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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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燃烧2部完 作者:天空

    正文 第18节

    燃烧2部完 作者:天空

    第18节

    炽烈而且执著。

    目光中的迷茫被恐惧冲淡,单郑芳芳的手重新开始微微颤抖。谢天麟,谢天麟?他是怎么能够给她的儿子带来这么强大的影响?

    他确实做了这么多,还是这都是假相,是单飞的幻想?

    她在脑海里搜索着跟谢天麟有关的资料,帮派之争、骗局、杀戮、毒品,与政界的勾结……还有最近的一次,车祸。

    车祸?

    “那么……你刚刚提到了车祸?我的看法有些不同。”她慢慢地说,似笑非笑地看着靠在床沿上,垂头丧气的儿子,说。目光中带着点……说不出是焦虑、忧郁还是责备的意思。“也许是谢擎的人——更符合你说的事实。”

    “我知道他玩命的想让我消失,但他不会当着他儿子的面。”单飞的思绪拉回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小伎俩被戳穿。面上一红,他低声嘟囔着。

    “你昏迷的时候,我看过交通组的记录和你们的口供。”单郑芳芳忽略了单飞“这不合规矩”的微弱抗议。

    “那只是警告,如果他们确实想要你的命,你和阿帆不可能活着回来。在你们爬出车子之前,只需要轻轻的一下。

    “这就是我一直奇怪的事情,还有为什么谢天麟和他的人会救了你们两条小命,尤其在华安琪获救后,你们两个笨蛋困在那里时。不过现在你们还能活着回来就容易理解多了。”她叹了口气,爱怜又责备地看着自己的小饭桶儿子。

    “我们两个没那么差!”单飞不服气地道:“当然,谢天麟也帮了很大的忙。”随即,他补充。

    “确实不差,”单郑芳芳批评的视线令单飞不自在,“除了一个胳膊脱了臼,另一个拖着一条废手之外。”

    单飞闭嘴,好吧,他赞成单郑芳芳的话,谢天麟救了他们,这没什么问题。

    “你确实从谢天麟那里得到许多。”现在轮到母亲在观察儿子,“所以你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当他救了你一命的时候,你认为理所应当。”单郑芳芳摇了摇头陷入沉思。

    我有吗?单飞一怔。是的,他从没意识到自己应该多么感恩,对于谢天麟对他施以援手的事,他确实认为理所应当。谢天麟怎会不帮他?怎会不救他?!在他心中,早就以一个爱人来代替旧日那个无恶不作,站在警方绝对对立面的那个人。

    他是他的谢天麟,他没想过谢天麟为他背弃了什么。

    他还是个黑社会,他还是原来那个黑社会了吗?

    真是很蠢,单飞咒骂自己,或许连老妈都看得出来,谢天麟为他做了多少!

    老妈看得出,杨帆看得出,他们拿谢天麟跟之前的那个黑社会比较;而他,单飞,他看不出,他试图拿眼前的谢天麟跟心目中理想的情人来比较。

    他居然还不满足!

    “无论如何,”打断他的怔忡的是单郑芳芳突然的话语,“一个天生的黑社会,一个世家的员警,你们没有将来。”她拉开房门,“你没想过,是吗?”

    单飞一震,从失神中走出来,“妈……”

    依旧是迷茫而且混乱的,但是对于单郑芳芳来讲,至少有一件事是明确而且紧要的。“无论试探还是警告,也无论是谁,”声音中的不悦包里在凛然寒意中,“我想,一次枪击一次车祸就已经足够了。”她冷笑着道:“我不希望看到犯罪率直线升高。”

    “……妈,”单飞深吸了口气,“谢谢你……但是我不会停手,除非我能够把他从险境里带出来。至少是这样。”

    单郑芳芳沉默地看了他许久,关闭了房门,她没赞成,也没反对。

    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了下来,单飞感觉自己简直全身无力。他坐在床前的地毯上,轻轻将头枕在床沿。

    “他们都看得出来我是个饭桶。”他轻声地喃喃自语,“你呢?会不会放弃我?”

    第十二章

    杨帆对自己受到的热烈欢迎有些恐慌。

    “云吞面还是炒饭?”他戒备地放下手中的外卖,防御性地说。

    “随便!”单飞热切地道,坐在杨帆对面,而后者立刻闪开。单飞烦恼地挥了挥手,“拜托,我不会吃了你的。”

    “那就是说比吃了还修了?”杨帆怀疑地道,随手抓过了一个塑胶袋:云吞面,“炒饭是你的了。”

    “ok。”单飞无所谓地道,依旧盯着杨帆,聚精会神。

    “……”被单飞这么专注地凝视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有点艰难地放下了卫生碗筷,杨帆抬起头,“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这变态!我说过了,这几天你给我的酒吧、写字楼、酒店……这些地方我都去过了,没有。你就算再威胁我,我也没法给你变出一个谢天麟。”

    “我知道,我知道。”单飞心不在焉地安抚道,但是算计的目光仍然在杨帆面上留连不去。

    “那么说起来……你不会抢我的枪和警员证对吧?”

