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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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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武侠]无忌他哥 作者:callme受

    正文 第8节

    [综武侠]无忌他哥 作者:callme受

    第8节

    彭莹玉道:“天鹰教总算出了个能好好说话的人了,倒也是好事一桩。”他同殷天正关系并不差,但跟殷野王就是死活不对付。

    不过此番来是为了自己亲师弟,彭莹玉也不想为了些小事坏了心情,还了张无惮一个佛礼,便转身走了。

    殷野王冷森森道:“真晦气,竟然兜头碰上他了。”旋即又对张无惮道,“五散人中,最烦的便是彭莹玉和周颠了,你日后可得避着他们走。”

    张无惮点头称是,心道旁人则还罢了,他最该避的是布袋和尚说不得才是。

    第32章周家有女

    张无惮同他们汇合时已经入了江西,就近找个城镇住宿,第二日过午时分便到了袁州境内。

    殷野王没打算久待,领着张无惮出面送上贺礼,表明天鹰教对周王的支持态度,小住几日便要离开。

    彭莹玉也在席上出现了,他虽是和尚,却不忌荤腥,坐在上席据案大嚼,同同席的弥勒宗师兄弟们时不时说笑几声。

    周子旺领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儿来挨个桌拼酒,到了他们这一桌时,特意跟他介绍道:“这是犬子,阳泽,这位便是你张师哥,你二人年纪相仿,正可一并玩耍。”

    张无惮低头笑笑,他看出这小男孩儿身体羸弱、并未学武,同他父亲可并不相像。

    宴席散了后,殷野王问道:“怎么样,你也看到今天的架势了,有这么多教众声援,还认为周子旺不能长久吗?”

    “这个谁也说不准。”张无惮转而问道,“倒是今天所见的周公子,文文弱弱、清清秀秀的,怕是像了母亲。”

    殷野王自己没儿子,倒也爱打听这个,颇觉跟周子旺同病相怜,叹道:“他一双儿女一母同胎,儿子落地就有不足之症,不能习武,倒不知女儿如何。”

    张无惮记得原著中常遇春就带着个小公子避难,想来怕是周子旺将女儿另外托付给别人了,倒也没在意。

    两人议论了一会儿,便各自睡下,第二日张无惮起了个大早,便向殷野王辞行。

    殷野王吃了一惊:“这么快便要走了?周王今日还置办家宴,请我们入席,还特意派人提到你呢。”

    如果周子旺要将世子介绍给大家,肯定需要个由头。张无惮很不乐意去给人当陪衬,但殷野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好道:“那行,我明日再走,彭和尚也在席上吗?”

    “在,我们都会给周王面子,放心。”殷野王冷笑道,顿了一顿,又安慰他,“你不是一向对造船很感兴趣吗,周王起于此地,他手下有最好的造船工匠。”

    后半段话倒是让张无惮心头一动,现在接谢逊回中原的时机并不成熟,造船工匠什么的大可缓一缓,但其他工匠,他手头还真缺不少。

    张无惮随殷野王一并出席,却见席上不过寥寥数人,除了周子旺和周公子外,彭和尚在,还有一名健壮大汉,他虽未持兵器,但手指粗大,手臂肌肉暴起。

    这人在昨日并未出席,张无惮稍一打量他,便听周子旺道:“庄旗使今日清晨方到。”

    张无惮了然,殷天正给他科普过明教五行旗,锐金旗旗使庄铮怕便是眼前这位,他擅使狼牙棒,天生臂力奇大无比,是位铁骨铮铮的汉子。

    庄铮也在打量他,见张无惮笑眯眯的模样,看着年岁不大,可行动走路间自有一番气度,观其吐息,显是身负高深内功的。

    他不禁在心中叹一句鹰王教子有方,起身道:“想不到殷野王也来了,我明教上下一心,定能早日驱逐鞑虏,光复我汉家天下!”

    殷野王对他比对彭莹玉客气许多,拱手还礼道:“自是如此,我父虽同其余几位法王并光明左使政见不合,可也从未自逐出教。”

    五行旗同几名法王关系如何不得而知,但殷野王知道他们同杨逍的矛盾很大,果然提到左使时,庄铮极为不屑地冷哼一声。

    现如今明教的格局混乱不堪,几名法王都看左使杨逍不顺眼,五行旗也看杨逍不顺眼,五散人也看杨逍不顺眼。杨逍看所有人都不顺眼,偏偏他占据了大义,能名正言顺赖在光明顶上不下来。

    至于法王、五散人和五行旗之间的矛盾,也是错综复杂,理不出个头绪来。便只这次席间,几个人说话间便机锋不断,张无惮同周公子陪坐在一旁,倒是听得颇为热闹。

    他瞅了个空档,问起周王手下造船能匠一事儿,周子旺倒被勾起一桩心事来,放下酒盅叹道:“袁州位靠袁河,我原想大展水军,只可惜最好的能工巧匠还都被鞑子把持着,手下这些人,都不堪大用。”

    元朝对汉民管制极严,寻常百姓家中连丁点金属都寻摸不到,一把菜刀都得一个村轮流使用,再加上民智尚未开启,民间的匠人跟朝廷手中掌握的不是一个水准。

    庄铮却道:“周兄这话也不尽然,若说当世能人巧匠,谁人能比得上鲁大师呢?都传闻他是鲁班传人,别说是那些鞑子的走狗,依我看,便是鲁班在世,都未必比得上他。”

    殷野王则道:“我也听过鲁大师之名,只可惜他不爱牵扯江湖之事,又天不假年,早早便去了,实在是我等一大损失。”

    庄铮作为锐金旗旗使,于锻造一事上也极有兴趣,跟鲁大师一系也很熟稔,接话道:“鲁大师有名传人弟子,姓朱名停,手艺上倒是尽得其真传。”

    张无惮听到个熟悉的名字,微微一笑。他一直都在打听朱停其人,可惜此时陆小凤等人都还只是刚闯出名声来,出道不久,朱停的大名也未广为人知。

    想不到今日倒是碰到了个明白人,他露出极感兴趣的模样来,问道:“庄旗使,这位朱停,不知身在何处?我倒想去见识见识,鲁大师的传人有什么本事。”

    “他一向喜欢整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我上个月在福建碰上他,他还在研究怎么让木头人走路。”庄铮想了想,“他好像提过接下来要往滇缅一代走。”

    他说完,见张无惮两眼放光地紧盯着自己,想到这年岁的少年也都喜欢这些新奇东西,天鹰教这小小堂主,倒也不能免俗。

    庄铮心头发笑,当下将朱停的形容细细说给他听,又好心提醒道:“他这人,以一双妙手为荣,却跟鲁大师一样,不爱听人差遣,何况所造之物,虽新奇有趣,可也并无大用,你也别为他费太大功夫。”

    张无惮笑道:“他若真的能让木头人行走,单这一项,都能使寻常百姓受用无穷了,怎能说并无大用?古有刘玄德三顾茅庐,我去请他几遭,又有何妨?”

