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师父很魅很妖娆 作者:兜里有烟
正文 第24节
师父很魅很妖娆 作者:兜里有烟
第24节
琉刖抿了下嘴角,眨了眨眼睛,说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其实,本王有子嗣。”
“王爷三宫六院的,怎么会没有子嗣。”琴重华不知道他为何跟自己说这些,便应付了句。
“嗯,都是那些女人给我生的。”琉刖特意加重了女人二字。
“呵呵。”琴重华冷冷的笑了笑,“不是女人,难不成还是男人。”说完,他便瞬间沉默了,冥冥之中,直觉告诉他,琉刖似乎知道了。
“可我不稀罕,别看是我的孩子。”琉刖继续道,“没什么意思。”
“王爷是想让本宫替你灭门么。”
“不是!”琉刖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虎毒还不食子呢,自己就算不怎么喜欢那几个孩子,也不至于想灭了他们的口。顿了下,他继续道“唉,我真希望我喜欢的人能给我传宗接代。”
琴重华彻底静默了。好半天,他才道“那你就娶一房自己心爱的女子便是了。”
“没有,本王没有心爱的女子。”
琴重华实在听不下去了,冷声道“若是你喜欢男子,就不要说这些屁话。”
“重华,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跟你的徒弟一样了。”琉刖忍住笑意,微微一皱眉,“你说,这个世界上男人会不会也能传宗接代。”
琴重华深深的吸了口气,“琉刖,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随便聊聊,晚上睡不着,担心你会饿。”
“本宫不饿,谢谢你的美意。”
琉刖真想把实话周出来,可他也知道,若是如此,琴重华恐怕再也不会看他一眼了。于是只好用了缓兵之策,信誓旦旦道“最近旅途颠簸,事情又多,流砂逼近在即,我们都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若是你病倒了,要我如何是好。”
听他这样做说,琴重华貌似心理上接受了些,冷声道“既然如此,你怎么还赖在我这里不走,燕窝放那吧,我自会喝掉。”
“你喝完我马上走。”
“你走了我再喝。”
“你喝了我再走。”
“琉刖!”
……“那我走了。”
☆、第四十八章:吃了人家师父,徒弟也是哥……
几乎是被赶出去的,合上门扉后,他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在门外转悠了会儿,看着屋内的影子端起碗,又放下,才安心的回去睡了。
第二日阳光刚刚破云而出,在这片广袤大地的不同方位上,三个不同的人正在筹划着各自的事。白茫茫的有些晃眼的林子里,一袭白衣正在专心致志的下一盘棋。没有对手,他只是一个人空洞的盯着棋盘。白玉刻成的棋局上没有黑子,只有连成片的白子与下面的棋盘融为一体。那双银白透明的眸子目不转睛,仿若要将棋盘生生看出个窟窿来。而在他的注视下,那些白子正在按着某种规律缓缓的移动。
“公子,喝口茶吧。”钟昧一边道。
无尘摇了摇头,从未有过的压迫感令他有点心烦意乱。棋逢对手还是更胜一筹?意识中又出现如疾光般不可一世的锋锐剑气,持剑的人是谁?可惜他看不到。好在他当时躲闪及时,否则此刻已在黄泉路上。最初的最初他并没有夺天下的野心,他只是听说了这样一件事,有一块可以号令诸侯的玉玺从皇城流失到江湖。但几经辗转,亲自体验了权力之下人们的残忍与无情,利益熏心与不顾一切后,压抑在心底长久以来的冰冷,忌恨,甚至是自卑,孤独都统统凝聚在一处,成为一抹扭曲的力量,他若不争,则被别人踩在脚下。
阵法者的最高境界,格物言灵。
当此,他已在这丛林中布下了周密的灵阵,入者,插翅难飞。
而在苍茫荒芜的塞外大漠,另一人也在紧锣密鼓的策划着自己的阴谋。
温热的风卷起风沙漫天,极目望去,苍黄色的土地之上杳无人烟。
视线穿透地皮,再往下更暗沉处望去,好多人影交错在一起,他们各个面色苍白,目光凝滞,衣衫褴褛。幽暗的空气中弥散着特殊的香气。而在这密室最高处的一座石台上,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在跟一个女人纠缠一处。
那个女子有着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容颜妖媚,肌肤苍白,她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怀里,红唇欲滴,发出一连串无声的媚笑。男人的指尖穿过她冰蓝的长发,落在她丰腴的酥胸,用力的揉捏了下,一点粉痕。蓝美人轻蹙眉目,似乎疼了,从嗓子里发出像是树叶般沙沙的声音。那男子反倒张狂一笑,吻上红唇,一手掀起幽蓝色的裙袂,虎口处的蓝色蝴蝶若隐若现。
越过青山连绵,在营院的房间内,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睛一一扫过面前的几人,“各位爱卿将才都有何高见。”
没有人说话,室内鸦雀无声。
“右堂主,你先说说。”
“属下,”林彦欲言又止,“属下没什么意见。”
座位上的人重重的叹了口气,“都没意见是么,就让琴重华在你我面前,在轩辕帝国的荆戈铁骑面前肆意妄为下去?!”
