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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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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L]归魂 作者:绝歌

    正文 第26节

    [GL]归魂 作者:绝歌

    第26节

    首先是三个斗大的字刻在正中间——锁魂碑!

    “锁魂碑”三个字的旁边还有从上往下从右往左写的像鬼爬出来的歪歪扭扭的字,这些字黑里透着红,像是干了血写的,看起来有点像干了的血书,密密麻麻地几乎占满了整个碑面。

    路无归仔细辩认了下,她发现她居然认得这些像鬼文的字。所有的字都是人名加上年月日时辰,这些字给她的感觉特别奇怪,每个字的阴气都很重,隐有光泽涌动像是活的,可当她凝神细看时那些字又是静止不动的。

    这碑给她的感觉怪异极了,却又说不出那怪异感是什么,只觉有数不清的蚂蚁在她心口爬,挠得她浑身难受。

    这些名字她都不认识,年月日都是用甲子记算的,一甲子一个轮回,分不清到底是哪一甲子印上去的。

    她的视线迅速从碑面上掠过,忽然瞥见碑文的最后面写着好几个熟悉的名字。

    “路无归丁丑年戊申月己丑日酉时初刻”

    “许道公丙申年丙申月己酉日丑时二刻”

    “游敬曜丁酉年辛丑月庚申日寅时四刻”

    “游道法丁酉年壬寅月丙寅日申时七刻”

    路无归怔愣地把关于她的、许道公的、游敬曜的和游道法的记载反复地看了看,她赶紧掐着手指去算时间。丁丑年,丁丑……丑牛,好像是她出生的那年,申月为七月。七月,她户口本上的生日是七月,农历七月十三,那一天正好是她被打胎的日子。这是什么说道?她想不明白,又去算她爷爷的名字后面的日子。丙申年,申属猴,猴年,去年就是猴年;丙申月,猴月,为七月,去年七月——她爷爷过世!

    这么巧!

    路无归又赶紧去看游敬曜的日子,她看到游敬曜的名字排在游道法的前面,而游敬曜正是死在游道法的前面。因为他俩都是刚死,写着他俩死的时辰的灵牌还供在她家的院子里,她对他俩的死忌记得还算清楚。这镇魂碑上游敬曜和游道法的名字后面写的那年月日时辰正是他们死的时辰。

    路无归把许道公、游敬曜、游道法的名字和过世时辰反复地看了又看,她怎么都不明白,自己的生辰怎么会和他们的死忌搁在一块。

    这不对啊!

    第112章

    大家都是死忌日,照常理来说,镇碑上她名字后面的九七年七月十三那天应该是她的死忌。

    她的生辰死忌都在八月二十五。

    九七年的农历七月十三不是她本该出生的日子,是她被打胎的日子。

    那天,她提前出世,投胎没有投全,有魂散落在外。

    游清微说带她去找魂,她找到游敬曜的时候让游清微喊她的名字喊了三声,把她落在螭龙八卦盘中的魂喊了回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是在什么时候散落在螭龙八卦盘中的,甚至在游清微跟她说她丢了魂的时候,她都不相信她丢了魂。

    路无归忍不住想,她散在螭龙八卦盘中的魂是不是被打胎那天因为投胎没投全,有魂没有归体,才落到螭龙八卦盘中的。那天她有魂落在螭龙八卦盘中,就有可能落在别的地方,例如眼前这碑——

    可是那天为什么是她的死忌?

    她和别人不一样,她不怕阴气,她要吃供饭;游清微和左小刺陷在阴井里,她去救她们,她们爬不出阴井,她背着她们从阴井里爬出来——

    她在七月十三那天就死了吗?

    这想法惊得路无归的脑子 “嗡”地一声响,眼前一阵恍惚。她听到很多纷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听到蔡芬在哭,还有庄富庆的声音。她听到有人大声说:“你这是二胎,是超生的,是不符合国家政策的,这必须罚款,要是都像你们这样,还有国法吗?我告诉你们,交不出罚款就必须打胎。”又有人说:“针打进去,胎儿就死了,生下来的就是死胎。”

    各种各样的说话声在耳边回响,都在说要把她打掉。

    她听到蔡芬在惨叫在拼命挣扎,她看到有针透过蔡芬的肚子朝她扎来,那针朝她的脑袋扎来,扎得她好痛好痛。

    她不想死,她不想死,她和蔡芬一起挣扎,她用了鬼力……

    再后面的事,她想不起来了,她努力地去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还发生过什么事。她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活着出生的,还是她当初到底有没有活着出生。

    她不明白,她怎么就不记得那些事了呢!

    她记事很晚,村里的人都当她是傻的。

    也许,她以前真的傻过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她缺魂,她丢了魂。

    路无归回过神来,她颤栗着慢慢地坐在门坎上,用力地抹了把脸,努力地去理头绪。

    她一眼瞥见旁边供着灵牌的小供桌,她怔了下,随即眼睛一亮,赶紧跳起来冲到供桌前冲灵牌喊:“爷爷,爷爷,爷爷……”她见灵牌里的鬼没反应,又拿起灵牌拼命地摇晃。

    灵牌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对着她的脑袋打来,刮起一阵阴风,吹得她额头的刘海乱翻。

    她抬起手按住自己吹乱的刘海,就听到灵牌里有一个鬼气森森的声音响起:“把灵牌放下。”

    她“哦”了声,赶紧把灵牌放回去,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灵牌。

    她等了半天也没见灵牌里有动静,又喊了声:“爷爷?”听这声音不太像她爷爷的声音,不过,鬼说话跟人说话的声音不一样。

    灵牌依然没动静,她的眼角余光却瞥见旁边站了个人影,朦朦胧胧的像是新死没两年的鬼,只能聚出个人影形状,连脸都没有,除了鬼气比外面的游道法重一些、看起来凝实些,没什么特别的。一团鬼影子,没脸,看不出身形,她不太确定这是她爷爷。她想起人死后会丢失生前很多记忆,记得的越多,成鬼后的模样就越接近生前的模样。她看着面前这鬼影顿时一阵忐忑,心说:“万一爷爷把生前事都忘了怎么办?”

    那鬼影一阵飘忽,终于,似乎抬头朝她看了过来。路无归感觉到了鬼影望来的视线,喊了声:“爷爷?”