    “那是犯法的,而且我可以老实告诉你,街角就有一对情报科的同事。”单飞耸了耸肩,感觉到伤口没有之前那么难以忍受,不过,现在有的是更难以忍受的状况,比如说街区的治安蓦地就好了下来——在单飞方圆五十米的距离内。这是单飞能够从床上爬起来之后得到的第一手消息。

    他曾经安慰过自己说,至少不需要在睡觉的时候睁开一只眼睛,唯一的问题是只要他外出,无论走到哪里,都很容易遇到熟人或者同行,情报科的居多。

    就这么帮我?很好,很好!真是个举世无双的好主意!

    单飞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说,至少到他伤势复原之前不会有什么危险,一切等他有了谢天麟的消息再说。

    可是,怎么才能得到他的消息?单飞感觉自己就在疯狂的边缘。

    “另外我得到通知,我已经可以复职了,随时能够回去办手续,只要伤口允许。”

    “那么说,我的枪和警员证是安全的了?”狼吞虎咽着云吞面的杨帆抬起头,“你没打我新车的主意,是吧?我还没决定买什么!”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单飞若有所思地把炒饭送到嘴里,“恭喜你,看来保险公司弱智般地慷慨大方了?顺便问一下,难道你都不需要帮忙?你知道,在选车方面……”

    “绝不!”杨帆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激动地跳了起来,“你还来?”

    “算不算好兄弟?!”单飞带着受伤的表情道:“这么一点点事……”天知道,如果杨帆不肯把他藏在车里偷运出去,那么他就要做好准备,跟情报科一起分享与谢天麟的幽会!

    “一点点?!哪,我发过誓再也不跟ada作对……”突然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杨帆的大声抗辩,他恼怒地抓起手机,“哪位?……又是你?”

    前一刻的愤懑忽然被几丝尴尬所替代,单飞注意到这个大男孩有点不耐烦又有点手足无措,“我说过了,你不用这么客气。事实上那天拉你上去的是那群打手,我没帮什么忙……晚饭?我正在吃……宵夜?我现在……”

    从天而降的狂喜砸晕了单飞,他蓦地站起身,将杨帆未挂断的手机抢了过来。“小白兔?!”他按下静音,声音兴奋得有些颤抖,“原来不是保险公司白痴。”他慢吞吞地说,心念转了几转,“你该请她吃饭才对,若是我说。”虽然有些吃惊,但仔细想想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华安琪会对杨帆产生好感。是的,那天他太疏忽了。

    “又不是我请她去帮忙!”杨帆恼怒地道:“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手机还给我!”

    “我又不是让你跟她发生关系,”单飞摆弄着手机,无辜地道:“只要问问她而已。”

    “见鬼!”杨帆翻了翻眼睛,“我这辈子最大的错事……”

    “就是认识我。”单飞接口道,把手机递还给他。“这是天意。”

    “我想,老天一定是想对我委以重任!”杨帆叹气道,重新接起电话,“我想……嗯……我想……我通常每天都吃两、三次晚饭……那么,好,地点?”他瞥了单飞一眼,“burng bar。”

    “那就是说,现在还有时间给我去复职?”单飞看了看表,道,无法,也根本没想掩饰眼中明亮的笑意。

    华安琪化了两次妆。她揣测杨帆不会喜欢浓妆艳抹的女孩,或者随意点更好?她尝试过努力回忆了一下上次见面时杨帆的着装,但是,流连在脑海中的始终是那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满不在乎的笑容,和手上温暖有力的触感,仅是如此。

    杨帆是她生命中所遇到过的最不一样的人——恐怖的服饰品味,粗鲁的言行,但却那么鲜活有趣,而且给了她别人从不曾给过的安全感。

    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除了见他,同时深深地为自己没能留给他一个完美的印象而沮丧。她希望这一次会不一样,并且为此期盼着,随着时间的临近而心跳加速。

    这一次一定会好的,是吧?一定会的!默默地合十双手,她给自己打气道。

    “嗨。”随意地招呼着,一个人矮身坐在了女孩的对面。“这么早?”

    “我……怎么是你?!”华安琪欣喜地抬起头,随即兴奋愉悦的心情大打了个折扣。“你来干什么?!”她怒道。

    相信我,我跟你一样不高兴!单飞在心中暗道,如果你以为我愿意见到你,那真是天大的误会!我简直恨死了这该死的局面——尤其当他想到自己想要知道自己男朋友的消息,还必须向一个可能跟他的男朋友结婚的女人询问时。

    “我以为我们是来接受一个人的谢意,”他哼了一声,“怎么?难道我错坐到了相亲的位子上了?”

    “哦……他也帮了很大忙,”杨帆随后坐过来,解释道:“既然你要表示谢意,我想你记得那天。”

    “你是说他帮忙把我拉上你们的车?”因为杨帆的插嘴,华安琪稍微平复了一点,但仍然微微地嘟着嘴,敌视地看着单飞。

    “难道,刚刚你不是在祈祷老天把你送上了那辆倒楣车?”单飞扬了扬眉,“不然你拿什么藉口来约会帅哥?”他招手叫来一个服务生,“四瓶喜力,女士来点什么?”