“堂主。”林彦抬起眼睛,“若不是为了玉玺,为了天下,我就是搭上这条性命也必要为傅锋报仇雪恨!”
“嗯。”琉刖点了点头,“接着说。”
“接着?”林彦诧异,“没有了。”
“这就完了?这就是你跟随我多年后的见解?”
“属下愚钝,还请堂主见谅。”
“废物!统统的一群废物!”琉刖拍案而起,手指着几人厉声道“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还得咽下去,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这就是你们!这就是跟了本王这许多年后仍是半点长进都没有的你们!”
被他声色俱厉的一顿喷,几人的脑袋沉得更低了。
“忍可以,但忍一时不能忍一世!”琉刖走到秦宣面前,“秦大将军——”
“末将在。”秦宣想自己咋这么倒霉,每次都是典型,“依末将愚见,事成以后就做了他。”
琉刖微微眯了下眼睛,目光黯沉了几分,“秦将军这样想?”
“啊……”秦宣抬头看了看琉刖,难道还没揣测对?看来文宇说的一点没错,伴君如伴虎啊。“暂时是这样想的。”
“嗯。”琉刖点了点头,“可在此之前,我们该如何做?”
林彦刚才被数落了一通,此刻急于抒发己见,“属下觉得,在此之前该好生对待琴重华,让他毫无察觉,只有这样,才方便日后下手。”
“呵呵。”琉刖笑了笑,“你以为他是傻子?”
“这……”林彦在阴谋诡异上委实不如傅锋,更别提琉刖了,不过方才堂主说他目光短浅,缺乏城府,此番“这也未必。以属下之见,琴重华觉得堂主你欠他的,他杀了你的人自觉理所当然,在他看来,你们反倒扯平了。”
“啧啧,言外之意就是说我不恨他理所应当?”
“堂主恨自然是恨的,可你要是表现得不怎么恨,他也未必会起疑心。”
就在这时,秦宣一旁不耐烦的道“你就闭上嘴吧!王爷,我有话说。”
“秦将军,你说说。”
“末将觉得,王爷根本不必有这些顾虑,反正你跟他已经……就冲这点,你再怎么对他好,他只会觉得是一种补偿,又哪会想那么多。”
“秦将军,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么。”林彦不满道。
琉刖不动声色的抿嘴笑,不过那缕笑意很快就消失在唇边,“简言之,各位爱将都觉得本王应该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对吧。”
“嗯嗯。”几个人齐刷刷的点了点头。
“唉。”琉刖反倒一声叹息,“让我对一个杀了我兄弟的人好,真是太难了。”
“自古天将降大任于……”秦宣后面的文还没拽出口,琉刖就一摆手道“秦将军,本王晓得了。”顿了下,“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暂且演下这出戏。”
众臣目光炯炯的凝望着他,充满了一种感慨的崇拜。
“好了,你们退下。”
“是。”
他们出去后,琉刖嘴角带笑的关好门,随即就是一阵神经质的大笑,笑够了自己又摇了摇头,一缕怅然。说到琴重华,如今确实让他小纠葛,自己的老婆杀了自己的兄弟,心里的这盏天枰究竟该偏向哪一边。若是不知道那事,他没什么愧疚感,可知道以后,还是有些良心发现的。但若是堂而皇之的表现出关切,又担心手下的人会对他心生异议,此刻他最输不起的就是人心。所以,才开了这么个会,循循善诱的令一切顺理成章。
在那个人身上他可谓煞费苦心,他也会想,要是不赶在这个动荡迭起的时刻,他一定会保住那份血脉。
天下。金戈铁马。又是为谁争得天下。
院子里,岚风正在不情不愿的打扫门前屋后。本来说好是大师兄的活计,可一大清早,凌玄就阴着一张棺材脸一把将笤帚塞在了他手里,然后人就没影了。
要是小师弟在就好了……岚风意兴阑珊的想。
