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武林外史]请君入瓮 作者:大咩哥
正文 第21节
[武林外史]请君入瓮 作者:大咩哥
第21节
“我”了好半天,没能说出别的话来,只觉理亏,头颅在林素仙轻蔑的目光中渐渐低垂下去,没能看到那双美目底下暗藏的失望与痛惜。
看着任萍踪那副窝囊样,林素仙不禁有些意兴阑珊,她转头对王怜花笑道:“记着我对你说的话。”
然后,抛下任萍踪,自行离开。
任萍踪痴痴地瞧着她的背影,几番犹豫,踱了踱脚,快步向她追去。
与王怜花擦肩而过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王怜花冲他勾了勾唇角,笑得春风得意,令他恨不得撕烂那张俊脸。
目送二人离去,王怜花回头,瞧见沈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目光澄澈,笑意温和。
他走到沈浪身边坐下,笑赞道:“那女子当真不错。”
沈浪道:“哪里不错?”
王怜花道:“她可是第一个见过你后,还迷上我的。”
“单凭这份眼光,便胜过他人千万。”
沈浪失笑摇头。
聂巧巧抖了抖眉毛,嘲笑道:“她哪儿是迷上你了?”
“分明是利用你来气气自家男人。”
王怜花笑道:“那她为何不去找别人,偏要找我?”
“不也证明,我比这里的所有男人都要潇洒倜傥,风流迷人吗?”
他撞了撞沈浪的肩膀,道:“沈浪,你说是吗?”
沈浪垂下头,轻咳了一声,道:“还好还好。”
聂巧巧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我看是不好不好。”
“这人连脸皮都不要了!”
她话锋一转,道:“讲真格的,我见你一眼都没瞧过那沙弥,你是怎么知道他私藏了银票?”
王怜花眨眨眼睛,道:“猜的。”
聂巧巧张大嘴巴:“猜的?”
王怜花道:“不错,就是猜的。”
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折扇。
“这千佛寺本就乌烟瘴气,出来的和尚必然不会是清心寡欲,六根清净的得道高僧。”
“有那样一大笔银子散在面前,由他捡取,银子的主人又未曾点数,不知其数,动了贪念,私藏上一两张,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之事了。”
聂巧巧皱眉道:“可是,若是你猜错了呢?”
王怜花哈哈一笑:“若是猜错了,大不了被人嘲笑几句,又有什么干系呢?”
聂巧巧可真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人。
她想了想,郑重道:“我猜你这‘千面公子’的千张脸中,必有一张二皮脸吧!”
☆、千佛寺(十二)
入夜十分,酒酣宴散,留下一地狼藉。
了悟掌灯而行,领着沈浪等人前往客舍。
在又一次路过不知多少尊捧灯石像后,沈浪等人突然看见前方一片幽蓝光亮。
走近后发现,原来前方有一段洞窟,于穹顶处崩塌,得见天日,那一片幽蓝便是皓月当空,洒落的莹澈清辉。
这方洞窟中坐落着一个精巧的庭院。
筑山穿池,竹木丛萃,有飘萍横波,风亭水榭。
由于隆冬时节,整个院落银装素裹,石子路上的积雪被清扫于一旁,曲曲折折地隐没在一片竹林之中。
他们走上竹林小道,忽见前方亮起星星光点。
王火烧打着哈气,揉了揉眼睛,喃喃道:“那是一排灯笼吗?”
定睛一看,突然吓得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指着那排光点,哆嗦道:“那是……那是……”
只见一个个人头如同灯笼一般,用长杆挑着,挂于道路两侧。
他们眉目平和,笑容安详,鲜活的面容如同活人一般栩栩如生。
被掏空脑髓的头颅中盛满灯油,捻着指头粗细的灯芯,黄灿灿的火焰,静静地在死人的头颅中燃烧。
聂巧巧指着那排人头灯,笑道:“那些便是我所说的,被无心上人斩头的恶徒们。”
沈浪眼中浮现出一丝不忍,低声道:“这做法……太阴狠了点。”
忽然一清冷女音飘然而来,在这幽僻竹林之中,显得有些鬼魅阴森。
“这里本就是座鬼寺,入这寺里的人,也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收起你的怜悯吧,等到了第二天,还不知你是人是鬼。”
林素仙手提灯笼从竹林深处走来,素白的面容上似有泪痕点点。
她冷冷地同沈浪等人点了点头,越过众人向洞窟深处走去。
沈浪看着她孤单的身影,被宛如野兽一般蛰伏深处的阴影吞噬,轻声道:“林夫人这样沈夜独行,不会遇到危险吗?”
