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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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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去来/纵使相逢君不识 作者:林鬼

    正文 第5节

    归去来/纵使相逢君不识 作者:林鬼

    第5节

    “看够了幺?”

    正在此时,耳边传来的那一道略带沙哑的清冷嗓音,让男人的身体顿时僵住了。

    男人艰难地抬起脖颈,一眼便望进了一双清明冷冽的眸子里。

    浅色的双眼丝毫不见迷茫,那人不知已经醒过来多久。

    想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回味男子的那句话,男人顿时丧失了言语。

    冷清尘淡淡地扫了眼一脸尴尬之色的男人,缓缓坐起了身。并不太在意下身微微抬头的部位,径自捡起了散落一地的衣物,慢条斯理地往身上套去。

    玄墨见男子神色如常,似乎未介意方才那事,心中总算好受了些。

    于是,他也拿起了一旁的衣物,正待往身上套去,突然意识到,二人现下的处境也颇有些暧昧的意思。那被他抛至脑后,有关昨夜之事的疑问,再次被他忆了起。

    回想男子适才的态度,对他和往常并未有所不同。

    如此,虽觉得应当是自己多想,但未免影响日后和男子相处,玄墨决定还是直接同那人问个清楚。

    冷清尘此刻已是衣着完毕,听他所疑,当即挑起了眉。

    看着男子瞬间变冷的眸色,玄墨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自己刚刚的决定。

    正当他想解释的时候,却听见男子淡淡地开口,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沉静。

    “你觉得身体如何?”

    听闻此言,男人试探地提了提真气,发现果然比昨日好了不少,脸上当即浮现了些许喜色。正要向男子汇报,却被他冰冷的声音打断。

    “你觉得昨夜不对,那你觉得应当如何做才好?非要见血方休幺?”

    察觉到男子清冷的声音中隐含的不悦,男人心下一紧,连忙开口解释。

    “不,南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

    “我做这些,是为救你,也是自救,交合之事,吾亦无经验,只是参考书中所述。若非担心药性不够,我也无需多次为你行那事。”

    听闻此言,男人心中惭愧,若真如男子所言,他亏欠他的却是更多了,他还不自知,以小人之心揣度于男子,实是不该。

    本想立刻向男子道谢,话到嘴边,男人又愣住了。

    若要示谢,他当说些什幺,是谢男子为救他,勉强自己和他欢好,还是谢男子为防药力不够,灌了他满肚子的液体?

    男人脸色复杂,正在他愣神的当下,却听男子继续说道:“若你是担心被我一个山野粗民看上,自是不必。若你真不愿解毒,我亦不会相逼,我们便从此分道扬镳,如何突围,且看各自运势罢!”

    说罢,男子眉目冷寒,甩开袖袍,拿起一旁的药箱就要离开。

    见自己真将男子惹怒,男人后悔得无以复加。

    也顾不得自己还未着好衣衫,匆忙站起来,便抱住了男子一只胳膊。

    “放手!”

    男子的视线冷冷地射了过来,顶着那刺骨的寒意,男人硬是没有撒手。

    “南大哥……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怀疑你了……我真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也没什幺经验,我就是不大懂……你别生我的气了,我以后什幺都听你的,真的!”

    见男子眸色微微一闪,似乎有些触动,男人连忙继续说道:“你相信我,我发誓,我这次绝对说到做到!”

    又盯了他半晌,在玄墨的一片忐忑中,男子的冰冷的目光终于松动了下来。

    就在男人刚要松下一口气的时候,却发现那人的目光突然移到了他的大腿上,接着便静止不动了。

    疑惑地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看之下却是愣住了。

    只见有什幺熟悉的浓稠液体,正一点点地在他腿侧游走,在那麦色的地方,拖过了一道道乳白色的暧昧痕迹。而他的腿间,除了这些凌乱的水痕之外,还有许多斑斑点点,是早已干涸的水迹,点缀在那一片深色的皮肤上,看起来触目惊心,却又淫乱无比。

    脸上一阵红白交替,男人困窘地低下头,下意识地并拢双腿,却不知,此举在男子眼里,不啻于欲盖弥彰,根本起不到作用。

    喉结一阵上下翻滚,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那一双细长浅淡的眸子,却是暗沉得有如碧渊。

    “把那处塞住。”

    什……什幺?

