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凝望深渊 作者:焦糖冬瓜
正文 第3节
凝望深渊 作者:焦糖冬瓜
第3节
“那就谢谢了!”伊文如释重负,拍了拍艾利的肩膀,“回去之后就乖乖睡觉,如果你觉得害怕我可以让露易丝小姐来陪你。”
还没等艾利说什么,西泽尔就做了个“快走”的姿势,“放心,我会看好这个小家伙的。”
伊文捞起西装便急匆匆赶了出去。
艾利回头,直到他的背影消失。
“怎么办啊?现在只剩下我和你了。”西泽尔撑着下巴,叉子在盘子里拨来拨去。
艾利沉默着不说话。
“你和你母亲真的很像。伊文走了,你也没心情吃下去了,我送你回去吧。你可以回去看看动画片什么的。”
艾利点了点头。
西泽尔并没有像伊文那样体贴地为他系上安全带,而是示意他自己系。
“好像这个晚餐,伊文没和你说一句话呢。”西泽尔好笑地瞥了艾利一眼,“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见到伊文的时候就知道他是那种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工作的人。”
艾利假装对西泽尔的话不感兴趣,侧过头去望向窗外。
“因为工作可以让他忘记过去,忘记痛苦。而你,却让他不断想起失去的妻子和孩子。”西泽尔用轻松的语气说,整个车厢里蔓延着嘲讽的意味。
“为什么,林德曼先生?你总能轻松地说出残忍的话呢?”艾利终于开口说话了。
☆、第9章 来自地狱
“残忍的从来不是我说出来的话,而是事实。他无法成为你的父亲,因为他没有那样的能力。他是个沉浸在过去痛苦中的人,而你让他不可自拔。他害怕伤害你,但是有迫不及待地想要你远离他的生活,人都是自私的,艾利。我是这样,你是这样,伊文也是这样。”
“他可以为我死!为什么你要说我让他痛苦!”艾利忽然吼叫了出来,西泽尔却丝毫不为所动平稳地开车。
“因为他是一个fbi探员,他的责任感让他能放弃自己去拯救任何人。”
艾利像是被震住了一般,睁大了眼睛看着前方,有什么正在他的眼中崩塌。
晚上十一点,疲惫的伊文才回到公寓。令他惊讶的是艾利竟然没有睡觉而是坐在沙发上。
“为什么不睡觉?已经很晚了。”伊文来到他的身边,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因为你还没有回来,我是你的家人,应该等着你。”艾利像个小大人一样说。
“好了,现在我回来了,”伊文抱起艾利,“我们睡觉吧,小家伙!”
“我给你煮了牛奶,你没有吃完晚餐我猜想你现在一定饿了!”
果然,厨房的奶锅里是还有余温的牛奶,伊文的心中顿时温暖了起来,“谢谢你。”
无论以后艾利的父母是谁,都会很喜欢他的吧。
伊文喝完了牛奶,进到卧室里沉沉地睡了过去。他的思维不受控制地下沉,他挣扎着想要浮起却没有力量,以前就算再疲惫,他也依然能保持警觉,但是现在这种四肢灌铅的沉重感是怎么回事?
伊文费力地微微睁开眼睛,呼吸就要将他压垮,混沌中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床边移动着。
“艾……利……”
头顶的灯骤然亮起,伊文睁不开眼睛。
“是我……我真的没想到你喝下了这个剂量的安眠药竟然还能有意识。”艾利的声音是冰冷的,伊文隐约看见他的表情,那样的漠然森冷,像是锐利的刀刃,割裂他的神经。
这是为什么?这个孩子在做什么?
伊文想要抬起手,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腕已经被绑在了床头。
“本来不想要你痛苦的,但是你却偏偏醒了过来。”艾利手中有什么东西闪着寒光,是从厨房里拿来的水果刀。
什么叫做“不想你痛苦”?这个孩子想要做什么?
