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末陆逢臻/向来日而生 作者:果腹
正文 第16节
末陆逢臻/向来日而生 作者:果腹
第16节
和臻愣了一下,喉咙却像被什么噎住,说不出话。
哐啷!
他把刀扔在地上,抬眼望着陆友铭,说:“我不怕他了。”
“什么?”陆友铭不解。
和臻嘴角微微翘起来:“我就知道,今晚该带你来。”
陆友铭完全不明所以。
“去死!”一把刀戳进了陆友铭的腹部。
血顿时涌了出来,和亦景用力拔出刀,愤怒地质问:“为什么要阻拦臻臻?为什么?我好不容易自由了,好不容易见到他,你为什么要阻拦?”他说着再次举着刀刺过来。
“操!”陆友铭一手用力捂住出血的伤口,一手捏住和亦景的手腕。
咔嚓一声!尖刀落地的同时,和亦景鬼叫一声,手腕耷拉了下来。
“我说过,再见到你骚扰和臻就拗断你的手。”陆友铭吃力地骂了一句,捂着伤口弯下了腰。
“陆友铭……”和臻脸色顿时惨白,上前扶他。
他手足无措地捂着陆友铭的伤口,声音发颤:“救护车,对,救护车。”他慌乱地找着手机,满是血的手,把洁白的西服沾染得到处都是腥甜的血。
“没事。”陆友铭苍白地笑了下,握住和臻的手臂以示安慰,他额角青筋突起,往外冒着汗,“盲肠废了而已……”他还不忘对和臻开着玩笑。
“我,我开车送你去医院。”和臻刚拿出手机,突然想到自己开了车。
他慌忙架起陆友铭往车旁走。
“臻臻,臻臻……”和亦景斜靠在轮椅上,呲着牙,却依旧探出手伸向和臻,“拦住他,快拦住他!”
墨镜男们被这场闹剧整得一脸懵逼。
麻痹这年头想挣俩钱真特码不容易,这架到底该打不该打?
“你们不想要钱了是不是?快拦住他,酬劳翻倍!”
几个人一听酬劳翻倍,三下五去二上前去拉和臻。
“别碰我!”和臻大叫着躲闪,他非常非常讨厌别人碰他。
“操,还没完没了了!”陆友铭喘着气,捂住往外渗血的伤口,努力支起身体上去就朝那几个人的下身踢去,把和臻拉过来护在身后。
刺啦一声,他把衬衫袖子撕下来,系在腰间,勒住伤口:“这点小伤算什么,想打,老子奉陪!”他笑,嘴角沾着血。
一片晃眼的灯光。
哒哒哒的脚步声。
一群身材精悍的保安迅速上前跟这群墨镜男混作一团。
毕竟人多,墨镜男们很快便被制服。
高跟鞋清脆击地的声音。
姜枣从人群后走了过来。
她面无表情,直直走到和亦景的面前。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他的脸上。
“你真是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给小攻多点存在感,我也是拼了,太特么狗血了?
☆、无条件
陆友铭疲惫地拉开眼皮,胸口像压了一座山,重的喘不过气。他急喘一口,用手去拨拉胸口的重物。
柔软的发丝,陆友铭眨了下眼,抬起脖子往下看去。
“呼……”他呼出一口气,脑袋重新落到枕头上。
是和臻。
他干裂的嘴唇弯起一个弧度,眯着没力气睁开的眼睛,望向窗外,昏沉、寂静,床头台钟哒哒的走针声和空调呼呼的出风声都显得很清晰。
是夜。
他用手轻轻揉着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
还好,他没事。
他无声地笑了笑。他在身边,真好。
他把身上的毯子揭下来搭在和臻的肩上。
胸口暖暖的,这种满足感让陆友铭彻底清醒。右腹刀口的疼痛感也逐渐复苏,火辣辣的,这下,真睡不着了。
他不知道和亦景捅他那一刀有那么深。当时他注意力全在和臻身上,撑着身体与那群人对抗,反倒没感觉到有多疼。直到和亦景被姜枣强行带走后,陆友铭才感觉到有点头晕。被他胡乱扎紧的伤口,出血过多,他在被送到医院时就昏了过去。
手心里的脑袋动了动。
陆友铭抬起手。
“嗯?”和臻从他胸前抬起头,迷蒙着双眼往上看。
眼睛倏忽睁大,和臻立即立起身体,绒毯从他的肩上滑落下去,他抓住毯子,眼神不太清明,呆呆地看着微弱光线里的陆友铭,许久才问:“你醒了?”
