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冷酷侯爷俏郎君 作者:边想
正文 第6节
冷酷侯爷俏郎君 作者:边想
第6节
湖边为了方便游人赏景建了好几处精美的亭子,一行人分了男女两拨各自挑好亭子便坐下喝茶饮酒作诗赏景起来,好不自在。
好不自在……
我尤为尴尬,即不能去齐方朔那边讨嫌,也不能在一群女眷中嘻嘻哈哈。
齐暮紫虽不在意,但那些夫人小姐的探究的目光却让我如坐针毡,一来二往之下只好借故离开坐席跑到附近躲清静去了。
我找了棵大树做床榻,靠在粗壮的树枝上闭目小歇起来,睡了一半便叫一滴雨水浇醒了,这才发现不知哪里来了一片云,在建湖上方下起了太阳雨。
这种雨一般下不了多久,我翻身而下,打算找个亭子避雨。
“哎呀,小姐的帕子!”
我寻声望去,看到湖边立着一对主仆,那小姐瞧着眼熟,像是刚才在齐暮紫身旁见过。对方的帕子似乎是被一阵风吹落,掉到了湖面上。
那点距离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脚尖轻点掠了过去,在她们的惊呼中用剑挑起帕子,旋身回了岸边。
“给你。”我微笑着将帕子递给对方。
那位小姐立时红了脸,对我福了福身,柔柔道:“多谢公子。”
她让我想到了归梦谷的小兔子,又软又可爱。
哎,这才是做媳妇儿的正确人选啊,男人应该都喜欢这样的才对,不该是……不该是……
不该是什么呢?
我有些茫然,直到对方离开了我都愣愣地没反应过来。
“白三谨。”
我浑身一颤,听到这声音就克制不住地心头酸涩不已。
脑中清晰地映出一句话……不该是这样的。
僵硬着转过身,发现齐方朔撑着一把素净的油纸伞,立在我身后不远处。华服玉冠,贵不可言。
他静静看着我,道:“回去了。”
山中气候多变,这会儿太阳没了,雨也越下越大,赏花会看样子要提前结束了。
“哦。”我挪动着脚步向他走去,努力维持镇定。
我的媳妇儿,不该又冷、又硬,还是个大男人。
第十九章
回侯府的路上,因为下雨,我坐的是齐方朔的马车。
车上谁也没说话,除了雨声便是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压抑而沉闷。
算算日子,已经快一个月了,随着金莲印发作时间的迫近,我人也越来越浮躁。
想开口问吧,问不出。不问吧,心里没底。
就在这样的反复纠结中,寂静的车室内突然响起齐方朔低沉的嗓音。
“明日亥时来找我。”
我暮地抬头,却发现齐方朔双眸轻阖,并没有在看我。
不敢置信中夹杂着汹涌的复杂情绪,我攥了攥汗湿的手心,正襟危坐地颤声说了句:“谢侯爷。”
心中充斥的是紧张还是兴奋,已经分不清了,是不是真像自己所说那样纯粹为了压制金莲印,也不想深究了。
对是否能活着看到明天日出都不知道的人来说,想再多似乎都是多余的。
就这么忐忑地过了一夜,第二日白天一天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的。我不时来回走动,心里一遍遍想着晚上要怎么办。
还是不要去了吧,太奇怪了……
不行,要去,不去金莲印怎么办?
你得了吧少假正经了,你那点小心思骗得过谁?!
你说得对,我真龌龊,还是不去了吧!
我将头磕在光滑的桌面上,和自己分裂出的小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会儿去一会儿不去,毫无意义的自问自答一直持续到了亥时。大概是见我迟迟不去,齐方朔最后甚至还派人过来请我。
都这样了我也不好意思让他苦等,只得跟着仆从去了他的院落。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你就装吧,得了便宜还卖乖!”