无数的画面从伊文的脑海中闪过,那天他是怎样发现疯狂中的里德太太,自己又是怎样举起枪瞄准的……这一切都来的太容易了,仿佛就是将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一定猜不到,每次都是我送安眠药给那些男人吃的,因为他们不会怀疑一个孩子送给他们的食物。从来不是我妈妈来选择我的爸爸是谁,而是我。我选择了他们,可是他们却没有选择我,他们让我失望透顶,所以我告诉妈妈,一定要他们在绝望痛苦中感受死亡的到来。这一点,她做的很好。”艾利扯起唇角,眉眼间是得意的神色。
伊文咽下口水,艾利所说的一切,令他的心中像是被装进了揉碎的冰,硬生生疼痛了起来。
“那天下了场暴雨,我钻进了你的被子里,不小心看到你别在腰间的fbi徽章,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来抓我们的。可我还是选择你做我的爸爸。如果是那样,就要牺牲妈妈了。于是我故意打开了地下室的门,割断了绑住那个男人的绳子。那个懦夫果然试图逃跑,而妈妈一定会杀了他。我给了你机会解决这个案子,妈妈也被抓走了,我成为了孤儿,而这一切是你造成的,你却没有胆量做我的爸爸!”
艾利恶狠狠地说,他的表情他的双眼全是愤怒和失望。
“那些候选者只让我觉得不耻,我竟然选择他们?而你……才是让我真正最失望的人。”艾利走过来,用刀尖划过伊文的下巴,“即便这样,我还是没有像对待那些男人一样让你痛苦,甚至想过轻松地让你死去。但没想到你还是醒过来了。”
轻松的死去?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轻松的……
伊文第一次觉得好笑。自己是经验老道的fbi探员,竟然被一个孩子给骗了……
又或者说其实是自己太软弱,只想要看见美好纯真的东西,所以宁愿遮蔽自己的双眼。
“伊文,做我的爸爸吧。”艾利扶着刀柄,刀尖抵在伊文心脏的位置,“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伊文扯起笑容,他可以撒谎,可以稳住艾利之后再做打算,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真实。
“对不起,我不能做你的爸爸。”
他无法做恶魔的饲养者,也不能让自己成为第二个里德太太。
“你真的让我伤心!”艾利的肩膀颤动着,眼泪疯狂地奔涌而出。
他抬起了手,就在狠狠扎下去的同时,房间的门被猛然踹开,几个fbi探员举枪冲了进来,其中一个上前猛地夺过艾利手中刀,将他按在一边,其他同事解开捆住伊文的绳子,呼叫医疗小队。
艾利挣扎着怒吼,“不许你们碰他!不许你们碰他!他是我的!他是我选中的!”
探员们表现得虽然镇定,但却无法压抑心中的惊讶。
艾利才是这个连环杀人案真正的凶手,他操控着里德太太的一举一动,而所有人都被他骗了过去。
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成为这样的恶魔?
伊文被抬上了担架送往医院,艾利被带离公寓的时候在走廊上看见了抱着胳膊倚着墙的西泽尔。
他浅浅地笑着,就像教堂里的天使画像,看似温暖实则空无一物的漠然。
“为什么又是你?”艾利恶狠狠瞪向他。
“当然是我,因为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只有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艾利不甘心地问。
“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西泽尔低下头来覆在艾利的耳边,“忘记告诉你了,其实伊文已经递交了申请,他想要成为你的父亲。他规划好了你和他的未来,他为你选好了学校,甚至打算为了你搬到孩子比较多的社区去,他说尽管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伴你,也暂时没有为你找到合适的母亲,但是他比任何人都关心你的成长。”
艾利顿在那里,骤然狠狠地顶向西泽尔,西泽尔向后躲过了他的袭击,依旧老神在在地笑着。
而艾利却发了狂。
“你这个魔鬼!你毁掉了我的一切!你会下地狱的!”
艾利被带走了,西泽尔却依旧站在原处。
他抬起头来自嘲地一笑,“笨蛋,我一直都在地狱里。”
半个月之后,伊文因为一个案子不得不再度来到乔治·华盛顿大学请教西泽尔。
这个家伙竟然戴着眼镜一副很认真地样子坐在窗边摆弄着一盆蝴蝶兰。
如同第一次伊文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寂静的阳光流泻在他的肩上,像是要渲染出这世上最极致的美好。
“我以为你对任何活着的东西都不会感兴趣的。”
西泽尔微微一笑,抬起头来,“又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了?”
