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GL]归魂 作者:绝歌
正文 第4节
[GL]归魂 作者:绝歌
第4节
忽然,她看见床上躺的那人轻轻地颤了下,然后突然坐了起来,对着她喊:“谁?”
路无归觉得自己这梦真怪!梦到跑去看一个不认识的漂亮姐姐睡觉,还被发现了。她心想:“做梦没关系吧。唔,这漂亮姐姐的声音也好听。嗯,不会是梦游,梦游怎么会跑到别人的家里去,别人又不是不锁门。”这么一想就安心地站在那继续发梦。她想看清这姐姐长什么模样,可是这是做梦,她看不清楚这姐姐长什么,只知道这姐姐身上凉凉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块让她感觉特别熟悉的微微发着光的玉,那玉是白色的,但玉里面像是沁有血似的呈火红色,她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抓那玉佩。
“啪”地一声床头灯亮了,那姐姐拉开抽屉拿了个罗盘出来托在手上,那罗盘上的指针正指着她。那姐姐突然从床上跃了起来,手一抄就把挂在床头上的金钱剑捞在手里对着她就刺了过来。
金钱剑是开过光的,红光覆在剑身上,还有很重的煞气缭绕,似乎是把斩过不少阴邪的法器。虽然是梦,可这跟以前发梦的时候太像,路无归觉得很危险,下意识地就朝旁边闪了过去。
她连续换了好几个位置,她挪到哪,那姐姐手里拿的罗盘的指针就指到哪,那姐姐就拿着金钱剑刺到哪。
路无归有点懵,她搞不清楚现在是什么状况。这看起来像是发梦,可她已经知道她以前那不是发梦,是稀里糊涂地下了黄泉井。她现在离家里那口黄泉井太远,发梦不下黄泉井,改进别人家了?
房门突然打开,一个手里拄着根雕有龙头的拐杖的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出现在门口。那老头的眼睛特别亮,路无归一朝他看过去就感觉到他的视线跟自己对上了。她下意识地觉得这老头看得见自己。
那姐姐看到老头子,喊:“爷爷,我房里有东西。”
那老头说:“我知道。你把剑收起来。”他对路无归说:“回去!”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喊出那一声的时候手里握的那根雕有龙头的拐杖用力地往地上一跺,路无归只听到一声像雷声一样的炸响在耳边响起,惊得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把晓笙姐姐都给惊醒了。
庄晓笙赶紧坐起来,喊:“二丫”,问她:“做噩梦了?”
这……算是……做噩梦吧?路无归犹豫地点了点头。
庄晓笙起身去拿了瓶矿泉水过来,拧开盖以后递给路无归,说:“喝点水。”她困盹地打了个呵欠,拿起路无归的手机看了下时间。
路无归也顺势瞄了眼,才四点多。她喝了两口水,把矿泉水还给庄晓笙,就又躺了回去。晓笙姐姐侧身睡到她的身边,像小时候那样伸出一条胳膊把她环住,轻轻的慢慢地拍着她的肩膀,让她觉得非常舒服和安心,也不觉得晓笙姐姐身上热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忽然,“嘎嘎嘎——”地鸭子叫把她给吵醒了,然后晓笙姐姐翻身滚到床的另一边把搁在床头柜上发出鸭子叫声音的手机的声音关了。她侧身过去,躺在床上看着一脸没睡醒相的晓笙姐姐。
庄晓笙冲路无归柔柔一笑,说:“吵醒你了?你再睡会儿,我该起床上班了。”说完便趿着拖鞋下地。
路无归向来都是睡到天亮就起的,这会儿虽然还有点倦,可已经没了睡意。这会儿晓笙姐姐起床了,整张床都是她的了,路无归怯意地在床上从这边滚到那边,从那边滚到另一边。她说:“晓笙姐姐,你这床睡得太舒服了,舒服到我昨晚做梦梦到我飞起来了,然后被一个老头子吼了我一声,把我给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庄晓笙的声音从洗手间传出来:“这床垫要是睡起来不舒服可真对不住我那一个半月的工资。”
晓笙姐姐的屋子小嘛,厕所就在床尾那头由磨砂玻璃隔开,她晓笙姐姐在厕所里的动静的声音她全听见了,刷牙洗脸声都还好啦,就是嘘嘘声让路无归有点脸红,路无归趴在床上装没听见。
过了好一会儿,晓笙姐姐才从洗手间出来。她出来时已经没了困倦,整个人精神焕发跟上了发条似的一阵风似的刮到衣柜前打开衣柜,背对着她,哗啦一下子扒得只剩下一条裤叉,露出光洁的背、纤细的腰和修长的腿。路无归没少让晓笙姐姐帮她洗澡,早不知道光着身子被晓笙姐姐看过多少回,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晓笙姐姐光着,一下子都惊呆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就看到晓笙姐姐跟踩着风火轮似的冲到窗户边一手捞起那长方形小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话,把充电线拔下来,抱着笔记本电脑和充电线冲到茶几边上往挎包里一塞,又对她叮嘱几句:“你就在家里待着,要是无聊就看电视或者到对面商场去玩,别走远了,当心弄丢。等我下班再带你出去玩。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检查手机、钥匙和钱。”
路无归“哦”了声,说:“你昨天晚上反复说过好几遍了,我记得的。”
庄晓笙叮嘱句:“有什么事打我电话。”说完,换上高跟鞋打开门,又再“砰”地一声关上门,走了。
屋子里一下子清静下来。
路无归突然想到一件事——午饭去对面商场吃,早饭呢?晓笙姐姐中午不回来,居然连早饭都不做,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了……
路无归慢腾腾地下了床,洗脸、刷牙换好衣服到厨房去准备自己做早饭。她站在干干净净的厨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她家和庄富庆家都是烧柴的,晓笙姐姐家连个蜂窝煤炉都没有,也没见到有电饭煲。她犹豫了一下,去到厨房一通翻找,在柜子里找到了崭新的锅和一些碗、盘子、餐具,没有米、没有面、没有油、没有盐、没有菜,打开冰箱就看到里面有一层摆着饮料,有一层摆着矿泉水,还有一层放着些罐头和袋装的东西,上面贴着的小贴纸上有的写着“奶酪”、有的写着“牛油”。
路无归想着这牛油估计跟猪油差不多,用牛身上的肥肉熬的油,就掰了块奶酪扔到嘴里,那味道,吃了第一口就不想再吃第二口。她又打开那个满是英文字的铁罐子,见到里面全是黑色的粉状东西,闻起来有点像她昨天喝过的咖啡味道,她弄了点粉沫到嘴里一尝,那味道只能用“难吃”来形容。至于冰箱侧面的格子上放着的方糖和奶球,那些都是放在冲好的咖啡里的,路无归觉得自己傻了才会去把这当早饭。
好在晓笙姐姐给了她钱,她把钱、钥匙、房卡、手机揣进兜里就出了门,坐电梯到一楼,出了大堂,忽然发现自己昨晚跟着晓笙姐姐进来的,忘了认路,只隐约记得跟在晓笙姐姐身后在两边都是齐腰高的植物的石子路上七拐八拐的就到她站的这地儿了。这会儿,她的面前有三条路,左右两边都是石子路,正前面是地砖路,她再看周围,全是高楼,看起来造型、颜色都一样,分不出什么区别。
她犹豫了下,决定找找,大不了找不到路再回来。她转悠了半天,路过泳池、凉亭、还有滑梯、翘翘板绕了一大圈都没看到大门在哪,她遇到一个推着婴儿车带孩子的大妈,找大妈问路。那大妈像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抬手朝她旁边一指,说:“那。”
她扭头一看,没见到门呐。那大妈不想搭理她,推着婴儿车走了。她只好过去看看,顺着石子小路绕过一栋楼,终于看见门岗和那铁门了!
