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凝望深渊 作者:焦糖冬瓜
正文 第4节
凝望深渊 作者:焦糖冬瓜
第4节
“这个案子必须快一点出结果。否则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会被卷进去。下一步你打算调查什么?约翰的好友,麦克吗?我打赌我们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
“我要去见一个人。”伊文将资料袋按进了墨菲的怀里。
“见谁?”
“一个我不想面对的家伙。”
这个时间,西泽尔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大学的办公室里。
他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在桌面上养了一盆不会开花的小草。半垂着眼帘,西泽尔很有耐心地为它浇水。然后他端起茶杯,茶水之中是自己的倒影,而那个影子却有着金色的魔魅瞳眸。
“你觉得还需要等待多久,他才会来找你?你把他当成你的猎物,一直用食物的香味引诱着他,可他偏偏不肯进入你的陷阱。你就快要饿死了,西泽尔。”
西泽尔的手指拂过茶杯的边缘,一圈又一圈,缓缓开口道:“玛蒙,你好像说反了。”
“哦?哪里反了?”
“我想要成为他的猎物。希望他不断用光亮的东西来引诱我,只要我看着天空,就算身处你所笼罩着的黑暗,我无时无刻都会记得,你并不是我。”西泽尔缓缓闭上眼睛,侧过耳朵,“我好像听到他的脚步声了。”
“你确定不是因为自己思念过度产生的幻觉?”玛蒙嘲笑道。
而西泽尔始终保持那个姿势,直到敲门声响起。
“教授,我是伊文·李,请问你在办公室吗?”
西泽尔的唇线划开优美的弧度,他转过身来,走向门口:“我等你很久了。”
对上那双深邃蓝眼睛的时候,伊文感觉到无边的浪潮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为什么等我?”
西泽尔侧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抬起白色的茶壶,姿态随性而慵懒。
伊文必须承认,他有着十分漂亮的手指。
“因为一个人的下午茶,很寂寞。”西泽尔的声音很慢,让人听不出来他到底是在调侃伊文,还是发自真心。
“但是我没有和你喝下午茶的时间。我有一个案子,它可能会与其他的案件相关,但是我暂时找不到联系。”
“听起来你很希望它能成为连环案件?”西泽尔将茶杯送到了伊文的面前。
伊文接过了茶杯,虽然他没有慢慢饮茶享受时间流逝的耐心,但他知道在西泽尔的面前一旦失去耐心就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我只想要知道真相。”
“玛蒙告诉我,你不会再来见我了。”
“玛蒙?”伊文看着西泽尔,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你指的是你那个世界的……那个幻象吗?”
☆、第13章 蝴蝶振翼
“你认为那是幻象?”西泽尔笑着反问,他缓缓靠近伊文,让伊文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脸上光与影交织的美感。
“无论那个世界是否真实,它来自于你。所以对我来说,而不是我的世界,所它对于我而言,只是幻象。”伊文回答。
“哦——确实这样来理解,你会更容易接受我一些。”
“不,相较于玛蒙,你的存在对于我而言才是真实。所以你愿意在这个案子里担任我的顾问,又或者以后找别人陪你浪费时间喝红茶?”
“我选择做你的‘真实’。”西泽尔将茶杯放下,走到了门口,随手取过了外套。
伊文看着西泽尔的背影,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上了车,伊文将案件资料扔给了西泽尔。这家伙是个阅读的天才,不过一分钟而已,他便将伊文花了三个小时才理解透彻的案情看了个清楚明白。
“这件案子的重点并不在于死者到底是死于过敏窒息,还是医学生不得当的急救,而是当时他为什么没有带着抗过敏药。虽然这并非谋杀的决定性证据,但却是个很大的疑点。”西泽尔撑着下巴侧过脸来看着伊文,“而且我打赌,你也在怀疑这一点。”
这时候,伊文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他的眉头蹙了起来。
“死者约翰·海塔尔的寝室里确实有两瓶过敏药,以及喷雾。但是都放在储藏柜里,并没有开封,很明显是备用的。”
“如果只是刚巧他的抗过敏药用完的话,他的书包里或者身上应该会有空的药瓶。所以你下一步的调查方向呢?”西泽尔问。
“约翰·海塔尔的女友安妮塔坚持认为他是被谋杀的,包括上个月他意外车祸而死的朋友麦克。”
“你询问过安妮塔了?”
“当然。我问她有什么理由怀疑约翰以及麦克都是被谋杀的时候,她沉默不语了。”
“看来约翰和麦克尤什么不为人知的黑历史啊,而这段黑历史,安妮塔肯定也参与其中了。”
“所以我需要你来替我询问她。”
“为什么是我?”
