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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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岭荒城 作者:罪化

    正文 第5节

    海岭荒城 作者:罪化

    第5节

    看见人影,凌厉心中顿时紧张起来,正准备去拿手电,头上日光灯起辉器却“突突”地跳了两下,灯管一下子亮了起来。

    电力恢复,整座尸魂镇顿时充满了轻微的电流声,以及机关复位的“哢踏”声。

    适应了骤然明亮的环境之後,凌厉眯著眼睛再去看那横躺著的黑影,不大不小地吃了一惊。

    “这是……呵!是谁把僵尸搬到这里来的。”

    与成人等身高大的机关,里面满布电线与金属支架元件,其重量决不亚於真人。平日都需要两个员工合力抬动,决不可能因为一只猫儿的捣乱而横陈地上。更何况适才离开之前,他也亲自检查过并没有异常状况。

    凌厉皱了眉,制止自己去想造成眼下状况的另一种可能。

    “陶如旧,这是怎麽回事?”

    他俯下身揭去盖著青年的白布。触手之处布料微潮,想来是出了不少冷汗。是什麽让陶如旧惊吓到如此地步,凌厉想不清楚,而此刻的陶如旧,也再没有勇气去回想以及复述。

    “能起来说话麽?”

    四周杂乱,凌厉示意陶如旧起身先离开尸魂镇。青年按照著他的吩咐贴著墙站立起来,可因为长时间的高度紧张,肌肉竟然绵软无力,还没有跨过那具僵尸,整个人就又像散架一般瘫软著,向前倾倒。所幸凌厉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入怀中。

    “凌…厉……凌厉…凌厉…”

    感觉出了属於人类的体温,沈默许久的陶如旧第一次开口,声音轻微而嘶哑。他反反复复,只是叫著男人的名字。双手转而紧紧地捉住对方的衣袖,不敢放开。

    青年突然的举动让凌厉意外。但他更惊讶於自己并不排斥这种过於亲密的接触。

    恰恰相反,面对曾经与自己不合的陶如旧的突然亲近,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好像打赢了一场拉锯战,或者,收到了一份满意的礼物。

    然而此时此刻,陶如旧已经将头沈在凌厉的肩头,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的时候,陶如旧躺在翠莺阁的卧室里。灯亮著,小李趴在床边上。桌上搁著几块西瓜。

    凌厉不愧是凌厉,不仅能将人带回来,就连西瓜都没有落下。

    陶如旧起身,靠在墙上。头顶的灯照得眼花,他抬手遮住额头,轻轻喘息。

    听见了床上的动静,小李立刻抬起头来。

    “陶陶你醒了啊,怎麽回事,吓死人了。”

    陶如旧摇了摇头,混乱在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沈淀,想起了自己失去知觉前的点点滴滴,寒意再度爬上了他的脊梁。

    “我…不想,我不想再想起来。”

    他诚实地说,小李也体谅地点头。

    “你流了很多汗,吃点西瓜吧,我帮你去打盆水来。”

    说著他拿著脸盆出了门。陶如旧有些神经质地看了看手机,十点三十七分──尚不算太迟。

    松了口气,陶如旧准备放下手机去拿桌上的西瓜,而就在这时候,手机屏幕上的信号条却突然消失了。

    大阿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边,雪白的皮毛上带著凌厉留下的半个脚印。

    陶如旧想起方才正是它在尸魂镇救了自己。心中并没有太过紧张,然而转念又想到失去信号的原因,还是有一点发毛。

    大阿福挤进门来,跑到床前蹲下。

    “呃……”

    陶如旧不知道应该做什麽,或许向大阿福道谢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谢……”

    然而另外一个“谢”字尚未出口,大阿福竟然不耐烦地挥了挥爪子,张开小嘴,字正腔圆地吐出一句文言:“汝不必客气。”

    陶如旧愣在了原地。

    不必客气,还是“汝”……

    反应过来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在做梦,陶如旧不喜欢那种凭著痛觉来区分梦境与现实的方法,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准备掐一下自己的胳膊。

    大阿福蹲在地上,把青年的所有动作收入眼中,然後动了动胡子。露出嘲笑一般的表情。

    “汝并非做梦,吾名叫蕲鳞魄,乃是附身於白猫身上的地仙。”

    没有等待陶如旧的反应,白猫直接从地上跳到了他身边,两只前爪搭上青年的肩膀,印上两朵灰蒙蒙的小梅花。

    “闲言少叙,待会小李回来汝要支开,想要安然度过今夜,就按照吾的话去做。”

    说话间,小李就哼著歌来到了屋外,大阿福懒懒地瞥了陶如旧一眼,等待著他的决定。

    小李端著脸盆走进来,看见了猫在床上,惊讶地笑了笑。

    “你居然让这只小畜牲上床啊,天知道它在野地里是不是钻过野坟堆,老鼠窝。我们一般连摸都不会去摸它的。”

    说著,冲著白猫吐了吐舌头,脸上的那两条疤痕还没有消退。

    听了小李的话,陶如旧寒了寒,倒是大阿福一声不吭地跳下了床,转身又用眼神去催促青年。

    陶如旧觉得自己必须按照它的吩咐去做。

    “小李……我这边感觉好多了,谢谢你,去休息吧。”