    她的话音刚落,那鬼影“咻”地一下子钻进了灵牌中,那速度快得路无归只觉眼前一花,它就钻进灵牌中不见了。路无归心说:“什么情况?真忘了?”她趴在灵牌前喊:“爷爷,我是小归归,路无归。”灵牌没反应,她心说:“难道认错人了?”她又拿起灵牌反复地看,没错呀,是她爷爷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就是没死忌……

    这灵牌是她爷爷自己做的,估计没算到什么时候死吧。

    路无归心说:“难道是没死忌,灵牌不全,魂没回来完?”她觉得有这可能,于是翻开背后去找有没有带刀子给她爷爷把死忌刻上去。她把包里的法器一样一样地往外摆,翻了一大圈,只找到她家的钥匙上挂着的指甲刀。她拿着指甲刀,怎么看都不觉得它能在灵牌上刻字。她又赶紧去翻背包,翻到了符笔和符墨,幸好还有一瓶没混朱砂的原墨。

    她用符笔醮上原墨给她爷爷补全灵牌,把灵牌摆回供桌上,想起她爷爷死后灵前连上香的人都没有,又从背包中翻出香给她爷爷上了柱香。她又想:“魂散在外面,得喊魂才能喊回来。”她又转身,面朝大门双方,双手叉腰,深吸口气,用最大的音量喊:“爷爷……爷爷……爷爷……许道公……许道公……许道公……”她因为喊得过于用力,把眼睛都闭上了,肺里的气都呼了出来,那声音她觉得在这么静的地方,至少好几里外都能听到。

    她喊完魂,睁开眼便感觉到不对劲,再抬眼一看,只见院子里的那些棺材山上冒出了许多大鬼,几乎每一副棺材上都站着一个大鬼。这些大鬼和游老头、她爷爷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这些大鬼有些看起来跟活人差不多,有些则是青面獠牙壮得跟座塔似的,简直就是护法鬼金刚,更有一些鬼居然是半人半蛇状,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居然是蛇尾状,有些鬼估计跟游道法一样沾了阴蛇的因果身上居然长了蛇鳞和有蛇眼,看起来不像鬼,更像妖。

    路无归吓得惨叫一声:“爷爷——”以最快的速度把摆在地上的那堆法器、符纸、符墨等东西往背包里一塞,把背包往肩膀上一挎,把放在旁边来不及吃的一袋牛肉干往怀里一搂,左手搂着牛肉干、右手提着法尺,打了道风罡符在腿上,以最快的速度绕着棺材山的外围紧贴在屋檐外一点点往“保安观”外跑,她边跑边大声喊:“爷爷,有事情托梦说,这里太吓人了——”她跑的时候,还看见这些鬼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身子没动,一个个全把脑袋跟着她跑的方向转,脸一直对着她,吓得她跑得更快了,一阵风似的冲出保安观!

    她冲出保安观的时候还听到有鬼大喊:“她跑出去了!”那声音听起来就跟到嘴的鸭肉飞了似的激动!她心说:“幸好我的速度快,你们来不及反应!”

    更多的鬼冲她大喊:“快回来——”

    “回来——”

    “回来——”

    路无归听到身后那气震山河般的吼声,她估计保安观里的鬼在一起大吼叫她回来!路无归吓得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迈开大步用最快的速度往前飞奔!她绕着保安观门前的小路一直往前跑,跑跑跑跑,一直跑到面前出现一座大房子,门前还飘着一对白色的鬼灯笼,她“噌”地一下子就冲进了那院子里,然后“砰”地一声用力地把大开的两扇门关上,再朝门缝里往外一瞅,没鬼追来。

    路无归长松口气,转身坐在地上,然后刚喘出去的那口气就生生地憋住了。

    她的面前,一座高高的棺材山矗在那,这棺材的数量多得至少有八九百口,每口棺材上都站着一只大鬼。棺材山的最顶端还有一株鬼柳树!

    路无归吓得紧抿住嘴,把脸都憋绿了!

    她跑太快,遇到鬼打墙,又跑回来了!

    路无归慢慢地转身,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去拉门,结果那门纹丝不动。

    那一扇大门的门缝里全被鬼气填满。

    路无归吓得眼睛都直了,她飞快转身,双手合什拜道:“走错地方了,走错地方了,见谅见谅。”她再一想,大门被堵了,可以翻墙呀!眼睛一亮,一个箭步冲出去,一个大跃步冲到了距离院墙最近的那口棺材上,再转身一个腾身就朝着院墙上方跳了过去,她刚跳到一半,有大鬼用比她还快的速度冲到了她的前面给了她一脚把她往回踹,还有大鬼在后面伸手拽她,就在那一瞬间,她感到至少有好几十只鬼爪子同时落到了她的身上,她心说:“完了——”然后就重重地摔在了棺材上,痛得她眦牙裂嘴蜷在棺材上半天爬不起来。

    她过了好久,才回过气,可是这保安观里的鬼把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吓得她连身都不敢起,只能继续蜷在棺材上装死。

    这些鬼还围着她讨论,就跟八百年没见过活人似的,还有鬼伸出鬼爪子来戳她。

    路无归诡异地觉得她这是被一大群大鬼围观了。

    第113章

    好一会儿过后,鬼群里出来一个青衣道袍的老道士。这老道士须发飘飘,长长的飘逸胡须一直垂到胸口,满脸的皱纹,她觉得他生前至少活到了九十百来岁。这老道士成了鬼胸口都不忘用鬼气聚出一个太极图案,只是鬼气聚出来的太极和道家的太极有着本质的区别,非但不能克鬼,反而鬼气森森。

    老道士一脸和气地问:“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他虽然问得和气,可说的是鬼话,那悠悠颤颤的调子跟喊魂似的。

    路无归“啪”地一巴掌把按在嘴巴上,用力地捂住嘴,猛摇头。人的名字不能让鬼知道,不然会把魂喊走的。

    老道士又问:“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路无归想了想,觉得这个能回答。她壮着胆子坐起来,朝旁边那口游道法的棺材一指,说:“我被血尸追的时候跳到棺材上,阴蛇就把我抬来了。”她说完就又把手捂回嘴巴上。

    老道士说:“锁魂碑上倒数第四个名字是你的吧?”

    路无归把嘴捂得紧紧的。

    老道士说:“你天地二魂各缺三分,碑上的字,正是由你缺少的三分天地二魂组成。”

    路无归一听,顾不得怕这些鬼了,说一声:“让让!”拿起量天法尺就朝正屋方向跑去。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鬼怕她手里的量天法尺还是觉得她跑不掉,居然给她让开了一条路。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镇魂碑前去抠那些由她名字组成的字。这些字就像是渗进了碑里似的,她的手指抠上去只能抠到碑,连字都摸不到。

    她举起量天法尺就准备砸碑,忽然,然后余光瞥见一个眼熟的鬼影用手语飞快地比划了一个“逃!”那手势非常的坚决!爷爷!她愣了下,正要扭头看去,就见到那些鬼全聚在了身后。鬼的数量极多,天上地下的飘着,把她身后的棺材山都挡住了。

    爷爷让她逃!

    路无归的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她面对着鬼,缓缓地后退几步背靠着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果只有一只这样的大鬼敢堵她,她铁定二话不说抡起量天法尺就砸上去,大鬼再厉害,它没有身体也没她厉害。即使有这么一群,她如果舍得几滴血,用血给量天法尺开光,以血画符镇身,也有把握砸破门冲出去。可是旁边的屋子里有那么多尸怪,她在这地方放血就纯属找死了。遇到这么多鬼不一定会死,只要出来两只血尸她就能交待在这里。

    她扭头朝她爷爷看去,她爷爷已经不在原地。

    刚才出现的老道士又出来了,问:“路无归,你刚才是怎么出去的?”