    他虽是笑着说的,但眉间意态郑重,绝非一句玩笑话。庄铮想了想,却是想不明白几个能行走的小木人能有什么大用,便道:“你们若能碰上,说不定倒真能凑一对知己。”

    若这位小堂主不是为了个人玩乐要去寻朱停,倒是他先前小看了他,此人真当不可小觑。庄铮心中转着念头,特意同他碰了一杯:“祝你旗开得胜了!”

    张无惮一饮而尽,一扭头对着一直在不动声色打量他的周子旺笑笑:“既然周王近期内不打算打造水军,不知可否匀几名能工巧匠给我?”

    跟刚见面的人开口要人自然不太妥当,张无惮是在借机暗示,周王和天鹰教的合作可以更密切一点。

    周子旺刚刚起兵,最缺的便是钱财货物,而天鹰教雄踞东南二十余载,可以为他提供强有力的支援。

    张无惮等着听周子旺谈条件,却不料周子旺爽快道:“大家都是同门,张堂主都开口了,十几名工匠的小事儿,我让他们随你一并离开便是了。”

    这发展跟张无惮所想的不太一样,他面无殊色,起身向周子旺敬酒:“那便谢过周王了。”

    殷野王本来也很满意张无惮想了这么个名头跟周王拉近关系,看周子旺一口应下,也颇为奇怪,不觉多看了他几眼。

    周子旺拉过张无惮的手,引着他去牵周公子,叹道:“日后你们还当互为臂膀。”等他二人手拉着手坐下,又特意对着他们笑笑。

    张无惮让他笑得发毛,看周公子的模样却是知情的,只是此时也不好问。

    等酒过三巡,周子旺笑道:“我家中尚有一女,江湖儿女不讲究这些小节,便请她出来同大家相见,我还想请彭师兄收她为徒呢。”

    彭莹玉知道他这是胡说,没听过女儿家跟着个和尚学武的,倒还是给师弟面子,粗声粗气道:“好!”

    周公子亲自进内堂去请了,不多时领着个容颜极为秀丽的女孩儿走出来。周子旺笑道:“此乃小女,小字芷若。”

    张无惮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他明明白白记得周芷若是个渔家贫女,是常遇春带着周公子避难于汉水时,恰好上了她父亲的渔船,害得她父亲也被元军乱箭所杀,怎么一转眼竟然成了周子旺的女儿?

    他转瞬便想到,莫不是当年常遇春眼见逃脱无望,将她和渔夫的儿子换了衣裳,以图瞒天过海?不然怎么应当被常遇春重点保护的周公子死了,那个渔家女孩儿却竟然活了下来。

    张无惮脑中转着念头,殷野王却是大怒,他就说怎么周子旺这般殷勤好说话,原来是想抢走他的女婿。

    只是碍于这是席间,有些话断断不能明说,免得坏了女儿家名声,殷野王只好闷闷不语,狠狠喝了几口酒压火。

    周子旺让三个小辈自去离席玩耍,张无惮还琢磨着心事,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周公子尚还懵懂,周芷若却看出来他的心思不在此处,便有意引着周公子同她说话,不去打扰张无惮。

    张无惮并没有在周芷若的身份上纠结很久,他后半段走神到怎么刷朱停的好感度上去了,技术性人才很难讨好。

    等回过神来,他对周芷若笑了笑,对方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细致心思,倒跟原著中的那位对上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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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无惮次日便告辞了,打得旗号是要快点去找朱停。周子旺看来挺遗憾没能把闺女安利给他,还是派了两名亲信随他上路。

    张无惮尽数婉拒了,他单身独行,从袁州赶到福建,再赶往云南一带,费了相当一番功夫,才算是找到了同庄铮形容的朱停同样容貌的人。

    朱停是个胖子,富态圆满,唯独一双手灵巧、细致、优美,现在这双手正捧着个玉茶壶,他也正在街上闲逛。

    街头有个手工艺人,正在劈竹子,转眼便劈得如同筷子一样粗细了。朱停看他手法虽快,却不是做木工的手法,而是杀人的手法,便知这人在手工上是个门外汉。

    他根本不在乎一个江湖人士怎么会跑到街角做手工来了,正想直接离开,却不料对方手掌张开,五个手指上都套着细线,竟然飞起五个小风筝来。

    这几个风筝大小不一,最大的也不过三分之一个成年人巴掌大小,最小的只顶两枚铜钱。朱停一下便停住了脚步,风筝大小不是问题,关键是此时正值晌午,街上闷热,无半点微风,怎么竟然有人能放得起风筝来?

    他凑过头去看,却见这五个风筝,以桃花纸为翅,看厚度应该是一张纸给细细分成了两股,骨架是削得只比头发丝略粗一点的竹子。

    朱停只看了一眼,就道:“你别用桃花纸,这纸虽然轻薄,但是太飘,你看这五个风筝,没一个飞得稳当的。”

    对方没有理他,一手放着风筝,另一手继续削竹子。

    朱停绕着这个摊位转了几圈,看光是他走动时带起的风,都让小风筝乱摇乱摆了,忍不住又道:“骨架不是细就够了,还得纤维均匀,你劈开的时候必须得小心转动你的刀,顺着它天生的纹路使劲儿……”

    那木匠——张无惮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倒是挺配合的,把五个风筝一收,一手捏竹子,一手用刀。他做得很用心,但看朱停还是一脸的惨不忍睹,便干脆把柴刀递给他:“喏,你来?”

    朱停早就想听他这句话了,当下毫不客气,撸袖子,嫌弃地将他那把柴刀随手掷开,从袖子中抽出一个工具盒来,打开后摸起一把小刻刀:“等着啊!”

    他下手很快,又稳又狠,不一会儿削好了木头,又去隔壁布店买了一匹丝绸来,用丝绸代替桃花纸,重新做了一个蝴蝶模样的小风筝出来。

    朱停的风筝更小,只比一枚铜钱略大,他做好后,都不用像张无惮似的暗搓搓用内力催动,轻轻一拉鱼线,风筝就自己飘了起来,翅膀还抖动个不停。

    张无惮在一旁看着,倒是诚心佩服他的手巧,他为了能让微型风筝飞起来,练了足足一个月光景,却不想朱停看了看成品,便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这是张无惮在前世看来的,不需要风便能飞的风筝是某市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他当时看电视听了一耳朵,这辈子恰好想起来了,就做出来当饵,果然朱停二话不说就跳坑了。

    朱停接连做了两三个风筝,一个比一个飞得稳,他这才把目光从风筝上转到了张无惮身上:“敢问你是?”