    “你不害怕?”小李狐疑地问,“你被凌总扛回来的时候我都以为你被吓死了。”

    陶如旧苦笑了一下。

    “现在好了……”

    听到他这麽说,小李自然也就不坚持。搅了一把毛巾递过去之後便离开了屋子,等到院子里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後,大阿福抖抖胡须再次跳上床来。

    “汝不必害怕,吾非是尸魂镇上那些杂鬼,先前已经提过,吾姓蕲,名麟魄。乃是监守於这座城内的地仙。其他的你暂时还不必知道,只需要老实按照我所说的话做便可以。”

    陶如旧愣愣的听著大阿福、不,从此应该改称为蕲麟魄的话。虽然今夜的这番险境,让他彻底相信了鬼魂的存在,但是却仍然不能立刻颠覆二十多年来的建立起的世界观。

    有鬼有仙,上面或许还有东王公与西王母。青年只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古代,又或许是走进了神话传说中更贴切一些。

    “呃……上仙…在…上……”

    他突然犹豫起自己究竟应该如何与蕲麟魄交谈,文言文实在不是他的强项。不过蕲猫仙并没有发觉他的为难,自顾自地吩咐道:“首先,报上汝的生辰八字。”

    陶如旧怔了怔,接著说出一串连他自己都不太明白的干支来。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奶奶也对这个津津乐道,一直到陶如旧长到十五岁住入寄宿高中,才把脖子上那个写有生辰八字的小锦囊摘下,单独带著一片绿玉八卦。

    这边蕲猫仙听了八字,若有所思,过了会儿才继续问道:“那汝以前可曾有见过鬼魂精怪?”

    “太早的就记不住了。”陶如旧如实回答,“但是能够记得住的就没有。”

    “汝身上应该有驱魔辟邪的物件罢?取出来予吾一观。”

    青年犹豫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蕲猫仙指的是什麽,连忙将脖子上的八卦亮了出来。大白猫只看了一眼,就已经十分了然。

    “这块玉最近有没有被别人碰到过?开过光的东西,被别人碰了就没用了,一般都应该拿个锦囊收藏起来。你三月廿三出生,八字又极阴,以前就是凭著这块八卦护身。”

    陶如旧这才恍然大悟,再回想关於这块八卦的事,突然脸红了起来。

    肯定是昨天早上不小心贴到凌厉身上造成的。

    “难道说我本来就看得见那些鬼魂,只是有这块玉护身,所以……暂时看不见而已?”

    陶如旧红著脸说出心中的疑惑,

    “现在八卦已经没用了,那就算我离开了海岭城,还是看得见别的地方的鬼魂?”

    蕲猫仙郑重地点了点头。

    “不过只要再佩带上法力相当的物品,就能恢复到看不见的状态。”

    “那玉是在杭州葛岭求来的,难道说我要立刻出发赶去那里?”

    陶如旧明白这种事不能讨价还价,然而似乎因为有了蕲猫仙的帮助,对於海岭城中那些鬼怪的恐惧又逐渐小了下去。而蕲猫仙的话也证实了事情还有其他解决的途径。

    “今夜吾会待在汝的身边,明日一早吾会将玉拿出处理,日落前交还,能保汝一个月时间的周全。”

    这样说著,猫仙又交代了一些琐碎的注意事项,一刻锺之後便不再与陶如旧说话,反而自顾自地爬到枕头上,前爪拉直了伸个懒腰,接著团成了一团。

    蕲猫仙的话让陶如旧定了定神。如果它说的是真话,那麽自己至少还能在海岭城平安度过二十多天。虽然比开始的计划少了几乎一半,但紧凑一点还是能够完成任务。

    院子里其他几间屋子里的灯光在十一点左右纷纷熄灭,然而陶如旧却迟迟不敢关灯。他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偶尔想要和蕲猫仙说点什麽,但是大白猫一直把头埋在尾巴里不来搭理。青年就这样一个人呆呆地靠著,直到凌晨两点方才朦胧地睡了过去。

    他还是做梦了。

    第14章

    那虽然不是一个噩梦,但依旧诡异得让陶如旧脊背发凉。梦里还是尸魂镇外的那片小树林,依旧是月色暗淡的夜晚。唯一不同的是,在林间纠缠呻吟的人,竟然变成了凌厉与他自己。

    梦里的凌厉如同那天早上一样赤裸,他们交叠在黑暗的树林中,彼此亲吻、爱抚,就像一对情人。

    第二天早上,陶如旧红著脸醒来,蕲猫仙早就已经离开,再低头看脖子上的玉佩也已经只剩下了一截断绳。青年祈祷著猫仙真能够帮到自己,屋外吊嗓子的声音此起彼落之下,虽然睡意依旧,他也只好起身洗漱。

    这天早上,戏班子的人见了他都会关心一番,不过也都有意不去打听昨天晚上的经过,想来小李已经打过招呼。对於他的体贴,陶如旧很是感激。

    只是花开并不在早饭的行列之中,想来是彻夜未归。大家似乎对此也已经是习以为常。

    众人用完早饭之後再回到翠莺阁,八点都还没有到。竟然已经有人坐在了院子里。

    这个人就是凌厉。

    “陶如旧,今天感觉怎麽样?”