“是啊,要不要我请你吃苹果派?”
“当然。”
两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华盛顿大街上,正值下班高峰,到处车水马龙,喧嚣不绝于耳。
“你没有去圣克劳尔精神病院看望艾利吗?”西泽尔问。
“我去过。根据他的精神评估报告被定义为极度危险,他可能要在那里待上一辈子了。”伊文低下头,脚尖踢着一个易拉罐,“他说,你早就看穿他了。然后我意识到,其实你很喜欢和孩子相处,偏偏却对艾利言辞犀利没有耐心。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因为你相信美好的事物。艾利在你心中是美好的,我只能剥下那层虚假的壳才能让你接受残忍的现实。”
“那么你是怎么办到的?”伊文忽然停下了脚步。
“什么怎么办到的?”西泽尔揣着口袋优哉游哉地问。
“你看出来加油站的托德不是那个案子的凶手,看出来里德太太的过去,看到艾利才是这个案子的凶手然后你很有耐心地铺垫将他逼得露出最可怕的一面,这并不仅仅是一个了解心理学的侧写师能够做到的。”伊文的目光直落落看进西泽尔的眼睛里。
“你真的想要看见我的世界吗?”西泽尔掠起一抹笑容。
“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有什么不同?”
西泽尔缓缓抬起手,他的手指点在伊文心脏的位置。
那一瞬,世界崩塌,烈焰熊熊淹没一切。
没有任何事物是完整的,这个钢铁花园被风化腐蚀,直入云端的摩天大楼残破着摇摇欲坠。
伊文所认识的世界本完全颠覆,那些在烈焰灼烧中行走的人,每一个人的身体中似乎有魔鬼要冲破身体的束缚冲出来。
一切恐怖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而他面前的西泽尔,金发飞扬,唇角的笑容冰冷残忍,金色的双瞳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依旧是慵懒的声调,在嗤啦啦燃烧的烈焰中撕开伊文的视线。
“欢迎来到我眼中的地狱。”
☆、第10章 蝴蝶振翼
夜色降临,整座城市的钢铁花园灯火通明。
伊文站在公寓的窗前,手中拎着一瓶啤酒,他仰起脸来畅饮了一口,看向天空的时候忽然发现那片黑色的夜幕像是要将整座城市的亮光都吸过去一般。
闭上眼睛,伊文仍旧能看见西泽尔让他看见的那些景象,无论是撕心裂肺的呼喊又或是摇摇欲坠的城市,伊文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被西泽尔颠覆了。
他叹了一口气,好笑地将啤酒瓶放下:“这家伙竟然把自己的妄想都传染给我了吗?”
这里有太多自己不曾想象也无法理解的东西了。
他从不相信有魔鬼的存在,能够看清人心中魔鬼之类的实在太……超现实。
只是如果如果不相信魔鬼,又如何信仰上帝?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伊文看了一眼那个号码,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哦……不是吧……”
他才刚熬夜处理完一宗连环案,就不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吗?
