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瓶邪]番号为零的部队 作者:翠寒烟
正文 第24节
[瓶邪]番号为零的部队 作者:翠寒烟
第24节
“迷路?”吴邪一怔。
笑话,解雨臣这种人历来做事游刃有余,从没听说他出任何纰漏,走过一遍的道儿还会迷路,这种低级错误他如何会犯?这家伙是想逗他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捉弄他,真要命。
“小花,你行了,眼下是开玩笑的时候吗?我可是顶着巨大压力跑出来的,你快带我出去,我还有事。”吴邪有些不开心的说。
“我开玩笑?”解雨臣笑了,笑得极为无奈,“我若开玩笑,我跟你姓。”
解雨臣改姓对吴邪来说是个极大的诱惑。从小到大,他在解雨臣身上没讨到半分好处,官兵捉贼他是贼,强盗杀人他是死人,其实别提好处了,不吃亏就是万幸。如今解雨臣这么讲,那便是有十足把握不会跟吴邪姓,也就是说,他们真的迷路了,在神秘黑暗的地下隧道里,迷路了。
“我……”吴邪一时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
解雨臣道:“手电筒灭了,我这里有火折子,你等等。”
吴邪点头,忘记了解雨臣根本看不见。
吴邪等待解雨臣的过程中,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感到温度又降了几度,周围冷风嗖嗖,直往衣领里灌,似乎比刚才更冷。
“小花,我们一直在往下走,对吧?”吴邪问。
防空洞里都是冬暖夏凉的,这里也不例外,外面虽下着大雨,天气阴冷,可毕竟五月,冷不到哪里去。但这会儿,袭向吴邪的刺骨寒意堪比腊月,呵出一口气都能结冰,除了用进入地底深处来解释,他想不出别的答案。不过,就算越走越深也不至于冷成这样,吴邪打着哆嗦,心说身上真要结冰了,因为衣服还是湿的啊。
“小花?”没得到解雨臣的回应,吴邪又喊了一声。
半分钟过去,吴邪傻傻的站着,隧道里异常安静,面对吴邪的呼唤,解雨臣毫无反应。
吴邪有点奇怪,朝解雨臣站立的位置迈出一步,“小花?”
解雨臣依旧没搭理他。
吴邪纳闷了,心说解雨臣这又是唱的哪一出?阴森森的隧道里默不作声,说实话十分瘆人。
“小花,别闹了,火折子呢?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只能靠你了。”吴邪吸了吸鼻子,“参谋长他们会赶来吧,他们身上有备用电池没?”
滴答……滴答……滴答……
头顶渗水落下,极富规律的敲击地面。吴邪皱眉,莫名有些恐惧,伸手一摸,前方竟没有任何东西。
“小花!”
解雨臣原来站的位置离吴邪不过两米,吴邪往前走了一步,再抬手,应能轻而易举触摸到解雨臣。然而现在,解雨臣不见了,仿佛凭空消失了,吴邪甚至没有听见他离去的步伐。
“这不可能。”吴邪瞪大眼睛,自言自语道。可眼睛瞪得再大,视力再好,没有光亮也跟瞎子一样。吴邪不相信的又往前走了几步,伸手一探,解雨臣真的消失了,不知不觉,无声无息。
“小花,别跟我开玩笑,这不好笑。”吴邪略略提高声音喊起来。
滴答……滴答……滴答……回答他的照旧是水滴声。吴邪郁卒,相当郁卒,原地转了几圈,喊了几嗓子,“小花,小花!”
没有人。
吴邪拧起双眉,左顾右盼,可惜视野之内黑暗啮噬万物,他找不到解雨臣,准确说,他找不到任何人。
“小花,你去哪里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自己走掉了。”吴邪朝前方喊。可惜,他的话没用,因为解雨臣没有出现。吴邪“嘁”了声,冻得全身颤抖,只好扯了一把刚才用来遮脸的窗帘。
安静,除了水声。
吴邪闭起眼睛,用拇指按了按太阳穴,稍后,他扶着墙壁,一边摸索,一边独自往前走。
这件事,就是解雨臣消失的事,来得十分莫名其妙,无缘无故,甚至……有些诡秘。好好一大活人,没打招呼的情况下说不见就不见,怎么想都不对劲。解雨臣是来救他的,万不会撇下他独自开溜,而且他们之前还说着话,解雨臣若走,他总会发现些端倪。如今解雨臣消失了,悄无声息的消失,他什么都没发现,毫无痕迹可循。这情况,就像黑暗中站了位高明的魔术师,将解雨臣从眼皮子底下凭空变走。有这样的魔术师吗?当然没有!难道不是鬼把解雨臣带走了?
吴邪本来就冷,思及此处,他便更冷了,只得不想,默默前进,以期遇到解雨臣。约莫一盏茶功夫,吴邪还没有走出去,他记得解雨臣说直走一小时就能出去,可现在他好像转了个弯,九十度转弯,道路九十度转弯,路不是直的……
“狗/日/的,老子到底该往哪走啊。”吴邪忍不住骂起来。
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离目的地比跟解雨臣在一起时更远,但他心底埋怨的人不是解雨臣,而是张起灵,“背信弃义”的张起灵。他被人打被人骂,半夜钻隧道,遭遇解雨臣失踪,难道不是张起灵的错?若张起灵信守承诺,现下他又如何落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啪!”吴邪一巴掌拍向旁边的墙壁,这不知修于什么的年代的隧道墙壁用水泥糊了,冰冷粗糙,砂砾硌手。“啪!”又一下,摸索前行此刻看来成了一件泄愤的事情。
“小花?”吴邪锲而不舍的呼唤解雨臣。
解雨臣不在,理所当然。吴邪烦躁,“啪!”再次拍打墙壁。不过,这次他没拍到水泥墙面,而是拍上某一个人的手背。吴邪肩膀一抖,满身鸡皮疙瘩,连忙将手缩回来。但就在他尚未反应过来的下一秒,手的主人将一个冰冷的物体横到他的脖子上,触感坚硬锋利,杀气腾腾,他不傻,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一件冷兵器!
