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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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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陆逢臻/向来日而生 作者:果腹

    正文 第1节

    末陆逢臻/向来日而生 作者:果腹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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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陆逢臻》作者:果腹

    文案:

    原名《向来日而生》【完结就是黑历史系列】 ==跳坑慎重==一个踹了渣受,不,被渣受踹了,再遇真爱的故事。陆友铭上辈子的人生里只有宋千宁一个人,他为了他放弃学业,为了他和家人决裂,为了他终日勤勤恳恳,活成如今这副粗糙的模样,但是爱情却在此时戛然而止。丧尽自尊颓然离场,他却意外重生!那么,这一世,他选择冷静放手,活成自己。但是……他开始不停地遇见上一世无故伤害过的那个男人……所以——那个男人才是重点oohe;土包子忠犬攻vs清冷闷骚受[主攻+双视角];文主走感情线;作者脑回路不正常;笔力弱;跳坑请慎重;【看这里→最初设定有副cp,现在不造会不会上线[我造半道砍了很不厚道,所以随意吊打吧ㄒoㄒ]划掉】;

    内容标签:年下 重生 因缘邂逅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和臻,陆友铭 ┃ 配角:文非,穆云歇,文正,和亦景 ┃ 其它:换受有,狗血有,原名《向来日而生》

    ==================

    ☆、完

    陆友铭站在隧道中央,壁灯柔和却明亮,前方不远处有道纤细的身影正背对他往前缓缓走去。

    他伸出手,叫:“小宁……”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往前飘去,他低头,才发现整个人是悬浮在地面之上的。

    是,死了吗?他惊恐地睁大双眼,随后又笑了起来。

    死了,也好。反正他已经一无所有,上天算是替他做了一个最好的决定。

    只是,他望着前方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胸腔中泛起一丝疼痛。

    他伸出手往前飘去,来到那人背后,把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小宁吗?”

    那人回头,一张似在白瓷上描绘般的精致面孔,眼瞳清澈,弯起唇对他笑,脸上的肌肉被牵动,从他的眼眶里,挤压出一滴血泪。

    “啊!”陆友铭大惊,一瞬清醒过来。

    他瞪着眼,胸口还在不停地起伏。入眼是浅蓝色的天花板,他动动手指,轻轻抚了抚身下的床,柔软温暖,真实的触感。

    这是哪儿?

    他晕乎乎地坐起来,眼神迷惘地观察着这间屋子里的陈设,这——这是他家!

    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屏息细辨。

    哗啦,钥匙被扔在玄关的柜子上,窸窸窣窣的是换鞋声,接着传来皮箱滚轮滑过地面的声音。

    咔哒,卧室门被打开。

    陆友铭瞬间打了个激灵,抬头望着站在门口那人。

    “陆、友、铭!”宋千宁气呼呼地把皮箱往门口一撂,冲坐在床上的陆友铭大叫道。

    他吓了一跳,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连拖鞋都没穿,光着脚站在地上,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你,你怎么在?”他结结巴巴地问宋千宁。

    “靠!陆友铭,你他妈是不是不想过了?!”宋千宁白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陆友铭急忙趿拉着拖鞋跟出去。心里不由犯疑:这是怎么回事?他跟小宁,不是早就分手了?

    宋千宁把领带扯松,浑身散发着怒气,往沙发上一靠,不耐烦地冲着陆友铭嚷嚷:“不想过了就分手!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这种人在一起!”

    分手!陆友铭脑子“轰”地一声炸开,很多画面一涌而上。

    宋千宁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

    宋千宁满脸鄙夷地对着他嗤笑羞辱。

    宋千宁挽着钱瞻的手臂从他面前走过,面带挑衅。

    他绝望站在天台上。

    他颓废地混迹在酒吧里。

    他被人堵在巷子里,毫不留情地殴打。

    他望着公司的仓库,湮灭在无情的大火里。

    以及,他的车在隧道里,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车。

    然后呢……

    他想不起来。

    他迷茫地转过头,望着这间屋子,熟悉的陈设,但是又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奇怪。比如,门口的衣冠镜,应该早就被打碎,是去年小宁第一次提分手的时候。

    还有,灶台上的砂锅,他早就尘封起来,自从和小宁分手,他再没有煲过一次汤。

    诸如此类,包括正坐在沙发上的小宁,他胸前那条宝蓝色的领带,是陆友铭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而分手后,陆友铭曾发现它躺在垃圾桶里。

    他的脑海中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设想。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今天……是几月几号?”