路无归开心坏了!她终于找到门了!她出了大门就看到街对面有家面馆,兜里装了整整一千块的路无归底气十足地冲进面馆叫了碗面,她本来想叫最贵的面豪气一回,一看要三十八块,最后默默地点了碗十二块钱的面,吃得她的心都在淌血。好贵啊。爷爷一个月的底保才一百五。
有过刚才找大门的经验,路无归学聪明了,她先找人问清楚路再找商场。她找面馆收钱的那人问商场在哪,那人看了她一眼,告诉她出门右拐直走,到一个十字路口那就是了。她记清楚路,顺利地到了十字路口,按照晓笙姐姐说的跟着人群过了马路进了商场。
商场可大了,路无归觉得自己的眼睛不够看。
她逛商场的时候,庄晓笙、庄富庆、庄富庆的老婆都打过电话给她,知道她在外面逛商场后,都跟她说“别走丢了”,庄富庆和庄富庆的老婆让她早点回去,别乱买东西,说晓笙姐姐赚点钱不容易。
路无归觉得他们小瞧人,她就在家门口,怎么可能走丢嘛。
中午的时候,她肚子饿了,商场的东西又都好贵,她就想回早上那家面馆吃面条。她出了商场大门,发现自己出来的门和进来的门不是一个门,她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找到十字路口,沿着十字路口走了很远都没看到那条面馆,她又往回走,还是没找着,好在又遇到一家小饭馆,她在那小饭馆里吃了饭。她吃饭的时候,晓笙姐姐打电话问她在哪,她说在家门口附近的小饭馆吃饭,晓笙姐姐让她玩累了就回家等她,晚上带她去吃好吃的。
路无归告诉晓笙姐姐她吃完午饭就回去。
她发现自己还是有点不太认路,但是她知道她家就在商场对面,于是问饭馆的老坂。那饭馆的老板说出了这条街,拐上大马路,一直往前直走,过了一个立交桥,就能看到商场了。
路无归走了一个小时才到那商场,她发现这商场跟自己之前进的那家的商场有点不一样?难道是因为自己又走到别的门了?她又绕着商场走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晓笙姐姐家的小区。她只好又重新回到立交桥那往回走,等她从立交桥那走了一程后,发现自己好像越走越远了。她仔细地看过左右之后,确定这些地方不像是自己来过的。她继续走,终于又看见一个十字路口。她站在十字路口等着准备过马路,忽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尖锐声响,然后猛地感觉到不对劲,紧跟着就看到路中间那一辆货车突然车头一拐就朝这方向冲过来,吓得她转身就跑,她跑了几步之后,就听到“砰”地一声猛烈的撞击声响从十字路口传来,等她回过头的时候就看到一辆货车斜斜地停在路中间,一辆小轿车被大货车挤得头都变了形,夹在另一辆小货车的中间,三辆车都停在十字路口那。她看到刚才和她一起等着过马路的那些人正在过马路,她又跟着他们过去,等她走过路中间的绿化带时就看到货车的后轮卡着一辆电瓶车,那电瓶车旁边还有一辆小轿车斜斜地停在那,有一个人躺在小轿车的前面,大腿以上的位置都被小轿车挡住了,只露出两条腿在外面,有大滩的血淌了出来。
路无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感觉到的危险和不好的感觉是什么,煞气!很重的煞气!要死人的那种!她看那人流的血,就知道这人估计已经没了。
刚才那气势汹汹的感觉让她有点心有余悸,这会儿又看到一个大活人死在跟前,心头直发慌。她想走,又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哪去了,不知道该往哪边走才能回家。万一又走错路,越走越远了呢?
第14章
路无归站在路边,从兜里摸出手机给庄晓笙打电话。
电话打通后,过了一会儿,庄晓笙才接了电话,问:“二丫,怎么了?”
路无归小声说:“晓笙姐姐,我……”庄富庆、庄富庆的老婆、晓笙姐姐再三跟她说不要走丢了,她还是把自己走丢了,这会儿真没脸说出口。“我”字后面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灵机一动,改成:“我刚才看到有人被车轧死了,那人流了好多血,刚才还有好重的煞气。”她听到晓笙姐姐沉默了一会儿,让她早点回家等晓笙姐姐下班,又叮嘱她过马路小心点。
路无归心说:“我也想回家呀。”她说:“我……迷路了。”她话完就听到庄晓笙的音量都提高了几分,问:“你们现在在哪?”