    “闭嘴。”依旧气鼓鼓地看着单飞,华安琪怒道:“你为什么不照照镜子?!”

    “拜托,我跟你不一样,”单飞耸了耸肩,“我不是出来泡马子的。”

    “闭嘴吧,阿飞。”杨帆忍不住插嘴道,惊奇地发现单飞在华安琪面前简直风度全无。

    “ok,那么你说。”单飞挥手让服务生走开,靠回椅背上。他不会后悔对华安琪不礼貌——他为她受够了!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其实不应该责怪这个女孩,只是……为什么她要靠近谢天麟?那么蠢!而踩着谢天麟的同时,又追逐杨帆。

    她当谢天麟是什么?

    我不是让你不说这个!杨帆在心中怒吼,“你知道……嗯……小白兔,那起车祸……”他结结巴巴地措词,考虑着如何才能使话题毫不突兀地转移到那个黑社会身上。

    “保险公司赔了,是吗?”华安琪转向杨帆,愉快地问。

    “哦。对,是的。你帮了忙,是吗?谢谢。不过我想问的是……”杨帆有些尴尬地道。

    “那么你的胳膊好些了吗?”女孩关切地道。

    “当然,好极了。我想说的是关于人证的事。”杨帆匆忙地道,谨防对方再次岔开话题,“其实我们想请你帮忙,你知道,我们需要谢天麟的证词,你能找到他,是吗?”

    “我帮不了你们。”华安琪的面色阴沉了一下,“我好几天都没见到他了,自从他离开医院。”她说,因为自己某些纠结的情绪而烦恼,但更多的是因为对单飞的反感,“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说什么?”单飞迷茫而又紧张,“什么住院?谢天麟怎么了?”他焦急地追问道,心头就像有一把火在烧!“他没有受伤啊!”

    “他休克了,因为头痛。”华安琪几乎是仇恨地看着他,“你对他做了什么?!”再一次地,她问道。

    单飞闭上了眼睛。他的一部分瘫痪了,根本无法正常运作。他听不到谢天麟住院之外的任何一个词。

    真是个该死的混蛋!他诅咒自己。

    但这不能使他感觉好上哪怕是一点!把头靠在手中的酒瓶子上,单飞汲取着那点冰凉,难过得无法言语。

    脑震荡后遗症,在谢天麟情绪激动的时候他会发作。

    你他妈的干得真不错!单飞对自己说。

    “他现在是在家里么?”在错过了不知道多少苛责之后,他沉声问,发现肩头停留着杨帆的手。

    “你还想怎么样?”本能地带着敌意。单飞的异样令华安琪惊异不已,她没想过自己居然能见到这个可恶的男人如此沮丧、不安和痛苦,而且是……因为谢天麟,他几乎就是在关心谢天麟。不,她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阿飞!”杨帆紧张地道,抓紧了单飞的肩膀。不,老天!不行!

    “我有事先走。”单飞蓦地站起身,“别拦我。”他先一步对同伴道,阴沉而强硬。他的思维精简到了一线——那个苍白的,精致的面孔。只有他,只有他!

    “你别傻了!”杨帆随之站起身来,“想想看,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让我在憋死之前能够呼吸!”单飞无法控制地叫了起来,“我不能再等了!”他努力地摆脱这伙伴的箝制。

    “至少他还没死,”杨帆压低声音道:“你也不应该!”

    单飞深深地吸气。他得让什么填满他的身体,而不是心痛、内疚和疯狂的思念。

    干脆杀了他吧!

    “嘿,当心!”

    提醒单飞自己正挡在路中央的,是酒瓶叮当的碰撞声。

    他几乎有些麻木地转过身,看着被自己碰掉的酒瓶、酒杯跌落在地上,甚至都说不出一句“抱歉”。

    “对不起。”杨帆忙抢过来,抱歉地道:“算我的。”

    “看好你的朋友……单sir?杨sir?”服务生抬头看到自己熟识的面孔时,吃了一惊,“单sir怎么了?”

    “一点意外……”杨帆含糊地解释道。

    “那张桌子怎么坐了人?”麻木得像个死人一样的单飞忽然插嘴道,声音沙哑而急切,无法抑制地颤抖,跟随着渐次急促的呼吸一同展现了出来,“那不是……有人包下的吗?”

    “噢,是这样。”服务生转头看了一眼,“那位客人已经退掉了那张桌子,就在今天下午。”

    “他退掉了?!”单飞的身子一震,紧盯着服务生,就像是他会掐死他,如果他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他……自己?”

    “对。”有点莫名其妙,服务生求助地看向杨帆。“连押金和藏酒都不要了,老板赚了。”

    “那不可能!”疯狂逐散了最后一丝理智,空虚和恐惧迅速占领了整个身体,单飞低声咆哮道:“不可能!”