聂巧巧笑道:“这千佛寺里,又有谁不是身处危险之中?”
沈浪道:“不,我的意思是……”
不用沈浪说完,聂巧巧心领神会。
“你是指这千佛寺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却有好几十个如狼似虎的男人。对于她一个孤单女子来说,太过危险了?”
闻言,王怜花插嘴道:“难道你不是女人?”
聂巧巧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哈哈大笑了片刻,同王怜花眨了眨眼睛,道:“我顶多只能算半个。”
然后,回头对沈浪道:“放心好了,那些男人不会对她感兴趣的。”
沈浪奇道:“为何?”
“难道她不美吗?”
聂巧巧道:“美则美矣,但却是朵带刺的玫瑰,‘嫏嬛女’的剑可不是用来挠痒痒的。”
“若是有比她更美更艳,却温柔驯服到无所不应的女子?”
“你还会耗费精力,去招惹她么?”
沈浪等人微微一怔,因为他们一路走来,并未在千佛寺中看除林素仙、聂巧巧外的别的女子。
赵碧穹皱眉,道:“难道这千佛寺除了是个酒肆、赌场,还是个淫窟?”
双眸冷冷一瞥了悟,道:“你们还关押女子,供人淫乐?”
了悟摇摇头,道:“佛祖脚下,怎敢如此作恶?”
他微微一笑,道:“诸位施主,可听说过兰若寺?”
不知了悟为何提及兰若寺,沈浪目光一闪,口中答道:“大师是指《聊斋志异》中聂小倩所栖之鬼寺?”
了悟颔首而笑,道:“正是此寺。”
火光在寒风中抖动,将他嘴角弯起的阴影,拉扯得好似裂到了耳根。
他幽幽道:“这兰若寺,正是小寺的前身。”
赵碧穹最不喜有人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沉声道:“胡言!”
“那不过是杜撰出来的。”
了悟笑道:“非也非也。”
“这世上不仅有兰若寺,还有奈何桥,鬼门关……”
“乃是不幸误入,却有幸逃还之人,将其亲身经历,以笔墨道出,却被世人当做想象出来的荒诞异事,一笑了之。”
听罢,沈浪若有所思。
他道:“那么,依着大师之意,我们今夜会碰到‘聂小倩’?”
说话间,了悟已经带着众人穿林渡桥,行至客舍前。
那客舍是精巧的工匠沿着石壁挖出一个个洞窟,打磨穿凿而成。
单看门窗石槛之精美,便知内中布置必然讲究。
了悟伸手推开其中一间客房的门扉,摇头回答沈浪道:“兰若寺既成了千佛寺,聂小倩又怎么还会是聂小倩呢?”
“今夜,你们会遇到‘它’。”
“晚上睡觉之时,请插好门闩,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千万别出这个门。”
“有一个惨死之人,一直在这深夜里游荡。”
“‘它’很孤单,很寂寞,一直在找人同‘它’玩一个游戏。”
了悟回头,沈浪等人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除平和微笑之外的神情。
还是笑,不过却真正将嘴几乎裂到了耳根,诡异的,古怪的,惊悚的,然而他却毫不自知。
仍用那般平和的语调,淡淡道:“若是你不想死的话,可千万不要被‘它’找到啊。”
☆、千佛寺(十三)
作者有话要说: 温馨提示:胆小的亲,请别在晚上看【眨眼睛】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淡淡的月光攀上窗棱,粼粼流淌,将薄薄的窗纸涂抹得宛如初冬新雪一般莹亮。
桌上的香炉里焚着袅袅佛香,将寂寂长夜熏染得宁和安祥。
云出岫笔直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着放于腹部,银亮的长刀紧紧地夹在臂弯里。
他睁着眼睛望着床顶,冰冷、刻板、面无表情。
眉峰深皱,不知在想着什么事情。
夜越来越深,雪越来越沉。
云出岫突然心中一悸,全身紧绷起来。
在脑袋里有一个声音叫嚣着——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到底有什么不对,一时间又无法说出。
直到他的心跳声充斥耳侧,恍然而觉——声音……窗外的声音全都不见了。
风雪的呼啸,树枝的晃动,积雪从树冠上落下的簌簌声……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就如同房门之外,突然变成了一片空无一人的异度之界。
突然,窗外陡然亮起,仿佛有人在走廊里点起了数百盏灯笼。
一道细长的影子印在窗纸上,勉强能看出人的轮廓,像是曾被当作面团一般揉搓拉长,嶙峋瘦长得可怕。
云出岫浑身发冷,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道黑影。
黑影像是消融的雪水一般,贴着窗纸缓缓淌下。
然后两个小人,跃上了窗棱。
长着莲藕似的胖胳膊胖腿,一个梳着小圆髻,一个扎着羊角辫。
看模样应是一男一女两个童子,然而令人瞠目的是,他们竟只有拳头大小!