    路无归听到老道士喊她的名字,把嘴闭得紧紧的。

    老道士又问:“你刚才是怎么出去的?”

    路无归心说:“你们刚才不是看见我怎么出去的吗?”

    老道士说:“你走吧。”说完,转身让开路。

    路无归的眼睛一亮,心说:“真的?”

    老道士侧身让开路,又朝门口一指,说:“走吧。趁我没改主意前。”

    路无归“嘿嘿”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捞起她爷爷的魂牌用最快的速度朝门口冲。她估计这些鬼道士根本就没放她走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她是怎么出去的,故意放她走,等她迈出门就把她揪回来。她冲到门口时,将她爷爷的灵牌往背包里一塞,脚下飞快地踏出八卦步,口中念诀:“一动天罡镇乾坤,二动法尺请神明,风雷敕令诛邪魔,量天丈地伏四方!”喝念间,她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并指成剑指状自量天法尺上一抹而过,随着声音落下、指尖抹过,量天法尺上的符文全部亮了起来,发出一声淡淡的灼灼灵光。她抬起右臂高举手中的量天法尺,大声喝道:“活人借道,阴灵让路,若然来犯,量天法尺,定斩不饶!”

    清亮的声音宛若雷声在这鬼气森然的保安观划过,透着股凛然不容侵犯的气势。

    “活人?”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锁魂碑上留名的,怎么可能是活人?凡保安观弟子,身死魂散时,天地二魂各留三分在锁魂碑,从此魂锁保安观,永世不得超生,除非蛟蛇化龙阴路崩塌。”

    这么多大鬼堵过来,路无归没那心思去跟他们分辩自己是活人还是死人,她以手结印脚踏八卦,大喝一声:“以身化太极,山河印乾坤!”声起,一道太极印随着她的手势呈现在胸前,一道八卦自她的脚下缓缓升起与太极图案会合组成一个完整的太极八卦图,她大喝一声:“破!”左手太极八卦图、右手量天法尺,几乎同时对着身后紧锁的大门打了出去。

    太极八卦图打在那被鬼气封锁的大门上,刹那间将上面的鬼气冲刷得一丝不剩,露出一扇阴石大门。量天法尺随之落下,狠狠地砸在了大门上,砸得那不过寸余厚的大门如同境子般“咣”地一声碎出个直径近一米的洞。

    路无归飞身扑向大洞,一头钻到了保安观外,紧跟着脚踝一紧,随着一声:“回来吧!”一股非常大的力气抓住她的脚把她往回拽,紧跟着她的腰、她的腿都被鬼爪子给抓住了——

    再然后,她被大鬼们拽回了保安鬼观的大门内。

    路无归怒!她都已经冲出大门了,她都看见外面的黑朦朦的雾气了,居然又把她给揪了回来。

    她“噌”地从地上跳起来,高举手中的量天法尺,怒喝:“拦我者死!”

    刚才那须发飘飘的老道士又飘了出来,说:“莫急!我们没有恶意——”他的话没有说完,路无归的步下一滑,一个箭步冲到他的面前,一个跃身跳起来,抡起手里的量天法尺狠狠地对着他的脑门子上砸去!

    那老道士的鬼脸一变,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狰狞鬼相,自脖子以下倏地化成一团鬼气,化作一缕阴风险之又险地从贴着量天法尺避了开去。

    路无归一击不中,摸出两道风罡符“啪啪”两声贴在两条腿上,她脚踏八卦阵位,右手高举量天法尺,左手掐出一个太极手印,面带怒容地朝保安鬼观里的这些鬼道士看去,触眼所及,保安鬼观里的这些鬼全都露出了鬼容。

    原本鬼气森然的保安鬼观变得如同阎罗地狱,这些大鬼几乎个个头长蛟角、身覆白鳞、眼鼓如铃、青面獠牙形如恶鬼。

    看到他们这副鬼样子,路无归突然明白过来。

    他们是在用龙气养鬼和养尸!他们在地底下建了个鬼观,用风水阵养大白聚风水龙气,用阴蛇把他们的尸身运到这里,再通过大白获得蛟龙力量和风水龙气给他们养鬼、养尸。

    所以保安观下的阴路才这么凶!

    苍老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孩子,我虽然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方法投胎托生成人,但你有天地二魂各有三分留在锁魂碑中,待你百年之后,无论你身在何方,你都难逃魂锁保安观的命运。难道你想死后永锁保安观,永世不得超生吗?”

    路无归想起了他们之前走阴的鬼村。那村子里有很多鬼也有血尸,于是有人布了阵,把鬼和血尸都困在村子里出不去。那鬼村下也有一只鬼,也是利用风水养鬼、养尸,想成鬼王,它在短短百年时间就成了有气候的大鬼。

    保安观下的这座鬼观,与那鬼村下的鬼墓如出一辄。唯一不同的是,保安鬼观给地面上留了活人,让他们世世代代生息繁衍,死后尸体都被阴蛇偷到阴路养成了尸怪……

    所以,保安观下的阴路才有这么多的尸怪,才有这么多的鬼。

    大白不是游道法害的!

    这些大鬼在不知不觉间用风水夺了大白的造化和风气,不管有没有游道法截那一道,它都化不成龙。它的身后,有这么多大鬼,在这么大的因果,上苍是不会让它成龙的。

    它的死是注定的,游道法不过是应了它的死劫而已。

    路无归还记得保安观里那些念经的道士,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些念经的道士死后会成这模样。

    她问:“你们生前是好人,为什么死后都成了恶鬼?”

    苍老的声音悠悠一叹,说:“本想借此葬仙地的风水修成鬼仙,岂料,一朝失算,被缚在这方寸之间,不死不灭不得托生不入轮回。当鬼久了,前尘往事都忘光了,早忘了原来的模样,渐渐的,就变成了如今的鬼样子。”他问:“孩子,照理说,你天地二魂不全,无法投胎转生,你是怎么投胎成人的?”

    路无归说:“我忘了。”

    苍老的声音说:“正堂中有一口石棺,石棺中有一具蛟龙骸骨,那蛟龙骸骨不该留在这里,你把它带走吧。”

    路无归想起正堂里是有一口爬满阴蛇的石棺,她心说:“那石棺里装的是大白的骸骨?”通常来说,鬼话都是不可信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鬼话连篇”这个词。鬼害人,很少直接动手,通常都是蛊惑和骗!路无归看他们长得就是恶鬼相,总觉得他们不安好心。爷爷把大白的骸骨埋在这,这些鬼让她带走。她当然是信爷爷的,而且只能相信生前的爷爷。

    她觉得不能动大白的骸骨,但她不答应,这些鬼不放她走怎么办?她跑了两回都被拽回来,再跑肯定还会再被拽回来,她一个人打不了这么多鬼。路无归想了想,说:“我搬不动。要不我回去找帮手?”

