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娱乐圈]对手变队友 作者:阮风轻
正文 第8节
[娱乐圈]对手变队友 作者:阮风轻
第8节
“这不是工作忙嘛!等这几天忙过了,我回来给您拜年!”陆致远笑着安慰了他几句,这才挂了电话,脸上的笑意,依旧盘踞着,久久不散。
被打断了邀约,任远洋有轻微的不爽,但是对方是陆致远家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随口问了句:“家里人?”
陆致远点了点头,笑容满面地介绍:“我爷爷。年纪大了就跟个老小孩儿似的,一直闹着要我回家过年呢。”
他的语气虽是抱怨,但只要是耳朵没聋,就听得出其中的熟稔亲昵,任远洋一时间有些羡慕,连带着连最初的目的都有些忘了,只是说:“那你这几天可有的忙了——通告可不少啊。”
“是啊。”陆致远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盘算着,“我等下和谦哥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推掉几个,我回家过个年,你也好歇一歇。”
“嗯,事业重要,但还是身体要紧。”任远洋赞同地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的电话也响起来,接起,辛天夸张的尖叫声从电话里面传来:“啊——任哥!你的《暗黑言灵师》入围了ice决赛!这是中国的片子第一次入选!网上现在都传疯了!”
“等等等,什么玩意儿??”骤然接起,任远洋还有点儿懵,“ice?”
旁边的陆致远听到这只言片语,低声向他解释道:“国外的一个权威机构,专门筛选推荐冷门片子,在世界范围内拥有数以亿计的粉丝。恭喜你,远洋。你也算是获得了一次国际大奖了。”
国际大奖。
这个名头和他们现在的位置简直就是小餐馆与米其林五星级店的差别,一下子跨度这么大,任远洋都有点儿不敢相信,下意识地联网想要去查询一下消息的真假,却被不断弹出的消息给惊呆了——整个界面简直像是种了某种疯狂的病毒,种种私信弹跳出来,各种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在这一刻都在通过网络表达对他获奖的祝福,随手点开,上面粉丝的数目像是不要钱一样直线攀升,疯狂得像是股票的牛市。
是的,疯狂。
他刚从晚会上表演下来,紧张的背后都有些汗湿了,却又猝不及防地被碰上了云霄,无数人在媒体上欢呼着他的名字,他们口中的他,像一个无所不能的神灵。
而他高兴之余,居然有些惶恐,惶恐着从高处坠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任哥,你怎么不说话啊?这个时候不应该惊叫一声么?还是你已经吓呆了,不是吧?”电话那边,辛天有些纳罕地嘀咕着,还没说上两句,又刷出了新消息,愤怒地嚷嚷:“啊!任哥,现在网上居然有人泼你脏水,说你是京城欧阳家的私生子!真是太不要脸了,我要去战斗!”
任远洋闭了闭眼。
他就知道,这一天终究回来。
“别白费力气了。”他有气无力地说:“我本来就是私生子,你战斗不赢的。”
“啊?!”辛天诧异地叫了一声,在电话那边,有些迟疑地挠了挠头,“可是都没听你给我们说过啊,任哥……”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跟你们说了干啥。”任远洋淡淡地回答一声,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还没来得及多想,陆以谦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严肃地问:“远洋,之前公司背景调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坦白?你知不知道,隐瞒身世消息也算是违约?”
坦白?怎么坦白?
任远洋转过头去,朝他凉薄一笑:“如果我当时就交待自己身世的话,你们会签我吗?”
陆以谦一时间竟被问住了。
答案当然是不会的,当时的任远洋,不过是一个小有潜力的新人而已,为了发掘他去惹一堆麻烦,无论是华光官方,还是陆以谦本人,都不会做出这样得不偿失的决定。
看到陆以谦的神色,任远洋眼底讽刺的笑意更深了。
他就知道。
努力又有什么用。只要私生子这个名头压在他身上一天,就终无宁日。小时候,他被喊上了颁奖台就要领奖,却因为这个原因,被仓皇撤下了表彰,现在一切重演,也没有什么不同。
看到任远洋如此不合作的样子,陆以谦也有些焦躁,他努力按了按眉心,迫使自己平息下怒气,走过去,软和了语调:“远洋,现在公司也在努力为你争取,也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解释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任远洋抬起头来,语气漫不经心:“解释?怎么解释?我本来就是私生子,这没什么好解释的——大家都知道了。”
他的态度这么差,陆以谦也不是能拿热量贴冷屁股的,此时已隐隐有了怒意,还好他足够理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朝旁边的陆致远道:“致远,你劝劝他吧。前途是他自己的,我不负责。”
搁下这么一句话,他就在不远处的座位上坐下来,焦虑地撑着手。眼前,任远洋坐在他对面,脸色暗沉,不似当初擦肩而过的从容淡定。
陆致远默默观察着这一切,作为一个重生者,他已经提前预知了这一切,知道任远洋曾经经历过的风波,他年少成名,自然有人看不惯,通过私生子的爆料黑他,顺便挑拨了一下他和那个家族的关系。那时的任远洋,很是沉寂了一阵子,才出现在公众面前,却变得沉稳了很多。
而现在,他重生了,和任远洋成为朋友,他帮他颇多,在这个紧要关头,他自然也应该帮他的。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坐过去,看着任远洋神色坚定又温和:“远洋,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乱,但是相信我,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所以,现在先跟我过去,好吗?”