两名童子在窗户上嘻嘻哈哈,追逐玩闹。
清脆的童音,笑如银铃,但在这寂静到无声的深夜,是说不出的鬼气阴森。
追着女童又跑又喊的男童突然“哎呀”一声,脚底一滑就要跌到女童身上。
女童突然如纸片一般卷起,轻巧地转了一个身,“啪”地一声重新贴在窗纸上,张开双臂将扑来的男童接住,云出岫这才惊觉——这一男一女两个童子,竟是两个皮影人!
皮影女童好奇地伸手点了点窗纸,道:“阿弟呀,里面的大哥哥是聋了,还是瞎了?看到我们站在门外边,为何不将门打开,请我们进去玩呀?”
皮影男童笑嘻嘻道:“阿姐,说不定里面的哥哥睡得正熟,让我去敲敲门,叫醒他。”
说罢,脱出皮影女童的怀抱,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须臾,门外果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一个清脆的童音笑嘻嘻地叫嚷道:“开门呀,开门呀!”
云出岫直挺挺地坐在床上,四肢僵硬得如同岩石。他盯着那扇门板,如同在看着什么洪水猛兽。
外面的东西敲了好一会,突然变得有些焦躁与不耐。
清脆的童音渐渐拔高破裂,变得尖锐刺耳,就像是有人用刀子狠狠地刮擦着墙面。
“它”说——
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
门板受到重击,嘭嘭巨响,簌簌落尘,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门而入。
“它”还在叫道——
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开门我叫你开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让云出岫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震破了。
他还是那般一动不动,伸手紧紧握住长刀。
可怕的声音又响了一会儿,突然戛然而止,皮影男童重新跃回窗棱。
他摊手道:“没人应声,看来又是个被吓破胆的家伙。”
皮影女童笑道:“既然他不给开门,我们就直接讲给他听吧。”
皮影男童拍手笑道:“好啊好啊,我最喜欢讲故事了!”
然后一溜烟地跑出了窗户。
皮影女童在窗户上寻了个角落坐下,晃荡着双腿,讲道:“从前的从前,有一个可怜的女人……”
正讲着,皮影男童又重新出现在窗户外,还将一个身材苗条,发髻簪花的皮影少女推了出来。
他又蹦又跳地围着皮影少女撒了一会儿娇,在皮影女童一叠声的呼唤下,跑到她身边乖乖坐下。
姐弟俩肩并着肩,手拉着手,并排而坐,一起晃荡着双腿,将一个悲伤的故事娓娓道来——
天宝年间,有一个美丽女子,非常的美。
天生便有一种风流妩媚,宛如晨曦中挂在竹叶颠儿的露珠,又像是盛开在风中的凌霄花。
然而,她又是如此纯真无暇,不谙世事。因为她是一个老和尚捡到寺里抚养长大的孤儿,她的娘亲在她出生那年的大雪中,冻死在寺庙外的阶梯上。
一年一年,听着晨钟暮鼓,梵音佛唱,她一天天长大。
无忧无虑地在佛寺里度过了六个春秋,虽然天真懵懂,但姣好的面目已出落得如同天边的灿霞。
老和尚从她的容貌中看出了祸端,决定在春天到来之时,将她送往山下的农户家养育。
然而春天未至,老和尚的命火便熄灭在隆冬的朔风中。
临死前,老和尚枯瘦的手,紧紧地拉着自己的弟子,如梦呓一般叨念着。
“将她送下山……送下山……”
僧人握住他的手,说:“好。”
昏暗的烛火下,他的眼中闪烁着贪欲的光。
又是八个春秋过去,在少女十四岁的一个傍晚里,僧人在柴房外冲她招了招手,她毫无心机地走了过去,僧人将她拉近了柴房。
当僧人脱掉裤子,分开她的双腿时,少女天真无知地问道:“师兄,我们在做什么?”
