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红尘夢語 作者:夜晓寒
正文 第39节
红尘夢語 作者:夜晓寒
第39节
这一年里经历了很多改变,墨倪似乎从过去的怨恨中走了出来,可能是因为初雪的出现驱赶内心的黑暗,言语间流露出了点滴的幸福,特别是提起初雪的时候最为浓郁。至于纳兰梦的改变简直翻天覆地,过去那个会阻止她将墨倪嫁给哥哥,口口声声说没有爱的婚姻不幸福,如今居然用比武招亲的方式挑选夫婿。昔日温柔娴淑的郡主竟然是皇帝卧底,心思缜密的阴谋家。好像唯一没有改变的人是她,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任人支配的傀儡。
和上次一样宿醉醒来的宋天祖觉得脸疼,若不是留下伤只怕以为昨日发生的一切都是梦。环视四周发现是在纳兰府的厢房,却不记得昨晚是怎么会来的,只记得最后跟安甯语在客栈喝酒最后不胜酒力。
这次纳兰梦亲自端着脸盆走了进来,“宋公子,你醒了,先洗把脸,我在给你上点药。”拧干了手帕之后展开折好递给了宋天祖,并俯□仔细打量了脸上的伤,“比昨晚好多了,肿也退了就是还有点淤青,没想到他们如此心狠把你打成这样。”
听不到回应纳兰梦才意识到两人的脸凑得太近,似乎能看清宋天祖咽口水时喉结的波动,彼此能闻到对方身上独特的香气,纳兰梦赶紧直起腰往后退了一步,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宋天祖先开口化解尴尬,“其实这点伤算不了什么,纳兰小姐多虑了。”
“若宋公子觉得委屈,我可以陪你去衙门报官,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
“不用。”
“宋公子担心安甯语报复,还是怕他们官官相护,我可以替你作证,就算告到京城也会还你一个公道。”
“被打事小这是关系王爷清誉,冒然报官只怕会害王爷名声受损得不偿失。而且我知道纳兰姑娘并非真的想要为难王爷,今日如此坚决不过是为了保护小生的自尊心。纳兰姑娘明辨是非率直爽朗,难怪王爷为了你不顾身份装神弄鬼。我看不如算了,反正有没有人因此受到伤害。”
纳兰梦深知宋天祖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冒着性命危险参加比武招亲,肯定不是受到安甯语的威逼妥协替她美言,看似他对两人的感情又独特的见解,于是问,“昨日她差点要了你的命,现在你还替她说话。”
“如果她真的打算要我的命,纳兰姑娘觉得现在还可以看到我吗?”宋天祖忍着疼让纳兰梦将药膏涂在伤口上。
“那是我们发现及时,若不然你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我知道你这是气话。”
“为什么你回来之后一直替她说话?”
“她让我不要娶你为妻,我跟她说一切取决于你。如果你要悔婚,我宋天祖绝不会有半句怨言,即可离开扬州。但若你不拒绝,我定当履行约定娶你为妻。所以今天我亲自问你,纳兰姑娘你真的愿意要下嫁给我吗?”这番话换来的确实纳兰梦的沉默,宋天祖似乎有了答案,“起初我以为是王爷一厢情愿喜欢你,看来你们是两情相悦却为何不能在一起?她说是无奈。”
“我跟她之间存在的又何止是无奈。”
“说起来也好笑,明明她是位高权重的王爷,却不能随心所欲。她昨晚拉着我一直说想要和你在一起,却害怕你受到伤害,想要离开你又有千千万万的舍不得。”宋天祖也没有想要隐瞒。
“那你怎么说?”
“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纳兰姑娘,你说对不对?”
“我似乎明白你的意思。”
“你真的明白?”
第一百三十五节
那一夜跪在雨中的不止是姬舞,离开后的安甯语回到‘焉忞阁’立于庭中,任由风催日晒始终滴水不沾,任由墨倪如何苦口婆心的劝说她也不为所动,“你这又是何苦?”