他的话就像是一剂药物,任远洋从狂澜起伏的心潮中冷静下来,看向陆致远的双眼,熠熠生辉,就像是清冽的繁星。
他信任他。
哪怕是得知了私生子这样的丑闻,依然坚定不移。
“走吧。”他骤然牵起陆致远的双手,主动带领着他向门口走去,“我们一起过去。”
陆致远被握住,怔忪一下,和他一起,坐上了保姆车。
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被牵着手,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可是现在事态紧急,他也顾不得想这些,坐上保姆车后,便积极与陆以谦沟通:“谦哥,我觉得应该是有人在刻意作梗,这事儿不能怪远洋。”
“我知道。这种事,要不是有人爆料,怎么可能一下子闹那么大。”陆以谦沉吟了一下,问:“你们最近得罪什么人没有?”
陆致远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望向任远洋,希望他解释一两句,提供点线索,可是任远洋终于开口了,说的话却又让场面冷下来——
“没得罪人。我就是个私生子。”
他说。
陆以谦腾地一股火气就上来了,给脸不要脸,这还没红呢,就学会跟经纪人耍大牌了不是?
“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他冷冷道,“反正我也不管了,就让媒体说去吧。小王,你去通知一声,就说发布会不用开了,按兵不动。”
此话一出,一时间车内气氛剑拔弩张,异常紧张起来。陆致远眼见气氛不对,赶在助理真打电话取消之前,抢过了话头,急急朝任远洋道:“远洋,谦哥是为你好,你传出这样的事情,他心里也着急啊!你看,你这入围了ice的奖,实至名归,咱好好说说,把问题解决了,前途不一样光明么?”
这话虽然是劝任远洋的,却也劝住了陆以谦,他想起了不久之前的新闻,衡量一下利弊——现在的任远洋,是值得华光特别栽培的,甚至为此惹上些小麻烦,也无伤大雅。
这么想着,他也渐渐冷静下来,却还是不想率先低头,于是只是淡淡道:“最后一次机会。不说就下车。”
任远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屑地冷笑一声,却又在接触到陆致远期待的目光时顿住了。
他顿了顿,咳嗽一声,终于还是不再倔了,用低沉的声音,简要地说了下他的故事。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甚至还有些狗血——他妈是寒门女子,却偏偏爱上了权贵,痴心不改为对方生了个儿子,却发现自己被三儿了,含恨而终。
“其实这事儿到这儿也就算完了,可他们还担心我会有那什么继承权,分走他们的财产,谁稀罕。”任远洋嘲笑一下,“前几年把我赶出门,让我自生自灭就是怕这个,现在估计又怕我出名了想要讨回公道吧。”
陆致远听着,不禁有些隐隐的同情。私生子,母亲身亡,这些词在狗血剧里听得不少了,可是亲身经历的人,才会明白那种痛苦吧。
☆、 034 发布会
陆致远在感伤着,陆以谦却已经从商业的角度分析起来,条理清晰,逻辑清楚:“所以,等下发布会的时候你尽可以承认你是私生子,但是随后紧抓‘出生不是自己能选择的’,给自己多些理论支持;随后可以用童年的悲惨经历,赚取一些同情分,如果可能的话你甚至可以映射一下欧阳家恃强凌弱——不过这个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不然恐怕会引起一些麻烦。”
陆致远听得一愣一愣的,再看看旁边毫无感情起伏的任远洋——虽然远洋会演戏吧,可他会听从这一条条的表演规格么?
陆以谦也显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咳嗽一声,将标准稍微放宽点儿:“反正你到时候记得表现得可怜点,千万不要给人抓住话柄就行。明白么?”
任远洋在他的目光下微微颔首,陆以谦这才算是满意了许多,点了点头,带着他俩步入发布会现场,一进场,恭候多时的记者们闻风而动,纷纷涌过来采访:“请问私生子的传言是否属实呢?”“任远洋先生对自己ice获奖有什么感言吗?”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陆以谦指挥着几个保安维持了下秩序,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各位既然来到这个发布会,想必也是想要来求一个真相的。那么请大家配合一下,我们才好把真相说清楚。”
场内都是常年跑新闻的,也不是不懂规矩,听他这么一说,也就熙熙攘攘地坐下来,扛起摄像机,翘首以盼。
陆以谦清了清喉咙,说:“首先,我们想说,出生是不可以选择的,每个人出生的家庭不一样,这并不能决定他们的贫富贵贱,后天的努力才是体现一个人性情的试金石。”
一个记者举手,起来尖锐发问:“这么说,华光承认艺人任远洋是私生子咯?”
陆以谦顿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说:“可以这么说……”
“我是。”任远洋打断了他的话,“很抱歉之前没有跟公司坦白。因为个人身份的缘故,我在找工作途中遇到了很多困难,感谢华光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现在能站在这里。”
陆致远有些诧异地望过去,显然是没想到任远洋能主动解释。
他现在看起来不错,神色虽然疲惫,却依然难掩帅气,甚至就连黑眼圈,也因为轮廓的缘故,看起来像是打了神色的眼影,记者们巴不得听到这一声,咔擦咔擦地照相,再接再厉地问:“那您能详细讲讲关于您的身世问题吗?您的父母是谁呢?他们又是为什么抛弃你呢?”
抛弃。用词这么不客气,陆致远都有点担心任远洋会冲过去和这个记者打一架,可是他显然是低估了任远洋的忍耐力,他只是捏紧了拳,低声说:“抱歉。这是我个人隐私,无可奉告。另外我想说,我母亲生下我的时候并不知情。她不是故意插足别人家庭的第三者。还有,她现在已经去世了,逝者为大,希望大家能够体谅。”
最后一句话一出,全场几乎都噤了声。这差不多是说“积点口德”了,又有谁会不管不顾,触这个霉头?
安静了一秒,有识相的记者已经反应过来,换了话头:“听说任远洋先生这次入围了ice呢,不知有没有什么获奖感言呢?”