僧人抚摸着她幼白的肌肤,同她讲述了密宗传说中,观世音同毗那夜迦交合,以肉体感化其恶,终使其皈依佛门,成为佛坛上众金刚之尊主的故事。
温柔地哄骗她道:“你是在助师兄修得菩提正果。”
少女年幼无知,天真懵懂,分辨不出其话中真假。
感念师父与师兄恩情的她,顺从地将自己交给了他。
就这样,僧人同少女纠缠不清地度过了五个冬夏。
随着时间推移,最初只想一逞兽/欲的僧人,感觉自己与少女仿佛应验了初夜他拥着对方躺在柴房里讲的那个故事。
少女是观世音,他是毗那夜迦。少女的温柔与美好,一点点感化着他的心。
他开始犹豫与动摇,逐渐盘算起续发还俗,同少女结为夫妇,白头偕老。
然而,就在他下定决心的那天,皇都一闻名天下的佛寺传讯而来。
信中言道,他之盛名传至京都,朝廷下旨命他前往陛见,讲经论禅。
佛寺住持在信的结尾暗示道,若是他能博得皇帝欢心,将保举他为该寺下一任住持。
在权力与荣耀面前,僧人毫无挣扎地妥协了。
他将自己要下山的消息告诉少女,当时少女已经身怀六甲。
女人天生的直觉令她惊恐又不安,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道:“你是要抛下我吗?”
决心抛弃少女的僧人,握着她的手哄骗道:“不,我只是出游一段时日,很快会回来的。”
然而少女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用一个故事便能欺骗的蠢丫头。
她趁僧人睡去,偷看了住持写给他的书信,并言辞恳切地回了一封,讲述她与僧人之间的感情,希望住持不要将僧人从她身边夺走。
半个月后,僧人收拾好行囊,启程前却收到住持来信的严厉斥责,知晓了少女的所作所为。
信纸从手滑落,一切踌躇满志,勃勃野心化为泡影。
僧人悲极怒极,与少女发生了争执,并大打出手,盛怒间失手将少女连同她的肚子的孩子,一起推下了枯井。
而自己,则吊死在枯井前的千佛殿上。
在殿中一千尊佛祖菩萨慈悲双目的注视下,僧人的皮肉被飞鸟啄去,骨头风化成沙。
殿前而那口枯井中,开出了一丛丛醉人的花。
讲到此处,突然戛然而止,皮影女童笑嘻嘻地问道:“你可知,我们为何知晓的那么清楚?”
皮影男童拍手唱和道:“因为,我们就是她的孩子呀!”
皮影女童突然道:“哎呀,娘亲叫我们了。”
拉着皮影男童轻飘飘的飞起,一起跳入了印于窗纸上的一口枯井的剪影中。
随后,一道幽凄的女音婉转唱道。
“我同我腹中孩儿,一直坐在那枯井中苦等,等着我那师兄回心转意,待我如初。”
“郎君何故不归来?叫我等到眼睛都化为了泥土,身子都烂成了腐骨。”
“何故不来呀?何故不来呀?”
女子如呓语般地叨念着,突然嗤嗤笑道:“他既不来,只好我去找他……”
云出岫瞪大眼睛,毛骨悚然地看着窗户上皮影少女从枯井中缓缓爬出。
身上糊着烂泥与水草,颜色肮脏地晕染成一团,诡异僵硬地缓缓爬出窗框。
云出岫立即扭头,全神戒备地盯着房门,以为又会响起如方才那般恐怖的敲门声。
然而,他却看到一只薄如纸片的纤巧绣鞋从门缝里探出,接着是裙摆、腰肢、胸腹、脖颈……皮影少女竟顺着细窄的门缝钻进屋中。
云出岫目光一凛,抽刀一斩,锋刃过处,皮影被一刀斩断。
尚未松气,便看到被他斩断的皮影,化为一位婀娜女子。
纤眉杏眸,朱唇雪肤,天生便有一种风流妩媚,宛如晨曦中挂在竹叶颠儿的露珠,又像是盛开在风中的凌霄花。
她温柔道:“师兄,我来找你了。”
云出岫冰冷道:“我不是你师兄。”
说罢,又是一刀斩下。
女子笑盈盈地望着他,一动不动,刀锋分明从当中当头斩下,却如斩到了空处,女子仍然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无一丝伤痕。
莲步微移,她走向云出岫,抓起他的手,柔声道:“你好好地看看我,细细地摸摸我,我是你内心深处最想要的人……”
云出岫一声嗤笑:“哈,我最想要的人与你可是天差地别……”
突然,剩下的话语哽在喉头。
他看到赵碧穹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上他的面颊。
云出岫颤抖着:“师父……”
赵碧穹低低地笑了一声,又暧昧又沙哑。
他拉着云出岫的手放在腰间,抽去腰带,褪尽衣衫。
云出岫仿佛着魔一般跟从着他的动作,两人翻滚上床,赤/裸的身体纠缠在一起……这是谁的噩梦呀?