“你好,局长。”
“现在就到圣维克多医院的停尸房。”局长的声音很沉冷,看来案件很麻烦。
“我已经两天没有休息过了。”如果可以,他想暂时脱离所有麻烦棘手的案件。
“解决这宗案子,我承诺你一个月的长假。”
说完,局长就将电话挂断了。
伊文无奈地摇了摇头,能让局长承诺一个月长假的案子,一定是个大坑。
他随手将啤酒瓶放在桌上,取过已经扔到沙发上的领带,套上西装外套,走出门去。
他来到了圣维克多医院的停尸房,已经有老同事等待在了那里。
“哦……伊文!伊文!你终于来了!”联络员墨菲看着伊文黑色西装笔挺地走在医院的走廊里,和电影里那些联邦调查员的范儿一模一样。
当他来到墨菲的面前,垂下眼来,轻轻整了整袖口,那一个简单的动作顿时让墨菲感觉到伊文周身流露出的严谨与自律的风度。
“哦,墨菲,又是你。一般从你那里接手的案子,都会让人产生辞职的冲动。”
墨菲耸着肩膀,将一叠资料摁进伊文的怀里:“你还真别说,在我看来今天这个案子简单明了,完全可以十分钟内结案。但死者的家属偏偏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
伊文一边阅读案情资料,一边跟着墨菲走进了医院的停尸房。
死者是一名二十三岁的大学生,名字是约翰·海塔尔。死因目前显示的是胸骨碎裂以及过敏性休克。
伊文眯着眼睛在资料夹上弹了一下:“这个死因也太模棱两可了,到底是胸骨碎裂还是过敏姓休克?而且是什么要出动我们联邦调查局?这份资料里也没有任何证据明确指向谋杀。警局也已经结案了,对案情也描述清晰。约翰·海塔尔对花生过敏,在餐厅误食含有花生酱的汉堡之后,发生过敏反应,在餐厅里倒地。正在餐厅里用餐的一名医学生对他进行了胸外按压急救,因为力度过大导致他的胸骨碎裂,在送至医院抢救的路上,他就已经死了。”
“所以,这应该是意外,对吧。”
“那么联邦调查局出动的原因是什么?”伊文来到了陈尸台前,工作人员将约翰·海塔尔的遗体从冷柜中拉了出来。
冰冷的气息迎面而来,伊文垂下眼帘,仔细地看着死者的面容。
他的表情已经看不出痛苦与否了,有一种莫名的沉寂在眉目之间。不知道西泽尔是不是也能窥见死者的秘密呢?
伊文在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己怎么又想到那个家伙了?
“别告诉我你没听过海塔尔这个姓氏?”墨菲无语地问。
“有点耳熟。”伊恩戴上手套,对照着尸检报告对看了看死者的胸口,那里已经浮现出被大力按压之后的淤青了。
“这是一个很有权势的大家族,是许多重要议员的支持者。约翰·海塔尔的父母并不接受儿子的死因,坚持认为他是被谋杀的。最重要的是,死者的女朋友也很肯定地对警方说,自己的男友是被谋杀的。”
“理由呢?”伊文问。
“因为约翰·海塔尔在同一个俱乐部里最好的朋友,在上周也死了。她认为他们之间的死是有联系的。”
“死了?”伊文的眉梢微微扬起,“死因是什么?”
“死因……这个我还没有搜集到资料,毕竟今天处理的是约翰·海塔尔的案子。如果你要的话,明天我可以给你。”
“现在海塔尔家的反应是怎样的?”伊文问。
“他们要控告餐厅和那个医学生过失谋杀。听说他们的律师团很厉害。”墨菲回答。
“再厉害也要遵循法律。”伊文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有什么和这件案子相关的人能现在还能见一见吗?”
“海塔尔的父母这个时间已经不方便拜访了,餐厅现在也关门了,明天在场的服务生都会到警局接受问讯。医学生的话,他住在离学校不远的一栋公寓里。”
“那就去拜访一下这名医学生吧。”
“啊?这个时间点?”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海塔尔家要求控告他过失谋杀,他怎么可能睡得着?”伊文淡淡地一笑,揣着口袋,将资料夹在腋下,走了出去。
他的步伐稳健,宽肩窄腰,黑色的西装衬托出一丝冷峻与凌厉。
墨菲摸了摸鼻子,看着伊文挺拔的背影,感叹了一声:“真是帅啊……”
伊文开车前往医学生所租住的小公寓,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的时候,商场的巨型屏幕正在播放新闻。
貌似各个国家的考古学家还有历史学家什么的组成了一个考古团队,对某个已经完全消失的古国遗迹进行探索研究。伊文一眼就看见了身着深蓝色的连体衣,将金色发丝束在脑后的身影。即便在这样满是尘土与红酒以及古典音乐完全无关的场景之下,那个人的举手投足之间仍旧是优雅迷人的风度。记者正在对他进行采访,他侃侃而谈,幽默风趣,正在等待绿灯的车流中,有不少人都在抬头仰望着这位年轻俊美的教授。
绿灯亮了,伊文毫不留恋地将车开了过去。
他按照墨菲所给的地址,来到了那位医学生的公寓。
“你好,请问是艾林·休斯先生吗?”