伊文沉默了几秒钟没有回答他,当他们的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伊文回答:“因为玛蒙,会告诉你答案。”
“你不知道玛蒙是什么吗?电影都教育我们,任何一个试图同魔鬼合作的人,最后都会失去自己的灵魂。”
“那就不要同魔鬼合作。”伊文侧过脸来,视线扫过西泽尔,“而是驾驭它。”
当伊文继续开车向前的时候,西泽尔一直保持着看着伊文的姿势。
“为什么你要一直看着我?”
“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目前所能看见的独一无二的风景。”
十分钟之后,车子停在了安妮塔向警方所登记的地址前。
“你确定她住在这里?”西泽尔推开门,信步走了下去。
确实,安妮塔虽然在做平面模特,但这样一栋豪华别墅显然不是她能负担起的。而这里,也不属于她的男友约翰·海塔尔。
“进去了就知道了。”
伊文摁响了铁门外的门铃:“你好,我是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伊文·李。”
大门很快就开了,但是迎接他们的并不是安妮塔,而是一个深色短发个头很高的年轻人。
“哦,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联邦探员,你好,我是安妮塔的朋友梅森。请进。”
当走在伊文身后的西泽尔出现在梅森的面前,梅森愣住了。
“我没有想到,调查局的探员里竟然会有外表这么出色的人物……”
伊文并没有刻意去解释西泽尔的身份,而是在客厅里坐下。
他注意到这栋别墅的内部被整理得相当干净,而安妮塔一看就不是那种擅长家务会把全天时间用在整理房间的女孩,显然,这里应该有女佣。但约翰·海塔尔已经死了,伊文也调查过安妮塔的收入情况,自从她和约翰交往之后,就没有再接太多平面模特的工作了。所以,她根本没有足够的收入来源继续负担女佣。
伊文还没有向梅森提问,一旁的西泽尔却已经开口了:“哦,梅森,你和约翰·海塔尔也是好朋友吗?”
“当然。”
“哦,所以你把好朋友的女朋友真的照顾得很好。”
“你是什么意思?”梅森簇起了眉头。
西泽尔话听起来像是有所暗示。
“难道不是吗?打扫这栋别墅需要很多精力。安妮塔很显然沉浸在悲痛里,所以是你替她请了佣人。约翰的鞋码是10号。我在鞋柜里却看见了明显大于十号的男鞋,而且不止一双,那是你的鞋子。所以你是长期住在这里。那么问题来了,你住在这里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安妮塔,难道只是为了住在好友留下来的别墅里吗?”西泽尔半仰着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梅森。
他的笑容有一种亲和力,让人不由得相信哪怕他问的问题很犀利,却不代表任何恶意。
梅森笑了起来:“哈哈哈,探员先生,你说的没错。安妮塔最近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大好,所以我来这里看着她,怕她做傻事。”
“可以理解。”西泽尔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那么除了约翰,你和麦克也应该很熟悉吧?”
“当然。我们三个还有安妮塔都是好朋友。”
“安妮塔认为约翰以及麦克都是被谋杀的。你呢?”坐在一旁的伊文开口了。
梅森叹了口气:“如果是谋杀,那么就应该后某个人对约翰的我死负责,她就有了责怪的我对象。但那是意外……我们谁也不能责怪命运。”
“是的。命运是很奇妙的。我们谁也无法预料会有什么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西泽尔笑了,他的手指抚过咖啡杯的边缘,仿佛在逗弄一只慵懒的猫。
这个时候,安妮塔从楼上快步走了下来,用有些生气的目光瞪视着梅森:“有联邦探员来找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梅森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我只是替他们倒了咖啡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啊!”