    男人依旧是那幅要笑不笑的模样。

    “昨天我差点以为你被吓死了。”

    这分明是一句取笑,陶如旧却无心反驳。

    “我也以为自己快要死了,不过幸好一切都过去了。”

    “真的都过去了麽?”凌厉显然不想就此放过,他逼问,“告诉我昨天你究竟看到了什麽罢,作为我辛苦把你拖回来的代价。”

    陶如旧顿了顿,随即想起了蕲猫仙让他守口如瓶的嘱咐。

    “应该是宿醉未醒,再上有点著凉产生了幻觉。昨天晚上睡了一觉,酒彻底醒了就没事了。凌总的人情我会找别机会来报答。”

    “哦。酒醒了就好。”

    嘴上虽然这样说,男人顿了顿,突然没头没脑地补充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晚上会做春梦。”

    无缘无故戳中心思,陶如旧大吃了一惊,脸“刷”得涨红,同时又讶异对方为何突然这样说。不过凌厉所指的“春梦”显然和陶如旧的梦境没有任何关系。

    “昨晚你昏迷的时候,有段时间一直念著花开,花开的,那声音真是肉麻得可以了。”

    男人的语气颇为不悦。

    “你究竟看见了什麽,需要你如此急切地叫著花开的名字?”

    被迫回忆起昨夜的经历,青年的脸又变成苍白。他吱吱唔唔地想要回答,过了一会儿突然抱住了脑袋,整个人蜷著蹲了下来。

    “怎麽了?不是说酒醒了麽?”

    男人立刻站起来走到他身旁。

    “不知道……”陶如旧的声音变得非常虚弱,“昨天晚上的事,只要一想起来,脑袋就疼。”

    “那就算了。”

    看见陶如旧的痛苦,凌厉突然变得温柔。

    “不要让我觉得又在欺负你。”

    他扶陶如旧坐下。

    “说起来,我也不应该带你走地上那条路。这样吧,在你离开海岭城之前,我会找时间让你专访。或者你有其他的想法,我也尽量满足。”

    陶如旧意外那一场惊吓竟然能为自己创造出如此的机会。这时候前来观光的人逐渐多了,凌厉也起身离开。

    看著男人远去的背影,青年收起伪装出来的痛苦。他不是有心让别人担忧,而是面对著凌厉,他愈来愈感到无心做对。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有哪个精力,与一个几乎天天都会见面的人针锋相对,无休止地对峙下去呢?

    其实,在凌厉的心中也有同样的感觉。

    是这样的,两天前,我在家做萝卜排骨汤的时候,把左手食指给切了好大一个口子,当时血就染红了水池,事後止血就花了差不多五分锺。上了药之後看,伤口差不多两厘米,平平地削起来一块肉,好痛,接著第二天伤口有点发炎,虽然已经提早吃了头孢,但是还是有些发热,打字的速度严重影响了……在这里向大家道歉,jj现在是可以上没有问题了。我会尽快更新的,秦华开直到午时才出现在众人面前,陶如旧心中虽然还是有些後怕,但因为之前蕲猫仙保证过白天的花开绝对正常,他便也只有大著胆子与之接近。事实证明花开依旧是从前那个腼腆而温和的少年,惟有陶如旧几次留心,在他敞开的领口中看见了几朵暗红色的斑痕。

    昨天的事,并不是幻觉。

    这天晚上吃了晚饭,蕲猫仙果然如约带著八卦回来,外面还用黄色布袋套住。

    “这不是景区的道观里卖的旅游纪念品麽?”陶如旧指著袋子问。

    “然也,不过道观其实在建造影城之前便已存在,只不过在原有基础上翻修而已。”蕲猫仙将东西丢给青年,“吾已经将一部分灵力贯入,汝不要再拿给别人去碰。”

    陶如旧点头谢了,将黄布袋依旧挂回到脖子上。“这样就好了麽?”他还想再问些什麽,可是蕲猫仙却再没有理他。事实上,自从他戴回护身符之後,蕲猫仙就又变回了一只普通的大白猫。而恐怖的状况也再没有在陶如旧的周围出现过。

    四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在陶如旧差不多将撞鬼的事忘记干净前,又一桩稀奇紧张的事发生了。

    是台风。

    夕尧地处南部沿海,本来就是台风频繁的地区。今年已经算是迟到了一些,命名为敖广的强台风在南太平洋上生成,据称极有可能会在未来的一周之内在f省登陆。防台抗台工作虽然是由孙振道总负责,但既然凌厉也在海岭,那麽不把他也牵扯进去显然也说不过去。

    “凌总在这里还有一个绰号。”小李偷偷地对陶如旧咬耳朵,“就是龙王。因为每年夏天他来度假的时候,台风也会跟著来,今年已经算是迟的了。”

    面对这台风的警报,凌厉依旧是一派悠闲,显然是已经积累了不少的经验。

    气象中心预报说台风可能在明日午夜前登陆,虽然距离夕尧还有一段路程,但海岭城依旧需要做好防范。今天一大早,员工们就开始加固行道树木与房屋。

    树木架起支撑、瓦片屋顶都加铺了特制的纤维覆盖物,在古战场区有一面是人工海滩,上面几间长屋更是直接用木板将门窗钉死。大风来临前的海洋一片平静,而海岭城的员工们也如这平静的海面一样,依旧有条不紊地运作著。