路无归说:“不知道啊。”等她按照晓笙姐姐说的把路牌上的路名告诉给晓笙姐姐后,她听听到庄晓笙抽了口气,然后非常强烈而又严厉地让她就在路边拦辆的士去公司找她,晓笙姐姐把公司地址发短信给她,让她上车后就照着短信念地址,一定要让司机把她送到地址说的那个门口。
等她按照晓笙姐姐说的做,打的在一幢非常气派的大楼前下了车。那大楼的门前还有两蹲貔貅,那貔貅威风凛凛活灵活现的很有一股镇场的气势。她发了条短信给晓笙姐姐说到了,迈上台阶,绕着貔貅打量了圈,越看越觉得这貔貅是开过光的。如果这貔貅没开光,它就是一块石头,开了光以后,它以及它周围的气场都不一样。
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脚步声从大楼里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出来,她扭头一看,见到晓笙姐姐急急忙忙跟一阵风似的刮到她身边,一把拉住她,先上下看了她一眼,就拉着她朝大楼里走去。
晓笙姐姐走得很急,说话的语速也很快:“我们老板过来了,我现在在开会,走不开,你一会儿到小会议室坐着等我。你就待在小会议室,哪都别去,知道吗?”说完,按下了17b的按键。
路无归“哦”了声。
庄晓笙又有些气急地叫道:“我不是让你就在对面的商场逛别走远了吗?你怎么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路无归心说:“我没想走远啊,是别人给我指错路了。”她到了17b楼,又弱弱地问了句:“我想上厕所怎么办?”说完,她就被晓笙姐姐拉到正对大门口的那长长的跟围栏似的大桌子边,大桌子后面坐着两个二十来岁的女的。她听到晓笙姐姐说:“小吴,这是我妹妹,麻烦你领她去一趟洗手间,一会儿再把她送到小会议室。请帮我看着她一点,别让她走出这大门。麻烦了,今天老板带着客户过来谈事,我实在抽不出身来。”
她看见那坐在桌子后面的两个人一脸毫诧异地看着她,然后又看到晓笙姐姐朝太阳穴一指,说:“小时候这里受过点伤,有些懵懵懂懂的。”
晓笙姐姐说完,那叫小吴的就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赶紧点头说:“好的,庄经理放心吧,我一定看好她不让她出去。”
路无归被小吴领去洗手间上完厕所,又再被小吴领到一间只有一张两米多长的黑色桌子和六张黑皮大椅的玻璃屋里面,那玻璃是透明的,正对着过道,过道过去就是一间间齐胸高的隔断隔成的小隔间,每个隔间后都坐着一个人,对着电脑忙着,时不时地有人抱着一大撂资料急急忙忙地走过。
她坐了一会儿,就看到晓笙姐姐和一大群人从外面的过道走过,那群人里面还有好几个个子高高的洋鬼子。一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了。晓笙姐姐回头看了她一眼,悄悄地对她打了个让她坐着不许乱跑的手势。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看到晓笙姐姐跟在一个气质特别好看起来特别漂亮、看起来大概有四十多岁的女人身边走了过去,两人边走边说些什么,路无归听着晓笙姐姐说的即不是普通话又不是英语更不是老家的方言,没听懂。
她干坐在小会议室特无聊,就盘腿坐在椅子上打坐行气。盘腿坐着、摆好手势配合好呼吸,一呼一吸间就会慢慢进入非常宁静的状态,然后时间“噌”地一下子就过去了。她无聊的时候、爷爷让她干活她想偷懒的时候就这么干,有时候一坐就是大半天,爷爷还夸她是个有悟性的。
路无归本想她这么一打坐就能很快等到晓笙姐姐下班,可她却感觉到有人盯着她看,她睁开一只眼看去,果然看到有个人站在外面隔着玻璃窗看着她,这人的轮廓还有点眼熟。她再打另一只眼睁开,定睛一看,见到是一个漂亮得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女人正站在外面满脸惊奇地看着她。她也觉得这女人很惊奇啊,长得特别好看,精致得就跟用玉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她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又透着种健康的粉润,给人一种润泽如玉又沁凉如雪的感觉,那双眼睛就像点漆般能亮到人的心里,她的眉心还像画符似的点了一笔朱砂印,路无归知道这个,这是遮面相和命相的。这还不算什么,这女人的手上居然拿着一把非常精致小巧的折扇,那折扇的扇骨上刻着辟邪符,吊坠是用玉雕的阴阳鱼,随着吊坠的晃动,那首尾相衔的两条阴阳鱼就跟活了似的在光氲下微微泛动着。路无归觉得那捏住扇柄的手也好看,纤细白皙,让她想到了“柔弱无骨”的词。
莫名的,路无归竟然觉得这女人看起来有点眼熟,特别是她脖子上挂的那块玉佩就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她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又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这玉佩。她也没见过这女人啊。
就在路无归困惑不解的时候,她看到那女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在她的对面坐下,那黑漆漆亮晶晶的眼睛把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地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带着试探的语气喊了声:“小闷呆?”
路无归顿时可以确信自己不认识这女人!她绷着脸说:“你认错人了。”
那女人又朝脖子上的玉一指,问:“认识这玉吗?”
路无归说:“不认识。”虽然眼熟,但是她很认真地想过,自己确实没见过这玉佩。她这辈子眼熟的事多了去了,连路边看到根死人骨头都觉得眼熟呢。
那女人手里的扇子在桌子上轻点着,她想了下,又把扇子推到她跟前,问:“认识这扇子吗?”
路无归抓过扇子,发现这扇子长约六寸看起来小巧,入手却有些重量,扇骨应该很硬。她再把扇面打开,只见一面是破魔镇邪府,另一面则是太极乾坤图。这扇子给她的感觉是很厉害!她把扇子还给那女人,说:“不认识。”虽然认识上面的符,但是以前没见过嘛。
那女人又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路无归说:“打坐啊。”
那女人扭头看了圈四周,问:“打坐,在这?”
路无归心说:“有什么不对吗?”她问:“不能在这打坐吗?”
那女人问:“那你是不是要换个地方打坐?”
路无归说:“晓笙姐姐不让我出这门。”
那女人问:“晓笙姐姐是谁?”
路无归不作声,她觉得这女人怪怪的。她不说话,见到这女人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路无归觉得这样不好,就打定主意再不跟她说话。
那女人揉着额头低低地念了句:“没这么巧吧?”她又抬眼看向路无归,问:“你叫什么名字?”
路无归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状。
那女人起身出去了。
路无归看到她往大门口方向去了,过了一会儿,又从外面走过去,不到两分钟就又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很漂亮的有着花纹的玻璃盘子,盘子里放着糖。她的眼睛一亮,又有些不确定地朝那女人看去。
那女人把装了满满一盘糖的盘子搁在她面前,说:“庄晓笙让我端给你的。”她又说了句:“我和你晓笙姐姐是同事,我的办公室就在她隔壁。”
路无归放心了,说了句:“谢谢。”剥开一枚糖,往空中一抛,精准地一口把落下来的糖含在了嘴里,冲那女人甜甜一笑,然后嘎嘣嘎嘣几下就把薄荷糖给咬碎了。
那女人坐在她对面默默地看着她。
她被看得不好意思,又从里面挑出薄荷糖给了那女人一颗,说:“请你吃,薄荷糖最好吃了。”她看见那女人盯着她手上戴的五帝钱,说:“这个是我自己编的。”
那女人说:“现在真的五帝钱不太常见了,市面上仿制的价钱很多。你这个应该是长辈给你的吧?”
路无归说:“嗯。我爷爷留给我的,是阴阳先生带着我从爷爷房里挖出来的。”
那女人愣了下,问:“你爷爷呢?”
路无归说:“死了。”
那女人问:“怎么死的?”
路无归说:“派出所的人说是狼挠死的,我们那里没有狼,只有野山坳有黄皮子,但是爷爷不是黄皮子挠的。”她撩起袖子,露出已经开始褪疤的胳膊,说:“这才是黄皮子挠的。”
那女人沉默了一下,问:“那你爷爷是怎么死的?就你知道的。”
路无归说:“我家院子里有口井,哎呀,跟你说不清楚。”又继续拆了糖吃糖。
那女人又问:“那你跟着你姐姐出来有什么打算吗?”
路无归发现这女人跟她聊天的时候表情特认真,一点都没有把她当傻子的意思。她就吃着糖,跟这漂亮姐姐聊着天等晓笙姐姐下班,这漂亮姐姐听说她想学谋生的本事找工作挣钱,就说她这有一份工作,问她愿不愿意做。
路无归的眼睛一亮,问:“就在这上班?”
那女人说:“办公室就在这,不过有活的时候经常出去跑,经常加班,加班的话有加班费,活干好了有奖金,月薪八千,奖金另算。”
路无归一听八千,惊得愣了下,然后就掐着手指飞快地算,她一个月的工资她爷爷要领四年零四个月的低保才够。可是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又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那女人问:“有什么疑问吗?”