任远洋被问得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陆致远已经说话了,他笑道:“远洋当时都吓呆了呢,事情来得太突然,没想到就这么一不小心就给国家多挣了一枚奖牌!”
大家都笑起来,这种事,只说个人会觉得炫耀,带上国家大家却又都觉得与有荣焉起来,一时间气氛和乐融融,接下来的问题,几乎纯粹是友善的示好了——
“两位在晚会上感觉怎么样,紧张吗?”
“听说年初还有一部民国新戏,不知两位是否有意向出演呢?”
这些问题,陆以谦随便挑了两三个回答一下,无可指摘,发布会也就这么结束了,记者们带着新闻,心满意足地离开,他们三个望着一片远去的背影,心中也算是舒了口气。
“发挥得还不错。”陆以谦靠在车旁,似是不经意地问:“想好欧阳家那边怎么解决没?”
“他们?”任远洋冷笑一声,“他们不在意我,我为何要在意他们。”
“话不是这么说。”陆以谦皱了皱眉,“欧阳家在媒体那边有些能量,要是以后再给你使绊子制造舆论,那就不好了。”
任远洋听得笑了,微微侧着头问他:“所以说谦哥,难道你认为只要我道个歉,那群人就不会再来找事儿了?你未免把他们想得太好了吧?”
话音落下,陆以谦皱起了眉,说:“要不你就找公证处弄个公证,就说你放弃继承欧阳家的遗产,这样的话,他们应该就不会来找事了。”
“他们被迫害妄想症严重得很,哪是这么一个文件就能压下的。”任远洋反驳了一句,回头看见陆致远的眼神,又软和下来,点点头答应了:“那好吧,反正我也没想跟他们争。”
陆以谦这才满意了,过了几天他们一起去公证处弄了公证,再之后欧阳家确实一直都没有再找过来。媒体风向回暖,再加上ice的热潮,两个人又开始忙得不可开交,别说是回家过年的时间,就算是睡觉的时间那都得挤着用。陆致远坐在飞机上垂着头闭目养神,飞机起飞一瞬间的失重感,让他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灵魂出窍。
见到他这么累,任远洋也没再打扰他,一个人在旁边默默地摸出戏剧理论的书看了两三页,迷迷糊糊地也挨着睡了。
飞机也就才三个多小时,快要抵达的时候,陆以谦叫醒了他们,开始交代任务:“今天的试镜挺重要的,剧本你们也应该看了,俗世浮尘,讲的是一个孤儿从小到大的奋斗人生,到时候好好表现,争取一举拿下。”
“嗯。”陆致远低低地应了一声,两人从贵宾通道出去,引起一阵惊呼声,无数人涌了过来,把写有他们名字的荧光牌高高举起,狂热得就好像遇见了神迹。
这也许就是娱乐圈的诱惑之处吧,哪怕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一幕也会心潮涌动——有无数人在为你欢呼鼓掌,把你敬若神明,光是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这种狂热也是有条件的,只有你能不断地产出新的好作品,才会继续维持下去。陆致远看向任远洋,发现他依旧是那么淡静,就好像这万众的狂热欢呼,不是属于他一般。他被影响了,也跟着慢慢淡定下来,侧过头去,在保安和人群的争执中,走出了机场。
来到试镜现场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五分。导演笑眯眯的,看到他们过来,和气地招了招手:“致远和远洋是吧?你们名字还怪像的,两个人的电影我都看过了,拍得挺不错——那你们就随便试上一段儿吧。”
这态度好得简直叫陆致远诚惶诚恐,他站起身来,按照自己的想法演了一段,就见导演就像是神仙老爷爷一样慈祥地摸了把胡子,说:“不错——就是还稍微显得有点儿浮躁了,今天看的几个,就你们还演得像个样子——那就你们吧。”
这试镜顺利得简直毫无波折,陆致远出来的时候,甚至有点儿怀疑是自己是在发梦,还是陆以谦发现了他的恍惚,笑着说:“你以为还是从前?——现在你们红了,可选择的片子多了去了,我何必专挑脾气差的?”
“可是……”陆致远有些游疑,总觉得这样好脾气的导演,要求起来不够严格,成片的质量也不会好啊。
看出他的疑惑,陆以谦挑了挑眉,说:“又不是所有的好导演都脾气差,你这是被虐习惯了吧。赵导就是这么个老好人脾气,但是拍起戏来要求也是很严格的,而且他还不用新人,喜欢看了作品再挑人,所以你们之前才没能碰到这机会。”
听了他的解释,陆致远一颗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刚刚因为情绪起伏而被忽略的疲惫,一下子涌上了脑袋,让他在一瞬间几乎都要躺倒。
见他这幅样子,任远洋站起身来,问道:“谦哥,接下来半天没事了吧?要不放我们半天假好好睡一觉?你看,我和致远都快累得趴下了!”
本来下午半天是留给试镜的,可是钱导那么爽快,这半天也就不必了。陆以谦考虑片刻,点头答应了:“那好,我就在本地定个酒店让你们休息下——一个下午是不行的,你们睡两个小时,我叫你们。”
“三个小时。”任远洋试图争取一下。
“两个半。”陆以谦头也不抬,“不能再多了——现在时间就是金钱。”
“好吧。”任远洋点点头,妥协了,陆以谦指挥着司机把车开到预定的酒店前,不知怎的,他眉心一跳,觉得似乎有什么坏事要发生——难道是最近太累了?