    翠浓楼今日也比以往更繁忙一些,台风推来不少雨云,低低地压在天上,不少本地游客趁著凉爽到城里旅游,所以戏班子的演出并没有因为台风将至而停顿。後院子里乒乒乓乓地加固,前院照旧咿咿呀呀地开唱。人手不够就连陶如旧也拿著工具上了屋顶。但是所谓的“心到手艺不到”,没过多久又被“请”回了地面上。

    而凌厉不知什麽时候从後门头走了进来,嘴角依旧擒著一抹不知深意的笑。

    “有没有兴趣晚上和我一起去巡城,今天和明天。这应该是不错的素材吧?”

    那天撞鬼之後,凌厉几乎每天都会到翠莺阁来坐上一会儿,其间,他与陶如旧的关系也逐渐地发生了变化,至少男人现在提出这样的邀请,不会再被陶如旧视为是单纯的挑衅。

    “你晚上要巡城?”陶如旧显然是有兴趣的,“主要巡视些什麽?”

    凌厉回答:“其实也只是台风季节专门的形式。主要的工作只是查看夜晚是否有闲杂人员在外停留,或者有没有什麽特殊的状况。真正的台风登陆时他们是绝对不会放我出来的。”

    “听你这麽说,或许我应该去看看。”陶如旧点头。

    “不过你真的可以在晚上出来麽?”说到那天夜里的事件,除了些许的疑惑,凌厉心中更多的还是对於陶如旧的不理解,“该不会又要我把你送回去吧?”

    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黄色锦囊,青年笑著摇了摇头。

    这天晚上,两人约好了在烟雨江南的正门见面。吃了晚饭,陶如旧一个朝那边踱去,天边依旧有漂亮的夕阳,风不大。

    凌厉竟然自己开了一辆观光车过来,陶如旧愣了愣,不过想到既然能开汽车,这普通的电瓶车男人自然也是不在话下,只是他的身份,亲自开起观光车来,实在有一种别样的古怪。

    陶如旧这样想著,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将笑意写在了脸上。

    “笑够了没有,够了就上车。小心我开到地宫里去。”

    凌厉催促。

    晚上的巡视,的确如凌厉原先所言的那样,只是例行公事的查看而已,真正负责安全工作的是轮流职守在海岭城中的保全人员。他们四人一组开著旅游车,经过海岭城景区的每一个重要地点,并且在那里的记录仪上刷入到达的时间等数据。

    “他们上半夜下半夜分为两班,等到上半夜的休息之後,你可以去采访他们一下,我保证我们知道的鬼故事比戏班子更多。”凌厉这样说。

    “可我不是要编写鬼故事大全。”陶如旧抢白了他一句。

    夜晚的海岭城是安静的,特别是在台风将要到来之前。远处的大海尽头,隐隐透出些微的蓝光。凌厉说那就是台风的影子。

    他们驾著旅游车,无声地穿行在海岭城黑色的景区。在昏黄的车灯下,白日里熟悉的景物此刻都化作了或浓或淡的剪影,陶如旧坐在凌厉身边的位置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著话,不知不觉中已经来到了幽冥地宫区的门口。

    幽冥区设了大门,旅游车不能开进去。凌厉只是将车绕著宫墙开,波浪形的瓦墙顶端偶尔会出现一些树木以及建筑的屋顶,陶如旧甚至还听见了小李与郑大哥说话的声音。

    “现在还敢再进入地宫麽?”凌厉将车子停在千佛区门口的空地上,点燃一支烟。四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陶如旧只能看见一点金红色的火星,并且嗅到烟草的气息,混合著男人惯用的淡淡香水气息。

    第15章

    “说实话,我不敢了。”陶如旧诚实地摇头,“但不是说不能进去。只是脑子里已经有了不好回忆,除非必要,否则不会主动接近。”

    听著他的话,凌厉干脆放松地将双脚搁到了方向盘上。

    “我能明白那种感觉。”他说,“有时候看著家里那些姓凌的老头,也是够无奈的。”

    顿了顿,他又补上了一句:“我这话可是把你当朋友才说的。”

    陶如旧正奇怪凌厉居然对他说这种话,听见了後面的声明,反而放心起来,笑著点头。“知道,就你这麽一句话,主编也不会让我发表的。”

    说著,他便主动将话题带开。又说了一会儿,凌厉提出要开车,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树丛里突然“簌簌”地抖动了起来,接著竟然转出来两个人影。

    陶如旧未曾准备,惊讶地张大了嘴,倒是凌厉一派了然的朝前面喝了句。

    “今天还出来,你是想要给人参观麽?快走吧,今天明天晚上人会很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两团黑影原来是想要立刻避开的,可没想到听见了凌厉的声音,其中一个较高大的反而停下了脚步,嘿嘿笑了声,那声音竟然是戏班子里面的王白虎。

    “还好不是保全科的那批生面孔,我说凌总就放过我这次吧,正是因为这台风天凉快了,我们才到这里来……”

