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正文 第3节
交出名单 作者:之赫蓝
第3节
不,我接受不了。
我要去拉上窗帘。
心中所想,立即付诸行动。
然而——我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有平衡力这么差的一天。
额头磕上了床脚,磕得我眼冒金星。
“嘭!”
耳边传来门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一连串细微的脚步声靠近。
夹杂着吵吵闹闹的人声。
“三少!”
“三少有没有摔伤?”
“快去请宋医生!”
仅仅是小小的一摔,竟惹出了这般兵荒马乱的动静。
我未来得及爬起来,左右肩膀都被人抓住架起。
进来的一众保镖将我抬回了床上。
礼貌而又强制。
窗帘还没有拉上,我重新要下床,奈何为首的保镖只凭单手就将我死死地扣住。
足足一分钟。
我和他较劲足足一分钟,直到我暗劲用完,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保镖才放开我,后退一步,低头:“三少,得罪了。”
我等眼前阵黑散去,眯眼看着他。
这才发现,原来,我认识他。
他是荆卓明手下最受重用的保镖。
姓何,名何黎。
我曾经以切磋之名,恶作剧般地狠狠教训过他,现在却被他单手制得毫无招架之力。
真真是风水轮流转。
以前我拿人寻开心的时候,上天睁只眼闭只眼任我肆意妄为,现今轮到上天拿我开玩笑,却毫不含糊,将我里里外外遮羞布剥个精光,大白天下。
说到底,我方束珺到底是个虚荣之人,血可流、命可绝,只面子一点丝毫不肯让步。
“出去。”
没有人动。
“都出去。”
仍旧没有人听得见我的吩咐。
我拿起水杯,对着墙壁,抬手便砸。
玻璃飞溅,划开了何黎的脸。
血很快覆盖了半边脸,何黎却只是用快帕子捂着脸,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
“出去。”
“三少息怒!”
“请三少当心身体!”
分明说的是好话,我却对被“当心身体”佛了逆鳞,气得几乎全身发颤。
玻璃碎屑还未收拾干净,大忙人荆卓明就踏进了房间。
何黎一众鞠了躬,退下。
一时间,只剩我和荆卓明两人,沉默相对。
我终是等来了荆卓明,用砸破他得力手下的脑门的方式。
虽显残暴,但胜在有实效。
荆卓明将我从头到脚,由里到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最后,目光锁定在了我的左手。
循着他的视线,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左手也被划开了一道小小的伤口。
“听说,方家三少快翻天了?”
荆卓明发话了,笑意吟吟。
一派宽容大度。
我对上他的目光:“憋闷得不高兴,发发少爷脾气罢了。”
“可是我安排的人,有哪里照顾不周?”
荆卓明像是来了兴致,松了领带,脱了西装,随意坐到了床边。
双手舒展,自然而然地穿过我脑后,揽上我的肩膀。
姿态亲密。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温度,近在耳侧。
我全身僵硬。
“荆卓明。”
“嗯?”
“给我酒。”
荆卓明沉默了片刻:“兴师动众要见我一面,就是为了喝酒?”
我看不出他的情绪。
“以前你不让我喝,现在,横竖没人管。”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将好好的一句话,说得让两人都难堪。
荆卓明似乎听不懂我的意有所指,出门,再折回来吩咐一句:“给他酒。”
异常干脆。
干脆到让我意识到,只有我一个人在难堪而已。
猩红的液体慢慢充满杯子,交到了我的手里。
血一样的红。
我闭着眼睛,慢慢地,一口一口,做足了要将三年欠下的尽数补回的架势。
一杯,又一杯。
一杯,再一杯。
荆卓明在一旁看着。
自始、至终,没有多说一个字。
“就一杯?”
“只准一杯。”
“太少……”
“只准一杯。”
“真小气!”
明明记得,他从来不肯让我喝超过一杯的酒。
何况是这么烈的洋酒。
一晃,怎么就这般大方了?
我偏着头,笑吟吟地望着他,扬起杯子,让血色的酒荡开。
用第二次和他在酒吧相遇,轻松而愉快的语调:“来一杯?”
☆、chapter06
“来一杯?”
