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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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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怀孕了怎么办?! 作者:昀川

    正文 第7节

    男人怀孕了怎么办?! 作者:昀川

    第7节

    窦家的答谢宴定在窦爱国做手术的前一天,他其实吃不了什么东西,只是一家人团聚,应应景,好似一顿告别宴。地点就在医院不远的一家酒店里,包厢,窦泽按照霍司明的口味提前点了菜,家人齐聚在一起。

    几个年轻人都是上班族,要下了班才能过来,霍司明去公司接上窦泽,到了酒店,窦泽却说:“你先进去,我去买点饮料。”

    霍司明说:“没关系,我等你一起。”

    窦泽却坚决不让,他这才反应过来,窦泽这是不愿意两人一起进去,略想了想,也能想明白。霍司明看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进了餐厅。这餐厅在一众经济萧条的大环境下算是维持住了高档餐厅的颜面,虽也是门可罗雀,服务班底倒还齐全。

    进了窦家订的包厢,刘青领着谢小南还有窦爱国已经到了,只有窦源还没来。过了一会儿,窦泽装模做样手里拿了几瓶酸奶进来,放到谢小南面前,眼睛在屋子里梭巡了一圈,问道:“我姐呢?”

    “大概还在公司吧?这几天她比较忙,晚上总是加班。”刘青向霍司明道:“霍先生不要介意啊,不用管她,一会儿我们先吃。”

    他们的话音刚落,她就踩着高跟鞋进来了,看见霍司明,站在门那里先问了声好:“霍先生到了?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霍司明摇摇头,表示没关系,谢小南安静地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她坐在她旁边。

    服务员已经开始上凉菜,窦泽又问窦源:“你最近没再去摆地摊吧?”

    “最近几天常加班,没时间去了。”窦源说话的时候看了霍司明一眼,却也没敢有什么表示。

    ☆、第二十六章

    窦源自摆摊后的第二天开始加班,有奖金,活儿也不重,但足够磨人,一直到晚上七八点才能下班,到了那个时间,护校街道里已经没有她能抢占的摊位了,只好回医院,好在还能看看父母女儿。这件事不得不让她多心,说跟霍司明没关系,她是不相信的。但她至今也不明白,霍总为何勒令她不许摆摊,为了心疼一个离异的女人?想来也绝非如此。

    窦泽不明就里,说:“天冷了,晚上人都不愿意出门了,大概生意也不会好。”

    窦源点点头,不再开口。

    刘青接口道:“说得也是,就是可惜了那一堆东西。”又说:“送给小卢护士她们一些吧,女孩子肯定爱漂亮。”

    窦泽不懂女孩子的饰品这些,窦源却知道,对母亲说:“妈,吃饭吧,主角儿在这儿呢,您还想其他的干嘛?”

    刘青这才想起招呼霍司明,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冲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啊霍先生。”

    霍司明笑笑示意没有关系。

    窦爱国坐在椅子上,已经有些苍老了,皮肤松弛的缀在骨上,或许是因为每日足不出户,皮肤也比住院前苍白许多。他看了看席上的一双儿女,又看看刘青和谢小南,最后将目光对准了霍司明,道:“霍先生,谢谢你了。”他脸上带着慈霭的笑,眼睑上的皮肤已经松弛的有些下垂,耷拉下来,笑着,也含|着些湿润似的。手里端了一杯水,说:“明天要上手术台,只能以水代酒了,谢谢您这几年对窦泽的照顾,也谢谢您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拉拔我们一把……”

    霍司明赶快站起来,他眼前的小酒盅里已经倒了酒,恭恭敬敬回礼道:“伯父您言重了,窦泽于我,比亲人还亲得多,不必言谢的。”他侧身喝了酒,又举起一杯,向窦爱国道:“等您病好了,我再回请您一顿。”说罢又回身干了,他没吃一口菜,先干了两杯白的,坐下时却脸不红气不喘。

    窦泽有些不放心,看他,说:“一会儿怎么开车?”

    “叫司机过来。”酒不醉人人自醉,霍司明已经高兴得有些忘形,轻轻拍了拍窦泽的手,将他吓了一跳,在家宴的餐桌底下,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窦家父母一无所觉,刘青还要给霍司明夹菜:“霍先生多吃点啊,你那么瘦。”

    霍司明便听话地夹起来吃干净,窦泽怀疑他已经有些醉了。正想帮他叫杯蜂蜜水或者牛奶解酒,便听见窦爱国说:“小泽,爸爸生病不能陪霍先生,你陪他喝两杯。”

    “……”自三个月多前,窦泽便没再碰过酒精饮料,后来查出怀孕,更是滴酒不沾,如今却要陪着这个罪魁祸首饮酒,心里苦笑,侧头看着霍司明,听他准备怎么说。果然霍司明道:“伯父,咱们自家人吃饭,不用劝酒的。小泽酒量不好,我也不常喝,还是算了吧,下午都要上班。”

    一席话说得圆满,窦爱国便不再劝,而是笑着说:“你看起来酒量不错。”

    霍司明也笑了:“还好,从前谈生意的时候练出来的,近两年很少喝了。”

    只有窦泽暗自腹诽:哪里是‘还好’,分明是‘好极了’……当日|他们开了一红、一白、一打啤酒,窦泽量浅,硬是陪着他喝了一半,已然醉得人事不省,只有霍司明还步履如常,对着一个臭烘烘的醉鬼也能下得去手,分明是蓄谋已久。