    “阿飞!”在他能够做出什么来之前,杨帆拉住了这个神不守舍的员警,“麻烦你。”他对惊讶中的服务生道,示意他离开。然后,他拉过单飞,强令他坐下,“看一看多少人在!”

    比他想像的要简单得多,去制住单飞。杨帆这一次是真的怕了——单飞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就像一个婴儿。

    茫然而且空洞的表情,浮现在往日生机勃勃的面孔上,黑亮的眼睛黯淡无光。单飞的视线失去了焦点。

    那里对他们两个来讲,都有着非凡的意义。他们从这里开始,在这里沦陷。

    在谢天麟跟谢擎正面对抗的时候,都不肯放弃的地方。

    那么,他想……他怎么想?

    “阿飞!”杨帆真的后悔了。他已经在心里把自己掐死一百多次,而且因为忙于此事,根本无法顾及对面那个已经看傻了的小白兔。“我送你回家?阿飞……阿飞!”

    “……我想去趟洗手间。”单飞轻声道,微闭着眼睛,“让我一个人……请。”

    不知怎地,杨帆的眼眶一下就热了。

    只是那么平淡的一句话,而已,他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

    “他怎么了?”看着隐没在走廊里的单飞的背影,华安琪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惊奇得甚至忘记了反感。

    杨帆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让我给你解释?那可是个机密的案子,会影响到……很多,我们的前途……你明白吗?”

    华安琪摇了摇头。

    “很好,我也不明白。”杨帆看起来算是满意自己的解释——能指望他做什么?全乱了!蠢蠢蠢蠢蠢,这是他能够想起来的全部辞汇,而且应用于自己。

    这是在他听到那声枪响之前。

    他听到了枪响,从洗手间!

    确实该死的蠢!

    他跳了起来,飞向洗手间,几乎是飞!

    有人跟他擦肩而过,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抓住这个飞快逃离的男人,但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他没做千分之一秒的停留,而是直扑进半敞着的男子盥洗室。他所想知道的全部就是——单飞还活着吗?

    即将丧失神志,他马上就会。

    已经开始混沌,单飞分不清自己是在直立,还是真如感官所告诉他的这样前后摇晃,他只是紧抓着个什么,盥洗台,是吗?食指落在扳机上,他在想是不是该拿出来?因为他已经快控制不了肌肉的曲张,而且现在无法判断枪口到底对准了什么。

    他似乎听到了非常遥远的地方有人在呼唤他。

    “乙醚。”他口齿不清地说,然后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第十三章

    “……您可以放心,他的身体没什么大碍。麻醉剂的效力可能要两个小时左右才能消退,届时他就会醒过来了。不过,单先生左肩上的伤就有点麻烦……”

    “会怎么样?!”

    “单夫人你不用太紧张,令郎的身体基础很好,如果能静下心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又肯多花点时间来做复原的话,是可以恢复到之前的状态的。只是留心,不要让他再受伤。”

    “……麻烦你了,齐医生。我送你出去。”

    又回到医院了。

    在单飞睁开眼睛之前,听到的就不是一段令人开心的对话。

    他感觉得到,肩膀上包扎得越发紧密了,就像……木乃伊?

    该死的,这一次又要躺多久?他……不,他不能等了。他必须立刻见到谢天麟!

    令人颤抖的寒意和尖锐的痛楚切割着他的身体,还有心灵。他得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才能克制住近乎痉挛的颤抖。

    “小飞,你醒了,是吗?”她再也不能够忍耐下去了!“你现在还有半个小时,在内部调查组过来问你为什么在公共场合开枪之前,把整件事告诉我,”

    他居然会一再将自己置入危险境地,只不过是在她一眨眼的工夫,而且很显然他打算就这么干下去!

    永远都别期望能够唬弄她!这就是一位警司老妈的好处!单飞张开眼睛。“老妈,”他说,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难辨,“我……在洗手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从哪儿钻出来的,他企图迷晕我。所以我拔枪示警。”声音平淡无味,单飞干巴巴地说。

    “你在洗手间!”单郑芳芳厉声道:“那么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外衣的纤维挂在隔壁的酒架上?!你去酒窖做什么?”

    “……”单飞下意识地看了看袖口,然后发现自己的外衣已经被换掉。

    “说给我听,或者说给负责这个案子的探员听,你自己选择。”单郑芳芳把视线转移到了窗外,深呼吸,给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知足吧,这算什么打击?远不及稍前的那一天——尽量心平气和地道:“你……你和某人在酒窖里约会,是吗?”