路无归想了下,又再想了下,问:“那要是有时候加班,我又不愿意加班会怎么样?”
那女人说:“扣除当月奖金,再有就是罚一千当月工资。因为需要你加班的时候肯定是我有活要忙,你不来加班对我会造成影响和损失,所以得作出相应处罚,不然大家都不听话,那我不是没办法做事了?”
路无归一听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就点头同意了。
那女人问:“没别的疑问吧?”
路无归没想到有,就摇头说没疑问了。
那女人说:“我们这是正规的用人企业,需要签劳务合同。你没有疑问的话,我就让人拿合同下来,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是一个保障。签了合同,你也不怕我赖账少发你工资。”
路无归觉得她说得很对,又点头。她觉得自己真有本事,坐在这不动都能找到一份每个月挣八千块的工作,一会儿保证给晓笙姐姐一个大惊喜。
那女人打了个电话,说:“你拿份劳务合同到楼下的小会议室找我。”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比路无归大一点点的女孩子送了份合同下来。
那女人接过合同,又让送合同下来的那女孩子出去拿了支笔过来,然后,刷刷刷地在空白的地方填好,又跟路无归说:“这劳务合同从劳务局拿的,条款是国家规定的,这你可以放心。”
路无归点头。
那女人又指着合同说:“这,八千块,你的月薪,这,奖金说明,这是备注,都是刚才我和你谈好的,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路无归一字一字地看过,确定没问题。然后她就在合同上签了名,那女人又让人去拿了章下来“啪啪啪”地盖了章,说:“好了,合同现在正式生效,你明天正式上班。我现在领你去办公室看看,省得你找不到门。”
“找不到门”对路无归来说简直就是戳中了伤心点,默默地跟在那女人身后,心说:“我一定要把门在哪记住!”她跟着那女人出了小会议室就往大门外走,路无归顿时觉得不对劲,说:“我姐不让我出大门,你带我去哪?你不会是骗子吧?”扭头就要往回冲,被那女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拽住。
那女人的手沁凉,握住她的手很舒服,这让路无归愣了下,她怔了又怔,然后反应过来,大叫:“哦,我知道了,你是纯阴之体,所以要遮面相!”那嗓门大得所有人都朝她俩看过来。
那女人用手里的折扇往她的额头上轻轻一敲,道:“闭嘴。”
路无归捂住额头,不满地说:“会敲傻的。”
那女人瞪眼,道:“你还需要敲?”
路无归明白这女人是在说她不需要敲也傻,气得直瞪眼。她怎么才发现这是个坏女人呢!她还吃了她的糖!
第15章
那女人又说:“你的办公室就在楼上,楼上楼下的就几步楼梯的距离,你还怕走丢啊?你要是担心,我们走楼梯上去,一会儿你再原路下来,怎么都丢不了。”
路无归点了点头。她留了一个心眼,回头仔细地看了眼她姐上班的公司大门,把公司名字牢牢地记住,然后跟着那女人从旁边的楼梯上了楼。
上楼后,她看到那女人往挂着风水事务所牌子的公司进去。虽说这家风水事务所跟她姐上班的那家公司的大门看起来都差不多,可是名字不一样啊。路无归还担心自己记错了,又“噌噌噌”地跑下楼去特意又再看了遍她姐的公司招牌,又再跑回楼上,确定没错之后,对那女人说:“你不是说是我姐的同事吗?”她指指这招牌,又指指楼下,说:“招牌都不一样。”
那女人瞪大眼睛一脸惊叹地看着她,说:“你楼上楼下这么跑一通不累不喘吗?”
路无归心说:“这么点路我都喘,早死井底下了。”她朝那女人伸出手去,说:“合同还给我。”
那女人挥了挥手里的扇子,说:“行吧,用楼下的办公室。”她又领着路无归往回走。
路无归满心警惕地跟着那女人,就看到那女人又回到晓笙姐姐上班的公司领着她一直往里走,一直把她领进一间挂着“副总办公室”门牌的房间。这办公室特别大,和电视剧里的大老板的办公室差不多。路无归不放心,问:“你说晓笙姐姐的办公室在你隔壁?”
那女人用手里的扇子朝旁边的房间一指。
路无归转身就去把隔壁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她一打开就看见晓笙姐姐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对着笔记本电脑忙着,被她开门的动静惊动,抬头朝她望来,然后露出惊讶的表情,起身到门口,问:“怎么了?不是不让你乱走吗?”
路无归看向倚在门口的那坏女人。
那坏女人笑而不语。
路无归说:“那坏女人说你的办公室在她隔壁,我觉得她不是好人,就开门来看看。现在我就放心了,刚才都快吓死我了。”
坏女人的笑容一僵,说:“游清微,我的名字,你可以叫我清微姐姐。”
庄晓笙惊疑不定的目光从那女人身上和路无归身上来回扫过,问:“刚才,你……游总……”她看向游清微,问:“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游清微说:“她不是想找工作么?刚好我这里缺人,就把她招进来了。”
路无归一听提到这事就想到她的工资,说:“晓笙姐姐,我找到工作了。”又朝隔壁游清微站的房间一指,说:“办公室就在这,你隔壁。一个月有八千块钱的工资,晚上加班还有奖金。”她说完就看到晓笙姐姐的脸色变了。
庄晓笙问:“没开玩笑?”
游清微说:“白纸黑字,合同都签了。”她转身进了办公室,拿出路无归刚签好的合同递给庄晓笙,说:“这是小闷呆的那份合同。”
庄晓笙看过合同,又再往那合同上盖的公章一看,然后“啪”地一声合上合同,说:“游总,我觉得这事我们需要再谈一谈。二丫的情况特殊,她并不具备完全行为能力,在没有监护人同意的情况下,这份合同是无效的。”
游清微说:“据我所知,你和她在法律上没有任何关系,她现在没有监护人。她今年十九岁,已经成年,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她有自主权力。她的这份合约从法律上来说是生效的。”
庄晓笙问:“游总,我能问问为什么要签这份合同给二丫这样一份工作吗?”
游清微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说:“她有能力有才华,能够任胜这样的工作,我知人善用。”
庄晓笙扭头对路无归说:“二丫,你去我的办公室坐会儿。”她拉开椅子,在游清微的对面坐下,说:“我觉得我们应该正式的好好谈一谈。”
游清微知道庄晓笙的顾虑,说:“安心吧,我还得每个月开她八千块的工资呢。”
庄晓笙说:“你要是每个月开她八百块工资我就不担这心了。”
游清微对站在办公室门口没动的路无归说:“看到没,你晓笙姐姐说你一个月只值八百块。”
庄晓笙深吸口气,耐着性子说:“游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不知道您是否了解我妹妹的情况,我想说……”她话没说完,就见到游清微抬手制止她继续说下。游清微看向路无归,说:“小闷呆,你先出去,我跟你晓笙姐姐说点事。”
路无归皱眉,说:“我不叫小闷呆,我的名字叫路无归。”
游清微说:“好的,无归,请你到你晓笙姐姐的办公室坐会儿好吗?”