    他当然看出来这人是专门在这里蹲他的,不过朱停一点都不在意,这种拿着新奇手工艺品当敲门砖的人多多益善。

    张无惮道:“我出身天鹰教,是庄旗使和陆小凤的朋友。”

    朱停的目光一下便钉在了他身上,冷冷道:“陆小凤是谁,我可不认识他?”

    朱停和陆小凤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朋友,只要陆小凤有难,朱停会义不容辞赶到现场,只是两人偶尔也爱玩些“我再也不跟你玩了”的把戏。

    张无惮权当没有听到他的后半句,笑道:“我听庄旗使说,朱老板今日在研究使木偶动起来的法子?不知可有成果了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朱停又不是当真讨厌陆小凤,看看手中的风筝,还是道:“上次见老庄,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已经做出来了,要看看吗?”

    他研制成功还没有多久,正是最想找人显摆的时机,当下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头人来。朱停先拆开关节,将其中安放的铁片修整一番。

    张无惮探头去看,见里面的关节类似后世的齿轮雏形,不禁感叹一句科技宅改变世界。等朱停演示完,一脸骄矜的“快来夸夸我”表情时,他面露些微失望之色,口中道:“朱老板的手艺真是让人称叹,在下大开眼界。”

    朱停一看张无惮不像一般人一样,双眼直勾勾盯着他的木头人,反而丝毫没有被触动的模样,颇为不服气,不悦道:“你都不是真心称赞我的手艺,何必说这些漂亮话?”

    张无惮冷不丁抬头直直望入他的眼睛,睫毛的每一次抖动、眼珠最细微的转动间,都写满了“真诚”两字,叹息道:“我平生第一次见到原来朽木也能移动,是真心赞叹,只是……与我所想的却大为不同……”

    朱停都不禁为这年轻人的心意所感,他看出来张无惮根本就是个手工上的门外汉,极可能是有了个小小的想法,再废了不知多少努力,才造出这种无风便能飞的风筝来的。

    人家这么有诚意,慕名前来看他的手艺如何,又何必对人家恶语相向呢?朱停放缓了口气,问道:“哦,不知小兄弟本来是什么想法?”

    “我本以为朱老板所做的是与人等高的木偶,还想着若能大批制造,放入田间,代替百姓们劳作耕种,省了他们多少苦楚?”张无惮盯着那个小小的木偶,再叹道,“朱老板是天底下手艺最妙之人,原便是我太过异想天开了。”说罢一抬手,便要告辞离开。

    “……”朱停自他说了第一句话后,就一脸发现了美丽新世界的震惊撼然,直到张无惮远远走出一段距离,他才回过神来,大吼一声,甩开步子就追了过去,“小兄弟,你等等!等一等!”

    张无惮心头暗笑,疑惑地转过身,却见朱停满身肥肉抖动,累得气喘吁吁,却又笑意满脸。他连忙停住脚步,上前扶住对方,问道:“朱老板,怎么了?”

    朱停一把揪住他的手,眼中精光直闪:“小兄弟,你刚刚说的话,是真心的吗?”他所做这些玩意,世人虽惊奇,却也不过只是当个乐子看罢了,从未有人说过可以推而广之。

    张无惮露出被冒犯的神色来,缓缓道:“不是出自于真心,我何必费这么大劲儿来找朱老板?我自庄旗使那边知道你的行踪后,一路从福建追到这里,前后废了足足三个月的功夫。”

    朱停上一次同庄铮见面,确实透露出自己要去福建一游的意向,当下再无怀疑,笑道:“小兄弟,咱们寻个馆子详谈,如何?”

    朱停不爱掺和事儿,一般他碰上麻烦,都因陆小凤碰上了麻烦间接牵连了他,但这并不代表他只想当个闲人。

    两人要了一大桌酒菜,朱停狠狠吃了几口压压心头的激动,才叹息道:“不瞒你说,其实我还真的这么想过,若是能造出那等不需要人力,便可自行耕种劳作的木头人来,那该是何等利民之事?只是我终究能力有限,有太多玩意想得到,却断断做不到。”

    张无惮哈哈笑道:“人们都说你是‘妙手老板’,依我看,还是‘妙心老板’更为妥当。人力终究是有限的,想象却是无穷无尽的,比起朱老板做出来的新鲜玩意,我相信你的脑子里,更该有许多惊世骇俗之想!”

    朱停目露异彩,将杯中酒饮尽,嘿然道:“妙心老板,妙心老板!好,好!”

    张无惮又给他煲了些“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的心灵鸡汤灌下去,一顿饭吃下来,直让朱停大起知己之感。

    等这顿饭吃得差不多了,张无惮才道:“不瞒朱老板所说,我心中也时常有许多狂想,若是人也能长出翅膀在天上飞该有多好;若是咱们足不出户,便能看到全天下的美景该有多好;今日我们策马而行,可马力终究有限,若咱们能造出一刻不停、比马儿还快的车子,那又该有多好?”

    张无惮自知是个俗人,他只是剽窃了时代的发明,但朱停实实在在是超脱于时代的奇男子,这些想法他竟然都曾经想过,当下一抡胳膊将满桌碗盘扫下去了大半,“霍”地起身,高声喝彩道:“是,是是,我朱停自认曲高和寡,这辈子原想当个懒人,忽忽一生便过去了,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样一番言论!”说着竟然禁不住流下泪来。

    他是激动得不能自持,恨不能拉着张无惮同榻而眠,说上他几天几夜,却听到旁边有人嗤笑道:“两个酒鬼灌足了猫尿,却来喷粪,也是人间奇景,哈哈!”

    张无惮心头冷笑,还是他们坐下一段时间后,这伙人才到的,似乎看他们说的火热,特意往这边靠近坐了,他们说一句,那边便窃窃私语着笑一阵,似乎全拿他们的话下酒了。

    此地位于甘肃省内,临近青城山,虽然他们并未穿门派制服,佩剑却用的是青城制式。

    张无惮早就留意到了,只是懒得管,好不容易把朱停的情绪完全调动起来,何必为了些低俗人士坏了气氛?事后再将场子加倍找回来便是。

    朱停面露怒色,想说什么,让张无惮给拉住了,他站起身来,道:“我们说话大声了些,实是不该叨扰诸位——小二,烦请给我们另开间雅座,酒菜都重新上一份。”

    他当然要打,对方一看便是那等给脸不要脸之人,那何不先在新朋友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大肚能容,再噼里啪啦打脸呢?