陆友铭笑着点头。
和臻皱眉,看着自己趴的位置,“我压着你了?”
陆友铭笑着摇头。
“抱歉,我只是想听……想趴一下,没想到睡着了。”
陆友铭笑得眯起了眼,他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说:“上来睡。”
声音干哑。
和臻没有回应,却问道:“你饿吗?要喝水吗?医生说你失血过多,要补充营养。我叫人送了营养汤来,在保温杯里。”他说着就要起身去拿保温杯。
陆友铭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的手腕,对他摇头:“先睡觉。”他疲惫地眨了眨眼睛。
和臻还要挣扎,陆友铭毫不让步地死死拉住他。
“我想抱抱你。”他语气请求。
和臻愣了下。
“可以吗?”陆友铭眼角下搭着,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猫。
和臻抿了抿嘴唇,点头,平躺在陆友铭的身边,把毯子盖在两人身上。他没有试过意识这么清醒的时候,和别人躺在一张床上,身体不禁有些僵硬。
陆友铭也没有像往常那般揽住他,却是轻轻歪了歪头,靠在他的肩上,闭闭眼,轻声感叹:“真好,你没事。”
和臻肩头一沉,这种被靠着的感受让他心里一阵酸软。
“你知道吗……”陆友铭低低开口,“你说要跟他走的时候,我都有些害怕。”怕自己不能让他信任。
和臻闭上眼,手指缓缓划着床单来到陆友铭的手边,碰了碰他的小指,说:“我也害怕。”
他害怕,害怕那个人。但是他有更害怕的,那就是这么多年唯一一个撞破了他的脆弱,窥探到他的内心,没有嫌弃他的阴暗冷漠,一腔热血关心他的人,为了保护他正面临着危险。
他怕和亦景对自己变态的执念。更怕和亦景会不择手段伤害陆友铭。像那些年,他不择手段赶走曾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所有人。
和臻微凉的指尖碰了碰自己,陆友铭毫不掩饰地反手握住,用他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和臻瘦长的微颤的手。
不想放开,他想暖热这个人。
长臂一伸,陆友铭翻个身揽住和臻的肩背,恢复了往常的姿势。
“你别乱翻,小心压到伤口。”和臻急切地提醒他,略微有些推拒他的动作。
“别动,我想这样抱着你。”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柔软虚弱。
和臻身体僵了下,随即放松下来。
被陆友铭用这种熟悉的姿势抱在怀里,他其实感觉很安心。一直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弛。
在陆友铭醒来之前,他一直在反胃,因为医院这种密闭的苍白色和令人作呕的消毒水气味。
他想要逃开,但陆友铭刚动完手术不方便移动。所以和臻一直忍住那种反胃的感觉,神经紧紧崩成弦,来抵制内心涌上来的排斥。
“以后都由我来照顾你,好吗?”陆友铭把脸埋在和臻的肩膀上,深深嗅了嗅。
还未散尽的焚香香水味,混杂着干涸的血腥味。
他手指揉上和臻突出的肩胛骨,低声怨道:“你太瘦了。”
和臻不明所以地点头:“你一直在照顾我。”
照顾他冷清的生活,照顾他被隐藏的心情。
陆友铭低低笑了一声。
他握住和臻的那只手摊开,用五指分开和臻的手指,从指缝插了进去,十指相扣。他轻轻在和臻耳边说:“是以后,一辈子。”
和臻愣怔,手心相贴,他甚至能感受到从陆友铭的身体里传来的心跳。
他的心悬了起来。
“好不好?”陆友铭亲昵地用鼻尖蹭蹭他的耳垂。
和臻张着嘴,说不出话。
悸动伴随着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对现实的畏惧。
和臻有些不知所措。
病房里光线昏沉,眼睛没有太多用处的时候,触觉反倒越加敏感。陆友铭有些情动,他从和臻对抗着内心的恐惧,站在自己身前对和亦景说“我跟你走,你放了他”时,就决定了以后都不会再让他一个人,而刚才一醒来他看见和臻依恋地趴在自己的胸口,睡颜恬淡,那种场景让他心动。
他想和他,永远这样下去。
想告诉这个人,喜欢他。