    苍老的声音没作声。

    有一只斗大的凶恶鬼脸忽然冲到她的面前,怒声喝问:“你搬不搬?”那瞪得比牛眼还大的眼睛以及狞狰的面容吓得路无归的手一抖,本能地挥起量天法尺用力地“啪”地一巴掌打在那恶鬼的脑袋上,但听“砰”地一声沉闷的如同开香槟的声响和一声凄厉的鬼啸,那大鬼被量天法尺当场打散成一团黑气,“呼”地化作一团阴风闪到了旁边。

    路无归提着量天法尺气呼呼地说:“都说了搬不动,要回去找帮手。”她的眼珠子一转,说:“我还有三分天地二魂在锁魂碑中,你们还怕我跑了不回来吗?”虽然她打的就是这主意,但是,她绝对不会告诉他们。

    苍老的声音说:“你现在依附人身,有命魂镇身,可自由出入鬼观,待百年后,命终魂散,这保安观就是你的锁魂牢宠。如果你不想死后永不超生,就该趁还有命时为自己的死后事努力一二。”

    路无归“哦”了声,绷着一张严肃脸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她心说:“当我不知道你又在诱哄我放你们离开保安鬼观呢,做梦。”

    苍老的声音又说:“你虽在琐魂碑上留名,但没有拜我保安观的道统,不算我保安观弟子。我算了下,如今我保安观的道统只剩一个人还在世。此人游姓,名清微,庚午年甲申月庚午日子时三刻生……”那声音顿了下,说:“此女命气被人遮掩,我算不到她的方位行踪,此去后,你自行去打听,带她来此。”

    路无归“啊?”了一声,问:“带她来这里做什么?”她心说:“游清微居然拜了保安观的道统?”

    “她若不来,死后,魂落锁魂碑,难逃锁在保安观永世不得超生的命运。你将这些告诉她,她必然来此。”

    路无归想了想,说:“行,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她转念一想,说:“哎,你不是死了离不开保安观吗?你怎么知道游……游清微是吧,你怎么知道游清微是你保安观的弟子,还是唯一一个?”

    苍老的声音说:“弟子入门必拜祖师,这是规矩。保安观弟子拜祖师爷前必须投名贴,她的姓名、生辰年月都是拜入保安观时投的名贴所记,想必不会有假。”

    路无归想把游道法从棺材里拖出来打一顿。这鬼道观,他居然还让游清微拜进门,是不是亲爷爷呀。她爷爷不是亲的都没让她拜。她“哦”了声,说:“知道了!我可以走了吧!”

    苍老的声音说:“可以!”

    路无归不放心地问:“这次没骗我?”

    苍老的声音说:“不骗你。”

    路无归心说:“我信你才怪。”她瞄了一眼左右,心说:“下回一定要带上雷符进来。”又朝门口走去。她警惕地瞄着四周,慢腾腾地把那破出一个大洞的门打开,先迈出一只脚,没见到有鬼来拽她,赶紧又把第二只脚迈出去,然后就感觉到身后的鬼气像是突然炸了窝,吓得她拔腿就往前冲,一直跑了大概三四丈远,没觉察到有鬼追来的动静才回头朝保安鬼观望去。她这一回头就看见保安鬼观已经被翻腾的鬼气淹没,已经看不见保安鬼观,只能看到浓如实质的黑雾在翻涌,好一会儿过后,保安鬼观的黑气中浮现出一张巨大的鬼脸,那鬼脸发出一声悠悠颤颤的鬼语:“许道公~~~”那声调,分明是在喊魂。

    路无归的心头一惊,一把捞出她背包里的灵牌,看见她爷爷的鬼魂正要往灵牌外飘,似乎保安观方向有什么东西正拉扯着他往那边去。

    她听到她爷爷大叫一声:“灵牌封魂,封鬼符,快!”

    路无归回过神来,赶紧摸上符笔、醮上符墨笔走游龙飞快地在她爷爷的灵牌上画下一道封鬼符!符落成、符笔一收,符光一乍,那只剩下半条腿粘在灵牌中的鬼影“咻”地一下子被收回了灵牌中,被封鬼符镇住了。

    那鬼脸激动得都快扑出保安观,不过,鬼脸都墙院处时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把它往回拉。它狞狰着一张鬼脸大喊:“路无归~回来~~回来~~”

    路无归把她爷爷的灵牌往背包里一塞,大拇指抵在额头处,双手上下摆动,吐舌头对着那大鬼脸做出一个夸张的鬼脸表情,迈着轻快的步子踏着保安观外的小道一蹦一跳地往前走!她都出了保安观,还把爷爷带出来了,傻了才回去。

    她蹦跶着跳了不到一丈远,忽然听到保安鬼观中发出好几声尸啸,浑身一寒,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保安鬼观的大鬼出不来,这是要放尸怪来逮她?

    路无归大叫一声:“爷爷呀——”“啪啪”两道匿阳符打在身上,拔腿就跑!她跑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眼,这一眼看去就见到密密麻麻如潮水般的阴蛇从保安鬼观里涌了出来……

    路无归这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她一口咬破结了痂的手指,以血画符,大喝一声:“天地无极,阴阳借法,风雷敕令,血符开路!破!”伴随着一声大喝,手里用血画出来的血符化作一道丈余大小的符光对着正前方打了出去。

    路无归看到血符经过处的阴雾荡然一空,露出地面上那一条条浅浅像是某种法阵线路的小沟。她不管这道血符是对着哪个方向打的、通往哪里,她只知道顺着这条路跑她走的就是直线,不会受到法阵和鬼打墙的迷惑在原地绕圈,是背对着保安观以直线距离往外跑,跑得越远就离保安鬼观越远。

    她鼓足劲,以跑出来的最快速度没命地往前狂奔——

    身后,如潮的蛇群和十几尸怪从保安鬼观中涌出来奋力地在身后紧追!