    话说到一半,王白虎身边较矮的那个影子突然狠狠掐了他一把,不让他再呼说下去。陶如旧怔了一会儿,脸刷地红了起来。这才明白过来是王白虎拉著他村里面的女朋友在草丛里面做那种事情。

    黑暗中凌厉没有看见陶如旧的尴尬,王白虎的脾气,以前的几个夏天他就已经有所了解。此人是戏班子头号花花公子,每年夏天都要换一个女友。尤其喜好带著女孩儿到野地里乱来。就为了这件事,班主吕师傅不止一次动了肝火,甚至威胁说再乱来,就带到保全部去示众,然而毕竟是像孩子那样疼爱的,每次事发,也总之是雷声大雨点小,倒是弄得大家都知道了王白虎的顽劣。

    “快走吧,少叫吕师傅再为你操心!”凌厉掐灭了烟,同时将车向另一边的道上转去。王白虎听了嘿嘿一笑,领著姑娘沿著另一条路走了。

    陶如旧真有点哭笑不得。

    车子在一个个景区之间游荡,时间也在不知不觉中推向了十二点。凌厉说过要让陶如旧见见那些保安的,於是就将车子开到了控室外面。

    保全科里灯火通明,交班的工作正在进行。陶如旧抓紧时间访问了几位保安。等到差不多十二点五十几的时候,人便又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下半夜打算怎样?继续走形式?”凌厉问陶如旧。

    陶如旧想了想,回答:“明天台风来了或许会更加忙碌,我想还是回去睡觉罢。”

    凌厉点了点头,突然又转念一想,说道:“不如你今天晚上就和我回别墅吧,也省得我来回在这景区里穿梭,翠莺阁和别墅是在两个方向。”

    陶如旧原本并不想要跟他回去,但被他这麽一说也就不好再添麻烦。两人上了车,向著千佛一面的侧门而去。到了侧门口,凌厉停了车,拿钥匙开了侧门,眼前是一直沈到崖下的石台阶。两人一前一後地走下去,竟然别有一片开阔的平台,立著一幢排屋,再下面的地方依旧有凿出来的台阶,一直一直通到海里。

    凌厉示意陶如旧随他进屋,打开灯照出极富现代设计气息的室内装修,轻松的乳白与米黄搭配,以及墙上神秘的非洲面具,反倒像是艺术家的住处。

    “客房在楼上,我带你上楼看看。”

    凌厉领著陶如旧上了楼,因为没开灯的缘故,楼上是一片漆黑。凌厉拿著手机当作照明,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这楼上比较奇怪,手机没有信号,要打电话床头就有,不过这麽晚了,你或许也不需要。”

    冷不妨听见这句话,陶如旧背後立刻冒起来一股冷气。

    “那……楼下有没有客房啊?”他尝试著问,“我好像不太习惯……”

    “你连客房都没看到,就说不习惯?”凌厉皱了皱眉,“该不会是想要住主卧吧?”

    说者无心,听著有意,陶如旧整张脸又一次“轰”地烧了起来。原因无它,自从那天晚上做了匪夷所思的春梦之後,大凡有些暧昧的话题就会让他面红耳赤。

    “不是。”他结结巴巴地辩解,“我只是不习惯住没有信号的屋子,是因为……”

    “这也算是理由?”听到这句话,凌厉反而笑了起来,“你又不是手机,还怕没有信号?”

    说著他随手打开了走廊边的灯。与楼下同样柔和的灯光与装饰,的确没有任何称得上恐怖或者奇特的地方。凌厉再抓著他的手走进客房,开了灯问他:“你真的要住楼下的主卧?”

    陶如旧被他逼问得无可奈何,人又的确困了,於是只好点头哀叹,住了下来。

    虽然是客卧,但五脏俱全。客卫里更是依照星级宾馆的配置,准备好了一切用具。陶如旧模模糊糊地羡慕著有钱人根本不用自己打理家务,一边脱掉衣物准备洗澡。

    时间是凌晨一点左右,传说中阴气大盛的时辰,陶如旧虽然有护身符在身,心里却还是有些发怵,於是就一直开著洗手间的门。淋浴房中的水已经氲出了热气,他将护身符的袋子小心解下,然後站进了喷淋里。热水浴的确有驱除疲劳的功效,陶如旧很有些忘乎所以地淋著,心中的紧张与恐惧似乎也暂时烟消云散。

    大约十五分锺之後,他拧上龙头走出淋浴房。浴袍在外间的贮物柜里,陶如旧用毛巾擦了头发,抬手便要去取浴袍。

    然而就在他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却在明晃晃的把手上看见了一个影子。

    一个扭曲了的银色面具,就在他背後。

    青年大叫一声抽回手来。

    凌厉刚洗完澡,突然听见楼上的这声惨叫,完全忘记自己也只围著一条浴巾,立刻冲上楼去。陶如旧没有锁门,凌厉就这麽一路长驱直入,看见了几乎是贴在墙壁上,全身光裸的陶如旧。

    “怎麽了?”凌厉问道,在他看来,客卫中并没有任何异常,反而是陶如旧现在的模样诡异至极。

    青年浑身上下只有脖子上缠著块毛巾。微微侧著的身子光裸著显得格外纤瘦,显然是不常经受日光洗礼的,陶如旧的皮肤呈现出略微不正常的苍白,更是细腻得不见毛孔。沐浴完毕後尤有一层薄薄的水珠挂在身上,在日光灯下现出白玉一般的错觉。

    那是一具美丽的身体。

    陶如旧不意凌厉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更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以全裸的姿态站在墙边,他指著置物箱的把手,只是重复著说著一个词。

    “面具,银面具!”

