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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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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重生之太子刘据 作者:紫月纱依

    正文 第5节

    [历史]重生之太子刘据 作者:紫月纱依

    第5节

    刘据慌了,一面向霍嬗的保姆求救,一面好言好语地哄着:“小嬗儿乖啊,你别哭了,我不要你叫我了还不行吗?”

    霍嬗得意地笑了笑,奶声奶气地叫道:“小叔……”声音软软糯糯,听着特别舒心。

    霍嬗被保姆抱走后,霍光在刘据对面坐下来,问道:“殿下心情不好?”

    刘据默然颔首,沉色道:“前方一直没有战报传来,我很担心。”战前,他一个劲儿想着,千万要阻止那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真正等到开战以后,他又惧怕起来,生怕自己的无意之举弄巧成拙,给舅舅和去病哥哥带来无谓的麻烦。若是那样,刘据简直没办法原谅自己。

    “殿下,我们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你无需太过忧虑。”除了在李广的问题上多说了几句,霍光并不认为刘据做了多少足以影响战局的事。

    毕竟,刘据的年龄摆在那里,一个还在读书的小太子,对军国大事的影响力其实是及其有限的。霍光深信,漠北决战的战果十有八丨九和前世相差不大。

    三日后,在刘据翘首以盼的急切心情中,卫青的战报终于快马加鞭送到了长安。

    就跟霍光猜想的那样,此役的开端、过程和结局都和他知晓的一样。只有一点,迷路的那个人竟然不是李广,而是公孙贺。

    这是怎么回事,舅舅竟然没让李广和赵食其从东路迂回策应,刘据和霍光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惊诧。

    原本,卫青是想用李广的,但他想起临出发前,不但皇帝对李广的命数表示担忧,就是不谙军事的小太子,也是认认真真提醒他,千万要给李老将军多配向导。

    卫青并非信命之人,但是李广屡次失期,除却运气不好的因素,想来也有自身的缘故在里头,此事并不是非他不可,以防万一,干脆换人好了。

    不巧的是,公孙贺步了李广的后尘,他和赵食其难逃一劫,还是迷路了。

    良久,刘据幽幽叹道:“看来李老将军真是没有封侯的命。”

    第021章 班师回朝

    霍光抬起头,怔怔看着刘据,很是无言以对。虽然卫青用公孙贺换了李广,可他和赵食其迷路了,导致卫青此役战功不能超过战损,自然不可能得到封赏。

    刘据叹了口气,轻声道:“子孟,我们好像连累大姨父了。”原本,公孙贺跟着卫青,起码算是无功无过的。如今他失道失期,虽说罪不至死,可缴纳罚金、贬为庶人是逃不掉的。

    公孙贺的妻子卫君孺是卫子夫的长姐,他们的独子公孙敬声又尚了刘据的姐姐阳石公主刘姝,和皇家的关系着实匪浅,如今遭受无妄之灾,刘据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霍光没有马上接话,他四下一看,见无人注意他们,压低声音道:“殿下所言差矣,公孙家有此一劫,未必就是坏事……”

    “此话怎讲?”刘据眨了眨眼,神情显得有些困惑。

    霍光凑到刘据耳边,用第三个人绝对听不到的音量说道:“殿下可还记得征和二年,公孙敬声挪用北军军饷一千九百万钱之事?”

    刘据想了想,偏头问道:“那是真的?”他一直以为公孙表兄是被人陷害的。

    霍光并不意外刘据对公孙敬声的误解,到底是自家亲戚,比旁人多几分信任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征和二年,被栽赃、被陷害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抿了抿唇,轻声道:“挪用军饷以及和阳石公主的事是真的。”言下之意便是,公孙敬声没有指使巫师在祭祀时诅咒皇帝,更没有在上甘泉宫的驰道上埋偶人,用很恶毒的语言诅咒皇帝。

    刘据闻言沉默了会儿,疑惑道:“即便如此,失道失期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好事吧?”李广只是不能封侯,公孙贺这一迷路,可是把他辛辛苦苦挣来的南奅侯给搞没了。

    霍光平静道:“公孙将军乃是太子舍人出身,自来颇得陛下信赖,他才德军功俱有,陛下不可能永远晾着他。殿下还记得元鼎五年的酎金案么?”