    路无归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走阴只是想下来取点符材画两打阴雷符上去炸黄皮子窝!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游清微的生日是一九九零年农历七月十四

    第114章

    路无归见过阴蛇的攻击速度快到连血尸都逃不掉,却没想到阴蛇追起人的速度居然也不比血尸慢。她身后的那群跳尸早被她甩得没影了,那片如潮水般的阴蛇还在身后紧追不放。

    她和阴蛇相距不过两三丈的远。这点距离让她只要稍微慢上一点点,阴蛇就能很快追上她,她连分出心神来画符或者是看看有什么合用的符打出去拖延一二的时间都没有。

    很快,她便跑出了血符开路打通的路,冲进了浓如墨的阴雾中。

    阴雾弥漫,遮住了视线。她只能看到眼前三四米范围的东西,这点距离她两个大步就能跃过去,用的时间还不够她一个眨眼的功夫,这对路无归来说,和闭着眼睛跑几乎没多大区别。

    她不知道阴蛇会不会被这浓雾影响视力,但身后那悉悉索索的声音告诉她,这些浓雾并不会影响阴蛇的速度。

    路无归跟个瞎子似的在这阴雾中狂奔。

    耳边,忽然传来轰隆的水响声,像是瀑布的声音。

    她侧耳辩了下方位,立即调转方向朝着瀑布声传来的右前侧方向跑去。

    果然,没跑多久就看到一条水流湍急看不到河对岸的大河出现在面前。

    她家地下的这条阴河有一段水流特别急,河道在这里突然变窄、变陡,河水冲涮出来的岩石呈阶梯状往下,形成错落的九道瀑布。九座瀑布飞溅,使得这片的水使成一道乱流,人如果掉下去不被卷进漩涡也极有可能被水流冲击得稳不住身形撞在岩石上落个粉身碎骨收场。

    在身后有阴蛇追逐的情况下,路无归别无选择。

    她趁着腿上的风罡符没有失效,再加上河岸边与九座瀑布的高低落差,使得她可以一跃跳出很远。

    只要她不落进瀑布里,她就能摆脱掉跃不过瀑布的阴蛇。

    转瞬间,路无归就冲到了崖边,她一眼看到前方的地面陡然一空,而瀑布声就在眼前,她一个大踏步狠狠地踏在了悬崖的边沿,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奋力往前方跃去——

    她跃到半空中,下方的瀑布、水流、岩石映入她的眼中,一个想法瞬间从脑海中冒出来“她这样不是掉在水里摔死就是落在岸边的岩石上摔死——”这想法激得她的脑子“嗡”的一声,不想死不能就这样死掉的念头瞬间占据满她的脑海,她仰起头发出一声大叫,将腹部下方丹田处的所有“气”都调了出来凌空画出一道风罡符托住自己。

    她以为自己发出的是“啊——”地大叫声,她以为自己卷起的是风罡符的风力——然而,阴河瀑布上方响起的却是凄厉的鬼啸,宛若黑色旋风般的阴风从她的体内卷荡而出裹住她的身子带着她落到岸边,风力卷着她在地上连续打了七八个滚才停了下来。

    路无归拍了拍脸,定了定神,她飞速看了眼左右,见到自己已经过了河,又摸了下胳膊和腿见到没伤没痛,又赶紧抬眼朝河对岸那约有两丈多高的山崖望去,只见潮水般的阴蛇冲到了河岸边全部飞身朝着阴河扑去。

    这些阴蛇飞在空中,摆动着蛇尾,竟像是在驭风飞行般俯冲着朝着她扑来——

    她忽然想起当初老财站在门口被从房梁上蹿下来的阴蛇咬死的情形,以及野山坳中阴蛇从一棵树飞跃到另一棵树上的景象,猛地意识到这些阴蛇是能短距离“飞”呀,吓得她赶紧爬起来没命地继续沿着河岸朝着下流飞奔。

    阴蛇在身后紧追不舍,河边有大鬼和一些游荡的尸怪朝她扑来她都顾不上理会,直接绕过去夺路而逃。

    她不知道她跑了多久,只知道她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喘气喘得像扯风箱似的,连腿上的风罡符都失了效,她知道她再跑下去不被阴蛇咬死她也会把自己累死。

    她放慢步子,停了下来,她转过身,俯身弯腰大喘着气,想喘两口气就跟阴蛇拼死一搏临死拉两个垫背的,却看见河岸边空荡荡的连半条阴蛇的影子都没见着。她揉了揉眼,定睛再看,确实没有阴蛇的踪迹。她这才发现自己光顾着逃命,连什么时候把阴蛇甩掉了都不知道。她这才想到自己会累,阴蛇也会累的啊,她是用腿跑,穿着鞋还能护一护双脚。阴蛇是用腹下的蛇鳞磨着地面跑,追这么远,蛇鳞都磨薄了、磨破了吧!

    路无归大松口气,身子一软,躺在地上就只剩下喘气的份了。

    她喘均气过后,觉得又渴又饿。她赶紧翻开背包,只找到两袋肉干。她这趟走阴没有带水,翻完背包只找到一瓶调好的符墨,一瓶原墨和一瓶用来调符默的鸡血。画聚阳符要鸡血,画阴雷符不需要鸡血,没游清微她们在,她不需要画聚阳符,于是毫不犹豫地拧开盖子把满满的一小瓶鸡血全倒进了嘴里,又撕开肉干的袋子,大口地撕咬着口干,三两下就把这400克装的两袋肉干吃完了。

    这点东西吃进肚子里根本不顶饱,她更饿了。好在守着阴河不怕没吃的,她沿着阴河边走,走了大概十几里路才看到有一个比一圆硬币略大一点的像极了黄鳝洞的隐约冒着白光的洞口。她顺着黄鳝洞的走向往下把河泥掏开,待掏到快到她肩膀深的时候,摸到一长滑溜溜冷冰冰的约有大拇指粗的有点像黄鳝的东西,她一把捏住脖子和脑袋轻轻松松就给拽了出来。

    路无归揪住这长角的黄鳝在阴河里用水涮了涮,把上面沾的阴河泥涮掉,她一把扭断“黄鳝”的脖子,掰下那有点像龙角的小角扔进嘴里,像啃胡豆似的啃得嘎嘣作响,待把龙角吃完,把一整条“黄鳝”从头开始一口一口咬下来嚼碎了咽进了肚子里。约有一尺长的“黄鳝”吃下去,顿觉肚子饱饱的浑身舒坦。

    她盘膝在阴河边打坐行气一个周天,待再睁开眼时,只觉浑身都是劲,一点都不累。

    她站起来,放眼望去,发现自己跑太远,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好在她记得自己是沿着阴河往下流跑的,一会儿顺着阴河往上流走就行了。她见这一段的河面虽然特别宽,但是水流缓慢平稳,她觉得从这里过河比从九座瀑布那过河安全多了,于是把背包背在身前,朝对岸游去。

    阴河里有很多水鬼游荡,还有好多水猴子和一些冤魂附身在鱼、黄鳝、虾、蟹之类的水生动物身上变成的水怪。她估计那些水鬼都把她当成大鬼,全都远远地避着她。有一群水猴子游过来拽住她的腿想把她拽到水底下溺死,她憋了一口气潜到水底,一把揪住那群拽住她脚踝的水猴子中最大的那只水猴子的脑袋,在那只水猴子还没来得及松开爪子反抗的时候就一把扭断了它的脖子,再将双手从颈窝下抠进去,奋力地往两侧一扒,顿时那只水猴子就身首分家流出一大团蓝色的水,吓得那群水猴子尖叫着一哄而散。