仆从送我到院门口便走了,我一个人踟蹰地往里走,刚走到屋外的台阶上,就听到了里面有人在争论,说是争论,其实也只有一个人的声音。
“六殿下也太……东西没寻回又不是您的错,这些年要不是您护着他,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现在竟然连封信都不回!他是不是想要您亲自负荆请罪才肯消气?”越惊鸿语气愤愤不平。
“行了,退下吧。”齐方朔语气有些倦怠。
“侯爷!”
“下去。”
我正在思考要不要避一避,门就开了。
越惊鸿见了我有些错愕,脸上原本带着的怒容转瞬便收了回去,眼珠子转了转,贼得像只成精的狐狸。
“来找侯爷?”他翻脸好比翻书,这会儿已经笑意盈盈了。
“越大人。”我向他见礼,“我来找侯爷有点事。”
“有点事啊。”他暧昧地冲我笑了笑,从我身边走过时故意凑近我耳边小声道,“那你好好安慰他,他这会儿正心情不好呢。”他故意加重了“安慰”两字。
我干笑着点了点头,直到他走远才轻舒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侯爷,是我。”我不等他问就报上名来。
里面静了一瞬:“进来吧。”
推门而入时,我看到齐方朔坐在桌旁,手边放着两个茶杯,其中一个想必是越惊鸿的。
“坐。”他将离他稍远的那个茶杯拿开,重新又取了个杯子斟满茶推向方才的位置。
我依言在他边上坐下,浑不是滋味地举起茶杯喝了口,没想到茶水太烫,舌尖霎时被烫得不轻,又不敢在齐方朔面前放肆,只好忍着痛将那口茶咽了下去。
舌头好痛,好想吐在外面降降温。
这两日看样子只能吃冷食了……
我抬眼悄悄打量齐方朔,见他手指不住摩挲杯缘,眼睛更是盯着杯中茶汤一眨不眨,像是心思颇重的模样,便想起越惊鸿离去时说的话。
他是不是因为六皇子的事而心情不佳?
“侯爷……”
他听到声音瞟过来,只是一对上那双深邃漆黑的眸子,我脑子就懵了,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些什么。
“我能……能开始了吗?”
我简直想夺门而出,我在说什么?我在做什么?我是不是傻?!!
他很缓很慢地眨了下眼,然后像是感到十分荒唐地轻笑了下,道:“可以。”说罢一撩下摆,“请便。”竟还能维持面上的镇定自若。
窘迫实不足以形容我此时心情的万分之一,我只觉得面皮火辣辣的,眼睛都不知道要放哪里好了。
他让我“请便”,难道是放任我对他为所欲为了吗?
我试探性地来到他面前,缓缓跪下,颤着手拉开他的裤头。
他全程没在看我,也没有阻止我,视线落在桌面上,不时举杯喝两口茶,显得十分悠然自得。
真的不管我啊?
我大着胆子摸上去的时候,他的阳物仍在沉睡,和它的主人一样,一副不想睬我的样子。
试着用手让齐方朔重展雄风,但不知是我方法不到位还是对方兴致缺缺,搞了许久都只是半硬不软的状态。
我有些着急,忍不住用嘴含住柱身像上次那样吞吐起来,也是收效甚微。
打击不可谓不大,我吐出萎靡不振的阳物,有些哀怨。
“不舒服吗?”我问齐方朔。
虽没试过被人这样对待,但想来感觉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连硬都硬不起来,想来是不满意我这个人了。
“是不怎么舒服。”
我仿佛被人瞬间用一千斤的巨石砸中,心里空落落的,别提有多难受了。
“口活太差。”他捏着我的下巴,用带着银指套的拇指轻轻碾动我的下唇,“要好好教教。”还没等我理解他话里意思,他便放开了我,拍了拍我的脑袋,“含住。”
我听话地将瞧着又萎了几分的阳物含进口中。
“不是让你咬,用唇包住牙齿,慢慢从下往上边含边吸。”
吸?
“吸奶会吗?”