    “什么?”宋千宁莫名其妙地望着他,敢情他压根没听到自己刚说的话。

    他呼地站起来,“陆友铭你吃错药了!我今天中午怎么跟你说的,叫你晚上7点去机场接我,记得提前煲好汤。结果呢?我特么像个傻子在冷风中等了半个小时,打你电话也不接。这一回来,呵呵,先不说厨房冷锅冷灶的,你特么竟然在床上呼呼大睡!”

    陆友铭一听他的控诉,上前一步,想说不是,但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吐出一个字。

    宋千宁不耐烦地推开他,“走开,最烦你这副八杆子打不出来个屁的样子。”说完走进卧室啪地一声把门关上。

    陆友铭追上去,想敲门,却又犹犹豫豫地放下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墙上的电子时钟响起一节报时音乐。陆友铭不由望过去,2015年3月1日,晚上9点整。

    他瞪大双眼,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了咽,这怎么可能?他明明记得,刚过完2016年的春节。

    他难以置信地再次审视着这间屋子,看到小宁落在沙发上的手机,便跑过去拿起来,翻开日历——2015年3月1日。他指尖颤抖,忍不住刷新了一下网络,日期没有任何变动。

    没错。小宁第一次和他提分手,就是这一天。

    他……因为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从车祸现场,回到了一年前。

    他惊慌之余,不由苦笑。

    2015年,他不敢回想,那是他生命中最为痛苦和难堪的一年。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接受了小宁移情别恋的事实,从最开始的生无可恋到最后的丧尽自尊。直到公司仓库被烧,他赔光这么多年所有的积蓄,开着他那辆连卖都卖不出去的小破车,准备离开这座城市。

    结果,一个眨眼,他又重生到这一天。痛苦开始的这一天。

    他拍拍脸,希望这只是一个梦,但是疼痛和呼吸都如此真实。包括腕上手表均匀而清晰的咔哒声,都在提醒他,这是真的。

    他无力地垂下肩膀,一时间无法消化上天给他开的这个玩笑。

    手里握着的手机突然震动着响起来,他回神,抬起看了一眼。原本浑沌的大脑倏忽清醒。

    “钱总”。钱瞻!

    他用力抓着手机,裸露的手臂上暴起青筋。

    “你干嘛?!”宋千宁从身后窜出来,夺过手机,瞪着他,“谁让你动我手机的?”

    陆友铭望着他的脸,胸口漫起一丝疼痛。

    宋千宁并未意识到他的情绪不对劲,转了个身去阳台接起电话。

    “嗯,刚到。”“好的,多谢钱总关心。”“今天?今天不太方便,太晚了。”“真是抱歉。”“那钱总再见。”“嗯,晚安。”

    陆友铭隔着玻璃,凝视着宋千宁温柔的侧脸,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

    胸口的疼痛证明着他还是不能放下面前这个人?可如今这种状况,难道还期望会有什么不同的命运?

    重生一次,有什么意义呢?

    重生?他突然意识到,他拥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比如现在,他可以选择冷静地分手,而不是像上一世那样,苦苦挽留然后再被伤得遍体鳞伤?

    “少碰我手机!”宋千宁从阳台走过来。

    陆友铭望着他的脸,问:“你有别人了?”

    宋千宁一愣,“你什么意思?”

    陆友铭把颤抖的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故作镇定地说:“不然为什么要分手?”

    宋千宁沉默了几秒,脸上重新挂上不屑的笑,“陆友铭,你他妈少在那儿诋毁我。实话跟你说,我早过够了!你以为你是谁?呵呵,一个送快递的,我特么说出来都嫌丢脸!”

    虽然这种话上一世听了不止一遍,但再次听到,陆友铭的心还是狠狠痛了一下。他不打算再做无谓的挣扎,抬起手抹了一把脸,转过身走到玄关,拉开门,背对着宋千宁,说:“好,我们分手。”

    宋千宁向来瞧不得他这种连架都吵不起来的闷沉样,心中气没地儿撒,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往门口砸去!