“这是我欠她的。”就一站就是两天两夜,最后体力不支而晕倒在地上被下人抬了回房间。闻讯赶来想要替她诊治的太医硬生生被拦在了门外,原来安甯语在昏倒之前下了铁令,任何人不得为她诊脉施针。
高烧不退急坏了周围的人,消息很快传到卓玛还有罗兰耳中,终于姬舞也被宽恕。确认之后安甯语才让人给她熬制祛风寒的汤药,却坚持不让太医号脉诊治,所有人都不理解王爷的无奈,唯独墨倪了解安甯语的一片苦心。
正如墨倪所言,如若安甯语亲自出面维护姬舞,恐怕让罗兰得寸进尺,要打破僵局势必要破釜沉舟,既然求不得便逼使她妥协。如今罗兰唯一避讳的是她身份,如果她真的有三长两短女儿身的秘密也会守不住,安甯语才想到用如此极端的方法让罗兰放过姬舞。
置之死地而后生也实属逼不得已,若是分寸没有把握住随时丢了性命还牵引出身份的真相,到时候恐怕血流成河多少人要无辜陪葬,牵连安府上下百口余人不在话下,现在忞王府家丁女婢也恐怕难逃一劫,最怕是李治追究此事跟她有关的人都被无辜卷进来。
所以说安甯语跟罗兰这一局的赌注压得很大,咳出的血拧干手帕都可以盛一碗,胃口大不如前身体日渐消瘦让人望而生怜。担心会传染给小初雪,安甯语连墨倪来了也不肯见,一直等到姬舞身体稍微恢复,才有人伺候于床前。
细心的姬舞让人将澡盘搬进屋里来,让人往里面盛满了温水。挽起袖子试了试水温觉得温凉适中,走到床边准备给她脱衣服。坐在床边的她捉住了姬舞的手说,“我自己来。”
眼看她连脱衣服的力气都没有,姬舞看不过去,“别逞强。”三两下脱掉了她的衣裳,剩下裹胸布还有裤子,看到身体比以前要消瘦不少,心疼的说,“谁让你替我罚站,看你把自己弄成这样。”
安甯语试着用双手挡住身体,“你出去。”
“难道你要让外面的人进来伺候你吗?”说着姬舞挽起了两边的手袖,咬了咬牙扶起了安甯语往澡盘走去,事先让人在澡盘边上放了板凳,方便安甯语可以踩着走上去。
实在是在床上躺的太久浑身黏稠还有点痒,周围萦绕着苦涩的中草药味道让平日里爱干净的安甯语最后妥协,坐在水中的安甯语好像活过来一样,“你可以出去,我自己可以。”
然而姬舞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她走到安甯语身后拿起木梳伴以清水慢慢的替她梳洗头发,“记得当初是你替我沐浴?那时候我还想那天也可以还你的柔情,没想到如今落得彼此憎恨的地步,真是造化弄人。”
“我没有恨你。”安甯语轻轻的应了一句。
“但我恨。从头到尾我不过是你和皇上的玩物,当日的钟情最后演变成一场闹剧。”姬舞放开了安甯语的长发,将手伸进水中尝试解开她绕在胸前的裹胸布,“你骗了我,骗了纳兰梦,骗了全天下,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感觉到要挟的安甯语再次捉住了姬舞的手腕,水被溅了起来飞到两人的脸上,安甯语仰起头平静的说,“你不需要这样做。”
“我想要这样做,而且我要这样做。”姬舞用力的甩开了安甯语的手,继续解开缠绕在安甯语身上的布条,“我要看清楚你藏起来的秘密,提醒自己不可以在受你的蛊惑,因为不值得。”
两三下就将安甯语脱得一丝不挂,看到她娇弱的身体浸泡在水中微微颤抖,明明十几岁的身体却遍布伤痕,眼神沧桑好似看破了红尘让人感伤,安甯语没有继续在刻意的遮蔽,那一刻姬舞哭了,泪低落在水中波纹一圈一圈的展开。
外面传来卓玛的声音打破两人的沉默,姬舞还来不及整理对安甯语说,“你别动,我来应付公主。”若不是门外的丫鬟阻止,只怕卓玛已经闯了进来,快步走出去后将门关上,“公主,你怎么来了?”
被拦下来的卓玛打量了一下衣衫不整的姬舞,“我来看自己的驸马,难道还要通报你不成?”
