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美少年之36计 作者:林海雪原
正文 第38节
美少年之36计 作者:林海雪原
第38节
两人的手下,从岸边推出几只小船,竭力向湖中央划来。
其中一位蓝色锦袍少年,武艺明显高出众人很多,他气度高华优美,挥剑击开袭来的暗器,一面焦急地唤道,“小杰,小杰!你再坚持一会。”
任杰心中猛的一跳,剑势变缓,脱口而出,“雪公子!”
在满天的箭蝗中,小侯爷盈盈一笑,分外清妍。
此时,一颗霹雳弹向任杰所在之处落下,小侯爷看得分明,心中大惊,不加思索地飞掠於空中,以剑相迎。
一眨眼,湖面上炸出一人高的水花,空中黑烟弥漫,芦苇倒伏了一大片,小侯爷扑通落水。
任杰心脏忽地提到喉咙口,定睛一看,水面浑浊,找不到人影。
小侯爷生死不明。
!!他脑海中的某根弦断了!
他两眼一黑,心魂俱碎,毫不犹豫地跃入水中,游向小侯爷落下的方位。
小侯爷屏住呼吸,用力挣出湖面,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含泪将他紧紧拥起,惶急地喘息,“小雪,我的小雪!”
小侯爷大喜,勾住仁杰的颈子,献上一个香吻,“小杰,我没事。”
命运的大手,奇妙地推了他们一把。
一寸狂心未说,已向横波觉,时光流转,我们在荷花池畔缘定一生,几番风雨,匆匆春去又归来。
李翔站在船头,湖水从洞中涌入船舱,淹没至小腿,他恍若未觉,机械地舞动宝剑,挑开一支支长箭。
小杰与小雪劫後在水中拥吻,情不自禁,自然而温柔,就像是一对患难以共的恋人。
船就要沈了,小杰没有回头看一眼。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
李翔的心,一直沈到冰冷的湖底。
美少年之36计 第111章意难平
仁杰将小侯爷举起,送到一叶小舟内,吩咐侍卫划回湖岸,赶紧去内院治疗。
小侯爷却不愿放手,凝眉道,”小杰,我留在这里帮你!”
“不必了!小雪,你肩胛的剑伤崩裂,不可再碰脏水,这次听我的,好不好?”
仁杰温言软语,将小侯爷劝上岸,立刻指挥侍卫抛出三爪勾,搭在李翔所在的船舷,协力往岸边拉,他自己则冒着箭雨流弹,像飞鱼般游向小船。
“李翔,快伏在我背上,我带你上去岸边。”仁杰趴在船边,黑瞳亮如晨星,嘴里吐着水泡,显得十分诚恳而稚气。
李翔心中混乱,只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下,冷冰冰地拒绝,“不用,本王无需你的好心。”
大敌当前,仁杰伸臂微笑道,“来吧,别生气。”见对方倔强地一动不动,他也不勉强,踩水推着船往岸边去。
这时,几枝强弩击破船舱,木板断开,李翔蓦然落入湖中,冰水扑面掩上来,他手足乏力,沈浮之间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小杰声音无比温柔,“李翔,别担心……”
这一瞬间,李翔鼻子发酸,水气弥漫了视线,从来没有感觉如此委屈无助,就好象一位被关在黑屋的孩子,突然见到亲人,想哭想倾述,却别扭地不知从何说起。
他发狠地猛踢仁杰一脚,“滚!混帐!”
仁杰咬着牙没有哼痛,面无表情地奋力游水,环在他腰部的手臂紧了紧,将他勒得有些痛。
李翔心中更觉气恼,怎麽,你以为已经吃定本王了,连辩解一句也不需要吗?他恶狠狠地瞪着眼睛,仁杰年轻的脸英气逼人,有一点倦色,忙中抽空笑着望了他一眼,安抚道,“李翔,你别误会,我是仁杰……”
误会?你当本王是三岁幼童,当面作弄我很有趣麽!?
李翔满腹怨气、怒气和酸气,如被火焰点燃,腾的一下窜到头顶,不及多想,扬手扇了一巴掌,“无情无义的小人!”
啪! 仁杰俊面立刻多了五指红印。
李翔的手生生作痛,立刻感到懊恼,这算什麽?形势危险迫人,我是一名领军作战的将军,这种争风吃醋之举,不仅给下人笑话,也让敌人有机可趁。
他拉不下面子道歉,只是伸手抚上仁杰红肿肌肤,硬梆梆地问,“疼吗?”
仁杰叹了一声,黑眸幽幽地望着他,语气有几分怜惜,几分苦恼, “李翔,对不起!我是大理寺少卿仁杰,不是你的任三少。”
“什麽?你……失忆了?”李翔惊讶地张大嘴,不巧吃了一口湖水。仁杰他护在怀里,诚恳地说,“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荒谬,但都是事实,我们薛侯爷三人都来自两年後的京城,由於夏邑王从中作法,任三少占用了我的身体……”
李翔一时回不了神,僵着颈子,手停在仁杰的胸口,感觉到突突的脉动,遂不解地责问,“莫非是借尸体还魂?不可能!任三你活得好好的,何必找这种恶劣借口糊弄本王!”