他闭着眼,嘴唇吻上和臻的耳朵,从耳尖沿着耳廓缓缓向下,轻柔地亲吻着,来到耳垂时,还张开嘴含了一下,舌尖舔了舔和臻柔软的耳垂,惹得和臻轻抖了一下。
他吻着和臻的脖颈,再到凸起的锁骨,喉结,还有他尖瘦的下巴,微陷的唇角……
直到吻上他微凉的嘴唇,和臻都没有任何推拒,甚至开始回应陆友铭的吻。
陆友铭喜出望外,越加大胆,捧着他的脸抬起来,轻轻吮吸着他的两片薄唇,摩挲、舔舐,继而探出舌尖滑过他的牙床,在他轻颤的瞬间,溜进去缠住了他的舌。
“唔……”和臻发出一声气息不足的低喘。
像是弹断了陆友铭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他支起上身,抱着和臻翻了个个,把他压在身下,用力吻了下去。
和臻也从开始的承受转变为主动,扬起脖子追寻着陆友铭的唇。他双臂挂在陆友铭的脖子上,凉凉的手指抚着陆友铭的后颈,手心开始灼烫起来。
一辈子?那是多久?他只知道,这一刻,想和他纠缠在一起。
这个吻缠绵却不激烈,用力却不掠夺。
时间缓慢淌走,两人分开时,都喘着粗气,大脑有些缺氧般的空白。
陆友铭自上而下俯视着眸色清亮的和臻,再次低身啄了啄他的唇,说:“我喜欢你,和臻。”
和臻眸子闪了一下,他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陆友铭又啄了下他的鼻尖,说:“我想跟你在一起。”
和臻闭上眼,喉结上下滚动着。
陆友铭最后吻上他的眉心:“想照顾你一辈子。”
和臻鼻尖发酸,他咽了咽,睁开眼喘了口气,说:“陆友铭,我不只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有着或许不能被你接受的一面。你确定吗?”
从明白陆友铭是在跟他告白时,一种恐惧就从心底升起。
他是喜欢陆友铭,但是他从没想过要跟他确定什么关系,他以为他跟陆友铭也可以像跟之前任何一个包养的情人一样——予取予求,毫无瓜葛。
虽然,他知道他跟他们不同,他们带给自己的体温和陪伴是用钱来交换的,而陆友铭的心跳和怀抱,是需要自己用心和秘密来交换的。
“确定。”陆友铭吻上他的额,没有询问,也没有解释,只是简短地回答了两个字,目光坚定地望进他的眼睛里。
和臻无法直视他赤诚深情的眼睛,他闭了下眼,手抓紧了陆友铭胸前的衣服。
沉默。
持续了很久,他睁开眼望向满眼期待的陆友铭,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双手撑着陆友铭的胸膛,推开,起身下床,把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取过来,打开邮箱,翻到一封最近的邮件。递给陆友铭。
赌一把。
发信日期是十天前,邮件内容是照片和视频。
陆友铭往下翻——
第一张,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躺在一个像是解剖台似的蓝色平台上,歪着头,舌头往外伸着,嘴角还有干涸的血渍。照片拍的很清晰,男人没有阳具,身上布满青紫。但他那张丝毫没有伤痕的完好脸孔,陆友铭认识,而且记得很清楚——梁高峰。
他手指颤了下,缓慢地拨开第二张,肮脏的地面,军绿色的高低床,男人被像是鞋带一样的东西吊在两床的缝隙之间,双腿跪地,舌头外伸,嘴唇发紫,表情和动作都非常扭曲,而且很明显已经断气。
陆友铭艰难地吞了口唾液。
他望向和臻,和臻面无表情地盯着图片,那种眼神,冰冷无情。
陆友铭低下头,往下翻去,第三张是抓拍,梁高峰正在发疯似地用头撞着墙,鲜血从头发里淌下来,流到眼窝唇角。
第四张,梁高峰跪在地上,上身赤裸,都是鞭痕。眼泪从沟沟壑壑的皱纹往下滑,他极力缩起脖子和四肢,作揖般抬眼望着镜头,眼里满是恐惧。
第五张,梁高峰被几只穿着肮脏解放鞋的脚踩趴在地上,四肢蜷曲着像是在颤抖,脸被一只脚踩得贴在水洼里,他的下身,塞着一个……
恶心。
陆友铭猛地摁灭了手机屏幕,抹了把脸大口喘了一下,他看不下去。
和臻为什么叫他看这个?和臻为什么会有这种照片?从照片上看,梁高峰是死了?他还记得当初打听得到的结果是梁高峰被判了十年。
从照片背景来看,也的确像是监狱。
他是死在了狱中?