“王爷正在沐浴,实在不方便接待公主。”
“难道你就方便?还是上次被罚没吸取教训,如今又不长记性。别以为仗着王爷偏袒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不将本公主放在眼里。”
“王爷病重在床需要人照料,我不过是替王爷调温试水伺候在旁,公主不要误会才是。”姬舞也没有退让。
“王爷要沐浴更衣大可以让下人伺候,虽然你是罪臣之女,始终贵为郡主,区区小事又何须要你亲自动手。你不要脸,本公主还要,尔等轻浮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有损的可是王爷的名声。”卓玛继续咄咄逼人。
在两女争锋不让之时,门‘咯吱’一下被打开了。看起来尚未恢复的安甯语裹着披风一手扶着门说,“是我让姬舞来伺候,如果公主觉得不妥可以上报,让皇上处置本王。”苍白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头发还滴落着水珠带有几分出水芙蓉之势,有一刻卓玛以为看到眼前的人是女子,仔细一看着确实是安甯语,却没想到她病的如此之重。
“王爷,你病的如此厉害,为何不让太医替你诊治?”卓玛甚为不解。
“若是公主没有其他事情便可回去,不要再这里大呼小叫扰乱‘忞焉阁’的清幽。”说完安甯语拉着姬舞的手回房关上了门,眼看要滑落幸得姬舞反应及时把人给扶住,才发现斗篷里面的并没有穿戴衣服,雪白的皮肤上沾着晶莹的水珠。
看着安甯语为了自己三番四次的涉险,不知为何姬舞突然开口,“如果摒弃过去一切,你还会愿意娶我为妻吗?”
可惜换来的确实安甯语三个字,“对不起。”
“我已经做出如此大的让步,为何你还要拒绝我。安甯语,到底你要把我糟蹋到什么地步才甘愿?”姬舞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局。
在安甯语卧病期间,罗兰固执己见为初雪焚香更名列入安家族谱。当时管家送来了笔墨纸砚要安甯语亲自赐名,原本应由安晋言的来做,可惜他的病失去能力,唯有找安甯语代笔。想了好久执起笔刚要落下又停了下来,如此再三到最后还是写不出一字。
最重要是她真心不愿初雪被束于安府,若真的为她更名写入族谱将来恐怕一辈子都跟安家脱不了干系。不想让初雪走她过去的路,这里好像吃人不吐骨的地狱,将来真的有机会希望她可以走出去。
就这样小小的风寒却让安甯语病卧床长达一个多月,姬舞始终陪伴左右寸步不离的伺候,即使被困在安府也并不影响野心勃勃的她在壮大势力。依旧紧锣密鼓差遣人手,以安甯语之名往京中朝中重臣送礼拉拢势力,得到庇护之后在各地偏僻的山林开采铁矿私自铸造兵器,招兵买马藏于深山之中安营扎寨壮大实力,短期之内已经让她的计划初有规模。
当初决定按兵不动留在安甯语身边就是等待时机,如今王印在手她做起事来更是如虎添翼,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当初李治违背承诺害她一家死于非命,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姬舞不择手段要报仇。
与此同时,纳兰府传出纳兰梦的大婚之期定于五月初八,相隔现在还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在房间里关了一个月的安甯语终于可以出门走动,不过身边都有姬舞陪伴搀扶,大多数都是前往‘梨渊阁’探望小初雪,没有在出去瞎折腾。
看着安甯语抱着初雪逗乐在其中,墨倪看她心情不错,于是说,“纳兰姑娘和宋公子下个月初八大婚。”
“哦。”安甯语显得很平淡。
几天后,纳兰府送来了请柬邀请安甯语一同把玩西湖,这是她大病一场之后头一次出门。卓玛、姬舞和墨倪都随行赴约,大家都知道安甯语不习水性,西湖之上出了他们一艘画船之外,周边还部署了许多小艇,以便保护王爷和公主的周全,真的发生意外还可以随时撤离。
在码头之上卓玛远远看到纳兰梦热情的走了过去握着她的手说,“本公主听闻你下月和宋公子成亲,经历那么多波折你们最后还是走到一起,真是可喜可贺。”
“谢谢公主,到时候请你和王爷务必赏脸过来喝杯水酒。”纳兰梦有意无意看了安甯语一眼,才一个月没见发现人虚弱不少让人担忧。
“我跟忞王一定到,届时备以厚礼祝贺你们百年好合。”卓玛回过身问安甯语,“王爷,你说呢?”