    果然对方蹬鼻子上脸,四五个人阴阳怪气笑起来,为首一人更是道:“屁话说得响亮,原来不过还是个龟儿子,吵到了你爷爷,夹着尾巴便想跑吗?不给你爷爷磕上三五个响头,今个儿小命就给我交代在这里!”

    他一句话完完整整地说完,不见张无惮有什么反应,嘎然大笑,正想再说一句,定睛一看,却见对方身形一抖,眨眼间竟然就来到了近旁。

    他只觉眼前紫气乱闪,对方的面孔也在眼前一闪而逝,用力眨眨眼,对方又退到原地去了。

    那青城弟子停了数息时间,方觉浑身剧痛,低头再看,周身七处大穴鲜血喷涌而出,人这才“噗通”一声,死狗一般摔在地上。

    第33章重铸倚天

    这人死状太过骇人,那几名青城弟子个个俱都惊呆了,笑容僵在脸上一动都不敢再动,有几个急忙移开眼神,不敢去看张无惮。

    张无惮没事儿人一般,对瑟瑟躲在柜台后面的掌柜道:“给开间雅座。”说着放了锭银子在桌上,“快些散去吧,免得他们找了人来,再连累了你们。”

    那银子够开十间八间客栈酒庄了,够他们一家二十年年嚼头了,掌柜的虽惧怕这些凶人,却也颤抖着去摸过银子,连声道谢:“是,是,谢过恩公!”

    张无惮一扭头,却见那几个青城弟子还在发呆,故意阴恻恻一笑,道:“怎么,死一个不够,想都留下来不成?”

    他们几个这才惊慌失措跑开了,连地上的尸体都顾不上收敛。若说在平时,怎么也得撂下几句狠话再走,但几人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吓得肝胆俱裂,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着速速离了这个凶神,逃命要紧。

    张无惮是不乐意在朱停面前显得过于嗜杀,却不代表他打算放过这些人,冲着角落使了个眼色。

    早在他们起冲突时,酒馆的寻常客人就跑走了,留下的除了张无惮二人、青城派几人,便只有角落里坐着的四名客人,都是天鹰教教众伪装的。

    侯军闲得了张无惮指示,带着兄弟们出了酒馆,暗中尾随这些弟子一路出了城郊,三下五除二将人杀了个干净。

    那头张无惮率先走上楼去,一扭头却见朱停神色奇异地站在原地没动,笑道:“怎么,朱老板都敢跟陆小凤做朋友,还会怕这些麻烦吗?”

    朱停“啧”了两声,绕着他走了好几圈,方道:“看不出来,真是看不出来,小兄弟还有这等身手?”

    他自己就是手艺人,当然着重观察过张无惮的双手,只见他手指纤细,白泽有光,直比脸蛋还要细嫩,还道他功夫平平。

    朱停同陆小凤是至交好友,自然知道陆小凤练灵犀一指伊始,双手斑驳累累,尽是伤痕,练到五年以上,伤痕消失,练到十年以上,才会有此等神韵,想不到这少年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到了这等境界。

    两人入了包厢,立刻便有伙计重新斟酒上菜。对方退下前,还好心道:“这位公子,青城山上下来的老爷们都不是好惹的,我们掌柜的这便带着我们离开,你们也还是快快走吧,别为了喝酒,连命都送了!”

    张无惮笑道:“我看他们都武功平平嘛。”

    伙计有些惊惧地透过窗户看了一眼青城山的方向,压低声音道:“您有所不知,青城山上有个大老爷,是这群人的师父,他的武功可厉害了,平时路过我们这地界走镖行商的,都得给他老人家奉上银钱买路,连那些官老爷,对他也礼让三分呢。”

    张无惮看向他,问道:“你对青城派似乎很熟悉,知不知道我刚才杀得那个是谁?”

    伙计又是惧怕又是愤怒,低声道:“那人叫罗人杰,小的对江湖世事一概不知,可每次青城弟子下山来胡天海地,要么是他领着,要么便是一个叫于人豪的带着,怕在他们派中也是个人物。”

    张无惮扔给了他个银角子,笑道:“好,多谢好意了,怕不多时青城派的人便要找来,你快些离开吧。”

    伙计接了银角子,忍不住给他磕了个头,这才急急下楼去了。

    朱停一直都没吭声,等他走了才道:“青城派枉为正派,原来却危害乡里,真是让人不齿。”这伙计吓成这样,还要站在这儿说个不停,自然是感念他杀了罗人杰,为民除了一大害了。

    他在说起别的事情时,就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好似提不起精神来。

    “我倒是听过这名字,好似是近年来叫得很响的什么‘青城四秀’之一,我看倒像是‘青城四蠢’,人品实在不堪。”张无惮话题一转,“何必让这等小人败坏了心情,朱大哥,咱们继续说?”

    朱停不会丁点武功,他也不认为张无惮武功上能稳赢青城派观主余沧海,但也丝毫不惧,笑道:“说来,饭也吃了,人也杀了,我还不知道小兄弟名号呢?”

    “我初出江湖,哪有什么名号可言?不过承蒙家祖隐蔽,在天鹰教担了个副堂主的虚职。”张无惮说道。

    他早先便自陈出自天鹰教,朱停早就有所猜测,闻言也不奇怪,只道:“张小兄弟这是想拉拢我入教了?”

    张无惮笑道:“不瞒朱大哥所说,我原先确实有此等意思,但同大哥一番深谈,却又打消此意了,只愿大哥能随心所欲,做出更多新奇玩意,利国利民,功在社稷。”说罢起身,便要告辞离开。

    朱停本就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拒绝他,听了这番话,却又被说动了心,只觉此等知音,当世难觅——他跟陆小凤也是知己,双方不需多言便肯对对方报以百分百的信任,可跟张无惮共处,却更多的是思想上的共鸣,他们若能长久相处,肯定能碰撞出更多灵感的火花。

    但若说加入天鹰教,朱停是断断不肯的,但又实在舍不得就此放他离去,几经踌躇,还是道:“无惮小弟,你且等等,容我考虑考虑。”

    他只要态度松动就好办了许多,张无惮回过身来,皱眉道:“朱大哥不必勉强。”顿了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道,“不如这样,大哥新造出了什么玩意,写信与我知晓,我来寻大哥互相探讨,看能否加以改进,用以利国利民?一应研究所需的花费,大哥只管跟我提便是。”当下掏出一沓银票来。

    他如此有诚意,朱停颇为动容。若是旁人这般,他只会觉得对方是为了收买他惺惺作态,可张无惮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梢都好似散发着“真诚”二字,何况此人又是自己知己,同旁人不可等同而论。

    朱停有全江湖最巧的一双手,可他不爱为了金钱折腰,等闲人的委托他又看不上眼,做些小玩意全看自己爱好,做出来后,找个人打打赌赚上一桌酒席、几十坛好酒,他就心满意足了。

    朱停没有推辞,将银票收下了,他虽不富裕,但也看不上这些钱,他看重知己的这番沉甸甸的信任,想了想道:“我居无定所,不如小兄弟留下个地址,若是我有所得,便送到此处去,如何?”