    她游到半途的时候,又来了一群体型大如牛长得特别像鲢鱼的大鱼群,这样一群大鱼群扑下来,就算是头牛都得被它们给啃得骨头都不剩。

    这群大鱼来势极快,路无归又是在水里,很难从那泡水的背包里取出符笔和符墨画符驭鬼,她只得又一次发狠地咬破手指头以精血画符,一招:“天地无极阴阳借法,乾坤敕令,万鬼来朝!”使出,把偌大一段阴河的水鬼全都召了过来。这些水鬼有些朝着鱼群扑去,有些则连起来搭成鬼桥,她爬上鬼桥,踩在这些水鬼身上拔足狂奔,赶在驭鬼符的符力消失前冲到了河岸上。

    她坐在河岸边,看着面前这一段阴河里水鬼跟煮饺子似的把水面填得满满的,驭鬼符消失后,这些水鬼全红了眼地要朝她扑来。好在她已经在暗上了,拍拍屁股,沿着河岸继续往上游走。

    那些水鬼不甘心,在河里跟着她走,足足跟了她两个时辰才散去。

    路无归贴着风符跑了一个时辰的路程,她如今用双脚走回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

    路上还经常遇到游荡的尸怪,她见一只杀一只,遇到成色好的有尸鳞的就取尸鳞粉,偶尔还能找到一些别的符材,倒是在不知不觉间把画阴雷符的材料凑齐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有多久,只记得自己沿着走岸边一直走,见到有“黄鳝”洞就把洞里的“黄鳝”掏出来吃掉,她一共掏了七条“黄鳝”吃才回到九座瀑布旁。她怕爬上山崖后又遇到阴蛇,没敢直接上去。九座瀑布下的阴气很重,她每次画阴雷符都是到这地方来画。

    她把符材摆开,向风雷借法聚阴河九座瀑布处的阴气配合符材绘制阴雷符。

    阴雷符和天罡神雷符不同。天罡神雷符是在夏季打雷时引天上的雷力聚在符上,像蓄电池那样把天雷力量封存起来待要用的时候再释放出去。阴雷符则有点像制炸弹,用尸鳞粉、尸骨粉、岩层间的黑石粉等一大堆东西混在一起调成符墨聚至阴之气压缩在符上。阴雷符炸的时候,先是抽空周围所有的阴气和阳气,然后聚在符上的混着尸鳞粉的阴气被别的符材瞬间点燃“砰”地一声炸出去,那阴气炸开时形成的气浪能把厚达三尺的阴石墓墙炸碎成阴雾,爆炸杀伤范围内的阴魂活物尸怪无一能逃。

    她把画阴雷符的符材全部用完才收手,足足画了二十多道阴雷符。

    符画完时,她累得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想吃“黄鳝”,可是她一路走过来,沿途能找到的“黄鳝”全让她抓来吃了,至于上游的黄鳝,往上走五十里的范围内的“黄鳝”早在她以前下来时就给揪出去吃来解馋了。

    路无归有点伤心,她要是早知道会有什么,一定会在这附近留两条,哪怕留一条也好呀。她想了想,又把背包翻出来,把背包里里外外又一次掏了个洞也没找到一丝能吃的东西,连肉干渣子或巧克力渣都没找到一点。

    她捂住“咕咕”叫的脖子,看着面前翻滚的阴河水,要不是水流太急,她真想游进阴河里找找还有什么能吃的,啃两口水猴子肉、鱼怪肉垫一垫肚子也行呀。从九座瀑布回保安观可远了,就算是用跑的,一个来回就得将近一夜的功夫。

    她歇了好一会儿,恢复了点力气,但是更饿了。

    路无归认命地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她把二十道阴雷符装进背包里,余下的七道全揣在了兜里,她决定,如果再遇到血尸或阴蛇群就用阴雷符砸它们。

    她左手小心翼翼地捏着一道阴雷符,右手握紧量天法尺攀着山崖往上爬,待爬上去后,见到崖上一片风平浪静,她仔细地打量四周一圈,又用望气术看过,再仔细聆听一圈四周,确定没有阴蛇和尸怪埋伏,这才松了口气,慢腾腾地往回走。

    不是她不想快,而是她画了太多的阴雷符,把力气都用光了。这会儿又困又累又饿,迈步的力气都没了。

    有游荡的鬼看她要死不活的,扑过来挠她。

    路无归很无语地朝那些野鬼看去,很不想理它们。她理它们还得耗力气,她现在山穷水尽,穷得只剩下符了,才不想跟它们打。可是这些鬼得寸进尺,居然上鬼爪挠她。她被挠一爪子就感觉身上冷一分,那饥饿感成倍地往上增长,连续挠几下,路无归饿得自己都觉得自己的眼睛在放狼光,最可气的就是这些鬼挠完她之后还做出一副往嘴里塞东西吃的样子,还一副吃到无上美味的模样,路无归见到它们那样子觉得更饿更馋了,她现在就算是看到泥都想啃两口。

    再然后,她一激动,没忍住,把一只连续挠了她十几爪子的野鬼一把按住,学着大鬼刚才挠完她吃东西的样子把大鬼往嘴里塞。

    那大鬼惨叫着扑腾着要往外逃,路无归连续几掌按住它,没让它逃掉,跟吃棉花糖吃的就把它给吃了。

    她吃完大鬼后,回味了一下,觉得那味道和吃棉花糖比除了没糖外,口感差不多。不过,她把大鬼吃到肚子里,居然没那么饿了,还有一股沁凉的像夏天吃雪糕的凉爽感涌向四肢百骸。

    路无归的眼睛一亮,激动坏了!她居然不知道原来鬼是可以吃的!

    这一下终于不用饿死了!

    她举起量天法尺就要冲着那些游荡的游魂野鬼去,又一想,除了特别厉害的大鬼,量天法尺砸下去那些鬼就散了,又赶紧把量天法尺收起来,迈开大步,奔着周围的鬼就去了。

    她挑鬼就跟挑尸怪一样,专挑成色好的。

    这阴路上,最不缺的就是鬼和尸怪了。

    她奔着那些至少能跟摄青鬼相等级别的鬼过去,逮住就往嘴里塞,然后发现这些鬼的样子不一样、种类不一样,吃到嘴里的味道还不一样。有一些偏腥,有一些偏淡,那些弱兮兮的游魂吃起来寡淡没味,跟没吃没区别。

    这些鬼看到她都扑过来想吃她,她仗着有身体的优势跟它们甩开胳膊开打,它们挠她,她就咬它们,没多久,周围的鬼都不见了。

    路无归才吃了个半饱。她还想换个地方找鬼吃,忽然感觉到前面隐约有阳气溢来,阳气极淡,似乎还挺远。她愣愣地瞅着阳气溢来的方向,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她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就想不管了,先去填饱肚子再说,可是那阳气让她觉得她有很重要的事忘了,她该顺着阳气的方向走。

    对哦!鸡鸣前得回去!