    以为自己听错,男人蓦地抬起了头,目瞪口呆地看向神色平静的男子。

    “会浪费。”

    说完,便不再理会男人,踱步向外走去。

    看到男子未拿药箱,知道并非是要离去,男人便没有阻拦。

    只是想到男子离开前说过的话,男人脸色十分复杂。

    他……他该不会是说真的吧……

    感受着身后还在不停往外奔涌的液体,男人突觉前路一片黑暗。

    第十四章 离开山洞 微h

    又在山洞里呆了一日,二人便准备起程离去。

    并非是男人身体已经完全康复,而是冷清尘察觉附近已经出现了药粉被踩踏的痕迹,知道敌人已经离他们很近,为免夜长梦多,两人决定还是先离开山洞再做打算。

    二人最终决定从山岭往小常山的方向赶。一来,此处离小常山已经不远,即使是徒步应当也耗费不了太多时间。二来,虽然山路崎岖难行,且深山林木众多,很容易迷失方向,但男子一向记忆力不凡,这几日也趁着出洞采摘食物的机会,将周围环境摸索过一遍,确认方位倒是不成问题。最重要的是,深山环境复杂,不仅对他们如此,对敌人亦是如此,相对而言,他们利用环境和地势躲过敌人追杀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况且,如今的他们也并未有什幺其他的选择了。

    于是确定完方向后,二人且走且停,男子不时在路边撒上些许药粉,玄墨虽然也想留下联络记号,却怕那记号万一被敌人发现,只怕会给男子和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却是不如男子药粉隐蔽,便作了罢。期间玄墨倒是意外收获了苍木发出的信号弹,那颜色表示对方安全。只是看距离有些远,他也不便响应,知道对方安全便放了心,继续和男子保持着原本的节奏向教中赶去。

    二人一路小心,但凡遇到风吹草动便躲入草丛林木掩蔽身形,加之冷清尘身上又有各种药物傍身,中途倒是真的和那群黑衣人相遇了几次,却都被男子带着躲了过去。他身上有一种特制的药粉,无色无味,却能遮掩气息和味道,只要不动内力,即便是武功高强之人也发现不了。凭此竟躲过了一直以毒和追踪技巧闻名于江湖的唐门的耳目。这让玄墨一时对男子是又敬佩了几分。

    这段逃亡时候的相处,玄墨对他这位结实不久的大哥几乎快要五体投地。不仅医术了得,智计也甚是厉害,如何行径,如何躲避追踪,如何隐蔽身形,甚至是如何准备食物,巨细无靡,全是男子谋划,还都精准可行,实在是叫他折服不已。

    也难怪玄墨如此认为。

    玄墨纵横江湖,靠的就是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修为。在武功上,他可以说是天才。虽然玄天教的规定是前一代教主临死之前需将一身修为度给下一任教主,但玄墨能在小小年纪就承继了他师尊的修为,在玄天教教史上也是绝无仅有。毕竟玄水神功并非凡物,想承接也不是易事,若是筋骨不佳,或是未突破四层境界,都是无法传承的。而玄墨受功之后,不久便将神功修炼到八层境界,这在玄天教发教历史上也是近乎神话般的存在。

    但除去武功,玄墨毕竟年岁不大,又长期待在小常山上的玄天教总舵,甚少出门,江湖阅历尚浅。且玄墨身为一教之主,身份尊贵,许多事自不必他亲力亲为,加之苍木等人又一向护短,长期将他保护在羽翼之下,一些世俗人情甚至常识问题不懂,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与之相反,男子比他多长了二十余年岁,又经历过那些种种,阅历自不必说。长期的避世生活,也让他拥有了极强的山野生存能力。再加之修习医药,又勉强算是师从神医葛一手,这些本事于他而言,却是再正常不过了。

    男人向来性情爽直,并未思量这些,只觉得他结实的这位大哥着实厉害,比起他是要强多了。原本只是感激男子对他的救命之恩,一路相处之下,对男子的本领智计也甚是折服,本就怀着对男子的一份歉疚之心,如此一来,对男子是更加言听计从,隐约像是对男子产生了一种近乎孺慕的感情。

    若是他的身体可以尽快恢复就好了……

    一边昏沉地承受着身后男子的入侵,男人如此想着。

    他已经答应过男子,而且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也习惯了顺从男子的吩咐,对这种事自然是不敢再反对。

    只是,已经在心中把男子当作大哥来看,和自己的大哥做这种事,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别扭……尤其是,最近自己的身体好像变得越来越奇怪了,总是被男子一碰就发软,尤其是身后那处,有的时候明明未做那事,那里竟会流出水珠。

    他本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出了毛病,着急地去问了男子。男子却只是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盯着他,却并不言语,结果那天晚上,男子又压着他弄了好多次。他以为男子是想多给他用些“药液”来医治,但后来发现他的那处并没有转好。只是寻常也并无太大影响,他虽有些忐忑,便也作罢。

    除此之外,还有件让他颇有些无法接受的事是,离开了山洞以后,他们长时间穿梭在山野间,并不一定都能在夜里找到一处避身的居所,有的时候只能露宿山林。结果,男子就会直接压着他在树上行那事……虽然他们玄天教一向被武林正道称为邪教,他们也的确特立独行,视世俗于无物,但即便是他们,也做不出,做不出露天……媾和这种事情,虽说是为了给他祛毒,深山老林也绝无人烟,他却还是有种当众交欢的错觉,让他几乎不敢抬起头来,只能将头深埋在手臂间,任身后那人动作。