    张无惮应了,将九龙湖位置说与他听,问道:“朱大哥,小弟还有一事烦劳,不知您可认识铸剑大师?”被劈成两半的倚天剑在他手里扔了也有段时间了,一直苦于无法锻造,张无惮也曾命人用烈火熔铸,可钳剑的工具都融烂了,倚天剑断刃也丝毫不化。

    张无惮就纳闷当年郭靖黄蓉是怎么铸成倚天剑和屠龙刀的,反正他折腾了这么几年,都没能成功将倚天剑重铸了。他记得原著中似乎是锐金旗旗主将两个断刃合二为一的,可如今倚天剑是赃物,复原不管用,得整的面目全非才行。

    朱停本身就是个制造机关、兵器的大师,当下问起缘由。张无惮略去宝剑来历,只说祖上所传有一柄神兵利器,却不慎折断了,何况宝剑太过笨重,想重铸成两柄,却苦无缘法。

    朱停一听,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何况跟他又实在觉得没有说够,当下便道:“我对宝剑铸造倒有些心得,不若我随你去看看?”

    张无惮大喜,连忙应了。朱停又道:“麻烦稍等,我还得带上拙荆。”说完离开厢房,不多时从隔壁街上牵来了个极为貌美的女人。

    朱停胖乎乎的,貌不惊人,这女人却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一路走来,都吸引了无数目光。

    张无惮撩起眼皮来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旋即礼貌地挪开了眼,道:“朱大哥,我已经命人备了马车,请两位上车。”

    朱停是个懒人,能不走路自然好,当下也不客气,拉着美貌老板娘上车,见里面还专门放置了一个合他体态的太师椅,一应摆设都甚合他心意,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我这位小兄弟,可真是有备而来!”

    老板娘睨他一眼,娇嗔道:“也就是你,被人明明白白算计了,竟然还不生气。”

    “被人算计自然不美,可你也都说了,这是明明白白的算计,多么坦荡,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呢?”朱停往太师椅上一坐,舒服地叹息一声,身子便团起来矮了半截,“这椅子真是舒服,我一坐下了,这辈子都不想站起来了。”

    老板娘冷哼两下,撇过头去不理他,隔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靠过来给他扇风,啐道:“这么热的天,快坐直些吧,瞧你这一头一脸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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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无惮拿着倚天剑断刃折腾了这么久,虽没能融掉重铸,好歹将剑柄上的“倚天”二字给磨掉了。

    朱停一见到断刃,就两眼发光,小心翼翼捏着剑背,将其举起来,啧啧称赞道:“这可是柄不得了的利器……”说话间一翻手腕,看到剑刃中间是内空的,知情识趣没问什么,又打量了一会儿,问道,“你想怎么打?”

    他能问出这句话来,就是有一定把握的,张无惮反问道:“我是这方面的外行,朱大哥觉得可以怎么打?”

    两部分断刃,一个占据了大半剑身,另一个基本就是剑柄部位,朱停比划了一下:“照原样接上倒是不成问题,如果要另造兵器,只能造出一把剑来,小的这块,我可以为你造些别的。”

    张无惮想了想,问道:“能不能这次打造好了,下次朱大哥再帮我返工?万一今天我需要把剑,明天需要单刀了呢?”

    朱停哈哈大笑:“倒不是我不愿帮你,只是宝剑有灵,重铸一次已经是极限了,如何还能重铸第二次?怕会毁了底料。”

    张无惮一听,倒是颇觉有理,便道:“那烦请朱大哥先为我铸成一剑,余料日后再行计较。”

    朱停也无二话,一口应了,这等档次的铸剑材料,他也没经手过,便道:“小兄弟,我还得好生研究一番,少则数日,多则月余,你若有事,便先去忙吧。”

    此地是天鹰教驻地,朱停又无武功傍身,张无惮也不怕他携款私逃,吩咐封弓影好生看顾他,若有需要只管供应便是。

    张无惮也没有着急着离开,而是就在九龙湖住下了,每日命人将铁床烧得滚热,置身于其上,修炼《九阴真经》第三重内功。

    如此又过了数月,朱停所在的院落传来一声爆响,张无惮正在同封弓影说话,第一时间冲出屋子,却见东南角已经烧了起来。

    他当下从角房中拎了两缸水,自己往水缸中一滚,湿漉漉地出来,提着水缸便冲入起火院落。火势并不大,张无惮兜头浇了两缸水,另有封弓影带人取水赶过来,倒是不一会儿便将火给灭了。

    张无惮早就从火堆中将朱停给救了出来,看此人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模样,叹道:“朱大哥何须如此拼命?”

    朱停双手捧着把模样并不起眼的长剑,狂笑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成了!”

    这个院落是专门腾出来给朱停制器炼剑用的,并无人居住,也幸亏老板娘跟封弓影的家眷一并出游了,若让她知道有这么一出,非得天翻地覆闹一场。

    朱停将长剑双手捧给张无惮,喜色满面道:“可算是不负兄弟所托,将此剑铸成了。我原还夸下海口,说最多不过月余,却足足用了两个月方才交差,说来实在惭愧。”

    张无惮却没有着急接过长剑,眉头紧皱道:“朱大哥这是什么话,别说只是多用了些时日,哪怕这块料废了,又有什么妨碍?能有什么比大哥你的安危更重要呢?”

