “无妨……”沈清汜摇摇头,安静了片刻,“夏征,我有没有说过,你有时候特别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夏征:“……”

    夏征:“谢谢安慰,我觉得我好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楔子·生白骨 完

    ☆、望镇

    走出桃林,夏征和沈清汜远远看见了前方的城镇。

    这里距离他们先前所在的毓秀村大约三百余里。自从天裂之后,空中便时常出现威力堪比天劫的雷暴和各种受到浊气感染的怪鸟,这让无法御剑飞行的二人花费了整整五天时间,才终于赶到这里。

    至于来这里的原因,不为别的,最首要的便是夏征所携的那枚九天令。

    九天令作为“九天”之力极小的一个分支,它所具有的能量并非无穷无尽,经过一段时间的消耗之后,便需要有新的补充。为了节省送葬人们来往于昆仑山与其他地方的时间,很久之前,首阳宫就开始定期派人采集新的九天泉水,送往各个定好的发放点,送葬人只需带着九天令前往距离他们最近的那一个即可。

    前方不远处的这个镇子名叫望镇,是这附近最大的一个人族聚集地,同时也是附近唯一一个设有九天之力采集点的城镇。

    离开受浊气影响的区域之后,夏征和沈清汜很快就启程赶往这里。

    “真有些不想进去。”沈清汜看着镇外的围墙,皱了皱眉道。

    “我们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夏征笑了笑,“先不提这个,我们还需快些,浊气还在蔓延,恐怕用不了多久,望镇的人便会开始撤离,如果等到那个时候,我们的麻烦就更大了。”

    沈清汜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夏征见状,有些好笑地拉了他一把,两人一同向镇门口走去,待到近了些,夏征原本有些悬着的新终于放下了:“还好,他们都还在。”

    “嗯?”沈清汜显然是在走神。

    几天时间相处下来,夏征早就对他时不时的走神见怪不怪了,他指了指镇外矮墙上插着的旗帜道:“我曾来过望镇几次,和驻守此处的几个送葬人相熟,那旗上所绘的便是他们的纹章。将旗子插在这里,是向来往的其他送葬人表示,他们算是这里的东道主,若是遇上麻烦,可以随时联系他们协助。”

    沈清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哦,他们不用到处跑?”

    夏征介绍道:“每个送葬人习惯不同,并不是人人都像我这样的。聚集地人多,出现还阳者的概率也大,故而每个聚集地都会有一些送葬人留下来守护,这已经是个不成文的规定了,剩下只是谁走谁留的问题……这都不是什么大事,走,进去吧。”

    望镇算得上是个中等大小的城镇,街道平坦,整个镇子被打扫得很干净,就是和这个城镇的面积相比起来,这里的人似乎有些太少了点。

    “这就是你说的‘最大’聚集地?”沈清汜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里的人比我上次来时少太多了,”夏征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我们去找这里的送葬人问问。”

    两个陌生人在这种时候来到镇中,还到处打量,很快便引起了镇民们的注意,他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围在一边指指点点。

    “那是不是送葬人?”

    “啧,怎么又来了……”

    “……”在这些人的目光注视下,沈清汜想不注意都不行,他可不觉得这些镇民是在欢迎他们。

    夏征脸色也不太好看,他轻轻推了沈清汜一把:“快走。”

    “怎么了?”沈清汜看到有个中年妇女抱了框鸡蛋过来,夏征拉着他转身就跑,沈清汜不明就里地跟着他一路狂奔。

    “嗖——啪!”一个鸡蛋飞来,在他们脚下摔得粉身碎骨,紧接着又是几个鸡蛋破空而来。

    沈清汜:“……”

    好在两人的速度比镇民快了不少,那些镇民没追多远,便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躲在小巷中,沈清汜回头看了看,确定没人跟上之后,转头看向夏征:“你好像已经跑出经验来了。”

    “被追得多了又不能还手,我总该学会怎么逃。”

    “……我还以为你们送葬人在别人眼里会是英雄。”

    夏征正在低头整理衣服,闻言不由地笑了笑:“并不是人人都能像袁姑娘那样。当我们将这些人的亲人从他们身边带走,大多数情况下场面都不怎么好看,之后不管是不是真的救了他们性命,这梁子都算是结下了。”

    “那你们为何还要穿着这身衣服?”

