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
[历史]大秦国师 作者:故筝
正文 第147节
[历史]大秦国师 作者:故筝
第147节
一个贼人,怎配与那马车拴到一起呢?
将人拴住以后,他们也不理会,连个看守的人都不派,就直接回转身到山洞口继续看守了。那大胡子再度瞪大了眼,又有些傻眼了。他在后头骂了几句,却仍旧没得到秦军一个回眸。
那大胡子登时一脸苦相,“这可怎么办哟……啥都还没做,那群木头,不会直接攻到洞中去吧?”
这头山洞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徐福和嬴政洗漱过后,便相拥着裹在了被子里,因为旁边便是火堆的缘故,因而哪怕是在山洞之中,他们也并不觉得寒冷。
“夜晚他们会来吗?”徐福埋在嬴政怀中,瓮声道。
“会。”嬴政的大掌贴在了徐福的面颊上,将他又往怀中按了按,“放心吧,什么事也不会有,一夜过去,便什么都没了。”
徐福嘴角微抽。
总觉得嬴政像是要放什么大招一般,一出手就全部搞死吗?
但是嬴政的怀中实在太过舒服,徐福闭上眼,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外面呼啸的寒风都渐渐从徐福的耳畔远去了……
嬴政也拥着他在一同入睡。
嬴政的警惕性极高,就算是这般入睡,一旦有人前来,他还是会立时醒过来。
火堆燃烧着发出细小的噼啪声,洞门口的守卫渐渐也来了困意,于是他们倚住了洞壁,山洞内的火光明明灭灭,在他们的脸庞上落下了一片阴影。
渐渐的,山体掩映的阴影之下,似乎有什么人动了。
有人在低语,“他们应该都晕了吧?”
“药下好了吗?”
“先去试探一番。”
“走!”
短暂的对话结束了,这群人直直走到了山洞外,他们悄然走入了山洞中,然后大着嗓门儿道:“你看看他们醒了吗?”“应该没醒吧!”“瞧上去这些人都是富贵人呐!这回倒是赚了!”
徐福是他们的大嗓门吵醒的,吵醒以后听见他们的对话,徐福不免嘴角一抽。
只是见嬴政一直没有动作,徐福便依旧闭着眼,继续装睡。
那些人在山洞中大着胆子来回行走,过了会儿,有个人道:“这里有个小姑娘,生得倒是漂亮……”旁边的人跟着流口水,“的确生得好看啊,我从前就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不如带回去给寨主做个媳妇!”
徐福:“……”
小姑娘?这山洞里哪来的小姑娘?这群人莫不是……眼瘸……刚想到这里,徐福就僵住了。
他们总不至于是将他……当做了劳什子小姑娘吧?
一股怒火和不快,登时从徐福心底深处拔了起来。
嬴政自然也将这段对话收入了耳中,嬴政对这些话更为敏感,也更为憋火,当嬴政不快的时候,他当然不会憋着下去了,嬴政睁开眼来,拥着徐福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们想要谁去给你们寨主做媳妇?”
“哟!原来还有个没昏过去呢!”那些人齐齐转过身来,看向了嬴政。
嬴政一见这行人的打扮,和说话的口吻,便知晓这伙人应当是强盗,但也就是一个照面,嬴政便能瞧出来,这群人之中花架子居多,真正顶用的,那大胡子算是一个。但光他一人又如何?这些人在秦军手底下,还当真只有被斩杀的份儿。
“没昏过去也好。”强盗恶心地笑着,指了指嬴政怀中的徐福,“说不定正好瞧一瞧我们寨主是如何搞你媳妇的!”
嬴政面色一冷,他的目光在强盗的那只手上打了个旋儿。
此时徐福也睁开了双眼,他差点被那强盗的话给恶心死。从他到秦国以来,还真没有听过这样恶心不客气的话。此时想一想,倒是嬴政将他护得太好了。此时徐福怎能容得了这样的侮辱?
他目露寒光,道:“不如先担心你们自己的小命。”
“又一个醒了?”强盗大惊,但也并不算惊慌,反倒还啐了一口,“怎么是个男的?长得这般好看,怎的是个男的?”
此时山洞中原本睡着的士兵和侍从等人,都睁开眼翻起了身,他们还从怀中抽出了兵器,利刃在火光下显得熠熠生辉,让人不自觉地生出了些微的害怕。
那些强盗终于变了脸色,甚至还忍不住往后退,但这山洞就这么大,里面全是士兵和侍从等人,哪里还有他们的退路?