陆以谦狐疑地开门下车,陆致远和任远洋紧随其后,还没走几步,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辛天,他穿着一件连帽卫衣,帽子耷拉着,看起来异常憔悴。见到他们,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开门见山:“崔涵出事了——我想找你们借点儿钱。”
☆、 035 在一起
崔涵家出事了。
这几个字眼在脑海里划过一圈,陆致远还没开口问呢,就听见任远洋有些着急地问:“怎么了?不是年前还好好的么?“
“就是年后出的事。”辛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都怪我……我拉他去拍一个什么杂志封面,结果那家设施不安全,给直接砸下来了,崔涵护住了我……他腿折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任远洋二话不说,抄起外套就跟他走:“哪家医院?走,带我过去看看。”
陆致远和陆以谦匆匆告别了一句,也跟着过去了,地方不远,很快就到了医院的住院部,坐上电梯,辛天声音低沉地叙述着:“做个截肢手术其实也不贵,但是我现在身上没多少钱,就想先朝你们借点儿。”
“说这个做什么,还能叫你一个人拿钱。”任远洋不以为意,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卡来:“这张卡你拿着,里面差不多有个小八十万,之后不够了再找我要。”
“任哥,这,这不太合适吧。”辛天结结巴巴的,试图解释点儿什么,“你这钱给了,你之后可就没生活费了。”
任远洋挑了挑眉:“叫你收着你就收着,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你哥剧组包饭呢,饿不死。”
“我也出一半吧。”陆致远在旁边出声了,“远洋你先匀点儿回去,做这行花钱多,你也别太克着自己。”
“嗯。”这下子任远洋倒是乖乖点头答应了,转头问辛天:“病房在哪儿呢?我说也亏得你憋得住,有这么大的事儿,到了做手术才说?”
“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嘛……”辛天也委屈呢,一出事儿他就想找任哥了,可是偏偏崔涵拦着,这会儿还是他瞒着去找的呢!
三人下了电梯,走道里弥漫着股消毒水的味道,辛天带路,很快就走到了病房门口,指了指:“喏,就这儿了,你们就说是自个儿找来的,可别提我。”
“臭小子。”任远洋低低地嘀咕了句,抬手敲了敲门,陆致远在一旁看到了,用手戳了戳他,低声提醒道:“崔涵——折了腿呢。”
任远洋愣了愣,这才想起这茬儿,于是也便不敲门了,直接推门进去——果然看见崔涵坐在一张病床上,精神气看起来还不错,就是脸色有点苍白,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看不清情况怎么样。他见到任远洋他们两个,有些惊讶:“远洋?你俩怎么来了?”
“你蛮得倒好。。”任远洋见他这幅样子,气打不了一出来,搬了把椅子坐下来,开始兴师问罪:“要不是辛天告诉我们这一声,你还打算就这么瞒着了?”
这句话简直把辛天卖得干干净净,陆致远在旁边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崔涵了然地笑了笑,说:“果然是他……沉不住气。”
“你倒是沉得住气,不是我说你,崔涵,这事儿你也瞒着我们,拿我们当什么?”任远洋有点生气,可是也不大好和病人置气,也就只好这么忍着,严肃地低声跟他分析:“你说,你这事儿出来,难不成还真让辛天一个人担着?他那点儿工资,哪里够得上手术费?”
“是够不上,不过不是还有保险公司赔么。”崔涵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任远洋眉头一皱,还要说什么,陆致远眼见着不对,赶紧给拉回来,附耳低声劝他:“现在崔涵腿还伤着呢,需要静养,这事儿弄清楚也就算了,你跟他置什么气?”
任远洋火气这才算是消点儿,看了看时间,快到饭点了,就问崔涵:“饿不?我带了点儿水果,你要不要吃点儿?”
“行吧。”崔涵也不跟他客气,“就那香蕉,我吃几个。”说着,他又凉凉地瞟了眼门外的辛天:“进来吧,这儿没人打你。”
得到恩准,辛天这才屁颠屁颠地进来了,一进来,就殷勤地帮崔涵剥香蕉,又给他送过去,那服务态度,简直不要太好。陆致远看着,心里有一点稀奇,要知道,从前那可都是辛天跟个大爷似的由崔涵照顾着,现在角色一下子来个大反转,不由得让人啧啧称奇。他看了一会儿,又听见任远洋问崔涵:“医生怎么说?”
“截肢呗。”崔涵倒是轻描淡写的。
“那你接下了工作怎么办?”任远洋追问。
崔涵笑了一下:“什么怎么办,娱乐圈的新人一批一批地抢着呢,又不缺我这么一个。我这么一直在圈子里熬着,红也红不了,走也舍不得走,这下倒好了,借这个由头,可以直接回老家卖早餐了。”
任远洋眉头一皱,还欲再说什么,辛天赶紧拉住他,低声祈求道:“别再刺激他了!他其实……心里一直不好受。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一样,可以混出头的。”
任远洋愣了愣,终于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又洗了点儿葡萄拿来,叮嘱说:“那你就好好养病……有什么困难记得打我电话。”
崔涵含着笑,答应了一声,看了看钟,开始赶他们走:“你们下午还有工作吧?赶紧走吧,我没啥事儿!”
辛天也懂事地站起身来:“走吧,我送送你们。”
“送什么送,又不是没有腿。”任远洋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声,拉起陆致远来:“走吧。”
“嗯。”陆致远答应了一声,跟着他走出了病房,走出去以后,听见病房里的说话声,崔涵刚才温和的声音完全变了,变成低沉的拷问:“你不是保证不告诉他们吗?保证呢?”
“我这不是想让他们关心下嘛。”接着是辛天委屈的声音,又迅速被打断,崔涵冷笑一声:“我不需要同情。”
接下来走远了,声音就听不太真切了,陆致远仔细分辨着,忽而任远洋拉住了他的手,轻声叫他:“致远。”
“嗯?”陆致远扭过头来,看见他眼底,盛满的温柔。
“我们在一起吧。”他说,“我不想和辛天一样,等到错过了,才知道后悔。”
☆、 036 告密者
“嗯?”陆致远扭过头来,看见他眼底,盛满的温柔。
“我们在一起吧。”任远洋说,“我不想和辛天一样,等到错过了才知道后悔。”
“话说辛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改变态度了?”陆致远有些奇怪地问,“患难见真情?”