我确信,华灯初上的城市一定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故而,酒吧里的荆卓明接过杯子,仰脖一饮而尽。
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我眯着眼睛观赏——就算是牛饮,我也从没见过哪个人能将牛饮表现得得这般潇洒。
荆卓明就是这般,一举一动,都有种难以言说的魅力。
非常合我意。
但是可惜,人总是会变的——现在的荆卓明淡淡地看我一眼,淡到让我感觉他其实并未看我。
然后,转身出了屋子去。
果然,今时不同往昔。
我自讨了个没趣,讪讪缩回床上。
想想,也真是奇怪。
酒明明是我自己要的,他二话不说给了,我却怪他没有阻止我喝酒。
看来,我真是毫无自觉,竟然还以恋人身份衡量他,要求他。故意旧事重演,试图他还如昔日一般作为。
怎奈荆卓明早已将剧本改得面目全非,原先的剧本早已换了主角。在现在这出戏中,我被指定了可笑的小丑角色,却觊觎着主角的宝座。
真真是贪心不足,自取其辱。
说来也奇怪,荆卓明走了,我却没了喝酒的兴致,在床上又躺了十几分钟,那半杯酒却无论如何也喝不进。
胃中是火热的炙烤,酒气上涌,我将头埋进被褥,狠狠地咬着手背血肉。
我闷在狭小的空间里,拷问心肺,为什么不提出来让他放我走?
为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是我自己不想走。
和他相识三年,相恋两年,分开一年。
分开的那年,我没有温柔场里销金,也没有自甘堕落夜夜买醉,每天都将时间花在了协助二哥处理方家公司事务上。即便如此,却还是午夜梦回之时,将醒未醒之际,能听到荆卓明的声音。
“尝尝看,不许挑食。”
“外面冷,多穿点。”
“束珺,你又调皮。”
“……”
于是,我再努力,天也是灰的。
我去找过他一次,旧情人的态度非常明显,闭门不见。
我在荆家大宅前站了一晚,想了一晚。
荆卓明对我那么好,我要颗星星他都能想方设法为我摘来。这样宠我的一个人,怎么会去爱别人,怎么会说走就走?
想不通。
也许是他宠我太多,以至于我失了血性。好歹当初我还是端着一把枪抵着司启刚的太阳穴,面对他,却只是在门外等一晚、想一晚。
第二天照常回到方家,收拾一番,人模狗样继续当我的方家三少。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却不想,一夜之间,方家剧变,大哥和父亲同乘一辆车,出了车祸。
当即毙命。
光凭只负责方家公司的方二少和一个半吊子方三少,根本不足以威慑以往方家附庸。
树倒猢狲散,一夜之间,方家式微。
但是方家一百余口,妇孺老幼,温饱与庇护,一样少不得。
于是二哥日夜奔波于家族企业,试图扶方家于即倒,而我则接手了大哥的工作,暗里做起了老本行,一个两个,该收拾的收拾,该警告的警告。
颤颤巍巍,风雨飘摇,好歹方家撑了下来。
现在那一百余口,虽不至于多富贵,但好歹温饱不愁。
可惜呀,以后我这一道上,想为方家铲除障碍,怕是行不通了。
一个双手沾了血腥的废人,自保都做不到,回去也是给方家招仇家。
干脆不回。
耳边响起了声音,和我的回忆格格不入:“三少,请用醒酒茶。”
醒酒?
我已经足够清醒,为何还要醒?
我不做任何动作,只发出些许不痛快的声音,以示我正在睡觉,不需要醒。
那个声音为难地停顿片刻,试探地问:“三少,您哪里不舒服?”
我思索了片刻,松开手背,答:“太吵。”
房门是开着的,我能听到外头保镖们惶恐的声音。
“俞少,您别这样!”
“俞少!您不能进去!”
又有暴怒的声音传来:“让开!”
不用猜,是那位俞槊。
并且听这声音中的怒意,大有是要来除我而后快的架势。
我不得不从被窝中钻出来,有点吃力地靠坐在了床头,恭候这位俞槊俞少、剧本主角的大驾光临。
床头茶几上摆放着一杯热茶,冒着热气,想来,是那杯醒酒茶。
俞槊大踏步走了进来,开门见山:“你就是方束珺?”
能打着石膏躺在这里的,除了方束珺还有谁?我不是,还有谁是?