    这一次轮到单飞吃惊——惊恐。他曾经以为在他和谢天麟的事情上,永远都是自己带来“惊喜”给母亲,而不是反过来。

    没有什么秘密,这个世界上,只要你有足够的智慧、毅力和……权势。

    “不是这一次。”他哑着嗓子道:“如果你调查得足够清楚就会知道。是,我们曾经在酒窖里……约会过,所以我看到有人走进去的时候,我以为是……是他。但事实上我错了,那不是谢天麟。”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几不可闻直到完全消音。

    “那是一个想掳劫、绑架你的人,”单郑芳芳冷酷而尖锐地接口,“他知道你会跟进酒窖,毫无防备地,于是准备了浸满乙醚的手巾;他也早就打开了洗手间的窗子,并且用『维修中』的牌子阻止闲杂人等的进出——他知道从酒窖那里离开酒吧最便捷的路径,是洗手间的窗子。”

    她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怒火,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的敏锐和逻辑推理能力,“他有计画地做这件事,他相当熟悉你的行为,无论他是谁。”

    不要这么清楚,求你了,不要。

    单飞想哀求她住口。谢天麟不会想要伤害他的,无论如何。“无论他是谁!”他大声地说,因为干渴的嗓子而咳嗽,“都跟谢天麟没有关系。如果是他,需要做的只是招招手而已!那酒窖不是什么秘密,既然你能知道,那么其他什么人也一样能知道!”

    单郑芳芳注视着他,那目光有多愤怒就有多心痛,有多痛恨就有多无助。“你认为杨帆会跟多少个人讲,你那点不堪的小秘密。”

    “该死的杨帆!”单飞怒道,但是心中所想的并不是杨帆。是该死的单飞!他告诉了他,在那个好奇的小子询问的时候。因为他想赢得杨帆的支持。

    那么同理,如果谢天麟自己不想,即便谢擎也不可能知道那个地方,还有那无可比拟的吸引力,对单飞。

    “对一个真正为你担心、对你好的人,”单郑芳芳厉声道:“你要学会感激!”

    “……”单飞的散乱的目光投掷在天花板上,他凝视着它,就像它比他的生命还重要。“我会知道谢天麟是不是,只要你让我见见他。”

    单郑芳芳缓缓地,缓缓地摇头。“我宁可送你去精神病院。”她用低沉、悲伤的声音说。

    那么你就那么做吧,即便是那样,我也会翻墙出来找到他!

    如果单飞不曾经历过五天前的那场祸从口出的灾难,那么他就不会学会在激愤、恐惧、不满和迷惑不安的时候管制住自己。他只是狠狠地咬住嘴唇,直到铁锈的味道布满味蕾。

    无论如何,好吧,无论如何他们的对话还是有益处的,他至少知道该怎么应付调查组。

    单飞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日子将会多么令人抓狂!甚至比坐牢更糟糕,毕竟那样他还能够策划越狱。

    单郑芳芳没有看向儿子,她知道他也一定在躲避着自己的目光。

    过一段时间,她在心中对自己道,就像是毒瘾一般,只要熬过了这一段时间小飞就会冷静下来。他会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这种丧失理智的感情不会持续太久。

    老实说,叶利不喜欢自己现在的身分。

    一个……倒楣的信使。

    他真的很倒楣,就在今天早上,轮到他的这个早上。

    他不想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单飞面前,没有人想在这个时间在单飞面前出现。在半个月的囚禁后,他就像是一只爪牙毕露的野兽,随时准备扑向任河人,更何况……叶利不知道单飞是不是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晃了晃头。

    再一次地,他希望最终的结局是这样,但不是现在这种方式。他承认他自私——为什么不是单飞想通了离开谢天麟?那么受伤的就不是他的好兄弟了。

    闭上眼睛,他让自己平静了一下才推开卧室门。

    令人疑惑的安静。

    单飞靠在他的床头,懒散地把两条长腿搭在被拖到床边的写字台上,憔悴和沮丧清晰地陈列在苍白的容颜上。他令人怀疑,这许多天他到底有没有睡过,除了怒骂,除了焦躁地在手铐所及的范围内踱步,除了恳求以及恳求未果的沉默,他还做过什么?

    听到门响,单飞扫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转向窗子,“我要上厕所。”他说,抬起左手,晃了晃手腕上的手铐——铐子的另一头锁紧在床头。就似已经习惯了豢养,懒洋洋地趴卧在太阳下的东北虎,平静,但却危险。

    “嗯……阿飞,你听着……”叶利看到他,顿时觉得头大了两圈,绷紧地痛,“我们应该谈谈。”

    “钥匙在你那里是吗?”单飞皱了皱眉头,“今天年假休完了,我老妈必须去上班。帆船的大假早在春节前就过完了,现在你是牢头。”他又晃了晃手腕,让铁条与铁条相击发出脆响,“难道你们想给我准备点猫沙什么的,从此就在床头解决了吗?一辈子?”

    “你要明白,”叶利咽了口唾沫,“已经结束了。”他说,目光局促不安地在一地散乱的杂物上梭巡着。卧室里没有电视,写字台上,床上……整个单飞的活动范围里没有报纸。叶利偷偷地吁了口气。

    “……”单飞在他走进房间之后,第一次决定正视他——不仅是正视,他逼视着叶利。“那是对你们,”头一次,在他被镇压之后,直白激烈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现在,钥匙!”

    “我们,ada,我,帆船,还有谢擎和……谢天麟。”这有点难,但是叶利还是做到了,“下一个,最后一个就是你。”

    “……你说谎!”单飞喷火的目光直落在叶利的脸上,企图发现点心虚或者回避,但是他没有,“谢天麟没有!”他的呼吸开始粗重急促起来,“他不可能!”