我脑中立时产生了联想,顿时眼冒金星,山崩地裂,从脸颊一直烫到了耳际。
他用银指套点了点我的耳廓,声音透着丝沙哑:“舌头不要闲着,平时瞧你说话不是挺灵活的吗?”
他教的快,我学的更快,毕竟大家都是男人,一点就通。
我又吸又舔,手也不空着,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抚弄按揉他露在外面的两颗囊袋。
沉睡的巨兽很快苏醒了过来,并越胀越大,几乎撑满我整个口腔。
随着吞吐的动作,口涎顺着唇角滴落,发出滋滋水声,淫靡地让人不忍耳闻。
齐方朔此时已不再说话,只将手轻轻按在我的头顶,不时拉扯我的发丝或者抚摸一下。
我逐渐能从他手上的动作判断出他是舒服还是乏味,是催促还是换个花样。
他很喜欢我用舌尖抵在他铃口舔弄打转,每每这种时候他手上的力气都要加重一些,有时还会舒服到胯部轻颤。
舌苔因为先前的烫伤而又痛又麻,身体却因为这痛苦而愈加亢奋起来,在齐方朔看不到的地方,我的下身也不可抑制地起了反应,却被衣物束缚着不得解脱。
额上鼻尖慢慢渗出汗水,浑身都热的叫人发疯。
我越发用力地吸吮口中的巨物,感到齐方朔的大腿绷得更紧,手掌也不再闲适地乱动,而是固定在我发顶不动了。
知道他快要泄身,我干脆将整根阳具都含进了口中,就像上次在马车里一样,一直吞到最深处,让敏感的铃口在舌根与上颚的挤压下获得更大的快乐。
在又一次大力的吮吸后,我感到嘴中的巨物又胀大了几分,然后抖了抖,一股热流便射了出来,全部射进了我的嘴中。
我没有马上吐出齐方朔的阳物,而是回味一般轻柔地含弄着它,等他慢慢恢复平静。
下身又硬又痛,很想也有个谁为我舔一舔,吸一吸,或者揉一揉……我不动声色地偷偷看了眼上方的齐方朔,这一看之下下身一阵热流涌过,止不住地颤了颤,竟是就这么去了。
齐方朔微微阖着双眸,遮住了那片淡然的眼波,却遮不住飞红的双颊。那如同雾霭一般的霞色,艳到了极致,配上他轻蹙的眉头与紧抿的双唇,明明衣衫整洁高洁依旧,却无端让人觉得色气逼人。
身体控制不住地因为愉悦而飘飘然起来,口中一个不注意牙齿磕到了软下来的阳物,齐方朔眉头皱的更紧,眼皮微动就要睁开眼来。我忙垂下目光,安抚地用舌头舔了舔嘴里的软肉。
额心忽被人按住,轻轻往后推了推,那软肉顺势滑了出来。
“别嘬了,再嘬又该硬了。”齐方朔将自家小老弟放好,没事人一样扯了扯衣摆,“要漱漱口吗?”他神色平静地给我那个杯子又续上了茶。
我舌头还痛着,下身更是不成样子的湿湿黏黏成了一片,连动都不敢,就更不要说在齐方朔面前坐下喝杯茶了。
“不了,我不打扰侯爷休息了……”我从地上起来,要命地发现那些东西在顺着腿跟滑落,“我回去了!”说罢几乎是落荒而逃地一路狂奔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十章
我碰了碰胸口金色的莲花印记,触感光滑,就像肌肤中生长出来的花纹一般,倒是没什么痛感。嫌瞧得不够清晰,我又走到铜镜前对镜自照了一番,三个月了,花苞比一开始要展开许多,可能再过一年,不,不用一年,这朵莲花就能彻底绽放。
那到时候我会怎么样?会死吗?