如此显而易见。
我打量他,并不作答。
一头短发,五官清秀,整体利落帅气,加分;满面怒容,额头青筋暴露,减分;不得不说,俞槊那双眼睛,和我还真的有点像。
两双相似的眼睛互相打量着。
有保镖搬来一张椅子,摆在离床较远的窗边,好让俞槊坐下来与我进行情敌会谈。
这样的距离正好,既能听到对方说话,又能保证保镖们能在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情况下,有足够的时间将两人拉开。
保镖们也是思虑周到。
然而,俞槊显然不满意这样的距离,踢开椅子,朝我走了过来。
一声轰响,椅子竟被踢坏,散做两半躺在地上,着实凄惨。
若不是那椅子质量不过关,那就是这位情敌实在是有两刷子。
实在有两刷子的俞少爷的下马威,也实在有点气势。
“听说,你曾经和荆卓明在一起两年?”
情敌占据地理优势,居高临下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大概是觉得已然施够了威压。
语调幽沉,隐隐有学荆卓明说话之嫌。
我摇头,笑:“错了,是两年又十五天。”
紧接着明知故问:“你是?”
显然,我的无知无觉惹怒了俞槊,他一声冷笑后,扫视房间,目光在摔成两半的椅子上稍作停留,立即就有人重新搬了张进来。
俞槊显然很是满意,施施然坐上椅子,双腿相叠,悠闲而放松。
啧,这才是少爷做派。
有人演戏,我自然眯着眼睛,瞧得津津有味。
俞槊少爷慢慢开口:“他有没有说过,你的眼睛像一个人?”
我稍作思考后,作恍然大悟状。
俞槊身体前倾,再次发问:“那你知不知道,那个人,和他是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何曼尘尘投喂一颗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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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7
我摇头,表示不知,表示愿闻其详。
俞槊凉凉地笑,目光炯炯,宣告主权:“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愈少爷的这句话,说得笃定,说得理所应当。但我却觉得,他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天真。
永远?
永远算得什么?
他荆卓明也曾对我方束珺说过,要与我方束珺厮守一辈子。
结果呢?
还不是一朝决裂,恩义尽负。
一辈子尚且做不到,更何况虚无的永远。
我作沉思状,左思右想而不得解:“那两年,也算在永远之内?”
愈少爷的目光冷了下去。
冷得掉冰渣子。
站起,走到床前,俯视着我,“他以为我死了,你才有机可乘。说到底,你不过是个用以慰藉的替代品。”
诚然。
我是个替代品,再好,也比不得正主。
替代品点头,表示赞同,赞同过后提出建议:“所以,你可要活得好好的。”
哐!
“愈少住手!”
“三少!”
“快通知老大!”
俞槊厉声:“谁都别动!”
一干保镖,个个不敢动。
醒酒茶洒得到处都是,盛装醒酒茶的杯子碎裂,有血红落到洁白的被面。
我拂一把额头,满手温热。
若是以前,谁破我面相,我势必断他命根。但是现在,腿脚不便,连站都站不利索,更别提报这一砸之仇。
我知道,只要我稍有异动,四周站着的保镖定会第一时间制止我。
虽然他们口口声声三少、愈少,其实愈少才是真正的愈少,三少不过是一个口头称呼,一个明里受尊重的暗地笑话。
我靠在床头,额头刺痛。
不公平。
真心不公平。
我走在平坦大道,忽然有天,凭空杀出一人,此人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先我一步遇到荆卓明,占地为王,然后告诉我,我的王国属于他,我走的是他铺好的道。
我像个占了鹊巢的斑鸠,被鹊啄破脑袋赶了出去,流放边疆,连半分委屈也要不得,更别提回啄鹊一口。
国王与阶下囚,仅仅是一步之遥。
真是天大的不公。
颈间一凉,我抬头。
竟然横了一把匕首,匕首之后,是俞槊强压怒气的脸。
他说:“你根本不会明白我对他的感情,一旦有谁污染了这份感情,就算让我这双手染上鲜血,也不可惜。”
你们的感情?
我为什么要去明白你们的感情?
我不承认。
如果一段感情的延续,需要去掐断另一段感情的生机,我以为,这根本不能算得了情。
感情,感情,无情哪能算情?
匕首逼近一分,我能感觉到颈侧的刺痛。
我叹息。
这条命,我费了多少精力才得以保全,再怎么着,能要我命的人,不可能是你俞槊。
就算我瘸了条腿,也终究是从7l踏出来的。
怎能任你拿捏?
手腕翻转,眼前俞槊惊愕的表情被放大。
一干保镖,更是个个大惊失色。
“三少冷静!”
“俞少!”
我反剪了俞槊的单手,匕首抵住了他的后心,问:“荆卓明有没有知会过你,不要近我的身?”