    直到现在,他还能看见那个扭曲了的面具出现在把手的反光里。静静地凝视自己。

    “面具?银色的面具?”凌厉回过神来,重复著他的话,“在哪里,我怎麽没有看见?”

    陶如旧将那个把手指给凌厉看。

    “这是反光。”男人说,“从这个角度看,真实的物体应该是在卧室里,你开著门哪。”

    说著,他走回卧室,从一个钉在墙上的透明书架上取下一本杂志。

    “是这个麽?”

    陶如旧探出头来看了看,那封面上的确是有一件银色的物体,不过并不是面具,而是一尊银质的雕像。就是那银色面具正面的装饰物。

    “海鹰,被海边的渔民信仰为大海的守护者,以其为原形的图腾经常出现在古文化的器物上。”凌厉解释道,同时反问,“你居然害怕这个?”

    陶如旧已经镇定了许多,突然意识到凌厉看著自己的目光中充满玩味,这才惊觉了自己一丝不挂的窘态,慌忙打开柜子将浴衣穿上,依旧裸露在外的脸与手脚则泛出了醉酒似的酡红。

    “我……其实……是对鸟毛有些过敏,所以见到鸟类是习惯性的害怕……”他语无伦次地解释著,却被凌厉一语揭穿。

    “撒谎吧?你刚才明明说的是‘银面具’,仅仅是害怕鸟类,那为什麽不直接说出来呢?”

    陶如旧无言以为,只能支支吾吾拼命再去想解释。然而凌厉却似乎有了睡意,并不在乎他的回答。

    “算了。”他挥了挥手说道,“看你是真的害怕,那就下楼来吧。否则今晚上我也别想睡觉了。”

    说完他便转身先下了楼。陶如旧从卫生间走出来,看著那本杂志发呆。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回卫生间取出护身符贴身挂好,关了灯逃也似的跑下楼去。

    凌厉的卧室是一楼最隐秘的房间。深埋在走廊的尽头,陶如旧找过去的时候房门开著,从里面透出柔和的昏黄光晕。

    陶如旧敲了门,走进去看见凌厉正在从柜子里取东西,看见青年进来却反而停下了动作。男人的身上依旧只围著那条浴巾,现出经过锻炼的优雅身材。陶如旧呆呆地望著凌厉的背影,突然想起来那天醉酒之後看到男人的眼睛是深蓝色的。

    刚才冲到客房来的凌厉也没有戴墨镜,只是陶如旧根本没有留意他的眼睛是否是蓝色,而现在卧室的灯光又是昏暗,一切的色彩都罩上了或深或浅的土黄。

    “还愣著干什麽,再不睡就该起床了。左边归你。”凌厉回头扫了他一眼,分配道。

    这虽然不是第一次与凌厉同床而眠,陶如旧却还是觉得别扭。他合著睡衣爬上床,僵硬地在指定位置躺好。但却早已经折腾得没有了睡意。

    凌厉关上橱门回过头来,看见陶如旧紧张的样子,嘲笑道:“这里不是殡仪馆,还有,那浴衣已经潮了,你不能把它穿上我的床。脱掉。”

    “可是我没有替换的衣物。”陶如旧努力辩解,但这里毕竟是凌厉的别墅,他也明白不能太过忤逆主人的意愿,於是折衷道:“或者你能借我一件睡衣麽?”

    “睡衣?”凌厉重复著这个词,一边大大方方地走到自己那半边躺下来,“我一个住,怎麽会需要那种东西。”

    第16章

    陶如旧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不是每一个单独住的人都习惯裸睡的,这恐怕只是凌厉的个人嗜好而已。

    陶如旧本来无权干预他人的隐私,但是凌厉的裸睡无疑会使这个诡异的夜晚更加暧昧。他看著男人躺在距离自己不到二十厘米的地方,随时提心吊胆,不知道凌厉会不会突然将那最後一层浴巾也给扯下来。

    按道理说,同性之间拥有相同的构造,就算是相互看几眼也没有什麽问题。然而陶如旧从三岁起便没有再出入过集体澡堂,就算是大学也有独立的盥洗室。不论是同性还是异性,对於青年来说都是陌生的。

    更不用说自从那天夜里做了惊天动地的春梦之後,陶如旧看著凌厉的眼神中,便逐渐逐渐罩上了一层淡淡的,不为双方所知的桃红色。

    “没有睡衣,那给我一条床单总可以吧?”青年决定退一步要求,因为床上只有一条凉被,他可没有任何自信,在睡著的时候依旧与凌厉保持著二十厘米的距离。

    尤其是胸口挂著的护身符,绝对不能再让人碰了。

    “你确定要床单?”凌厉皱了皱眉头,看得出来是在忍住笑意,“如果你需要,倒是可以给你。”