“他确实什么都没说。”西泽尔站起身来,他的双手揣在口袋里,仰面望向站在高处的安妮塔。
安妮塔愣住了。她见过不少无关出色身材出众的俊男美女。但眼前的男子是与众不同的。他有着优雅却难以捉摸的神秘感,一时之间安妮塔无法从对方的身上挪开自己的视线。
“你好,我是伊文的同事,你可以叫我西泽尔。听说你觉得约翰以及他的好友麦克都是被谋杀的。但是谋杀的成立需要至少有凶器和动机。在约翰的谋杀案里,我们可以认为凶器是花生;而在麦克的谋杀案里,凶器是酒以及那辆车。那么动机呢?你认为有人将这一切伪装成意外的动机是什么?”西泽尔的唇上始终带着笑意,但他目光中有一种力度,让安妮塔根本无法挪开自己的眼睛。
安妮塔愣在那里,张了张嘴,她眼睛的余光瞥过梅森的方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很抱歉,是我情绪失控所以说了许多毫无道理的猜测。约翰…已经永远离开我了,我想我需要接受现实。”
“安妮塔,有的时候所谓真相,在某时某刻你不敢说出来,就错过了最好的也可能是最后的时机,你便再没有可能说出来了。”西泽尔的视线没有转移,伊文知道他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安妮塔吸了一口气:“很抱歉,探员先生,我浪费了你们的时间。”
梅森无奈地看向伊文和西泽尔:“两位,我想安妮塔需要休息了……”
“那么我们就先离开了。”伊文站起身来,和西泽尔一同走向门口。
当门打开的时候,西泽尔忽然回过头来:“嘿,梅森,你们的后花园打理的很漂亮。”
“哦,谢谢。”
当伊文和西泽尔都坐进了车里,在这样封闭的空间里都是属于西泽尔的气息。
他明明没有使用任何男性香水,伊文却能闻到他发丝之间清爽的气味,这就好像某种悄无声息的力量,渗透入伊文的思维深处。伊文打开了车窗,任由秋后的吹散一切。
伊文开口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西泽尔笑了,他的手指掠过伊文的发梢:“你想问的是玛蒙看见了什么吧?”
“好吧,如果不介意的话,玛蒙看见了什么?”
西泽尔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缓缓地靠近,他的手指轻轻按压在伊文平整的领带上:“没有人教过你,不要相信魔鬼说的任何一句话吗?它们最擅长的是撒谎。”
伊文的思绪被对方拉扯了过去,时间仿佛变得缓慢了起来。
“那么你看见了什么,教授?”
☆、第14章 蝴蝶振翼
“你真是个坏孩子,伊文。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知道的信息,却又试图和我保持距离。你一直称呼我为教授,而不是西泽尔。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个教授,但却只有一个我。你很清楚,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作为代价。”
西泽尔的眼睛很美。但伊文知道,那只是他放松戒备的武器。
“西泽尔,你看见了什么?”
“那么你能先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吗?”
“第一,安妮塔很在意梅森,如果不是梅森也在别墅里,她可能已经告诉我们她所知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应该与约翰、麦克以及梅森都相关联。”
“这点已经相当浅显了,第二呢?”
“第二,梅森也是一直住在那栋别墅里。友人死亡,他没必要花精力去打扫别墅,除非他本来就住在别墅里以及他需要那栋别墅里不再留有任何他需要隐藏的秘密。”
“哦,你认为这个秘密是什么?”
“我认为那栋别墅里曾经发生过凶杀案。只有的血迹是最难被清洗的。任何一丝一毫的血迹都能成为证据。我怀疑梅森、约翰、麦克以及安妮塔都参与了进来。”
“嗯哼,看多了电视剧的人都能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你在临走的时候对梅森说‘你们的后花园打理的很漂亮’。你用的主语是‘你们’,当梅森听到的时候并没有感觉有任何不妥,就好像他本来就是这栋别墅的主人,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赞美。这说明梅森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四个年轻人是一直住在这里的。”
“伊文,到底是因为你的记性很好,还是因为那句话是我说的,所以你记得很清楚?”西泽尔笑着问。
“因为是你说的。”伊文大方地承认,“但这句话里透露的信息还不只这些。你特别提到了后花园,他们的后花园明显被翻修过。虽然种上了漂亮的花,但这是在近期才发生的事情。一个月前麦克意外车祸而死,一周不到的时间内约翰也死了,这样的情况下安妮塔和梅森竟然还有心情重新整理后花园?”
“所以,你认为后花园中曾经埋过尸体,对吗?”
“是的。”伊文点头,“我已经说完了所有我的推断和猜测,那么你呢?你到底看见了什么,西泽尔?”
“我的意见是,如果出车祸而死的麦克以及因花生酱而死的约翰都是被谋杀的,你现在已经知道谋杀的动机是什么了。如果能知道曾经埋在后花园中的受害者是谁,也许你就能揭开一切谜团了。”
“但是很明显,梅森和安妮塔已经将尸体移送到其他地方去了。”
“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梅森给我们的咖啡有什么问题吗?你一口都没有喝。”
这几个年轻人的生活档次很高,所以用来招待的咖啡也是上乘的。
“因为他煮的咖啡太难喝。烹煮时间过长,导致咖啡发酸。”
“你可真挑剔。”伊文轻哼了一声。
西泽尔却靠了过来,看着伊文的侧脸说:“如果是你给我的,哪怕是最涩口廉价的速溶咖啡,我也会全都喝下去。”
伊文自动过滤了西泽尔的话。
整个案件仿佛有了线索,但实际上仍旧没有线索。
伊文打了个电话给墨菲:“墨菲,我要你帮我查几件事,在约翰和安妮塔所住的这栋别墅里,除了麦克和梅森,还有谁在一个月前经常出入?第二,从上个月麦克车祸死亡之后,梅森都开车去过什么地方。特别是一些偏远的国家公园或者一般人不会去的地方。第三,我要你再次检查麦克车祸后的残骸,到底有没有任何那辆车被动了手脚。”
当伊文挂掉了电话,西泽尔打了一个响指:“你是不是该请我去吃些什么了?”