“我是……请问你是……”
艾林·休斯看起来比资料中显示的年纪还要年轻,亚麻色的短发,身上穿着一件干净的浅色条纹衬衫。他的眼睛很大,看着伊文的目光里带着一丝疑惑,毕竟这个时间一个身着笔挺黑色西装的男子来找自己,本身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而伊文注意的更多的,是艾林·休斯面容中的憔悴。
这位年轻的医学生本来只是想要救人而已,但却将自己卷进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之中。
“我是负责约翰·海塔尔案件的联邦探员——伊文·李。”伊文向对方亮出了自己的徽章。
“啊……你好……请进……”
伊文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很小的公寓,但是却很整洁。桌面被擦得如同大理石一般明亮,布艺沙发上放着靠枕,坐下来的时候很舒适。
“我没有想到联邦调查局也会来查这个案子……看来我给自己惹上了不小的麻烦……”
艾林强装冷静地自嘲,但是他为伊文倒咖啡却差点洒出来的动作表明了他的不安。
“我来到这里,只是想知道,从你的角度,约翰·海塔尔的死到底是怎样一回事。”
伊文的声音里有着一种沉稳而客观的意味,这也让艾林放松了下来。
他将咖啡送到伊文的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那天我刚从医学院里回来,路过那家餐厅。我坐在位置上,等待着服务员为我送上咖啡和香蕉蛋糕。就在那个时候,一个年轻人忽然倒在了地上,他死死扣住自己的喉咙,无法喘息……我根本没有思考,直接冲了上去。我拨开人群,对他们说让开一点,给他一点空气……”
接下来,艾林的表情显得扭曲而痛苦,他别过脸去。
伊文耐心地等待着他平复自己的情绪,几十秒之后,艾林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注意到他手上的手环,上面写着他对花生过敏。所以我第一反应是寻找他的过敏药,但是周围的人打开了他的背包,我也翻找了他的口袋和钱包,并没有找到。他越来越难受,我知道我需要肾上腺素可是我没有!已经拨打了急救电话,可是救护车却没有来!后来……他不再挣扎了……我下意识就替他做了急救。但是我太着急了……将他的胸骨压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梳理一下人物关系:
男主角兼fbi探员:伊文·李
男主角二号兼考古学教授兼伊文的顾问兼貌似双重人格的精神病人实则魔鬼代言人:西泽尔·林德曼
伊文的同事兼冒失鬼:墨菲
不知道是死于过敏还是死于急救导致胸骨碎裂的受害人兼富二代:约翰·海塔尔
路见不平出手急救却被受害者家属当做泄愤对象的可怜医学生:艾林·休斯
☆、第11章 蝴蝶振翼
“所以照这样的说法,当你对他进行急救的时候,其实他很可能已经死了。”
“以海塔尔家族的实力,他们一定会要求出动最强势最有经验的联邦检查官,别说我负担不起昂贵的律师费用,就算我可以……我也赢不了……”艾林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但是我却觉得,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约翰·海塔尔在被你急救之前已经停止呼吸了的话,对你的谋杀指控是不可能成立的。首先,无法确定约翰·海塔尔的死因到底是花生过敏导致的窒息还是胸骨碎裂,死因不明,是否可以立案都是问题。就算立案了,疑点利益归于被告,你也无法被定罪。”这是从伊文的角度可以给对方的安慰。
“我知道。但是现在的技术如此发达,如果最后还是证明约翰·海塔尔是死于我的急救呢?”
伊文从艾林的眼中看到的是深深地内疚,而不是急于脱罪的惶恐。
“退一万步说,就算约翰·海塔尔是因为你的急救而死,你知道善良的撒玛利亚安法吗?”