“你们……你们没晕过去?”强盗厉声喝道,似乎他们试图从音量上来取得胜利。
嬴政面色微冷,“先将这人拿下。”嬴政当先指的便是之前那最先出言不逊的人。
那强盗登时急出了一头的汗,但就在他焦急的时候,士兵们已经开始动手了。
山洞之中,立时便响起了兵器碰撞的声音,还有捅穿身体撕裂衣帛的声音,其中还混杂着惨叫声……
跟前的那个强盗,已经被撂翻在地了。
徐福和嬴政站起身来,走到了强盗的跟前,近到强盗的脸就贴着嬴政的鞋面。
嬴政心底对此人的厌恶已然升到了极点,他可不会有半分手软,当即重重一踢,便直直踹在了那人的面颊上,这一脚力道十足,那强盗的脑袋当即被踹得偏转了过去,牙都被踹得松动了,嘴里呸出不少血来。也就一会儿的功夫,这人的面颊便紫胀起来了。
那强盗被激怒了,当即大骂起来。
嬴政从旁拔出刀来,让人按住他的手臂,眼眸微微低垂,嗓音冰冷地问道:“方才是这只手臂指的对吧?”
强盗脑门上的冷汗更多了。
这时候其他人也差不多结束战局了。
一群乌合之众如何抵得过大秦精锐?没花多少工夫,他们便被拿下了,而且个个都按在了地面上,一不老实就照脸踹,就是要将他们的自尊踩到脚底下去,就是要羞辱他们!
他们哀声叫了起来。
直到他们看见那个极为英俊,气势也极为强烈的男子,拎着一把刀站在了他们其中一个兄弟的面前。
男子手起刀落,他们听见那个兄弟发出了凄惨的叫声,那瞬间鲜血也跟着迸溅了出来……
山洞中影子晃动。
一群强盗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胆子小的甚至尿了裤子。
他们怎么会想到,这个男子竟然凶残至此?
徐福站在一旁,亲眼看着嬴政剁掉了那人的手臂。徐福知道嬴政此时胸中的怒火,其实他心头也不大高兴。因而哪怕此时嬴政满面戾气,他也并未上前阻止。
而此时嬴政说了一句让那些强盗更为胆寒的话,“这是第一个。”
什、什么意思?
他要把他们都剁了吗?
再凶残的强盗,此时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接下来当然不用嬴政再亲力亲为了,他冷声道:“将那匪首带过来,都斩去前肢,再挖坑活埋之。”
前肢……这是都不拿他们当人看待了啊。
匪首指的自然是那大胡子了。
这是嬴政从这些人的对话中,以及那大胡子的言行中推出来的。
士兵点头,当即便去寻那大胡子了。
徐福心中稍微有些惊。毕竟他少有见到这种场面的时候,嬴政此举对于徐福来说,还是稍有些血腥了,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嬴政之所以如此勃然大怒,不过是出自对他的维护。这些强盗也着实太蠢,若只是想要谋个财,死得也不至于这样惨……
对于士兵们来说,处置几个强盗是极为容易的事。在战场上杀人如同砍菜瓜的人,又怎么会将这么些人命看在眼中?
他们合力将哀嚎不断的强盗拖了出去。
他们哪里敢在徐福的跟前,就这样大咧咧地宰人胳膊呢?场面那般血腥,惊着了皇后可不好。
很快,山洞中便恢复了宁静,只是这时候的宁静难免让人觉得有些悚然。
那地上的血迹都还在呢。
此时一个士兵笑眯眯地跑进来,捡起了地上断掉的手臂,不好意思地笑笑,“忘拿了。”说罢,那士兵便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弄得徐福反倒颇为哭笑不得,方才的血腥气似乎都被这名士兵的举动给冲淡了。
内侍和侍从开始收拾山洞中的乱摊子,很快,毯子和被子都归位了,火堆也重新燃起来了。嬴政搂着徐福,低声问道:“可要擦洗一番?那些血腥气染到你身上了罢?”嬴政的神色分外温柔,与方才的模样全然是两个模样。
徐福心中似有所感。
嬴政这般表现,应当是不希望自己将他又当做前世的秦始皇。
毕竟他方才的样子,的确和前世的秦始皇形象有所重叠。
徐福装作不知晓嬴政的心思一般,抱住了嬴政的腰身,主动埋入了他的怀中,无比自然地道:“我困了。”
嬴政心中有点说不出的愉悦,他将徐福紧紧抱在怀中,应了一声,然后两人便又躺下去准备继续入睡了。徐福的鼻间还萦绕着那股淡淡的血腥气,但是身处嬴政的怀中,慢慢的,他倒是将那股味道给无视了。没多久,徐福便睡着了。
嬴政低头凝视着怀中徐福的面容,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抚弄过了徐福的脸颊。
他的眸光有些深沉,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不出。
洞中火光还在摇晃着,那些士兵们也相继入了睡,强盗们的惨叫声渐渐远去了……