“是我做的。”陆友铭心中正疑问丛生,和臻冰冷的声音漂浮在他的头顶。
陆友铭猛地抬头看向和臻,瞪大眼睛表示着他的不可思议。
“为什么?”他脱口而出。
和臻没有漏过他眼神里的那一丝惊恐,他嘴角勾了勾,笑得有些自嘲:“报复。”
陆友铭语塞。他不该问的,明知道和臻会这么做只有这一个原因。
只是……
陆友铭心情变得很复杂,他脑子有点乱。
刀口跳动着疼痛,辐射到胸腔,陆友铭不禁伸手捂住伤口,疼得皱起了眉。
“呵呵……”和臻看到他的表情,发出了一声笑。
他早该料到的,陆友铭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世上根本没有人能接受自己的伴侣竟然是个恶魔。
他缓缓踱步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微微泛蓝的天空,罩在头顶。
他遇到了无数温柔,文正、清容姐、ey、陆友铭,还有很多曾经对他示好过的人,但他从来感觉不到任何救赎。
他们对自己好,只是因为还没见识他心底的黑暗。
所以他不要,不要这种片面的温柔,他要的,是完完全全能接受自己的人,接受他肮脏的过去,接受他无法释怀的恨,接受他性格里无法弥补的缺陷。
可是这样的人,存在吗?
他望着窗外,没有回头,虽然他知道陆友铭正惊恐地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定已经开始后悔刚才的告白。
他笑了下,开口:“不只这件事。还有很多……”
索性……来场豪赌。
“什么?”陆友铭闻声抬起头,伤口好像真的崩裂了,疼痛真实,他咬着牙,额头出了一层汗。
“和亦景的腿是我打断的。母亲是我逼疯的。父亲是我害死的。陆友铭,我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干净,我是个恶魔。”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很抱歉没能及时更新。已跪好orz
关于受,对的,不是朵洁白的白莲花,之前有些细节也能看出来,他是个会报复的人,不然经历过悲惨的过去,又无人可以依靠,怎么一个人活下来?
关于攻,他会怎样看待和臻的过去和手段,只能说大概不会再圣母了吧。
关于攻对受的感情为什么感觉来得太随心所欲,嘿嘿,_(:3」∠)_大家当成bug吧,他就是保护欲过盛2333
咦,爱情可不就是人生中的一个随心所欲的大bug。。。
☆、无条件
和臻一口气说完这些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对,他从来不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他报复过所有伤害自己的人,但是——他握紧了拳头,手臂微微颤抖——但是依然救不了那个困在十五岁的自己。
那个已经残缺了的自己,再也补不全。他们给自己造成的伤害,是永久且不可修复的。
他闭了闭眼,心里突然空了许多……
他没有回头,等待着陆友铭的回应。他不想看到陆友铭眼里露出任何厌恶或恐惧。
然而,漫长的沉默,他听得到陆友铭沉重的呼吸声,却没有听到他任何一句回答,哪怕是一句“对不起”。
胸口一阵窒息,和臻微微弯了弯腰。嘴角缓缓翘起来,原来……他比想象中要在乎这个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那天,他闯进那间破旧的仓库,救出了自己。
就是那天……
后来,他抱紧无法摆脱恐惧而自虐的自己。
温暖的身体,令人安心的心跳,还有那些毫无技巧却赤诚的关心。
他对陆友铭的渴望,早就不是单纯的为满足他的皮肤饥渴,他想要这个人只看着自己。
看着残缺的没有伪装的自己。
没有回应。
和臻垂下头,刘海遮住眼睛。
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头,他貌似输的——太惨了。
“和臻……”背后传来一声轻唤。
和臻肩膀抖了一下,他没敢立即回头。
陆友铭捂着伤口,从床上下来,扶着床沿、床头柜、墙壁,来到和臻的背后。
一双手,从和臻的身后环了上去,紧紧地扣住他的腰。
和臻毫无防备,一回头,陆友铭就吻上了他的唇角。
没有任何进攻,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过后两人四目相对,呼吸交缠,陆友铭握住他的肩让他转过身,面向自己,说:“确定。”
和臻眼睛睁了睁。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开你了吗?”陆友铭轻声说,“傻瓜。”他刮了下和臻的鼻子。
和臻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鼻尖上。他抿抿嘴唇,问:“可我做过很多坏事。”
陆友铭摇头,把和臻拉到怀里,趴在他的肩上,开口:“如果这些是罪,那就让我来替你承担一半,好吗?”