“轰隆!”外面一声惊天巨响,倾盆大雨变得愈发狂暴,响雷吵醒孩子,南京城中隐隐听见不少孩子的哭声,而在数分钟后悄然止息。
一座外墙为红色,坐北朝南的两层洋楼矗立于大雨中,周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不少荷枪实弹的卫兵正沿着洋楼外围巡逻。
这里不是普通住宅,这里是娘希匹的官邸。
张海客与一个帮他撑伞的少尉站在官邸前院等待张起灵,不一会儿,张起灵被人送出来,穿过草坪,跟张海客汇合。
“上校,恕卑职不远送。”见到张海客后,送张起灵出来的人给张起灵敬了个军礼,递过伞,自己冒雨跑回警卫室。
张海客朝张起灵努了努嘴,撑伞的少尉赶紧前移,同时罩住张海客和张起灵两人。张起灵收了伞,递给少尉。
“已经下了命令?”张海客问张起灵。
张起灵面无表情,过了会儿,缓缓点头。
“好吧。回百人团,凌晨动身。”张海客看了眼手表。
他们一齐朝外走,张起灵神情严肃,默不作声,那些保护官邸的卫兵一直盯着他们,或者说,一直盯着张起灵的身影。
张海客微笑,调侃道:“你可是明星,多少人想一睹你的真容。”
张起灵脚步匆匆,把一众崇拜者抛诸身后。
“百人团那边,你打算怎么处理吴家前少奶奶的棺木?”
张起灵身形一滞,眉头轻拧。
“送回吴家,还是……”张海客望着张起灵。
“派人护送至西藏。”张起灵淡淡的回答。
张海客愣了愣,“西藏?”
张起灵抬头,盯着由天空砸落的瓢泼大雨。“找德仁喇嘛。”他道。
张海客再没说什么,跟随张起灵走出官邸大门,上了外面的黑色福特汽车。
此时,再过两个小时,天将破晓。只不过天气不好,乌云盖顶,大雨滂沱,就算天亮了,也瞧起来像傍晚。
张起灵摘下军帽,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拂去附在帽檐上的雨滴,来见蒋某人之前,他换了身干净军服,挺拔俊美,气势不凡。
他是一名军人,只有军装最适合他,他摸着身上的呢制面料,心说军令如山,往四川倒斗,他推诿不得,这一去,怕是前路茫茫,再见无望,彻底与吴邪南辕北辙。
“想什么呢?”张海客笑着问张起灵,“想吴邪?”
想,当然想,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那会儿,吴邪被硬塞进百人团,他只当他是娇生惯养的少爷,根本没对他有过多关注,哪怕他是吴家的人。后来,他发现吴邪并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人,这个空有虚名的团座轻而易举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死水之下,他知道自己也有一颗为国而鲜活跳动的心。再后来,他们的上辈早在他俩出生前就为他们结下一段尘缘,这是命,命中注定,纠缠不休。
张起灵望着窗外,雨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他的视野。
“行了,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张海客安慰张起灵。
张起灵什么也没说,对张海客的好意亦无半分表示。张海客像似习惯了,一点儿不在意,拿出烟盒,抽了支烟点燃。过了会儿,张起灵拉开窗帘,摇下车窗,张海客在旁边笑,“怎么,熏着了?”
张起灵瞥了他一眼。
“你要不要也来一根,外国进口的。”张海客把烟盒递到张起灵眼前。
张起灵摇头,淡淡的用手推开。
张海客说:“族长心情不好,本人无能为力,若副团座心情不好,卑职还是有个法子的。”
“什么法子?”前面开车的少尉竟斗胆插了句嘴。
“呵呵。”张海客微笑,没有追究他。“卑职去把团座绑回来。”张海客吐出一口烟,“军队最忌讳群龙无首,只要团座还是百人团的头儿,谁能阻止他回来?”