    “他跟从前一样,”叶利的眼中掠过了一丝不忍,但再一次地,他坚持了下来,“他出来做事,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叶利,叶利说的话,谁会怀疑?!

    在burng bar的时候他就该意识得到,或者更早一点,在记忆中最后一次见面。

    单飞,你什么时候会承认?

    就像被攻陷了最后一座堡垒,慌乱不安和破碎的痛苦急速地在眼中堆积起来,坚定慢慢消融崩溃。“除非我亲眼看到。”最后,他用仅剩的,破碎的倔强说,“我不会相信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

    “即使我?”叶利带着点受伤,但更多的是令人抓狂的心痛——单飞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能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即使你。”单飞回答,微弱的火星在他的眸子里闪动,就像溺水的人手中的稻草,“让我放弃,就让我见他。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见到很容易,是吗?”

    那丝悸动着的希望梗在叶利的喉头,让他几乎无法吐出一个音符。这是他的错。他发现得太晚。如果让他早些察觉,他一定能够阻止单飞,而不是看着他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这是他的错。

    “我做不到,至少不是现在。”他慢慢地说,控制着声带不要发出奇怪的噪音,“谢天麟可能真的不一样过,但当他……”犹豫了一下,他终究没能把那个消息说出口,“回归到之前的那个人渣黑社会时,我不会让你贸然去见他。除非你真地做好了准备。你自己也知道,谢擎杀了你都不会解恨!”

    “那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样?!”单飞暴躁地道:“让我绝望但不让我死心!如果有事实,那么就给我事实!知不知道,这很难熬,很痛!”

    他想用双手抱头,但是左腕上的铁环显然阻止了他,这让他蓦然陷入疯狂。随手从写字台上抓起了笔筒,他狂乱地砸在床架上,一下,再一下。

    “够了!”叶利抢过去,探身夺过笔筒,“我只能帮你去说,但是决定权在ada手中。她不再相信我们了,自从burng bar之后。”

    单飞放手,他让叶利从他手中抢走笔筒。受伤的肩膀加上手铐,他根本没办法跟叶利抗衡。“你在敷衍我。”他疲惫地靠回床头,道:“她不会答应。”

    “你也说过,”叶利叹了口气。单飞说得很现实,在单郑芳芳发起狠来的时候,没人能够——胆敢——违拗,“她不可能锁你一辈子。最起码等你病假销掉要回去上班,只是迟早。她希望……能多给你点时间思考。”或者说,她希望至少能……过了今天。

    今天一过,一切就成定局。

    “等我的病假销掉大概还需要一个月。”单飞闭上眼睛,“我会疯了。她希望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叶利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但在那之前单飞已经侧身躺倒在床上,“不介意让我睡一会儿吧。”他说。

    叶利站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那好吧。”他退向门口。

    “……最后一个忙,”就在卧室门被打开的时候,单飞的声音从床单里传出来,“两片安眠药,可以吗?或者一点烈酒,这类的东西。”他轻声地恳求道。

    “……你等一下。”更久的沉默之后,叶利用干涩而且变形的声音回答说:“我很快回来。”

    在给单飞之前,他需要先来两杯。

    安眠药并非什么好东西,如果让叶利选,他宁可忍受宿醉之后的头痛。他还记得单飞对伏特加比较偏爱,那滋味热烈如火。

    等他察觉不对劲的时候,是准备开启防盗门时。

    防盗门虚掩着。

    那么不出意外,单飞的卧室门敞开着。

    手铐和一串钥匙扔在凌乱的床单里,枕头下面露出皱巴巴的报纸的一角。

    他的钥匙。

    应该说,是该死的单飞偷走了它们,就在他探身去抢笔筒的时候。

    那个混蛋!

    叶利把手中的酒瓶狠狠地砸在地上!

    《金风玉露一相逢——谢少华女将于情人节当日订婚》

    二月十四日第一版第一页,几乎所有的报纸都这么写。

    谢天麟很忙,在此之前他堆积了太多的工作。他必须完成它们,然后处理一些……更重要的事。

    今天是忙乱的一天,他已经预料到,堆积如山的工作、盛大的订婚典礼以及之后的应酬,他得打起精神,应付一个不太情愿的女主角可能带来的麻烦。当然,还有些不应该标注在桌历上的行程。但这一切中并不包括处理一个盛怒的叶利。

    “你坚持认为我们有什么共同话题?”优雅地,他抬起头,闭合了面前的一个文件夹——他刚刚完成了它,然后,端起桌边放置了多时,已经不再灼热的咖啡,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

    当接触到那冷漠的眼神时,叶利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冷静淡漠,不包含任何感情,其中的死气沉沉令人窒息。

    原本丧失理智的怒火忽然熄灭了不少,他深吸了口气。

    “我知道你做过什么,”他用蔑视兼仇恨的眼神看着谢天麟,“为了重新回到你那该死的老爸身边做条狗。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动单飞一根汗毛,”他的神情清清楚楚地显示着,他现在所做的决不能叫做恐吓,他是说真的,“我不会放过你。”

    谢天麟垂下眼睑,平静……应该说是温和的,连一丝震动也无。

    他放下咖啡杯,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又再抬起眼来,“我一直奇怪你急匆匆的跑来做什么,”他笑了笑,或许这世间只有他一个,能够笑得如同阳光般灿烂,但却不带任何温度,“原来是通知我,单飞脱离了保护伞,自己跑了。非常感谢。”

    他在叶利惊愕、悔恨、愤怒到仇恨的目光下站起身,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向门口走去。“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操你的!”半晌叶利才能说出话来,“fuck you!你这混蛋!”