“当然。”安甯语也淡淡的应了一句眼神黯然,可能真的还没有完全恢复,站着太累先由姬舞的扶上船。
第一百三十六节
然则卓玛始终拉着纳兰梦的手不肯松开,似乎历经了那么多事之后,两人的感情越发深厚,“本公主还有很多的不明白,需要你一一解答。到底你跟王爷有什么故事,姬舞和她又如此暧昧不清?”
“公主,是不是有人在你耳边嚼舌根?请你切勿相信谗言。”纳兰梦以为卓玛质疑安甯语的品行。
“别紧张,大唐的那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当初答应嫁过来就已准备好要和其他女人分享一位夫君。只是最近发生很多事,让我觉得甚是好奇。毕竟我见到你跟王爷有情,郡主跟王爷有义,却为何不能在一起?”虽然卓玛跟安甯语平日里接触并不多,不过旁观者清她反而是整盘局里最清醒的一个。
“公主是不是误会了?”
“事情都到这份上了你也莫要在隐瞒,就算连本公主也要忌讳王爷三分,而你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她,如果说你们没有什么那一定是骗人的。”卓玛看到纳兰梦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说,“既然你不愿意说也就算了。”
“谢公主恩典。”
“不过皇上好像特别钟喜王爷,如此年纪轻轻又无功绩,竟破格被册封为郡王,难道你不知道其中原委?”卓玛似乎想要挖掘有关安甯语更深的秘密。
“想来是两人有缘,皇上才会有这样的决定,自古圣意难测,民女区区布衣又岂会知道那么多?”对这样敏感的问题,纳兰梦回答都非常审慎,绝不可以将安甯语跟皇上的关系给泄露出去。
“并不是你不知道,而是你不愿意说,对于王爷的每一个问题你都顾左右而言他,处处提防我也不勉强。只是交友不易,我一直视你为知己,看来是我自作多情罢了。”卓玛独自一人登上了船。
总算可以抽身的纳兰梦来到墨倪身边问,“墨倪姐姐,为何甯语看起来如此憔悴?”
“她上个月得了风寒大病一场,这几天才勉强可以下地走动。”
“与我上次大闹安府有关吗?”纳兰梦推算时间一个月前她为了寻得宋天祖,曾大闹安府掌挂安甯语,之后心有不安却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如今看来安甯语这一病跟她有莫大关联。
“不要什么事都总往自己身上揽。”
“一年前她曾被我不小心推落西湖,之后落下病根遇冷则浑身冰凉,稍加不注意很容易染上风寒,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都好不了。日后还望姐姐你要多加留意,冷了记得给她添衣让下人添火炉保暖,热了要提醒她脱衣扇凉免得给闷着。平日切勿吃生冷酸辣,切勿贪杯好酒,还有带她多行路散步…”纳兰梦小心的嘱咐墨倪,好像担心哪里说漏了。
“明明你们彼此惦记,何苦如今弄得如今分崩离析?其实若纳兰姑娘不介意,等王爷娶了公主之后,你大可以嫁进王府,无需另嫁他人。”墨倪试图劝说纳兰梦。
“墨倪姐姐不必在劝,我跟她之间错综复杂不是让步能解决的问题,既然走不下去不如停在这里,或许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反倒是你,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逃不掉,如今又被困于安府之内,妹妹对不起你,什么忙都帮不上。”纳兰梦不仅回忆起过去那一年,她想方设法帮墨倪逃出安府的控制,历经了多少波折最后终于让安甯语肯放手让墨倪走。
“当时太在意形式,以为逃出四面围困的墙壁可以重生,却被困在痛苦的回忆里。走出去却依然活在过去,那么跟留下来有何分别?心放开了哪里都没有束缚。”
“墨倪姐姐真是精辟,只怕妹妹我没有你此等胸襟。”