也不知道那小破孩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念我啊。想到这他自顾的笑了笑,何时也变得伤春悲秋。从公鸡打鸣一直扫到现在,其实连师父的房门还没进去呢。师父他老人家也不知在搞个什么,闭门谁也不见。门口的台阶都快让他扫出窟窿来了,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
就在这时,但见琉刖步履轻盈的踩着一地的斑驳阳光朝这边过来。
“岚风少侠,好勤快。”琉刖见他也没好话,冷嘲热讽,“不如顺便把我这庭院都打扫打扫。”
“想干净啊?”岚风站起来,将扫把丢给琉刖,“自己扫!自扫门前雪。”
琉刖不冷不热的瞄了他一眼,看着手里的笤帚问“你们师父呢。”
“自在房中,不过尊师现在闭不见客。”
“本王不是客。”
“那就更不见了。”
两个人谁看谁都一眼眶的发青,当是时,凌玄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走到近处低声问“师父没问我吧。”
“没有。”岚风打了个哈气,“我现在连他老人家的面儿还没见到呢。”
“师父还没起来?”
“早起来了,不知在干什么,不让人进。”岚风看了看凌玄手里的纸包,“大师兄,这什么呀。”
凌玄瞪了一眼琉刖,“你又来干什么!”
“本王来当然是找重华的。”
凌玄没再搭理他,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将岚风扯到一边说了句什么。
只见岚风万分诧异的向后一仰身,“大哥,你不是吧。”
“小点声!”凌玄狠歹歹的将纸包塞到他手里,“交给你了。”
“我?别这样好么……”岚风一转眼睛,看了下琉刖道“给他,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当是时,一抹幽幽的声音从窗棂内飘了出来,“徒弟们。”
“师父叫徒弟呢。”岚风忙不迭的看看四下,东西也没处放,索性塞给了琉刖,“你先拿会儿。”说罢,和凌玄两个急匆匆的就进去了。
所谓吃人的嘴短,此番琉刖深深的品尝到了这种滋味。吃了人家师父,在徒弟面前也得忍着。
话说二人推门而入,齐齐道“师父早。”
☆、第四十九章:一晌贪欢的伤害
“嗯。”琴重华并没抬眼,继续捏着桌面上的黑色粉末,粉末上面堆着大概十几个小药丸,各个精致小巧,“去给为师找些浆糊来。”
“浆糊?”岚风皱了皱眉,随即笑道“师父,这个还用找么,大师兄有的是,他的脑袋里装了满满一下子,这些年来用得很是顺手。”
“想死啊你!”凌玄怒瞪着他。
师父浅浅一笑,阳光洒落在墨色长发上淡淡的光亮,“如此,为师倒是觉得风儿更胜一筹。”
……“师父你不好总向着大师兄,徒弟我会桑心心的。”
“好了,莫要在为师这里贫嘴了,快去找些来。”
“师父让你去呢,快点的。”岚风说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笑嘻嘻的道“师父,我帮你搓。”
对于岚风这个毫无节操的二师弟,凌玄领教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即沉着脸转身出去,却见琉刖还抱着纸包戳在外面,便道“去找些浆糊来。”
“你是在与本王说话么。”琉刖有点难以置信,这也太嚣张了吧。
“这还有别的人么,师父要的,你不去算了。”
“哦,那,稍等下。”琉刖深吸了口气,连他自己也想不通往昔的威风八面都到哪去了,他都好像不是他自己了。但在琴重华师徒这窝了火,自然是要到别处泄愤一番的,如此手下的将士们就倒了霉了。六王爷当然不会跑到厨房去找米汤,满目不顺畅的站在门口烟熏火燎的“好了没有!怎么如此磨蹭,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日后怎成大事!”