张起灵一怔,随后皱起眉头。
“副团座不同意?”张海客问。
汽车忽然刹车,张起灵随惯性往前栽,不过很快稳住了身形。旁边,张海客的烟头戳到椅背上,熄了。
“少校,是小姐的人。”犯了错的少尉司机连忙解释其犯错的原因。
一个穿着灰色西服,打着伞的人跑过来,站在车窗外面毕恭毕敬的朝张起灵鞠了一躬。
张海客瞧了,说:“海杏派来的。”
不知为何,张海客的下属明知道张海杏也是军人,却从不称呼她的军衔,只管叫她小姐。张海杏以前纠正过几次,没有效果,便听之任之,随他们去了。如今,张海客不必解释,张起灵也知道小姐是张海杏。有时候,他希望张海杏能真正当一个世家小姐,周游世界,享受人生,而不是什么为党国尽忠的女军人。
“海杏派你来做什么?”张海客替张起灵问话。
那个下属站在雨里,雨点噼里啪啦砸着雨伞。
“恩?”张海客微扬下巴,“说话。”
在一片声响中,那个下属顿了顿,不久,他思考了一番,似乎最终下定决心,开口道:“族长,吴家失火,团座失踪。”
“轰隆!”这雷劈得真是时候。有史以来,张起灵的心第一次学会了颤抖。
☆、第一百三十四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吴家失火,吴邪失踪,很明显,这不是偶然事件。张起灵现在搞不清,这事到底是冲着吴家去,还是……冲着自己。
“小姐让我来报告。”那属下不敢看张起灵的脸,低头盯着脚面,“有,有人追团座去了。”
张起灵眉峰紧锁,推开车门,冒雨站到外面。“谁追去了?”他沉声问。
张海客知道谁追过去了,一定是张家那帮人。他的妹妹张海杏宁愿算计张起灵,利用吴邪做饵,也是为了对付那帮人。
“我问你,谁去追吴邪了?”张起灵将问话重复了一遍。
那属下回答:“卑职不清楚。小姐只让卑职向您报告,还说吴家的火不是一般的火,雨水都浇不灭。”
一听雨水都浇不灭,瞬间,张起灵也明白了。他立刻转身上车,张海客识趣的往里靠,给他空出位置。
“开车。”张起灵面沉如水。
少尉愣了愣,小心翼翼的从后视镜里瞄着张起灵的脸,“族长,去,去哪?”
“还用问吗?当然是事发地。”张海客把抽完的烟头扔出去,重新拿出一根烟点燃。
想必吴二白已经去找自己的妹妹兴师问罪了,她也搞不清状况,怕出事,就差人来通知张起灵。她说是不择手段,罔顾吴邪的性命,目前看来完全是刀子嘴豆腐心,当然不排除她害怕与张起灵关系破裂,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
当然,目前一切只是张海客的推测,但事实真相应该八九不离十。张家那帮人终于出手,剑锋直指张起灵,那么,当年的协定也就自动失效,张家内部的斗争,已是谁都阻止不了。
“我说……”张海客悠悠吐出一个烟圈,斜瞄张起灵,笑着道:“你现在准备去救人?”
张起灵盯着前方,不说话。
“现在去救人,对委员长的命令置若罔闻?”
张起灵终于皱了皱眉,微不可觉的叹了口气,“也许来得及。”
“我觉得来不及。”张海客夹着香烟耸肩,“你可想清楚,违抗军令,军事处分。”
黑色福特汽车溅起雨水,急速朝来时的方向驶去。张起灵的眼神在淋漓大雨中飘舞,一扫往日淡然清明,看起来是那么沉重、迷茫和寂寞。
这种眼神,吴邪好像梦见了,他在草丛里睁开眼睛时,张起灵寂寥忧郁的脸才从脑海中消失。其实,张起灵怎会有一张寂寥忧郁的脸?他分明是安静漠然,宠辱不惊,石子落湖,惊不起半分涟漪。
“张起灵这个混蛋……”吴邪无意识的骂了句。
眨了眨眼睛,吴邪坐起来,揉着眼角,瞧东西不是那么清晰。这会儿,他的军服湿透了,浑身上下除了脚底没一块干燥地儿,身体温度急剧流失,遍体生寒。过了片刻,他逐渐适应了周围的黑暗,那是一种幕布式的黑暗,只从头顶漏进些许微光,不叫他真的变眼盲。
他在哪里?不清楚。
吴邪抬头,发现自己头顶上方仅能瞧见一片天空,不是规矩的四边形,而是一个六边形。吴邪左右看了看,他好像坐在一栋废弃的旧楼里,四周隐隐约约都是断壁残垣,仅剩几根粗大的木头横在上面。
不过,这地方前面一栋楼倒是基本完好,虽然破败,爬满青苔,可整体框架还在,有大门,有楼梯,有房间,有阳台,尽管摇摇欲坠,腐朽残缺,但遮风挡雨没有问题。吴邪眯着眼睛想了半天,决定到那栋旧楼里去。
吴邪的出发点是中庭,亦是他醒来的位置。这中庭杂草没长起来时,一定是月色正清明,杨花过无影,美得出奇。可惜现在,满目野草断枝,青砖碎瓦,别说杨花了,狗尾巴草都没一根。这情景,令吴邪莫名想起几个词,便是:美人迟暮、红颜消瘦、芳华不再。屈原不是说了么,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中庭到旧楼只有十几米,走起来不会超过两分钟。吴邪瞄了瞄四周的景致,脑袋开始思考地下隧道发生的事情。然而,他已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只依稀记得冒出个人将冷兵器横在他的脖子上,他是怎么昏倒的,又是怎么来这里的,对不起,他不知道。
到底是谁呢?偷袭他的是人是鬼?吴邪打了个哆嗦,摸摸额头,额头轻微发烫,许是已经感冒了。
旧楼是晚晴建筑,独立别墅,风光时雕梁画栋,飞檐凌空,如今辉煌成为过去,化作腐朽的尘埃,吴邪处于此种环境里,盯着头顶的吊灯,总觉得有股凉气迎面扑来。
冷,是必然的,因为外面在下雨。
吴邪现在身无长物,火折子,手电筒,一概没有,作为一个人,没有猫头鹰的夜视力,他一步一摸索,艰难的行走在青砖碎瓦上。
“哎?是那个楼。”吴邪忽然想起来了。
这栋旧楼在南京略有名气,好像是晚晴的一个大官在外面养女人,背着正房给妓/女修的一幢别墅。吴邪第一次听说这里时,还道大官爱妓/女爱得极深,这手笔,貌似正房都没此种待遇。不过后来他回国,见这栋楼周围已被警戒,当时想问,事情多一下子忘记了。再后来,他被丢进百人团,遇上张起灵,发生一连串事情,早将这旧楼抛去爪洼国,直到现在身处旧楼,才又想起这件事。
“我应该是被那个人弄到这里的。”吴邪暗暗的想。
能用有实体的冷兵器吓唬吴邪,一般来说不应是鬼。只是三更半夜将吴邪弄来这里意欲何为?他们十有八九不认识,因为吴邪在南京城内结识的多为纨绔子弟,或者文弱书生,倒是后来进入百人团才认识了一批奇人。现下有本事跟着进入隧道,还将吴邪弄到这来的人定不是南京城里认识的人,那么,是百人团的人?废话!怎么可能?他们都是军人,哪能随意离开军营。况且解雨臣失踪了,解雨臣的失踪一定跟这个神秘人有关。解雨臣绝非善类,能无声无息的给他使绊,饶是百人团中也凑不出五人,毕竟真正特别有本事的高手是不屑进入军队的。
那……还有谁会针对吴家,或者说是针对吴邪呢?