    一台午宴宾主尽欢,菜品如何略去不讲,单窦爱国的病情,似乎也因这一顿饭好转不少。霍总还为谢小南备了礼物,一台最新上市的学习机,里面有各大名牌学校上课录影的视频,当真是爱屋及乌投其所好。

    霍总不过喝了两杯,就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醉态,却忘了当初大杀四方后还龙精虎猛的战斗力。窦泽也不扶他,任他装着站不稳的样子,待司机送走了父母家人,跟他一起站在酒店的角落里等车子回来。

    初秋正午的太阳已经没那么毒辣,清亮亮的,霍司明见没人关心他,也没意思,一手插着兜,忽摸|到一颗酸梅糖,递给窦泽。窦泽接过来看了一眼,撕掉糖纸塞进嘴里,酸溜溜的甜味儿立刻侵占了味蕾。

    霍司明看着他吃糖,问:“明天伯父手术,你请假了吗?”

    “嗯。”窦泽点了点头,舌尖舔|着糖让它在嘴里翻了个个儿,然后扫到腮帮子的位置含|着,说:“明天中午别让白先生去送饭了。”

    霍司明没答话,忽得伸手自下巴捏住他的两腮,那颗糖便滴溜溜从窦泽的口腔挤到了唇边。窦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是本能的伸出舌头想把它舔回去,霍司明已然低下了头,敏捷的从他嘴里把糖吮|了过来。

    “!”窦泽先是一懵,尔后立刻扫视周围有无围观者,见路人似乎都未注意到刚刚的小插曲,才回头瞪视霍司明,那人正翘着嘴角,含|着糖,笑得得意。

    此时无论作何反应都显得极娘,窦泽也不想在街头打斗引起围观,便垂了首,寒着一张脸小声警告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霍总心里清楚地很,却要腆着脸问:“什么叫得寸进尺?”

    窦泽便抿着嘴不说话了,幸而车子很快回来,两人便上了车,一路闷闷不乐,听见霍总故意用舌头扫着糖果,发出轻微的碰撞牙齿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将窦爱国推入手术室,都眼巴巴候在外面等着,看着‘手术中’的灯亮起,心也高高悬起。

    霍司明也来了。两人在家里吃过早饭,一前一后出门。窦泽先到医院,以为他今天不会来,没想到刚进病房,霍司明后脚就跟来了。关切地围到窦爱国床边,说了两句宽心的话。他一来,窦家父母心情都好上不少,好似这个大人物来了,就得了什么庇佑一样。直到窦爱国被推进手术室之前,还慈爱地拍了拍霍司明的手背。

    待手术开始进行,窦泽坐在长椅上悄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霍司明道:“公司里没什么事,就来看看。”

    这话窦泽是不信的,他回头,逆着光影,只能看到霍司明棱角分明的侧脸,还有鬓角里隐藏的一条浅浅的疤痕。他忽然问:“你鬓角上的疤是怎么弄得?”

    霍司明静默一阵,才回头看他,一双眼睛强迫似的盯着窦泽的,两人四目相接,他慢慢说:“我母亲拿碎玻璃刺伤的。”

    窦泽微张着嘴,有些愣住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小声问:“她……是不小心的吧?”

    霍司明没有回答,看着他说:“要给我一个安慰的抱抱吗?”

    周围还有其他人,刘青和窦源领着谢小南坐在稍远的位置,不知听到他们的对话没有。窦泽瞪了霍司明一眼,用唇语说:我妈还在呢!

    霍司明便看着他笑起来,弯弯的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手术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谢小南体弱,有些坐不住,枕在妈妈|的腿上睡着了。刘青说:“你带她回病房吧,在这里别感冒了,今天的水还没吊。”

    窦源想了想,抱着谢小南回了病房,过了几分钟又回来了。刘青问:“你怎么没陪着孩子?”

    “我叮嘱了小卢护士,让她帮忙照看一下。”

    刘青便没再说什么,她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双眼盯着手术室的门,眨也不敢眨,生怕错失了什么。

    直至中午,手术还没结束,霍司明出去了片刻,不知从那里弄回来几份简餐,亲手递给刘青一份,道:“吃点儿吧伯母,等你吃完饭,伯父就出来了。”

    刘青接过来,脸上连一个笑容也挤不出来,嘴角僵硬的向上扯了扯,她一点食欲也没有,整颗心都系在手术室里头了。窦源接过饭,也没吃,放到一旁,窦泽更没有胃口。

    霍司明也不勉强,陪他们等着,窦泽说:“你先去吃饭吧。”

    霍司明摇摇头,挨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说:“一定会没事的。”

    直至下午两点钟,手术室的灯才熄灭,众人一齐站起来,看见窦爱国躺在病床上,脸色蜡白,整个人单薄如纸,塌陷在被褥里。

    刘青抖着手软着脚凑到他床前,轻轻唤:“爱国?爱国?”

    小护士在一旁柔声说:“阿姨,病人还处在麻醉中,没有意识的。”

    刘青没听到似的,还在喊他:“爱国?爱国?”