☆、千佛寺(十四)
喘息,呻/吟,缠满绷带,满身烧伤的鬼老九,如同暴怒的狂狮一般,狠狠地蹂/躏着身下的美人。
他一边挟着美人的腰冲刺着,一边挥舞着鞭子,在那光裸雪白的脊背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尽管被鞭打与虐待,那美人依旧温驯婉顺,毫不反抗与挣扎,只是微微地发出一丝呻/吟与低泣。
挞伐了十多鞭后,鬼老九猛然抓起对方的头发向后一拉,迫使其扭转头颅,露出面容。
白肌乌瞳,俊美迫人,那张面孔——竟是王怜花!
鬼老九一边狠狠的撕咬着“王怜花”的唇瓣,一边怒骂道:“不对!不对!一点也不对!”
他双目赤红,神情癫狂道。
“他不会如此温顺!他会挣扎,会反抗!只要我碰他,他就会抓烂我的脊背,从我的肩膀上狠狠咬下一坨血肉!”
“你这个没用的赝品!”
他从身下之人的穴口里拔出肥硕的私物,毫不怜惜地将其推下床去。
阴晴不定地盯着地上的“王怜花”看了好一会儿,
翻身下床,从地上捡起一件外袍披在身上,大步向房门走去。
他拔出门闩,伸手一推。
倒在地上的“王怜花”,大声道:“不!”
鬼老九冷冷一哼,房门豁然敞开。
寒冷的夜风卷入房中,冻得鬼老九浑身一个激灵,瞬间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
再回头一看,倒在地上的“王怜花”化为一阵青烟消散,只剩一张皮影静静地躺在地上。
冰冷的寒风中,鬼老九深吸一口寒气,低声道:“我终于出来了。”
他自入千佛寺起,足半月有余,眼见着不知多少个艺高人胆大的江湖名宿,武林前辈,在这诡异的夜晚开门而出,却无人归还。
原本他是一直不敢开门的,由于敛财手段高超,觉得自己完全能够舒舒服服地活到,有人破解千佛寺之局。
孰料,破局之日尚未等到,却与王怜花的赌博中,输掉了全身家当,更重要的是输掉了他大半个月精心经营的地位与威望。
自古成王败寇,输者便是赢家的垫脚石与过墙梯,在这无情的江湖之中更是赤/裸分明。
王怜花踏着他肩膀赢得了敬佩与威望,而他自己呢?从今往后,这千佛寺中,再无他立足之地。
于是,今夜鬼老九破罐子破摔,打算拼死一搏,在这古怪的深夜出门一探,看能否取得转机。
深夜的庭院幽僻漆黑,鬼影绰绰。不知何时月亮躲进了云中,连路上的人头灯都一一熄灭,凭借鬼老九的目力,勉强能看到连接洞窟与客舍的石子路,弯曲地隐没在竹林中。
他顺着石子路缓缓而行,警惕万分,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行至竹林深处,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戏水之声。
他记得自己在白日里,曾见过那个方向有一个浅浅的水潭。
若是暑热时节,正是个乘凉的好去处。
可是如今寒冬腊月,又有谁会去里边玩水呢?
鬼老九犹豫了一下,还是抵不住心中好奇,寻觅过去。
伸手拨开一片芦苇,鬼老九看见一座被筑成荷叶之态的水池中,白雾升腾,站着一个女子背对他,伫立水中。
她赤/裸着上身,下身淹没在水里,腰肢比柳条还要细,肌肤比琼雪还要白。
掬起一捧池水,淋在头顶,修长的手指细细地梳理着长发,轻柔又优雅,一行一止,都美得宛如一幅画。
鬼老九色心大炽,眼中满是贪欲,一眨不眨地盯着水池中的女子。
女子又洗了一会儿,突然笑道:“你就这样站着,不下来同我一起沐浴吗?”