谁呢?
吴邪心中一咯噔,似乎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
铛……铛……铛……
此时,旧楼中不知哪里的西洋钟响了,把沉思的吴邪吓了一跳。这样破败的房子里,钟居然还在走?吴邪咽了口唾沫,四处寻找声源,想看看这是什么牌子的钟,以及是哪个国家制造的。然而十几分钟过去,他除了在大厅里转圈,竟一步未能离开这里。
不能,对,不能。
吴邪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在想,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吗?门就在那儿,不过十几秒的路程,他用了十几秒的数十倍,竟连门的边儿都没摸到。
吴邪:“……”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他好像开始紧张了。
鬼打墙,顾名思义,鬼砌了墙将活人围住,活人便走不出去。从小到大,志怪话本,小人书,乃至吴老狗给吴邪讲的睡前故事,鬼打墙都不是一件新鲜事。不过,吴邪虽听过多次却从未遇到,如今算大姑娘上轿头一遭,终于遇见一次了。
“倒霉。”吴邪拧起双眉。现下只有他一人,又没有任何工具,叫他如何破了鬼打墙?
其实破解鬼打墙,各人有各人的方法。比如,吴老狗说拿黑驴蹄子,吴三省说用公鸡,前些年解雨臣讲了个秘闻,提到童子血、童子尿可以破解,霍秀秀却说血跟尿太脏,不如直接等天亮。
等天亮是不行了,吴邪没那耐心。黑驴蹄子和公鸡太遥远,童子血、童子尿倒是可以……可以……吴邪一摸下腹,压根没喝过水,哪来的尿啊。难道,真要割手指或者咬舌尖?光想想就觉得疼。思索片刻,吴邪决定再试最后一次,若这次不行,他就只能咬舌尖了。
……又是十几分钟过去,命中注定,他是要咬舌尖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旧楼的一楼大厅,地面由青砖铺成,饰以莲纹,寓意步步生莲。同时,上面悬有匾额,朱漆金边,就是现下碎了,大部分落到地上,辨不清原本写的字。
在青砖的缝隙里,生命顽强的野草破土而出,有的到小腿肚,有的只到脚踝,一岁一枯荣,已不知长了多少年。
枯枝败叶,萧瑟冷清,马上却要迎来鲜血的滋润。
吴邪站在黑暗中,张了张嘴,牙齿碰到舌尖,眉头一皱,没咬下去。“我到底是不是遇上了鬼打墙?”他忽然这样想到。没遇上,只是像遇上,那岂不是白咬?
吴邪有点郁闷。
外面,雨在不停的下,站在远处望向这栋旧楼,阁楼的窗户后面倏然而过一道黑影,快速朝楼下飘去。然而,外面没有人,所以无人瞧见这道影子。
吴邪低下头,重新计算由现在的位置走向大门需要多久。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计算,因为他刚才已经将这距离计算了千百遍。“咬吧。”他对自己道。就算将地面瞪穿,也不会改变现状,难道,真怕咬舌头的剧痛不成?
也许是上天怜见他近段时间受了不少折磨,这次瞄着地面,他居然发现了之前没有看到的东西。
一张纸,一张被压在青砖下方,露出一角的黄纸。起初,吴邪看不清它的颜色,如此漆黑的夜晚,他能知道是一张纸就不错了。
吴邪走过去,弯腰,从青砖下面抽出沾满草屑与泥土的纸,抖了抖,摊开,密密麻麻数根朱红色的线条跃入眼帘,他才知道这张纸应是黄色的。
为什么?因为那根本是一张符箓!