    刘据不假思索,微微点头,元鼎五年的酎金案,他印象可是很深的。

    当时,由于列侯无人响应号召从军赴南越,皇帝便借口酎金不如法,夺去一百零六名列侯的爵位,其中就包括刘据的姨父南奅侯公孙贺,还有两位表弟阴安侯卫不疑和发干侯卫登。

    尽管夺了公孙贺的侯位,皇帝仍然在第二年就给了他军功复侯的机会。元鼎六年,皇帝封公孙贺浮沮将军号,遣其领兵一万五千骑从九原郡出击匈奴。

    只可惜,匈奴在汉军前些年的反击中元气大伤,元狩四年的漠北之战后更是远遁漠北。故而公孙贺远走两千余里至浮苴井却并未遇见匈奴一人,最终无功而返。

    太初二年,丞相石庆薨,皇帝欲拜公孙贺为三公之首。因自汉高祖以来,丞相皆用列侯任之,故皇帝封公孙贺为葛绎侯,并诏其续任丞相之职。

    公孙贺升任后,太仆之位空缺。于是,皇帝又将自己的外甥,时为侍中的公孙贺与卫君孺之子公孙敬声擢升为太仆。

    前世,公孙敬声没有尚主,公孙贺父子照样能在失侯的情况下复起,且是父子两人同居三公九卿的高位,可见手段运气都是不缺的。

    如今,公孙贺虽然被贬成了庶人,可有公主儿媳和太子外甥的双重保障在,霍光对公孙家的未来是丝毫不担心的。

    可以这么说,较之刘据的担忧和不安,霍光对公孙家的现状是称得上满意的,他们稍微蛰伏几年,说不定能把公孙敬声行事骄奢的性子给扳一扳,省得日后老给太子殿下惹麻烦。

    在霍光看来,卫家人的聪明才智总是很集中的。比如卫皇后那一辈,兄弟姐妹共有七人,除开早逝的兄长卫长君不谈,真正聪明的就只有皇后和大将军两人,余者皆属寻常。

    到了下一代,除了他的兄长堪称天纵奇才,也就只有太子和卫长公主算得上是出类拔萃,其余皆不过是凡人。

    可问题是,无论卫君孺、卫少儿姐妹,还是卫步、卫广兄弟,都是极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们或嫁做人妇,从此相夫教子,或买田置地,过着富家翁的悠闲生活,总归是中规中矩。

    然而到了太子的表兄表弟们,情况就有所不同了,他们沾着皇后和大将军的光,从小过着优渥的生活,并且对未来有着更高的期许。更有甚者,就是公孙敬声那样,才不配位。

    若是太子殿下地位稳固,日后能顺利登基,卫家人作为皇亲国戚,如此做派并不为过。

    偏偏霍光是知道刘据的前路有多艰辛的,像卫伉兄弟那样不功不过倒也好说,可像公孙敬声那种拖后腿的,他是真的看不惯。日后有机会,他非得把他弄回家“相妻教子”不可。

    见刘据微微蹙眉,仍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霍光转移话题道:“不管怎么说,李老将军平安回来了,卫家和李家的恩怨没有结下,日后的事情,也该会有些不同了。”

    “这倒也是,我们算是误打误撞吧。”刘据转念一想,李广没死,李敢就不会擅闯长平侯府,去病哥哥也不会射杀李敢,更不会被阿翁发落去朔方,他最初的目的竟然达到了。

    霍光挑眉笑笑,沉默不语。几十年的从政经验告诉他,问题总是层出不穷的,旧的解决了,新的马上就来了,不可能有轻松的时候,不过小太子的心情好容易好了点,他就不打击他了。

    三日过后,霍去病的战报也送回了长安,和霍光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其后不久,大将军和骠骑将军先后班师回朝。刘据向皇帝请旨,说想要亲自去迎接舅舅和去病哥哥。皇帝欣然应允,还让他以太子的身份代天子郊迎,可把刘据给乐坏了。