    原来他还不知道?他的话可信吗?难道单飞并没有来找他?那么那该死的混蛋在哪里?!

    “即便我让你奋斗个二十年,你有这个能力爬到我身上来吗?”谢天麟淡淡地道,有点好笑地看了看狂怒的叶利,“另外,我以为你是异性恋。”他整了整衣衫,将所有的叫骂当作背景抛在身后。

    “你们还在等什么?”他问,眼角瞥过站办公室门口,拿不准主意的保安,“我是请你们用你们的愚蠢做衬托,来满足我虚荣心的吗?”他斥责道,声音清冷。

    一群人立刻闹哄哄地跑进来,包围住叶利,同时忙着打电话报警。

    他从人群中穿出来,独自走向电梯。

    见鬼的谁能告诉他,他为什么要用这群不带大脑的蠢货?

    不,或许他们聪明得紧,他们知道他们应该怎么表现,怎么做。

    轻轻地合上眼帘,谢天麟屈起中指,用第二指关节轻轻地压着太阳穴。

    他憎恨头痛。

    今天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按照计画。他必须确认一切都按照事先预定的进行。他不喜欢失去控制。他已经得到过经验教训,那么残酷痛苦,比起头痛,他更痛恨那个!

    地下一层阴暗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废气的味道。

    令人作呕。

    他走向他银色的法拉利。他冷落这架坐骑很长一段时间了,直到春节后,他才重新取得了它的使用权。

    他更乐于用这辆车出行,而不是加长豪华的劳斯莱斯,以及一车……保镳。

    在距离车身大概两公尺的时候,他关掉了车子的防盗系统,蓝色的微光闪了一下,车子发出了轻微的提示音,车门松开。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某种既定的规律,流畅而优雅。他感觉到有什么从后背接近他的时候正巧伸出手,准备去拉车门。

    也幸亏如此,他才能够在跌向车子的时候及时扶上一把。

    “不介意解释一下吧?”

    当他踉跄了两步,撞在车门上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沉声道。

    “关于什么?”他尝试了一下,但是没能转过身来。于是他放弃了,选择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依靠着车身。

    “需要提示?”他能听出那声音里的不满,背后的身子贴得更紧,“酒窖。”袭击者贴着他的后颈道。

    “我没有什么需要解释。”他侧过头,去躲避那令人颤栗的接触,“它很明显。”

    单飞的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

    只是一瞬间。然后他退开了一步,给谢天麟以空间转身,确切地说,是他抓着谢天麟的胳膊,强令他转过身来。

    “你什么意思?!”他低声,但却危险地问:“你想说你企图把我扎个蝴蝶结,送给那个姓谢的老杂种?!”尽管大部分的他并不相信那是事实。

    那个俊美的黑社会冷漠地注视着即将爆发的员警,“这是录口供吗?”他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问。

    谢天麟那双漂亮的,但却灰暗的眼睛是如此清晰而鲜明。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单飞可以发誓他从没见过更彻底的绝望,那句话带来的伤痛强大到足以抹煞全部希冀。

    脆弱的信任,连同微薄的希望一同灰飞烟灭。

    “这是……你的决定?”他努力控制住即将汹涌决堤的感情,艰难地问。

    “这是你的决定。”对方冷静地反驳道。

    “fuck!”单飞咒骂道:“这不是!”

    “你不会再有机会了。”谢天麟看着这一天之中第二个对他说“fuck”的人,无法遏止的愤怒从他眼中划过。“现在,你给我滚开,如果你不打算绑架我的话。你会那么做吗?正直的员警先生?”

    就像他们每一次见面的争执,单飞以为自己可以,像接受谢天麟吸毒一样接受他的善加利用,但他不能;而他以为谢天麟会像从前跟他讨论“权力与勇往直前”的话题时那样,对他不满的指责表现得不届一顾,但谢天麟不是。

    他吃醋、怜惜、关心、愤怒、恐惧,像个混蛋。

    他是个混蛋,他应被如此对待,哪怕上次袭击是真的。

    当谢天麟的话令单飞再次回忆起上一次不欢而散时,他的愤怒被内疚冲得四分五裂。他想知道是不是自己还在恨谢天麟,但大部分的感觉是痛苦,因为伤害了自己的爱人而痛苦。

    “别这样,”他恳求道:“我真的……我很抱歉。”

    从来没见过这样沮丧而不自信的单飞。谢天麟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手指,因为那如同电击般席卷了整个身体的灼痛而微微颤抖。“是么。”他用平静淡漠的语气说:“那么你改主意了?”紧紧地压抑住那一丝复燃的火星,他用毫不在意的口气说。

    “你……”单飞面色略变,这是第二个问题,“你不是真的那么做了,是吗?”