小将士的手指头都烫红了,十分委屈的端给他道“让王爷久等了,王爷息怒。”
“端过去!”
眼见着琉刖服服帖帖的从命,凌玄暗自冷笑,“给我。”
“等等!”琉刖叫住他,“这什么东西。”
“浆糊!”
“我没问这个!”
“那个?等着吧——!”说完,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想琉刖长这么大,还没谁敢给他吃闭门羹呢,这让他心理上有点承受不住了,咬牙切齿的喊道“张太医!给本王滚过来。”
一上午的时光,师徒三人都在悠然惬意的捏着小药丸。
而且也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
师父修长的指尖非常灵活,轻挑慢捻,如同弹琴般就捏好了许多个。
岚风和凌玄有些纠结,不过师父交代的,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干。
“玄儿,你捏的不够圆。”师父细长的眼睛瞄了一眼,“看为师的。”说着,捻起一粒在他面前晃了晃。岚风在一边偷笑“捏个药丸子都捏不圆圆,此乃老年痴呆症的前兆,大师兄,你要仔细了。”
“滚!”凌玄狠狠的给了他一句,“就你的好!”
“那你看,咱出手。”岚风摊开手心,“师父,您看咱的咋样?”
师父蹙了蹙眉,“风儿,你的太大了,你是想噎死为师么。”
……岚风也灭火了,唉声叹气的“师父,我俩五大三粗的,干这种细致活当然不行,要是小师弟还……”说完,他立马意识到走嘴了。
“呵。”师父笑了笑,“骨儿。嗯,骨儿。”
“师父,咱要捏多少个啊。”岚风马上岔开话题,“差不多了吧。”
“七七四十九个。”师父淡淡道,“少一个多一个都不行。”
“为何?”凌玄不解道。
“是子画嘱咐为师的。”师父说着放下一粒,用指尖轻轻的拨了拨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药丸,“要分四十九次服下,一粒都不能剩,否则药效全失。”
“哦。”岚风点了点头,“不至于吧。”
“若非如此,子画不会再三嘱咐,他自不会诳言与我。”师父说的云淡风轻,“这包药,一点都不能留下,要全吃下去才有效果。”
“什么!?”岚风手里的药末顿时洒在了桌面。
“风儿怎么了。”师父望着他道。
“没事……没什么事。”岚风的心一阵慌乱,悔不当初,自己怎么就没仔细看看那封信!如今被他偷偷拿走的那点药已经早毁尸灭迹了!那真是处理的干干净净。
凌玄在一旁也是慌了神,可还得挺着,假装一无所知,“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没什么……呵呵,我就是想,师父这得吃多久啊……”岚风擦了擦渗出额头的冷汗,简直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了,语无伦次的道“师父这是什么药啊,很严重么。”
师父的目色沉了下,“风儿不要多问。”
“哦……”师父咱都知道了,地球人都知道!“师父,徒弟肚子疼,想去趟茅厕。”
“呵呵。”师父就笑了,一双细长的眸子弯着,“风儿是怎么了,上个茅厕也需要跟为师请示么,去便是了。”
“大师兄,你肚子疼不?”
“咳咳。”凌玄揉了揉肚子,“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疼,师父,我也去一趟。”
……
背后,妖娆的师父一脸茫然的望着两个徒弟匆匆离去的背影。
他们还真钻进了茅厕,因为这里最安全,虽然味道不怎么尽如人意。岚风捂着鼻子道“完了,这下全完了,大哥,怎么破?!”
“都怪你!”凌玄也捂着口鼻,扇了扇扑上来的苍蝇,“你当时想什么呢!”
“我看了,就是没细看……”岚风满目愁容,拉不出屎怨茅房,“都怪那个子画,吃就吃呗,非得一点不能少,这不玩人呢么!”
“行了你!别说这些没用的。”凌玄吸了口气,又重重的赶紧吐出去,“熏死了,先出去。”
“在这说完。”
“还说什么!”凌玄简直用喊的,“除非你能再找些药回来,一模一样的!”