仁杰叹道,“李翔,你全不记得了吗?我们在京城同朝议事,打过几次架,合作开古玩店,协力对付你的皇兄,虽然有时不太愉快,但遇到难事总会相互照应……”
李翔有所触动,安静地思考起来。
救援小船上的侍卫,聚拢来挡在二人四周,击退来袭的暗箭,两人安全上岸,小侯爷持剑趋前相护,赶来支援的寒月山庄高手们,围成一圈,掩护他们快速撤离湖畔。
李翔缓过气来,皱眉仔细地打量仁杰,“小杰,我被你闹得头晕,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仁杰脸色苍白,走进自己卧房,轻喘道,“李翔,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可能是个幻境,所有发生的事未必真实。你看我卧房窗台的这盆菊花,昨日花瓣谢了落了,今天又全长回去了,院中的枫叶一直落,却茂密如常不见少。”
李翔神色慎重,用心地想了想,挽着仁杰微微点头,“是,花园的蔷薇也是日日盛开,不会凋谢。”
小侯爷虽不喜李翔亲密地紧贴小杰,但他曾经受失侣之痛,以己度人,深深体会其中的苦楚不堪,能了解李翔此刻定是十分恍惚无助。
他不动声色地回握仁杰的另一只手,神情温雅地劝道,“李翔,小杰会想出办法离开这里,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对,小雪,李翔,我的头很痛,需要休息一下,今夜子时,我们设法回京……”话音未落,仁杰脚一软,猝然倒地昏迷不醒。
李翔已经很有经验,镇定地说,“小杰犯病了。”
二人协力扶仁杰躺下,对视一眼,尴尬得无话可说。
李翔来到窗口,摘下一朵雏菊,甩袖走出门外,回首凌厉地说,“为了公平起见,你我都不宜留在他房内。”
小侯爷平静地跟上,“也好,我正有话与你说。”
房门一关,只剩下口不能言、手不能举的任杰。他心急如焚,聚集全部的力量,仍不能移动一下小指。
他乃是江南第一少年英侠,仗剑疏狂次第,纵当歌长笑,何等潇洒不拘。
此刻,他却误入梦魇,胸口的重压始终挥之不去, 一个可怕的念头闯进了脑海:我生活的世界,只是幻觉?而我,是别人记忆的碎片拼凑而成,并非有血有肉的真实存在?
任杰的头皮发麻,血液几乎凝成了冰渣,怎麽会这样?
为什麽是我……
他渐渐失去了知觉。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太阳西移,缓缓沈入山後。月华清幽似水,轻纱般洒进卧房。
任杰的手指动了一下,睫毛微颤,睁开双目。
“小杰!”李翔狂喜,扑上去抱紧他,“小杰,你是我的小杰吧?”
任杰纵容地搂着对方,“嗯,小翔子,你长胖了,压得我快透不过气了。”
李翔小心翼翼地戳了几下他的脸蛋,怀疑地问,“小杰?任三公子,这回别耍花样,本王经不起折腾了。”
任杰的眼中星光闪烁,比任何时候都明亮,“是我,小翔。”
“哈哈!”李翔掀开被子,像个天真的孩子似的,钻到任杰的怀里,趴在他的胸口,满怀感激地说,“幸好,这个时辰轮到我看护,不然你就被那臭小子霸占去了。”
一股柔情,淡淡的,满满的,弥漫在任杰的胸口,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李翔,我睡了一觉,想起了一些往事。”
李翔专心致志地研究如何解开对方的衣袍,嘴角笑得合不拢,含糊地应道,“哦,好啊,本王今晚要宠幸你,你答应过的……”
“李翔,如果有那麽一天,我们分开了……”
“别胡说,我不爱听。”李翔任性地在对方颈间蹭了蹭。
不,他不想知道,他已经被薛侯爷洗脑了一个下午,不愿再听到任何扫兴的话。他只想好好地珍惜这一刻,将任杰藏在心里最深的角落。
任杰的模样无比魅惑,眉目含笑,掩不住淡淡的感伤,“小翔子,请相信,我这一生……都会惦念着你。”
“哦,知道了,我也时时想着你。”
李翔天生的高贵冰寒之气,完全消融,露出一个天真无辜的笑容。
他紧贴着仁杰赤裸光滑的肌肤,轻轻地磨蹭,浑身就像着了火,熊熊的情焰越燃越旺,不觉呻吟道,“小杰,抱紧我好吗……”
任杰的手带着电,滑过他的脊背,揉着他的腰臀,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喃喃低语,“李翔,上次我们在瘦西湖钓鱼,你记得吗?”
记得!你的一颦一笑,风姿翩仟,我无时或望,怎会忘记?