    窦源轻轻搂住她的肩,说:“妈,我爸还没醒呢。”像是瞬间被召回了魂魄,刘青这才停止呼唤,行尸走肉一样跟在移动病床后面。窦泽亦跟在床后,握着她的手,怕窦爱国刚刚推出来,她又出什么闪失。

    霍司明拎着饭盒,到护士站叫她们加热。

    待病房里一切安置妥当,窦爱国悠悠转醒,他还没什么意识,脑子里空白着,看到窦泽,看到窦源,再看到刘青,心满意足的重新阖上了眼,嘴里喃喃着说:“还好……还好……”

    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护士叮嘱说这几天都要禁食禁水,一家人轮换着到病房外面吃了饭。窦泽身畔跟着霍司明,盯着他吃东西,奈何都没什么胃口。霍司明拿了汤碗里的小勺,舀了菜和米要喂他,窦泽无法,只好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霍司明这才罢休,看着他勉强吃掉半份饭。

    窦泽开口道:“今晚我得留下来陪床。”

    霍司明伸手帮他擦了擦嘴,说:“你留下来陪床,睡哪里?”

    “……”窦泽自己接过纸巾擦擦嘴,说:“我不能留我妈一个人在这儿,你也看到她刚才的样子了。”

    霍司明抿了抿嘴,点点头:“我一会儿跟护士站说,让他们加一张床。”

    “你一会儿回去吧,公司还有那么多事要处理。”

    霍司明不理他,站起来,从裤兜里摸出一块酸梅糖,窦泽看到那糖,吸取了昨天的教训,不接。霍司明便剥开了糖纸,温柔地塞到他嘴里,道:“心里苦,甜甜嘴吧。”

    窦泽坐在那里抬头看他,霍总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耳垂,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你再看我,我就要吃糖了……”

    ☆、第二十七章

    窦泽耳根一阵发热,心跳乱了几拍,嘴里含|着糖,推开霍司明,也不说话,低着头走了,他竟然……脸红了……

    走廊尽头的窗户开着,初秋的穿堂风吹到他脸上,连脑袋上稍微长长了一些的毛寸都被风吹动,却吹不散他脸上的热气。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敢深想,只是低着头,走到公用卫生间去洗脸。冰凉凉的自来水打到脸上,终于降下些热度,他闭着眼,脑中不断回放霍司明温柔的眼眸、低沉的嗓音……他真的……比女人还细致温柔,却又像海一样包容、宽大……

    自来水混着汗,顺着他的鬓角和鼻梁向下滑落,最终在尖尖的下巴汇合,继而滚至喉结……窦泽抹了一把下巴,将上面混乱的水滴一把甩掉……他撑着洗手台喘了一会儿气,听见身后很轻的脚步声,镜中映出霍司明俊秀的脸。他看着镜子,脸上已经恢复镇静,问:“你怎么也来了?”

    霍司明提了提手中的食品垃圾,说:“来扔垃圾。”继而又问:“不舒服吗?”

    “没有。”他嘴里还含|着糖,甜滋滋的,化了一半,终于还是说:“你以后……不要给我糖了,我不爱吃糖,。”

    霍司明转身丢掉了手里的垃圾,饭盒碰到垃圾桶,发出砰地一声响,那声音又碰到墙壁一圈圈的回荡。他绕过窦泽,就着他刚刚用过的水龙头,洗了洗手,一边洗一边抬头看着镜子,没什么表情地说:“你若不想吃,扔掉就是了,我那里还有很多,万一有一天你想吃了呢?”

    “……”窦泽舔|了舔嘴唇,连唇瓣上都是酸甜的糖果味儿……好似在嘲笑他——偷吃了还想赖账吗?

    回到病房的时候,窦爱国还在阖着眼休息。开膛破肚是受大罪的事,麻药劲儿过了,那种被掏心掏肺的感觉便回来了,清晰地顺着医生留下的针脚疼痛着……

    霍司明扔完垃圾回来,凑到病床那边去,轻声说:“伯父,大罪受完了,以后就好了。”

    窦爱国还疼着,想与他对答,却只能发出短促的呻|吟声。霍司明止住他,道:“您好好休养,我先走了,晚点再来看您。”

    刘青终于恢复了神智,有了些精神,对霍司明说:“今天麻烦你了,小霍。”这个称呼上的变化不太惹人注意,但霍司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略微露出笑颜,终于不像初次见面那样拘谨,说:“您太客气了,阿姨。”

    谢小南今天的针已经打完了,她乖巧地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用霍司明昨天送得学习机读拼音,两片小小的唇瓣蠕动着,却没有发出声响。在房间里,像一个会呼吸的玩偶,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给忙乱中的大人们添麻烦。

    窦源见霍司明要走,赶忙招呼谢小南说:“南南,快来跟司明舅舅说再见。”

    谢小南便摘了耳机,把学习机放到一边,爬下沙发,对霍司明摆了摆手说:“舅舅再见。”时隔半个多月,她还记得窦源的叮嘱,要对司明舅舅亲近一些。

    霍司明果然笑了笑,回复她道:“再见。”

    窦泽将他送至楼下,说:“我明天还有一天假,估计也不能回去,你自己吃饭,不用管我。”

    霍司明不理他,答非所问道:“我想摸|摸孩子。可以吗?”