“找子画,我找他去。”
“唉,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凌玄一咬牙道“你赶紧去,师父这边有我呢。”
“嗯!”岚风说罢一溜烟的就没影了。
机关算尽,竟然是把自己算进去了。从茅厕出来,凌玄也倍感疲惫,不知不觉中,他们都卷进了这场关于权利与情仇的漩涡中。
就在他茫然时,但见一道颤颤巍巍的身影端着一大坛子药朝琉刖的房间去了。
这么快就熬好了?他本想上前问问,最后还是转身走了。
琉刖弯下腰凑近药坛子闻了闻,扇扇鼻子道“怎么一股怪味。”
“回王爷,荆红花就是这个味儿。”张太医呵呵一笑,侃侃而谈“荆红花乃藏药,辛辣味苦,主热祛寒,是女子小产后滋补身体的良药,就是不知……”
“不知什么!”琉刖很不耐烦。
“不知是王爷的哪位……”张太医被他这么一瞪,有点发蒙,“老夫并未在军中见到随行的妃嫔……王爷息怒,在下就是随口问问罢了。”
“问什么问!”琉刖厉喝,随即冷笑了下,“张太医,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如此不耻下问呐。”
“王爷恕罪。”张太医一下就给跪了,“是下臣一时糊涂,逾越了,冲撞了王爷。”
“行了,起来吧。”琉刖俯视着花白胡子的老太医,“这趟你随军而行,也颇多辛苦,你年纪也大了,此番回去,就好生回家养老吧。”
“是,多谢王爷不责之恩。”张太医撩了撩衣襟缓缓站起来,颤颤巍巍,几乎要跌倒,琉刖扶了他的胳膊一下,意味深长的道“小心。”
“是……”老太医怎会不明白王爷的意思,这已经是最大的宽恕了,想他在府中效命了大半辈子,能有如此结果,也算是修来的晚福,有多少人都没能等到告老还乡的那一天。
太医出去后,琉刖站在那坛子味道刺鼻的药汤前站了好半天,然后拿起一边的勺子盛了半勺,捏着鼻子喝了下去,随即他使劲的咂了咂嘴,这味儿……眼泪都跟着呛下来了。在他放下药勺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顿了下,像是陷入某种沉思。在这辛辣清苦的气息中,伴随着倾洒在地面的阳光,一如时光倒退了好多年,那时候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时今日是这样的局面。那时他们都还年少,都还是衣衫薄心事长的少年郎,他以为他可以纂权夺位,他以为他可以利用那个孩子来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可后来,那人却改变了初衷,他辛苦为之却为别人做了嫁衣,他也曾一度的意识消沉,那段日子对他来说也是不堪回首。他以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也只是他的以为。
但命运从来不给人准备的机会,一切都措手不及。那个孩子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忘记了所有前尘,他竟然爱上了他,却不知道他是他的叔叔。若说他不恨琴重华,那是假的,他恨,恨他因为一面之缘就弃自己于不顾,恨他因为如烟而负了天下。然,也是这份绵绵的恨意,令他这么多年都无法释怀,他没有一日不在注视着那个人,即使他们离得很远。
而现在,命运的手又将他推给了自己,并且竟然成全了他。
即便是虚梦一场,他也拥有了他的温柔。
可他真的没想到,那一晌贪欢竟会给琴重华带来这么大的伤害。
☆、第五十章:无休无止的纠缠
说他没有任何恻隐之心,那是假话。十年的恩怨纠葛,早就将那人深深嵌入了他的灵魂。
琉刖从来不心疼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唯独对那人是个例外。就在这时,门口有人恭敬禀告“堂主,属下有重要军情。”
琉刖抬起眼,缓缓的舒了口气,“进来。”
林彦小心翼翼的闪进去,关上门,“流砂有动静了。”
“讲。”
“咱们的人发现有一支队伍正从西侧边境往这边行进,正是流砂的地盘。”
“多少人。”
“不少,至少七八千。”
“七八千!”琉刖大惊,“他一个边塞土著哪来那么多人。”
“我也不是很清楚。”林彦皱着眉,“按理说不应该。”
琉刖转了转眼睛,“装配怎么样。”
“据探子讲,相当的精良。”
“是么。”琉刖微微眯了下眼睛,“看来流砂很有子弹呐。”
“确实有点。”林彦也不知道接什么好了,“还有,堂主,据说他这支队伍的行进速度超乎寻常的快,简直就是一日千里如旋风。”
“哦?呵呵。”琉刖就笑了,“腾云驾雾?”