李翔的眼前,浮现起那日的情景。
远山静默,湖畔垂柳含烟,小鸟从头上轻灵地飞过,任杰一身银白锦袍,举杯低酬浅笑,纵情年少,芳华疑世独傲,让无数怀春少女在湖边徘徊,掩面偷笑,期盼能亲近。
而任杰却偷偷的握着他的手,状似无意地说,“李翔,你喜欢扬州吗?想不想一直住在这里?”
那时,他一心想劝说任杰进京,竟没有理会他话中的深意。
这一瞬间,李翔恍然大悟,任杰为了我,倾力日日守护,不惜与亲生大哥夏邑王翻脸,我却浪费时间去揣测他用情的深浅。
喜欢,无需言语,就像蝶恋花,蜻蜓依偎在荷叶,一切都是那麽顺理成章。
李翔只觉春心荡漾,满腹情意想要倾述,化为一句,“小杰,我喜欢你。”
就算这是幻境也罢。
窗外的风声停了,镜湖的潺潺流水声,越来越远,几乎听不见了,大地间只剩下两人有节奏的呼吸声。
子时的报更声,突兀地响起,任杰无意间瞥到镜子两人的照影,脸色变得发紫,他垂眸望着怀中的少年,凄然笑道,“李翔,对不起!这是缘,是命,我们……斗不过……”
李翔心口无端端地狂跳,大惊,“小杰,你怎麽了,别吓唬我!”他声音打颤,惊慌莫名,好像最重要的东西就要消失了。
不可以,小杰不要这样,我害怕,一个人会孤单寂寞。
任杰眸子里光华四溢,伸手拔下发间的金簪,颤抖地插在李翔的脑後,“小翔,我真的很想陪着你……”
他嘴角的浅笑如一朵浪花,当潮水退去时,那朵小浪花消逝了,而他的意识也消散了。
李翔泪流满面,抱着任杰痛苦地低泣,“小杰!任三!我错了,我不想离开你,可那时我太年轻好胜,我不该坚持回京,对不起……”
美少年之36计 第112章幻境
茫茫中,仁杰感觉浑身酸软,一滴液体落在脸庞,烫得他的皮肤发痛。他睁开眼,“李翔……”
“小杰!你又活过来了!任三?” 李翔紧抱着他,惊喜莫名。
仁杰心中不忍,缓缓地摇头,“他走了,对不起。”
李翔的面孔,经过泪水的冲洗,如金秋的桂花清丽孤高,他眼里的华彩渐渐黯淡,“小杰,我可以叫你小杰吗?”
“我是仁杰。” 伴随一声轻叹。
“我知道……”他垂下眼帘,挡住迷离泪光,艰难地说,“小杰,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旧时春风少年游,鲜衣怒马,肆意挥洒青春,如今,就算想静静的相拥,也不能够了。
犹记得那一日,在湖畔纵马踏青,任杰身穿月白紫金绣锦衣,腰悬三尺青锋宝剑,耀眼如朝日,他回首翩然一笑,“小翔,如果一直往前跑,会不会到你家?”
李翔眼睛又湿润了,仔细地回想起来,那时,我怎麽回答的?
“不会,京城在北,傻小杰!人称任三少聪明盖世,谁知,你连方向都分不清。”
我真的很自负,很粗心,还以为抓到了任少侠的一个短处。
而他不以为忤,一挥马鞭,朗声唤道,“小翔,快跟上来,你的动作总是慢半拍……”
是,每一次,我总是慢了半拍,追不上他的脚步,追不上他玲珑剔透的心思,我常在烦恼着,如何将他带到京城,置於我的羽翼下,好生保护。
任杰的笑容,象春风一般,淡淡的,温暖的,当我提出回京时,他大而深幽的眼睛里有光华闪烁,将我的手紧紧地握着,没有言语。当被我逼迫得急了,他便放开我的手,站在湖边望着满眼的荷花,无声的叹息,他月白的衣摆在风中飘起,有种飘逸出尘的气息,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
於是,我揪着心,时时在观察试探,他究竟是否付出真情,为了他无意间的疏离而纠结。
在轻狂的年纪,少年不识愁滋味,我眼高於顶,以为什麽都可以重来,天下什麽都尽在掌控之中,於是失去什麽,也不会介意。
我陷在换得患失中,却没有留意,他一直在身边默默照顾我,纵容我,守护我。
而今识尽愁滋味,生死离别让人肝肠寸断,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细细一思量,李翔只觉得惆怅万分,心口的钝痛,就像潮水一点一点将他淹没,他捂着胸口,来到窗口查看那盆雏菊,被他掐去的那朵花瓣,居然重回枝头,开得饱满妖艳。他的手不禁抖起来,一把扯下花瓣,眼一热,泪水盈眶,“这里是幻境?任三真的不见了!”他的声音嘶哑,几乎不成语调。
仁杰唏嘘,温雅的面容有几分恻然,“唉,李翔。”
李翔踉跄地回身抱着仁杰,好像抓住一块逃生的浮木,对着那双明亮的眼睛,迷懵地说,“我们一起走,小杰,你不要丢下我,好吗?”