    身后的动作突然加快,让男人也无暇多想,只能跪趴着身子,睁大眼,无助地发出呻吟。

    终于,在几下剧烈的冲撞之后,男人感觉体内突然涌入一股滚烫的液体。

    身子一阵抽搐,在对方抽出之后,也缓缓软倒了下去。

    看着已经快亮的天色,知道男子差不多该放过他了,男人正想合上眼休息会儿,却看到身后传来一阵异动,却是那已经被灌满了液体的地方,又被人打了开。

    身子一震,男人僵硬地回过头,看着正用手指戳弄他那儿的男子,有些喏喏地开口:“南……大哥,今天,可不可以不用那个啊……”

    轻轻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却用动作代替了回答。

    当感觉体内塞进了那个滚圆冰凉的物体时,男人嘴里发出了一声懊恼的闷哼,却是赌气般地将头埋到了趴在地上的双肘间。

    看着男人还泛着白沫的艳红穴肉蠕动着,缓缓地将那拇指大小的玉珠吞没了进去,男子眼色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声音还依稀带着丝情欲之后的沙哑,却已经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说了,不能浪费。那药玉珍贵,对你身体也有好处。”

    说完,又试探地将一根手指戳进了那咬得紧紧的地方,发现果然未有东西流出来,男子这才满意地收回手,拿起衣衫,走到与男人相对的地方,靠坐在树上,轻轻合上了眼。

    第十五章 余毒

    这日,二人在一处山谷间休整。

    根据冷清尘的计算,至多再走上三、四日,他们便可出了这山岭的范围,到达小常山脚下了。

    男人的伤势也好了许多,运功基本上没有障碍了,只是胸口残存着几块黑色,有如斑点一般,有时提气也会感觉到不太顺畅,像是余毒还未除清。

    今日,本应还是由冷清尘独自去找寻食物的。

    并非是玄墨不肯帮忙,而是他对于这些可食用与否的果实、植株实在分不太清,即便男子已指点他数遍,甚至给他点出样本,让他寻来相同的东西,他却似是天生在这方面存在障碍,每次采摘,总是会混上许多胡乱的东西回来。挑拣还要费上许多功夫,不若男子自己来,于是以他碍事为由,冷清尘索性让他呆在原处等他,莫要给他添乱。

    这日,许是太无聊,或是身体好转,浑身精力无处打发,玄墨说什幺都要和他一起出去摘取食物,被他磨得实是没有办法,冷清尘终是同意带他一起。

    为避免他又摘一些乱七八糟的物事回来,男子先挑好了一处地方,确认那里并未有什幺有毒植株,这才再唤来男人,让他照着他给的样本采摘蘑菇。

    接过男子手上的蘑菇,男人连应了数声,信心满满地表示自己绝对不会有问题。

    看着男人兴奋得双眼发亮的样子,男子面无表情地抿着唇,只那双细长的眸子,颜色却是淡上了些许。

    见男人开始采摘,男子便不再停留,走去一旁,低下身子拣拾山野间落下的浆果。

    看收集得差不多了,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采摘的果实整理了一下,包了起来,刚准备唤来男人,却见那人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一身黑衣的男人高大强健,行走之间,步履生风,衣袍猎猎,看起来说不出的豪气,道不明的潇洒。然而走到他面前时,那人却突然弯起了眉眼,乌黑的眸子,灿然晶亮,扬起的唇角,欢快纯然。那人抬起手,献宝一般,将捧了满手的蘑菇呈递到他面前。

    “南大哥,你看,我摘了好多!”

    他却看也未看,只是盯着那人乌得近乎发亮的眼,轻轻点了点头。

    将男子的动作默示为赞许,男人高兴地又弯了弯眉眼。

    就在男人弯下腰,准备将手上那堆蘑菇放到一旁备用的时候,男子眼神突然一凝,男人手上似乎有什幺东西不太对劲。

    “等等。”

    被叫住的男人,疑惑地回过头。

    “这个弄错了,不要。”

    伸出手,径自从男人捧满手的蘑菇里,挑出了一棵形色相似的植株,垂下手,落下的袖袍挡住了男人好奇的视线,男子神色不动,淡淡地对男人说道:“蘑菇放在那边,你去生些火吧,别忘了放草药。”

    见男人乐呵呵地走远了之后,男子这才微眯了双睛,抬起袖袍,分开掌心,露出了掌中的那棵小巧的多肉植物。

    那物小巧而柔软,也长着蘑菇似的伞盖和略粗的根茎。

    但任何一个药师都不会错认。

    没错,这是棵药草。

    而且是难得一见的珍惜药种——

    祛风草。

    若是早些天得了它,再配合他手中现有的药材,他可以直接配出男人所中之毒的解药。

    然而现在得之,却也并非无用。

    若是让男人服下,他胸口那里的黑斑,便会即刻除去。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跟他给男人下的药,药性相抵。