就算不死,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不是我触自己霉头,实在是这事瞧着有点悬。智深到现在也没个消息,金莲印虽然被压制住了,却像个催命符一样不断变化,怎么看都不是好兆头。
要是师姐在倒是可以给我卜一卦问问吉凶,我自己卜了好几次都是莫名其妙、不知所云,有一次竟然还祝我喜获麟儿!喜从何来?气得我差点将八卦盘都给砸了。
我住在侯府,有时进出难免会遇到些来拜见齐方朔的达官贵人,每回大家井水不犯河水,都是各走各的,这几日却不知怎的总是被人拦住托我带东西进侯府。
饭不可以乱吃,东西自然也不能乱带,之前我靠着灵活的身手躲过几次,没让人赖上,不想这日遇上的小丫头却让我着实犯了难。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建湖边遇到过的那对主仆中的“仆”。
“公子,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小丫头一看到我就两眼放光,这会儿抓住我的胳膊怎么也不让走了。
江湖人虽不拘小节,但再怎么不拘小节也不能在侯府门前这么拉拉扯扯啊,这要是被人传进齐方朔耳里他还不定要把我想成什么人呢!
“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你先说你要干吗?”我用了点巧劲儿将自己胳膊挣脱出来,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
小丫头撇撇嘴,扭扭捏捏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小木盒,道:“三日后便是侯爷的生辰了,我家小姐特地制了些具有安神助眠功效的香料,望公子帮帮忙,能将此物呈给侯爷。”
原来是托我送礼。
“你为何不直接交给侯府管事?让他转交侯爷?”我没去接,自从上次齐方朔遇刺,我就变得越发谨慎起来。他身边危险已经那么多,我就算无法为他分忧,起码也不能给他添乱。
小丫头闻言哀叹一声:“他不收的,侯府有规矩,无论是谁送的礼,多贵重多稀罕都不收。”
这我就不懂了:“既然如此,那不送不就完了?何必日日在门口苦守?”
小丫头又是一叹,很有些复杂的情绪在里面。
她说:“公子你不懂,女儿家决心要做的事哪里是区区一道规矩能拦住的?侯爷生辰这天,全顺饶甚至全燕地的闺阁小姐都要挤破头将自己的寿礼送到侯府的,没法送给侯爷,就改为送给暮紫小姐,反正是一定要送的。”
“这是何苦。”
“侯爷还没娶妻,指不定哪天就要从这些小姐中选一个做夫人的。侯爷的生辰,正是小姐们表现自己的时候,哪里能落了人后?”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你家小姐也这么想吗?”
小丫头看看我,犹豫片刻,还是小声道:“小姐其实不想,但老爷夫人想啊。小姐不送就要挨骂,我送不到就要挨打……”说到最后脸都皱了起来。
听到这我哪有不明白的,接过她手里的木盒,对她道:“行了,你回吧,此物我替你带进侯府,至于侯爷收不收……”
“不勉强不勉强!公子肯帮忙就很好了。”小丫头也是个见好就收的,再三谢过我后便高兴地离开了。
我望着她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木盒收进怀里,没有回侯府,而是拐了个弯去了城南。
一进门,我就看到黄明在锯木头,院子里木屑横飞的,有股木材的独有香味。他一见我就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冲我打了声招呼,取下肩头汗巾擦了擦脸,向一旁的葡萄架走去。
“怎么今天想着过来了?好久都没见你了。”葡萄架下是一张由树根制成的矮桌,左右两边各摆了一截树桩充作凳子,很有些天然野趣。
我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不好意思地道:“前几天有些忙就没顾着来,今儿个好不容易不忙了,这不就来了吗!”
“你能有什么事?侯府供你吃穿用度,你又不用干活儿。”黄明明摆了不信。
“此话差矣,”我抬手打断他,“黄兄是否忘了我还是个江湖中人?江湖人,自然有江湖人的事好忙。”
黄明愣了愣,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我倒真是忘了。”
其实我是骗他的,我压根没事忙,就是懒得往他这儿跑罢了。
小院里随处可见黄明平日里做的各种木器,我状似不经意地问:“对了,我看你像是什么都会做,那你会做发簪吗?”