路无归在庄晓笙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我觉得我也该知道。”
游清微深深地看了眼路无归,叹了口气,起身去把办公室门关上,才坐回椅子上说:“我爷爷还俗以前在柳平村的保安观当道士,他有个师兄,叫许道公。零四年,我出了车祸,久治无效之下,我爷爷带我回了柳平村找到许道公,在他那住了一个月。”
庄晓笙说:“我没有听说过这事,二丫……”她看向路无归问:“你认识游总吗?我是说在今天以前。”
路无归猛摇头。
游清微说:“那年小闷呆七岁,梳的是冲天辫,走哪都拖着她的小板凳。她三岁才学走路,到七岁还走不太稳,基本上不会说话,想让她说话就得给糖,她最爱吃薄荷糖和麦牙糖,一听到卖麦牙糖敲铃的声音跑得飞快,经常摔成狗跟泥,膝盖的淤青就没见散过,而且,她不会哭。她七岁以前脖子上挂着一块玉佩,七岁以后就没再戴后。”她把脖子上的玉佩摘下来递给庄晓笙,问:“有没有觉得很眼熟?”
庄晓笙仔细地看过玉佩后,一脸震惊地扭头看向路无归。
路无归一脸茫然地看着庄晓笙,说:“这不是我的,我没印象。”
游清微说:“小闷呆七岁的时候还不认人不记事,但她认得糖。”
庄晓笙默默地把玉佩还给了游清微,说:“即使是出于以前的交情给予一些照顾,这样的工资和工作是否……还有些我不知道的考虑?”
游清微说:“虽然她不太记事和记人,但是学到手的本事是忘不了的。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风水一说,但就风水玄学这一行来说,柳平村保安观里出来的人,远不止这个价。当然,我给她这个价,有我的考虑。”她顿了下,说:“风水这一行经常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通常情况下还没什么危险。不过即使有危险,我想也没比黄皮子挠得满胳膊都是伤危险吧?还有,如果晚上加班的话,我会负责接送。”
庄晓笙想了想,又问:“合同期限十年这个……”
游清微说:“我也觉得十年短了点,我估计你会看合同,担心一下子签三十年会吓到你。”
庄晓笙气结,她说:“我觉得先签三个月的试用期,试用期满再签正式合同,一年一签比较合适。”
游清微一脸“你逗我”的表情看着庄晓笙,说:“我们这一行,开个张都要等三年,三个月的试用期太短。”她的下巴朝那合同上一点,说:“合同已签,你要是想证明它没效,去把小闷呆的监护权拿到手,我保证再不插手她的事。”她顿了一下,又说:“你可以先让她干一段时间试试,大不了赔个违约金就能解约,不是么?若你实在不愿她干这一行,我可以直接把这合同撕了就当没签过。”
路无归听到还要赔违约金,拿过合同一翻,细细地找了一遍,才看到双方如果违约要赔三个月的工资。她一算,二万四啊,相当于她爷爷领13年的低保!
庄晓笙让路无归把合同收起来,对游清微说:“以后二丫就多麻烦游总了。”
游清微无奈地耸了耸肩。她又看了眼路无归,说:“这呢,这家公司是我妈的,楼上那间事务所是我的,你的合同签的是楼上的事务所,你上班的地儿在上面。不信你可以问你晓笙姐姐。”
路无归听了半天,觉得这事情有点复杂,她理了理,没理顺,索性不作声。
庄晓笙对游清微说:“下班后带二丫上去认认地方,回头我上下班的时候带上她一起过来。”
游清微说道:“好啊。”
庄晓笙起身,说:“那我们先出去了。”她说完,牵着路无归的手把路无归领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后,耐着性子反复地跟路无归说字不能随便签,特别是合约、合同、协议之类的,一定要给她看过以后才能签。她说:“好在游总虽然不太着调,但为人挺好。你就先在游总那干着吧,这也算是天上掉馅饼砸你脑袋上了,不过你自己也多留一个心眼,世上真没白掉馅饼的事,掉下来往往是陷阱。”她说完,见到路无归在发呆,似乎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只能心情沉重地暗叹口气。
路无归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正转身朝办公桌走去的庄晓笙,问:“晓笙姐姐,我是不是忘了很多事?”
庄晓笙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有,你只是不记事。”便又埋头继续忙事情了。
路无归默默地看着晓笙姐姐,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觉得这会儿晓笙姐姐的心里很难受。
第16章
五点钟的时候,游清微准时敲响庄晓笙办公室的门,说:“下班了。”她见庄晓笙手上没停,那眼神还有一个下扫看时间的动作。她偎在门口,手指灵动地把玩着手里的精巧的折扇,说:“我不反对你加班加点地为我妈工作,但是请不要耽误我的时间好吗?”
庄晓笙抬头看了眼游清微,说:“说得你好像没公司股份似的。”她合上电脑,对坐在她办公室发呆的路无归叫了声:“二丫,走了。”又对游清微说:“你似乎对二丫很上心?”
游清微冲庄晓笙一挑眼,略带些小得意地说:“那是,我今天拣了个大漏。”
庄晓笙说:“那就诚蒙游总厚待了。”又诚心诚意地说了句:“请多关照。”
游清微的扇子在两眼发直的路无归的面前晃了晃,喊:“回魂了。”没见到路无归有动静,抬起扇子就要去敲路无归的额头,被庄晓笙抬手拦住。她看见庄晓笙抬手覆在小闷呆的额头上,唯恐小闷呆被欺负了去,叹了句:“果真是亲生的呐。”
路无归默默地跟在庄晓笙和游清微的身后从楼梯上了楼。
游清微领着她俩走在前面,慢慢悠悠施施然地往楼上走去,还拖着那圆润散漫的腔调说:“干我们这一行,有时候体能很重要,所以呢,能走楼梯就坚决不要搭电梯,为祖国省两度电也好啊。”
路无归斜斜地扫了眼游清微说话时那捏住扇子微微翘起的兰花指,忽然觉得游清微肯定是生错了年代,应该再往前早生一百年或二百年才对。她跟在游清微的身后进入大门就见到一个“前台”,左侧又是一扇大门,大门进去就是一扇福禄寿喜屏风,绕过屏风映入眼里的就是摆着木质家具的大厅,大厅的神位方向供着三清雕像,看那材质像是白玉雕的。
游清微进门后,领着路无归走到三清面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香,说:“早晚三柱清香,这是规矩。”
路无归说:“我不拜三清,只跪天地。”
游清微说:“进庙烧香,入门拜佛,这是规矩。”她又上下打量一眼路无归,说:“你不拜三清,就不怕请神作法的时候不灵?”