远在吐蕃的卓玛嫌少看到江南如此旖旎风光,正值四月烟雨朦胧如入仙境。她兴奋的拉着姬舞让她述说着河畔的动人故事。然则安甯语身体虚弱坐在船中避免走动,宋天祖走了过来站着施礼,“王爷,脸色好差。”
“坐下说话。”安甯语笑了笑并没有难为宋天祖,“之前的事还望宋公子海涵,莫要怪我行事跋扈鲁莽方好。”
“怎么会?你说的一点没错,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若不是有王爷你从中阻挠,我也不能看到纳兰姑娘是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宋天祖往外看了纳兰梦一眼,“王爷不要怪我先小人后君子,我已将王爷上次跟我说的话跟纳兰姑娘重述了一次,如今她还是坚持下嫁于我,那日后还请王爷自重,莫要在打扰我们的生活。”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我只可以说这次约见是纳兰姑娘的决定。”
原本在船外欣赏西湖美景的人陆续回到船舱,下人也将做好的饭菜逐一端了上来。大病初愈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安甯语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动筷子。心有不忍的纳兰梦夹起一块无骨糖醋鱼正想递给安甯语,殊不知被旁边的姬舞捷足先登,将碗中挑好鱼骨的鱼肉夹到安甯语碗中,便也及时将刚想要递出去的手给收回来。
动作幅度微小却还是给身旁的宋天祖看的一清二楚,于是他夹了蟹黄炒鸡蛋给纳兰梦说,“你也要多吃点。”
安甯语见状于是说,“她不喜吃虾蟹。”
“是吗?”宋天祖刚想将纳兰梦碗中的蟹黄炒蛋给夹回来,却被阻止了,纳兰梦赌气说,“谁说我不喜欢。”于是大口的伴着饭给吃了下去,届时鸦雀无声显得有些冷清尴尬。
这时候姬舞提出,“宋公子和纳兰姑娘成亲之后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一切都听从纳兰姑娘安排。”宋天祖也不怕人家笑话他怕老婆。
“你们都快成亲,为何称呼还如此这般生疏?”连卓玛也加入阵营禁不住调侃。
“眼下过了春天扬州将迎来酷暑,我早已命人修葺避暑山庄,到时候可让王爷和公主可以歇息。如果宋公子和纳兰小姐不介意可以一并前往,驱车前往也不过十来天的路程,沿路还可以欣赏美景。”姬舞醉翁之意不在酒。
“郡主太客气了,我们自由安排安排,无需你为我们费心。”免得她无休止的纠缠,纳兰梦唯有敷衍过去,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安排。
“那不如我们约定秋收之时一同到郊外打猎可好?两家人常聚才不会觉得生疏,毕竟纳兰姑娘和王爷从小便已认识,应该多长走动才是。”姬舞有点积极向促成此事。
“郡主,你今天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安甯语终于忍不住开口喊停。
“本公主倒是觉得郡主的提议不错,我也喜欢狩猎,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夫妻二人也一定要来,跟我们讲讲你们婚后的生活的趣事。我不懂得你们中土的婚假礼仪,到时候也可以请教你们一二,将来嫁给王爷之时也不至于失礼。”卓玛这番话无心之言却让桌上不少有心之人听去觉得酸溜溜。
一旁的安甯语自顾喝起了酒来,看在眼里的墨倪拉着她的手想让劝阻,但安甯语要做又岂是她可以左右的事。
临近夜幕,天色开始昏暗温度也开始下降,不宜在逗留于湖上,安甯语一行人打道回府。回去的路上墨倪问,“真的不打算在挽留纳兰姑娘?”
“宋公子一表人才,你让我如何开口让她不嫁?”