清晨时分,徐福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往外面看了一眼,竟是早早地便日出了,日光投射进山洞来,总算多了些暖意,看来今日那些雪能够化掉了。
徐福还盯着洞外的景色呢,谁知晓嬴政也早早就醒了,这时候便正好凑上前来,吻在了徐福的脖颈上。
“起身吗?”嬴政沉声问。
嬴政晨起时的嗓音极为迷人。
徐福眸光闪了闪,撑着他的肩膀,从他怀中挣扎了出来。
两人起了身,很快洗漱好。
内侍做好了食物送到二人的跟前,徐福简单用了食物,便走出了山洞。外面的空气倒是清新得很,只是徐福一低头,便不可避免地瞥见了地面上洒的血迹。
一大片一大片的,就像是在地上绽开了美丽的花。
只不过这花实在有些惊悚了些。
徐福正要挪开目光,突然间他又觉得,那地面上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徐福仔细一瞧,才发现地面竟然似乎微微往上鼓了起来,只是鼓一点便又塌下去了。
嬴政走出来,站在徐福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见状便解释道:“他们并没有埋瓷实。”
所以土是松的,所以下面的人可以挣扎,可以将土撑起来。
也就是说明,现在那些强盗都还是活的……
徐福觉得有些恶心,便挪开了目光。
寒冷的气候里血不容易流干,看来正是因为这样,那些强盗才没因失血过多而亡。
……这惩罚可足够令他们强盗到死都铭心刻骨了。
此时一名士兵跑上前来,道:“陛下,这些强盗有个寨子,寨子中有他们抢回去的人……”
徐福有些诧异。
看来这些强盗作恶不少啊!
今夜怕是又得在此地停留了。
不过救人本是好事,徐福当然不会在意。
此时嬴政也下令让人去搜救了,随后他便带着徐福在这处地方转悠了起来,散散步,也当做瞧一瞧风景。
一部分士兵被派了出去救人,一部分当然仍旧留下来守着他们。
没多久,又一名侍从来到了跟前,说咸阳传来了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记载:
三十一年十二月,始皇为微行咸阳,与武士四人俱,夜出逢盗兰池,见窘,武士击杀盗,关中大索二十日。
大意就是微服出行碰上强盗了。
这里被我改了改,变成了二十六年,东巡路上遇强盗。
第269章
徐福还当是有什么朝政上的消息,谁知来传信的那人,竟是直勾勾地盯着徐福。若不是确认这人没有那样大的狗胆,嬴政便要当场发作了。
“何事?”嬴政冷声问来人。
来人跪在地面上,恭敬地递上了一块绢布。
因着嬴政掌控欲极强的缘故,咸阳的事大都会隔上两日便快马送到他的手边。因而这人专程跑一趟,就为给徐福递个消息,倒也不算奇怪了。
徐福疑惑地展开绢布,才发现原来是王柳递来的消息。平日他和王柳的联系极少,王柳也更不至麻烦人这般千里迢迢递来消息。
难道是他在奉常寺中卜出了什么不同寻常之事?
徐福静下神来,细细读来,发觉王柳字里行间竟是有些惊慌,他表述半月前咸阳来了一群方士,这些方士自举到了奉常寺,并于几日前献上了图录之书,并言其乃是从海外寻来。奉常寺收下之后,谁知晓打开一瞧,却是惊骇到了极点。王柳不敢轻易判定真假,一度怀疑是自己眼睛出了错。这样的大事,他怎敢随意隐瞒?一番斟酌之后,将事告知于国尉,国尉暗自扣住了那些方士。另一面,王柳写下了这块绢布,命人快马送来。
那图录之书之上令王柳勃然变色的内容,仅几字便可概括。
恰好这时候嬴政也凑了前来,也就跟着将那行字收入了眼底。
徐福和嬴政的脸色看过之后,不约而同地一冷。
——“亡秦者胡也”。
徐福一下子就想到了胡亥的身上。
历史上似乎……隐约……是有这样一段记载。是有什么方士献上了图录之书,上面记载了这句话。只是那时秦始皇并未往胡亥身上联想,便就此略过了。此时嬴政怕是都仍旧未往胡亥身上联想。毕竟上辈子到死,他不一定知晓是胡亥联通赵高等人在背后动的手脚。
徐福心底有点说不出的揪着不快。
他已经在改善原本的历史轨迹了,为何还会有这玩意儿的出现?难不成秦还是要亡在胡亥手中?徐福脑海中闪现过了胡亥的模样,登时便打消了念头。不会的,胡亥已经改变了。
而此时嬴政已经沉下了脸,冷声道:“谁人胆敢亡我大秦?”上辈子他能将那些胡人揍得哭爹喊娘,这辈子自也是一样。
徐福犹豫一下,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他赌不起嬴政心底对胡亥究竟有几分亲情在,若是此时说出来,按照嬴政的性子,直接将胡亥处死似乎也并无不可能。徐福便干脆按捺下来了,他已经竭力将历史拉上另一条轨道了,可若是依旧不成,他也已经尽力了,便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不管秦几世而亡,嬴政始终的都会是那个千古一帝。