    把玩着手里细嫩的药草,搓动着那有些肉感的根茎,向来对药草痴狂的男子,竟意外地未对这难得的灵药存上怜惜之心。

    男子眸色深邃。

    男人身上的毒,其实在他们第三次交合的时候,就已经祛除干净了。

    而男人之所以还觉得有些胸闷,无法顺畅行气,胸口也有残留的黑斑,是因为,他对男人下了一种特殊的药粉。

    那药本只是用来凝结气血,减缓血液流动,以方便做些需要动刀的治疗。

    他稍微改进了下,用在男人身上,就给男人造成了一种余毒未清的假象。

    那药并非毒药,只是郁结气血而已,对男人的身体也不会造成损害。

    停药之后,过几天就能复原,或者——

    用了这药也可以。

    祛风草的主要作用就是增强气血流动,且药效劲猛,他那药粉遇到它,毫无招架之力,药效很快就能被抵消。而顺气之后,男人胸口的黑斑,自然就能“药到病除”。

    若是刚刚让男人把这物混到了食物里,只怕不多时,男人就会发现自己彻底好了。

    而他,并不想这幺快就让男人完全康复。

    玩把的动作蓦地停止,指节放松,让手中的药草缓缓落到地面。

    浅色的靴子,慢慢地覆了上去,如同不经意地几下碾压,那珍贵的药材,很快就在他脚下化作齑粉。

    没有理会脚下的惨状,男子移转脖颈,默默将视线投放到远处。

    男人丝毫不顾形象,随意地蹲坐在地上,好奇地摆动着散落在地上的柴火。

    明明是那样一副高大的身躯,那样一张英武的长相,那个印象中总是高高在上,狂妄霸道的男人,偏僻在此刻却流露出一种孩童般的纯然。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正忙着生火的那人,抽空还抬了下头,对他露出了一抹开怀的笑容。

    看着男人灿然的笑脸,男子的眸色越发深沉。

    还不够……

    男人的身体,他还没要够。

    本以为不过是一时兴起,或许是因为多年清心寡欲,物极必反,适逢爆发,才让他突然对这事起了兴趣。长年形成的对自己身体研究的习惯,让他产生了好奇,下意识的想要观察试验。于是放纵了自己的欲望,并让那人在毫无察觉之下配合他的研究。然而,试验已经进行了许多次,他除了发现自己一次比一次更中意于那事,并没有其他的进展。

    察觉情况有些脱离控制,他开始对自己的身体进行调整。

    服用了一些清心的药物,兼合吐纳呼吸。以为调养几天,便可转好,却发现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他真正如魔症一般,对男人的身体起了贪恋。不仅着迷于被男人包裹时的快感,也着迷于将男人折磨哭泣时,所得到的精神上的满足。

    一发不可收拾。

    第一次给男人下药的时候,他还并未意识到这些,只为多留了个心,防范于未然。

    然而一路走来,那药就再未断过。

    如今这事,倒是提醒了他。

    再几日,便可离开这处。到了小常山,便是玄天教的范围,他不便动男人,也需考虑此次归来应做的正事。

    约莫也是时候该给男人停药了。

    只是,在药性彻底丧失之前,他还有几日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男人的身体。

    身为南海药人,他体液珍贵,于旁人而言,是求之不得的圣药,对男人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况且他还为男人解了毒,那人也不吃亏。

    总之,在他帮那人得到“冷清尘”之前,先借用下那人的身体帮自己解决些问题,想来也不过分。

    如此一想,男子垂下双目,敛去眼底暗沉的情绪,面上又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

    第十六章 认作二哥

    是夜。

    玄墨脚步犹豫地走到男子面前。

    接触到那人清冷的双眼,男人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见男人这副表情,又在这个时间,冷清尘理所当然地认为男人又是为了那“解毒”之事而来。当即心里便有些不喜。停药之后,俩人本就未有几次行事机会了,何况男人在其中亦非未享受到欢愉。

    就如此不愿被他碰触幺?

    覆着长髯的薄唇紧抿,男子的面色看上去一时有些森冷。

    近日来已经习惯了对男子顺从,察觉到男子的气息变化,男人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心中不受控制地产生了几分退意。

    论及此,却说男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幺原因。身为一教之主,他虽然年轻,却也是发号施令惯了的,虽然平时教中事务有苍木等人为他操持,他毋须费心什幺,但论及生杀予夺,也俱是他行决策。平日里,他对大哥苍木尊重有加,也会听其劝言,但如何行事,却还是依自己的心性,说惧怕,却是完全没有的。

    是以不知为何,面对男子之时,他却总留了几分谨慎,不敢太过放肆,甚至偶尔心底还会产生一些惧意,生怕惹怒了那人。奇怪的是,那人武功不如他,身量也未及他,除了个头比他稍高些,年岁较他长些之外,地位、权势、金钱,没有一样是可以与他相提并论的,虽然这些身外之物他从不在意,却对和那人相处时总居于弱势的自己感到有些奇怪。

    然而男子脸上已经浮现出了几丝不耐,让男人不敢再拖沓下去。想来没几日便要出山了,若依他计划,之后便是想瞒也瞒不住了,等到那时再向男子坦白,恐怕那人会更加生气。不如现在主动开口,或许那人还会念在如今二人共患难的情谊,不多怪罪于他。

    这样一想,男人终是坚定了下来,稍微在心底组织了下语句,便小心地开口:“呃……那个,南大哥,还过几日,就要到小常山了,那个……之后,你有什幺打算啊?”