    说著他起身,从厨柜里取出床单扔到陶如旧身边。青年迅速展开床单将整个人如同蚕蛹般裹了起来,翻身朝床外侧躺著,道了声“晚安”,伸手关掉了自己这边的壁灯。

    “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好像什麽?”黑暗中,凌厉低沈的声音从他背後传来,“好像……是刚办完事的女人……”

    陶如旧听见这话浑身一震,脑海里随即跳出了身裹床单,酥胸微露的妖豔女郎,顿时只想找个地缝跳进去。身後面凌厉为了自己的这个发现闷笑不已,却没有料到陶如旧更加紧了紧身上的床单,向外一滚,干脆躺到了地板上。无论凌厉再说什麽,都没有出声回应过。

    陶如旧便这样在地板上过了一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嗓子有点痛,想来是地板太凉有些感冒。他摇晃著坐起身来,周围静得可怕,床上也没有凌厉的影子。

    屋子外面有轻微的雨声。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於是就看见了原处沈沈压下来的天空。变成靛蓝色的大海,海面上只有莲灰色厚厚的云和细密的雨丝。

    陶如旧将床单叠好放到一边,他推开卧室的门向外走。别墅里四处没有动静,时间是上午八点三十,青年上楼将昨天脱下的衣裤穿上。

    凌厉已经离开,陶如旧看见他留在餐桌上的纸条,同时看见的还有一顿正式得有些诡异的中式早饭──青年本应该被凌厉额外的关怀所感动,但那饭菜的模样实在让他说不出半个感激的字来。

    大鱼大肉,凌厉将饭菜摆成祭祖的模样,甚至将筷子好像高香那样插在饭的上面。餐厅里没有开灯,阴暗的日光中,这诡异的景象让陶如旧提不起半点食欲。

    屋子外面在下雨,来时没有打伞的陶如旧决定打电话向凌厉借伞。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雨伞啊,备用的我放在厨房里了,具体位置好像是……”电话那端的凌厉正在回想,忽然有人找他说话,“你先等等……”

    於是陶如旧依旧拿著电话,按照凌厉所说的朝厨房走去。视线可及的地方并没有雨伞的存在,这几乎是一间从没有使用过的厨房,除了角落的冰箱微波炉,甚至连最基本的炉灶都没有。想来也对,以凌厉这种身份的人,又怎麽会有时间学会烹饪的技巧呢?

    就在这时,陶如旧猛地觉察出了蹊跷。

    既然这屋子里根本没有炉灶,那麽餐桌上的那些贡品似的中餐,又是从何而来。

    唯一的解释是:那不是凌厉准备的。

    原本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又紧绷起来,陶如旧呆立在厨房里,手机里的凌厉还在应付著其他事情。青年慢慢转身,要想离开这座别墅,就必须穿过身後的餐厅,走到玄关。

    这时候,手机里传来了短消息的提示音。

    “至少手机还是有信号的……”陶如旧缓了缓神,这样安慰自己。他将电话线路暂时切断,去看短信的内容。

    “帮我开门。”

    他悚然转身,抬头看见玄关的尽头,磨砂玻璃的大门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影叫他开门。

    “它”不是凌厉,男人此刻正在海岭城中央控室。而且作为主人的凌厉,自己就有别墅的钥匙。

    这个人没有钥匙,却想要进来。而且还有陶如旧的手机号,或者说,是能够以某种形式与陶如旧取得联系。

    青年强迫自己冷静,毕竟护身符还挂在脖子上,昨天晚上他也绝对没有与凌厉有过接触。

    他低头去看发来短信的号码。

    是秦华开。

    陶如旧命令自己冷静。

    花开是哑巴,若门外的人真是他,也就只能通过短信息的形式来与屋内的陶如旧取得联系。

    但如果说屋外的人是正常状态下的花开,那麽餐桌上的那份祭品一般的饭菜,又是谁准备的。

    陶如旧慢慢转身。

    周围非常安静,别墅没有後门,无论如何,他知道自己只能通过餐厅,从玄关的正门走出去。而门外,黑影在等著他。

    他再一次要求自己镇定。

    与其站著被想象与恐惧包围,还不如走到玄关里,至少先确认门口站的人是不是花开。

    於是陶如旧悄悄地迈开脚步,他硬著头皮朝餐桌走去,摆著祭品的餐桌,此刻看起来更像是灵堂中的香案。

    再次走到祭品面前的时候,青年突然有了一个联想:

    如果刚才自己在不明就里的状态下,吃掉了这份祭奠死人的饭菜,那结果将会是怎样。死去?或者成为被鬼魂操纵的活尸?

    他刚开始设想,胃里就不可遏止地涌起一股酸意。

    就在这个时候,他紧紧握住的手机又开始鸣叫起来。

    清脆的和弦音乐撕开了寂静的空间,而与此同时,门口一直沈默的黑影也立刻觉察出了陶如旧的存在,用力地敲起了门来。

    “咚!咚!咚!”