仁杰声音低低的,答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小侯爷进屋时,看到仁杰正扶李翔躺下,便问,“怎麽了?”
“小雪,他心灵受挫,需要休息一下,我拍了他的昏睡穴。”
仁杰跃起,将整个房间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取过案头的蟠龙银丝错铜镜,对着桌角砸下,“!当”镜面碎裂。
小侯爷依样画葫芦,摔碎了另一面铜镜,问,“小杰,为何要毁镜?”
仁杰感动地笑了笑,你不知缘故,却如此信任我?
他抚摸着小侯爷的手道,“这麽好看的手,只适合做风雅之事。”
“小杰,又说傻话。”小侯爷嗔笑,如梨花初绽,却没有抽回手指。四目视线相接,情意绵绵,月下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
仁杰心中荡起柔软的欢喜,道,“我推想,这个空间,或许是真实世界的镜像反映,比如照镜子时,镜中人的笑容举止都和真人一般无二,夏邑王可能有能力,以镜子为媒介接收信息,投射到我们身上,让虚幻的影子,反过来影响我们的思维和行动。”
小侯爷心思急转,接口,“就像做梦一般?”
“差不多吧,只要能意识到或觉知到这是一个梦,不认同,不受梦境干扰,这个意识和觉知本身就能使人从梦中醒来,不过,我们还需要一点助力。”
小侯爷想起一件事,“夏邑王提过,他使用《严华经》坐禅观想,我已查过扬州城的寺庙,根本找不到此经,还有一本经文也不见踪影。”
仁杰问,“是什麽经?”
“是《心经》,我少时明明背诵过。为何寺中和尚都不知晓?”
仁杰恍悟,喜道,“这两本经文,或许是一正一反,相互克制,所以夏邑王将其藏匿。小雪真太聪明了!你还记得经文的内容吗?”
“当然,小爷我过目不忘。”小侯爷面有一丝得色,“对了,我把管家和众仆从都唤来了,候在门外。”
仁杰会心一笑,不愧是小雪,深知吾意。他出门吩咐管家,“即刻将各个屋子里的镜子砸了,或者埋入土中。”
“遵命。”
仁杰问,“山庄的镜湖後,穿过桃花树林,是否有一幢独立原木小屋,门板上刻着一幅骏马奔云图?”
管家道,“不错,沿着镜湖一直往北走,过了独木桥,就是大公子的养经阁,但是,他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仁杰果断地作了决定,“带上火把,封锁镜湖,立刻焚烧养经阁。”
管家不安地说,“府外的刺客虽被击退,还有零星作乱,大公子出城,明日则返,小人以为,此刻不宜轻举妄动。”
仁杰道,“无妨,你找些火把来,我自己去。”
“那麽,小人为您带领。”
“好。”
仁杰背起昏睡的李翔,跟在管家身後,往养经阁而去。
小侯爷仗剑相护,淡淡地问,“小杰,李翔怎麽办?你和他……”
月光丝丝缕缕,如倾如泻,仁杰的眸子极真挚,含笑看着他,“小雪,我心里有了你,便容不下别人了。至於李翔,他有自己的缘分。”
镜湖里偶尔几声蛙鸣响起,万籁俱寂的时刻,什麽样的声音都分外清晰。
小侯爷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感到莫名的喜悦与温暖。就这样与小杰携手共赴前程,纵有千难万险,我也能披荆斩棘,奋力闯过去。
仁杰和小侯爷在某一未知时空历险,为自己的命运而努力。
而千里外的京城,皇上驾崩,太子宪王等待吉日登基,局势平静得有些诡异。
仁杰等三人进入夏邑王的山庄,并未如期出来,就此凭空失踪,各派势力陷入了僵持。
很多人都在为仁杰奔走,关於夏邑王“杀弟夺权”的谣言,开始在城中酒肆茶馆悄悄流传。
被抹黑中伤的夏邑王,却老神在在,这两天闭门不见任何的访客,就连亲兄弟怀礼也被挡在庄外。
每天晨昏,他独自带着清水和食物,到山庄後园一个隐秘的木屋,坐上许久,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忙些什麽,就连最亲近的随从,也只能隔着池塘遥望。
这天凌晨,他醒得比较早,心里有点空荡荡的。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再过些时日,就会大功告成,他最疼爱的幼弟将重回身边。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振奋不已,一刻也不想停留,迅速更衣出门。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夏邑王提着食盒,穿过蔷薇花海,前面就是桃花林,远处那幢原木小屋,掩映在绿茵丛中,比往常多了几分孤单。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奇怪的淡香,没有其他异样。他忽觉喉头一甜,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移开丝巾,赫然发现几朵鲜血。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不好!三弟一定出了什麽事?
他身形如鹤极速飞掠,冲进小屋,三个床铺均空无一人,屋子的四角,密宗高僧们歪倒在蒲团上,人事不省。
昨夜,仁杰他们还躺在这里……
为了不暴露踪迹,他故意没有派重兵把守,谁知,仁杰等人摆脱密宗高手的观想引导,悄悄地逃离了。
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这本是万无一失的谋划,却功亏一篑!