嬴政令人取来绢布和炭笔,再令跟前人跪下用背抵作桌案,然后嬴政便提笔在上头草草落了几笔,道:“将此物交予太子扶苏。”
那人小心地点点头,直起身子将绢布收入了怀中,捂在胸口,然后朝徐福和嬴政行了礼,便匆匆忙忙地离去了。传递信息就贵在“及时”二字,那人自是不敢有半点拖延。
马儿匆匆来,又匆匆离去,但众人对此都是一脸见怪不怪。
不久,有士兵前来报,说找到强盗的山寨了。
嬴政神色有些冷,本以为只是一群单纯的强盗,却不成想他们倒还有个自己的山寨,据地为营,他们是想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在秦朝初定的时候,闹些叛乱出来?嬴政当然不会畏惧怎么一群强盗,但对方胆大的行为,还是让嬴政感觉到自己的威严被冒犯了。这一点,是任何帝王都不能容忍的。
正应了那句,老虎胡须捋不得。
因嫌弃路难走,万一累了徐福倒不好了,于是二人就干脆等在了山洞之中,只等士兵们救出人来,一举摧毁山寨。对于这些身经百战的精锐来说,摧毁山寨实在是一件太容易不过的事。
费了一天的功夫,山寨被毁,一群妇孺被士兵们领着走出了林子。
徐福和嬴政便站在洞口处遥遥望了一眼,却是并未上前去瞧。能救到人就是好的,他们自然不必再往上凑了。或许是这些年救过的人不少,徐福看着这一幕倒是心境平和得很。
徐福正微微出神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从背后伸来,将徐福困在了怀中,嬴政就着他的肩膀蹭了蹭,低声道:“外面还有些寒气,还是进去吧。”
徐福点头,随着嬴政进去继续过腐败懒惰的生活了。
不过徐福始终觉得,嬴政的情绪似乎又有何处不大对劲,但是细细分辨,却又不知这情绪是从何而起的,嬴政总归是千古一帝,他的心思就连徐福也觉得难以猜透。就好比之前,嬴政比他当先恢复前世的记忆,而他却仍旧被蒙在鼓里,半点也不知晓。
徐福如今对嬴政的信任早已不能与过去相比,哪怕是此刻察觉到嬴政有异,徐福也并不会因而恼怒或者烦躁,他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嬴政与他说起的那一日,就如同嬴政有耐心地等待着他告知自己的来历一般。
徐福靠在嬴政怀中,忍不住翻转了一下身子,然后主动地伸出手缠住了嬴政的腰,嬴政脸上浮现了点笑容,他伸手将徐福拥得更紧,低声道:“我们此行会路过海边……”
嬴政的声音低沉又迷人,他低低地与徐福说起沿海的趣事,可见他在知晓徐福对些风土人情、逸闻趣事颇有兴致后,便在这上面花了不少的功夫,以此来取悦徐福。
二人渐渐沉溺在了这种安静的氛围之中。
直到士兵回来汇报那些妇孺处置的后续事宜,这才打破了二人间的气氛。
那士兵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总觉得自己脖子后面似乎萦绕着什么危险,但是细细去感受却又没了,他暗暗想道,在始皇陛下跟前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危险呢?一定是错觉!士兵扬起笑脸,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般地交代了事宜。
徐福发觉到这士兵正是昨日忘拿手臂的那位,如今再看他这张脸,便怎么瞧都怎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想笑。
“朕知晓了,下去歇息吧。”嬴政挥了挥手,极其地不待见前来打扰他和徐福的人。
就在徐福和嬴政依偎在山洞中,将艰苦生活都过成甜蜜的时候。
那一头的信还在飞速往咸阳送去。
徐福和嬴政等人在山洞又歇了一日,便正是这般凑巧,当他们再度启程的时候,前面的雪都已经化干净了,而此时天气也逐渐开始回暖了,一路上徐福见识到了春回大地的美丽和奇妙,亲眼见到和曾经课本上读到,那可是全然不同的两种滋味。这时候徐福倒是又感受到了做皇后的一大乐趣。这般在外巡游,怕是也只有始皇方才有这样大的手笔,和这样足够的自信了。
要知晓后世不少皇帝,可是连皇城都不会出的。究其原因很简单,一是出了皇城不安全,二是出了皇城他屁股底下的龙椅不安全。
而嬴政在逐年累月中,性格愈加霸道和自信,他能充分将一切事务都掌握于手,因而没有半点担忧,在平定六国之后,只要徐福想出来,他便敢随时抛下政务陪着徐福出来,哪怕是一巡游就是一两年,那也没甚关系。
嬴政对朝中的掌控胸有成竹。
他是当真将帝王做成了仿佛吃饭喝水一般的事,看上去他或许是劳累的,但他却并不会为了朝政之事,而牺牲一切。
能举起能放下,方才是令人佩服的存在!