    “……在这里?医生说四个月才有胎动,现在摸不到什么的。”窦泽有些慌乱,说:“万一有人来……”

    “现在离四个月不过差几天。”霍总指了指小花园的方向。“那我们到那边去。”

    秋风拂面,医院的小花园里已经有些残花败叶,只有少数派还直|挺|挺地傲立在那里,大约用不了多久也会跟从大趋势,在某场秋雨中悄没声息的颓败……

    窦泽微仰着头,解了皮带扣,双手提了裤子站在那里,隔着衬衣露出微微起伏的腹部,他的肚子要比同时期的正常孕妇小上许多。上面的肌肉已经不明显,只是紧绷绷的,遏制了胎儿的成长似的,紧紧裹着它。

    霍司明半蹲在他身前,眼睛盯着那里,看了一会儿。窦泽有些着急了,催促他:“你快一点,万一有人来……”这对话内容似乎有些暧昧,叫他说了一半住口,又道:“大概之前都是我的错觉,医生说四个月以后才会……”

    霍司明的手已然覆上了他的肚皮,这诡异的肢体接触叫他马上住了嘴,颓然垂下头,不再开口。

    那里果然没什么异动,附耳上去也听不见声响,霍司明的大掌顺着他肚皮的弧度游移抚摸了一会儿,窦泽的耳根已经冒出了汗,他的脸又红了,催促道:“好了吧?”

    霍司明见好就收,说:“好像又长大了一点。”又单膝跪地,帮他理衬衣和裤子。

    窦泽不自在的向后撤了一步,说:“我自己来。”

    霍司明站起来,拍了拍膝上的灰尘,道:“我一会儿来给你们送饭,你到楼下来接,我就不上去了。”他果然还是体贴的,也怕出入过于频繁引得窦家人怀疑,雷锋一样的牺牲,只叫一个人知道。

    窦泽已经扣好了皮带,说:“你别来了,我在医院的食堂里买点就好了。”

    “外面的不干净,我已经让保姆做好了,不吃也是浪费。”

    窦泽便不再反对,双手顺着裤缝擦了擦,抿了抿嘴,看了一眼霍司明说:“今天谢谢你了。”霍司明太温柔、也太体贴了,没人能抗拒这种温柔,当然……除了某些出格的肢体接触。

    霍司明伸手握了握他的,窦泽强忍着没抽开,便听见他说:“你好好的就行了。”

    窦泽送走了霍司明,上楼的时候擦了擦额上的汗,心虚地在楼梯间里转了几圈,才回病房,好像刚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窦爱国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进食也不能喝水,处于痛苦的梦境,时梦时醒,一时看到床前的妻儿们,又露出满足的神情……即便是苟延残喘,也好啊……

    或许是受了惊吓,手术前虽也听了各种可能出现的后果,可只有当人真正推进去了,才有所觉悟似的。刘青这天下午一直坐在窦爱国床前,不知在想什么,两眼直直盯着他,过一会儿,每见他睁眼,就要唤一遍他的名字。

    窦泽姐弟两个也在这房里,谢小南安静惯了,独自捧着学习机,倒不是不关心她姥爷,而是知道,即便自己凑上去也没什么用,还有可能碰到插在姥爷身上的各种仪器管道。

    傍晚的时候,小护士们不知从哪里抬来一架钢丝床,架在了窦爱国病房外的小客厅里,虽稍显拥挤,倒比睡沙发要好上许多。

    护士们送完床没多久,霍司明的电话就打来了,叫他下楼取饭,一大桶小米南瓜粥,加上肉末豆腐几样家常菜,足够他们几个人吃了。窦泽跟他站在小花园里,问:“你吃了没?”

    “吃过了。”霍司明说谎。

    窦泽看着他那样子,也知道他没吃,便说:“要是没吃,回去一定吃饭。”

    霍司明勾着唇角笑了笑,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吃?”

    “吃过饭你嘴唇会比平常红一点。”窦泽也没在意自己观察如此入微,只是拎过饭桶,说:“回去一定要吃饭。”

    霍司明便笑了,又问:“床搬进去没有?”

    “搬了,就在病房外面的客厅里。”窦泽看了他一眼,又催他:“赶紧回去吃饭吧。”

    霍司明说:“你先上去。”

    窦泽拎着饭桶上了楼,窦源见他手里拎得东西,问:“哪家饭馆?怎么还带保温桶?”

    “……霍哥送来的,怕咱们忙得没工夫吃饭。”窦泽把东西放下说。

    窦源站在那儿,忽道:“小泽,或许是我多心。不过……霍先生对身边人都这么好吗?”她并非挑拨离间,而是很认真地看着窦泽说:“我总觉得不安。”

    “……”窦泽抿了抿嘴,已为女人的直觉喟叹,却要千方百计地搜刮借口,半晌才说:“他平常就体贴温柔,对谁都这样。因为我们俩关系好,看咱们家又是这样,才出手帮忙的。”

    窦源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开口。

    窦泽在客厅里将饭盛出来,叫窦源去喊刘青过来吃饭。便听见刘青在里面问:“先喂你爸吃点吧?”

    “妈,我爸吃不了饭,这几天得禁食禁水。”

    “可他从昨天晚上就没吃东西了。”刘青心疼道。

    窦爱国正处于半梦半醒间,因为疼痛睡得不深,也虚弱得无法移动身体。窦源抿着嘴把刘青从病房里拉出来,小声说:“妈,我爸把胃切了,没法儿吃饭。”

    “那以后都不能吃了?”经此一役,刘青的头脑有些混沌了似的。

    “等长好了才能吃,现在要是忍不住吃了,这手术就白做了。”

    刘青这才点点头,坐下来,又问:“那他不吃不喝怎么行?”

    “他打针的药水里头有营养液,不会有事的。”

    老太太糊糊涂涂的坐下来,端着碗喝干了米粥,却没吃多少菜,只有窦泽为她夹一筷子,才知道吃一点。

    谢小南已在霍司明送饭之前吃了营养餐,现在正坐在病房里看着姥爷。窦爱国睁开眼,看见她坐在床头,虚弱地笑了笑,谢小南便说:“姥爷,还疼吗?”