吴邪手一颤,盯着破损的符箓,这么多年,至少旧楼废弃了这么多年,这符箓的字迹竟一点儿也没模糊。外面下这么大的雨,地面亦如此潮湿,这朱砂画成的线条依旧清晰繁复,就好像刚刚由谁执笔完成。
“不会吧……”吴邪倒吸一口凉气。
吴邪认得这张纸。作为家学渊源的世家子弟,除了倒斗技能,吴老夫人也曾教授他祝由术。当然,他学没学好另当别论。
祝同咒,由,病所从生也,正如王冰在《黄帝内经素问移精变气论篇第十三》对“祝由”所作的注文:“祝说病由,不劳针石而已。”祝由之术存在已久,几可远溯上古,上古神医,以菅为席,以刍为狗。人有疾求医,但北面而咒,十言即愈。古祝由科,此其由也。通俗一点,懂祝由术的人是当时的高知识分子,医学大家,也就是巫觋,巫医,非常人可比拟。
吴老夫人是杏林高手,又是吴老狗的夫人,吴家三兄弟的母亲,涉猎祝由术,想来不奇怪。吴邪手中这张符箓上的图案,曾经在吴老夫人的古籍上出现过,放现在,接受了新思想的年轻人可以说它是迷信,可放当年,它可是不折不扣的神仙奇迹。然而,吴邪只记得他见过这图案,却不记得图案代表了什么。也就是说,他确实没学好祝由术,若吴老夫人是一桶水,他大概只是其中一瓢。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个?”吴邪百思不得其解。想了一会儿,他又瞄了瞄地面,由于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很快从另一块青砖下取出第二张黄纸。
道符?吴邪借着微光反复细看这张纸。“日哦,眼睛都快看瞎了。”他不知不觉嘀咕一句。这一次,黄纸上的朱砂图案是普通的道家纹路,镇宅驱邪,安神起诉,没什么特别。不过,没什么特别的道符出现于此,本身就有些特别吧。吴邪皱眉,看了看图案怪异的符箓,又看了看普通道符,过了一会儿,他摩挲纸面,觉得自己应是看漏了几根线条。
“这里,这里,连起来?”吴邪突然打了个寒颤。几乎立刻,他的手指仿佛被符箓烫到般抽了抽,稍后一抬,将符箓扔了出去。
解冤符。
“它又没惹你,你如此对它,不怕它们找你算账?”在吴邪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寂静寒冷的大厅里忽然响起陌生的男音。
吴邪已经被吓了一跳,突如其来的声音出现后,他又被吓了一跳。
“吴团座,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吗?”噗!有人吹起火折子,火折子的光是橘色的,照出两道人影,于寒风中肆意飘摇。
吴邪转身,望着背后的人影,怔了一怔。他不认识这个声音,亦不认识这个人,只不过盯着眼前之人,他的惊讶赛过恐惧。
“你好像不害怕。”吴邪对面之人弯起嘴角,露出一个诡秘的微笑。
害怕?本来是有点害怕,可看到这张脸,吴邪便害怕不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那人举着火折子,手提通身乌黑的短刀,朝吴邪缓缓走来。
吴邪攥拳,表情淡然,莫名想起自己也有一把落在百人团的短刀,那是潘子最后留给他的礼物。“你是刚才将短刀横在我脖子上的人。”吴邪说。
“呵呵,还不算太傻。”那人停下脚步,继续朝吴邪微笑。
原本说来,吴邪是喜欢见人微笑的,因为微笑是破除坚冰的最佳手段,可以拉近陌生人之间的距离。然而现在,吴邪看到的微笑不是真正的微笑,它并非发自心底,或许称作假笑更加合适。
没错,假笑,浮现于一张跟张起灵有着七分相似的脸上。
“你是……”吴邪心想这家伙难道是张起灵的近亲?
张起灵叫哥哥的那位与张起灵的五官其实一点也不相似。虽然他们都俊美非凡,丢在人群中十分扎眼,可张起灵淡漠俊逸,张海客却是狡黠坚毅。倒是张海杏,跟张海客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并不是说他俩长得多相似,而是他们的性格一看便是一家人。
张起灵与张海客,约莫是表兄弟?吴邪如是想。
“吴团座,不,族长夫人。”
吴邪最讨厌的称呼出现了,族长夫人,真他妈讽刺。
“你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吗?夫人。”疑似张起灵近亲的那位以一种绝非善意的眼神看着吴邪。
当然不是善意的了,人家连刀都带来了!
“我怎么知道?”吴邪有些想笑,大概觉得对方问得很好笑。“你想说什么直接说,何必连问我三个问题。”吴邪眉毛一挑,眼睛眯起,望向眼前的男人。
“哈哈。我以为你对着族长这种闷葫芦时间久了,会更加期待与人讲话。看来,是我错了。”
闷葫芦张起灵?不是一般贴切啊。
“我跟族长是不是长得很像?”那人忽然眨了眨眼睛。
这是一个非常幼稚的动作,一辈子不可能出现在张起灵脸上。因此,眼前之人虽然顶着和张起灵比较相似的脸,可气质大相径庭,所以就算他们再相似,吴邪也能分清他们,何况他们并不是一模一样。
“我叫张嗣昭。”那个人扯起嘴角,“我跟族长都是嗣字辈,若他死了,便是我接任族长。”
吴邪一愣,“……”
“你知道么,”张嗣昭忽然目光如鹰,将吴邪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光他死了还不够,你也必须死,否则,我还要等你替他守墓三年才能继承族长之位。”
守墓三年?哪里的传统,至少吴邪没听过。古代女子死了丈夫,早期可随便改嫁,宋以后,通常是守节,被称作“节妇”。张起灵以前说过,张家是一夫一妻制,夫妻中但凡一方离世,另一方都是不会再娶或再嫁的。至于前任族长死后,族长夫人需为其守墓三年,新任族长方能上任,吴邪倒是没听说过。现在这个什么张嗣昭如此一说,明摆着嫌自己挡了他的道儿,把他弄到这里来,是要先杀了他?