那声音娇美动人,有着一种非凡的魅力,直叫人听后浑身发软。虽未见女子面容,光是这声音便足以销魂。
鬼老九顿时感觉一阵热血冲往下身。
他哈哈大笑:“美人相邀,拒绝了,可是要遭雷劈的!”
说罢,掀下外袍随手腿一扔,大步走进池中。
鬼老九来到女子身后,想看一看女子的容颜,但他往左瞧,女子便往左转,他往右看,女子便往右掩。始终背对于他,不曾回头。
鬼老九不耐烦地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笑道:“这你就害臊了,待会儿可有更臊的!”
女子缓缓转身,露出一张由十数张人皮拼凑而成的脸。像是用密密麻麻的黑线缝制成的破败布偶,可怕骇人到匪夷所思。
鲜红的嘴唇裂开,上面还缝着一排针脚凌乱的细线。
她张开双臂,温柔地抱住他。
“哈,我抓到你了!”
竹林深处,一声惨叫响起,惊飞一群寒鸦。
竹林深处的惨叫,未能扰动赵碧穹的心波。
他平静地看着自己早已过世的妻子,眉目鲜活,笑容婉然地坐在他面前,脉脉相顾,无泪无言。
他用目光描绘着妻子的轮廓,从额头至下颌,一点点勾勒。
本以为十多年的阴阳相隔,已然磨去了他对妻子柳慧的记忆,此刻再见,却发现自己对她的思念依然鲜活如昔。
他的妻子永远都那么安静、婉顺、温柔又内敛,宛如一丛盛开在路边的雏菊。
柳慧只是洛阳街头,一个为了补贴家用,出来抛头露面,卖烧饼的姑娘。
既无高贵的门户,也无过人的容貌,总是羞答答的,说话也不够灵巧。这样的贫家女,简直如同路边的野菊一般毫不起眼,却偏偏好命到嫁给铁狮门的少主为妻,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
赵碧穹大婚之时,不知有多少好友私下问他,为何会娶一个毫无姿色的卖烧饼的丫头。
直至如今,赵碧穹还清晰地记得,那日自己一身大红喜服,喜气洋洋,冲他那群狐朋狗友微微一笑,然后狠狠地揍了他们。
成亲以后,他与柳慧之间的生活,清淡得宛如一杯清茶。非但没有令他厌倦,反而教会了他这个好酒之人,如何品味茶的隽永与甘甜。
然而,这杯茶却只喝了短短三年,柳慧便撒手而去,只留下他们的女儿,与他相依为命。
赵碧穹静静地看着柳慧,觉得有千般言语凝聚在口,却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
反倒是柳慧打破了沉默,她微笑道:“青儿几个孩子还好吗?他们都成亲了吗?”
赵碧穹道:“好。”
“除了七儿,那几个野小子都成家了。”
柳慧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可惜我没能喝上一杯媳妇儿茶。”
她叨念道:“七儿也老大不小的,你也要好好替他相看相看啊。”
赵碧穹道:“好。”
柳慧又道:“我们的三个丫头呢?”
赵碧穹道:“三儿和五儿已经寻了两户好人家嫁出去了,小梳子她……”
停顿了一下,他垂下眼帘,感觉自己那副早已被风刀霜剑打磨成铁的心,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轻轻道:“她还留在我身边。”
“我舍不得她早嫁,还想多留几年。”
柳慧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舍不得就嫁得近一点,让她常回家看看你。”
她握着赵碧穹的手,道:“你啊你,真是越活越孩子气了。”
“对了,戈儿那孩子怎么样了?”
赵碧穹道:“还是老样子。”
柳慧笑眯眯道:“戈儿长得再大,在我们眼里也是个孩子。你别同他置气,多多包容他吧。”
赵碧穹道:“好。”
她柔声问道:“你呢?这些年过的好吗?”
赵碧穹道:“好。”
柳慧温柔地笑道:“我走后,有没有续弦,再找一位贤惠的夫人照顾你呀?”
赵碧穹伸手,抚上她的面容,轻柔的,眷恋的。
突然一把抱住她,紧紧的,用力的,仿佛要将她揉碎在身体里。
头颅深深地埋在柳慧的肩膀上,低声道:“放心,你走后不久,我便又娶了一位。”
“出身大户,又高贵漂亮,将我跟小梳子他们照顾得很好,让我们很快就从你去世的悲伤中走出。”
“到如今,我都快记不得你的模样了。”
柳慧温柔地抚摸他的头发,轻轻道:“那就好,那就好……”
赵碧穹轻轻松开柳慧,向房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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