“可以。”
伊文将车开到了便利店,买了两个三明治以及罐装咖啡。他将其中一罐扔给了对方。
“喝吧,你说的,就算我给你喝最涩口廉价的速溶咖啡你都会全部喝下去。”
“但我没说我可以忍受三明治。”西泽尔丝毫没有接过伊文三明治的意思。
伊文不以为意,打开了一罐咖啡,刚喝了一下口,就被西泽尔拿过去了。
“喂,那是我的咖啡。”
西泽尔无所谓地将那罐没开的咖啡还给了伊文:“罐装咖啡已经让人难以下咽了,如果没有你的气息,我如何吞得下?”
伊文看了西泽尔两秒,他知道和这个家伙辩论将没有任何意义,于是继续吃着自己的三明治。
西泽尔拎着咖啡罐,他的手指很长,偶尔晃一晃,廉价的咖啡在他的唇边仿佛也成了最高档的红酒。
伊文将车开到了艾林的公寓前,在他的公寓外买了一束康乃馨。
“伊文,你竟然也有送别人花的一天?实在让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西泽尔靠着车揶揄地说。
“我要去看约翰·海塔尔案件中的那个医学生。你是愿意在这里吹冷风,还是愿意和我一起上去?”
“哦,当然是同你一起上去。”
两人走上了公寓,伊文按响了门铃,开门的艾林面色是苍白的,他刚从医院回到这里。
看见伊文,艾林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哦,李探员……没想到你竟然会来。”
“给你的花。”伊文将康乃馨递给了艾林。
“谢谢,这位是……”艾林的目光落在伊文身后揣着口袋的西泽尔。
“这位是我的同事,他和我一起来看看你。”
“啊,请进。”艾林显得很疲惫,他走进厨房,“咖啡和茶叶都空了……真的对不起,只有水。”
“没关系,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告诉你,约翰·海塔尔可能真的是被谋杀的,所以你不用急着自杀。”
背对着伊文正在倒水的艾林,肩膀颤抖了起来。
“探员先生,你真的不是在安慰我吗?我已经休学,已经没有了未来,请不要给我无谓的希望。”
“我说的是‘可能’,而非确定。”
西泽尔显然对伊文和艾林之间的对话不感兴趣,而是百无聊赖地手指点在桌面的边缘上绕行。
当他这一圈绕完,艾林终于走了出来。
他的眼睛有些红,应该差一点就哭了。
“谢谢你,探员先生。”
“不客气。请你好好休息,我们现在要离开了。”
“啊?就离开吗?我还没有喝到水。”西泽尔瞥了一眼艾林手中握着的两个玻璃杯。
“哦,我忘记了!”艾林赶紧将水递了出去。
西泽尔朝伊文挑起了眉梢:“没办法,刚才我的味蕾被非常糟糕的咖啡虐待过。”
“非常糟糕的咖啡?如果是相当糟糕的咖啡,您可以选择不喝。难道是心爱的人给你的,所以就算再难下咽也要一饮而尽?”
艾林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已经可以和别人开玩笑了。
“哈哈,我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你了。”西泽尔点了点艾林的方向,“没错,确实是我心爱的人给我的咖啡。只可惜我的爱人品味一向不好,所以对他挑选的咖啡,我只能报以宽容的态度了。”
伊文走了过来,一把拽过西泽尔的衣领:“走了。”
他们回到了车里,伊文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说:”我送你回去。”
西泽尔却靠了过来,一手摁在伊文的方向盘上,另一手摁在他的椅背上:“我以为会有额外的晚餐。”
“我已经请你喝过咖啡了。”伊文回答,顺带推开了对方。
就在伊文伸长手臂替对方打开车门的时候,西泽尔忽然伸手扣住了伊文的脑袋,将他摁进自己的怀里。
“伊文。”
耳边传来西泽尔平稳的心跳,伊文本来要将对方推开的动作停在了原处。
“有一个故事,我相信你在调查局进行新人培训的时候就已经听过了。”
“什么故事?”