    夏征的动作停了一瞬,低声说道:“因为只有这样,需要送葬人帮助的人才能用最短的时间认出我们……就算命丢了,这身衣服和九天令,也不能丢。”

    “这不是你的本意。”沈清汜皱了皱眉。

    “当然不是,”夏征笑了笑,“我们这些送葬人,大都别有所求。”

    说罢,夏征不再详说,他闻了闻衣服,有些欣慰地感慨:“还好这鸡蛋没臭。”

    沈清汜:“……我不觉得这能对你有什么安慰。”

    “嗯?”

    “在这个食物紧缺的时候,居然有人不惜用好蛋砸你,你说这得恨你到什么程度?”

    夏征:“……真是多谢沈公子提醒了。”

    “夏征?”一个年轻男声从小巷深处传来,夏征和沈清汜同时向那边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送葬人服饰的年轻男子向他们走了过来。

    来人看起来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他的长相并不如何出众,却有一种让人忍不住与之亲近的气质,笑起来的时候五官轮廓更显柔和。若不是因为穿着那身送葬人特有的黑衣,沈清汜倒更愿相信眼前这是个教书育人的先生。

    除此之外,他的一双手生的相当漂亮,右手食指上带有一枚造型奇特的指环,像一条小蛇一般,盘踞在他指间。沈清汜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两眼,觉得有些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自己曾在哪里见过它。

    只见来人有些吃惊地打量了夏征一番,然后笑了笑:“方才听闻有送葬人来到镇上,没想到会是你。”

    “时寅?”夏征朝他走了两步,笑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时寅笑了笑,目光却是看向沈清汜,在打量了他片刻之后,抬手行了一礼:“敢问这位是可是首阳宫的沈清汜,沈公子?”

    沈清汜回了一礼:“正是在下。”

    “我曾去过首阳宫,远远地见过你一面,一转眼,竟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时寅笑道,“不知沈公子此次可有将新采集的九天泉水带来?”

    沈清汜愣了一下,摇摇头:“抱歉,我并未收到护送泉水的指令。”

    “事实上我们是来补充九天之力的,”夏征在这时候插话进来,问道,“时寅,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镇中的人会这么少?”

    “两个月前,这里遭遇了一次兽潮袭击,那些受浊气影响发狂的野兽应该是从北而来,数量多得有些骇人,我们虽然保住了镇子,可是镇民死伤惨重,原本驻守在这里的其他三个送葬人也全部下落不明, ”时寅的神色有些黯淡,“那之后,负责护送九天泉水的首阳宫人也再也不曾来过,眼看着这里储备的泉水越来越少,整个望镇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

    “你可曾尝试与外界联系?”夏征问道。

    时寅点点头,又摇摇头:“试过,可是离开的人也再不曾回来。这里只剩我一个送葬人,镇民没有什么自保能力,我始终不能离开太远,无法调查他们出去之后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现在我们一到,不就有人帮你了吗?”夏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

    “那我先谢过二位,”时寅闻言也笑了,“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先前不是还说你们要补充九天之力吗?跟我来。”

    不久之后。

    “……”沈清汜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小木屋,对于九天泉水竟会被储藏在这么一间小破屋子里表示不能接受。

    看着几乎要额头冒气的沈清汜,夏征难得地有了种扳回一城的喜悦,他拍了拍沈清汜的肩:“节哀。”

    “……”沈清汜深吸一口气,看都没看他一眼,推门走了进去,夏征紧随其后,时寅先是有些错愕,而后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跟了进去。

    看着眼前的寒玉砌成的小池,沈清汜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眼前的寒玉池对于九天之力的保存虽说不及文玉树枝,但也已经不差,九天泉水性质非常特殊,望镇这些人总算还没傻到随便挖个坑来收藏它。

    此时,另外两人已经走到池边,时寅施术解开池子上方的封印之后,磅礴的至阳之力仿佛有实质般从里面喷涌而出,时寅对夏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夏征驾轻路熟,将腰间的九天令取下,正准备放入泉中,却被沈清汜抬手拦住了。

    “沈公子,怎么了?”时寅问道。

    “这气息……好像有些不对劲……”沈清汜低声说了一句,在池边蹲下来,挽起袖子,在夏征和时寅惊讶的目光中,将右手缓缓放入泉中,那种熟悉的温暖亲昵地划过他的指尖,顺着右手缓缓向他身体流淌,但在这股暖流之中,似乎还带了一种隐秘的阴寒。

    沈清汜惊讶地发现,这种阴寒的气息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他曾在袁氏兄妹的身体里,发现过一样的东西——浊气。

    他站起身来,看了有些惊讶的时寅一眼,然后对夏征说道:“把九天令收起来吧,这里的泉水已经被浊气入侵,无法使用了。”

    ☆、过往

    “把九天令收起来吧,这里的泉水已经被浊气入侵,无法使用了。”

    沈清汜此言一出,带来的震撼甚至比他可以直接触碰九天泉水还要大,夏征和时寅都愣住了,他们面面相觑了半晌,时寅终于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道:“这……不可能吧?”

