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正文 第14节
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 作者:中华说书人
第14节
魏渊松开手,指尖拂过叶汀眉心,缓缓伸手盖住他的双眼,他听到自己声音像是被揉碎成砂砾,散落满地,一字一字宛如滴血。
他说,“不用了,让他走。”
手心下有些温热,透着指缝落下清泪,苍白的唇角微微弯起一瞬,转眼凋谢。
那天魏渊对叶汀说了很多话。
他告诉叶汀,其实自己看见他的第一眼时就很喜欢他,可若是知道末路痛苦,他宁可从来不曾误他这一生。
他告诉叶汀,那年去西北时,叶太傅曾找过他。且以叩拜大礼将自己的儿子交托给他,希望他能好好待叶汀,亦希望若有朝一日,进退维谷之际,能予叶汀一个放手。可他有负恩师所托,既没能好好照顾叶汀,又贪心未曾在该放手的时候放手。
他告诉叶汀,他亲自为他选了一匹小马驹,就养在殿前,希望能够一起照顾着它长大。当知道那匹照夜玉狮子是叶汀驯养出来的时,他真的很难过。照夜玉狮子是他亲手葬的。那乌夷公主被他遣送会乌夷,自此乌夷与华,决断商路,再不往来。祸国公主被遣回故土,是何境遇,又干他何事。
他告诉叶汀,沈堂亦未曾死,只是他当初不想叶汀站在风尖浪口,才未能正大光明的将沈堂放出牢狱。沈堂走的那天,一人一马一个简单的行囊,站在渡口等他的是绾娘。
他告诉叶汀,自己有太多太多的后悔,可最悔的,是当初一意孤行要了他,却又没能好好保护他。
这些话,多想能提早说给他,可百般蹉跎,最后却没有一句再能入了他的耳。
最后却只能悲戚,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
嘉元元年,举国大丧。
叶汀死时,年不过二十四,曾多年戎马倥偬,征战于西北。亦曾伴帝数十载,为他开疆拓土。后为君后,诞一子两女。终,逝于长门。
魏渊后来在叶汀枕下发现一书,以血为墨,这是他留给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愿千罪尽归我身。
那一年,魏渊不顾朝臣反对,执意为君后复位。
谥号,端烈。
六十三、
除夕那天,小雪未霁,宫里的九曲回廊上金缕白纱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
御书房内,散不尽满室浓郁酒香。
碎裂的酒坛玉盏在地上堆积,映着白烛莹莹火光,泛着冰冷的色泽。
衣袖拂过桌案,卷落一只金樽,轻磕地上,那泠泠声响,显得夜色愈发寂静。
胡礼轻拢垂落的袖袍,抬了抬眉目,看着坐在对面的帝王。
魏渊身上龙袍微皱,未玉冠束发,脸上满是青色的胡茬,一双眉眼犹如搅弄了河底满是浊色,仿若苍老数十岁。杯盏被扣在指尖,他的眼底映着烈酒的涟漪,眉梢浮着失魂落魄的苍白。
手腕一抬,一杯酒尽,魏渊呛咳几声,无力垂落指尖。桌案前放着一张破败的布帛,叶家的书法气势端庄,遒劲郁勃,传百年之久。至叶汀这里,失之周正,多之豪逸,独具一体。布帛之上,血色斑驳,指落之处力顶千钧,倾势而下,一气呵成,可见其心之坚。
只是那血字落了魏渊的眼,却宛如利刃割划在心口。他抬手,指尖撑上额头,怔怔看着烛火,音色沙哑:“自他走后,从不肯入梦,恍惚亦觉得他还在身边,眼到之处都是他的影子……”
魏渊抬头,呢喃问道:“他走时,一句话都没能给我说……”
“堪舆,你说……他最后,在想什么……”
胡礼将头抬起,埋在阴暗中的脸被白烛映的忽明忽暗,他看了魏渊半晌,轻声道:“想家。”
那冰冷的长门不是他的家,那华贵的宫殿不是他的家,那父母俱不在的叶府也不再是他的家……