    他这绝对是说的真心话,这两个月内,张无惮除了练武,便是在用心刷朱停的好感度了。朱停在铸剑之余,也做了些新奇玩意,他是出于玩乐之心造了,张无惮却看出稍加改造,便能有大用。

    所以倚天剑值什么,再绝世的剑客拿着它在战场上又能杀多少人?远比不上朱停的作用大。

    朱停看他是当真恼了,心中受用,忙赔了个不是,又道:“兄弟,你放心便是,我朱停玩木头玩火都是行家,你单看这次,火势虽猛,在这木头房子里,不也是没烧起来吗?我不过是借火势来铸剑罢了。”

    张无惮又叹了一口气,这才将剑接了过来,运起内力便见先前还灰扑扑的剑身上泛起一层浅浅的青色光芒。他向着前方用力一斩,剑身切入地表直似切豆腐一般,轻声道:“果真是绝世利器。”

    倚天剑在锋利度上比紫薇软剑更胜一筹,张无惮试了一阵,看向朱停,笑道:“还请朱大哥为此剑赐名。”

    举凡铸剑大师,做出一件成品来便如自己孩子般喜爱,朱停颇为意动,看看他又看看长剑,搓手道:“那为兄便不客气了。”

    他再接过宝剑,仔细端详半晌,方道:“你有一紫薇软剑,运气后剑出如紫龙。这柄剑却是如青云出鞘,不如便叫青冥宝剑,如何?”

    “传闻昔年吴王孙权以精钢百炼成六口宝剑,其中便有一剑名为‘青冥’,可惜早就遗失了。”张无惮笑道,“传闻青冥宝剑运气时纹理似呈百龙盘旋,平时却又精光内敛,确合此剑意境。”

    朱停旋即道:“既然不负兄弟所托,我在此地也逗留了太多时日,不如就此别过——我自去街上,把我那婆娘接走便是。”

    他算是看出来了,再这么跟张无惮相处下去,怕是这辈子都舍不得走了,这小子实在邪门,说话办事,都恰好能正中他痒处。

    张无惮苦留不住,只好道:“大哥要走,小弟自无横加阻拦之理,只是还得谢过大哥铸剑之恩。我这边命人准备酒席,招待贤伉俪最后一餐饭,你看如何?”

    朱停禁不住咂咂嘴巴,犹豫半晌,还是一咬牙根:“不,还是不用了,又不是没有再相见的时候了,离别在即,怕这餐饭也吃不痛快,倒不如就此别过,咱们下次再见!”

    他是铁了心要走,张无惮一路送出去,直出了九龙湖地界,才让朱停好说歹说给劝回来。

    等目送朱停和老板娘乘坐的马车走远,张无惮长舒一口气。朱停并不难相处,但在交谈过程中他得绞尽脑汁地给出让朱停拍案称快的新奇想法来,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他的知识储备量都快被榨干了。

    张无惮扭头对封弓影道:“让人暗中保护着朱老板,别打扰他们生活,可一旦他们遇险,务必要挺身而出。”

    跟陆小凤当至交好友,还能活到现在,足以证明朱停命大,让人暗中保护,不过是为了收买人心罢了。

    又过了数日,淮北分舵传来消息,说蝴蝶谷有异动,张无惮当即离开九龙湖,此时他第三重心法已经小成,运起轻功赶路比跨马还要快,九阴内力不停运转,能狂奔一日一夜也不觉得疲惫。

    张无惮累了便就近买马,休息过来就扔了马秀轻功,日夜兼程赶到了武当山,直接来到了张翠山在武当山下的居所。

    殷素素有将近一年没有见到儿子了,听到响动开门一看竟然是他,大喜过望,迎上来道:“无惮,快过来给娘看看!”说罢直接把他搂在怀里,又是摸脸又是拉手,很是搓揉了一通。

    张无惮好不容易才将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扒拉下来,无奈道:“娘,我都长得比你高了,别再把我当小孩子看了。”他还是个豆丁时,那是没有抗争权,现在翻过年就十四了,在古代已经算是大人了。

    “哟,翅膀硬了这是?”殷素素早看出来他武功精进,比起高兴孩子出息,更心疼他这几年肯定吃够了苦头,稳稳心神,方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张无惮心太野,从小就不粘人,自回了中原,更是一拍翅膀就飞走了,书信倒是寄得挺勤快,可一年到头见不着人影,殷素素心知肚明,他此番前来定是有事。

    自家亲娘,虽不必客气,张无惮还是跟她说了好一通亲热话,方问道:“阿离呢?”

    “她随你爹上山去了,你几位伯伯叔叔的都很疼爱她。”殷素素顿了一顿,笑着补充道,“就是她跟无忌见了面就要掐。”

    武当七侠中,也就宋远桥有宋青书一子,张翠山有两子,从来没有个女孩儿。殷离一出现,虽性情古怪些,但七侠怜其身世,对她多加照顾。

    殷素素这边寄过去的信,张无惮都细细看了,得知殷离的性情变得柔和了许多,不再似先前那般愤世嫉俗了,心中也为她高兴。

    他最先不是问别人先问殷离,殷素素就了然了:“她在这边过得自在,可还是心心念念着要去同王难姑学毒术,你是来接她的吗?”

    张无惮稍一踌躇,还是道:“我来此是想带她去蝴蝶谷,可若是她在这里过得自在,那便算了吧。”

    殷素素笑道:“这个我可做不了阿离的主,你去自找她问问便是。依我看,这姑娘年纪不大,可极有主见,武当山虽千好万好,只可惜却留不住她。”

    张无惮应了,起身道:“好,那儿子便上山去了。”

    “屁股都没坐热便要走,这里有鬼撵着你不成?”殷素素埋怨了一句,见他为难地顿住脚,低头一笑,往门外推了他一把,“走吧,好孩子,你爹娘不拖你后腿,记得常来看看便好。”

    张无惮一时心酸,他两辈子都是个工作狂,忙起来吃饭睡觉都顾不得了,这年代又通讯不便,不觉竟然忽视了爹娘。

    他回过身来,拉了拉殷素素的手,正色道:“等忙完了这一派,我定来爹爹娘亲身边尽孝。”

    殷素素怜爱地搂了搂他的肩膀:“去吧,我的孩子。”

    第34章有女不悔

    张翠山正同张无忌讲解《武当九阳功》心法口诀,听到门人来报天鹰教大公子来了,当真是喜出望外。

    只是这时节早课还未结束,张翠山看了张无忌一眼,见幼子眉飞色舞整个人都发亮了,心知就算拘束着他继续讲解,听不进去也是白费功夫。他向来开明,便拍了儿子一巴掌:“去吧!”

    张无忌得了允许,第一时间跳起身来扑了出去,却见张无惮站在外堂,正在含笑同殷离说话。

    张无惮是跟着知客弟子入内,走到半截正好看到俞莲舟正同殷离说话,便上前见过。

    俞莲舟为人严肃、不苟言笑,对小孩子却有无穷无尽的耐心,尤其殷离是女孩儿,比起那帮臭小子来,一撒娇都让他受不了,便对她多有照顾关爱。

    只是想不到对着殷离散发父爱时恰好被人看到了,俞莲舟硬端着为人师伯的架子,寻了个借口匆匆走了。

    殷离见了他,满腔说不出的惊喜,笑道:“惮哥,你怎么来了?真是好久不见了!”