路无归说:“修道先修身,求人先求己。”
游清微说:“现在我是老板,我说进门要上香,不上香一次扣一百块钱。”
一百块,一个月三分之二的低保就没有了。
路无归乖乖地上了香,惹得游清微叹了句:“关键时候还是钱好用啊。”她又打量一眼路无归,说:“我看你也不是坐堂的料,就不给你安排单独的办公室了。”说完,她把她这事务所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路无归听着游清微的介绍,很快就明白了游清微这弄的是一个大杂烩啊。算命、卜卦问吉凶,取名、看风水、除邪去秽但凡跟这一行沾边的业务她都接,这事务所每一项都有专门的师傅坐堂,大厅左侧的这些装修得很古雅的房间全是那些大师的堂馆“办公室”。这里还不是随便什么时候大师都在的,都得先预约,约上了也不一定就在这里见面,有时候是在外面找地方,有时候是直接上门,总之是看情况。
游清微的说法是:“开门做生意,总不能让那些被什么东西上身的在我这地方打起来吧,我这里博古架上摆的全是开光风水法器,最低八千起,稍好一点的都是以万为单位算的,要是砸坏了东西谁赔啊?”
庄晓笙看到玻璃罩里面罩的一张符标价十二万,她震惊道:“十二万的符,谁买?”
游清微说:“需要用来保命的时候,一百二十万都有人买,用不上的时候就是草纸。”
庄晓笙问:“二丫每天上班需要做些什么?”
游清微说:“先给三清祖师爷上三柱香,然后,想喝早茶就去喝早茶,想回去补美容觉就去补美容觉,想做美容spa就去做美人spa,有活的时候记得随叫随到就行了。”
庄晓笙问:“她要做的活一般有哪些?”
游清微说:“放心吧,有她的活的时候都是我亲自出马跟她一起去的。”
庄晓笙睨着游清微,说:“游总,您含糊其词,总让人有点不放心。”
游清微说:“许老爷子就她这么一个道统传承,我总不能让她出事。她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不用等你找我麻烦,我爷爷就得先撕了我。行有行规,各行有各行的行业机密,不是我想透露就能透露的。我觉得我很有诚意了。”
庄晓笙歉意地说:“涉及二丫,我不得不小心谨慎。”
游清微说:“理解。”她又补充了句:“哦,对了,我这如果没什么活的时候不来也行。”
庄晓笙说:“没关系,让她来帮着做些杂活也好。”
游清微顺杆往上爬,说:“那行吧,我就派些杂活给她。正好我爷爷那里有一些老牙掉纸张都已经全部发黄快烂掉的书需要整理,明天上午我送你过去,到下班点再把你送回来。”
庄晓笙提醒道:“游总,明天的项目会议您得旁听。”
游清微说:“录个会议记录给我就得了。行了,下班。”说完就领先往外走。
庄晓笙工作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像游清微这么当老板的,看她这风水事务所,养着一堆人,这才五点刚过一点就全都下班走完了,如果不是要带二丫来认个门,这会儿已经落锁。只能说是隔行如隔山,她是真的无法去想象游清微的风水事务所是怎么盈利的。
游清微把风水事务所的大门落锁后就听到小闷呆闷闷地说了句:“那雷符能卖十二万一张?”她扫了眼路无归,说:“十二万一张就想买走雷符?那是摆在那做样子的!天罡神雷符,八十万!”她又重重地补了两个字:“起拍!”
路无归说:“我还有三张。”
游清微的那点漆般的眸子瞬间瞪圆了,震惊地扭头看向路无归,问:“什么?”
路无归说:“我有三张雷符,天罡神雷符。本来有十张的,用了七张。”
游清微微微眯眼,问:“你想卖?”
路无归“嗯”了声。
她的声音刚落,游清微抬起扇子轻轻地敲在路无归的额头上,嗔骂句:“败家子!”神情严肃地说道:“留着,关键时候能救命,卖了想再买就难了。现在真正会画符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大多数都是老一辈留下的,用一张少一张,有的都留在手里不会露出来。”她又惊震地叹道:”七张,你怎么用的啊?”
路无归把她那几张雷符的用处说了。
游清微心疼得一把扶住门一副站不住的样子,说:“哎妈,三张天罡神雷符请人去除一个被轰得半残的黄皮子精,小闷呆,你来找我啊,半张雷符就够了。”她又说:“庄晓笙手上这大五帝钱是你的手笔吧?许老爷子的这点东西全让你给祸害完了。散财童子都没你这么败家。”她又叹了口气,一挥折扇,说:“算了,你命中不聚财。”她又说:“许老爷子留下的那些东西你好好留着,留着当个念想也好。”又叹了口气,说:“真是愁死人了,遇到你我都觉得我瞬间老了十岁。”她挥着扇子说:“走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溜溜达达地晃去了楼梯,步行下楼。
庄晓笙忽然觉得游清微是真的为路无归好,但她又有些疑虑。不是骨肉血亲,仅凭祖辈的一点同门关系和小时候求医那一个月的交集,有什么能让游清微对二丫这么上心?
她见到路无归又在出神,拉着二丫走楼梯回了自己办公室。不是她跟游清微一样爱爬楼,实在是这会儿正是下班高峰。
庄晓笙把桌上的文件装进文件袋连同笔记本电脑一起塞进挎包,又将她的办公室简单地收拾整齐,这才带着路无归下班。
三十层楼的写字楼,大大小小的公司数十家,五点、五点半、六点下班的都有。庄晓笙已经习惯了每天上下班挤电梯,但路无归在电梯门打开看到那满满的人挤在电梯里时,只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她的脸顿时绿了。这简直比电梯里挤了一电梯鬼还要可怕。她晓笙姐姐身上的火气旺,跟火炉子似的,但男的比女的火气更旺,一个男的能抵得上一个半女的,电梯里男男女女都有,那热腾腾的人身上的火气,让路无归觉得就算是这会儿有只猛鬼也得被吓跑了。
她犹在震惊中,就已经被晓笙姐姐一把拽住手腕往电梯里挤,吓得路无归伸出一把把住电梯门,死活不愿进去,她惊惶地叫道:“我走楼梯。”
电梯里的人都莫名地看着她。
庄晓笙皱眉,问:“怎么了?”