曾经他也有家,年少时严父慈母曾予他过一个家。西北时,袍泽兄弟曾予他过一个家。哪怕年当廊州,一方营帐里,孩子再怀兄长再旁时,亦是一个家。
只是后来,父母不在,袍泽不在,他跟魏渊之间隔着一道冰冷的长门巷,再无归处。
胡礼走的时候,自言自语道:“大抵,他也恨当年未能战死沙场……”
一言,诛心。
寒风卷起地上小雪,回廊的白纱灯笼显得无比森然。胡礼拢紧身上披风,背身离去。
身后的御书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悲戚呜咽。
……
出至宫门,华盖马车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雪,魏煜手持风灯,站在雪夜里,待看见胡礼的身影,赶忙上前去。
胡礼似看不清路,直直向前走着,一头撞进魏煜怀里,埋首在他颈侧。魏煜拥紧怀中人,却发觉胡礼肩头微颤,压抑的啜泣在耳畔低声响起。
魏煜紧了紧手臂,将胡礼拥的更近了些。
嘉元新的一年,留下的最后一抹色彩,是上京的皑皑白雪和满目的纯白风灯。
六十四.
寒风呜咽,卷起千堆雪,漫天飞霜,在夜色里显得越发骇人。有侍卫提着风灯巡逻,大靴踩踏在雪地上,传来咯吱闷响。
“驾!驾!”远处传来两声低呵,巡逻的侍卫朝那声响看去,只见厚厚的大氅下头裹着的人一脸焦急。
“撒坤大人,王上在哪?”从马上下来的人急冲冲道。
撒坤朝身后最大的毡房指了指:“都护大人这是要现在去找王上?”
都护匆匆道:“出大事了……”说罢,别了巡逻军长往那毡房跑去。隔着帐子,用力扣了扣门扉。
里面并无动静,都护有些急躁的踏着脚下的雪,咬了咬牙,再次叩了叩门,朝里面喊道:“王上!您可在里头?”
胥律皱了皱眉,方才起了几分朦胧睡意被搅乱一空,他起身,擎起一旁的烛台,拉开毡房的门。
风雪瞬间灌入了暖和的屋子。
都护一进来就感到了一股燥热,屋子里的炭火盆放置了各个角落,哪怕外面是狂风暴雪,屋子里依旧和煦如春,不过刚刚站进来片刻,后背就起了一层汗。
胥律反手将门扣住,把风雪阻隔在外,神色冰冷的扫了一眼都护。
都护打了个哆嗦,正要说话,却见胥律指尖抵在唇边,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都护了然的压低声音,急声道:“王上,出事了。有一大批马匹现在还没回来。”
胥律眉心拧了拧:“哪一支牧马军,怎么回事?”
都护道:“是塔戈放牧的那一支,统共有马匹上千,都是明年开春要进行配种的母马。刚才天上发了明箭,困在冰河附近,有人快马送信回来,说是遇到了大批狼群。”
胥律眼底的几分睡意彻底散去,一双眸子凌厉明亮。
塔戈负责的这批母马是精挑出最壮硕的一支,若是出了事,明年的配种不成,损失颇大。关乎将来两年内戎狄的战力和繁荣,野狼群轻易不会这样赶尽杀绝般的将这么大一批马逼到绝境,可若真是狭路相逢,非是小事。
“去再调两支队伍来。”胥律将一枚军符扔给都护,随即扯下一旁的大氅穿上,欲要一起走。
几声咳嗽从里面的帐子里传来,那软红罗帐里有人影晃动。
胥律朝都护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是,王上。”都护拿着军符出了门。
胥律端着烛台,朝里面走去,绕过一方屏风,挑开帘幔。里面的人已经揉着眼睛坐了起来,柔软的黑发绕在被褥上,遮住清瘦的肩头。
胥律将人按回被窝里,低声道:“你睡着,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叶汀被猝不及防按进被窝里,蒙了一头被子,挣了几下将胥律压在肩头上的手拍开,钻出个脑袋道:“我跟你一起。”
“瞎凑什么热闹,外面冷得很。”胥律冷着脸道。
叶汀掩唇打了个哈欠,从床上一个翻身起来,扯过衣裳裹好:“你猜那狼群为什么要把那匹马逼到冰河旁?”