“会啊,你要做?”
“有没有纸笔,我将样子画给你。”
黄明说有,转身就进了屋,很快拿着东西出来了。
我起手给他画个个大概的样子:“就是……这里是只燕子……然后嘴里要衔……花枝……”
“花枝?什么花?”黄明弯着腰看我画画。
我想了想:“梅花、杜鹃、海棠……海棠吧!”海棠艳而不俗,俏而不妖,配飞燕这种鸟正好。
黄明拿过我粗糙的图纸看了看,摸着下巴道:“男子样式还是女子样式?”
“我自己戴的。”
他一弹图纸,笑道:“行,给我两天时间,我这正好有块黑檀木料,给你削根簪子不成问题。”
“多谢黄兄!”
付了定金,又聊了几句,我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黄明的铺子。
簪子其实不是给我自己做的。我想送给齐方朔,在他生辰那天送给他。
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总也要意思下表示表示的。木簪不算昂贵,就是个心意,他应该……不会不收吧。
我俩相交一场,送个小东西,又没别的什么目的,不收也太不给面子了。
但万一他觉得我和那些名门闺秀一样都存着别的心思送他东西可怎么办?
你有吗?
我没有!
那你心虚什么?
胡说!我何来心虚?
我挥着“素蜕”将脑海里那个讨人厌的小人给砍死了。
世间一片清净。
到了齐方朔生辰那日,侯府一如往常,也没个庆祝什么的。
我已从黄明那儿取来了木簪,为了不显得刻意,故意没装盒子。
“我听说今日是你们侯爷的生辰,这种不都该大摆宴席的吗?我瞧着这侯府怎么安安静静的,别说宴席,就是个炮仗也没放。”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侯爷从来不过生辰的,这一日对侯爷来说就跟别的日子没什么两样,连长寿面都不会吃一碗呢。”
“……是吗。”这生辰过得也太寒酸了。
我过生辰的时候好歹师姐会给我煮碗长寿面,我娘也会给我做各种馅儿的寿桃。长了一岁,总要做点什么、吃点什么讨个好彩头,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叫什么生辰?算什么寿星?
我忽略了心中一惊一乍的跳痛,想着作为朋友,我也应该为他做些事,于是就去厨房给他下了碗面条。
面是现擀的,可惜的是我不会做一根到底的长寿面,只好先将面团擀薄,再用刀来回切出一条连续不断的面片。样子怪了点,希望齐方朔不要介意。
汤底这会儿宰只老母鸡也来不及了,我只能挑了点大白菜丢锅里,还给这碗面取了个十分动听的名字——翡翠白玉。
我兴冲冲将这碗刚出锅的长寿面放进食盒提着就往齐方朔那儿赶,因为怕时间久了面糊一起,一路上都是用轻功飞过去的,自己都不知道在迫不及待啥。
刚到院门口,就听里面似乎有齐暮紫的笑声。
“暮紫小姐也在里面吗?”我问门口侍卫。
他点点头:“小姐特地从城里最好的酒楼专门订了一桌寿宴为侯爷庆祝生辰,好像还亲自做了寿桃,侯爷瞧着挺高兴的。”
顷刻,我就像被一桶冰水从头浇了到脚,又无措又尴尬。紧了紧提着食盒的手,我勉强撑起一丝笑意道:“多谢大哥告知,那我明日再来吧。”来的时候有多急切,走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我怎么会天真的以为,齐方朔看到我给他送面会惊喜交加呢?他一个侯爷难道就等着我这碗长寿面吗?
早该想到的,齐暮紫与他是血脉至亲,理应比我更上心才是,怎么会让亲哥哥就这么将自己的寿辰糊弄过去呢。
他们才是一家子,要不要过生辰,怎么过生辰,和我有什么关系?瞎凑什么热闹。
我提着食盒回到自己住处,仰头看了看天色,发现今晚是轮圆月,纵身一跃便落到了屋顶上。
把食盒搁在一边,赏了会儿月,又将怀里的发簪拿出来对着月亮看了看。
面送不出去,礼物明天说不定能试试?