他浑身冰凉,好像跌入了冰窖,腹中血腥味上涌,又呕出一口血。这是报应,施法者若不能如愿制服对方,就会受到可怕的反噬锥心之痛。
等候在池塘边的侍卫,忽听木屋里传来一声凄凉的厉啸,“啊!小三……”似失群的孤狼在呼唤夥伴。他们正要拔剑迎上去,就见一贯高贵优雅的夏邑王,垂头散发地走出,他遗世独立的风采不再,神色困苦疲倦,摇摇晃晃来到木桥边,缓缓地滑倒在地。
侍卫们纷围上来,将其抬回房。
夏邑王清醒时,已是下午,他脸色不佳,抑制不住吐了一口血,身边伺候的心腹中郎将谢錡,连忙为他擦去嘴角的血迹。
“出了什麽事?”夏邑王见对方目光犹豫,敏感地问。
谢錡道,“将军,铁甲军各营的高级校将,这些天接连失踪,以今日最多,居然有一十八名被武林高手劫走,小人打探下来,疑是仁杰公子的属下所为。”
夏邑王眼中莹光一闪,又黯淡下来,“知道了,我这位三弟真能干,来这里做客前,就已想好了对策。”
“将军,今晨,我们驻在皇城的部队,被羽林军及禁军突袭,伤亡惨重,小人建议先退出皇宫?”
“知道了,我有些累,传令铁甲军退出皇城待命。”他鬓发斜斜落下几缕,一件素白单衣,没有往日的雍容端庄,带着几分颓唐,即使是这样狼狈的他,仍然有一种说不出俊秀。
谢錡心里充满崇敬和爱戴,他少时起跟随这位上司,打赢过无数战役,深知没有人能摧毁夏邑王。
晚间,庄园外忽然出现了大队人马,将整个大园围得铁桶一般,其中有禁军神策营,兵部薛家卫府兵团,大理寺侍卫队和一批服色各异的武林人士。
谢錡奉命到门外查看,领头的几位公子,都是熟人:仁杰怀礼兄弟,薛侯爷和惠王爷。
当他将来人的拜帖递给夏邑王时,发现心中天神般强势的王,第一次露出属於凡人的心虚气躁,“怎麽办?小三他一定生气了……”
夏邑王掀开被子跳下床,像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着急地吩咐,“快来人,为本王更衣束发,让厨房准备夜宵,还有,摘些蔷薇香花来,房中药味太重了。”
谢錡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王,一下子变得神采飞扬,双颊燃着病态的酡红,兴奋地在房中转来转去。
不久,仁杰等四人被引进房中,宾主客套请安过後,怀礼温和地说,“大哥身体欠安,我和三弟等人贸然来访,望请恕罪。”
“没事,我们兄弟应多亲近。”夏邑王眸光闪烁,凝注在仁杰身上,“小三,你,你感觉如何?”
仁杰豁然一笑,朗朗如明月,“多谢大哥挂心,我们三人被困几日,有些事不太明白,特来请教大哥。”
美少年之36计 第113章前世今生
夏邑王眼神一冷,不置可否, “哦?我也未必知晓。”
仁杰彬彬有礼地问,“请大哥明示,我们三人昏睡期间,是否灵魂出窍到了二年前的扬州城?”
“那是西藏密宗秘咒所辟出的意识界,身体沈睡,只有意识,空间和时间像被冻结,一切仿佛没有止境。” 夏邑王漆黑的眼睛,隐隐泛着幽深的蓝光,那是一种极度浓厚的黑暗,神秘莫测,令人难以直视。
小侯爷并不受其影响,清亮的眸光湛湛,问,“你为何将我们困在其中?”
“没有原因,只是想试验一下。”夏邑王明显在敷衍。
李翔清了一下干涩的嗓音,面色冷漠,“夏邑王,你拘禁本王和朝廷大臣,肆意施行邪术,依照刑律,乃是杀头的重罪!”
夏邑王的声音变得毫无温度,“我既然这麽做,早已不计生死,但凭王爷处罚。”
李翔眸子清醒而凌厉,仿佛可以看透对方每一寸肌肤,“那麽,你也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本王曾与略影比赛过马球,他是个出色的天才少年,今後前程似锦,失去了你的庇护,你的妻儿下场会如何?”