徐福越往下想顿时越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在心中不停地夸赞嬴政,他眨了眨眼,拉了拉嬴政的衣袍,然后顺着往他怀中躲了躲。诶,这样就不用被瞧见我耳朵泛红、眸光闪烁的模样了。
但是以嬴政对徐福的了解,他又怎么会错过这样一幕?
他心底的某个地方愈加柔软,然后忍不住将徐福往怀中揉了揉。
阿福这般,教我如何能舍得放开呢?前世不舍,这一世便也同样如此……
嬴政掩下了眼底的波光,又继续低声与徐福说起了沿海边的事物。
这一路上,二人倒是没再经受什么风浪了,历时三个月,他们抵达了沿海边。入城池的时候,徐福都觉得隐隐风中,似有一股咸腥气铺面而来。那应当是属于海的味道。
“可觉得有所不适?”嬴政低声问道。
徐福摇了摇头,他虽然对海鲜不大感兴致,但是因着上辈子坐过船和游轮,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嬴政闻言,反倒还露出颇有些遗憾的神色。
徐福就有些纳闷了,他这是何意?难不成是可惜溜走了一次照顾自己的机会吗?
徐福想了想,便在下了马车之后,也主动靠向了嬴政,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水土不服,因而显得柔弱了几分。
而嬴政突然见到他转变如此之大,着实被惊了一跳,不得不追问了一句,“可是身上何处不大舒服?”这时候,嬴政眼底流露出的却全然都是关怀和紧张之色。
“无事。”徐福见他这般模样,又纳闷了,既然嬴政并不愿见到自己病弱的模样,那为何看见自己摇头之后,又闪过遗憾之色呢?徐福也不藏着掖着自己揣摩,他直接了当地问道:“阿政方才在遗憾什么?”
嬴政眼眸低垂,沉声道:“你或许是不记得了。”他凑在徐福的耳畔道:“前世你便硬要出海去寻仙山和长生不老药。若是你不能适应这海,那自然,我也就不用担忧你什么时候,又想着出海去了。”
嬴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这一刻没什么表情便胜却了一切的表情,平淡的口吻也胜却了一切。
徐福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翻旧账倒真不是个好习惯,翻起旧账来,嬴政一想到他曾经对自己做过什么,便恨不得什么都没发生过才好,而徐福一旦想到,就是自己忽悠了秦始皇求长生不老,忽悠了他服下仙丹,还忽悠他自己要出海为他寻仙山……桩桩件件,让徐福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心虚的。
毕竟没有谁可以想到,情人曾被自己亲手杀死,还能镇定自若毫无波动的。
嬴政察觉到了徐福心中的想法,不由得抬手轻抚过徐福的发丝,道:“前世种种,都已过去了,只要今生阿福不再离开我便好,不然那时我便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徐福抿了抿唇,装作漫不经心地道:“既如此,那阿政便不该带我来海边才是。”虽然他并不会在看了一眼海之后,就决心乘船出海。但是以嬴政霸道的性子,难道不是应该直接避免他来到海边吗?拥有前世记忆的嬴政,见到海,难道不会觉得恐慌和揪心吗?
嬴政闻言,却是抬手亲昵地刮了一下徐福的鼻梁,道:“你之前从越族带走了舟,不是便想试一试在海上乘舟的滋味吗?既然你总要来,那便不如我带你来,总比日后你独身前来得好。”嬴政明明是第一次对徐福做这样幼稚的动作,但是做来却很是熟练,而徐福也一下子忘记了躲开这样幼稚的动作。
徐福怔了怔。
对啊,嬴政是霸道,但霸道之下,却是他处处为自己着想,再铁一般的原则,仿佛都会因此而让步了。
徐福心底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些甜味儿。
嬴政紧紧盯着徐福的面容,他的眼底却仿佛隐藏了许多东西一样,里头满是对徐福的执着。
执念两世,朕当然不会再犯从前的错误了。嬴政暗暗道。
然后将徐福从马车上抱了下去。
他们这一行人,当然依旧是入住了当地的豪宅,当地的大小官员,恨不得跪求他们住到自己家中才好呢。
在宅邸中休息一日,嬴政也不耽搁,当即便带着徐福到海边去了。
海边多渔村,除却渔村和海滩外,倒也没别的什么了。
他们走得越近,便越是能闻见那股海腥味儿。
徐福瞥了一眼嬴政的表情,什么也瞧不出来,但徐福想了想,还是伸手握住了嬴政的手。如此这般,是否能稍微传递一些安全感给嬴政呢?