    路无归的眼前一亮,她忘了,阳气溢来是有时辰的,鸡鸣时分一过,阴井消失,阳气就没了。她要在阴井消失前回去。

    她不知道阴井开了多久了,隔太远,阳气透到这的时候已经很弱了,无法判断出现在是什么时辰。

    吃鬼填肚子?

    爬阴井回阳间?

    回到阳间有供饭吃。

    路无归想到供饭,那香喷喷的浇着七年纯阳公鸡血的供饭就想在眼前似的,馋得她都想舔嘴巴了。她当即不再犹豫,迈开大步朝着阳气溢来的方向跑去。

    她想到有供饭吃就觉得浑身都有劲了,越跑越快,跑得全身带风。

    跑了大概有大半个时辰,她看到了被阳气冲刷出来的山堑。这种山堑只在阴路通往阳间的路上才能形成,是由阴气与阳气汇流形成的特殊地形,因为阳气浸蚀山崖上形成许多像大小不一的孔洞,这些孔洞遍布山崖,跟蜂窝似的。一般,有这种山堑的地方,都有还阳路,不过,有些还阳路的口子还在,有些还阳路的口子则因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见了。

    这口子处有阳气溢来,说明是通的。

    路无归在山堑前略作停留,确定了这是能去阳间的路,拔腿就往前跑。她刚跑了两步,忽然感觉到不对劲,似乎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她惊疑不定地抬头朝顶上望去,只见山崖上挂满了没毛的尸怪,这些尸怪有些皮肤呈青灰色,有些则则灰中带红的颜色,还有一些呈暗红色和鲜红色。呈暗红色和鲜红色的尸怪最是厉害,跑起来跟一阵风似的。她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多的尸怪,那些尸怪还都盯着她。

    她心说:“看什么看,没见过住在阳间的鬼妖呀!”卷起一股鬼气裹住自己,用鬼气驭风,呼啸着从尸怪群中冲了出去,待她快看到还阳井的时候,只见前方密密麻麻的全是阴蛇。

    这些阴蛇全都对着她竖起身子,吐着信子,不怀好意的样子。

    路无归心说:“我没惹你们呀!”

    作者有话要说:  许道公怒:小归归,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阴间的东西不能乱吃!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能吃鬼不能吃鬼,你怎么一嘴馋就忘了!不是告诉过你吗,阴间的东西吃多了,沾的阴气越重鬼气越浓就会离阴间越近、离阳世越远,忘掉的阳间事和过去就越多。鬼忘掉记忆还能去投胎,你什么都忘光了还得先去死一死,再被锁在保安鬼观永不超生!

    路无归:有告诉过我鬼不能吃吗?

    许道公怒:黄鳝也不能吃!再馋最多一年只能吃一条!

    路无归:我好像连续吃了七条……

    许道公:你还跑到阴河里去游泳,你在游泳时还喝到了阴河水!阴河水不能喝的呀!

    路无归:我那是渡河!!

    许道公:不是教过你搭鬼桥么?

    路无归:渡到一半才想起来!

    许道公:你让我先去吐吐血死一死!

    路无归:你已经死了!

    许道公:我再死一回!

    第115章

    她看到阳气越来越足,还阳井已经有变淡消失的迹象,分明是已到鸡鸣时分,心中一急,摸出一道阴雷符往旁边的崖壁上一拍,动用全部能够动用的鬼力卷住自己,宛若一阵龙旋风似的从阴蛇群中冲过去。

    阴雷符一出,周围的阴气和阳气全朝阴雷符中吸去,一股恐怖的气息散发出来。

    阴蛇的眼睛全都立了起来,哪还顾得上去拦路无归,大量的阴蛇拼了命地往身后那直通阴河的阴路逃去,那些犹犹豫豫地跟在路无归身后似乎不太确定她是人还是鬼的尸怪全部一起扭头狂奔——

    刹那间,堵在阴阳井出口处的阴蛇、尸怪作鸟兽散,亡命飞逃!

    路无归卷着阴气踏着井壁“噌噌噌”地几个大蹿步冲到了井外,凌空一个大跃步冲到了院墙外,双手堵住耳朵大喊:“爷爷,我在井口下炸了阴雷符。”

    她声音响起的同时,院子里发出一声鬼一的惨叫:“有大鬼!”

    鬼二的大叫:“怎么天亮了还有鬼冲出来!”

    以及鬼三的一句:“我艹!”

    井下传出“轰——”地一声剧响,整个地面都为之颤抖,一团黑色的阴云自阴井里冲出两丈多高,瞬间笼罩住保安观的上空。

    浓郁的阴气映得保安观一阵恍恍惚惚如真似幻。

    鬼一的痛呼声从院子里响起:“我去!”

    路无归从院墙外探出半个身子朝院子里看去,她认得鬼一、鬼二、鬼三,但不记得她在哪见过他们。旁边还有一个怀里抱着她的螭龙八卦盘的女人用一种难以置信又很怀疑的眼神看着她,那女人长得很好看还很眼熟,可是看她的眼神实在太怪。她想了想,问:“你是谁呀?”

    那女人的脸色微带,面色惊愕地问她:“你又吃了阴路的东西?吃鬼了?”

    路无归眨眨眼,困惑地问:“你怎么知道?”她越看这女人越眼熟,脑子里很多个画面浮现起。她记得她和这女人在阴路上,这女人站在她的头顶上方冲她喊:“小闷呆,接住我!”然后就朝她砸过来,吓得她赶紧侧身让开,这女人就掉下去了,差点摔到无底深渊去。她还记得她跟这女人睡一张床,这女人光着背,背上还有白鳞……

    她越想越奇怪,她好像和这女人很熟、关系还特别要好,可是她为什么会跟她关系好?她隐约记得这女人好像叫游清微,又好像叫漂亮大姐姐,可她长得和漂亮大姐姐又不一样,漂亮大姐姐是坐轮椅的,游清微好像也坐轮椅,可是游清微这会儿没坐轮椅。

    路无归掰着手指头,十个手指头加起来都理不清她脑子里混乱的记忆……

    游清微转身进屋,没多久就端了碗符水出来,把符水递到她的面前说:“喝完!”

    路无归一闻那符水味就想吐,赶紧把嘴捂得紧紧的。

    游清微又说:“喝完了符水吐干净肚子里的东西好吃供饭。”

    路无归听到说有供饭就有点心动,游清微又补充了句:“三碗!”她毫不犹豫地接过碗,一口气把那一碗难喝的符水喝了个底朝天,然后,那味道熏得她的肚里一通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冲到墙角吐得死去活来。

    她吐出来的全是黑得跟墨汁似的散发出浓郁阴气和鬼气的黏稠黑糊糊,那黑糊糊中还混有一截截白色的有点像是某种动物骨头的东西,甚至还有好几颗龙鳝蛟角。

    她吐得胆汁都胃酸都出来了,直吐到实在不能再吐,胃里都空了还想吐,不停地作呕,难受得不行。

    游清微端着碗清水来到她的旁边,手按在她的背上抚着她的背。

    她不知道是游清微抚得她的背很舒服还是她吐得不能再吐了,总之就是渐渐的没那么想吐了。她捂住空荡荡格外难受的肚子抬起头来,游清微又把装满清水的碗递给她,轻声说了句:“漱口。”

    她“哦”了声,接过碗含着水漱口。

    鬼一、鬼二、鬼三冲出来看了眼路无归吐的东西。

    鬼一问:“小丫头,你吃鬼?”