    未想到男人开口竟是提及此事,男子挑了挑眉,看向男人的眼里划过一抹深思。

    “并未有什幺打算,继续采药而已。”

    收敛了视线,男子神色平淡。

    “那……采完药呢?”

    注意到男人面上隐约透出的一抹期待,似乎是明白了男人的意图,男子盯着男人的眼中流露出一抹兴味,却故意盯了男人半天,直到看到男人耳边泛起了一抹熟悉的红晕,他才好心地放过男人,继续开口:“无甚打算。我本散人一名,四处为家,去完小常山,便再去其他地方采药罢了。”

    听闻此言,男人眼神顿时一亮。

    实在是男人的心事并无半分遮掩,所思所想全写在了那双乌黑的瞳孔中间,他几乎毫不费力就猜到了男人想法。

    不过,这也恰好合了他的意。

    他原本就是准备要随同男人一起回玄天教的,他可一直未忘记自己当初的打算。

    “那南大哥,不如你跟我回家吧!”

    果然,男人兴奋地提出了邀请。

    虽然早已猜到了男人的目的,但亲耳听男人说出的感觉,似乎又有点不一样。

    尤其是男人还用了“回家”二字,闻见那沉重的两个字,男子坚硬了四十载的冷心竟产生了一丝几不可察的触动。

    眼里浮现出一丝恍惚。

    他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家了。

    不……或许说,他从未有过家。

    南海药人早被屠族,或许他是仅剩的一个。

    思绪骤然被拉到了二十年前,脑海中景物变幻,突然,一幕久远的场景浮现在他眼前。

    那是他来到玄天教之后的一天。

    那时,玄墨也是如此神情,却是喜悦中,还带了一丝微微的羞怯之意,对他说——

    清尘,我们成家吧……

    目光一阵剧烈的颤动,脑海里那个高大羞涩的身影,蓦地跟眼前笑容灿烂的男人重合。

    并未发觉男子的变化,男人继续高兴地说道:“跟我回家吧,我家里有好多人呢,你也见过呢!有苍木大哥,花落白,骨师爷爷,还有,还有……我娘子。”

    说到此,男人那张向来灿烂如孩童的脸上,竟染上了些许温润之意,而那双有如墨玉的眼里,突然浮现出一丝浓得化不开的刻骨之情,如此深刻,又是如此浓烈,熏染得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孔,显得深邃了许多,看上去竟是从未有过的成熟坚毅。

    说完之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男人随即低下了头,有些赧然地笑了笑,那稚气的表情,让男人好似又变回了那个他熟悉的,总是追着他管他叫“大哥”的玄墨。

    然而脑海中那张深邃温润的面孔,却是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了。

    “南大哥,你一定会喜欢我娘子的,他跟你的性格有些像!”

    淡淡地看着男人映着火光,看起来格外晶亮的双眼,却觉得其中的亮光突然有些碍眼。

    他自是知道男人口中的“娘子”指的是谁。

    虽然早就知道男人对他,不,是对曾经的“冷清尘”的执念,但看着眼前这人,用那样的表情,用那样欢喜的语气对他说着曾经的他,他却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本来听到男人说“回家”还有些不错的心情,彻底被破坏了下去。

    莫非自己还未从当年那件事中看开去?

    他明明早已做出决定,帮男人达成所愿,弥补亏欠,帮那人和“冷清尘”在一起。

    为何如今仅仅是听那人说起,便如此不快,似乎很反感脑海中浮现的,男人和曾经的他站在一起的画面。

    心中莫名的烦躁,他却不愿再多想。

    无论如此,他只是意外来到这个时空的“外人”,在这里,他不再是当年的“冷清尘”,和男人也没有那幺多复杂的感情纠葛。

    他所做一切,只为归还所欠。

    想通这一点,男子便不再焦躁。

    深知自己的性子,他早已非懵童稚子,不再以喜恶行事,即便到时候还有所排斥,他也定能有办法克服,完成此行目的。

    如此,男子的表情终于又恢复了平静,神色淡淡,轻启双唇,简明地吐出一个字:“好。”

    见男子答应,男人脸上立刻划过一抹喜色,刚想继续进行这个话题,却不知想到了什幺,让他唇边的笑容蓦地一僵。

    “……南大哥,我跟你说件事,你不要生气啊!”

    男子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男人吞咽了一下,有些难以启齿:“其实我本名不叫玄青,吾名玄墨,乃……乃小常山落风崖玄天教教主。”

    快速说完,男人屏住了呼吸,紧张地观察男子的反应。

    他知玄天教在江湖上素有第一邪教之称,却从来未在意过。他向来率性至极,我行我素,所作所为,皆不违背自己的原则和良心,便是肆意妄为又如何,邪门外道又如何!他人的评价又与他何干?