    玻璃破碎的尖锐声音。

    陆友铭沿着黑洞洞的楼梯,一口气从五楼跑下来。在一楼的拐角处,一拳打到墙上。

    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为他付出所有,他抛弃他。他努力数十年为他建筑的天堂,不及另一个人的起点。

    他深爱着的人,原来一直以他为耻。

    凌晨十二点,陆友铭回到家里,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他深吸一口气,开灯,卧室门大开着,皮箱还被撂在门口,脚下是碎成一地的镜子,似乎每一片都能映出他破碎的爱情。

    风穿堂而过,啪地一声把门关上,陆友铭垂着头走进卧室。他躺在床上,盯着隐没在夜色中的天花板,纷乱的记忆翻涌上来。

    从十五岁初次遇见小宁,到高中毕业正式在一起,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对彼此的亲密试探,以及大二那年被父母发现,出柜,被赶出家门,深夜里在街头的电话亭给小宁打电话,冬雪里温暖的拥抱,再到终于买了车,带着小宁一天逛遍平湖市,两个人傻子般对着大海喊,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陆友铭用手背遮住双眼,可这一切都抵不过时间的无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宁开始嫌弃陆友铭的粗鲁和贫穷。他没有地位没有钱,没有学历没有体面的工作,住的房子是城中村,开的车也是二手货,他没有一点能让小宁拿得出手。他再没有魅力让小宁像十八岁那年,大方地挽着他的手,在情敌面前骄傲地说:他,陆友铭,才是我的男朋友。

    他叹了口气,什么都会变的。过早的爱情,不过是一场童言无忌。

    连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粗鄙之人。或许,他真是活该被嫌弃。

    只是,那个人太过深刻地占据了他所有的青春岁月,镶嵌在自己的生命中不可拨拔。

    他缓缓闭上眼,算了,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是梦吗?陆友铭恍恍惚惚,眼前的一切都在诡异地晃动。

    摇曳着欲望的高脚杯,勾起人情欲的玫瑰红酒,让人迷失自我的频闪灯,以及反射出冷艳光芒的灰色丝绸衬衫,还有那人在阴影下若隐若现的完美面孔。

    泛着凉意的薄唇贴上陆友铭因醉意而发着高热的皮肤。陆友铭泄愤般咬上他细白的脖颈,剥下他的裤子,毫不怜惜地压住他,强行冲进他的身体。

    没有前戏,也没有润滑。他神智不清地用衣袖绑住那人的双手,把他的双腿高高架起在臂弯,凶狠地冲撞着。

    “疼,你……停下来。”身下的人开始求饶,嘴里溢出破碎的哭声。陆友铭却变得越加兴奋,他越是挣扎,他就越是亢奋,动作也越是粗暴。

    霎时,血,满床满地的鲜血,漫上来,湮没了正在他身下承欢的那个人。

    陆友铭的四肢陷在黏腻的鲜血中,拔不出来。他惊慌地挣扎,鲜血溅起来,扑到脸上,浓重的腥甜,夹杂着一缕奇怪的焚香气息。让人几欲窒息的恐惧。

    陆友铭粗喘着惊醒,如一条离水的鱼大口呼吸着,满头是汗。

    为什么?会梦到那一天。

    梦到那个如夜一般黑暗,又如腐坏伤口一样丑陋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尚有些仗,全力亦打不上。

    ——eason《完》

    ☆、让

    梦境糜烂又惊悚,陆友铭猛地睁开眼,听到手机正在振铃。他盯着天花板,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他缓缓伸手捞过手机,看到屏幕上醒目的日期2015年3月2日。他愣怔两秒,再次确认,真的是重生了。

    手机又响起,他接通。

    “铭哥,你没事吧?听说你撞车了?”钟诚的语气一半认真一半调侃,叫陆友铭分辨不出他真正的意思。

    “什么撞车?”陆友铭快速在脑子中搜索信息,并不记得去年自己有过什么撞车事件。

    “啥?铭哥你不会真被撞傻了吧?”

    “我……咳,我不记得了。”陆友铭也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铭哥,你真没事吧?你在哪儿呢?”

    陆友铭扶额,难道重生一次,连过往的经历都不一样了?

    “我没事,在家呢。”他故作镇定。

    “唔,那就好。对了,你快点来公司吧,有个叫和……和臻的,他的司机找你签什么车险赔偿的合同,我也看不懂,你快来吧。”

    “什么车险?我的车怎么了?”

    “我靠,铭哥你不会真失忆了吧,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过个周末你就成这样了?”