“他跟我说了些,大概是他觉得是自己耽误了崔涵,这阵子照顾着,也慢慢体会到崔涵对他的好了吧。”任远洋回答了一声,反应过来,表情严肃地朝他逼近:“不对——你在转移话题,回答我的问题,嗯?”
他靠得近了,温热的气息喷在陆致远脸侧,让他有点心动笙摇,温热的触感让人觉得有点燥热,他不适应地偏过头去逃出了包围圈,任远洋觉得有点失落,但还是说:“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但是……”
“嗯。”陆致远突然打断了他的叙说,任远洋反应过来,有点笨拙的不知所措:“你什么意思?”
这话问得语气激烈,近乎于质问,陆致远却笑了,抬起头来看向他,眼中熠熠生辉:“我说,我答应了。”
“我……我……”任远洋显得有些激动,语无伦次地憋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我要亲你!”说做就做,他来势凶猛地亲了上去,近乎于啃咬,温热的气息在唇齿间蔓延,像是野兽的仪式。
陆致远沉浸在这个吻里,舒展了眉眼。
※
所谓好事成双,陆致远在和任远洋确定关系后的二十四小时内,又收到了赵导的通知,说是《俗世浮尘》开机了,他们两都拿到了角色,虽然不是第一主角,但是戏份也比较重要。
这对于陆致远来说,又是一次全新的历练,因为这次的电影是以前从未拍过的类型,又有很多明星加盟,可谓是机遇与挑战并存。
而对于任远洋来说,这个电影,却只意味着一件事——
“又可以和致远一起拍电影了。”
任远洋整理好行李坐上车,心里美得直冒泡,甚至在陆致远进车的时候伸手试图搂他过来,引起陆致远紧张的责怪:“公共场合,注意点。”
“哦。”他悻悻地收回手,表情有点落寞,低声抗议说:“我们总不可能一直这么藏着掖着啊。”
陆致远有些无奈,现在国内的风气还相对保守,如此贸然公开,必将引起轩然大波。再者,他们事业还在上升期,这个时候,确实不是公开的好时机。
“再等等吧。”他说,“在过几年,情况会变好的。”这一点倒不是空头支票了,作为一个重生者,他也很清楚,过几年,社会上对于此类事件的评价,会宽容许多。
而对未来一无所知的任远洋,却依然有些不满,嘟哝道:“还要等多久啊。”话虽然这么说着,他还是停下了手,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车子一溜烟划过公路,停在了片场门口,门卫显然是见过世面的,见到这两位最近当红的小生一点也不惊讶,检查过证件后,就放他们进去了。
一进片场,就看见了好几张荧幕上的熟面孔,果然是众星云集。陆致远略略惊奇一下,就被助理引过去,和赵导碰了面,对方依然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见到他俩来了,寒暄几句,笑着抽出了两叠文件来:“这是剧本,你们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们今天就开工?”
陆致远接过剧本,看到了属于他的戏份。他演的角色,有点类似于主角的人生导师,在他困惑的时候,给他灌几碗心灵鸡汤——这种角色,对于陆致远而言,并没有什么难度,他甚至有一点淡淡的失望。扭头看向陆致远,问他:“你的角色是什么?”
“喏,你自己看吧。”任远洋把手中的剧本递了过去,陆致远接过去,随意浏览了一番,任远洋的角色是男主小时候的要好玩伴,但是后来却走了邪路,成为了一个小混混,男主劝说无果,反而被他说动,对自己一直坚持的人生道路产生了怀疑,还好及时醒悟过来,与他分道扬镳,毅然走向了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
陆致远看着,皱了皱眉,先抛开这个角色是反面角色不说,单就人物形象而言,也过于单调,这种叛逆的角色远洋已经演过好几个了,再演下去,恐怕也只是维持原样。
再联系他自己的角色想想,感情这个赵导挑角色的依据,就是演员之前塑造过比较成功的人物形象?
陆致远皱了皱眉,任远洋见他神色不对,问他:“怎么了?剧本有什么问题吗?我看着还挺好的。”
陆致远怔了一下,转念一想,剧本的确是好剧本,再说了,合同也已经签了,再毁约,横生枝节,反而不美。他想了想,又再看了一下之前合同的备案,他们参与拍摄的时间也就一个多月,便也释然了,回答说:“没什么问题……我就是觉得,你的这个角色有点反面,不太好。”
“你在担心我?”任远洋乐了,“没问题的,现在可不比以前了,有时候反派的粉丝比主角还多!前一阵子上映的那个电影,里面的反派被剪成了主角,可乐了!”
陆致远被他激起了兴趣:“你是说那个叫《青柠》的电影?我也去看过,剪辑的片子挺有意思的,情节还很流畅,演员的表情也很到位……”
他讲得兴起,忍不住凑近了任远洋些,任远洋也下意识地搂住了他,这是天生的吸引,他们彼此依偎着,笑着讨论,只觉得暖入心脾,却没有料到,这一幕被有心人看到,入了镜框。
咔擦,咔擦。
细碎的照相声里,陆致远警觉地抬起头来:“谁?!”
四下寂静无人,只有任远洋莫名其妙地问:“致远,怎么了么?”