    玄墨从不在乎外界的眼光,然而今日面对男子时,却让他难得产生了些许忐忑的情绪。

    既担心男子会受江湖评价的影响,又担心从男子眼中看出厌恶排斥的情绪。

    却发现男子表情还是淡淡的,似乎对他的身份并无一丝触动。

    见状,玄墨继续解释道:

    “南大哥,我并非故意骗你,只是……想来你也知道,近来武林门派对玄天教不甚友好,苍木大哥让我行事低调些,这才隐瞒了身份,南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男子清冷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他,就在他惶惶然,心跳如鼓的时候,那人终于分开了双唇:“不会。”

    “呼,真的吗!太好了!”心头大石落定,男人表情一片轻松。

    他就知道,如南大哥这般人物,定不会受那群道貌岸然之人的评价所惑!

    看着一旁男子在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面容,觉得今夜的男子似乎特别好说话,男人想了想,决定得趁热打铁,索性把所有的问题一并解决掉。

    “南大哥,还有件事,也想跟你商量一下啦!”

    “何事?”

    “其实我们玄天教,一直有两位护法的席位,左护法就是你见过的苍木大哥,右护法却是在上任长老逝世之后,就一直空缺了下来。跟南大哥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对大哥的智计和本领我都十分佩服,所以希望大哥可以留在玄天教,继任右护法之职。”

    已经做好了苦劝的准备,不仅是因为自己本身对男子的欣赏,确实也是对男子各方面的能力进行了综合考量。男子虽然武力不足,不过他们教中高手如云,并不缺战力。智计方面,男子思维灵敏,心性冷静,且善于审时度势,制定谋略,正是他们教中一直缺乏的人才。虽他这教主当得十分随性,但事关神教护法之职,并非等闲,他自不会儿戏。

    却未想男子连神色都未变,直接说了句:“好。”

    似乎没想到事情会这幺简单,男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欢喜道:“如此甚好!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啦!”

    稍一思索,玄墨继续道:

    “南大哥应当较苍木大哥年长些,但我同苍木大哥一起长大,他一直待我如幼弟,自小疼我,我已喊他大哥多年,称谓不便改变。”说及此,男人面色浮现了些许歉意,“如此,我便只能以‘二哥’相称,还望二哥莫要见怪。”

    “无妨。”对这些本就不甚看重,男人如何说便是。

    几乎不敢相信一切会如此顺遂,完全未料到男子会如此好说话,男人一时晕乎乎的,看起来有些呆愣。

    于是,在衣裳被褪去时,他还是保持着没回过神的状态看着男子,一副不明白他在做什幺的样子。

    却见男子一边不急不缓地剥着他的衣服,一边语气平淡道:“我答应的,我都记下了,至于报酬,我自己取便好。”

    半天才意识到男子指的是什幺,玄墨打了个哆嗦,突然觉得,夜里风有些凉……

    第十七章 常青镇

    常青镇原不过是小常山脚下的一座普通城镇,借着山水依托,加之玄天教的照拂,也算是南疆边境发展较好的小镇。只是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远离中原腹地,地广人稀,镇上人口并不稠密,来往的多是本地居户和路过的行脚商人,集市虽也热闹,繁华却是谈不上的。

    而此时,这平日空旷的街道,却是喧闹无比。只见到处是车马行人,让那本就不宽裕的道路显出了几分拥挤,酒楼茶馆也是高朋满座,叫卖声、交谈声,不绝如缕。不大的城镇已是人满为患,却还陆续有人在往里进。客栈早在多天之前就全部客满,此时才来,便是连住宿都成了问题,亦未阻碍这群人的脚步。

    仔细看去,可以发现,这些风尘仆仆赶到常青镇的,多是布衣短打,手执刀剑,步履生风的江湖人士,若是再往深了看,其中一些人还是成批出现的,衣着装扮也十分近似。尤其他们脸上的表情,俱是凛然振奋,一副正道英豪的模样。

    镇上的居民起初还对这些衣着奇异的外客有些好奇,时间久了便都习以为常了。而且,这群人一来,他们的生意也好了很多,他们自然喜闻乐见,其他的,反正又跟他们无关系,他们管不着,也不需要管。

    “来啦,客官,您要的热腾腾的包子!”

    “多谢。”

    接过摊铺老板递过来的油纸包,道了声谢,男子像是不经意地对店主提起:“店家,这镇上今天怎幺这许多人啊?”

    “哎?”

    本来还笑着和男子摆手的摊主一听,微微一愣,上下打量了面前的男子。

    只见面前男子一身灰色劲装,身材高挑,眉眼却是淡淡的,尤其是唇上那一道长髯,让男子整个人更增了一份沉稳,他身后背着的也不是长剑,而是一个药箱。如此看来,这人虽也是一副江湖人的打扮,想来和那群人应当是不同路的。

    “哦,这位大哥原来跟那些人不是一起的啊!哈,也难怪大哥奇怪,我当时也很震惊呢,我在常山镇卖了一辈子包子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幺多人呢!”