路无归喊:“这么多人,太可怕了。”
旁边一女的估计是赶着回家,等得不耐烦地嘀咕一句:“这有病吧。”
路无归一把挣开庄晓笙的走,扭头就朝楼梯走去。
庄晓笙只得出了电梯一路小跑地追上走得飞快的路无归,说:“上下班时间人多,挤几分钟忍一忍就好了,你跑什么啊。”
路无归不吭声,埋头踩着楼梯噌噌地往下冲。
庄晓笙踩着高跟鞋追在路无归的后面,只觉脚掌都要断了。她扒着栏杆,冲已经把她扔下四五层的路无归喊:“二丫,你慢点。”火气噌地一下子上来了,吼道:“你干什么啊?”她吼完,就看见二丫又噌噌噌地一口气跑回面前,面不红气不喘默默地看着她。这体能,委实把庄晓笙给震惊了一把,那点火气一下子就散了。她的语气一软,说:“我穿着高跟鞋,走不了楼梯。”她见二丫面露困惑,又说了句:“会脚疼。”
路无归看了眼庄晓笙的鞋子,说:“我背你。”
庄晓笙被噎了一下,说:“我没残。”
路无归坚持不爬楼梯,说:“电梯人多。”她转过身,背对着庄晓笙微微蹲下身子。
庄晓笙手脚完好的,怎么可能让路无归背她,她说:“算了,我慢慢走。”没好气地拍了路无归的后背一巴掌,朝楼下走去。
路无归默默地跟在庄晓笙的身边。
庄晓笙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妹妹其实并不太了解。她对二丫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傻呼呼的成天发呆,以及她们姐妹俩坐在八仙桌上她教二丫读书念字、二丫在她父母家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看、谁跟她说话都不理。她不知道二丫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体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黄鼠狼跑进屋子里来攻击二丫,不知道二丫会为什么能在那么多黄鼠狼凶猛的围攻下只受了一些轻微的皮肉伤、没被伤到丝毫要害部位,不知道为什么二丫贴了所谓的雷符在房梁上以后会有雷电劈穿了房顶、劈中老财叔的尸体,不知道为什么从保安观出来的二丫有什么能让游清微几乎是用连哄带拐的方式以月薪八千的价招揽二丫。她现在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二丫会功夫,可就是这一点已经超出了她以往对二丫甚至是对许道公的了解和认知。她不信鬼神,但在此刻,她不禁在想,也许应爷爷说的关于保安观、黄泉井的事是真的,可若是细想便又会发现这里面有许多不通常理的地方。
第17章
穿着高跟鞋走下十八楼,庄晓笙觉得自己的脚掌都快断了。她在一楼大堂旁边的休息区沙发上坐了会儿,歇了歇脚,这才领着二丫去吃饭。吃完饭,她又带着二丫去买衣服。
作为一个职场中人,庄晓笙深知外形和着装是多么的重要,特别是摊上游清微这么一个老板,谁要是敢忽略游清微的那些讲究,游清微能让人直接崩溃。
她是在大四的时候以应届毕业生的身份从学校招进公司的,那时候游清微还在念大二就被拉进公司实习,很不幸的是她俩分到了一处,从此展开了共事生涯,还长年累月地处在上下级关系中。其间种种,难以言表,不管什么时候想起都是满满一箩筐的——死去活来!所以哪怕游清微说得二丫跟不用上班白拿工资似的,庄晓笙也不敢在细节上马虎大意,就怕游清微折腾她这脑袋缺几根弦的妹妹。
同一栋楼,楼上楼下的,庄晓笙没少遇到游清微的风水事务所里的那些大师,一个个穿的都是宽松休闲的唐装,整出一副与众不同的高人范,就连游清微的着装也在无限接近地往那方面靠拢,庄晓笙没少在暗地里吐糟游清微去拍民国戏都不用换衣服。
让十九岁的二丫穿上唐装去摆出一副高人范,庄晓笙只要一想到就觉得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她想着二丫既然会点功夫、体力又好,那就把二丫往能打的干利净落范儿上装扮,总要显出点与众不同不是?可是穿衣服讲究搭气质,再干练利落的衣服往那经常走神、一走神就两眼空茫的二丫身上一搭,庄晓笙都有种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感觉。最后她只能自我反省,不能因为二丫现在能够一个月拿八千的薪水就忽略掉二丫大部分时候和常人不一样的事实,认命地把二丫往清新干净上装扮。她两个月的工资变成着装砸在二丫的身上,成功地让二丫与刚从农村出来的小丫头拉开了距离。
庄晓笙给二丫买好衣服,领着回到小区的时候已是夜里十二点多,在进电梯的时候,二丫又死活不愿进去,还拉着不让她进。这会儿电梯里面就一个三十多岁的一副劳累过度要死不活地站在电梯里按着按钮问她俩“要不要进?”的男的,二丫也不愿意进,对着那男的猛摇头。
庄晓笙穿着高跟鞋陪二丫从公司十八楼走下来,又整整逛了四五个小时的街,走得腿都要断了。饶是她自认这几年职场生涯已经锻炼得心志如铁,此刻也觉得要被二丫折腾得快要崩溃了。她说:“你到底要闹哪样?我们家在二十一楼,我爬不上去。”说完,就看到她家二丫默默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去按了电梯上升按键。
忽然,旁边刚升上去的那辆电梯的电梯井中传出轰轰当当的声音。
路无归的脸色一变,一把拉住庄晓笙连退十几米远。她退得很快,庄晓笙毫无防备之下被她拉得差点摔个跟斗,紧跟着电梯就传来“轰”地一声坠地声响,把庄晓笙吓了一大跳,这时候她听到二丫用一种非常平静的语气说了句:“那男的在电梯里,死了。”她只觉一股寒气从脊椎一直蹿到脑后,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庄晓笙的脸色惨白,浑身发软连站都站不住。她攀住二丫的胳膊才能稳住身子,将信将疑地问:“刚才你就看出来了?”
路无归说:“将死之人必显死相,横死之人必有煞气,他两样都占了,不能和他挨太近。”她说完,扭头默默地看着庄晓笙。
庄晓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抑制住身子的发抖,摸出手机打了物业电话。很快物业的保安来了,听到她俩说电梯坠井,刚才电梯里有一个人刚上去,吓得赶紧联系电梯公司和报警。她为了避免麻烦,就想尽快上楼回屋,又因为刚亲眼见到电梯坠井事故,自己还差点一同搭进去,心理阴影太重,根本不赶再乘电梯,拉着二丫走楼梯。她腿软,走到二楼就走不动了,就想带着二丫去住酒店。
路无归蹲下身子,说:“我背你上去。”
庄晓笙说:“二十一楼。”
路无归说:“我能把你背上去。”很是坚定地看着庄晓笙。
大概是路无归那神情和眼神都太笃定和认真,让她下意识地就信了二丫。
路无归的肩膀上挎着庄晓笙的挎包,手里提着庄晓笙给她买的衣服,背着庄晓笙迈开步子就往楼上爬去。她的步子很稳,且不显吃力,庄晓笙甚至没有听到二丫喘大气。二丫的速度很均匀,不急不慢,就这么背着她一层一层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路无归到了二十一楼,把庄晓笙放下,面色微红、微有些喘地说:“呼吸配合脚步,不累的。”
这一刻,庄晓笙忽然觉得游清微给二丫一个月八千块工资真的不算高。
她接过路无归挎在肩膀上的包,摸出钥匙,打开家门,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就不想动了,静静地看着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的二丫。
二丫和平常一样安安静静默默呆呆地自己去了洗手间洗脸刷牙洗澡、上床睡觉,就好像今天那些离奇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庄晓笙刚准备去洗漱就听到门铃响。她从猫眼里朝外看了眼,见到是物业保安和穿着警服的人站在外面,便开了门。
电梯出事故死了人,警察看了监控录相发现她俩有点异常,就上来找她俩了解情况。
庄晓笙自然不能把路无归说的话说出来,只说:“我妹刚从老家出来,有点怕生人,不愿和一个男的同搭一部电梯,就拉着我想等那男的上去后搭另一辆电梯上去。”