夏邑王瞳仁更黑更深,溢不出哪怕一丝的光芒,神情孤傲不羁,“从前,我犯了大错,付出代价也是应该的,小影已经托付给我的两位兄弟,我并不担心。”
怀礼有些动容地注视着他,“大哥,何必如此决绝?只要三弟好好的,没有人会怪罪於你。”
夏邑王冷冷地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准备送客,“各位,我已无话可说。”
仁杰忽然走到夏邑王面前,取下其手中的茶杯,目光温柔从容,灼灼地凝视着他,“大哥,房内没有外人,我们今天来,只是请求你告知真相。”
他的语气平缓,嘴角绽开一个笑容,恍若阳光普照大地,让人充满好感,无论多麽强硬的抗拒,在他的目光下也会冰消雪融。
李翔深知仁杰的魅力,与任三惊人的相似,他们谦虚有礼的态度,比拙拙逼人地武器更有效,就像包裹着糖衣的迷药,顷刻之间就化解了你的敌意,令人不知不觉吐露心头的秘密。
仁杰担任大理寺少卿,问案无数,比任三多了一股无可比拟的官威,他沈稳内敛的气质,配合府外的强兵压境,就好象一边文雅地展示利剑,一般和煦地与你谈笑,当他诚恳地请求你时,远比厉声的命令或威胁有效。
李钺感受到这种压力,想到自己疼爱的兄弟,不觉心中一痛,蹙起眉头道,“小三,你想知道什麽?”
李翔抢先一步,问,“我醒来後,记忆变得零星散乱,请问,两年前,任三少究竟出了什麽事?他现在何处?”
“小三,不是好端端地在眼前吗?”夏邑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有几分讥讽的味道,“王爷,我三弟为你做了那麽多,你怎麽忘了?当时,你前往江南平叛,皇上密令父王暗中除掉你,我三弟却违抗父命圣旨,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日夜严密保护你,使暗杀者无功而返,朝中那些奸臣揣摸圣意,诬告父王抗旨不遵……”
皇城派出大批刺客,不断袭击寒月山庄。任杰得不到父兄的支持,内外夹击,形势危急。
李翔自幼性情高傲,不屑在他人的羽翼下苟活,更不忍连累任杰,於是,他决定只带几个心腹侍卫,悄悄北上潜回京城,只要掌握了禁军,重返朝堂,皇上就不敢公然下手,届时他再去接任杰。
他专挑僻静的捷径疾行,却没有留意任杰一路上跟随,为其挡下无数暗杀陷阱。
一天清晨,他来到京都远郊,只需翻过西山,就能与自己的属下汇合进城。没想到,在林中遭到一群蒙面高手的阻击,奋力厮杀之後,他只身逃出,被追兵逼到悬崖。
夏邑王说到这里,玩味地看着李翔,问,“这茶可以提神醒脑,王爷可是想起什麽了?”
李翔脸色苍白严肃,扶在额头的手不住轻颤,“是,我想起来了……”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他看见自己受了重伤,已陷入穷途,以剑支撑身体,喘息着站在峭壁前。
李翔身材堪称完美,一脸血污,不掩其绝世容颜,身後刺客露出淫秽歹毒的目光,狞笑着围拢来。他冷冷一笑,眼睛除了暴戾外,还有堪破生死的清醒和坚定,他是尊贵无比的监国皇爷,只能高贵地死去,绝不能落入这些肮脏的人手里,即使是尸体也不行。只有一个遗憾,与任三少相守的誓言,恐怕做不到了。
生死攸关之时,李翔听见一个熟悉的呼唤,“小翔,等着我。”
他心中大喜,回首望去,只见任杰披着耀眼的金辉,从山路转角纵马狂飙而来,银灰的锦袍溅满鲜血,眉宇间俊朗高华,恍若传说中的守护神。
真好,我的小杰赶来了!
这一霎间,李翔忘了危险,忘了呼吸,痴缠的目光胶着在对方身上。
任杰的表情突变,惊慌地向他伸出手来,“小翔,快闪开!”
李翔低头一看,胸口插了一把剑,不过,他不觉得痛,大概下手之人动作太快,剑上有毒,立刻麻痹了知觉。
他觉得开心,能够在生命最後一刻,见到心爱的人,这样的结局已经很圆满。
他身子一软,失去平衡摔下悬崖,他的双眼,始终专注地凝望着飞奔的任杰,骑着黄色汗血宝马,转眼来到了悬崖前。
任杰并不收缰,连人带马跃入山谷,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山腰间云雾缭绕,他急速下坠,追上了李翔。
李翔身体一暖,贴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他难过地说,“你不该来的。”
“小翔,我只想陪着你……”
任杰神情飞扬跳脱,好像不是赴死,而是一次平常的踏青远足。
下一刻,李翔如腾云驾雾般,躲过刺客的箭雨,被抛到了对面的山崖。
任杰笑容依然灿烂,双眸流转着豪气和不舍,大声的告别,“李翔,你要好好活着!”
他银色的衣诀飘飘,仿佛脚踏祥云,展翅!翔於九霄,很快,那银袍没入了谷底的云雾,再也看不见了。
李翔趴在崖边,心脏碎成了一片片。
李翔的回忆到此嘎然而止,他眼中泪光静静地闪动,神思仿佛定格於任杰坠崖的一瞬,脑海剩下一片空白。
房中的众人唏嘘叹息,小侯爷关切地问,“任三公子武功极高,应该有办法脱困吧?”