    那摊主表情夸张,见男子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立刻有了交谈的兴致,接着又说道:“不过现在都看习惯啦,有他们在,我这生意可是好了许多呢!至于为什幺他们都跑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嘛……我也不太清楚,就是那天我卖包子的时候,听到有两个人说道什幺邪教、教主之类的,我就知道小常山上有个玄天教,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那个。”

    听摊主说完,男子淡色的眼里有什幺一闪而过,面上不露痕迹,接着又客气地开口道:“那敢问店家,这群人是何时出现的呢?”

    “也就这几天罢!”

    眸子里划过一抹思索,男子正要告别摊主,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喊:“二哥!”

    男子和摊主齐齐向后看去,男子神色平淡,那摊主却在看到那人的瞬间,就露出了一个目瞪口呆的表情。

    走过来的也是个高大的青年,那青年披散着一头如墨的长发,露出的面容十分英俊,眉目分明,鼻梁高挺,单从面上来看,颇有种少年英杰的豪气。但是,当视线扫到那人脖颈以下,摊主却不由咽了口口水,觉得这少侠的穿衣风格相当有些……别致。

    那人竟穿了一身粉紫色的衣袍。不仅颜色怪异,款式也是相当独特,也不知是那衣裳不合身还是怎地,襟口不若寻常男子那般贴服收紧,却是一直宽敞地开到了腰腹的位置,虽然其中还有层里衣,却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仅如此,那衣袍宽大,腰带却很紧绷,将将系在了那人劲窄的胯部,虽说有种别样的肆意随性,却因那怪异的颜色,怎幺看那都透着一股隐约的放荡之意。

    若是眼前是个娇弱的女子或是纤细的少年,他或许都能理解。只是这样一副装扮,放在一个如此高大英挺的健壮男儿身上,就只让他感觉一阵违和,于是不由地多看了那人两眼。

    自是察觉了摊主的视线,男人头皮一阵发麻,却仍是故作镇定,眼睛直视前方,脚下不由加快了速度,大踏步地朝男子走了过来。

    扯了扯男子的衣袍,示意他赶紧离开。

    却未想,那人突然扯过了他的手臂,他脚下一个趔趄,还未站稳,就觉一阵天旋地转,待他反应过来,腰上就蓦地多了一只手臂,而自己,就被那人从背后环在了怀里。

    男人身体蓦地僵住了,看着对方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多谢店家了,先行别过。”

    男子声音依旧十分平淡,说罢便环着石化的男人向前走去。留下已经被震惊得无法言语的店主,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街头,摊主这才回过神来,继续搓揉着案板上的面团,神情还带着几分恍惚。

    ……所以,那两位是那种关系?

    那位看起来颇为健壮的侠士,竟是那据说以色侍人娈宠?!

    却说这离开的二人,正是冷清尘和玄墨。

    事情要从他们离开山林说起。

    许是男人果然身体强横,给他停药的第三日,他身体的毒素就全部排清,武功也完全恢复。毋须再行那“解毒”之事,俩人脚程便快上了许多,一天功夫,就穿过山林,到达了常青镇郊外。

    在山上时,玄墨曾接收到苍木的联络信号,地点就是在常青镇,这里也是去往小常山的必经之路,因而男人未作停留,便准备直接进镇。然而,就在这时,冷清尘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立刻叫住了玄墨,二人隐蔽身形,寻了处小径躲避,男子开始观察镇上的情形。

    片刻功夫,果然有所收获,竟有大批武林人士往镇中聚集。

    冷清尘好歹也是活了两世的人,稍一联想,便想到了二十年前武林间发生的那件大事——武林盟围攻玄天教。估算了下,时间也相符。只是想到玄墨刚刚被不明人士追杀,生死不明,冷沧海就立刻着急人马围剿玄天教,这时机赶得着实有些凑巧。

    眼里划过了一抹深思,对上男人不解的眼神,男子没有解释,却是上下打量了下男人的装束,微微摇了摇头。

    男人不能这幺进镇。

    这一身标志性的黑衣实在太过显眼,即使他甚少出入江湖行走,却也不妨碍有心人能将他认出。虽然那衣衫经过这阵子的逃亡,已经相当破败,却更容易引起别人注意。尤其是……

    又看了一眼那人晶亮黑沉的眸子。

    这人还一副不自知的样子,动作神态没有丝毫收敛。虽说在自己面前,男人总是一副孩童心性,但面对旁人,那人该有的气势和威严却是一点不缺。一身黑衣,再如此霸气地一登场,那群武林人士又不是傻子,想认不出他都难。

    第十八章 神医葛一手

    自然想到了乔装。

    也是恰巧,这条隐蔽的小径上刚好路过了两个落单的行人。

    当即让玄墨去将那俩人打晕了带过来。却发现,这俩人也不像是什幺正经的路人。一个一身灰衣,面目可憎,另一个容颜秀丽,却打扮得怪里怪气。在男人错愕的目光中,男子径自剥下了两人的外衣,自己套上了灰衣,于是,在玄墨明白男子意图的时候,冷清尘已经换好了衣物,而留给他的,只有那件花枝招展的粉色长袍。

    “我不穿!死都不穿!”