“什么?”艾林抬起眼来。
“我们的法律,它的核心是原则,而并非形式。撒玛利亚的故事来源于圣经,你应该听过。当你以善良的意图去做正确的事情,哪怕结局不完美甚至于不好,也能得到原谅。约翰·海塔尔的事情,你只是用不够娴熟的方式做了正确的事情而已。就算是还没有从法律系毕业的学生,也能帮你打赢这场官司。”伊文的声音平静而沉稳,仿佛在陈述一个已经既定的现实。
艾林看着伊文的眼睛,良久才开口说:“谢谢你。但那是海塔尔家族,就算法律意义上我是无罪的,等到我毕业之后,在这个家族的影响力之下,我也无法找到像样的工作了。我觉得自己很可耻……因为我竟然在心里期待着,最后警察发现约翰·海塔尔真的是被谋杀的,而我只是这场谋杀案中微不足道的一环。这样,海塔尔家族就不会把他们的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了。”
“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人之常情。所以现在,我需要你闭上眼睛来想象一下,当时在场所有人的反应。”
“我……我不可能会记得……”艾林摇了摇头。
“很多事实就在我们的脑海之中,不是我们不记得,只是我们没有把它们翻出来而已。现在我需要你放松神经,我知道你不愿意回想那个场景第二遍,但是事实不会因为你的逃避而改变。相反,当你去回顾的时候,能发现最重要的真相。”
在伊文的说服之下,艾林躺在了沙发上,闭上了眼睛,在伊文一步一步地提醒之下,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当你发现约翰·海塔尔即将窒息身亡的时候,有哪些人围在你的身边?”
“我太心急了,我记不住……”
“是否有服务生在你们的附近?”
“有服务生!一个年轻的棕色长发的女孩,还有一个脸上满是雀斑的男孩,他们应该都是附近大学过去打工的。”
“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先说说看那个女孩。”
“她吓坏了,双手捂住嘴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男孩呢?”
“他……立刻取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了……”
“你说过,周围人打开了他的背包,却没有找到过敏药。是哪些人在翻他的背包?”
“和他一起前来的两个女同学。”
“她们一起翻他的包吗?”
“是的,她们是一起翻的。”
伊文又问了艾林几个问题之后,便结束了这次询问。
“我的回答对你有用吗?”艾林睁开眼睛问伊文。
伊文抬起已经凉了大半的咖啡,饮下了一口:“很多当时我们觉得没有用的信息,到后来都会发现至关重要。今天打扰了,好好休息。”
艾林起身将伊文送到了门口。
在伊文走下台阶的时候,艾林叫住了伊文:“探员先生……”
“怎么了?”伊文回过身来。
“谢谢你。”
“什么?”
“认为我是善良的。”艾林的笑容里比起最初的惶恐,多了一丝平复。
伊文点了点头,坐上了自己的车。
他回到了自己的公寓,走上楼梯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现在毕竟是午夜,到底是谁会给自己打电话?
那一串数字,莫名让伊文的神经紧绷了起来。尽管他无数次对自己说,不要接这个电话,但他还是在最后一秒接通了它。
“您好,我是伊文·李。”
“晚上好,探员先生。我好像听见你在走路的声音了,看来你最近在处理很棘手的案件啊。”
手机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带着一丝惬意,隐隐还能听见风声。
“教授先生,您也知道已经很晚了,请问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吗?”
伊文的心跳莫名乱了节奏,可他还是尽量地克制着,让自己的声音沉稳无异。
“我现在在机场,既然你也没睡,不如来接我?”西泽尔的声音里带着戏谑的笑意。
“你有两种选择。第一,打出租车回去。第二,请你的助理送你回去。”
“伊文,你在害怕我吗?”
简单的一句话,将伊文的心绪高高撩起。
“我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是啊,你就像清澈见底的湖面,确实不需要担心被我看穿什么。我在机场等你,不见不散。”
说完,西泽尔没有给伊文拒绝的机会,就将手机挂断了。
伊文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两秒,平静地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将那半瓶没有喝完的啤酒一饮而尽,进洗手间里淋浴之后,便躺在了床上,丝毫没有将西泽尔的话放在心上。
说不定等他真的去了,西泽尔那家伙早就坐车回去了。
这时候,机场的男士洗手间内,西泽尔拧开水龙头,双手将水捧起,泼在自己的脸上。
在水的湿润之下,他的五官莹泽,更加的动人。
当他抬起眼来,便看见金色瞳眸的玛蒙正戏谑地笑着看向自己。
“你在期待什么?你已经把他吓坏了。他不会来见你。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想要进入你的世界,更何况是伊文?你很清楚,他的心底有一道界限,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越界。而你,在他的界限之外。”
西泽尔缓慢地勾起了唇角:“如果伊文是阳光,我就是阴影。”
“是的,你们就像硬币的两面,永远不可能相遇。”
“你错了,玛蒙。有阳光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阴影。”
西泽尔不紧不慢地擦干了自己的手,走了出去。
一个小时之后,伊文呼出一口气,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迅速扯过自己的西装,抓过车钥匙,离开了公寓。
夜色之下的城市仍旧淹没在灯火琉璃之中,黑色的suv一路驰骋,仿佛连风都被它牵扯而去。
当他离机场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打了一个电话:“喂,西泽尔,你在哪里?”