和臻肩膀颤了一下,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感觉到环住自己的手臂越加收紧。
“你不会厌恶我吗?”他问。
陆友铭扶着他的肩,望进他的眼里,认真说道:“你知道什么叫善生善恶生恶吗?我相信,一个人心怀的善和他所受到的善成正比,恨和恶意也是。我虽然会在意你选择了这种残忍的报复方式。但如果说我对那样一个败类都会产生怜悯,那对于受到这么多无辜伤害的你,为什么会是厌恶呢?和臻,不是厌恶,是心疼。”
他停顿一下,观察着和臻的反应,“或许有人会苛责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但我不是他们,我更在乎,你过去到底遭受了多少他人给予的残忍?和臻,一想到这些,想到过去的你,我的心都要碎了,为自己无能为力补救你受到过的恶意。那么我为什么要在这个已经伤痕累累的你身上再划一刀?难道不该是努力让你感受到温暖吗?”
“我想如果有温暖可以选,那你也一定不会再选择冰冷的恨,对吗?”陆友铭说完,低头抵上和臻的额头,“再说,我就是喜欢你,这份喜欢是没有条件的。你呢?你接受吗?”
和臻沉默,他甚至忘记了怎么呼吸。
良久,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抿着嘴对陆友铭笑,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他抱着陆友铭的脖子,肩膀耸动着,胸中又满又胀,说不出来的心酸。
也曾有人告诉自己,要放下恨,学会爱,可爱是什么?他怎么会知道?
他知道的,只有恨,只有他们对自己施展过的残忍,和深植于灵魂中的恐惧。
他克制地抿紧双唇,不泄出任何哭声。却又像是无法忍受自己突来的崩溃一般,惊慌失措地去吻陆友铭的唇,以此来阻挡陆友铭笼在他身上的目光。
颤抖的嘴唇,沾着咸涩的泪水。陆友铭吮干他唇角的湿意,浅浅地回应着他毫无章法的亲吻,一遍一遍用掌心抚过他瘦削的肩头。
过了很久,和臻才逐渐冷静下来,额头抵在陆友铭的额上,他低垂着头,阖着双眼,沾着泪珠的睫毛轻颤。
他说:“我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就是二叔。直到有一天他把我送到那群人的手中,向父亲示威。我才意识到,我整个人生,哪有遭遇过什么爱,全都是手段,全是。”
他睁开眼,湿漉漉的眸子望向陆友铭,他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语气里的不确定让陆友铭胸口一阵刺痛,他该说点什么才能让这个人面对爱不再惊恐?
没用的,说再多都没有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时间向他证明,他这次遇到的,是单纯的爱,不是什么满足欲望的幌子,也不是什么手段,只是一场像花开花落般自然且美好的,爱情。
他扶住和臻的肩膀,深情地望着他,只说了四个字:“信我,好吗?”语气严肃诚恳。
和臻笑了,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点头。
其实,在他崩溃流泪的那一刻,就信了。
他相信这个人,因为他知道,只有这个人从来不会问什么,自己站在哪里,他就会站在哪里。
不过……和臻说出那些秘密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如果他依旧站在自己的身边,他就不再向他隐瞒。他希望他们,是从对过往的告别开始。
☆、少年不可欺1
和亦景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报复和亦年。
为了报复和亦年他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最不该伤害的一个人,失去了那双最纯真望着自己的眼睛。
那年,和亦景八岁,那时候他还不叫和亦景,叫许景。那年平湖发生了一场很大的地震,在地震中,许景的父亲,作为一名武警,以身殉职。
葬礼也因特殊时段的原因,安排得很简单,和父亲一起牺牲的十几位叔叔,遗照被摆在同一间灵堂中,他们都穿着笔挺的制服,脸色严肃目光有神,仿佛在表达着自己的义无反顾。
许景穿着冷白的孝衣跪在灵堂里,跪了三天三夜,他没有母亲,也没有兄弟,他是父亲留在这世上的唯一。他没有哭太久,他其实对这种失去并没有太多的恐惧。从小父亲就明里暗里地告诉他,要做好随时会失去父亲的准备。
他从来不理解,很讨厌父亲总是这么说。但是,他确实早就在心底做好了准备。
半个月后,那天下着雨,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出现在他家,向他伸出手,说跟我走。
他背着手,警惕地后退几步,踉跄着歪了歪身子,少年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对他笑,小心点,别摔倒了。
许景咬着嘴唇,搭着眼角,偷偷抬眼看了看面前这个温柔好看的哥哥,心里突然有了个想法:如果跟这位哥哥走,好像也不错,反正他只剩一个人了。
后来跟爸爸共事的宋伯伯告诉他,他的父亲在余震中,为救人英勇牺牲了,但是他是英雄,他用他的血肉之躯救回了一个生命。
这个生命就是面前这位哥哥。他的父亲,要领养许景,问他愿意吗?