要是再不把面吃了,就该糊了。这样想着,我将发簪收好,打开了一旁的食盒。
可能刚才回来的时候走的有些急,面汤泼了出来,弄得到处都是,卖相显得更差了。
吃第一口我就觉得寡淡无味,但怎么说也是自己做的,不忍浪费,只好全部吃进了肚里。
喝光最后一口汤,我抹了下嘴,心中升起抹苦中作乐的庆幸。
还好没把这碗面给齐方朔吃,他那样的人,哪里吃过这样难吃的东西。
第二十一章
《尧山诀》是我师父独创的一门剑法,招式轻盈简洁,比起他卜卦破阵的名声,在江湖上鲜有人知,却被我当成本门绝学在练。
大愚若智,大巧化拙。手中长剑如虹,我将内力灌于剑身,身姿在空中迅捷地翻转,一剑直刺眼前高大的槭树。
若剑势不减,将树劈成两半也并非难事,只是这招我并未刺实,行到半途便手腕一荡,裹在剑身上的气劲顿时四散开来。
红叶簌簌,铺了满地。
我轻轻挽了个剑花,剑尖指地,立在庭中闭目静气,等待体内剑意消退。
“好身手。”平淡无奇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在客套。
我眉心一跳,睁开眼来。
“侯爷。”我执剑抱拳行了一礼。
自打我住进醉心院,这还是齐方朔第一次来。
“身法比几个月前有所进步,剑招还差点火候。”他在一丈之外停住,“我来陪你过过招吧。”
我睁大双眼,有些不敢置信:“真的?”
他唇角上翘,右手探出向后一抓,齐英腰间的佩剑便到了他手中,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让你三招。”说这话时,他脸上毫无矜骄之色,墨玉般的瞳仁却要比平时更为明亮。
我握紧手中长剑,不敢大意。
齐方朔不是江湖人,武功却犹在许多江湖人之上。我虽没见他使过剑,但他娘落羽仙子当年行走江湖时的威名还是听说过的。
剑扫魍魉,艳惊天下。
望着眼前雪衣玉冠、气质高华的齐方朔,倒也不难想象为何那么多人选择拜倒在落羽仙子的长剑下了。那种从心底涌上四肢的莫名战栗与惊艳,简直想要叫人立马弃剑跪倒在他脚下。
《尧山诀》的剑招讲究实用,配合轻功身法能避则避、伺机而动,并没有过多花俏的东西。以前与程小雨对招时,他武功路子刚劲勇猛,一场打下来手都要被他震麻,而他也深恶我的滑不留手,嫌打得不过瘾。我们相看两相厌,加上我输多赢少,后来也就不比了。
齐方朔和程小雨又有不同,程小雨是“猛”,齐方朔便是“快”。
待我三招用尽后,面对的便是他疾风骤雨一般的剑招,我光是抵挡就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更不要说反抗了。
快如迅雷,锐不可挡,我几乎要被他密集的攻势逼得喘不过气来,少数的几次反攻也被他轻松化解。
眯了眯眼,心中明白对方就算让三百招我也未必能赢,但真正的实战中哪里需要讲究输赢?又不是比武招亲,硬要分个高低,自然保命才是最紧要的。
《尧山诀》便是我师父为了能在险境中平安脱身所创,因而它未必是最厉害的剑法,却是最能保命的剑法。
在齐方朔又一波攻势来到前,我忽地冲他露齿一笑,将右手长剑快速换到了左手,同时右掌一击拍出向对方胸口袭去。
他没想到我左手也能控剑,错愕间只能被迫与我对了一掌。我一闪身,避了开来,手掌上推,直击他下颔,左手则手腕翻转将他剑身向下压去。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突然,我的奇袭也太过诡谲,齐方朔再变招已是不及,不想被我打落牙齿只好后跃避过。而他一跃,我就转身脚尖轻点,瞬间飞出了几丈远。
见他不追过来,我远远朝他喊:“侯爷承认!”