胥律默声。
叶汀穿好衣裳,取出一件貂裘大氅裹在身上。厚重的貂裘将越发衬的一张尖巧的脸透着几分苍白,唯有一双眸子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
他低头将一条长鞭绕在腕上,轻声道:“外面下雪了,若是马群被狼逼入冰河里,明天你大抵就能瞧见一座座冰雕了……”
胥律心头一凛,未等开口说话,就见叶汀一个闪身已经推门出去。
外面风雪凛冽,叶汀低头掩唇断断续续咳嗽着,正走着,肩头一重,又是一件轻裘裹在肩头。
“再披一件御寒,叫你不要出来,偏不听。”
叶汀绕紧了腕上的长鞭,翻身上马,低呵一声,跟胥律一并往冰河去。
……
千里冰河,尚且未曾结冰。
马群四处嘶鸣而逃窜,黑夜里无数充满杀意的莹绿眸子泛着森然寒意。
它们是这草原上最凌厉的捕猎者,矫健的身躯奔出最迅疾的速度,围猎着巨大的马群。
负责这批马匹的戎狄军被四处冲散,被杀意惊扰的马群感受到了来自天敌的死亡召唤,它们四处逃窜,企图躲开这场大逃杀。然而面前一望无际的冰河,则是另一个致命的陷阱……
若马群慌不择路逃窜到冰河里,等冰河冻结,所有的马都会死在冰河里。
一个牧马军副尉在这个风雪夜里拼命高声呵着哨子,想要将马群引回正途,可受惊的马群完全失去了纪律性,乱跑一气。一头银牙黑毛的野狼在夜幕中瞄准了副尉,身子一个飞跃,跳起来撕咬出他的手臂,将人从马背上拖拽下来,无数马蹄踏过,转瞬将副尉淹没在茫茫马群中……
夜色里的杀机,并未停歇。
就在马群即将踏入冰河时,一声清亮的哨音平地而起,在风雪中却显得如此清晰。
哨音未歇,连绵于夜幕之中,一批玄色的骏马疾驰于夜色里,银色长鞭凌空抽出响亮的声音,训练好的马群对鞭声天生具有服从感,骚动渐渐有了平稳之象。
哨音和鞭声交替不歇,玄色的骏马已经冲至马群的最前端。
马蹄飒飒,在风雪之中劈开一条路,最前端的领头人,扬起手中银鞭,在夜色中抽出一记鞭花,哨音拔声而起,上千匹马紧跟其后,誓死追随。
两支军队逐渐包围左右,将马群控制起来,有人在那个风雪夜里抬头看向最前方。
银鞭如练,破开疾风暴雪,赤红色披风猎猎作响,那鞭指天际,直至踏入第一道黎明的曙光……
六十四、
这次狼群奇袭,统共损失了马匹上百,死伤二十余人。饶是如此,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并未全数折损其中。
清点好报损,安置好马群,胥律跟叶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一夜未眠,两人皆是疲乏。
到了王帐旁的毡房时,叶汀翻身下马,足尖刚沾地面,一个踉跄,单膝跪在地上。
胥律上前一把将人捞起来,才瞧见腿上大片血迹,不由怒声道:“受伤了?什么时候伤到的?怎么也不早说?”