    郊迎卫青那日,刘据带上了卫无忧一起,虽说表弟已经不怎么陪他读书了,可他毕竟挂着他伴读的名号,跟他出门名正言顺。

    霍光每次看到卫无忧都会有种很欣慰的感觉,不仅是因为他的存在证明着前世发生过的事情是可以改变的,更因为这个活泼好动的男孩子身上隐隐能看到几分大将军的风范。

    霍光从来不敢奢望,卫家能有第二个卫青,霍家能有第二个霍去病,但他仍然期待,卫霍两家的后人能有那么一两个可堪重用的。就目前而言,卫无忧是最值得他期待的。

    可能是霍光看人的目光太过殷切了,卫无忧有些时候会有些怕他,因为很莫名的,他会有种偷懒的时候被阿翁逮到的错觉,他有点应付不过来。

    元朔五年之后,卫青对皇帝的心血来潮已经是波澜不惊,可是太子代天子郊迎,这个非同一般的待遇还是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前一刻,刘据还在正正经经叫着大将军,赞着汉军将士勇往直前、英勇杀敌。没等卫青感叹一句,小太子终于长大了,他就莞尔一笑,甜甜地叫了声舅舅。

    若非身在诸位将士之前,要维护大汉太子应有的风仪,刘据很可能就直接扑到卫青怀里了。

    明明跟着出了城,却没机会跟阿翁说上几句话的卫无忧撇了撇嘴,心里腹诽道,你还是太子哥哥呢,居然一直霸着阿翁不放,你好意思吗。

    到了郊迎霍去病那日,刘据做了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他把霍嬗给带了去。

    卫无忧不无担忧地表示:“太子哥哥,嬗儿太小了,说不定都忘了去病哥哥的样子,你带他去有必要吗?”他更担心的是,要是太子哥哥再霸着去病哥哥不放,小嬗儿会不会哭给他看。

    刘据在霍嬗粉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下,柔声道:“我们小嬗儿最聪明了,肯定不会忘记阿翁的,对不对?”他好不容易教会了嬗儿叫阿翁,当然要尽快让去病哥哥听到。

    霍嬗扬起小胖脸,朝着刘据甜甜一笑,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小叔……”然后咯咯笑了起来,边笑还边点头,似乎在表明自己听懂了刘据说的话。

    卫无忧无话可说,只得嚷嚷道:“太子哥哥,你不能只教嬗儿叫小叔啊,他见了你,见了子孟,见了我和伉儿他们,都是这么叫,根本分不清哎……”

    第022章 父子重逢

    霍嬗刚满过周岁不久,平日里不是呆在长平侯府,就是被皇后接到宫里小住,从来没有出城玩过,今日陡然被刘据带出了城,一路上兴奋地不得了,一面伸手去掀车帘,一面高声笑个不停。

    见此情形,卫无忧无奈地直捂耳朵,小嬗儿实在是太吵了,他之前在家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真不知道太子哥哥怎么着他了,更不知道太子哥哥怎么就能受得了他的魔音贯耳。

    卫无忧哪里记得,在他像霍嬗这个年纪甚至更大一些的时候,他比他吵得可厉害多了。

    而且卫家不止有卫无忧一个孩子,他有同龄的弟弟妹妹各一个,还有两个分别比他小一岁和两岁的弟弟,兄妹五个一起哭闹起来,能把长平侯府的屋顶掀到天上去。

    刘据早些年是领教过表弟表妹们的功力的,区区一个霍嬗,算不了什么。

    “小嬗儿,你是不是知道今天能见到阿翁了,所以才这么高兴的?”出城的马车上,刘据兴致勃勃地逗着霍嬗,他知道霍去病一回京,小家伙就要从宫里搬回去了,很是有些舍不得。

    霍嬗不明所以地瞪大了双眼,他的眼睛生得极漂亮,瞳仁又黑又亮,晶莹剔透地就像白水银里涵养着两丸黑水银。半晌,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像是在表明自己听懂了刘据的话。

    “就知道我家小嬗儿最聪明了!”刘据说着抱起霍嬗,在他左右脸颊各亲了一下,亲得小家伙咯咯直笑,还用小胖胳膊抱住他,用口水给他洗脸,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小叔”。