他莫名看着我,问道:“你逃什么?”
我嘿嘿一笑,又给原路折了回去。
“我逃命啊!你要是真想杀我,刚才那一击便足以让我逃脱了。”不过对方要是轻功远胜我,那我多数还是在劫难逃的。
他大概是第一次遇到我这样将逃命挂在嘴边而毫不羞愧的对手,默默无语地盯着我瞧了半晌,甩手将剑还给了齐英。
最近这日头越发毒辣了,平常不动还好,一动就是一身汗。我其实很想冲个凉水去去暑气,奈何齐方朔在,无法行动。
他许是见我满头大汗,侧首吩咐身后的齐英道:“让人送些冰盘来。”说完便招呼我在院中的八角凉坐下,自有仆从为我俩端茶打扇。
我喝了半壶凉茶才缓过来,想到齐方朔忽然来访,问他:“侯爷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昨夜去找过我。”他不像我一通牛饮,举起杯子喝茶的动作甚是优雅,叫人赏心悦目,“可是金莲印出了什么问题?”
除了金莲印的事我就不能去找你了吗?
我垂下眼,手指抠着杯缘:“不是,是其他事。”站起身,留下一句,“侯爷稍等。”便转身回了屋子。
我将小木盒与木簪一起拿了出来,盒子捧在手里,簪子想了想还是揣进了怀里。
再次返回凉亭,我把盒子放到桌上推向他,道:“给侯爷的。”
齐方朔放下杯子,视线移向木盒:“给我的?”说着伸手打开盖子。
“这是赏花会那日,我在湖边为其拾起帕子的那位小姐赠予侯爷的,是给您的寿礼”
就像那小丫头说的,里面是些块状的香料,最上面还附了张小纸条,写着“谢府幼琳”,想必是那小姐的闺名。
“啪”,我还没来得及闻到里面飘出的香味,齐方朔就一下把盖子重新盖了回去。
就见他将盒子往旁边一递,便有一名仆从上前接住,他看也不看道:“丢出去。”
“是。”
我一愣,急了:“难道那东西有毒?”
他板着脸看过来,看得我浑身一哆嗦,竟觉得他眉宇间含着丝怒意。
“以后不要随便收别人的东西,我燕穆侯府什么也不少,什么也不缺。”
我没想到他会为此而不快,讷讷道:“可这不一样,这是给你的生辰贺礼……”
“不需要。”他冷硬的打断我,“你昨日便是为此来找我?”
木簪竖在胸口,犹如一块烙铁,现在不送出去,或许以后就没机会再送了,但此时的氛围却实在不能算送礼的好时机。
我就像错了错事一样低下头:“嗯。”
这时,齐英带着几个手托冰盘的人回来了,他快走几步,凑到齐方朔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齐方朔闻言周身骤然杀气暴涨,冷声道:“消息确定?”
“是!”
齐方朔放在桌面上的手紧握成拳,因为用力而青筋毕露。
他看向我,虽尽力和缓,声线仍是寒冰一片:“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罢起身便带着齐英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望不到了,我才收回视线。
“哎……”我压着怀里终究还是没送出去的木簪轻轻叹了口气。
好像从第一次遇见齐方朔,他就是这样来去匆匆的性子,仿佛永远不会为了任何人任何事驻足般。
到了下午,我就知道齐方朔为何早上那样大反应了,齐暮紫的反应只会比他更大。
“旬誉王死了!”她红着眼圈,焦躁地在我面前来回走动,“他竟然死了?太便宜他了!”