“一个王子,去到一座被魔鬼控制的城堡拯救一位公主。当王子带着公主来到了城堡的入口时,魔鬼追了上来。魔鬼告诉他们,白色代表天使,与魔鬼对立。而公主穿着的恰巧是白色的裙子,她无法离开城堡,可是故事的结局却是只有公主成功离开。”
“因为公主用匕首杀死了王子,染红了自己的白裙子。”伊文回答,“你在暗示我为什么,西泽尔?”
伊文仰起脸来,西泽尔只是淡然一笑,指尖抚过伊文的眉骨:“我没有暗示任何事。只是同样的故事,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读而已。晚安。”
说完,西泽尔跨出了车门,离开了伊文的车。
伊文蹙起了眉头,他安静地扶着方向盘,整理着目前案件的思路。
就他现在所掌握情况来看,麦克、梅森、约翰以及约翰的女友安妮塔都住在那栋别墅当中。在一个月前,或者更久之前,别墅里很可能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而这四个年轻人都牵扯其中。他们将死者的尸体藏在了别墅后的花园里。就在一个月前,麦克发生了车祸。一周前,约翰死于花生过敏。如果麦克和约翰的死是报复的话,那么到底是谁在报复他们?用的又到底是怎样的方法?
☆、第15章 蝴蝶振翼
伊文开车返回了自己的公寓,简单的冲淋之后躺在了床上。
这几天,他实在太累了,不过挨上枕头就让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回到别墅的西泽尔,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红酒,他坐在客厅的沙发前,缓慢地摇晃着酒杯。
电视机的屏幕上是同样摇晃着酒杯的玛蒙,只是他显得更加慵懒。
“你度过了愉快的一天,对吗,西泽尔?”
“是的,很愉快。对此,你有什么意见吗?”西泽尔抬起手指,撑住自己的额头。
“没有意见,只是有点小嫉妒。就算没有我陪你聊人生,你依然找到了能让你快乐的人。哪怕,他在心底划下了一道界限,他会接纳你进入他的世界,但永远不会让你跨越那道界限。”
“玛蒙,真难得你会说真话。”西泽尔笑了。
“我的目的并不是说真话,老朋友,我在嘲讽你。看起来你主导着案件,你暗示伊文,你引导他去思考,但是事实上……你猜是那个被他所主导的人。你渴望他的认可,你渴望他的接近,你知道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某个人能够接受真正的你,那个人只会是伊文·李。他是唯一一个不会因为你脑海中的世界而惶恐的人。”
“你忘了我的心理医生了。”西泽尔笑着说。
“但是你并没有给他看真正的我。今天伊文让你心动了不是吗?当他对你说‘那就不要同魔鬼合作,而是驾驭它’的时候。”
西泽尔的目光沉冷了下来,他看着那个酷似自己却并非自己的幻影:“是的,如果他驾驭了我,那么我将不再被你左右。”
疲惫的伊文终于好好地一觉睡到了天亮,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长睡不起。
当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准备详细梳理一下案件的时候,墨菲急匆匆冲了进来。
“伊文!出事了伊文——”
伊文向后靠着椅背,摁了摁眉心,最近的“大事”已经够多了……
“冷静,墨菲,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梅森……梅森杀死了安妮塔!”
“什么?这怎么可能?”伊文离开了座椅,站了起来。
毕竟昨天他才和西泽尔一起去了安妮塔的别墅,刚和梅森打了照面,就算再大胆也不至于在联邦探员刚上门拜访之后就行凶啊!
墨菲直接拿起伊文桌面上的杯子,咕嘟咕嘟将他早晨的咖啡喝掉了大半,将手中的资料扔到了伊文的面前:“今天凌晨,一个女子坠楼,被凌晨前来巡查的工人发现,而她的双手上被绑着的绳子上全是梅森的指纹!工人抬头的时候,发现了高处的梅森。梅森逃离工地,开车试图离开本市,在高速公路上被警方逮捕。工地的监控录像拍摄到了梅森进入工地以及离开工地的时间!”
伊文眯起了眼睛,这样看来安妮塔是被梅森挟持到工地然后从高处推落无疑。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是谋杀,也不至于用这样冲动并且漏洞百出的方式。上一次与梅森见面,伊文能感觉到这家伙是个聪明人,不可能做这样的蠢事。
“梅森怎么说?”