“那倒没有。”林彦仔细的回想了下听到的情报,“高头大马,黑铁铠甲,对,他们的人全都蒙着面,躲在盔甲里,根本看不清模样。”
“呵。”琉刖点了点头,“本堂知道了,按照这个速度,他们晚上就能到达那片林子。”
“万无一失,一定能到,堂主,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遇到个事就问我怎么办,你们的脑袋放在那里都是装饰么!”
“……”林彦又被教训了,堂主最近貌似心气浮躁,“属下这就找秦将军商量下对策。”
“找他商量个屁!”琉刖咬着牙关,“秦宣不行,一介武夫。”
“那属下这就去想。”
“你去,把琴重华给我找来。”
“是。”林彦领命,想了想又道“堂主,我去找他,他未必会来。”
“废物!”琉刖瞪了他一眼,径自出了房门,流砂的实力远超乎他的预料,他本以为这厮顶多就是会点巫术什么的,没想到……此番就是无尘死了,这个人着实难以应付。
琴重华刚刚吃过药,此刻正斜倚在床榻上闭目养神。正如子画说的,这药药性极强,只是一小粒,就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烈火灼烧般的难受。对于他自己的身体,他也是一片茫然,不清楚在内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重华。”琉刖直接推门进来,“歇着呢。”
一双细长的眸子微微撑开,“何事。”
“你先出去。”琉刖对着林彦不耐烦的道。
林彦立马识相的走了。琉刖也觉得自己的恻隐之心太重,可就是控制不下,踱到床边道“流砂来了。”
“很快么。”琴重华挑了挑眉梢,“那就待他与无尘先较量一番。”
“我是担心,他的水太深。”琉刖在床侧坐下,“据说装备相当的精良,而且日行千里,人人铁甲蒙面罩身,很是诡异。”
“怎么,打退堂鼓了?也好,那就快些将骨儿的解药交出来,本宫好走。”
“谁打退堂鼓了,我不是跟你商量么。”
“商量什么,我不认为有什么好商量的。”琴重华一手撑着头,青丝从肩侧垂散下来,从榻边一直倾洒到地面,“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你想夺,无论对方是人是鬼,都得上,有余地么。”
琉刖刚教训完林彦,到了这就被琴重华数落了一番。世间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其实琉刖这十来年也可谓身经百战,运筹帷幄,可有了琴在他身边,就好像无形之中多了一个拐棍,或者说某种程度上的精神依赖。“重华所言极是,确实没退路,只能硬拼。”
“还不是,好了,还有事么。”
“没事了,估计明晚他们就能到,重华你说我们带不带人去。”
“琉刖,我真怀疑你那些仗都是怎么打下来的。”琴重华坐起身,撩了撩衣袂,“明晚就夺了那玉玺,然后,曲终人散。”
琉刖怔怵了下,曲终人散,这一曲他还没有听够。“重华。”
“出去。”
他只好站起来,一句话没说推门离去。
见琉刖意兴阑珊的,林彦等人也没敢多话,匆匆的该干嘛干嘛去了。
琉刖出去后,琴重华深深的闭了下眼睛,身体内火烧火燎的感觉已经让他几乎撑不住,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痛苦。尤其是他。
骨儿,再等等我,很快师父就会去找你了。想到这,他微微的勾了勾唇角,将目光落向窗外万里碧空。很快。
黄昏时候,岚风终于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凌玄在门口等得心急如焚,见他下马,赶紧迎了上去“整到没?”
“唉!”岚风重重的叹气,“大师兄,这下真完了。”
“说关键的!”