    路无归说:“很好吃呀,还能填肚子。”

    鬼一、鬼二、鬼三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人如果吃鬼,那是会直接吃死人。鬼是由阴气组成的,人吃了鬼,鬼会被人体内的阳气烧死,而人因为鬼身上的阴气侵入体内导致阴阳瞬间严重失衡,几乎难逃暴毙的下场。通常来说,鬼通过吃鬼能够飞快地壮大自身的实力,鬼吃鬼、大鬼吃小鬼是非常常见的。路无归吃鬼的行为很像大鬼的作派,但是,她吃了鬼以后明显忘了事,这又是生魂离体后吃了阴间不该吃的东西的表现。生魂吃了阴间的东西,阴气会越来越重,阳气会越来越弱,然后,就会离阴间越来越近、自身离死亡越来越近。他们看路无归除了身上鬼气重得都快让百鬼避逃了、几乎看不见她身上有阳气外,看不出她有任何不适。

    游清微见路无归漱完口,说:“我不会生火,你帮我烧火,我做饭。”她看见有微弱的阳光从东方透下来,院子里升起了阳气。路无归吐出来的东西在阳气的侵蚀下飞快地融成黑烟迅速消散。她愁怅地看了眼路无归,说:“小闷呆,你魂不全本就不太记事,还乱吃东西,阴间的东西是活人吃的吗?”

    路无归心说:“我本来就不是活人呀。”可游清微的话她又觉得似乎有点对,于是不作声。她喊了声:“游清微。”

    游清微略感惊讶地张了张嘴,问:“还记得我?”刚才不是不记得了吗?

    路无归“嘿嘿”一笑,说:“想起来了。”她说:“我饿了,想吃供饭。”

    游清微心里的雀跃瞬间变成了无奈。她觉得她在路无归心里肯定比不过一碗供饭重要。

    路无归说:“我去生火。”把那沾满阴气的背包取下来往院子里的八仙桌上一扔,就跑去厨房生火去了。

    游清微抚着额头,有些欲哭无泪,又有种满心无力感。

    说好的,明晚回来,一走三天三夜。

    她知道路无归走得匆忙肯定没带吃的,又有从上辈子带来的爱在阴路找吃的坏毛病,就怕路无归犯迷糊忘了阴路的东西不能吃、又在阴路上找吃的——

    结果,果然。

    好在比小时候强,小时候还得许爷爷在第二天下井走阴去找她回来,现在大了,知道自己回来了。

    游清微觉得自己真应该感到欣慰才对。

    她压下心中那莫名的泪意,转身去了厨房,见到路无归已经麻利地把火升了起来,正在往灶里添柴,她看看米缸,又看看这直径足有一米的大锅,很无奈地说了句:“我不会用这么大的灶做饭。”

    路无归无语地看了眼游清微,说:“我去叫爷爷起床做饭。”说完就一蹦一跳地往她爷爷的房间跑,还喊:“爷爷,起床了,天亮了!做饭了!家里有客人。”

    游清微:“……”莫名的,她的鼻子一酸,一行泪水夺眶而出。

    路无归推开她爷爷的房间就愣住了。屋子里一片狼藉,房顶都没了,床也被砸烂了,地上还有满地的碎瓦残砖和很多断掉的树枝。她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有黄皮子来她家,把院子外的梧桐树弄断了,梧桐树倒下来压坏了她家的院子和房子。庄富庆还请了他舅子还给她家补院墙来着。那爷爷呢?

    她咬着手指想了想,再想起她爷爷死在了井边,头七没有还魂,她再见到她爷爷的时候是在……在……哦,对,在鬼观,然后……然后……她凝神想了想,想起她好像把爷爷……对,封进了灵牌,然后塞进了她的背包里。

    路无归大叫一声:“哎呀!”绕过走到她身后的游清微冲到院子里,一把打开背包,先把那二十道阴雷符翻出来小心翼翼地用符纸包好,这才把她爷爷的灵牌取出来。

    游清微见路无归这急急忙忙的样子就知道有事,赶紧跟出去,然后一眼看见路无归居然从背包里摸出了许道公的灵牌。她问:“你走阴还带着许爷爷的灵牌?”

    路无归说:“不是呀,这是我从保安鬼观里抢出来的。”说到这个,她想起一件事,说:“哦,你爷爷也在保安鬼观。”

    游清微激动地一把抓住路无归的胳膊,问:“你见到我爷爷了?”

    路无归点头,说:“嗯,有血尸追我,我跳到你爷爷的棺材上。抬它棺材的阴蛇不准我从棺材上下来,我坐在棺材上被一直抬到了保安鬼观。保安鬼观里全是大鬼,它们夺大白的造化和龙气,全变成了恶鬼,脑袋上长蛟角、身上长白鳞,青面獠牙……”她“吧啦吧啦”地跟倒豆子似的把自己去到保安观的事全说了。她说完后,愣愣地想了一会儿,问:“游清微,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我觉得我好像忘事了。”

    游清微听得路无归的问话,回过神来,问:“你忘了什么事?”

    路无归说:“想不起来,就是见到你爷爷棺材之前、被血尸追之前的事不记得了。我觉得很重要。”

    游清微说:“你爷爷的尸身被黄皮子偷了养成了白毛僵尸,它们控制你爷爷的尸身去破了你埋在庄富庆家的雷符。你跟我说了句你去画符、明晚回来就不见了。”她顿了下,说:“我们猜测你极有可能是走阴去画阴雷符……我在院子里等了你三天三夜……很怕你又犯迷糊在阴路乱吃东西,迷失在阴路。”

    路无归张了张嘴,她“呃”了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游清微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又看游清微好像瘦了很多,脸都小了,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游清微深吸口气,努力地控制住起伏的情绪,说:“你平安回来就好。天亮了,一会儿蔡姨他们来了,等他们做了米饭我再给你弄供饭。”她说完,没忍住,冲上前,一把抱住路无归,紧紧地抱住。她的鼻间一阵阵发酸,有泪花在眼眶打着转,喉间一阵哽咽。她怕,她怕路无归回不来……

    第116章

    路无归“呃”了声,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白游清微为什么抱着她一副想哭的样子。她看游清微似乎很难受,没好意思推开游清微。

    过了两分钟,游清微放开了路无归。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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