“梅森说他是冤枉的,他说现场有另外一个人。对方将他和安妮塔绑在一起,挂在了工地的高处,并且告诉他们那段横到半空中的钢条只能支撑他们之中一个人的体重……”
“所以梅森就挣扎着解开了绑着安妮塔的绳子,安妮塔掉下去了,接着他得救了。是这样吗?”伊文问。
墨菲用力地点头:“是这样的!这么离谱的理由你竟然能猜出来!实在太厉害了!”
“走吧,我去接一个人,然后去见一见梅森。”伊文起身,点了点墨菲手中的杯子,“记得给我洗干净。而且,梅森的理由也不算离谱。”
这些年,伊文破获了不少案件,里面的作案手法有的看似荒诞但却真的很精妙。
“你要去接谁?”
“一个疯子。”
“疯子?”墨菲皱起了眉头,“伊文,我一直担任你的联络员,替你跑动跑西,可是你每次去调查都是带着别人?还是个疯子?”
伊文笑了,有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稳重而内敛:“你是疯子吗,墨菲?”
“废话,我当然不是!”
“所以我不能带你去。只有疯子,才能明白疯子的世界。我们谁也不能将世界翻转过来,如果想要从另一个角度看到真相,只能将自己翻转过来。你擅长倒立吗,墨菲?”
“不擅长……”墨菲发现自己跟不上伊文的思维模式了。
“所以我只能去找那个擅长倒立的人。”
说完,伊文就离开了办公室,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西泽尔的电话。
“教授,你有空吗?”
电话的那端传来属于西泽尔慵懒而优雅的声音:“这取决于你把我当做西泽尔,还是大学教授。”
伊文扯起唇角一笑:“请问西泽尔,你有时间吗?”
“你要请我喝咖啡,还是看电影?”
伊文可以想象此刻的西泽尔一定是倚着办公桌,端着白瓷茶杯,呼出轻微的气息将红茶吹出一层两层的纹路来。
“我想请你替我看清一个人。”
“能为你效劳,我荣幸之至,探员先生。”
西泽尔垂下眼帘,茶水轻轻荡漾着,映照出属于玛蒙的金色瞳眸。
“你的心情真好,西泽尔……就像一生都没有动情过却在垂暮之年陷入爱恋的老男人。”玛蒙的脸上满是调侃的表情。
西泽尔仰起脸来,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真的已经老了……不是吗?”
玛蒙的笑容中满是诱惑,仿若阁楼深处道连·格雷的画像:“我还没有享受来到这里的人生,你要健康地长久地活下去哦,教授。”
二十分钟之后,伊文带着西泽尔前往警察局,路上他将梅森和安妮塔的情况告诉了西泽尔。
“啊哈,你觉得如果梅森真的杀死了安妮塔,他的谋杀动机是什么?”西泽尔撑着下巴,靠着车窗,侧过脸来。
“我不做任何的猜想,我只看证据。”伊文回答。
西泽尔的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半圈:“发挥一下你的想象力,伊文。其实破案有的时候就是去想象,然后再去验证或者去否决的过程。如果你连自己要寻找什么都不知道,有如何找到你的目标呢?”
伊文沉默了。
五分钟之后,车子停在了十字路口,伊文终于开口了:“那么我的想象就建立在之前我们认为安妮塔的别墅后花园里真的曾经埋藏过尸体是事实的基础上。安妮塔可能向梅森表达了自己想要向警方和盘托出关于那具尸体的谋杀案,梅森为了自保,在情急之下将安妮塔绑了起来,带到了工地高层,想要伪装她坠楼而死的假象。但是巡视工人的出现破坏了他的计划,他来不及从安妮塔的尸体上撤回捆着她的绳子。他知道鉴证的流程,绳子上属于他的指纹被发现是肯定的,认证、物证都存在,就差当时发生在那栋别墅里的谋杀案做动机。”
“嗯,你的想象还是那么的有逻辑。”西泽尔的笑容看不出是欣赏伊文还是在调侃他,“那么对于梅森的解释呢?他认为现场一定有另外一个人,把他和安妮塔绑在一起挂在钢梁上。”
“一切皆有可能。”
车子再度开动,他们来到了警察局。
伊文和西泽尔一起走进了审问室,而梅森就坐在他们的对面。和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完全不同,此时的梅森虽然竭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但是他颤动的手指,布满血丝的眼睛都清楚地让伊文知道,这个年轻人就快崩溃了。
“我没有杀死安妮塔,我没有……我喜欢她,我一直很喜欢她!”梅森握紧了拳头,他并没有声嘶力竭,但却很有力度。
伊文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知道他此刻所说的一切,并不是谎言。
但是西泽尔却笑了,他向后靠着椅背,用嘲讽的语气说:“如果你所说的是真的,你和安妮塔都被绑在了同一根钢梁上,那么拼了命解开安妮塔的绳索,让她坠楼而死的人,是你。你说你没有杀死安妮塔,这是前后矛盾的,你明白吗?”