    窦爱国的脑袋轻轻地晃了晃,用气声说:“像你每次做透析那样。”

    谢小南便知道了,说:“那还是有点疼。”

    一家人轮换着吃完晚饭,窦爱国又伴着疼痛慢慢阖上了眼。直至晚间,窦源领着谢小南回了隔壁病房,窦泽留下来帮忙照看父亲。睡前他本说代替刘青躺在里面,怕夜里出事。刘青却坚决要伴在窦爱国身边,怕他半夜跑掉一样。“我得守着他。”

    夜里十点多钟,病房里已经关了灯,窦泽的手机却忽然亮了,是霍司明的短信,他还没睡,便点开看了。上书:你睡了吗?

    窦泽回:没有。你吃晚饭了没?

    霍总道:吃了。你快睡吧,晚安。后面还缀着个笑脸的表情。

    窦泽忽然有种直觉似的,问:你现在在家吗?

    过了好一会儿,霍司明才回:我在医院……

    ☆、第二十八章

    窦泽跳下床,又怕病房里的父母察觉,蹑手蹑脚地走出病房,及至开门,发现霍司明已然在走廊那头等他了,见他出来,笑了笑,转身进了安全通道的楼梯间。那里的声控灯没亮,霍司明不出声,那灯便一直熄着。

    窦泽趿拉着拖鞋,身上穿着廉价的纯棉背心,下着大裤衩,怎么看都是个一穷二白的丝,不知为何,到了霍司明的眼里就变成了宝。他跟过去,还未来得及开口,那人便凑过来,想要抱他似的,又借口:“我想摸|摸孩子。”

    窦泽回身,贴着墙角站好,不给机会:“下午不是已经摸过了?”

    “还想再摸|摸。”说着便想上手过来,两人靠得太近,呼吸纠缠着,霍司明的额头几乎要抵到窦泽脸上,双臂虚抱着他,不敢用力,怕被推开。

    窦泽双手搭着霍司明的臂弯,稍稍用力不叫他真的靠过来,外人看在眼里却像索要拥抱,两人刻意压低说话的声音,造成更暧昧的氛围,如夜半偷会的鸳鸯,在这昏暗的空间里一解相思。他问:“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说叫你回家睡?”

    霍司明不做声,窦泽借着月光看到他扇子一样的睫毛,遮住一双深情的眼,双手不自觉便放松了。霍司明顺势靠过来,不敢用力,轻轻拥他入怀里,说:“窦泽,我好想你……”

    窦泽不做声,默默地不忍心将他推开,若是一个人真的为另一个人付出这么多,哪怕是石头做得心肠大概也要化了。霍司明湿热的呼吸喷到他的颈间,叫他不由紧张的吞咽口水。

    霍司明却抱不够似的,双手抚着他的背,怕遭反感,不敢动,掌心紧紧贴着,胸膛隔着衣料摩擦在一起,交|颈相缠。过了一会儿,楼梯间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窦泽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赶忙推开了霍司明,刻意地转过身,面向楼梯间窗口,问:“那你晚上睡在哪儿?”

    “在这间病房。”霍司明指了指楼梯间正对着的一间病房,那里的门正开着,露出里面的一角沙发。

    换班的护士走过楼梯口又拐了个弯,才叫窦泽稍稍松了口气,那边霍司明又要靠过来,他便伸手阻了,道:“你别再来,我会忍不住揍你。”

    霍总这才抄起手,唇角忍不住笑,道:“那我叫你揍,你再给我抱一抱,好不好?”

    “……”窦泽不接他的话茬儿,岔开道:“你怎么把医院当宾馆了似的?”

    “你担心伯父,我担心你。”霍司明拉着他的手,说:“我们屋里去说吧,这里有蚊子。”

    “霍哥……”窦泽将手抽|出来,插|进裤衩的兜里,斟酌半晌,也没忍心说出口,叹了口气道:“都快十一点了,你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霍司明垂下头,转过身,留下一个落寞的背影,说:“你去睡吧,我抽支烟……”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窦泽问。

    霍司明不答,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又去摸打火机,动作娴熟,显然是已经有些烟龄。

    窦泽见他不答,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说:“你以前不是不抽烟吗?”

    “近几年才戒掉,年少时留下的坏习惯。”他说到这里,又捻断了手里的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连着烟盒一起,道:“算了,不抽了,你去睡吧。”

    窦泽的好奇心却上来,问:“当初怎么学得抽烟?”

    霍司明回过身来:“上学的时候,初中,自然而然就会了。你当时没有过吗?”

    窦泽撇了撇嘴,道:“当时跟着同学一起玩儿的时候试过,呛得要死,还装着耍帅。后来被我姐发现了,骂了一顿,就没再碰过。”

    霍司明自喉咙里发出低笑,也不答话,只顾着笑。窦泽被他笑得不好意思了,问:“我是不是有点儿没出息?”

    霍司明摇头,说:“没有,很有出息,就是有点可爱。”说着又笑起来。

    窦泽不理他,问:“那后来为什么戒了?”

    霍司明收敛了笑,过了一会儿,才看着窦泽说:“因为我的哥哥们说我,看着就是下九流里爬出的野种……所以,我就戒了身上所有可能被称为下九流的毛病。”

    他的语调平常,却没来由叫窦泽打了个寒噤,一时有些懦懦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半天,才安慰似的用手背碰了碰霍司明的胳膊,道:“你……怎么会是下九流呢?你看起来像外国那些皇室贵族一样,我爸就经常夸你有涵养,坐卧行止都有章法。”

    霍司明抿着唇角勾了勾,笑不达眼底。

    窦泽又问:“那……我们去你家的时候,会见你的哥哥们吗?”