“子画没在,上山采药去了,他的书童说也不知道他几时能回来,弄不好一去就是两三个月。”
“去那么久!他是去种草药的么。”
“我哪知道。”岚风眉头紧锁,“我给他留了封信,让他看到后赶紧带着药来找师父。”顿了下,朝院里望了望,“师父没说什么吧。”
“没有。”凌玄摇了摇头,“师父他好像不大好受。”
“真他娘的丧气!”岚风骂了句,“我去看看他老人家。”
说话间二人就去给琴重华请安,将将进去就见师父背手站在窗前,正遥望着远方的落日熔金。“你们来得正好。”说着,师父侧过身,夕阳在他身后拓出高挑消瘦的轮廓,“为师有事与你们说。”
“师父请讲。”二人道。
“风儿,你回去夜梵宫一趟,把他们三个给为师叫过来。”
“是……”岚风这刚下了马背,屁股都快颠开花了,“不知师父叫他们来,所为何事。”
“明晚,为师就夺了那盘龙玉玺,然后我们带上骨儿,一起回昆仑。”
“就在明晚?”岚风有点诧异。
师父没言语,半晌道“你们都有些准备,流砂绝非等闲。”
“师父,用不用再找点人?”凌玄建议道。
“这个。”师父犹豫了下,“我把血渊找过来,其余的就算了。”
岚风和凌玄互相看了看,原本想说的话最终给咽了回去,“那师父若没别的事,徒弟先告退了。”出去以后,他俩又区区咕咕的闪到角落,此时玉玺已经不是重点。
“你发现没,师父的气色很差。”岚风道,“就他老人家现在的状况,能行么。”
“不行也得行,没别的可选。”凌玄默默的摇了摇头,“你赶紧回去,把他们仨都叫来,苏裴来了还能照顾下师父。”
“唉,大哥,你感觉闹腾不?我怎么……啧啧,翻江倒海。”
“一样。”凌玄望着渐渐沉落的夕阳,“希望明晚能顺利得手。”
傍晚时候,秦宣下令调集了所有附近驻扎的兵卒,在营地后的旷野上开了个紧急会议,告诫所有人严守军纪,听从指挥。此次不同于以往,对手既不是犯境的邻国敌军,也非暴乱的逆党,而是行踪诡秘,手段毒辣的江湖中人。琉刖和琴重华等武林人士站在一旁,时不时的低声说上两句。最后琉刖定夺,只带一万精兵。
众人散去后,已是戌时。琉刖与琴重华走在最后,似乎有些话要说,但什么都没说。
直到旷野上只剩下他们两个的影子时,琴重华道“此事了断后,你务必马上给我解药。”
琉刖忽然就笑了,“什么解药。”
“琉刖,你最好不要出尔反尔。”
“他根本没中毒,何谈解药?”
一抹冷色望过去,琴重华眼底渐露杀机,“你真当本宫是傻的么!”
“岂敢。”琉刖停下脚步望着他道“可我给他服的确实不是毒药。”
“那是什么。”琴重华一字一顿。
“反正没毒就是了,充其量就是吃了不大舒服。”琉刖守口如瓶。
“呵。”琴重华冷冷一笑,“琉刖,记着你今晚与我说的话,此间若是有半点虚言,你该明白后果如何。”
“明白。我一直很明白。”
说完这些话,琴重华就没再理会他,一个人先走了。
琉刖独自站在旷野的风中,举头望着星空,然后,笑了。
营院中笼罩着大战将即的沉默。琴重华唤来鸟儿,给血渊写了字条,随后便和衣躺下了。若不是他目前的身体状况欠佳,他是不会找那个红艳艳的家伙来的。见面后,少不了又揶揄自己一番。当是时,忽然一阵敲门声,旋即便是琉刖卡碟般的声音“重华,重华,重华——”
……琴重华一蹙眉,霍下开了门,“三更半夜的你站在本宫的门前叫唤什么!”