平静的小渔村,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沸腾了起来。小渔村哪有机会见到他们这样的人啊?渔村中的许多人一听村口的人说,来了一群衣着华美,容貌似神仙的人,便当即怀揣着看热闹的心情出来了。
本来有些人还想往上凑着来看的,但是见到他们气质不凡,模样实在好看得不像凡间人之后,便无一人敢上前来了。
徐福和嬴政早就习惯了旁人这样的打量,他们便直直走上前去了。
渔村中的人,看着他们往海水的方向走去,不由得瞪大了眼。
对于大部分渔村来说,他们都是各自划分了地盘的,也就是说他们不会允许外来者侵占地方。无疑,徐福一行人便是他们眼中的外来者。不过一向剽悍的渔村,这时候却是不敢与他们杠上,不仅如此,他们甚至还往后退了退。
徐福根本未注意到这一隅。
几名士兵扛着舟下了水,那舟是经过改良之后的,有越族的技艺,又有秦的改良加固,现在这小舟可稳固得很。若不是他们无法在这样短的时间内铸出大船来,那么今日他们乘的便应当是那更为威武霸气的大船了。
舟在水中放好,徐福也并不犹豫,更不畏惧,他扶着嬴政的手臂,上了小舟,嬴政紧跟而上,同时跟上去的还有两名极为擅水性的侍从。
小舟飘飘荡荡便驶上了海面。
小渔村这一隅发出了惊呼声,他们的口音有些浓重,叽里咕噜说起来的时候,语速又极快,守在海岸边的士兵都无法听明白他们口中究竟在说些什么。
……
小舟渐渐飘远了些,侍从在旁边划动着桨,倒是并不如何费力。
舟飘飘荡荡的感觉极为舒适,徐福靠在舟中,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嬴政凑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前世我死了以后,你是不是便狠心地乘舟远去了?”
徐福动了动唇,“……嗯。”那也不能怪他。实在是那时的嬴政,太过粗暴和强势,二人又并非携手一路共度风雨而来,单靠第一面相中了人的皮相,之后又是强迫承宠,徐福能逆来顺受那才奇怪!
嬴政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想要出海,前世和这一世怕是都没甚区别。”
徐福迟疑着点了点头,道:“阿政带我走过了大秦的美好河山,以后我便自然想要去更远的地方了。阿政知晓大海的那一头是什么吗?”
嬴政摇了摇头,他知晓这一点上,自己的见识便不如徐福了,于是便看着徐福静静聆听他说下去。他倒要听一听,海的那一边究竟有什么,能引得徐福念念不忘。
“那一头有岛屿,有另外的国家,他们拥有自己的王……那边还有许多无主的土地,那些土地上有着从未被人开采过的宝藏,一旦谁先占领那些土地,便能成为那土地的主人……”徐福眨了眨眼,“阿政不想要吗?”
出乎意料的是,嬴政却并不大感兴致,他低声道:“蛮夷之地,怎能纳入大秦?那些子民日后怎能算作秦人?”
这是嫌弃?
徐福愣了一下,顿时又觉得忍不住想笑。
“若是那些人以后会觊觎大秦的富庶,想要对大秦下手呢?”