    张无惮正同开心的小姑娘说话,却不料一抬眼便看到了闷闷不乐的弟弟,招招手将他叫过来,奇道:“无忌,你怎么了?”

    张无忌不动声色走过来,斜插着身子,将他拉殷离的手拉到自己这边来,哼道:“哥,你来了不先去见爹爹和我,怎么站在外面说话?”

    张无惮原先还道他情窦初开,看到自己同殷离亲热不高兴了,可却见张无忌几次偷偷拿白眼斜楞殷离,被殷离毫不客气地瞪回来,两个人你来我往转眼间快要动上手了。

    张无忌自然不会跟女孩儿出手,可也实在是气,忍不住跟张无惮咬耳朵:“哥,咱们哥俩最好了,是也不是?”

    殷离探头探脑凑过来偷听,听了半截过去,咬牙道:“这几年惮哥都是跟我一块住的,我爹爹早就想将他过继过来呢,只等姑父姑姑点头,我们便是兄妹啦!”

    张无忌扭头做了个鬼脸,不理她,继续跟张无惮小声道:“她脾气这么差,哪有我好,哥,咱俩打小一个被窝长大,你屁股上有颗痣我知道她都不知道,你还是跟我亲对不对?”

    “……”张无惮伸手把他的脸拨开,“呸,说得跟你屁股上没有似的。”

    张无忌嘿嘿嘿坏笑,他们是孪生兄弟,身上其他部位的痣不一样,唯独屁股上那颗,大小位置简直跟对着镜子长的似的。

    张无惮说话似乎是在呛张无忌一般,于是殷离也气顺了。一句话哄好了两个人,他一手牵一个,领着往里走,问道:“爹爹呢?”

    张翠山一直站在院内听他们三人说话,他内力高深,虽站得远了,听得却比殷离还清楚些,脸上止不住的笑容,此时见他们进来,轻轻咳嗽一声,格外温柔道:“在这呢。”

    几人坐下后,张无惮将来意说了,殷离早就坐不住了,一个劲儿拿眼睛瞄他,只是苦于长辈没有表态,不好插嘴。

    张翠山想到胡青牛和王难姑二人怪异的脾性,便止不住地皱眉,但看殷离十分意动,只好道:“阿离,你真的想去吗?”

    这小姑娘刚来的时候,简直像个刺猬,还是近来才慢慢软化的。养孩子只有盼着好的,张翠山实在不愿意再看到她满身戾气的模样了。

    张无惮心知殷离能在张无忌面前这么不客气,便是不拿他当外人,足以说明这段时日他们相处得确实不错,便也看向殷离。

    殷离连犹豫都没有,用力点头道:“惮哥,我想多学些东西,日后能当你的臂膀不说,有你护着,我娘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在武当山上是过的前所未有的快乐,但她不想因着血缘关系,来接受别人的“施舍”。早在从总坛逃跑的那一天,殷离便下定决心,她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要以自己的价值来换取尊重和地位。

    张无惮看着她,笑道:“等你成了新一代毒仙,自然没人敢给舅母脸色看了,哪还用我相护?”

    一句话直戳到了殷离心头最软处,她不觉心花怒放,抿唇一笑:“惮哥,我跟你走!我要自己来护着我娘!”

    张无忌看看张翠山,知道他再无二话,忙道:“爹爹,我也跟着去送送表妹,你看好不好?”

    张翠山心中笑他争夺兄长关注真是个小孩儿情态,面上微怒道:“胡闹,你太师父破例将《武当九阳功》传授给你,对你寄予了何等期许,你不思苦学以报便算了,还想下山去玩?”

    张无忌忙闭口不言,张无惮却听出张翠山这番话都是傻爸爸的得意欣喜,笑道:“怎么,无忌竟然都能学九阳功了?”

    张翠山脸上佯装的怒气瞬间不见了,尽量若无其事道:“嗯,上月大比,他虽同你宋师兄相去甚远,可也侥幸拿了次等呢。”

    宋青书比张无忌年长四岁,他又得武当七侠静心教养,张无忌惜败宋青书,张翠山说起来只有自豪之意,又道:“我同你娘亲在蝴蝶谷一住两年,全赖你几位叔伯悉心教导,才让你有如今进境。”

    他沉浸在“我儿子好棒”“我师兄好棒”“我师弟好棒”中不可自拔,张无惮悄悄在张无忌手心中写字:等你九阳功学成,哥哥便带你下山闯荡。

    张无惮估计等张无忌九阳功小成,少说还有一二年光景,他也能收拾完手头的事儿,腾出个大空档来,带他去昆仑深山老林猫上一阵,看能不能找到《九阳神功》。

    张无忌激动地翻手捏住他的手,用力点点头,做口型:哥,我一定努力!

    等到武当弟子的早课结束,张无惮去拜见了张三丰并其余几侠。

    俞岱岩此时已经能离了拐杖行走了,只是步履缓慢,动作僵硬,特意上前来拉着他的手勉励几句,又笑道:“你瞧你三伯,能动能走后反倒胖了起来,还得多谢你年前送来的山参灵芝。”

    张无惮和令狐冲截了日月神教在长白山采参的队伍,两人坐地分赃,一部分送上华山为宁中则祝寿,另一部分都让他命人运到武当来了。

    都是上上等的货色,实乃补身良药,千金难买。俞岱岩不讲究这个,对他这份心意却很是受用。

    “不过是些野物罢了,能值什么呢?”张无惮眼中一派纯然的欣喜,“三伯早日好起来,是咱们整个武当上上下下的福气呢。”

    殷梨亭走过来摸摸他的后脑勺,特别温柔地笑道:“好孩子。”说着想抽回手来,却感觉到张无惮掐了掐他的手心,微微使了个眼色。

    殷梨亭心头一动,看张无惮已经扭头去跟俞莲舟说笑了,便没露声色。

    等到了该送两个孩子下山的时节了,殷梨亭跟张无惮对了一个眼神,便出列道:“不如我送侄子侄女下山如何?”