梅森的眼睑颤动了起来:“杀死她的人是把我们都绑起来的那个人!是那个人!我解开安妮塔的绳子是被逼的!如果不解开的话,我们两个都会掉下去!都会死掉!”
“啊哈……”西泽尔露出了他一贯的嘲讽笑容,“那么你能说说看,这么晚的时间,你怎么会想到去一个工地呢?你如果喜欢安妮塔,要约会的话,在那栋别墅就好了啊。还是你们觉得工地特别有情调呢?”
西泽尔问出了最关键的那个问题。
☆、第16章 蝴蝶振翼
梅森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
西泽尔侧过脸来,撑着下巴看着伊文:“我亲爱的探员先生,假设我们的嫌犯梅森先生说自己和安妮塔都被吊在了高层,他是迫于无奈为了自保才解开了绑住安妮塔的绳索,而摄像头也清楚地拍摄到了梅森先生是自愿开车进入这个工地的。你觉得那个未曾路面所谓的‘凶手’是怎样把梅森吸引过来的呢?”
看着西泽尔的笑容,伊文如果还猜不到的话,那就真的太愚蠢了。
“凶手既然是先绑架的安妮塔,那么他的手上就有安妮塔的手机。他用安妮塔的手机给梅森发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应该就是要揭发那栋别墅曾经发生过的谋杀案。”
不管谋杀案是否真的存在,至少此时此刻是伊文说出来试探梅森反应的最佳时机。
果然,梅森的瞳孔瞬间收缩,他睁大了眼睛看着伊文。
这个反应完全验证了自己和西泽尔的猜想,伊文把握机会,继续给梅森施加精神压力:“好了,梅森。其实你心里很清楚,要证明你去工地并不是蓄意要谋杀安妮塔,手机里那条安妮塔的手机号发给你的短信其实很重要。但是如果短信的内容被警方知道了的话,警方就会着手调查那起谋杀案。所以你现在进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告诉警方那条短信的存在,你就要面临之前谋杀案的指控。而不告诉警方那条短信的存在,你无法解释自己前往一个和你完全没有关联的工地的原因。不过,我必须告诉你,你既然是安妮塔谋杀案唯一的嫌疑人,那么警方势必会调阅你所有的通信资料。那个秘密保不住了,梅森。”
梅森闭上眼睛,抬手扣住了自己的脸。
“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将之前发生在别墅里的谋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自首可以减轻你的罪行。”
梅森终于开口说出了发生在别墅里的那个谋杀案。
“那个时候,我、麦克、约翰以及约翰的女友安妮塔刚成为大学的学生,租到了那栋别墅。我们需要有人来打理别墅,照顾我们的生活。约翰在超市遇到了一个女孩,苏珊娜。苏珊娜每天都会来清理我们的房间,后花园以及泳池。安妮塔看出来了约翰其实是对苏珊娜有兴趣,但是她却无法和约翰挑明。而麦克也对那个女孩有意思,但是那个女孩却和我们保持距离,没有与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交往的意思。那个时候我们年轻,玩得很凶。有一次我们在泳池边开派对,大家都喝多了,等第二天的清晨我们醒来,发现苏珊娜死在了泳池里。她的眼睛睁的很大,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但是我们没有人记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是约翰想要对她做什么,在她反抗的时候杀了她。又也许是安妮塔嫉妒苏珊娜,酒醉之后失控了。又有可能是麦克……或者……”
“又或者是一直暗恋着安妮塔的你,趁着大家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替安妮塔解决了这个情敌。”西泽尔微笑着补充。
梅森不敢去看西泽尔的眼睛,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看似风度翩翩毫无攻击力的男子,早已经看穿了一切。
警方已经将梅森的通讯记录发了过来,果然里面有一条来自安妮塔的短信:我已经无法再承担这一切了,麦克还有约翰都是死于复仇,很快就会轮到我和你了。
“你们是怎样处理苏珊娜的遗体的?”伊文问。
梅森已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们将她的尸体从游泳池里捞了出来,放干了池水。约翰说过,苏珊娜是离家出走的,她的家人应该根本不知道她在为我们打工。因为一时之间不知道怎样处理她的尸体,我们就将她埋在了后花园里。这段时间,没有人来她,也没有报纸或者杂志报道她的失踪……我们终于安心了,想着要将她的尸体挖出来,想办法去完全处理掉……”
“但是麦克出车祸死了。”西泽尔示意梅森继续往下说。
“麦克死后,安妮塔变得神经质……她觉得那是苏珊娜的灵魂对我们的报复,但是约翰却不为所动,照样四处玩乐,享受生活。紧接着,约翰也因为花生过敏死了,安妮塔变得更加脆弱。我不得不好好看住她。我虽然也觉得冥冥之中一切都是上帝的惩罚,但是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安妮塔的这条短信说明对方肯定知道苏珊娜的死因,所以……这些都是计划好的!有人要杀了我们!”