想多待一会的纳兰梦留在了船上,立于船头的甲板之上迎着风,脸上能感觉到风夹着细雨轻抚着脸。想起了当年安甯语掉落水中的场景,时而发笑又时而陷阱苦思忧心不解。
这时宋天祖举着油纸伞来到她身边,“有时候真让人猜不透你的心。”
“你说得对,解铃还须系铃人。若宋公子不介意,我想一个人安静的待会。”纳兰梦轻描淡写的回话,宋天祖也不勉强,留下了伞静静的退回船舱安静望着烟雨中的伊人难断愁肠在添新乱。
离开西湖的姬舞并没有急着跟大队人马会安府,相反一个人脱离队伍来到了一家茶馆。布雨蝶已经再次守候多时,每次两人会面都约在不同的地点,空防被人跟踪所以特别显得小心。
自从布雨蝶在纳兰梦的坚持下搬进了纳兰府,除了监视纳兰梦的动静之外,她还兼任姬舞的左右手,替她笼络朝臣窃听情报,派人贿赂吐蕃官员刺探情报。上次卓玛和安甯语遇袭,表面上朝廷和吐蕃风平浪静,实际上早已自摩拳擦掌伺机寻找机会。这次布雨蝶急着要见姬舞是探听到一个重要的情报。
“你是说他们想刺杀安甯语。”姬舞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一时还是惊讶不已。
“如此一来两国必战,难道不是正中你下怀。如今看你的反应,难道你舍不得安甯语?”布雨蝶一直都不信任姬舞,担心她和安甯语旧情复燃坏她复仇大计。
“时机尚未成熟,若是让他们杀了王爷,只会打乱我的部署。这样一来我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功亏一篑,我不能冒险。”
“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会我修书一封让你带去吐蕃,献上应外合之计,相信可以暂时拖延他们的行动。”很快姬舞就想到了应对之策。
“你凭什么觉得他们会见我?别说我是一个无名小卒,就算去的是你也未必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放心,只要你报上忞王之名,他们一定会见你。安甯语即将要和卓玛成亲,也算是吐蕃的驸马,还有她可是大唐的王爷地位不容小觑,只要你让他们相信忞王知道有刺杀行动,出于自保于是投诚,他们一定会对你深信不疑。”
“安甯语怎么会同意?”
“她的王印在我手上,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有我替她决定。”
“如此看来安甯语还被你蒙在鼓里,想不到她将王印交给你保管,却没想动被你如此利用。他日东窗事发也有她成为你的代罪羔羊,难怪你上次跟我说还留有一手,原来如此。”
“错了,她没有信任我,只是她现在好比扶不上墙的阿斗自暴自弃,这还要感谢狗皇帝对她的绝情,还有纳兰梦的离去,不然一切都不会如此顺利。”
“当初安甯语对你也不错,没想到一转眼你可以将她置身在险境之中,你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纳兰梦何曾不是你的好姐妹,而你为了报陷她于不利之地。这次行动若是失败,只怕纳兰家也必定受到牵连。”
“那你最好成功,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之后布雨蝶随意找了一个借口离开扬州,带着姬舞用安甯语之名捏造的文书前往吐蕃。
“何必说这样的话,没人比我更想要成功。”
第一百三十七节
一个月之后的五月初八正,宋天祖跟纳兰梦终于大婚,整个扬州城都沉溺在一片喜庆之中,不愧是扬州首富嫁娶的排场气派逼人。似乎大家对过去那一年安晋言的婚礼记忆犹新,像安家和纳兰家这样显赫的家族在扬州屈指可数。只是没想到纳兰德嫁女也搞得如此隆重。
当天安甯语和卓玛如约出席了婚宴,她身穿一袭明黄色金丝绣金丝牡丹图样的外衣,腰系羊脂白玉伏虎带,左侧挂有晶莹剔透翠玉牌,右侧则挂有梨花香囊,头戴一顶游龙戏珠金冠帽英气逼人,所到之处都会引起一阵骚动。
陪在身边的卓玛挑选了吐蕃传统贵族华服,并肩在护卫的拥护下迈进了花堂,正好赶上新人准备行跪拜之礼,纳兰老爷和纳兰夫人坐在堂上看到安甯语和卓玛走进来都示意仪式暂停,走过去行礼。
当初纳兰梦为救墨倪也曾闯入安府假扮新娘子,也像现在这样头戴金钗凤冠,内穿红娟衫外披绣金丝牡丹花的大红袍,□真丝百褶红裙、红缎绣花鞋,衣服用的是最好的布料和金丝,宛若昨夜海棠初着雨,数朵轻盈娇欲雨,过往点滴如昨日发生一样,伊人如旧却物是人非。
自从走进来却一言不发的安甯语始终将目光落在新娘身上,视旁人若无物突然走过去拉起纳兰梦的手说,“我错了,千不该万不该将你推开,一次又一次的给你带来伤害。你曾跟我说嫁给不爱的人会痛苦,如果你愿意请让我带你走。”
此番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纳兰老爷急忙将无关人等都给轰走,气急败坏的来到安甯语面前,“我敬重你才尊称你一声王爷,若你胆敢乱来别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似乎安甯语并没有理会周围异样的眼光和纳兰德的要挟,一意孤行的问,“你当真愿意嫁他?”