“给你送点喝的。”琉刖捧着一个坛子,“上好的……藏域药酒。”
“不喝!”说着,他就要关门,被琉刖抬脚给挡住了,死皮赖脸的靠在门上“尝尝麽,别人送与本王的。”
“琉刖,你是阴魂不散么。”琴重华看向别处,“无休无止的纠缠本宫。”
琉刖再怎么也是有自尊心的,被他说的有些不舒服。可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是味道,也得想着法的让琴重华把这气息怪异的药汤喝下去。“明天,明晚,我们可能就要说再见了。嗯,就当是散伙酒吧。”
琴重华蓦然转眼看向他,眨了眨眼眸,静默了片刻道“进来。”
琉刖将那坛药汁放到桌上,启开纸封,瞬间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散开来。
☆、第五十一章:苦逼的王爷
“这是什么酒,怎么这种味儿。”琴重华蹙着眉道。
“药酒,就这味儿。”琉刖本想开两句玩笑,可委实欢乐不起来,与琴重华对面而坐,直接拿过两个茶杯,斟满,望着杯中殷红似血的药汁道“行军在外,也没什么美酒佳酿,重华,你就将就下吧,来,我们干杯。”
莫名的,琴重华也觉得一丝怅然,举杯一饮而尽,随即使劲的津了津鼻尖,秀挺的鼻梁上面堆起细细的几道小褶皱,“太难喝了。”
琉刖呵呵的笑,是难喝,那我也陪你喝。“再来一杯。”
琴重华也没推辞,或许真是最后一场酒了。两个人都是憋着气,咬着牙又干了一杯,真可谓回味无穷,唇齿留‘香’。月光静静的从窗棂透过来,轻纱薄雾的覆在两人身上,世界静谧无声。唯有摇曳的烛火映着瑰红如夕阳的药汁,仿若一樽怎样都饮不尽的艳酒。
“琉刖。”琴重华盯着手里缓缓转动的酒杯道“你我长达十几年的恩怨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琉刖笑了下,点了点头。
“其实。”琴重华欲言又止,“呵,也没什么。”
“重华,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恐怕以后这样的机会也不多了。”
琴重华也笑了下,“我想说,其实本宫也没那么恨你。”
你还不如恨我呢,为何要在这时说这样的话。“那就好。”他微微的点头道。
“可若说不恨,也不是。”
“呵呵,恨与不恨,只在重华你的一念之间。”
琴重华又自己满了一杯,貌似还喝上瘾了,蹙着眉轻啜了一口道“琉刖,我希望你能得到那块盘龙玉玺,也希望你能君临天下。”
“嗯。”琉刖莫名的一阵心酸,“好。”
“我无意于此,若非我当年违背约定,这轩辕的皇帝恐怕就是你了,我欠你一个天下。”
“呵。”琉刖只觉得心里的滋味比嘴里的滋味还苦,“你不欠我的。”
“希望我们以后都能各自走好。”琴重华笑了笑,碰了一下他手中的空杯,然后一饮而尽。
“重华。”
“好了,酒就喝到这吧,我有些累了。”
“嗯。”琉刖点点头,起身,“剩下的就放你这吧,没准你哪天又想喝了。”顿了下,“早点休息。”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真怕再多呆一秒,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如果我错了也承担,认定你就是答案,你愿意将昨天都作废,给我个机会么。
琉刖走后,琴重华一个人在桌边坐了好久好久。他静静的盯着坛子里的药汁,神色恍惚。这件事琉刖最终也没有说破。可他却已经什么都知道了。真是美味绝伦的药酒。藏域荆红花。
“谢谢。”他轻声的呢喃,随后几分苦涩的笑了。
桌面上残留着洒落的殷红药汁,琴重华用指尖沾了沾,在手背上抹了抹,妖丽的嫣红。很美。他伸直手指,迷醉的望着那点点血梅般的痕迹,随即又沾了些,莫名其妙的涂在了指甲上,就这么诡异的机械的将十个指甲全都涂满了。然后,他走到窗前,借着月光端详着,微微的笑了。再然后,他就蓦然间怔怵了,像是从某个梦魇中惊醒般,惊惶无措。
他在做什么?!完全是不知不觉的。
恐惧。毫无来由的恐惧。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暗夜格外清晰。
随即他疯了一般的冲了出去。
不知道该奔向何处。只是想逃离。逃离这红尘颠倒的束缚。
“师父——”起来如厕的岚风看到师父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喊道“大师兄!大师兄——”
“叫什么!”凌玄衣衫不整的奔出来,“怎么了!?”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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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