    陆友铭尴尬地咳两声,觉得这事儿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就回答:“我现在就去公司,到时候再解释。”

    钟诚:“ok,等你哟!话说,你那辆二手的菲亚特都快被整成新的喽!”他语气里尽是惊讶和得意。

    陆友铭糊糊涂涂地挂了电话。坐在床边发了好一阵子呆。

    重生带给他的冲击,仍旧未消。

    他下楼,果然在车库里没找见自己那辆二手车,看来在这重生的间隙,还存在一些遗漏的记忆。

    但是他并没有过分的烦恼。无论上一世还是现在,唯一能让他挂心的,只有小宁。只是很可惜,这一世,小宁在最初,就已经从他的人生中被除名。

    陆友铭跟一个比他小四五岁的老乡——钟诚,合伙在平湖市的北城区包了一个快递点,这两年还做的蛮不错,就是上班辛苦些,早出晚归的,还得下体力,但说起来收入还算可观。只是送快递的终究只是送快递的,比不上cbd里那些光鲜体面的职业。

    其实他曾经也有过梦想,只是,这一切,都命不由他。

    他在路边买了两个包子狼吞虎咽地吃完,往公交站牌走去。

    一到公司,陆友铭就看见一辆“崭新”的菲亚特500停在停车场的边沿车位上,新漆的芒果黄很是耀眼。远远看去,就像当年买它的时候一样,酷炫!

    “鲁邦三世的御用坐骑哦!我最喜欢啦!友铭好棒!”他脑中响起小宁当年看到它时那兴奋的叫声。

    陆友铭只记得自己比他还要开心,只要他微笑,他的整个世界就变得明亮。这种连锁反应是从高中那年第一次见到小宁便形成的习惯,一种名为爱的习惯。

    大概也就是因为这种宠爱,他当年才因为小宁的一句话,几乎花光所有的积蓄,千里迢迢弄了这辆500回来,虽然是二手车,但是这么多年,他都细心地保养着。

    只是,现如今……这辆突然被翻新的车,让他感觉不是那么开心。

    “有名哥!”钟诚远远地冲他挥手。

    陆友铭一走进这间位于仓库进门处,被隔开当做办公室的屋子,钟诚便拉着他左看右看,摸摸这摸摸那,一脸担忧。

    陆友铭禁不住笑了起来:“别看了,我没事!”

    “真没事?”钟诚瞪着眼,“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怎么了呢?”

    “我可能……昨天酒喝多了。忘了……一些事。”陆友铭想着措辞。

    “我靠!你喝的是醉生梦死啊?!”

    陆友铭拍上他的脑袋:“还醉生梦死,知道的还不少!”

    “那是!我还知道,咳咳……‘只要活着,就有自己能做到的事!’”他做出一个举枪的动作,还对陆友铭眨了眨眼。

    “滚淡吧你!猴样儿,还模仿鲁邦!”陆友铭揉着他的脑袋,绕过去,对着一直站在钟诚身后一身黑色商务装的中年人,礼貌地笑笑。

    “对了,这是陈先生,是那个和经理的司机对吧?”钟诚向那男人做出询问的姿态。

    那中年人点头,伸出右手和陆友铭握了握手,说:“你好,陆先生,我姓陈。是和总的司机。前天晚上和总撞坏了您车的事情,已经交给我来处理。车我们当晚就送4s店做了修护,而且为了表达歉意,帮您补了漆。”

    “靠,你们速度真够快的啊!”钟诚感叹一声。

    那中年人对钟诚礼貌地点点头,笑道:“您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没问题的话请在这份文件上签字,我好回去交差。”

    陆友铭接过来,浏览着,许多细则和条例,他也看不懂,只从上边的描述大致了解到,这个姓和的前天晚上,撞了陆友铭停在路边的车,而且很主动地提出赔偿和修护。现在,车弄好了,就是个签字的事。

    陆友铭接过他递过来的签字笔,随手掂量下,一个司机,用的笔都是镀金名牌货,这姓和的,什么来路?

    他签着字,漫不经心地问:“那天不是你开的车?”

    那中年人微微皱了皱眉,眼里有些疑惑,倒是依旧很礼貌,“陆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那天还是您帮和总打电话叫我过去拖车的。”

    陆友铭眉毛一挑,哦了一声,“还真是忘了。”

    把文件递给那中年人,陆友铭突然觉得整件事以及这人过分好的态度都非常奇怪,随口便说:“他醉驾?!”