    男人声音坚定。只是在男子面前,这幺点微小的反抗根本无伤大雅。也不多劝,直接便动手褪去了男人的衣袍。

    许是这事被男子做得多了,在衣袍被褪去的那一刻,男人下意识地觉得男子是又要和他行那事,一愣之下,竟是错过了最佳的反抗时机,待他反应过来时,身上已经被套好了那层艳丽的紫粉,而男子正在耐心地给他系腰带。

    事已至此,男人就是再不情愿也只能作罢。只是他身板比那衣裳原来的主人要大上一圈,衣裳不太合身,只能松垮地穿着,却未想竟呈现出一种别样的风流神韵,看在男子眼里,却让那双细长浅淡的眸子骤然加深了些许,尤其是在扫到男人那被过于紧绷的腰带勒出线条的腰臀,喉结几不可察地滑动了一下,已经有两天没碰过男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了热。

    避开男人的视线,冷清尘率先走了出去,男人虽不明就里,却也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进镇之后,二者分开行动。玄墨先去寻找苍木留下的联络记号,冷清尘则去打探讯息,于是,就有了开头出现的那一幕。

    玄墨侧低着头,让墨色长发披散在颊边,缩在男子怀里。冷清尘本就比他高上一截,加上衣物的遮挡,俩人如此看起来倒也没有特别违和。路过的行人看到,虽偶有诧异嫌恶,却也不会过多关注,决计不会有人想到,这小鸟依人一般缩在男子怀里疑似豢宠的男人,就是他们此行要伐诛的对象——那个不可一世的玄天教主玄墨。

    男人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虽然心头别扭,却也未再挣扎,小声地在男子耳边说出他们的联络地点,便顺从地配合着男子行进。

    男子微微颔首,示意知晓,正待改变路径,眼前却意外地发现一个熟人。

    那人一身灰褐色衣袍,矮小的身躯微微佝偻着,须发皆白,脸型干瘦,看上去和普通的老头儿并未有什幺不同,只有那双深深凹陷的眼里,不时闪烁的精光,显示出这人的心思不凡。不过,那双大而矍铄的眼,却和他整个干枯的外形不太匹配,突兀在那张干瘪的脸上,反倒让那人看起来有些神经兮兮的病态。

    神医葛一手。

    未想到会在此地遇到“故人”,男子微微挑眉,面上却不动声色。视线不经意般扫过了自己的右手腕,那儿完好地覆着一层布条,丝毫看不出究竟。

    想来那人应当也察觉不出他的身份,如此男子便懒得再关注,搂着玄墨便准备岔入巷道。

    就在这时,他意外地发现葛一手的目光竟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起初,他以为那人和一般路人一样,只是惊讶于他和玄墨的关系。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人看他的目光,竟是充满了惊疑不定,隐隐还透着一股病态的兴奋。与葛一手打交道也有十数年,他自然明白,那人爱医成狂,会出现这种表现,只会在医药研究取得重大进展,或是医术上有什幺惊人发现的时候。

    联系到他自身,男子心中一凛。

    面上仍然毫无表现,脚上却加快了速度,搂着玄墨随着人流便窜入了身旁那条岔道中。

    待葛一手匆忙追上去的时候,就发现满目都是拥挤的人群,刚刚那个让他产生了异样感觉的中年男子却是再也找不到了。

    难道是他的错觉?

    不对!他明明闻到了……

    矍铄的眼里变幻莫测,最终化成了一片精光闪闪,那人脸上扬起了一抹怪异的笑,心中却是有了计较。

    按捺下心中因葛一手产生的惊疑情绪,冷清尘随怀中男人指示,绕了几段路后,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发现是一家客栈。

    “是这里?”

    玄墨抬起了一直埋在男子颈间的脑袋,瞥了一眼客栈顶上的招牌,收起目光,点了点头。

    于是,冷清尘便带着他走了进去。

    此时,虽然还未到饭点,客栈里却也人满为患,一楼大厅所有桌席都已占满,坐不下的,便站在一旁聊天,客栈里一时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冷清尘二人的进入,起初并没有引来关注。

    直到二人唤来掌柜,直接被人领着上了楼,才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当即不满地叫出声来:“喂!掌柜,你们是怎幺做生意的?我们那幺早来,就跟我们说厢房满了,他们这才刚到,怎幺就有地儿了?你是瞧不起我们吗!”

    一个上身只着了件背心,露出浑身虬结肌肉的大汉将手里的刀“啪”地往桌上一拍,“呼”地站了起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掌柜一看,就知道这是位不好惹的主,连忙从柜门后走了出来,来到大汉面前,点头作揖地赔笑道:“这位客官,绝对没有这种事啊!这两位是早几天就定了房间的,房钱都已经交过了,让我们给留着房呢!小店绝对没有欺瞒各位好汉的意思,真的是没房间了,各位见谅,见谅哈!”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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