夏邑王脸色晦暗惨淡,“前一晚,我带人追上小三,以父王之命逼他回扬州。爹为了保护小三,下令不再插手暗杀李翔的计划,小三一向体贴懂事,只是要求多留一夜,我生怕他跟随李翔入京,被皇上借机除去,便下药禁制他的武功,次日清晨,他不辞而别,等我赶到西山,只见他御马失足摔落……”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提过悔恨二字,但自责已深深地刻在他的骨子里,每一次呼吸,他都感到锥心的疼痛,小三,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李钺眸光如冰刀,冷冷地望向李翔,“我与属下击退刺客,本想将昏迷的李翔踢下悬崖,但是想到三弟的牺牲,我还是救下他,并下迷药令他失去这一段记忆。”
李翔的悲痛被深深地藏在心底,他情绪不见波澜, “为何抹去我的记忆?”
夏邑王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三弟那晚在客栈曾交代,如果分开,不想留给你一段残缺的感情,误了你日後的幸福。”
“果然是他潇洒的风格。”李翔默然片刻,紧张地追问,“三少就是仁杰吧?”
夏邑王不理会,自顾自说下去,“我在悬崖下,没有找到任杰和马,心中抱了希望,开始用各种方法召唤三弟,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
他眼神变得晶亮动人,握着仁杰的手,“小三你出现了,欢迎回来!”
仁杰摇摇头,郑重地否认,“不,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异乡,误打误撞被二哥收留。”
怀礼走过来拢着他的肩膀,笑道,“小三,虽然你失踪了两年,可一见面,我就认定你是我的三弟,世上有面目相似之人,可你们不仅性情接近,就连身上的红痣都一模一样。”
仁杰一时惊讶无比。
难道真有前世今生之说?
究竟是任三去了何方?如果他便是我,那麽我是谁?
他眉头一皱,问,“不对,我没来之前,那探花郎是怎麽回事?”
夏邑王轻松地说,“我不想让父王伤心,训练了人来假扮你。”
怀礼有些抱歉地说,“爹最疼你。”
显然他们做这一切,是为了纪念突然消失的三弟,为防被人揭穿,“三少”没有回扬州外公家,留在怀礼身边,成为京城四大公子。
“那个人呢?”仁杰没头没脑地问。
怀礼淡淡地说,“他与朋友骑马踏青,酒後迷路,坠落西山悬崖。”
夏邑王补充道,“我和属下一直不停寻找,後来撞到了你,这是上苍的安排。”
仁杰心里还有无数疑问,然而,两位哥哥满怀希望地盯着他,那份小心翼翼和惶惶不安,就像对着易碎的珍宝,似乎一眨眼,他就会随风消逝。
他们坚信,眼前的少年就是自己的三弟。
这种强大的情感,渐渐感染了仁杰。
在现代社会,他与sa打打闹闹,相互照应着长大,来到後!,与父母和哥哥失去了联系,初时,他在夜里失眠,总是想念着家人,若不是遇见小雪,他一定难以忘怀现代的生活。现在,他重新找回了真挚的亲情,每次遇到难关,二哥总会在身边全力协助,这是上天赐予我的新家庭吧?
他笑吟吟地说,“谢谢两位哥哥,我很高兴。”
“小杰,恭喜你。”小侯爷的笑脸凑了过来,充满了孩子气的纯真,仿佛阴霾的云层洒下的阳光,一下子吸引了他的全副注意力。
仁杰挣开两位哥哥的拥抱,将小侯爷亲昵地搂在怀里,“小雪,你总是这麽善良,只不过,我的大哥,并非平凡人可以理解,他怎会轻易罢手?”
屋内的温暖气氛淡去,众人的神情变得戒备凝重,只有夏邑王怡然自得,背着手来的窗前,眺望远处的蔷薇花丛。
李翔优雅地冷笑了两声,摔下茶杯,那东西发出响亮的碎裂声,格外让人惊心,“夏邑王送来的采花玉郎,就是一位索命使者,幸好仁杰及时察觉,避开一祸,不知,这茶中又下了什麽毒?”
小侯爷的双眸,闪烁着冰寒的奇异光彩,接口道,“小杰,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该恭喜,还是同情你?令长兄显然不希望你有任何亲密朋友。”
夏邑王转过身,眼睛里不再有世故和冷漠,而是一种好奇,热情,以及天才般的疯狂,让人感觉十分危险,“小三,我可以为你的朋友们解毒,不再为难他们,只要你愿意陪我到桃花林旁的那间木屋呆一个晚上。”
小侯爷立刻拒绝,“不,小杰别去冒险。”
怀礼面色深沈,散发出悲天悯人的光辉,“佛告须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仁杰,就是我心中的三弟,大哥又何苦执着於两年前的任三?”
仁杰注视着自己的大哥,这家夥看上去非常英俊高贵,比实际年纪年轻得多,他为何对任三的情事如此耿耿於怀?