    那中年人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按照当日的协商结果,我方已履行给您修好车的责任。”

    陆友铭轻笑,果然没猜错,虽然这人说起话来藏头露尾的,但表情骗不了人。

    不过他倒不打算纠缠下去,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说:“好了,我都忘了。字也签过这事算完了吧?我还得干活呢……”说完还伸了伸懒腰。

    那中年人对他和钟诚点点头,就离开了。

    “靠!这人真够文绉绉的,还陆先生,您看看……”钟诚正兴致勃勃地模仿那人说话。

    啪,陆友铭拍上他的后脑勺,打断钟诚:“干活去,话多!”

    “干嘛呀?”钟诚不乐意地努起嘴。

    陆友铭没理他,坐在电脑前,翻看着这两天的入库信息。

    “对了……”走到门口的钟诚突然又返回来,乐滋滋地说:“我要先给小宁哥打个电话,他不是最喜欢这辆菲亚特吗?我得……”

    陆友铭看到他拿出手机,眼疾手快地夺过来,“打什么打,干活去!”

    “你干嘛呀?吃火药了!”钟诚不乐意了。

    陆友铭愣了下,叹一口气,把手机递给他,沉沉说道:“我们分手了。”

    “什么!!”钟诚的声音响彻整个仓库。

    结果,这一整天,钟诚都亦步亦趋地跟在陆友铭身后,从最初的一直追问到最后的满脸担忧。惹得陆友铭哭笑不得。

    “铭哥你真没事吧?”钟诚已经是第几遍问这句话了?只要他在仓库挪货不小心绊到或者跑个神什么的,都会被问一遍。

    陆友铭无奈地揉揉眉心,拍上钟诚的肩:“阿诚,我真没事。我和小宁已经分手很久了。”

    毕竟,从前世算起,他们确实分手很久了。经过一年荒唐折腾,疼痛和恨意,都被时间冲淡了许多。

    钟诚一听,再次安慰道:“铭哥你要真不痛快,下班我陪你去喝酒。诶?”他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大叫道:“怪不得你说你喝酒喝到失忆,原来如此啊!”

    陆友铭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小子想象力还真够丰富的!

    “好好,下班我们去喝酒!”陆友铭只能应了他。

    不过还没下班,陆友铭就接到非非的电话,说有事情要跟他讲,在他家等他。

    文非,19岁,陆友铭的表弟,也是他在这个城市唯一的亲人。

    于是陆友铭只好再三叮嘱钟诚好好检查仓库,特别是易燃物品一定要注意。自己开着那辆“崭新”的菲亚特回家。

    刚到楼下,他就遇见从电梯口出来的小宁,拖着一个皮箱,和陆友铭撞个正面。

    他看到陆友铭,别过脸就要绕开。

    陆友铭却不由自主地侧过身拉住了他的手臂:“这是要搬到哪儿去?”

    “不用你管!”宋千宁挣开他的手。

    陆友铭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想往事重演。他已经不期待宋千宁会回头,只是希望,他们即使分手,也不要闹得这么僵。

    他软下语气,说:“小宁,昨天晚上是我不对……”

    “行了!”宋千宁打断他,哼了一声:“陆友铭,你昨天说分手的时候可是硬气的很,这会儿又是什么意思?”

    “呵呵……难不成你后悔了?”宋千宁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扬起声调,“陆友铭,你别指望我会回头!”

    他这副面孔,顿时激起陆友铭前世的记忆。这种时候,无论他再说什么,在小宁眼里,都像是下贱的纠缠,结果也不过是再次被他嫌弃和羞辱。陆友铭心里刚升起的不舍全数被泼了冷水。

    他不禁自嘲地笑了一声,自己到底有什么错?从前世到现在,都是宋千宁在嫌恶他,背弃他,看不起他。卑微无望的那个人,明明是他。

    “你,你笑什么?”宋千宁脸上霎时浮起一层怒意。

    陆友铭抬起头,注视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认真地望进他的眼里,问:“跟我在一起真的让你觉得那么丢脸?丢脸到可以抹杀我这么多年来为你的付出?”

    宋千宁脸上浮现一丝愧疚,他躲开他质问的目光:“友铭,我……我很感激你这些年为我的付出,读书的钱,我会还给你的。但是我们彼此的追求相差甚远,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

    “够了。”陆友铭往前踉跄几步,“宋千宁,七年,几千个日日夜夜,你以为给点钱就能把我打发了?呵呵……不是一个世界?别说那么好听!你不就是嫌我没有钱瞻有身份有地位吗?”