不,不行,为这种理由死去,还不被小花嘲笑活了。吴邪后退两步,抬手指着张嗣昭,“你等等,你杀我没用啊,我不觉得你能杀了张起灵。”
“是吗?”张嗣昭举起的短刀,突然快速冲向吴邪,“那就试试,族长夫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张嗣昭的短刀与张起灵的长刀都是张家神器,吴邪试过长刀,知道那玩意若砍在身上,不死也去半条命。再看这短刀与张嗣昭的势头,真要落下来,不是连骨头也一并砍断了?
吴邪吓出一身冷汗,脚步后移身后转,往门边逃跑。然而,这会儿他只能在原地打转,无法到达门边。他眼睁睁瞧着张嗣昭奔过来,高高举起手中的短刀……关键时刻,吴邪想的不是“我要死了”,而是“张起灵你欠老子一条命”。吴邪心情郁悒,表情怅惘,觉得自己委屈至极,心道死之前也该揍张起灵一顿才能瞑目!
张嗣昭的诡笑就这样和他的短刀一齐落到吴邪的头顶。吴邪跑了半天尚在原地,张嗣昭却完全不受影响,也就是说,吴邪命该绝于此地?吴邪闭起眼睛,心中默念:“张起灵,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噗呲!”四周传来幕布被人划开的声音,当然,只是仿佛幕布被人划开的声音。吴邪猛地睁开眼睛,迎面扑来阵阵冷风,携着雨水的潮湿与土地的泥腥。
“……”吴邪疑惑的拧起双眉。
刚才被困于此地时,他似乎没闻到任何异味。照理说这么陈旧的房子,就算没有特别难闻的气味,霉味儿,腐味儿总会有吧?可是,没有,真的什么也没有。也许刚刚就像被闷在看不见四壁的罐子里,既闻不到气味,又无法走到外面,那如今四壁已破,就是能跑了?
“怎么,不跑吗?”张嗣昭好像很意外。
吴邪睁开眼睛,陡然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没死在张嗣昭的刀下。
张嗣昭站在前方不到半米远的位置,伸着手,短刀悬于吴邪脑后。“呵呵。”他冲着吴邪微笑。
吴邪头皮发麻,厌恶这种距离,见不得这种笑。不过,若笑的是张起灵,那就另当别论。
“到底是跑,还是不跑?”张嗣昭收回短刀。
吴邪微怔,随之……拔腿便跑,犹如穿堂而过的狂风。
张嗣昭站在后面不停发笑,嘴里说着:“哈哈,真有趣。”
跑动过程中,吴邪没时间思考张嗣昭为什么叫他跑,实际对方不说,他也会跑,即便他隐隐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吴邪跑到大门边,外面暴雨如注,像天河决堤,地面全是水。他一头栽进雨中,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瞬间将他淋成落汤鸡。
“逃是没用的。”张嗣昭意味深长的弯起嘴角,用吴邪听不见的声音说。
果然,吴邪尚未来得及庆祝重获自由,身后便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突然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从外面大力拖回原地。“嗙!”吴邪被重重摔到地上,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来了。”张嗣昭幸灾乐祸的声音传进吴邪的耳朵。
吴邪被摔得晕晕乎乎,躺在地上,本能的觉得,摔了他的一定不是张嗣昭。他强忍剧痛眯缝着眼睛往旁边瞧,想找出是谁如此残忍的待他,是谁与他有深仇大恨差点将他摔断几根肋骨,然而除了张嗣昭,四周空无一人……
“想知道是什么吗?”张嗣昭忽然甩出一把粉末。
吴邪爬起来,用袖子捂住口鼻,“咳咳,黑,黑驴蹄子粉。”吴邪简直要骂人。
吴邪对黑驴蹄子粉过敏,不过,他对黑驴蹄子免疫。这毛病,吴家大概只有吴邪会犯,其他人都很正常,所以吴邪一直很郁闷,因为他觉得这毛病傻得可以,说出来估计会叫解雨臣笑歪嘴。
“看上面!”张嗣昭突然吼了一声,还洒出第二把粉末。
吴邪脸颊上有伤,这会儿伤口被黑驴蹄子粉刺激得奇痒难耐,并火辣辣的疼,恨不得马上剥下一层皮才舒服。
“该死的,扔一次就行了,扔什么第二次!”吴邪极度郁闷,捂着脸,仰面往上瞧。这大概是人的本能吧,可惜这本能却令吴邪受到大大的惊吓。
一个女人,一个身穿白底滚黑边棉质宽松旗袍的女人脸向下,脚朝上,倒悬于空中,几乎与吴邪脸挨着脸。
吴邪愣了几秒,猛地大叫一声:“啊!”腿肚子打颤,屁股着地摔了,只好手脚并用的往旁边爬。
为什么上面会出现一个女人?
吴邪一阵恶心,想吐,刚才距离太近,他到底亲到那女人没有?吴邪回头瞄了一眼,那女人依然保持着诡异的姿势,只不过现在她的脸比刚才微微扬起,角度正适合与吴邪对视。没错,她就是看着吴邪,从吴邪逃离那刻起,她的眼神便一直跟随他。
“嘶……”吴邪皱眉,捂住脸颊,盯着那个女人,心跳加速,四肢发麻,吓出一身白毛汗。这……这已经不能叫女人了吧?这明明是一具倒悬的女尸吧!