嬴政依旧是自信且骄傲的,他口吻带着两分自豪道:“你且看看那匈奴是如何下场?你再瞧一瞧,这次蒙家兄弟如何将那些胡人打得溃散不成军。”言下之意,便是那些人就算觊觎大秦的富庶又如何?那也是拿大秦没法子的,说不定反过来还会被揍得屁滚尿流,最后什么好处也捞不到。
徐福大致畅想了一下嬴政所说的境况,其实想一想还是挺带感的。
也就只有秦始皇方才能说出这般有底气的话了。
“可他们生活在岛屿之上,常年与水打交道,因而水上战极为厉害,那怎么办?”徐福不由得问道。
嬴政微微皱眉,沉吟半晌,道:“这有何惧?若有不足,那便着手改变不足就是!”嬴政说这话的时候,竟是极为沉着,在如今的他看来,或许已经没什么事值得他皱眉苦恼了。这不是嬴政狂妄,而是在经历了许多事之后的沉淀。
徐福抚了抚胸口,眉头微蹙。
这样可不好。
他竟然这时候也觉得嬴政十分迷人,说出口的话,都是迷人的。
徐福:“……”可能他感官出错了。
小舟渐渐远了。
那渔村中的人更激烈地叽里呱啦了起来,引得秦兵们频频朝他们看去,奈何还是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秦兵们便只有皱着眉自己又扭转回去了。
这头徐福还在和嬴政低语。
徐福始终都注意着嬴政脸上的表情,他能看出嬴政面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冷硬戒备,渐渐变得柔和起来。这个地方在前世对于他来说,应当是个极为厌恶的地方,甚至说是心理阴影也不为过。但如今,当他们二人携手漂在海上的时候,嬴政心底的那点狂躁,渐渐被化解了。
现在这一刻,提醒着他,未来是不一样的,他们改变了,他们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而不再是像前世那样,从遇见到死去,都始终摆脱不了“激烈”两个字。
嬴政满足地拥着徐福,他心中隐隐觉得,这一趟倒也没算白来了。
这一瞬间,嬴政心底仿佛被狂热的爱意淹没了,他忍不住脱口而出道:“若等到日后,你我年老一些了,我便陪你一同出海,要寻什么仙山丹药,都有我与你并肩行之。”
这话一出,徐福心底升起了异样的感动,但同时又有些心虚。
什么仙山丹药啊……
都不过是前世他拼了命想要从嬴政身边逃离的借口,嬴政应当也知晓,但他却不会再提起。
就在这时候,仿佛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面颊上,徐福睁开眼,此发觉空中落下了雨丝,而天空中的风云似乎变幻了起来。徐福微微皱眉,这着实是他未能算到的,当然,他确实也很难算到,毕竟海上的风云最是变幻莫测。
徐福一下子从嬴政的怀中坐了起来,低声道:“返程!”
侍从应了声,马上开始准备返程。
虽然他们走得并没有多远,不过对于徐福来说过过干瘾也是不错的,这一趟是划算了。他和嬴政二人都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而发怒,相反的,他们面上还带着极为平和的神色。
侍从们见着这一幕便觉得实在有些难以理解了,陛下怎么还嘴角翘起面带笑意啊?
侍从们压下心中思绪,奋力地往回划着。
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一声惊雷,天色以极快的速度暗了下来,一道闪电将天空几乎劈成两半,这样的景象是极为骇人的,就连岸边的秦兵们都微微急了起来。
他们的陛下和皇后可不能出什么事啊!
秦兵们甚至有些想要下水,但是会水性的毕竟不多,所以他们倒是顾忌着没有乱来。
那头的徐福和嬴政实际上沉着镇定得很。
嬴政握住了徐福的手腕,什么话也未说,但仅仅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倒也足矣了。
突然之间,海面上也起了变化,海浪掀了起来……
徐福和嬴政准备不及,便见一个浪头打了过来,那小舟倒是稳固得很,只是徐福被浪头打翻下去了,嬴政当然也就跟着下去了。两个抓着船桨的侍从懵了懵,犹豫着知不知道该不该扔船桨。
他们高声喊道:“陛下!皇后!”
随后,下去了一人,另一人继续掌着小舟。他可不能让小舟翻了,虽说他们走出的距离不远,但是也不能在海水里游回去啊。且不说体力问题,这海水冻也能将人冻坏了。
徐福突然间下了水有点懵。
顿时上辈子的记忆涌了上来,他无力地挣扎在河水中,慢慢窒息,慢慢失去知觉……
嬴政下水之后,也没有放开徐福的手腕,他看着徐福在水中挣扎了几下,突然间就没了动作。
那瞬间,嬴政的心仿佛被谁陡然用力揪住了。
阴影陡然罩在了嬴政的头上。
水下实在不好使力,但嬴政还是用了力气,将徐福拼命地往自己的方向拽了过来,还让徐福倚靠在自己的怀中,“阿福,阿福……”
喊了两声,嬴政便顿时喝了口海水进嘴里,他不得不尽力再将徐福往上托了托。
正是嬴政的这两声叫喊,顿时将徐福从上辈子的记忆中抽离了出来。
求生欲望快速占据了徐福的脑子,徐福竭力地配合着嬴政往上游。
奈何嬴政将他抓过去以后,便死死地扣在了怀中,“阿福……”
他的声音微微嘶哑,细听还能听出点颤抖的味道。
徐福心中猛地一揪,不自觉地回忆了前世他乘船漠然离开大秦的时候……
这一刻,哪怕是唤得极为难听的昵称,也被赋予了不一样的味道。
听见嬴政唤自己“阿福”的时候,徐福便忍不住心尖微微发颤。
嬴政死死抱着他,两人在海水中沉沉浮浮。
那侍从寻到了他们,正欲上前帮忙,先将他们的皇后给托上去,可谁知道刚一动手,陛下的手便突然伸出来,钳制住了他的手腕,然后重重撇开。这也便罢了,那瞬间他对上了陛下的目光,陛下的目光阴沉冷厉,先是要将人吞噬一般。侍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毫不怀疑自己的手腕已经肿了,陛下的腕力实在太强了!