    自己还在期待什么?期待他会念旧情吗?

    他连钱瞻的存在都知道?宋千宁似被揭穿,脸上露出羞愤之色,他本想找个理由分手之后再接受钱瞻的追求,但现在这状况,他在陆友铭眼里,分明就是出轨。

    他张张嘴正要爆发,一直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豪车,对着这边闪了闪大灯,把两人落在地上的影子拉得细长落寞。

    陆友铭垂着头,胸口一片冰凉。

    “陆友铭,我好好跟你讲话你横什么横?咱们合得来就来,合不来就散!钱我是一定会连本带利还你的。你别总惦记着自己的付出,为什么不想想我的牺牲,我为什么会放弃出国的机会?还不是为了你?!但是到头来呢,你又能给我什么?”

    宋千宁嗤笑一声,继续说:“呵呵……我跟谁在一起,跟你有什么关系?别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了!围在我身边比你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多了去了,良禽还择木而栖呢,我为什么不能有自己的选择?”宋千宁尖锐的讥讽,避重就轻地掩饰着自己的过错。

    陆友铭抹了把脸,转过身,目光变得锋利:“你不用这么刻薄。我只是想好好跟你讲一句再见。”说完,再没有丝毫犹豫,转过身便往电梯口走去。

    只留下愣在原地的宋千宁,握紧了皮箱拉杆,心里一阵莫名的不痛快。

    ☆、让

    陆友铭走进电梯,长吐一口气。

    他从来都不愿意和小宁闹成这样,互相伤害。只是,面对这种结果,他根本无法平静和宽容。

    5楼,他走出电梯,到门口才发现自家门大开着,非非正站在门口,忧郁地望着他。

    他大概已经知道了吧,陆友铭拉扯出一丝笑,走上前,捏捏他的脸,“干什么这副表情?”

    “表哥……”非非露出担忧的神情。

    “吃晚饭了吗?”陆友铭边问边走进屋,换上拖鞋,拉开冰箱。

    “没,没呢。”非非握着门把手,大气不敢出。

    “那想吃什么?我现在给你做。咦~”陆友铭惊喜地叫出声,拉出一个保鲜盒,献宝似的递到非非面前:“我都忘了,前天做的鱼冻,你不是最爱吃吗,赶得真巧!”

    “表哥,”非非拉住他的手腕,垂下眼说:“表哥你现在是不是特想哭?”

    陆友铭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他这个表弟,可从来没为谁露出这副担忧的表情来。

    “担心我啊?”陆友铭凑到他脸前,语气戏谑。

    “谁,谁担心你啊,哼!”他推开陆友铭,两步跳到沙发上,随手捞起一本书乱翻起来。

    陆友铭低笑一声:“书拿反啦~”说完迅速躲开非非的眼刀,拿着鱼冻往厨房走去,熟练地操刀切块。

    “我和小宁分手有一段时间了,虽然开始我是很难过,但是……”说话间手起刀落,一盘鱼冻已经搞定,他端出来放在餐桌上,还顺手捞起一块,到沙发边,递到非非的嘴边:“来,张嘴!”

    “别担心啦,你表哥我这么英俊潇洒,还怕找不到男朋友?”

    “谁要管你?!”非非翻他一眼,乖乖张嘴咬住那块鱼冻。

    他看陆友铭笑得毫不勉强,一颗心也算是落回了肚子里,他这个表哥,内心强大到无坚不摧,不就失个恋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好吃吗?”陆友铭习惯性地正要揉他的头发,他趔趄着躲过去:“别拿你那油乎乎的手摸我的头发,我得会儿还得去酒吧唱歌呢!”

    “就是,我还没问你来干嘛?”陆友铭问。

    非非耸耸肩,说:“蹭饭呗,顺便蹭蹭住。”

    陆友铭不解。

    非非泄气般地解释道:“我哥回国订婚,自然少不了那老女人了!”

    陆友铭:“哦,是这样啊!那你不想回家就住这里吧。你今晚有演出?那我赶紧给你做饭去。”

    他拉开冰箱,里边空空的,只有一棵叶子已经蔫了的芥蓝和一碗冷米饭,就问:“炒饭行么?”