“我感觉有人在拍我们。”陆致远紧皱着眉,“刚才的照片应该不足以构成证据,接下来几天我们还是小心点为好。”
言出必行,接下来几天,他都刻意和任远洋保持距离,纵使是任远洋郁闷得很,也绝对没有松口。忐忑地等待了好几天,这事并没有后文,陆致远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心态放松下来,继续拍戏。
在片场,穿上一袭青灰色的袍子,就变身成了一名教授心灵鸡汤的人生导师,满脸迷茫疑惑的男主人公,在他身边急切地发问:“老师,这个世界的本源是什么呢?是神创造了这个世界吗?”
他做思忖状,许久,缓缓开口道:“不好说。不过,你要遵从自己的内心,问你自己,你的心会告诉你答案。”说着,他缓缓走了出去。
“可是……”这个答案太模棱两可了,男主不禁上前追住了他,继续提问:“若是我的内心也不知道答案呢?”
陆致远回过头来,用目光凝视着他,缓缓地说:“我心里有自己的答案,但是我不能告诉你,这一切的路,还得靠你自己走。”
话音落下,赵导喊了卡,宣布这场过了,进行下一场,而就在这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这是私人号码,除了陆老爷子一般没人会拨打。陆致远有些抱歉地朝男主点了点头,看了看手机,上面显示的果然是“爷爷”。
他笑着接通了电话,问:“爷爷,有什么事么?我这头在拍戏呢,要回家看您的话,估计还要过一个月才成。”
“致远。”电话那头,陆老爷子的声音严肃得不像以往,他声音沉沉地说:“前一阵子,有个人匿名给我寄了一组照片,内容是你和另一个男孩子。”
陆致远的心,咯噔一声,简直快要崩塌。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发照片的人是谁?ta又有什么目的?陆老爷子知道后,会不会强硬阻止他?
这些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翻滚着,让他心慌得几乎要放下电话,而他终于还是挺了过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电话里,略微带着一点颤音:“您……怎么想?”
这句话虽然简短,却也明确传达了一个意思——他承认这段绯闻不是捕风捉影,而是事实——他真的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电话那边,陆老爷子的呼吸显然急促了许多,他顿了顿,想要开口教训,又想到这个小崽子一向的倔,住了口,最后只是说:“无论如何……腾点时间,这个周末带他过来一趟吧。我想问个清楚。”
“好。”陆致远答应着,按下挂机键,感觉身体的能量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他捏着手机,掌心都有些汗湿。陆老爷子会怎么想?他们老一辈人观念传统,连进娱乐圈都会被看做不务正业,同性恋爱……会不会看做是变态?
变态就变态吧。他叹了口气,又开始琢磨起发照片的人来。收到照片第一反应不是上传新闻,而是发给陆老爷子,这人应该不是博新闻的狗仔,而是另有目的。
——会是谁呢?他出神地想着,直到导演喊他过去拍戏,都还在思考着这件事情。
☆、 037 阻挠
会是谁呢?陆致远仔细思索了一下,发现这个人应该需要满足两个条件:第一,他认识陆老爷子,并且知道他们的爷孙关系;第二,他和自己有些共同利益,所以才会不把这个事情爆给媒体,而是选择了暗地提醒。
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并不多,一个名字盘旋在他的脑海——陆以谦。
作为他的远方表哥,同时又是他和任远洋的经纪人,他会选择这种方式,不足为奇。陆致远呼出一口气,正准备去找他探探口风的时候,陆以谦就过来了,西装革履,朝他点了点头:“致远,你爷爷叫你——我载你回去一趟吧。”
陆致远朝他点了点头,心中的怀疑已然变成了七八分,要知道,陆以谦之前对于他们的请假问题,可是没有这么宽松的,更别提主动提及载他一程。
想着,他坐进了车里,引擎启动,一片歌声中,他斟酌着,开口打破了这一片沉默:“谦哥……这事儿是您跟我爷爷提的吗?“
陆以谦扭头望了他一眼,居然点了点头,承认了。
“小远,是我带你进这个圈子的,你现在出了状况,我好歹要给你们家一个交代。”他顿了顿,又说:“当然,你要是想怪我不讲义气,那也可以。总而言之,回去跟你爷爷好好谈谈吧,不要跟他倔。”
他永远是那么冷静理智,分析得头头是道,逻辑关系清楚,利弊考虑分明,简直让人连火都发不出来。陆致远张了张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车子一路往西,在尽头停下,那个陆致远无比熟悉,承载着他童年回忆的地方,徐徐呈现在眼前。
下了车,陆致远深呼吸一下,缓缓敲了敲门。
“叩叩。”
门开了,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陆老爷子,一阵子不见,他好像已经苍老了一岁,神色复杂地打量了一下陆致远,缓缓开口说:“进来吧。”
陆致远低着头,跟着他进了门,屋内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摆设,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一切似乎都像是静止了,茶几,沙发……他们散发着和以前一模一样的,令人熟悉的光泽,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然而,他现在是不会哭的——现在哭,就好像是心里默认了这段感情,是罪恶的。
而它原本不是。它只是一份再纯粹不过的感情,无关金钱,也无关权利,更无关猎奇。
陆致远想着,低垂下眼睑——他不确定待会儿,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和陆老爷子,维持和平的爷孙关系。
就在他思索这些的时候,陆老爷子已经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陆以谦面前,说:“待客不周……以谦,麻烦你先在客厅里呆一阵子了,我想,单独和致远谈谈。”
这种态度,远远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冷静一些,陆致远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分析当前的情形,陆老爷子已经来到了他身旁,沉声道:“走,跟我进去吧。”
陆致远点了点头,随着他一起进了书房,一进书房,陆老爷子的脸就冷凝起来,冷声厉喝道:“跪下!”