    张翠山本想自己送,却听张无惮先一步开口道:“不麻烦六叔吧?我上次向六叔请教的那几路剑法,正好还想请六叔为侄子指点指点。”

    张翠山于是打消了念头,只道:“麻烦六师弟了。”

    殷梨亭一路送至武当山下,张无惮神色无异地同他说笑,一直来到山下小村庄,才道:“阿离,你去跟娘亲告别吧,这一走还不知道几时能够回来。”

    等殷离走远了,他才转头看向殷梨亭,神色有些奇异,轻声道:“六叔,这次我突然提出带阿离离开,是听闻胡青牛遇到了些麻烦——有一群伤势奇怪的江湖人士去找他医治,好似是他的某个仇家故意给他出的难题。”

    殷梨亭听到这里,都没明白他为什么特意要跟自己私谈,倒还是很有耐心地听下去,却不料张无惮继续说道:“那几位江湖人士中,其中便有汉阳金鞭纪老英雄的女儿……”

    殷梨亭大惊失色,冲口问道:“什么?她……她怎么了?”

    “我倒是听爹爹说过纪女侠同六叔有婚约,再派人去查……却有人来报说纪女侠带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两人以母女相称。”张无惮一边说一边揣度着殷梨亭的神色,声音也渐渐压低,“六叔,那小女孩儿姓杨,名叫‘不悔’……”

    殷梨亭只觉头重脚轻,想走得近一些,却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张无惮急忙伸手把他扶住了,看他转瞬间满脸都是泪,不觉=口=住了。

    他难得磕巴道:“六、六叔,你别这样,是纪女侠对不住你……你不要这般……”他想了半天,却觉无话可说,伸手摸他后背帮殷梨亭顺气。

    张无惮此时身高已经同成年男子仿佛,殷梨亭趴他肩膀上嚎啕了一阵,深觉在小侄子面前这般作态实在丢人,便把他推开,一扭头向着山上跑去。

    张无惮急忙道:“六叔,这么哭着上山,整个武当都要被惊动了!”

    殷梨亭一想深觉有理,他都这么大了,哭着鼻子回去算什么样子,脚步一顿又往山下跑,听得张无惮又道:“这一片都是依附于武当的农户,认得您的人不少,这般哭着下去,同哭着上山,又有什么分别?”

    “……”殷梨亭站住不动,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张无惮叹了一口气,张开胳膊:“不是我说,还真就这一片人少。”

    殷梨亭只好走过来,往他肩膀上一趴,拿袖子遮住脸,这才嚎啕大哭起来。

    张无惮拿出小时候哄傻弟弟的耐心来,才算把殷梨亭给哄好了,看他泪染衣襟、神色惨淡的模样,只觉头疼,递上手绢去:“六叔,好些了吗?”

    折腾了这么久还没看到殷离出现,估计是隔老远发现不对,便默默退开了。张无惮很满意她的机敏,殷梨亭刚才叨叨的那些话也不适合让第三个人听到。

    殷梨亭性格中有很软弱的部分,哭完后虽觉羞赧,可更多的却是痛快,倾诉出来好受多了,这些话不能跟师父说,不能跟师兄弟说——当然更不能跟小侄子说,妈呀他怎么就都说了呢!

    张无惮见殷梨亭神色莫测不知在想什么,轻声道:“六叔,不如您跟我们一块去蝴蝶谷,找纪女侠问清楚?”

    “我确实该找她问清楚,她若早早告诉我实情,殷梨亭绝不会纠缠不清!”殷梨亭擦干净眼泪,又是伤心又是气愤,垂头半晌方道,“也好,既然是胡大夫遇上了仇家,再放你们两个孩子单独去,我也放心不下……”

    张无惮道:“不如您先走吧,我们慢慢在后面便好。”

    他这是体谅殷梨亭想尽快要个说法的心情,自有婚约至今,生生让人一拖便拖了十年,换谁谁不火大,幸而殷梨亭仁厚,只是单纯想找纪晓芙问清楚。

    殷梨亭苦笑道:“不必着急,她女儿都八九岁了,我让人一瞒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当下他用溪水梳洗干净了,上山同张三丰告秉,不多时下山来,看张无惮已经准备好马车,正扶着殷离上车。

    想到先前的失态,殷梨亭脸上一红,忙快步上前来,从他手中取过缰绳来:“我来吧。”

    张无惮松手让给他,看他仔细将行李绑好,方道:“六叔,我请了个车夫,咱们只管高坐便是。”

    殷梨亭往一旁看了一眼,见那侍立的车夫身形高大健硕,手背青筋暴起,显然也是练家子,便知定是天鹰教教内人士。

    他便没再说什么,撩起帘子上车。张无惮道:“等再往南行一段,咱们再换乘水路,倒还快一些。”

    殷梨亭骤逢情变,闷闷不乐,一直都没能缓过劲儿来,但他也不愿因自己一个人把气氛搅乱,强颜欢笑努力跟他们说话逗趣。

    他这模样谁能看不出问题来,不过是张无惮和殷离都装作不知,配合他演戏罢了。

    等熬到蝴蝶谷,殷梨亭还特意温柔地将他们一一扶下车,这才神色复杂地向着谷中看了一眼,轻声道:“我们走吧。”

    殷离拉了拉张无惮的衣角,轻声道:“惮哥,毒仙会喜欢我吗?”

    张无惮笑道:“她怎么会不喜欢呢?”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外加他们夫妇自己的命,王难姑该知道如何选择。

    他们一路行进谷中,果然看到有十多名江湖人士聚拢在谷中,每个人身上都有奇形怪状的伤痕。

    殷梨亭定睛一看,果然在其中看到了牵着一名小女孩儿的纪晓芙,浑身一颤,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张无惮没有理他,也绕过看到殷梨亭也僵住了的纪晓芙,径自走到茅草房旁边。

    有十多名武林人士在草房门口打着地铺,个个哀嚎不断,似乎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

    张无惮正想出声,却听一个秃头老者吼道:“混小子,胡大夫染了天花,正需静养,你敢去打扰?”这是想借呵斥张无惮赢得胡青牛的好感,他双手被铁链缚住,动弹不得,只能厉声叫喊。

    张无惮头也不回,冷笑道:“再管不住自己的嘴,用不着等毒性入脑,小命便先玩完了。”

    此人乃是崆峒派圣手伽蓝简捷,他本非秃头,只是让人在头顶上抹了烈性毒药才成了秃顶,闻言便是一惊,想不到这少年竟然一言喝破了自己所中什么毒,一时间摸不清他的来历,不敢妄动。

    张无惮出声道:“晚辈张无惮,前来拜见胡大夫、胡夫人。”

    他的名声还是很管用的,尤其现在胡青牛让金花婆婆吓得都躲在屋子里装病了,正是求告无门的当口。

    过了不多时,果然王难姑开了门,行了个万福道:“还请张堂主入内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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