    “会。”霍司明点点头。“不过见不到许多,只剩下一个,其余的都死掉了。”

    “……”窦泽心里止不住有点发毛。

    霍司明拍拍他的肩,说:“去睡吧,明早我直接去上班,一会儿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窦泽回到房间时心里还凉凉的,他刚才其实很想问,霍司明的哥哥们都是怎么死的,可是话到嘴边,又没胆问出口了。

    病房里静谧着,窦爱国疼得睡不着,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虚弱得唤他:“小泽?”

    窦泽跑进屋里,动静小,没惊醒梦中的刘青,他开了床头的小灯,握住窦爱国的手,问:“我在呢,怎么了爸?哪儿不舒服吗?”

    “没事,只是有点疼。”他疼得呼吸都时断时续,却还安慰窦泽,又问:“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我去接个电话,同事问我明天回不回去上班。”

    “我这里没事,做了手术就好了,你明天回去上班吧。”窦爱国说,一边说又一边喘了口气。“唉,我不跟你说了,我伤口疼。”

    “嗯,睡吧,有什么话等病好了再说。”他轻轻帮窦爱国掖了掖被角。

    夜里霍司明没再给他发信息,早上走时也没再联系。

    窦爱国的身体经了一夜的修复有所好转,早上睡了一会儿,待医生过来查房时才醒。窦源的新单位纪律更宽松些,请了三天假,专门在医院里侍奉老父。

    中午霍司明又叫白若安去医院送饭,一大家子的饭,比平常给窦泽一个人的更沉,白若安细胳膊细腿儿,见窦泽下楼才将东西拎下车,问候他父亲:“伯父身体好点儿了没?”

    “好多了,昨天还疼得不能说话,今天已经可以跟人对话了,就是没力气。”又问:“霍司明中午怎么吃饭?”

    白若安调侃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公司有食堂的。”

    “……不是。”窦泽抿着嘴,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再理会他的调侃,有些想问霍司明家里的情况,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道:“多谢你来送饭了,路上开车小心些。”

    白若安摆摆手,又坐回了他的小车,一路开着走了。

    他刚走,霍司明便打来电话,问:“小白去送饭了吗?”

    窦泽一手拎着食物一手举着电话,说:“已经送来了,你中午吃什么?”

    “……还没决定。”又说:“我跟你吃一样的。”

    窦泽说:“你给我送了什么?还没打开。”

    “红烧茄子、糖醋鱼、蒜蓉油麦菜还有一个铁板豆腐,米酒蛋花汤。”他了然于心,不打磕绊便说了出来。

    窦泽道:“好吧,那你中午就吃这些。”

    霍司明听他这样说,才有些觉悟过来,笑了,也不管那边看不看得到,点了点头,道:“好。”

    窦泽挂掉电话,走进病房的时候,窦源先看见了那大大的保温桶,这次却没再问,而是接过来拆开,盛了饭。刘青从病房里走出来,问:“你爸不能吃点儿吗?”

    窦源道:“您忘了早上医生说什么了?千万不能吃,能吃的时候他们自己就送餐过来了。”

    谢小南刚刚打完针,一手举着,另一只手压着伤口,歪头看着桌子上的菜,她的饭一会儿才送过来,窦泽便说:“让南南先吃点儿吧,我去看看咱爸。”

    窦源道:“没事,你坐下吃,我去。”

    姐弟俩相互推让,刘青已经坐下吃了起来,谢小南也落了坐,她筷子使得不太好,但胜在吃饭时安静,自给自足,不让人费心。

    到底还是窦源去了里间照看窦爱国,父女俩在里面低声说话。

    到了下午,护士过来叮嘱说:“要是能忍受,就下床走动走动,防止伤口与肠黏连。”

    窦泽便搀扶起窦爱国,让他活动活动。躺了一天一夜,得了这样放风的机会本该高兴,奈何伤口实在太疼,稍微不甚就怕扯到渗血。窦爱国整个人倚靠在儿子身上,连上肢也不敢用力,坐起来时,稍稍窝到腰部,嘴里就要发出嘶嘶的痛呼。等到真正坐起来,额上已挂满汗珠。

    刘青过来帮他擦了擦,看到窦爱国能坐起来,她才有些安心了,问窦泽:“这么疼,能不能等好一点儿再下床?看你爸这满头的汗。”

    “等不疼了,伤口也长好了,说不定肠子也已经跟刀口粘在一起了,到时候还得再开一次刀。”这话是窦源在旁边说的,她刚洗了窦爱国的衣服晾起来。

    窦泽扶着窦爱国,勉勉强强在屋子里溜着墙根儿走了一圈,已经实在不行了。窦爱国缓缓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说:“不行了不行了,小泽,休息一会儿。”

    窦泽便搀扶着他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坐了五分钟,又扶回床上去。

    一下午这样俩来回回走了几趟,人也稍微有了一些精神。

    窦源问窦泽:“你明天是不是就得去销假了?今晚还在这儿吗?”

    窦爱国倚在床上插嘴道:“小泽今天就回去吧,在这里也没什么事,明天回去上班吧。”

    窦泽还没有答话,霍司明的电话已经追来了。

    ☆、第二十九章

    霍司明又送饭来了,叫窦泽下楼去取,窦源在旁边听到,问:“谁的电话?”