“爷爷,我没有犯错。”陆致远早料到有这么一出,但这一幕真的呈现在眼前,他反而变得沉静了,抬起眼,坚持又固执:“我没有犯错,为什么要跪下?”
“好小子!”陆老爷子都气笑了,颤抖着拿起桌上那把尘封许久的戒尺:“不走正道,偏好男风,你说你没错?!我看你这是没大没小了!”
“爷爷。”经过上一世,陆致远倒也模模糊糊地知晓了些相处之道,知晓这位老人家吃软不吃硬,干脆放软了语气:“我知道这段感情在世人来说算不得正经……但我是真的喜欢他,您一直教导说要‘心存坦荡’,如果喜欢一个人不能直接表达喜欢,非要因为俗世拘谨着,算得什么坦荡?”
最后一句话,他一不小心又犯了前世的毛病,说得激烈又决绝,而陆老爷子叹息一声,竟是放下戒尺,也不像刚才那样严厉了。
“我不打你……反正打你也没用。”他叹息一声,神色懊悔又疲惫:“我只是后悔……我当时就不应该让你入这个圈子的,演戏的地方本来就是一团乱,你被带歪了,也怪我。”
陆致远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说。他当然知道,自己做下这个决定,就相当于在陆老爷子本已受伤的心口,又洒了一把盐。
可是他没有办法。
这事他总不可能一直瞒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最亲的亲人。
于是,他最后只能说:“对不起,爷爷。”
“你……你!”陆老爷子听了这话,只觉得本来已经下去的火焰,又上来了,一种怒其不争的心情充盈了他的内心,他背手在屋子里踱步着,走着走着坐在了藤椅上,索性站起来,拿起戒尺:“我不管!反正我得打你一顿,不然对不起我们陆家的列祖列宗!”
“您打吧。”陆致远认命地伸出了手,“您……注意身体。”
“你以为我不敢?!”陆老爷子恨恨地扬了扬手中的戒尺,一板子,就要这么落下去!
“叩叩。”就在这个时候,书房的门突然响起来!陆老爷子愣了一楞,道:“以谦,你别拦我,这臭小子,就是欠打!”
“我不是谦哥,我是致远的恋人。”有个声音回答说。
陆老爷子一听,这还了得,眉毛挑起,冷冷道:“我在处理家事,你还是请回吧!“
“吱呀”一声,虚掩的门打开了,任远洋直挺挺地跪了下来,说的话直接又实在:“这事儿本来就是因为我,您要打,就打我吧!别打致远,他身体不好!”
陆老爷子的戒尺,听在了半空中。
他能怎么说?他能怎么做?难不成还真打人家不成?人家都不是他家的孩子,他也没那个理由去教训人家!这个时候再反过去打小远,反倒又像是欺负小辈了!
可是什么也不干,显然也不是陆老爷子的作风,他想了想,问:“你这事儿,你家里人知道么?”
任远洋愣了一下,低垂下眼睫毛。
“我没有父亲。”他说,“我妈死了,小远就是我唯一的亲人。”
这情况是陆老爷子没有料到的,他刚要出口的反驳话语被堵在了嗓子眼,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你说怎么办吧!我们陆家世代单传,到了小远这一代,也就他这一个!”
“如果小远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代孕。”任远洋看陆老爷子神色,像是不太明白这事,就解释说:“就是把男方的精,子放入试管内培育后植入母体受孕……”
“这像什么话。”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陆老爷子脸色显然缓和了不少,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最后来了句:“你们出去吧。”就放两人出了门。
出了书房门,陆致远心中松了一口气,情况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好,陆老爷子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说什么要赶他出家门的话,甚至在任远洋进门的时候用打量儿媳的眼光仔细打量了他一番,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意外之喜了。
可陆致远这么认为,任远洋显然不这么认为,一出陆家门,他就低声说:“你爷爷好凶啊,他看我那个眼神,简直把我吓了一跳!”
那是你没有看到他真正发火的时候。陆致远心道,想了想,基本确定了心中的猜测,却又问了一遍:“是谦哥给你开的门?”
“是啊。”任远洋点了点头,“好在他给我通知了一声——不然我看这架势,恐怕你爷爷还真要打你一顿呢。致远,不是我说,我觉得你真不用这样的,这事情是你爷爷没转过弯来,又不是你的错,你干嘛干干跑回去挨打?”
“你不懂。”陆致远淡淡道,“给他打一下……也是好的。”
身体上的疼痛,有时候可以弥补一下由于这两世的任性带来的争执和心中淡淡的悔恨。
“我这不是怕你疼嘛,你这被打一顿,回去还要演戏,你又那么拼,说不定给弄个伤口发炎什么的。”任远洋搂着他进了车门:“请进!”
“哟,还挺体贴的。”陆致远笑了,随着他进了保姆车,活力大男生特有的柠檬香味,在他的四周蔓延着,带着如同火烧炉一般的灼热温度,那是他所从未有过的,可以依靠的怀抱。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心里想 ,这一切是值得的。
抗争是值得的,如果要挨打也是值得的。
因为他身边那个人,愿意替他挨打,这也就足够了。
车子驶向他们新买的公寓,陆致远没有再开口说话,他其实很想告诉远洋这事儿是陆以谦揭发的,但是又忽而觉得告诉这个也没有什么意思了。远洋知晓后肯定会找陆以谦理论,然后呢?他们和经纪人关系闹僵,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倒竞争对手乐见其成。
想到这里,陆致远便也沉默了,任由任远洋搂着他,车子一路朝他们新买的公寓驶去。
车上,任远洋忽而开口:“致远。”
“嗯?”