“当然是在机场等你。”西泽尔的声音里有一种哪怕让他等上一万年也会如此的耐心。
“我在二号门。”伊文淡淡地说。
几分钟之后,一个修长的身影穿过玻璃门走向伊文的方向。
对方穿着墨蓝色的大衣,毛领几乎遮住半边脸,金色的发丝被夜风撩拨着,那双穿着深色牛仔裤的长腿每一步都带着一种醉人的优雅。
他打开了伊文副驾驶的车门,就像是相熟的老朋友一样,坐了进来。
“你刚才是不是一直看着我?”西泽尔倾向伊文,笑着问。
“是的。因为我以为,比起做什么考古或者在大学里当教授,你更适合去做模特。拍拍平面广告,给大师走秀。”
伊文知道,在西泽尔的面前隐藏自己想法是毫无意义的,不如脑海里想的是什么,就诚实地说什么。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会来看我走秀吗?”西泽尔问。
他目光里的笑意有几分缱绻的意味。
“不会。我对时尚不感兴趣。”伊文开动了车。
“那我还是做大学教授吧。这样,闲下来的时候还能充当调查局的顾问。”
“如果我不来接你,你会一直在机场等下去吗?”伊文问。
尽管西泽尔总是对周围的一切因为了若指掌所以显得没有兴致的样子,但是伊文能感觉到他对自己那种莫名的执着。
“啊?我并没有等你很久。”西泽尔撑着下巴,手肘靠在车窗上,侧过脸来看着伊文。
“所以两个小时对你不算久,那么我应该明天再来。”
路灯的灯光一片一片略过伊文没有表情的脸。
“两个小时之前,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还在西雅图。”
☆、第12章 蝴蝶振翼
不需要看,伊文也能想象此刻西泽尔唇上戏谑的笑意。
这家伙早就知道伊文不会按时来接他,所以他算好了时间。
“最近在负责什么案子?你看起来很疲倦,也许我能帮你。”
“你的帮忙通常会让我更疲倦。”
当伊文将车开到了西泽尔的别墅前,西泽尔仍旧看着伊文,他的目光变得很深,他的手指略过了他的发梢。
天边已经泛起了白光。
伊文低下头,靠向西泽尔,他的发梢略过西泽尔胸前的扣子,伸手打开了车门:“教授,你到了。”
“伊文,最不愿意面对的,通常是我们最需要面对的。”
说完,西泽尔就离开了。
他的双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背影宛如漫步云丛。
直到他走进了门的另一端,伊文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今晚的睡眠又泡汤了。”
第二天的早晨,伊文和墨菲一起,来到了警局。他们一起盘问了当时在餐厅里的所有人,他们一致表示约翰·海塔尔当时的过敏反应迅速而激烈,而医学生艾林·休斯已经做了所有可以做的事情来救他,艾林·休斯是无辜的。
伊文亲自询问了当日的传菜服务生莉莲。
“莉莲,当时约翰·海塔尔已经告诉过你,他的汉堡里绝对不可以有花生酱,但他还是吃到了花生。你确定你准确地想后厨传达了这个讯息吗?”
“我确定,探员先生。甚至于拿到送给他的汉堡时,我还用手套将汉堡外面的面包片抬起来检查过。本来就很少会有人在汉堡里放花生酱不是吗?”