“我愿意,请王爷自重。”被紧握着的纳兰梦试图把手抽走,却没想到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安甯语却始终不肯松开。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安甯语身上,却没有人看到纳兰梦头盖下方坠落的泪。
“你爱他?那你我之间算什么?”安甯语紧绷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血红的双眼未见滑落泪珠,但心早已千疮百孔,以为不会痛了原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王爷,她已经说得很清楚,这不欢迎你。”站在旁边的宋天祖伸手想去拉开安甯语,却安甯语身后的侍卫制住。
□迭起大家都以为安甯语会上演一场抢亲的戏码,却没想到最后的结局让人大跌眼镜,安甯语依依不舍的松开了纳兰梦的手,“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成全你。”她知道再无资格留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刺眼的红烛还有喜庆的乐谱都却更像毒药让她万劫不复,多留一刻都会让她体无完肤。
似乎发生的小插曲并未耽误了吉时婚礼还是有条不紊的进行,在一片欢声笑语祥和气氛中一对新人拜完了天地送入了洞房。新郎宋天祖坐在桌前斟了两杯酒,芙蓉帐暖,龙凤红烛高照,坐在床上的纳兰梦独自掀起了大红头盖,走动桌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别喝太急,容易伤身。”宋天祖又给纳兰梦的酒杯满上,“若你改变主意,我大可以写休书还你自由。”
“对我来说,没有她的地方哪里都一样。”纳兰梦又举起了酒杯,摇曳的烛光下能看到她眼睛里的泪在盈动。
“那你为何还要答应嫁给我?”
“这条路实在太苦了,这样对她还有我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局。”说到这里纳兰梦又喝了一杯。
依旧是一袭红衣却早已物是人非,安甯语不让人跟着独自走在街头,似乎所有人都去了纳兰家庆祝连街道都变得比往日清冷,一直跟在后面的姬舞不敢靠近远远的跟在她的身后,感受她每迈出一步的沉重,落寞的背影里谁又懂得有多痛。
大婚之后的第二天,昨夜喝高的纳兰梦睡到了中午。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宋天祖和纳兰梦携手离开了扬州,一路西行远足于深山密林之间,借天地之灵气万物之升平洗涤心灵。可惜在壮阔的风景也无法博得红颜一笑,在幽美的环境也打动不了纳兰梦为其止步,似乎世上再无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她眷恋珍惜。
说来也奇怪他们越是走到偏远的地方,越是弥漫哀伤和惶恐的气息,仔细打听才得悉近几个月以来陆续发现壮丁离奇失踪,特别在一些穷乡僻壤之地尤为严重,纵然家人告到官府衙门最后也是不了了之,着实让人费解不明。
在他们两人离开没多久,安甯语和卓玛也一同启程前往北方的避暑山庄。这次安排中墨倪并没有同去,且因初雪年纪尚幼不宜长途跋涉。
临行前安甯抱着初雪万分不舍说,“初雪,本来我也想把你也带去。可惜路途遥远你还太小不方便,等你在长大一点我保证在带你远足游历可好?”
“她还小,怎会听懂你的话?”一旁的墨倪取笑安甯语。
“你看她笑的多开心,一定是听明白了。初雪,你说是不是?”安甯语用食指轻轻点初雪的脸蛋。
“王爷,你又忘了孩子已经更名为安冉,不再是初雪了。”
“你不会怪我给孩子取名为冉吧。”
“我知道更名是夫人的意思,孩子不可能待在安府却无名无姓,你也是顾及我怕夫人刁难才答应命名,我又岂会怪你。何况你取名安冉是借以 ‘安然无恙’的谐音,意在初雪将来可以一路平安顺利,我也甚是喜欢。”
“你没有不高兴就好,只是孩子冠以安姓怕日后命途多缚。但你放心有我的一天发誓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到委屈。”安甯语看着初雪的嘴巴长出了小牙,乐的好像牙齿长她身上似得,“墨倪,你看她长牙了,小初雪她长牙了,看来没过多久可以走路还可以叫你娘亲。”抱着她原地转了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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