“我总觉得你好像有心事没有告诉我。”任远洋控诉说。
“没有啊。”陆致远笑了,“再说了,人家杂志上不是说了,恋人要有点秘密才能永远保持神秘感么。”
“等下,你刚才说什么?”任远洋眼睛亮了,像吃到糖的小孩子:“恋人?”
“是啊,我们本来就是恋人啊,难道不是么?”陆致远坦然道。
任远洋忽而欣喜,也不再追究刚才的欲言又止,搂紧了他,在一片熟悉的气息里,陆致远和煦地眯起了眼。
是有话没有告诉你呢……
曾经的不甘,痛苦等等消极情绪,慢慢化作欣赏,喜欢,乃至于深爱。
上一世的擦肩而过,终将化为这一生的相守相随。
☆、 大结局
五年后。机场。
人潮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动,举着写满各色标语的横幅,仔细看,上面写着“双远合璧,天下无敌!”或者“乘风破浪,远赴重洋,一统江湖,壮哉双远!”以及类似的标语。
不错,这正是陆致远和任远洋的粉丝团后援会接机的现场,辛天和崔涵相继退圈以后,经过商量和评估,他们重新组成了“双远”组合,在陆以谦的精心筹划和他们自己的努力下,“双远”在圈内的人气水涨船高,就在当下,他们甚至去好莱坞演了个配角,引起了圈内的热议,身价也是一涨再涨,甚至入选了“本年度最受欢迎男主角”的前十。
当然,按照陆致远的性子,他并不打算向国外发展,此次只是尝试,在接到新戏后,立即飞回国内,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飞机准时准点到达,就如同波澜不惊的湖面被投入了一粒石子,一石激起千层浪,本来还安静的粉丝群顿时骚动起来,甚至有年纪小的已经开始尖叫——
“出来了!”
“出来了出来了!”
“好帅啊……不!好有气质!”
闪光灯流水般闪过,一片灯光中,人群的中心里走出两个人来,都穿着银灰色的西装,领带是一红一蓝,笑着朝人群挥手,顿时尖叫声更加激烈了。
见到这种盛况,后面的陆以谦赶紧上前一步,协助保安维持秩序,客气地劝粉丝:“大家注意秩序啊,远洋和致远刚回来,需要休息哈,谢谢配合工作……”
粉丝们也大都很配合地向后退了几步,他们都是好几年的老粉了,自然是知道这些的,一边退,一边还笑着跟陆以谦叮嘱:“谦哥,让我们后援会集资给他们补补呗。你看他们脸色都白了。”
“瞧你们这说的,搞得我们公司跟周扒皮一样。”陆以谦没好气地白了她们一眼,“我们又不是不给他们补?真是的。”
“给通融一下呗,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礼,就是一些补品嘛……”女孩子们继续恳求着,陆以谦无奈了:“公司有规定不许私下收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儿真不行……”
陆致远在旁边笑着看他们讨价还价,陆以谦一向是精明严苛的,可没想到却还有这一天,所谓一物降一物,这些后援团的女孩子缠人大法可是厉害的很,任是陆以谦精于世故,处理久了也会觉得头疼。
他在看那边的场景,那边也在时刻关注着他,见到陆致远的目光落在了这边,粉丝们立刻兴奋了:“嗷嗷嗷,致远他看我们了!啊——小远你注意身体啊!别太拼!”
眼见着场面又要变得不可控,陆以谦迅速回去催他们两个:“走走走,再不走又和上次一样要堵塞交通了!”
陆致远笑着,也不反驳他的话,就跟着他走,旁边的粉丝团又开始为他抱不平了:“谦哥怎么对致远那么凶!”
“是啊,致远那么温柔!”
“陆扒皮!不对不对,致远也姓陆……”
听着这些声音,陆以谦郁闷得简直想吐血,眼不见为净,他索性加快了脚步,和着两人一起上了车,才算是舒了一口气,吐槽道:“我算是服了,你那粉丝团的战斗力——我对你哪里凶了?”
陆致远笑笑,并不说话,倒是旁边的任远洋开了口,说:“谁叫你欺负小远——活该被她们磨。”
陆以谦不服了:“嘿,我这给你们做牛做马的你还说我?”
“付你工资了,又不是白做的。”任远洋回得快速又敏捷,“每天给我们排那么多工作,上个月致远都挂吊水了,还说不是周扒皮?”
“哎那是感冒好不好?季节性流感,你还算我头上?”陆以谦简直要醉了,“你讲点理好不好?”
“反正害得小远生病,就是你不对!”任远洋说得理直气壮,陆以谦简直无言以对,愣了半天来了句:“好,我不对我不对,行了吧?”赚钱的是大爷,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任远洋满意地收了场,塞了个旅行枕,开始补眠,他其实也已经很累了,可是却莫名地很兴奋,一路走来,能到今天这个地步,能获得世人认可……经历了多少阻挠和心酸,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而陆以谦非但不帮着他们,反而还横加干涉,现在受点儿烦,简直是便宜他了!
任远洋这么想着,仰头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的经历还是差不多,被欧阳家嫌弃,愤而加入娱乐圈,后来又签进了华光,认识了辛天和崔涵,后来单飞,渐渐走红,一切的经历和现实一模一样,可是梦里没有致远,一丝一毫都没有——仅仅是到最后的时候,他上台领奖,提名的大屏幕上,看到了他的脸,激动地站起了身,却与他擦肩而过。
然后梦就醒了。
任远洋心中有些遗憾,可是看看身边熟睡中的人,也就觉得没什么了。现实生活中他们都在一起了,梦中没那么圆满,有什么了不起呢?他这么想着,陆致远就在这个时候醒了,眨着朦胧的睡眼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这幅样子让任远洋有些心动,忍不住亲了一口,才又说起来:“我梦见以前的事了,但是梦里没有你……好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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