    “ok!要有汤喝就最好不过啦!”

    “额,这两天都没煲汤,明天,明天我去买点骨头。”陆友铭一边盘算着该买的食材,一边开工。

    腊肠、芥蓝,切粒,不大不小,米粒两三倍;猪油,烧热到冒烟,下饭,炒干,鸡蛋整颗下锅,翻炒到看不见碎蛋,全包在米粒上,最后再加点小葱,快速翻炒,加盐,翻匀,出锅!

    陆友铭喜欢做饭,因为他喜欢看着小宁一脸满足地吃他做的饭,那种快乐,不可比拟。

    他端着盘子来到客厅,非非正挂了电话从阳台走过来,捞起几块鱼冻塞进嘴里,跟他摆着手:“表哥,我有急事,先走了。”

    “什么事这么着急?吃完饭再走啊!”陆友铭端着饭问。

    “不吃了,乐队的事,我先去酒吧,回来再跟你说!”他急急忙忙地换鞋,开门,像一阵风般,消失在门口。

    陆友铭笑着摇摇头,这小子整天风风火火的!

    非非一走,门一关。

    整个房间瞬时陷入死寂,夹杂着寒意的风从阳台吹过来,很快就吹冷了那盘炒饭。他胡乱拨了两口,进屋,洗澡,随后看着空落落的双人床,胸口莫名堵闷。

    这个家里,到处都是小宁的影子,甚至阳台上还挂着他没有来得及收走的白衬衫。

    陆友铭走过去把衬衫收回来,细心抚平上边的褶皱,准备放入衣柜里。可当他拉开柜门,看到那空了大半的衣柜,呼吸顿时滞涩。他转身,把这件白衬衫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拎了件外套就出门了。

    他没有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头漫步,从满是烧烤油烟的街头巷弄,走到装潢高档的百货中心,再到灯红酒绿的酒吧街。这个城市似乎能够容纳任何阶层和追求的人,但是又在暗暗之中给每个人打上标签、自动归类,这种标签影响到你的学习、工作、生活和交际,最后甚至侵蚀着你的爱情。这个社会表面看起来有多和谐,内里就有多紊乱。

    这个社会,从来不是公平的;爱情,也不是。

    其实……无论前世还是现在,陆友铭一直都在逃避,他不愿意承认,小宁竟然会变得爱慕虚荣。

    宋千宁身世很可怜,他八岁那年父母做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双双自杀。后来他跟着舅舅舅妈生活,但是他们那个小县城并不富裕,舅舅也只是勉强供他读到高中毕业,便劝他辍了学。

    那个夏天,陆友铭在南方一家工厂找到缩在宽大工装里,目光绝望的宋千宁,心疼得眼泪顿时掉了下来。他把这个人紧紧拥在怀中,对他许诺,他这一辈子都会对他好。

    而他也做到了,他和小宁一起打工,为他挣学费。后来两人就来到了平湖市读大学,那年他们18岁,小宁总是白衬衫蓝布裤子,美得像天使。

    上大学后,两人仍旧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来打工,为的就是小宁能继续把大学读下去。

    直到……大二那年,两个人的事情被陆友铭的父母发现,陆友铭的父亲是一名地道的中医,母亲是一名中学教师,家庭观念十分保守,根本不可能接受他们。陆友铭却在父母的逼迫下,毅然选择了小宁,和家人决裂。

    年少的承诺总是代价沉重,他失去了所有的经济来源。

    于是选择辍学打工。没有学历,他什么都干,只要挣钱。再苦再累,只要小宁露出心疼的眼神,他就重新充满了力量,恨不得把所有的好全给了他。

    这样贫苦粗糙的生活,他毫无怨言地过了七年,他眼看着小宁越来越优秀,心里是止不住的骄傲。

    直到……宋千宁硕士毕业后,凭着优异的成绩进了本市一家不错的金融公司,公司在城市南部最大商业圈,每天上下班,沿街入目的都是风格独特的商店和高档次的休闲娱乐场所。而因为工作关系他也开始接触到更多上层社会的名流人士。