    “不久前我刚接触过所谓‘浊气’,它带给我的那种感觉……我不会错认。”沈清汜说着,看了那寒玉池一眼,“方才从这池中,我也感受到了同样的阴冷,我相信以我对九天的了解,两相对比之下,这个推断不会有错。”

    夏征问道:“可是望镇并未受到浊气影响,这泉水中的浊气又会是从何而来?”

    沈清汜道:“九天泉水被引到此处之后,会牵引附近的至阳之力向其汇聚,若是储存得当,便会将这里原本无形的至阳之力变为我们看见的这种‘池水’,在这一过程中,吸纳的绝不可能有如浊气这般阴冷之力。眼下九天之中掺有浊气,既然不是自然形成,那就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时寅微微皱眉:“这池水是望镇所有人生存的保障,又有谁会做出这种事情?”

    沈清汜回过头看他:“这就是你要解决的问题了。”

    “事已至此,我们在这里站着也于事无补,”夏征挥挥手打断他二人的对话,问道,“时寅,不知这里可还有其他储备的泉水?”

    时寅摇了摇头:“没了,这就是最后一点储备。”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夏征手中的九天令力量几乎已经告罄,时寅一直驻守在此,他的九天令恐怕也早已收到这污浊泉水的影响,两件对付还阳者最有力的法宝,在他们进入望镇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失效,如果在这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将陷入难以还手的窘境。

    “不能继续等了,”时寅说道,“首阳宫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这里又失去最后保障,再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这便去通知镇民准备撤离。”

    夏征叫住他:“你打算怎么同他们说?”

    时寅笑了笑:“浊气很快就会扩散到这里,这不就是个现成的借口吗?”

    时寅离开之后,夏征本也想跟出去协助,却被沈清汜喊住了:“这‘浊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能侵蚀人体,导致发狂也就罢了,现在竟连九天泉水也能被它影响?”

    “浊气?那只是我们习惯的叫法罢了,”夏征答道,“这个名字用了一两年之后,我们就已经可以确定它并非普通‘浊气’那么简单,近几年来,陆续有不少前辈大能对它的来历进行过推测,其中一个名字,或许对你来说会更耳熟一点——‘魔气’。”

    沈清汜愣了一下:“这里可是人界。”

    “是人界,”夏征点点头,“只不过十年前那场天裂,一不小心动摇了人界与神魔之门中间的那层封印。”

    “那个自太古时代遗留至今的封印?”沈清汜忍不住强调了‘太古’二字,那个几乎和人界寿命相当的封印,怎么会仅仅因为一场天裂,这么轻而易举地动摇?

    “封印确实强大,”夏征说到这里,也不知该作何解释,只见他顿了一顿,而后接着说道,“听闻天裂出现的位置正巧是在封印范围之内……封印动摇与天裂出现,这二者究竟孰先孰后,恐怕很难有个定论。”

    “既然是神魔之门的封印动摇,那为何独见浊气?”

    “说是‘神魔之门’,可是门的那头究竟有什么,又有谁知道?”夏征摇了摇头,“这个封印的寿命早已超出我们所能了解的范畴,关于封印动摇之事,各修仙门派也已经争论了多年,只可惜,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能够靠近那个封印半步。”

    “无法靠近,也就意味着无从修复?”沈清汜有些无奈,“难怪修仙者会节节败退。”

    “怎么修复?难道还要学着太古之时女娲大神炼石补天不成?别说不知道该怎么补了,恐怕现在我们连传说中的五色石都找不到,”夏征笑了笑,“更何况,修仙者的败退,与浊气其实并无关系。”

    “什么?”沈清汜有些惊讶。

    只听夏征接着说道:“这个封印虽然暂时无法修复,但也并非不能控制,最开始的时候,九州皇室与首阳宫兵分两路,由首阳宫负责布阵控制浊气的扩撒,皇室则负责处理这遍地的还阳者。后来的情况你也知道,他们渐渐发现,最大的麻烦并不是什么神魔之门,那里的封印虽然动摇,但还远没有到崩溃的地步,除了部分浊气影响外,被封印阻隔在那一头的东西,依然无法穿过那层封印扰乱人界。”