警察又简单地问了几个问题简单地了解了一下情况就和物业保安一起离开了。
路无归没睡着,她在警察和物业保安进门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盘腿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看着晓笙姐姐和他们交谈。她等他们走后,才若有所思地说:“晓笙姐姐,你刚才没照实说。”
庄晓笙说:“照实说他们不会信,反而有可能会惹来麻烦。”她略作犹豫,又说:“他们有可能会觉得是你脑子有问题。这是电梯事故,与我们无关,还好说,如果与我们沾上点关系,甚至有可能会带你去做精神鉴定。社会主流是不相信这些迷信说法的。”她说完就看见二丫又发起了呆。这对她来说已是习以为常,转身进了浴室洗澡。
她从浴室出来时,忽然听到二丫说了句:“以前他们把我当成傻的是因为我说的话都是他们不相信的。”她怔了下,扭头看向二丫,就见二丫无比认真地看着她,那眼神让她莫名地有些心酸。她以前何尝不是认为二丫偶尔冒出来的一言半语是在说糊话。她说:“睡吧,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
路无归“嗯”了声,躺下。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
路无归睡着后,先是梦到那男的跟傻了似的坐在电梯里,后来她又梦到自己跑到了昨晚梦里遇到的那位姐姐的房里。那姐姐仰着身子头微微侧着双手合抱地搂着被子睡得正香,她依然看不清她的脸,但却看见她脖子上挂的那块玉像极了游清微脖子上挂的那块,这让她很意外和惊奇,她凑过去想看个仔细,忽然,那睡得正香的姐姐一下子睁开了眼,又一次麻利地起身从抽屉里取出了罗盘,那罗盘指针对着她。
路无归觉得这情况有点诡异,不像单纯的做梦,反倒和以前下黄泉井的情况有些类似。
那姐姐看看罗盘,又看看她站的方向,然后把罗盘放回抽屉躺回床上,一把拉过被子蒙住头就睡下了。
路无归有点弄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她想再去看看那位姐姐脖子上挂的玉是不是游清微脖子上的那块,可这会儿人蒙在被子里,她也看不见啊。她凑近了些,在想能不能掀开被子去看,又怕这姐姐跳起来抽剑劈她,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挪到床头的时候忽然瞥见床头柜上摆着一部手机和游清微的那把折扇。她凑过去仔细地看了又看,确实是游清微的那把折扇,上面的符、吊坠都丝毫不差。
路无归有点懵。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梦到游清微,还是这不是梦?她在家里睡觉,不可能梦游跑这么远!
离魂!
这念头突然如闪电般从脑海中划过,吓得路无归只觉脑袋“嗡”地一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又做了一个梦,梦到漫天的火光和满眼的血。血在火里燃烧,烧得天空通红,树木燃烧的吡啵声和一个愤怒的声音混在一块。愤怒与悲愤混杂在一块,衬着那漫天的火光和火红的鲜血,一直烧啊烧,烧得她的眼里全是红红的光……
她好像看到有谁被烧死了,可是她看不清那是谁,只看到那火,像是无穷无尽的火一直在烧……
当那满眼的红光和鲜血褪去以后,白色映入她的眼帘,然后,她看到了雪白的天花板,身下躺着的正是晓笙姐姐那软和的大床,旁边还有翻书的声音。她扭头望去,见到游清微正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微低着头在那看书,那清秀悠然的身影像是用细细的毛笔描绘勾勒出来的仕女画,如夏日里那盛开在漫天莲叶中间随风摇曳轻摆的白荷花,清凉清凉的一下子就吹散了梦境中那满眼的鲜血和火光。
第18章
大概是感觉到她的目光,游清微忽然扭头看了过来,她看到游清微愣了下,然后起身走到床边,呈俯视之势用一种轻描淡写般的眼神看着她,说:“舍得醒了?”
路无归很是奇怪:游清微怎么在这?
游清微跺了跺脚,说:“行了,眼珠子能转说明没事了,我走了。”转身走到茶几旁,把摆在沙发上的罗盘、令旗、招魂铃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装进背包里,单肩背起背包,拿起她的折扇悠哉从容地朝门口走去。她都还没来得及问游清微怎么会在这里,游清微就已经打开门走了。
路无归从床上坐起来,浑身懒洋洋的没力气。她环顾一圈四周,没有看到晓笙姐姐在家。晓笙姐姐不在家,刚才游清微在这?路无归怀疑刚才是自己眼花或产生幻觉。
她下了床,感到全身酸痛不对劲,就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没活动过。她站在床边舒展了一番筋骨这才舒服了点,然后就觉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想起之前在特产店晓笙姐姐给她买的牛肉干、糖和果脯,赶紧去翻自己放在门口的背包,结果发现背包不见了,来来回回找了一遍之后,在茶几旁边的垃圾桶里找到了她的牛肉干、她的糖她的果脯的包装袋!
路无归顿觉伤心,她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连眨了好几下眼睛,终究没有眼泪出来。
她坐在沙发上,提不起半点精神,呆呆地等着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开门声响起,她看到晓笙姐姐出现在门口,一股饭菜香扑鼻而来,她的眼睛一亮,“噌”地一下子从沙发上蹿起来扑过去,同时听到晓笙姐姐说:“游总,我打包……”然后就看到她晓笙姐姐呆呆地看着她,那提在手里装有饭菜的袋子“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洒落一地的汤汤水水。
路无归看着摔在地上的饭菜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然后晓笙姐姐就冲到她跟前一把拉住她,叫道:“二丫。”眼圈都红了。
路无归觉得该哭的是她才对,晓笙姐姐欺负她不会哭。她说:“我饿。”她饿得说话的声音都在颤呐。路无归觉得自己肯定有三天没吃饭!
突然,晓笙姐姐一把抱住她,把她吓得身子一僵,不知道晓笙姐姐这是怎么了。她又听到晓笙姐姐的抽气声,似是想哭。她问:“晓笙姐姐,你怎么了?”
她听到晓笙姐姐连续好几个深呼吸才放开她,又问她:“游总呢?”
不是幻觉,刚才游清微真的在。她说:”走了啊!”
庄晓笙问:“什么时候走的?”
路无归说:“就我醒过来以后,她过来看了我一眼,收拾了她的东西就走了。晓笙姐姐,我好饿。”
庄晓笙说:“我带你去吃饭,想吃什么?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头晕?”
路无归说:“有。”她说完看到晓笙姐姐一脸紧张地看着她,说:“饿的。”
庄晓笙拉着她出门,带她去对面商场吃饭。她饿得想吃肉想大口大口地吃饭,可晓笙姐姐不让,让她先喝点汤缓一缓胃,又给她点了肉粥,路无归看到隔壁桌的卤猪脚、大肥鸡眼睛都绿了,后来晓笙姐姐看她总盯着隔壁桌的饭菜,终于给她点了一份卤汁鸡一碗米饭,她把鸡肉全吃光、汤汁全部拌进米饭里一滴没剩,米饭也吃得一粒没剩,这才吃了个半饱。她吃完后,才注意到晓笙姐姐一直看着她吃,连筷子都没动一下。她不解地看向晓笙姐姐,然后看到晓笙姐姐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眼睛,看着她时的眼神和表情……有点像是特别难受,又有点像是伤心,还像是担心。
路无归心下起疑,她回想了下,忽然想起自己离魂了。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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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