“天道轮回,善恶有报,他死了不是很好吗?”我记得她说过,老侯爷便是十年前在大夏与旬誉的战争中死去的。
齐暮紫咬着唇,眼里含泪:“对,我该开心。”她颓然坐到凳子上,忽然用帕子捂着眼睛,声音发颤道,“可是我不甘心!我要他千刀万剐,我要他永不超生!我不甘心他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
她哭得伤心至极,哭得我手足无措。好不容易等她自己止住了哭,瞧她那副脆弱难过的模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劝她回去好好睡一觉,莫要再想这些。
“小谨,若有一天与你有杀父之仇的人突然死了,却不是你动的手,你会甘心吗?”
我一愣:“我……”
我连杀父之仇都不敢报,不能报,她却问我会不会甘心?
我自然是甘心的。
我太甘心了。
但我不能说实话,所以我没回答她。
齐暮紫见我不答,以为我为难,忙道:“是我问岔了,你不要多想。”她抿了抿唇,“我是不甘心的,相信兄长也不会甘心。”
当夜,不知是不是因为白日听闻了那样的消息,我的梦中满是血光,惨嚎不止。
这梦做的我精疲力尽,满身是汗,到了后半夜却又奇迹般安逸下来,周身仿佛被羽毛簇拥,柔软而舒适,耳边似乎还有小孩子的咯咯笑声。
翌日一早我便醒了,不是因为梦境,而是被我自己咳醒的。
我咳嗽得厉害,一连咳了几天,看大夫也没用。我隐隐觉得这和金莲印有关,又不愿相信它在越变越糟,于是就这么一直喝着大夫配的药,将这当做普通的风寒来治。
然后有一日,看着手心中的血迹,我愣住了。
这何止恶化,简直急转直下。
第二十二章
“公子,药煎好了。”
我从小丫头手里端过墨汁般的汤药,仰头一口喝干,完了将碗还给她,埋头继续苦思。
笔尖迟迟无法落下,心中有着千言万语,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是要给师姐的家书,离开归梦谷已半年有余,她一定很担心我。我不愿骗她,但报喜不报忧,她知道了我现在的情况,只会更难过。
还是不说了……
刚要下笔,又顿住。
万一我死在了外面,她却一直以为我活着,最后知道我原来早就死了,一切平安的说辞都是骗她的,师姐定要恨死我的。
我怎么能让她伤心呢?男人一辈子都不该让女人伤心的。
想明白了,我又要提笔,这时候胸口忽地一窒,张口便剧烈的咳了起来,连捂都来不及捂信纸上就被溅上了点点血沫。
得了,这下什么都不用写了。
“啊!公子你咳血了!!”小丫头是第一次见我这样,吓得小脸惨白惨白的,双眼瞪得浑圆。
“没……咳咳……没事。”我一个劲儿地咳,都没法好好回她的话。
小丫头哪里会相信我是真的没事,硬要我去床上躺好,然后将在院子里洒扫的小厮叫了进来,让他给我在旁打扇,自己急匆匆出了门,不知道去哪里了。
我咳着也有些累了,就没起来,在床上眯了会儿。
房间里摆放着去暑的冰盘,还有人专门给扇扇子,权贵的日常让人堕落啊,怪不得那么多人做梦都要争那至尊宝座了。
想着想着,我就闭眼睡了过去。
可能也就一小会儿,我听到有人推门进来,以为是小丫头带着大夫回来了,勉强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然后我就看到齐方朔站在床边向我伸来一直手。他将手放在我的额上,探了探温度,见我醒了,淡淡收回手坐了下来。
“病了为何不与我说?”
“不是病。”由于咳得厉害,我如今说话都含着一抹嘶哑。
他闻言怔忪,随即微微拧起眉头:“不是病就更应与我说才是,你当这是闹着玩的吗?”
我见他好像又要生气,忐忑之余也有些难言的欣喜。
“你这几日一定有许多事要忙……我不想打扰你,令你徒增烦恼。”我撑坐起来。
他严肃地看着我,忽地抬起左手用带着冰冷银指套的食指在我额上轻轻点了点。
“白三谨,你整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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