    “事实上……”谢天麟控制着自己,他让自己完美地掩盖住些微的希望过后巨大的失望。

    他是一个恶心的同性恋,恶毒的黑社会,邪恶的吸毒贩毒者,经历过性虐待的心理变态。他还希望得到什么评价?争取什么待遇?憧憬什么未来?他是自找的。他早该明白!

    “我还没来得及实施。你的同伴帮了不少忙。”该死的,住嘴!你没必要跟他解释!身体里的那部分骄傲喝斥着,但谢天麟还是完成了整个句子,“跟一个o记的亡命之徒比起来,华仲宁可把女儿嫁给我。而且,为免夜长梦多,他认为越快越好。”

    单飞舒了口气,但立刻,他就意识到自己的放松只会带给谢天麟更大的伤害。“我不是……”他急切地想要解释。

    “你只是想知道,可不可以用强奸的罪名起诉我。”谢天麟接口道,转过了视线,侧身拉开车门。“那么抱歉,让你失望了。”

    “谢天麟!”单飞抓住了车门,“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小心地迎视着谢天麟平静无波的目光。给他一点暗示,让他知道谢天麟在想什么,而他又可以做什么?

    “好吧,我知道。”谢天麟静静地看着他,“你满意了?现在,请松手。”

    他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陌生人!单飞的意识尖叫,他不会再靠近你,还有那些热切的,期待的,缠绵的,性感的神情,你也一并失去了。

    那么,单飞,你想放弃吗?他问自己。

    当然不!

    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满意,”他耸了耸肩,向谢天麟走过去,“除非你跟我走。”没有掩饰自己强烈的,思念的,深切的内疚,他放纵自己灼热的目光。如果谢天麟不肯回来,那么,就让他带他回来。

    谢天麟紧抿着嘴唇,没有作任何回应,同样的,他维持着站立在车门前的姿势,没做任何移动。

    单飞,该死的!

    既然蔑视他无法改变的过去,既然永远都无法接纳他的信仰,既然只能在敌对的两端遥望,既然一切都已经这么清晰肯定,那为什么又再一次勾引他?

    他不会,他已经不会!

    “滚开,”失控的尖锐参杂进他的声音,谢天麟尽量维持着平静的神情,“永远别再来打搅我!”

    “我很抱歉。”当站在谢天麟面前的时候,卸下了所有的玩世不恭和吊儿郎当,单飞用轻柔的声音道:“我做不到,除非死掉。”

    “闭嘴!”凌厉得几乎不像是谢天麟的声音,没有他以往那种细沙流过指缝的丝滑与从容,他狂乱地推开单飞,拉开车门。

    “谢天麟!”单飞匆忙拉住了骤然失态的谢天麟的胳膊,“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那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让它再发生,相信我一次!”

    相信?

    他已经付出过太多信任!

    谢天麟转过头来,那一瞬间的激动已经被平淡所覆盖,他沉默地冷冷看着单飞抓着自己的手臂。

    “说点什么。”单飞恳求道,静默如同水泥板凝固在四周,包里、紧压在他的胸口。

    “放手。”回应他的,是平静但却决绝的声音。谢天麟的头颅微微后倾,酷似父亲的冷酷和残忍在暗灰色的瞳仁里闪过,“最后一次。”

    “我不会,”单飞坚定地说:“除非你答应跟我谈谈。”

    “……”谢天麟眯着眼睛看他,“很好,既然你坚持要求,那么成交。”他坐进车中,并没有阻止单飞坐在他身边。相反,他冷漠地看着他,决绝而残忍。

    谢天麟启动了车子。

    平滑的加速,几乎没有一点噪音。

    车内也是同样的沉寂。唯一跳动的是初春午后的阳光,它穿过了暗色的车窗,在方向盘、仪表以及两张异常苍白的脸上跳跃。

    谢天麟看起来越加清瘦,远较常人白皙的肌肤看起来有些微微发青,凹陷的眼窝把鼻梁显得尤为高直,原本三分西化的面庞更为立体。

    他还是那么漂亮,但是却又似乎并不一样。

    单飞并没有关注车子开向哪里,他略微抬眼,从后视镜里端详着谢天麟。

    他想,这段日子他过得也并不舒服,甚至比单飞本人更糟。

    单飞抬起手,他把它轻轻地落在谢天麟的脸颊。

    谢天麟的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就像全身的肌肉都骤然失控了一样,连带着车子在马路上拐了一个小弯。几乎是痛苦地,他闭了一下眼睛,嘴唇抿得更紧。

    “你瘦了。”单飞耳语般地轻声道,不带任何色情的成分。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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