斑鸠寻了个机会,挟制了鹊,洋洋得意,企图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只可惜,行凶尚未得逞,荆卓明第二次踏了进来。
如此令人始料不及,却又出现得那么合情合理。
“方束珺。”他说,“放开他。”
简单明了。
我和他对视。
发丝稍显凌乱,可见,荆大忙人赶得多急。
他审视着我,眼神幽深。
“如果我要弄死他呢?”
当初俞槊失踪,仅仅是怀疑,我便被废了膝盖。
现在,竟胆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挟制他的俞槊,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横竖不会有好下场,好歹拖个垫背的。
荆卓明的目光转到了俞槊身上,稍作停顿,“我不介意用整个方家为他陪葬。”
一局定胜负。
斑鸠的报复,到此为止。
我投降。
我认输。
方家一百余口,我和他们不甚熟悉,但同流方家血,就算为了死去的父亲和大哥,我也万万赌不起。
我放了俞槊,唯独那把匕首死死攥着,不肯放下。
若是荆卓明忽然找我报仇,要我小命,好歹这也算是个筹码。
荆卓明拧着眉,看着我,直到俞槊退到了他的身边。
我有点好奇接下来的场景。
我记得,昔日我和他浓情蜜意时,曾有不长眼的仇家试图将我弄残,最后那人被他差人打断一双腿,再一颗一颗、敲掉了一口的牙。
由此可见,荆卓明是个异常护短的,我这个曾经深受其宠的旧情人,比其他人都清楚。
此刻他拽住了俞槊的手,目光却从头到尾锁定着我。
情况不妙。
我握紧了匕首,柄上沾了血液,有点滑手。
我摇头,表示不知,表示愿闻其详。
俞槊凉凉地笑,目光炯炯,宣告主权:“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愈少爷的这句话,说得笃定,说得理所应当。但我却觉得,他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天真。
永远?
永远算得什么?
他荆卓明也曾对我方束珺说过,要与我方束珺厮守一辈子。
结果呢?
还不是一朝决裂,恩义尽负。
一辈子尚且做不到,更何况虚无的永远。
我作沉思状,左思右想而不得解:“那两年,也算在永远之内?”
愈少爷的目光冷了下去。
冷得掉冰渣子。
站起,走到床前,俯视着我,“他以为我死了,你才有机可乘。说到底,你不过是个用以慰藉的替代品。”
诚然。
我是个替代品,再好,也比不得正主。
替代品点头,表示赞同,赞同过后提出建议:“所以,你可要活得好好的。”
哐!
“愈少住手!”
“三少!”
“快通知老大!”
俞槊厉声:“谁都别动!”
一干保镖,个个不敢动。
醒酒茶洒得到处都是,盛装醒酒茶的杯子碎裂,有血红落到洁白的被面。
我拂一把额头,满手温热。
若是以前,谁破我面相,我势必断他命根。但是现在,腿脚不便,连站都站不利索,更别提报这一砸之仇。
我知道,只要我稍有异动,四周站着的保镖定会第一时间制止我。
虽然他们口口声声三少、愈少,其实愈少才是真正的愈少,三少不过是一个口头称呼,一个明里受尊重的暗地笑话。
我靠在床头,额头刺痛。
不公平。
真心不公平。
我走在平坦大道,忽然有天,凭空杀出一人,此人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先我一步遇到荆卓明,占地为王,然后告诉我,我的王国属于他,我走的是他铺好的道。
我像个占了鹊巢的斑鸠,被鹊啄破脑袋赶了出去,流放边疆,连半分委屈也要不得,更别提回啄鹊一口。
国王与阶下囚,仅仅是一步之遥。
真是天大的不公。
颈间一凉,我抬头。
竟然横了一把匕首,匕首之后,是俞槊强压怒气的脸。
他说:“你根本不会明白我对他的感情,一旦有谁污染了这份感情,就算让我这双手染上鲜血,也不可惜。”
你们的感情?
我为什么要去明白你们的感情?
我不承认。
如果一段感情的延续,需要去掐断另一段感情的生机,我以为,这根本不能算得了情。
感情,感情,无情哪能算情?
匕首逼近一分,我能感觉到颈侧的刺痛。
我叹息。
这条命,我费了多少精力才得以保全,再怎么着,能要我命的人,不可能是你俞槊。
就算我瘸了条腿,也终究是从7l踏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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