为什么说她是一具女尸,因为她的头已经三百六十度转弯,脸和后背同时对着吴邪!
“乖乖……”吴邪又往旁边爬了好几米。
看不见的墙壁倒塌之后,身在破败的房子里,能闻见的味儿也忽然多了起来。比如,现在的腐臭味儿……
吴邪咽了口唾沫,眼睛快速扫了张嗣昭一眼,张嗣昭手提短刀,站在不远处阴险的微笑,明摆着作壁上观。是啊,他虽然也姓张,可他不是张起灵。张起灵屡屡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犹如佛陀再生,佑他周全,无论是何种险境,何种阴谋,只要张起灵出手,他便可以将心搁在肚子里,最后化险为夷。但现在,没有张起灵救他了,张起灵抛弃他了,就在不久之前。
“你要怎么办呢?夫人。”张嗣昭一副快活的表情。
怎么办?凉拌!
吴邪咬咬牙,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来。“为什么先找我,而不是先找他?死人也欺软怕硬,看出我好欺负?”吴邪竟高声责问那女尸。
那女尸的身体大部分已经腐烂透了,血肉朝外翻卷,部分可见白骨。当然,不止是身体,还有她的旗袍。吴邪想,她一定是个学生,因为只有学生才会穿这种没有腰身且袖子宽大的旗袍,而且她的脚上穿了一双白棉袜,尽管这棉袜几乎瞧不出本来的颜色。不过,吴邪认识她的黑皮鞋,这种皮鞋是几年前流行的学生款,解雨臣的表妹就买过一双。
一个死去的女学生,三更半夜倒悬于一栋废弃的旧楼大厅,这是多么恐怖的事情。她是谁?死去多久?又为什么会死在这儿?
不得而知。
吴邪挪开目光,实在没胆量继续瞧那女尸曾经如皓月凝脂,现下却只剩两个黑洞的脸。再看下去,他肯定会吐。
一阵恶臭飘来,女尸姿势不变的朝吴邪移动两米。
吴邪脸色苍白,心中十分懊悔刚才丢了解冤符。解冤符虽不详,至少可以驱邪,他有病啊,扔了干嘛?
“瞧这腐烂程度,她应死了不到一个月,可据我所知,她至少死了两年。”久不出声的张嗣昭突然远远开口道。
张嗣昭不说话,吴邪有那么一会儿几乎忘记了这个人。现在他说了话,吴邪想起这地方的活口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人。
然而,有另一个人等于没有,他又不会帮他。吴邪挺愤恨,不明白女尸为什么只找自己,不找张嗣昭。难道,女尸是张嗣昭操纵的?
张嗣昭仿佛猜到吴邪的心思,摆了摆手,轻松的说:“我不认识她。”
那……
“她找你,是因为她目前看不见我。”张嗣昭好心的解释。
“张嗣昭,你这个王八蛋!”吴邪忍不住指着张嗣昭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女尸突然飞来,出现在吴邪眼前,并伸出长而卷曲的指甲划破吴邪的食指。吴邪只感到一阵剧痛,瞬时遍体生寒,肩膀不住的抖动。
要死了?真要去见佛祖了?
吴邪陡然飞起一脚踹向女尸的腹部,力道之大,估计可以将骨头架子踹得七零八落。
“急急如律令!呃……嗡嘛呢叭咪吽!呃……还有什么?”心焦惊慌的吴邪嘴里开始叨叨,同时脑袋里搜寻从各种话本、中瞧来的咒语。但是,女尸没散架,咒语亦无用。这是天要亡他啊。吴邪头晕目眩,双腿发软,想是尸毒之类已经跟随血液游走全身。
“为什么?”倒地之前,吴邪瞪着天花板,于心底问苍天。
倒斗时碰到粽子叫时运不济,碰到鬼却稀松平常,但是他们家为什么没人教他驱鬼,他们是忘了这门学问吗?
不,不可能,吴二白教过,可吴邪那时太小不愿意学,正如他没学好吴老夫人教的祝由术。
“啧,完了。”张嗣昭弯起嘴角。
吴邪躺在地上,眼看着女尸来到近前,还不知要怎么弄死他。
等……等等!吴邪不知哪来的力气,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竟然重新蹦起来,“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阿弥唎哆悉耽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他嘴唇乌青,哆嗦着念出一段梵语。“愿消三障诸烦恼,愿得智慧真明了,普愿灾障悉消除,世世常行菩萨道。吾怜姬公旦,愿化南飞燕,坐依蒲褐禅。”这最后一段话,是吴老夫人常念的回向偈,而前面的梵语,乃是佛家往生咒。“奶奶……”吴邪的眼睛湿润了,看来以往被迫陪他奶奶打坐念经也是有好处的。
女尸停住,犹如定在半空,很长时间没有动静。
张嗣昭挑眉,惊讶的瞄着吴邪,“夫人,挺有一手嘛。”
吴邪瞪了张嗣昭一眼,呼吸渐渐急促,站不稳了,身子往地面栽去。
这时候,张嗣昭忽然冷笑一声,神色如临大敌,举起了自己的短刀。“来了,进套了。”他阴狠的说。
又什么来了?再来自己可没法继续念往生咒。吴邪虚弱不已,甚至连呼吸都成了一种负担。如今他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就算反击也是赤手空拳,哪里会有一丝胜算?