    空洞的声音在雨中显得格外清冷,陶如旧反射性地箭步冲出餐厅,躲藏在楼梯下的空间里。低头去看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原来是凌厉。

    “喂,放雨伞的地方我想起来了,就在……”电话那头的男人依旧是毫不知情的一派轻松,但是陶如旧粗重的喘息声却引起了他的注意,“怎麽了,你听起来好像在发哮喘。”

    陶如旧紧紧攥著手机,不知道应该从何处说起,半天後,他才略微平复了喘息,喃喃道:“桌上……桌上的祭品……”

    他原本以为会听见凌厉同样疑惑不解的声音,却完全没有料到男人反而吃吃地闷笑起来。

    “不会吧?真的把你吓到了?”

    “你是你做的?”陶如旧骤然提高了声调。“那饭菜是你摆著的?”

    “那些也是海岭城里面的道具!”凌厉在电话那端笑著解释,“上次有个道士说要我在别墅里摆著饭菜贡著祖先,海岭影视城才能够复兴起来。我嫌麻烦就牵了几个蜡质的过来。你可以再过去看看,是不是都是假的。”

    陶如旧听了半信半疑,他回到餐厅,开了灯靠近那些饭菜,伸手触摸才发现竟然都是泡沫与蜡质的仿真品。

    “那些都是电视剧道具师的杰作,他们可都是靠以假乱真混饭吃的,连你这种近视眼都欺骗不了,你叫他们怎麽混?”

    凌厉显然已经觉得捉弄陶如旧是一件充满了乐趣的事,不过在恶作剧之後,他还是没有忘记要安抚一下。

    “对了,说起来花开也应该快要到你那里了吧?我说你睡死了没起床,他就要拿早饭给你吃……”

    第17章

    陶如旧正听到这句话,手机里又出现了短消息的提示音,他立刻切线查看,还是花开发来的。

    “门外雨下大了,陶陶快开门吧。”

    陶如旧这才慌忙不迭地跑到玄关口开了门,迎接他的,是虽然有打伞,却依旧被淋湿了半边的秦华开,和他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眸。

    今年的一号台风,昨天晚上已经於另一个省份的沿海地区登陆。根据气象台公布的消息,台风对於夕尧的影响很小,虽然雨会一直下到明天早上,但并不会造成自然灾害。得知了这个情况的海岭城工作人员都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陶如旧离开别墅之後就再没有去找凌厉,一半是记恨他使用蜡质的祭品吓人,另一半则是因为昨天晚上睡在地板上,而产生了一些头晕感冒的症状。

    大雨果然持续了一个上午,戏班子里的人也因此有了额外的假期,大家闲来无事就凑在戏台子周围的走廊里聊天。

    王白虎是在上午四点左右回来的,自然少不了被吕师傅一通数落。但是他在听到“今天晚上台风不来”的消息之後,却又两眼冒光不知道在打什麽鬼主意。根据小李後来偷偷摸摸的“告密”,陶如旧才知道,原来王白虎最喜欢找这种风雨天带女孩子出去趁机吃豆腐。

    王白虎生得高大俊朗,弹唱调情的功夫又都会那麽一点儿,海岭村里的女孩,甚至是海岭影视城的女工作人员,著了他道儿的绝对不是一个两个而已。

    同样也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大阿福也是破天荒第一次在大白天懒洋洋地挤在人堆里睡觉。吕师傅嫌地上凉,将它抱到自己膝盖上趴著。那大白猫也没有挣扎。陶如旧看在眼里,简直不能相信这就是几天之前那个神气十足、替自己“指点江山”的蕲猫仙。

    闲来无事的翠莺阁,时间便流逝得相当迅速,才吃过午饭天就黑沈下来。

    六点多锺,凌厉又开著游览车过来了。

    因为体谅下雨的不便,男人特意送来几只西瓜交给吕师傅,然而此行的最主要目的还是要带陶如旧去巡夜。理由其实已经不再重要,只是单纯的享受与青年相处时的感觉。有些龃龉与别扭,但毫无疑问也是放松与愉悦的。

    而陶如旧同时也为自己没有拒绝凌厉的邀请而感到惊讶。理论上,这种单方面被戏弄或者恐吓的相处不该具有任何吸引力,但事实上,只要一看见凌厉那张带著墨镜,似笑非笑的脸,青年的心中就会产生出一种毫无道理的安全感。

    当然,被凌厉戏弄的时候除外。

    一号台风的影响虽然不大,但是控室依旧决定借这个机会进行海岭城今年第一次防台演习。这是城里每年夏天的传统,夕尧市每年都要评比防台抗台先进单位,所提供的奖金再加上集团内部的奖励,算起来也颇为丰厚。

    “就算你没有机会看到真的台风来袭,看看演习也还是很有收获的。”

    凌厉这样对陶如旧说,两人虽然坐在游览车里,却也都加穿了透明雨衣。雨虽不大,但被海风斜斜地吹拂过来,依旧让人潮湿得难受。陶如旧坐在副驾驶座上,遥望著远处巡夜人手电的黄光。

    “其实这种防台的演习也有讲究有章法,很像是古代的排兵布阵。我知道有个好地方能看到全景。”凌厉突然这样建议,“在那里可以看清演习时各个部门巡查的步骤,而不只是一个局部。”

    他所指的“好地方”是千佛景区的一尊大佛,完全模仿著乐山佛像缩小建造,即便如此也已经是海岭城内最高的走入式建筑。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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