    “……霍哥,他来送饭。”窦泽说。

    “霍先生吗?”窦源说:“那我跟你一起下去吧,每天劳动人家,也该道声谢。”

    躺在病床上的窦爱国听到,也附和:“是该道谢,源源,你跟小泽一起去吧。”

    刘青正在帮谢小南剪指甲,倒没发声。

    窦泽见无法拒绝,只好带窦源一起下去,电梯蓝屏上不断变换着数字,叫他心里愈发没底。窦源抄着手站在电梯的另一角,没有发声,他们两个都静默着。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大概没有人会想到那里,但窦源一定是怀疑了,往某个相似的方向。他的心砰砰地跳,怕窦源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问他:小泽,你跟霍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窦泽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最怕面对家人失望的目光。

    电梯到达一楼,发出叮得一声轻响,门外站着提食盒的霍司明。他回家换了一身衣服,脱掉了正装,穿着和窦泽相同风格的t恤裤衩,站在那里。原本笑意盎然的一张脸,看到窦源,顿了一下,倒也颜色未变,问了声好,将手里的保温桶交给窦泽。道:“趁热吃。”

    “谢谢您了霍先生。”窦源说:“天天这样为我们送饭,也太麻烦您了。”

    霍司明抿着嘴勾了勾唇角,说:“没关系,不费什么事。”

    “上去坐坐吧,我爸已经醒了,能下地了。刚刚听见您来了,怕小泽不会说话,一定让我跟下来谢谢您。”窦源的声音仍旧热切,只是眼神比以往多了层探究。

    霍司明站在那里,不动如山,任她打量。

    窦泽看看左又看看右,不知该怎么开口,急了一脑门子的汗,刚想说话,便听见霍司明说:“也好。”

    电梯到达的楼层指示灯亮起,两扇门缓缓从中间打开,霍司明率先迈步出去,窦泽姐弟跟在后面。走廊尽头的窗户那里不时传来清脆的鸟叫声,五六层楼高的大树将枝叶探进窗口。

    几个人走进病房时,刘青正在扫地,看到霍司明,立时将扫把放到了一边,热切地说:“小霍来啦?”

    霍司明点点头,笑着说:“是啊,阿姨,你还好吗?伯父能下床了吗?”

    刘青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引到病房里屋去,窦爱国正倚着枕头,半躺在那里,见他过来,笑着说:“霍先生来了,我不能下床,失礼了。”

    霍司明连连摆手,说:“您安心躺着,我就是来看看您,不用招呼我。”

    窦泽最后|进来,将食物的保温桶放到外面客厅的茶几上,那里的钢丝床已经收了起来,归置在墙角。

    刘青又将病房里的水果统统捧到霍司明眼前,动手剥了一根香蕉递过来:“小霍,这香蕉可甜啦,还是你上回吃得那家,一会儿走的时候再拿一些。”窦爱国的身体好起来,她便也跟着好了起来,连半个多月前的记忆都那么清晰。

    窦泽原本有些紧张,此时却觉得好笑,看着霍司明把香蕉塞进嘴里,对刘青说:“妈,你不用这么客气,霍哥要是想吃,会自己拿的。”

    “你看你,哪有你这样待客的?”刘青还教训他。“也亏得小霍有涵养不跟你计较。”

    霍司明把嘴里的香蕉咽下去,说:“阿姨,窦泽也很好,我们之间关系亲近,不用这些虚礼的。”

    刘青不听,又削了个苹果给他。“这个苹果又脆又甜。”

    窦源在旁边看着,一会儿又觉自己或许是想多了。

    待霍司明从病房出来,已吃了两根香蕉、两片西瓜、一个苹果还有一个桃,胀得差点儿打嗝儿。窦泽送他下来,走到门口仍止不住笑,说:“你下次拒绝就是了。你上回走了以后,我妈还说,怪不得霍先生长得那么水灵,原来是爱吃水果。”

    霍司明看他笑,止住脚步,嘴角弯起微微的弧度,说:“我长得很水灵吗?”

    “……是挺水灵的,跟男明星似的,我姐说你看着跟我一般大。”

    霍司明慢走了几步,把脸凑过来,说:“你嫌我老了?”

    “……”窦泽不说话。

    霍司明道:“怎么不说话?”

    “小姑娘们都喜欢你这个年龄的,阅尽千帆,知道疼人。”窦泽想了想,说了这么一句,他意有所指,怕伤了霍司明的心,也怕他听不懂。

    霍司明看了他一眼,说:“只有小姑娘喜欢?”

    “……应该也有小男孩儿喜欢吧?”

    霍司明停下脚步,问:“那你呢?”

    “我既不是小姑娘,也不是小男孩儿,我都怀孕了。”

    霍司明说:“可我既不想要小姑娘,也不想要别的小男孩儿。”

    窦泽不说话了,暮色四合,凉凉的夜风吹过来,空气里尽是叶落花败的腐朽气息。他看了看远处的的大门,岔开话题说:“你刚刚吃那么多水果,大概也不用吃晚饭了,晚上我回你那儿,明天还要上班。”

    霍司明抿了抿嘴,也不再逼他。说:“好,那你上去吧,晚上回之前给我打电话。”

    窦泽的转身,忽然听见霍司明在背后说:“只是因为性别吗?”

    他又回头,没说话。

    霍司明见他不说话,继续道:“我这样子,变成女的,大概也不会很难看吧?”