许景不太明白宋伯伯所说的英雄、牺牲、以及什么军人精神,他太小了,不能理解。他只听明白,他们要领养自己,他要成为这个少年的弟弟。
他瞪着大大的眼睛。
少年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他脸上还有擦伤,但丝毫不影响他英俊的面容,他对许景说,别怕,父亲和母亲都是非常好的人,我们都会很疼你的。
许景怔怔地,点头。
一周后,他进入和家,改名和亦景,新爸爸告诉他,改了名字,就可以继承和家的一部分财产,他会让他的父亲死的有价值。他说话的时候温和慈祥,毫无恶意。许景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点头,改了名字,就和哥哥一样了。
和亦景对和亦年的依赖就是从那时开始的。温柔漂亮的哥哥,说起话来温温润润,完全不是父亲那种冷冰冰的严肃。
他很喜欢和亦年,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哥哥。
直到十四岁那年,他晚上从武馆回家,在离家不远的那条小道上,看到了和亦年被一个男人拉到一旁隐蔽的小树林中,压在树上。
开始他以为哥哥被人欺负,赶紧跟了上去,但还没等他攥起拳头,就听到了喘着粗气的亲吻声,还有和亦年微喘的笑声,婉转轻佻的呻吟,他低声轻呼,慢点,会有人的……
男人低沉的声音,呵呵笑道,你不就喜欢这样?刺激吗?和少爷?
和亦年咯咯地笑……
和亦景浑身汗毛刷地倒立起来,他贴着树,浑身僵硬,缩起四肢,不敢再看一眼。
直到和亦年甜腻的呻吟声忽地拔高,他像是疼痛又像是享受般的低泣声,传到和亦景的耳朵里。他睁开一只眼,歪着头望过去。
——和亦年细长白嫩的腿曝露在空气中,他弯着腰,背对着男人,衬衫被推倒肩上,他撅着屁股,主动往后撞击。
啪啪的撞击声,夹杂着和亦年压抑的低吟,和亦景口干舌燥,一时忘了躲藏,就那样,眼睁睁地看完了一整场的激烈性爱。
哦哦……和亦年被男人抬起双腿抵在树上,自下而上狠狠贯穿,他高潮时仰起脖子甩着头,脸色潮红双眼迷离的模样,让和亦景由开始的惊愕、害怕,瞬间转变为羞耻、愤怒。
他最崇拜的哥哥,在做什么?还是跟一个男人?
他握紧了小小的拳头,恨不得上去给那人一拳。
高潮后的和亦年,懒懒地趴在那人的肩上,眯着眼往这边看了一眼。
被发现了!和亦景像被钉在地上一样杵在原地不能动弹。
和亦年却没有丝毫的惊慌,他勾起唇冲着阴影中的和亦景哼笑了一声,随即闭上眼,继续回味着性爱后的余韵。
和亦景面红耳赤,哥哥看到自己了,他那一声哼笑是什么意思?满不在乎吗?就算做这种为人耻笑的事被发现也没有关系吗?