    “所以是还阳……”沈清汜明白夏征的意思了。

    夏征低低地“嗯”了一声:“天裂之后,不知为何,人界与地界的通途断阻,在此期间死亡的人们,是否有成功进入地界轮回井的尚且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的是,大多数游魂无处可去,流连人间,一些因为力量耗尽散去,另一些,则凭借自身的强大执念,或依附于已经死亡的躯体,或凝聚成形,然后重临人世——这就是还阳。

    “与神魔之门的封印不同,这是切切实实发生在九州大陆上的事情,它发生在所有人身边,对于我们的影响也是最大。九州皇室和首阳宫,一开始都低估了还阳,这才导致了之后的一败涂地。直到九州皇室因此倾覆,首阳宫这才将还阳之事重视起来,开始培养‘送葬人’,广发九天令。”

    沈清汜听罢,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气氛顿时沉默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寒玉池中九天泉水静静流动的声音。

    两人相对而立,半晌之后,夏征开口了:“随便说点什么吧。”

    夏征本身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只是沈清汜自从醒来,除了问一些问题外,大多数时间都是沉默,这让他不由地有些担心他的状态,从这一点看,沈清汜评价他像个护崽的母鸡,说来倒也贴切。

    沈清汜按了按额头,扭过头来问他:“你是想我发表一下听后感?我现在只想躺回去再睡十年。”

    “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想说的?”

    沈清汜仔细回忆了一番,然后摇头:“没有。”

    “……算了。”夏征放弃。

    沈清汜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关于你,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

    “什么?”

    “先前在袁家的时候,那几个字符排列出的阵法虽然有吸取扩散死气的能力,但却并非什么召唤亡者的法阵,”沈清汜说着,微微皱起眉,“你是如何发现季葭是袁乾复活的,而不是真正的还阳?”

    “我还道是什么……”夏征笑了起来,“答案很简单,我曾见过同样的手法,再次遇到,自然很快就能辨认。”

    沈清汜轻轻一挑眉:“这世上除了袁乾,居然还有这样的傻子?”

    夏征笑着看向他:“我就是那个傻子。”

    “你也曾召唤过某个人?”沈清汜看他的眼神变了变。

    夏征却并不在意,他竖起了两根手指,冲沈清汜晃了晃:“准确地说,是某两个人。”他的目光看向远方,“他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因为一些事情,现在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是在死者还阳刚出现的时候,我也曾一直期待着他们的出现,至少让我再见他们一面也好。”

    说着,夏征无奈地笑了笑:“当时的我也和袁乾一样,还觉得还阳这种事,是天裂后唯一一件好事。”

    “……你成功了吗?”

    夏征摇了摇头:“当时我准备好一切,进行了无数次召唤,可是他们都迟迟没有出现。当时我想,这种情况应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们都魂飞魄散,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要么,就是因为他们都还活着——我相信是后者。”

    难道你就不曾想过他们一个魂飞魄散,一个苟且偷生?

    沈清汜想了想,觉得这种话还是别说出来打击人了。

    “没有成功,倒也是件好事,毕竟若是成功,我大概早就是个死人了。为了维持这个召唤的稳定,施术者和被召唤者都不能离开召唤法阵太远,并且在召唤成功之后,我可能会变成袁乾那样,造就两个人为出现的还阳者,然后捧着自己做出来的傀儡娃娃,变得疯疯癫癫。最后由于会长期受到死气影响,慢慢地,我也会被它同化死亡……这样的事情,仔细想想,还是会觉得有些可怕。”

    沈清汜皱了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袁乾其实早已是个死人?”

    夏征道:“以袁乾那样的执念和疯狂,以及身上那根本散不开的死气……我不认为他还活着。”

    “这么说来,袁乾是以一个还阳者的身份,守护了一个活人和另一个还阳者几年,”沈清汜略微停顿了一下,“依我所见,他对袁姑娘和季姑娘,倒是还存了几分真心。”

    “但他也同样以一个还阳者身份,拉着这两人为他陪葬。”看到沈清汜渐渐加入到话题中来,夏征笑了笑,耐心解释道,“他的所谓‘照顾’,只是还阳者的执念,无关人性。”

    沈清汜本也只是说说,无意争论,听夏征这么说,他便也点点头,转而问道:“夏征,你就是因此成为送葬人的?”

    夏征闻言沉默了片刻,而后笑道:“这便又是另一回事了。刚开始我连什么是送葬人都不知道,只是听说哪里有还阳,就到哪里去,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后来,我在一个北方小镇里遇到了时寅和他的……一位搭档。”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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