“但是鉴证员确实在死者的汉堡里发现了少量的花生酱。”
“我真的不知道它是怎么进到汉堡里的,至少用我的眼睛是没有看到的!先生,我只是一个服务生而已!我真的履行了我的职责了!”莉莲的眼泪是真诚的。
而墨菲也看了餐厅里的监控,虽然没有录音,但是很明显莉莲确实有在传菜的时候做了特别地说明,也确实检查了那个汉堡。
“也许问题出在后厨。”墨菲无奈地抱住自己的脑袋,“这就是一场意外而已。”
“意外吗?”伊文的眉梢扬起,“一个吃汉堡都记得提醒服务员自己对花生过敏的人,竟然随身没有携带抗过敏药?”
墨菲眨了眨眼睛:“确实是……但可能他就真的是忘记了。我看了录像,他那两个朋友确实在他的包里找不到药。”
“那么他寝室的房间里呢?有没有发现抗敏药呢?”
“这个,报告里没有写。”
“所以才需要调查。如果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药,那可以说明他确实是忘记带了。但是如果房间里也没有、背包里也没有,他的药哪里去了?难道就真的如此巧合?在他药吃完的时候,偏偏就吃了含有花生的汉堡?”伊文看着墨菲的眼睛说。
墨菲的眉头也蹙了起来:“我会和警员再去死者现在住的地方核查一遍。”
“约翰·海塔尔的女友呢?她不是也认为自己的男友是被谋杀的吗?我要好好听她说一说理由。”
“她就在隔壁的审讯室里。”
伊文夹起案件资料,端着一杯水,来到了死者女友的面前。
那是一个衣着时髦的年轻女孩,听说是某个时尚杂志的封面人物,小麦色的肌肤以及漂亮的五官,就算表情显得憔悴和悲伤,但她的姿态却很优雅有教养,很符合约翰·海塔尔这种名门子弟的品味。
“你好,安妮塔。你向警方一再强调,你的男友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谋杀。请问有什么可靠的根据或者线索吗?”伊文将被子挪到了安妮塔的面前。
“我对他们说了很多遍了,约翰最好的朋友麦克在半个月前死了。杀死他的凶手和杀死约翰的,是同一个人!”安娜塔的眼中是一种坚持。
“半个月前的那个案子我看过了详细的案件资料。约翰的好朋友麦克是酒后驾车,刹车失控,冲下桥面,麦克当场死亡。”伊文将案件现场的照片推到了安娜塔的面前,“法医对麦克进行了尸检,除了酒精含量颇高之外,没有任何疑点。”
“那么对于车呢?”安妮塔反问。
“当麦克被路人从车里拖出来之后,车子的油箱漏油,发生了爆炸。鉴证人员对车子的残骸也进行了检验,并没有发现可疑的部分。”伊文看着安妮塔的眼睛说,“无论是麦克的死还是约翰的死,都是意外。”
安妮塔的视线轻轻颤动着,她对着伊文一字一句地说:“无论你相信与否,那不是意外。”
“如果这些都不是意外,你能告诉我……你有什么对我隐藏的吗?”伊文目光中的力度感骤加,安妮塔侧过头去。
“我什么都没有需要说的。”
“好吧,我们的问询到此结束。如果你想到有什么要告诉我,再打我的电话吧。”
安妮塔欲言又止。
伊文夹着资料起身。他知道自己必须等,等到安妮塔被沉重的秘密压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自然会说出口。
当伊文走出审讯室的时候,看见墨菲一脸愁容。
“怎么了?”
“你知道那个医学生艾林吧?”
“他怎么了?”
“今天早上,他被学校要求退学了。不用想,海塔尔家族肯定向学校施压了。”
伊文蹙起了眉头。海塔尔家族的影响力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
“这并不是最糟糕的,就在刚才我收到了消息,艾林·休斯吞服安眠药自杀了。”
伊文蓦地抬起头来,墨菲被他的视线看到头皮发麻。
“别这么看着我,他并没有死……医生只是说,如果晚几分钟被送到医院,他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我只是想说,原本觉得约翰·海塔尔是自己吃了花生酱又没带抗敏药而死掉是最省事的结果,但现在我……也有点希望他是被谋杀的了。至少如果有另外一个凶手在,想要某个人承担责任的海塔尔家族不会再死死盯着那个可怜的医学生了。”
伊文沉默了,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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