叶汀低头看了眼,撑着站起身来:“我哪知道,都冷的没知觉了,也是刚瞧见。”
胥律将叶汀捞起来,反手扛肩头上,朝毡房里大步走去,不等叶汀发火就把人扔到床上。
叶汀被摔得滚了两圈,咳嗽着爬起来,抬脚去踹他:“干你娘的,要摔死老子。”
胥律拉住他脚踝,把靴子一褪,起手去扒他腰封。
叶汀恼了,扑上去跟他厮打一团,折腾半晌,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恹恹趴在床上,任由胥律将他身上被野狼撕咬破败的衣裳扯开,掀开里衣,方才瞧见小腿上血迹斑斑,齿痕伤口极深,衣裳和着血黏在了腿上,干涸在一起。
胥律顿了顿,起身扭头就走,走到门口时,抬脚踹翻一张桌子,冲桌子骂道:“怎么不疼死你!不知道被狼咬会死人?”
骂完,怒气冲冲的推门走了。
叶汀:……
不多时,胥律再次推门进来,手上拎着一坛开了封的酒和一药箱。他挨着床沿坐下,拽过叶汀的腿,搁在膝头,将干在伤口上的衣裳小心撕开,低声道:“有些疼,要忍忍。”
“嗯。”叶汀漫不经心应了声。
胥律先用布帛蘸了烈酒擦去叶汀小腿上的血迹,然后将酒缓缓倒入伤口里。
叶汀一声不吭,安静的靠在床头,低垂的眉眼也瞧不出多难耐。
胥律瞅了他两眼,又不悦道:“要是疼得厉害,你倒是也叫两声。”
“谁他妈刚才说要老子忍着的,什么话都被你说了。”叶汀要不是累得没力气动弹,一定要扑过去再跟他掐一架。
胥律冷哼一声,给他上药。
叶汀看着他把动作放的越发轻柔,开口闷声道:“我什么疼没受过,这点算得了什么……”
胥律上药的手一顿,恍惚想起三年前叶汀被送到他身旁时的样子。从不曾想好端端的一个人,会被折磨成那样。
如今想来,胥律也不愿意再回忆那时候的叶汀,从鬼门关把他拉回来的那半年,看着他几乎每天都辗转在生死边缘,有时候胥律也会想,都这样了还活着做什么,无非是多挣扎几时罢了。可刀刃每每触到叶汀心口,感受到那里还有微弱的跳动,又如何都下不去手。
一个叶府故交的御医,一群叶汀的飞鸿军旧部,这些人甘心冒着最大的风险,偷梁换柱。
当时的情况,唯有胥律才能将叶汀带出上京。朝贡来使的外宾,谁又曾想几批马匹和布帛能偷换一个端烈君后回去。
犹记得那年,叶汀昏昏沉沉半年多后,终于清醒过来的那天。
草原的傍晚晚霞如荼,叶汀拖着虚弱的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有部将想要上前,被胥律抬手拦下。
“让他走。”胥律只是冷冷看着那单薄的背影每一步都走的摇摇晃晃。
叶汀走不过百步就跌倒在地上,走不成,就用爬的。指尖被砂石磨破,血红一片。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堪堪爬上一个小坡。
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殷红如血的晚霞,几行飞鸟从空旷的天边掠过,无边无境。他再也看不到上京的琼楼,再也看不到那巍巍宫阙,再也看不到自己拼尽性命生下的孩子,再也看不到那个交付半生的男人……
他低下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嚎啕大哭。眼泪砸落在草地里,映着满手的血迹斑驳。
胥律等他哭够了,上前拉起他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指着远处对他说:“想想那个男人,他为你背了多少天下人的指责和诘问。现在,他放过你了,你也放过他吧!他不要你了,听见了吗?他不要你了!”
叶汀怔怔看着胥律,像是没了魂的娃娃,空有一副破败的皮囊。
胥律将他抱回去,擦去他身上的泥土,脱下他揉皱的衣裳,细细吻过他的眉眼,告诉他,留下吧。
叶汀憔悴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自那后却再也不曾走过。
他已经无家可归了。
草原的日复一日,一留就是三年……
……
胥律给叶汀上好药的时候,叶汀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熬了一宿,到底也是困得厉害。他扶着叶汀躺下,给他盖好被子,然后脱去外袍,躺在他身侧,将人捞进自己怀里。
忽然一道大力朝胸口砸来,胥律身形一翻,堪堪攀住床沿,险些掉下床去。
叶汀冷冷瞪了他一眼:“滚。”
胥律咬牙挪回床中间,怒道:“叶汀你他妈有劲没,每天睡觉都打一场你累不累?”