    大概就是从那时起,他心中纤尘不染的小宁,开始在意陆友铭的粗糙和平庸,他挑剔陆友铭买衣服的品味,吃饭的姿势,甚至他不愿意陆友铭开着那辆他曾经最喜欢的车去接他下班。

    他开始在他们原本纯粹的爱情之上加码,开始用另外一套公式衡量他们的爱情,开始觉得陆友铭配不上自己。

    他劝陆友铭重新拾起学业,帮他在夜校报名,把他那些地摊货的衣服全都换掉,带他吃西餐,企图将陆友铭塑造成他心中完美的模样。

    他对陆友铭的爱,开始有了条件。

    然而这条件是陆友铭承受不起的,他白天工作晚上去夜校,他努力赚钱才能买得起小宁想要的那些名牌衣服,他还得计划着再换一辆小宁喜欢的车,买一套说得过去的房子,装修成小宁喜欢的模样……

    但是陆友铭只是陆友铭,是个脚步笨拙的平庸之人,根本就追不上正在顺风而飞的宋千宁。他想要的,他给不起;而他想要的,他已经不屑给予。

    陆友铭这样想着,走到了河堤边。

    平湖市被一条东西方向的河从中分割成两部分,北部是颇有历史底蕴的旧城,鉴于旧址保护,这边的开发落后河南十年不止,而河南是时尚味十足的现代都市。

    他住在旧城的边缘,临河不远,而小宁工作的地方是在城市南部,他站在河边,隔着这条河往南望去。

    他突然有一种错觉,他和小宁之间,也被这一条河隔了十年之久。不然,十年前让小宁引以为傲的男孩,如今为何变成了滞留在过去里不肯被带走的人?

    冷风掠过水面,带着寒意扑在陆友铭的脸上。

    他累了,他本以为自己努力就能追上那个人。但是,爱情终究不是追逐。

    他对着空旷的河面大吼一声。

    够了,为此,他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沉重,认真计较起来,他付出过死亡。他不应该在重活一次的时候仍旧被这份情伤所困扰。上天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他就该好好珍惜,不应再浪费真挚的感情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这么想着,他似乎豁然开朗,缘分已尽,他没什么好怨怼的。他闭上眼,仰起脸,嘴角缓缓翘起,夜风拂过面颊,似乎舒服了很多。

    咚!安谧的气氛被身后的一声巨响打破。

    陆友铭回头,看到一辆黑色的私家轿车,一头撞在河堤的栏杆上。

    我靠,又撞车!自己最近跟车祸真是孽缘不浅啊!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直奔河边,哇哇大吐。

    陆友铭立刻皱起眉头,又是……醉驾?

    他摇摇头,拉了拉衣领,准备避的远远的,但是他却看到那男人吐了几下后,直直倒地,一动不动!

    卧槽!陆友铭的正要往口袋里插的手顿时悬在空中,这是个什么状况?猝死?

    他环顾一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再看看时间,都十二点了。

    要不要管?他忐忑地问自己。

    他看看那辆车,车门还大开着,醉酒的人趴倒在地上纹丝不动。正值倒春寒的时候,如果就这样在外边睡上一夜,就算没猝死也冻死了!

    这么想着,陆友铭已经来到了男人身边,探了探他的脉搏,还好,没事,应该只是睡着了。

    他推推那人的肩膀:“喂,你醒醒,你……你回车上睡去!”

    可那人才不理他。

    陆友铭抓抓头,自言自语道:“好吧,算我倒霉,跟酒鬼有缘!”说着把那人翻过身,准备架到车上去。

    但是这人实在醉得厉害,双腿根本就捋不直,陆友铭叹口气,把他横抱起来。

    好轻!陆友铭不由在心里感叹。这人看起来个头不算矮,但是摸起来一点肉也没有。抱惯了小宁的他,竟然会觉得一个男人很轻?真是无药可救了!

    借着柔和的路灯光,他低下头看了看这男人的长相。脑子里掠过一些昏暗的片段,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他?这张在昏默灯光下,若隐若现的脸,很熟悉。

    而且,这种熟悉感,竟夹杂着一丝惊慌。

    “唔……”

    陆友铭正在努力回想,这人居然就着他抱他的姿势,把脸往陆友铭的颈窝里蹭了蹭,还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叹。

    陆友铭鸡皮疙瘩刷地立起一层。再不敢细想,忙把这人塞进车里。

    陆友铭这才看清楚,还是一辆兰博基尼,可惜了,他刚才肯定是没踩刹车,车头已经撞花了。

    陆友铭可没心思再待下去,把人往座上一扔,就要离开。

    “嗯?”那人低哼一声,抓住他的手。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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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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