“或者逼你们承认杀死了苏珊娜。”西泽尔淡然起身,仪态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走到了门口。
“你去哪里?”伊文回头问。
“至少安妮塔的案子是怎么回事,你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要提醒一下梅森,当你和安妮塔同时被捆在钢条上,这种钢条既然能支撑起一栋摩天大楼,怎么可能会承不住你和安妮塔呢?无论你认为自己多喜欢安妮塔,其实最爱的还是你自己吧?”
西泽尔转身而去,仿佛在时间中划出一道转折。
伊文起身,跟了上去:“那么你又看到了什么了?”
西泽尔笑了:“伊文,这是你的案子,别依赖于我看到了什么。能从梅森身上看到的,你也已经看到了。关键在于下一步,你想要看什么?”
“我想要知道这个策划了一切的人到底是谁。麦克的车祸,约翰的花生过敏如果真的是报复的前奏,那么他到底用的是什么方法?”伊文侧目看向西泽尔,“你有兴趣吗?”
“我对真相没有兴趣。”西泽尔的双手揣在风衣的口袋里,“因为真相不会随着人的意志而改变,它永远是那个样子,没有任何惊喜。”
西泽尔的话让伊文明白,这家伙恐怕已经“看到”凶手是谁了。
“但是我对你一直都很有兴趣。”西泽尔的手指勾过伊文的领带,轻轻一扯,他原本慵懒的目光在那一刻沉静了下来,“伊文,知道真相是一回事,找到证据来证明真相是另一回事。”
伊文明白西泽尔的意思,他会引导他,但永远不会直接告诉他答案。
墨菲送来了麦克车祸案子的详细资料。伊文坐在车里一边阅读一边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西泽尔伸手取过了伊文的资料夹,他正好翻看着关于证据的资料。
大多都是被炸毁的车子的残骸。
但是有一张照片很明显引起了伊文的思考。那是关于刹车线的照片。
黑色的刹车线的另一端粘着胶带。
西泽尔向后翻了翻:“似乎没有对刹车线还有胶带的检验?”
“是的,而且仅有的这一段并不能证明刹车线是被切断的。”
“但是我们可以知道这一段胶带是谁黏上去的。毕竟,戴着维修手套粘胶带……这很难吧?”西泽尔笑着问。
“嗯。”伊文点了点头,却没有开车。
“你在想什么?”西泽尔问。
“我在想,其实你本身就拥有自己的洞察力。就算没有那个寄生在你灵魂里的玛蒙,也不会阻碍你将这个世界看清楚。”
西泽尔愣了愣,颔首笑了出来。
“你很特别,伊文。”
“哪里特别?请你喝廉价的咖啡,还是从不请你看电影?”伊文发动了车子。
“都不是。”
伊文打了个电话给鉴证人员,要求他们检验那截胶带。他需要知道,那截胶带黏住刹车线的内侧到底有没有指纹。
当伊文挂掉电话的时候,西泽尔开口问:“嘿,伊文,如果是我和你被吊在那栋高楼上,而如果你不解开我的绳子,我们就真的会一起死,你会怎么做?”
伊文侧过脸来看着西泽尔,冷声道:“我们可以比赛,看谁先把对方的绳子解开,谁就能活到最后。”
“这个答案真残酷。”
在今天的晚餐来临之前,伊文就得到了鉴证人员传送来的结果。
在黑色胶带的里侧果然有指纹,而这个指纹属于车行的一位维修工。
“别告诉我,你不打算请我去吃晚餐了。”西泽尔看着伊文的表情,好笑地问。
“晚餐当然会请,只不过要延后了。我需要通知墨菲,安排审问室,和这位维修工好好谈一谈。”
“你需要我在场吗?”
“当然。记得帮我问一下玛蒙,它看见了什么。”伊文的手指轻轻在西泽尔的胸膛上点了点。
他们两人来到了墨菲安排的审问室隔壁的观察室里。墨菲已经做好了前期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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