叶汀依旧冷着脸道:“那你滚。”
胥律怒拍床板:“滚个屁,这是老子的地盘!你他妈睡得是老子的床,住的是老子的房!”
叶汀冷笑一声,抬腿横扫过去:“那就老规矩。”
胥律一个闪身躲过叶汀扫过来的长腿,又见一掌迎面拍来,忍无可忍的对上一掌,两人在床上厮打起来。
叶汀跟胥律动手从来都是照着打残的目标去的,胥律也一样从来不跟叶汀客气,能打残最好,打残就乖了。
一时间掌风腿风簌簌作响,衣袂发丝绞作一团。
叶汀腿上有伤,稍作不济,落了下风。不知被打到哪里,闷哼一声,捂住腿往后倒了一下。
胥律见状赶紧收了招,急声问道:“碰到伤口了?”
话音未落,就见叶汀横腿一扫,一记手肘撞过来,砰地一声,胥律从床上滚了下去。
叶汀挑眉,嗤笑一声:“你输了。”
胥律脸色青白一片:“你使诈!”
叶汀懒洋洋的缩进被窝里,掩唇打了个哈欠,眯着眸子,道:“兵不厌诈啊王上。”
胥律气结。
……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胥律黑着一张脸,抱着枕头从里头怒气冲冲的走出来。
四周的侍卫皆是一片静默不言。
等胥律走后,众人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
“干!谁他妈说今天叶公子受伤了,王上一定不会被踢下床的,给我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赶紧赶紧掏钱!”
“早知道就不押王上能留下了,我这个月的酒钱呜……”
“……”
六十五、
叶汀身子一直有不得受寒的旧疾,昨夜在风雪里待了大半宿,睡下没多久后额头就滚烫起来。胥律半途给他灌了一碗药进去,顺带偷摸把枕头给抱了回来。
约莫两个多时辰后,胥律摸了摸叶汀额头,见他开始发汗,隐约有要退烧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将人往怀里又拢了拢,裹着厚厚的被褥一起睡过去。
叶汀是被热醒的,发热出了一身汗已经很难受了,又被胥律被圈在怀里不能动弹,更是闷得喘不过气来。
叶汀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一巴掌朝胥律脸上抽过去,清脆的耳光声让胥律瞬间清醒了。
胥律捂住脸咬牙切齿的看着他:“能不打脸吗?”
叶汀挣开他,扶着昏沉沉的脑袋,道:“你也抽过我耳光。”
“就那一回!”胥律不服气。
叶汀把被子掀开点,透了口气:“不服你打回来。”
胥律看着叶汀一张白生生的脸仰着,额头挂着细碎的汗珠,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濡湿了,也不知是不是被闷得,脸颊微红。他想了想,道:“能在别的地方打回来吗?”
“滚。”叶汀抬脚去踹他。
胥律顺手把被子给叶汀重新盖上:“刚刚发完汗,别再着凉了。”
叶汀皱了皱眉头,抹了把头上的汗:“难受。”
“身上有伤不能碰水,就别洗了。我让人打些热水来,给你擦擦汗。”胥律披上外袍起身,不一会儿就端了热水进来,手上还提着一个小食屉。
叶汀看见那食屉时,立刻如临大敌般缩到了床角。
胥律先将水搁在一旁,把食屉放在床头,从里头取出一个盛满牛乳的白瓷碗。
胥律端着碗道:“过来。”
叶汀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贴着墙根戒备的看向胥律。
胥律冷笑一声:“你是让我揍你,还是让我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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