透过那双黑幽幽的瞳仁,似乎能看到他的灵魂,超乎想象的强大,而脆弱。
在精神病症中,有一种叫作偏执狂。
也许,他需要得到三弟的谅解,才肯正视现实,放过自己。任何强制的手段,只会加重他的精神抗力,将他逼入更加狂热的境地。
但我并不是心理医疗师,现代的催眠之术,能否对抗他的密宗咒语呢。
仁杰在犹豫,他握紧小侯爷的手,提出一个条件,“如果,大哥若能为小雪压制沸血症,解除我和李翔所中的迷魂散,我就陪你三个时辰。”
夏邑王看着众人,没有畏惧,没有心虚,即使做了下毒的卑鄙事,他仍能如此坦然微笑,“好吧,看来你很自信。”
仁杰跟随夏邑王穿过蔷薇花海,过了独木桥,走进那间神秘的原木小屋。
门啪的关上,将世界隔绝为两个不同的空间。
小侯爷感到心惊胆寒,我的小杰,会被再次送回意识界吗?他为何那麽勇敢地接受挑战,即使变成任三也不在乎吗?
他这麽做,是想无所顾忌地与我长相厮守吧。
我应该对小杰有信心,他从未让我失望过。但是,夏邑王手段诡异难测,让人很不安。
李翔并没有反对,甚至有一点期盼,如果走出来的是任三,会怎麽样?
他的记忆像是蒙了一层薄纱,已经残缺不全,他相信他喜欢任三,应该是彼此深爱过,但是京城内与仁杰的恩怨情仇,历历在目,强烈得无法抹杀。
他问自己,我真的希望,不惜代价与任三重聚,就算牺牲了仁杰这样的生死挚友?
另一个念头,悄悄地冒出来,也许,仁杰和任三少是同一人,只不过他因缘际会,遗忘了一段往日情?
怀礼沈静淡定的面容下,有几许迷惑,其实,我也是希望仁杰拥有属於三弟的记忆吧?那些童年的往事,是我们兄弟之情的见证。
即使,我坚信仁杰就是三弟。
世间诸相都属幻化非实,何必执於有相,专取色身,为情所蔽。学佛多年,我还是堪不破血脉的牵挂。惭愧,惭愧!他静下心来,默念般若波罗蜜心经。
三个人各怀心事,都在担忧,这几个时辰,在那安静的小屋内,会发生怎麽惊天的变故?
第114章一梦浮生
初夏阳光有点灼人,小侯爷一身织锦玄纹蓝袍,站在小溪畔,神情优雅冷清,有点魂游天外。
他的影子印在水面上,极其缓慢地移向东方。
不远处的草坪,李翔坐在石凳上,紧紧地盯着那幢原木小屋。
“吱呀”,木屋的大门打开了。
小侯爷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不住的默念:小杰,小杰快出来!
门口人影一晃,仁杰面带灿烂的笑容,大步向他走来。
“啊!”他禁不住欢呼一声,忘了矜持,飞掠而起,扑进仁杰的怀抱,“小杰,你没事吧?”
“小雪!我很好。”仁杰拥着他热情亲吻起来,由于长时间日晒,小侯爷的脸色发红,额头布汗,嘴唇的温度也很高,唇舌相交时,仁杰只觉得火热而甜蜜的气息,源源不断从恋人口中输送过来,熨烫得他身心舒畅,说不出的快活。
这个无所顾忌的煽情场面,被李翔的连声咳嗽打断了。
他眉头紧皱,恶狠狠地注视着二人,紧张得问,“仁杰,是你吗?”
仁杰扬起笑脸,挥手招呼,“是我,李翔,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这种当众拥吻之事,居然做得正大光明!简直目中无人,把后傏的律法当儿戏。
李翔重重地哼了一下,表示愤慨,“两位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午后的太阳,暖意融融地照下来,他的身体微微发抖,心口冷得如冰封,看来,上天不再眷顾本王,我的任三并没有回来,他去了哪里?
李翔的鼻子发酸,视线有些模糊,他别过脸去,不再看那对情投意合的男子。
既然知道了结果,还留下了自取其辱做什么?他整理好情绪,轻抖衣袍,一语不发转身就走,步伐矫健稳定,孤零零地上了独木桥。
仁杰犹豫了一下,没有出言解释或挽留,只以征询地目光看着怀里的佳人。
小侯爷微笑着贴在他耳边,气息清雅如莲,“小杰,你劝慰李翔,我先走一步。”
他轻启红唇,含住仁杰的耳垂,细细地着舔了一圈,情人之间的暧昧甜香,立刻弥漫在二人之间。他满意地看到仁杰双颊变为粉色,耳朵烫得血红,在身体相拥相触的部位,可以感受到被唤醒的灼热。
仁杰眉目染上了□,看起来与平日的俊朗不同,别有一种魅惑的性感,他勒紧小侯爷的腰,让两人的身体几乎嵌在一起,低柔地调笑道,“小雪宝贝,回家沐浴后等我。”
小侯爷敲了对方一扇,昂起高贵的头颅,很有威势地离开了花园。
一路上,风送来一位少年的低泣声,压抑的悲伤,仿佛已是天人永隔了。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刻意去听两人的对话。
此刻,他感到幸运。那个肝肠寸断的人,有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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