阿基米德说:“给我一个支点,我将撬动整个地球。”
吴邪想:“给我黑金古刀,我也能教训张嗣昭那王八蛋。”他已经忘了他根本挥舞不动黑金古刀。
吴邪闭起眼睛,准备重重摔倒地上,然后被女尸掏出脑浆肠子而死。但是,他没有被冰凉坚硬的地砖欺负的机会了,他倒在一个湿漉漉的怀抱里,那个怀抱有着令他怀念的气息,一如曾经多次拯救他于危急存亡之刻的那个人的气息。
“张起灵?”吴邪惊愕的看着张起灵,那个头发、脸颊,整个身体皆滴着水的男人。
张起灵的胸脯微微起伏,像似赶了很急的路。
“你没事吧?”张起灵皱眉。
吴邪怔了怔,挣脱张起灵的怀抱自己站着,却又忍不住下坠,最后还是被张起灵一把抱入怀中。
“我说我没事,你信吗?”吴邪嘶哑着嗓子道:“你他妈……”突然被张起灵塞了一颗药丸进嘴里。吴邪差点噎死,上下打量了张起灵片刻,想了想,将后面的话连同药丸一起咽进胃里。
“你去哪里了?换了一身军服。”吴邪有气无力的挂在张起灵身上。
张起灵转头看向张嗣昭,表情冰冷。“我去见委员长了。”但他的话是对吴邪说的。
张嗣昭微笑,打了个响指。
被吴邪定住的女尸仿佛睡醒般抽搐几下,又冲着吴邪飞来。可惜,她这次面对的不是半吊子吴邪,而是张家族长张起灵。
张起灵伸出手,门外有人扔进黑金古刀,他稳稳接住,不费吹灰之力砍下了女尸的头颅。
女尸掉下来,落到地上,化作一团飞舞的绿色粉末。
“哈哈哈,张起灵,你失策了。”对面,张嗣昭突然大笑起来。
张起灵猛地一惊,单手提刀,另一只手揽着吴邪就往门口飞跑。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他与吴邪身上沾满了绿色粉尘,恶臭扑鼻,恶心得要命。
“什么玩意呀,真令人反胃。”吴邪看了张起灵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拧眉伸长脖子,让外面的大雨浇透全身。
“族长!”张海客几步上前来到吴邪与张起灵身边,因惊讶而张大的嘴足以塞下一个鸡蛋。“族长,你们……”
张起灵松开吴邪,面色阴沉。
张海客见吴邪要倒,连忙伸手扶住他。
“吴邪交给你了。”张起灵对张海客轻声道。
与张起灵重逢不过几分钟,这家伙就把自己交给别人?吴邪怒从心头起,旧账未算又添新仇,一把揪住张起灵的武装带,恶狠狠的说:“你什么意思?之前的事儿和现在的事儿,你一样不落的给老子解释清楚!”
“中气十足,看来没事。”张海客嘿嘿两声。
张起灵后退,吴邪没拽住他,吴邪瞪着他,他欲言又止。
“我去了。”张起灵对吴邪说。
张起灵提刀转身往旧楼走,明显要去找张嗣昭。
吴邪想跟着他,步履踉跄晃了几步,被张海客拉回原地。
“你别去。”张海客难得用严肃的口吻跟吴邪说话。
“我……”吴邪张嘴。
张海客打断他,“你知道刚才的粉末是什么东西吗?”
吴邪一愣,心道明显不是好东西,因为从张起灵中招后的表情就可以判断出来。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但我知道,这次他若独自离开,我们定会永远失去他。我觉得,你可以试一试,试试我们无法做到的事情。”张海客重重按住吴邪的肩膀。
☆、第一百三十七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张海客将吴邪领到旧楼前院的一处观景亭里,亭子比旧楼保存完好,仅掉了些许红漆。
吴邪站在里面,打了个喷嚏,全身湿透异常狼狈。
“你还好吧,团座?”张海客关心的问。
吴邪摇头,吸吸鼻子,“不好,十分不好,但我们现在必需说这个吗?张起灵去找张嗣昭了!”虽说嘴巴上跟张起灵过不去,可只要想到张起灵一人去找张嗣昭,吴邪就忍不住替对方担心,哪怕张起灵是他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吴邪的担心,张海客很清楚,若换做平时,他也会一起担心,但现在,张嗣昭已经到达目的,万不会继续留在原地等张起灵找他算账。因此张嗣昭一定开溜了,张起灵与吴邪在大门口耽搁的时间足够他逃到无人知晓的地方,所以张起灵过段时间便会回来找吴邪,但他再次离开后,也许就不会回来了。
“吴邪。”张海客目光严肃,语调深沉,一脸凝重,“我知道你担心族长,可我现在要跟你说的事情很重要。你放心,张嗣昭一定逃了,他是一个厉害角色,族长也拿他没辙。如果你不想以后见不到族长,就在族长回来之前听我把话说完。”
“有这么严重吗?”吴邪的心猛地一沉。
有这么严重,张海客的神态已经表明,绝对有这么严重!否则他也不会不顾张起灵的安危,非要现在拉着他讲话。
张海客说:“吴邪,其实我俩时间有限。族长不在,我还能告诉你一些事儿,若他回来,我就没法说了。你确定不要听,而是进去找他吗?”
“废话!当然要听。”吴邪突然提高声音,然后急匆匆瞥了大门一眼。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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