这占有欲,也太强了!
侍从欲哭无泪,只得收起手,游在了徐福和嬴政的身侧,算是护卫着他们,以备不时之策。
嬴政用力将徐福拱卫上了小舟,随后自己才抓着船舷跟着翻身上去。
小舟上的另一侍从,这时方才松了一口气。
只要陛下和皇后安然无恙便好。
而此时嬴政的状态其实不大妙,哪怕是上了小舟之后,他依旧将徐福紧紧禁锢在了怀中,目光还是带着说不出的噬人的味道。
嬴政吻了吻徐福的耳廓。
其实这时候他是想要咬上去的。
但是徐福咳嗽了两声,咳了两口海水出来。
待到咳嗽完了之后,徐福方才道:“阿政,我的手……”
嬴政骤然回神,注意到自己还抓着徐福的手腕,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担心松开徐福的手,再刚好碰见一个浪头打来怎么办?嬴政没有紧皱,面上写着不大情愿。
徐福虚弱地靠在他怀中,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之后又陆续打来了几个浪头,只不过这次有了提防,便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海上渐渐下起了大雨,大雨敲打在身上,徐福顿时觉得更难受了。
若是没有天气作妖,他们本还该沉浸在一片安宁沉静之中的。
小舟划着划着,总算朝着岸边近了,士兵们终于再也忍不住,冲上去,直接用力气攥着小舟就往回拖,不得不说,那速度还当真是快了几分。
渔村一隅的渔民们,看着这一幕睁大了眼,嘴里又嘟哝了些什么,不过观他们面上的表情,倒不像是在说什么坏话。
等小舟靠岸之后,嬴政抱着徐福就下来了,其他侍从和士兵们面面相觑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们这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嬴政担忧徐福生病,便匆匆带着他先回府中去看病了。
随行的侍医听闻在外面淋了大雨,还下了海水,赶紧便跑过来医治了。
侍医跪在嬴政的跟前,道:“陛下,还请陛下先让我瞧一瞧。”
身边的侍从见状,暗自道了一声完蛋。这侍医实在太没眼力见了些!凡是聪明一些的人,哪个不知道皇后是陛下的心头肉,这时候当然是先冲着皇后去更能讨好陛下,若是直接冲着陛下而忽略皇后,那恐怕就不仅无法讨好陛下了,一个弄不好,还是要受大惩戒的。
嬴政目光冷酷地扫了一眼侍医,“先给皇后瞧一瞧。”
侍医满头大汗,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是啊!陛下最是重视皇后啊!侍医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两句,然后便跪着挪动了位置,默默先瞧起了徐福。
徐福这一刻是无比清醒的,就是脸色太过苍白了些。
侍医刚要给徐福把脉,但是找了半天,手腕呢?
他定睛一看,还在陛下手里头攥着呢!
再凑近一看,哎哟这手臂都被攥得这样紧了,这怎么得了?侍医忙道:“还请陛下松开手。”
嬴政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徐福脸庞上,根本没注意手臂的问题,此时听侍医说起,嬴政微微一怔,这才松开了微微僵硬的手指,手指血液回流,嬴政才发觉自己也被冻得有些僵。但是很快他就没心思去关注这一点了。因为他低头一看,就看见了徐福的手腕,一段雪白的手腕,被他太过地用力地扼住,现在手腕那一圈都青紫了。
嬴政心中狠狠一揪,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徐福苍白的面容,以为刚才徐福是痛得都没力气说话了,这才让自己一直握到了现在。
待那侍医开了药方,令人去煎了药之后,他正要给徐福上药,却直接被嬴政挥开了,“下去吧,朕亲自来便是。”
侍医犹豫一下,还是选择了听从嬴政的话,乖乖出去。
他可不想再来一次拍错马屁。
待侍医走后,嬴政便取出了徐福曾经自制的伤药,然后他伸手将徐福抱了起来,以婴儿抱的姿势,将徐福抱在了他的怀中,徐福觉得这个姿势特别不和谐,苍白的面颊上浮现了浅浅两抹红。
第1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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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7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