    “……”窦泽看着他。这世间,有些感情,有些人,即便无法接受,却仍忍不住动容。他忽然有种冲动,默然半晌才说:“霍哥,如果我是个姑娘,大概现在你叫我去死,我都愿意……”

    霍司明双手插在裤兜里,拇指与食指在里面捻了捻,露出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摆了摆手,说:“上去吧。”

    窦泽上楼的时候正碰到下班的小卢护士,见到他,她脸上露出个矜持的笑,招呼道:“吃过饭了吗?”

    卢然长相甜美,眉毛被精心修剪成一字,看起来时尚又可爱,是窦泽喜欢的类型。他喜欢那种乖巧又温顺的小姑娘,可此时却忍不住将她与霍司明放在一起,不,他们根本没有可比性,霍司明长得比她们整个科室最漂亮的护士都好看……他说得没错,若是他是个女人,一定也是美到惊艳的,但他无需为了一个渺小的自己变成任何其他的样子,他那么好,根本不需要改变啊……

    “吃过了。”窦泽答。

    小护士说:“啊……我还没吃。”

    “那快去吃饭吧。”窦泽说完,低了头向前走,抿着嘴,越过甜美的小护士。

    回到病房的时候窦源已经把晚饭摆了出来,窦爱国又躺回病床上了,刘青说:“你说霍先生一表人才,怎么到现在还没谈对象呢?小泽,霍先生今年是三十了吧?”

    窦泽张了张嘴,最后答了一声:“……大概吧,也可能没到。”

    窦源一边盛饭一边说:“这也没什么准儿,现在的人都崇尚自由,有的人一辈子也没打算结婚,还有的人……压根儿就不喜欢异性。”她说着,看了一眼窦泽,笑了笑,没接着向下说。

    刘青惊讶道:“那不是……那不是二椅子吗?霍先生是?”她没将那词说出来,但满脸已经是那表情。

    窦泽忽然有些不悦,说:“人帮了咱们家这么大忙,不管人有没有对象,咱们在背后这么议论都不尊重。”

    他突然的严肃,让刘青和窦源都有些惊讶,看着他,刘青说:“那他要万一真是……那什么呢?”

    “不管他是与不是,咱们都花了人家的钱了!”窦泽胸中忽然涌|出一股气,他怕自己会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推门出去了。“我去卫生间。”

    窦源看着他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刘青有些委屈,说:“唉,我就是想,要是霍先生没对象,咱们给他介绍个对象……”

    窦源冲母亲安抚地笑了笑,说:“霍先生的对象,不是咱们能介绍的,您别操心了,有空给窦泽瞅瞅得了。”

    这场风波终于在夜色深沉时落下帷幕,窦泽侍候父母睡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了楼。沉甸甸的公文包跨在他的肩膀上,压得他有些直不起腰。待走到公园门口,昏黄的路灯下立着个高大的人影,正低着头看手机,窦泽走近,叫了他一声:“霍哥?”

    霍司明才抬起头:“你回来了?”

    “你等了多久了?”

    “没多久,刚刚在发邮件。”他收起电话,伸手接过窦泽肩上的包,问:“累了吧?”

    “没有。”窦泽摇了摇头,看向他:“以后晚上别来接我了,等在这儿也浪费你时间,你那么忙,第二天还得上班。”

    霍司明没放在心上,也没说话,背着他沉甸甸明显直男审美的公文包向前走。

    窦泽跟在他后面,有些束手束脚的,经历了傍晚时那番对话,他总觉得面对面对霍司明时有些不自在。他慢下来,霍司明也慢下来,怕他因为大肚子跟不上,问:“回去要不要吃宵夜?阿姨做了寿司,还有味增汤。”

    “嗯,正好有点饿了。”他没吃多少晚饭,怀孕之后胃口本来就大,霍司明一说,他就饿了。

    “晚饭没吃好吗?不合口味?”

    “……没有,就是……”他支吾了半天,抬头看霍司明:“我觉得……我姐可能看出来了。”

    小径上铺着鹅卵石,有些凹凸不平,霍司明踢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才说:“看出你我的关系吗?”

    这样说也没错,但总感觉哪里不对,窦泽点点头。

    “有我呢,不会让她看出来的,大不了我以后少去医院几次。”霍司明心知这关迟早要过,嘴上却还是安慰窦泽。

    两人一路分花拂柳散步回来。

    霍司明这里实在太舒服了,温柔和缓的灯光,通透的落地窗户,不过两天没来,他已经有些想念了,闻到屋子里淡淡的香气,更让人眷恋了。窦泽上楼洗了个澡换掉衣服,胡乱拿毛巾擦了擦头发就下来吃东西,他太饿了。霍司明出来看到,说:“怎么不吹头发?”

    “太麻烦了,我头发短,一会儿就干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嘴里塞了个寿司,鳗鱼酱的甜味儿立刻侵占了他的味蕾,他的口味幼|齿,偏爱酸甜的食物。

    霍司明故意看着他笑:“要我帮你吹吗?你可以坐在那里吃。”

    窦泽便立刻站起来,咽下了那粒寿司,趿拉着拖鞋往楼上卫生间去。

    霍司明叫住他:“用楼下的卫生间吧,节省时间。”

    没几分钟,窦泽吹干头发,风风火火的跑出来。

    霍司明说:“你慢一点。”

    窦泽这才端着肚子慢下来,一边朝餐厅走,一边说:“它没事的,小怪物坚强得很。”

    “这个星期还没去孕检,过两天等伯父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去检查一下,好吗?”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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