愤怒、生气,还有他不曾发现的——嫉妒,和亦景抹了把眼泪,转过身飞速地跑开。
自那天以后,和亦景看着哥哥的眼神就变了,他总是能想到他光着大腿胡乱摇着头在男人身下迷乱的模样。
他不耻。但是那画面对他又有着别样的冲击力。初懂人事的和亦景,开始连续做着一个梦,他把漂亮温柔的哥哥压在身下,用力贯穿他的身体,看着他沉醉在自己的动作之中。
这个梦,他做了三年,高中毕业那一年,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健硕的少年,遗传了父亲的长相和体格,他身材高大,肩膀宽厚。总是一副冷酷的表情,很吸引女孩子,情书从来都不断。
但是,他一点也没有兴趣,他的目光,早就在那天夜里,被和亦年深深吸引了,再也没有移开。
那一年,还发生了一件事。
和亦年是同性恋这件事被和父发现。他被父亲关在屋子里,做电击治疗、催吐治疗等各种物理治疗。
每一日,都有和亦年痛苦的抵抗声从房间传出来,和亦景对他的那份不耻,逐渐转变成了心疼。
那天晚上,和亦景偷来父亲的钥匙,打开了那扇门,那扇改变了他一生的门。
和亦年虚弱地躺在床上,手腕被软绳绑在床头。脸色苍白,却像是一个天使,那么美。
“小景?你来做什么?被父亲发现会打死你的。”和亦年对他虚弱地笑。
和亦景二话没说,剪断他手腕上的软绳,用早就准备好的绳索,系着自己的腰,抱着瘦弱的和亦年,从窗户沿着墙爬了下去。
他把和亦年送到他早就准备好的出租房,回去收拾好现场,做成和亦年自己逃跑的样子。
后来,他就开始了白天乖乖地在家听父亲愤怒地大骂,夜晚从窗户跳下来,跑到出租房照顾和亦年的生活。
他喜欢和亦年,是那种喜欢。心疼和占有,同时在心里滋生。
他愿意照顾他,看他依赖着自己才能正常生活,和亦景心里有一种变态的满足感。
他甚至想如果就这样下去,该多好。如果不是这件事,他大概永远都不会流露出对和亦年的爱恋,也不会有机会离这个人如此的近。
但是放荡是一种很可怕的品性,他会让一个人被欲望支配,变得低俗。
所以和亦年在接收到和亦景炽热目光下的深意时,轻佻一笑,拉着他的制服领口,热气吐到他的脸上,问:“你这么帮哥哥,想要哥哥怎么报答你?”
大腿蹭过他的腰胯,暗示的意味太过明显。
和亦景愤怒地把他推倒在床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胸膛剧烈起伏。
和亦年嘴角勾了勾,眯起双眼,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在他的面前,抚慰自己的身体。
樱红的乳头,昂扬的欲望,当和亦年饥渴地把手指插进下体的时候。
伴随着“唔……”的一声呻吟,和亦景终于崩溃,他把这个人狠狠压在床上,想象着梦中的所有姿势,摁着他做了一整夜。
“我爱你爱你,哥哥我爱你。”和亦景吻着他,喋喋不休地表白。
和亦年却分不清在自己身体里驰骋的人到底是谁?只放任自己沉沦和堕落。
没有时间了,一个月前,他喝醉酒不小心被下药,搞大了江芷的肚子,江家不是好惹的。所以,这场联姻,除非死,他是逃不了。但是他不想死,他也不敢死。
但和亦景什么都不知道,整个暑假,他都跟和亦年腻在一起,看着和亦年温润的侧脸,深情望向自己的眼神,他觉得和亦年一定也爱上他了。
他会陪着和亦景打电动,练拳。笑着看自己吃饭,细心揩掉自己黏在嘴角的饭粒,体贴、温柔。吃完饭,他们做爱,在厨房、客厅、大开着窗户的阳台上,在和亦景用来练拳的沙袋上。
和亦年大胆放荡,叫起床来让和亦景心都酥了。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以为和亦年对他的这份独特温柔和特殊对待,其实只是和亦年惯用的手段。
他就是这么的看起来温润无害,却早就不知道伤了多少人的心。
和亦景是最后一个。
和亦景大学开学后的第一个周天,放学回家,他看到了出现在和家的和亦年。
他第一反应是,糟糕!被抓回来了!
但是和亦年却无事般对他温和地笑了笑,继续跟父亲讨论着婚礼宴请嘉宾的事。
婚礼?!
和亦景那颗根本就没热多久的心,掉进了冰窟。
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当着和亦年和父亲的面,一拳打碎了父亲最喜欢的鱼缸。
那几条银龙趴在地上,张着嘴艰难地呼吸。
和亦景觉得自己的心也疼得快要窒息。
父亲还没震怒而起,他便大滴大滴地落着泪,吓得父亲也没敢再责备一句。
十八岁那个炎热的夏天,他期待了整个青春期的爱情,还没开始,就草草结束。
☆、少年不可欺2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