    霍光见状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掏出一块手帕递过去。无论哪一世,刘据最喜欢的孩子都是霍嬗,便是日后的小皇孙,也没霍嬗这般得他的心,兴许这就叫做丨爱屋及乌吧。

    下车之前,刘据说想要给他的去病哥哥一个惊喜,就没让霍嬗跟着他们下车,而是让乳母抱着他,暂时在车里等着,待会儿再出来。

    但是霍嬗一个奶娃娃,哪里明白什么叫做惊喜,他还记不记得他父亲是谁都是个问题,因而见到刘据等人纷纷下车,霍嬗急了,呜呜叫了起来,就连“小叔”两个字的发音都变得清楚了。

    乳母见状不妙,赶紧抱着霍嬗柔声拍哄,可惜不大见效。刘据已经走出去几步了,此时又折返回来,抱着霍嬗哄道:“小嬗儿乖,我们玩捉迷藏,你在这里等着,小叔待会儿来找你。”

    闻及此言,卫无忧毫不犹豫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太子哥哥,你搞错没有,嬗儿那么小,怎么可能听得懂你在说什么。霍光也有些忍俊不禁,但他的涵养比卫无忧好,面上基本看不出来。

    霍嬗伸手紧紧抓着刘据的肩膀,漆黑的大眼睛直直地和他对视着。就在卫无忧看不下去,打算劝刘据干脆抱着霍嬗下车时,小家伙居然放手了,还冲着他们做了个挥手的动作。

    卫无忧顿时就傻眼了,要不要这么神奇,小嬗儿好像真的听懂了太子哥哥说的话。

    因为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刘据不敢再耽搁,匆匆带着霍光和卫无忧赶到了指定的地点。由于是第二次代天子郊迎,刘据在跟将士们说话的时候,比前几天流畅多了。

    待他话音落下,数万将士齐声吼道:“皇上万岁!汉军威武!”声震如雷,气势磅礴。

    随后,刘据故态复萌,拉着霍去病话起了家常:“去病哥哥,今日阿翁在椒房殿给你设了接风宴,我和子孟、无忧出宫时,舅舅和姑母已经带着伉儿他们进宫了,我们也快些回去吧。”

    霍去病略一颔首,正要开口说话,就见卫无忧轻轻扯了扯刘据的衣袖,压低声音问道:“太子哥哥,你给去病哥哥的惊喜呢?”

    卫无忧很怀疑,他家太子哥哥见异思迁,见到去病哥哥,就把小嬗儿抛之脑后了,他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下他。

    尽管卫无忧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霍去病距离他和刘据实在太近,因而把他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惊喜?太子要给自己什么惊喜?霍去病不解地挑了挑眉。

    刘据见卫无忧抢了自己的台词,只能偏过头,用眼神示意霍光。

    然后霍光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朝后面走去。

    霍去病被他们无声的默契交流搞得莫名其妙,但他转念一想,这样的场合刘据也不可能胡闹,就轻轻扯了扯唇角,不动声色地微笑着看他们究竟要搞什么花样。

    很快,霍光抱着一个咿咿呀呀叫着的小娃娃走过来,霍去病的眼神顿时一亮。

    嬗儿!那是他家小嬗儿!果然是个很大的惊喜!

    由于先前是刘据说要和他玩捉迷藏的,所以霍嬗在被霍光带过来以后,就笑着朝刘据伸出了双手:“小叔,抱抱……”

    刘据接过霍嬗,指着霍去病对他说道:“小嬗儿,还记得这是谁吗?”

    霍嬗不假思索,当即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

    刘据不甘心,抱着他继续哄道:“在宫里的时候,小叔不是教过你吗?快叫阿翁……”嬗儿明明会的,他为什么不肯叫呢,他说着就把霍嬗往霍去病怀里递。

    小孩子的记性通常不是太好的,霍嬗有些日子没见过霍去病了,不记得他不足为奇。因此他不但不肯靠近霍去病,反而一个劲儿往刘据怀里钻:“要小叔抱。”

    “去病哥哥,对不起……”刘据歉意地看着霍去病,他觉得自己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霍去病倒不在意,安慰刘据道:“嬗儿年幼,过几天就好了,我们先回宫吧。”

    刘据无奈,只好把霍嬗交给他的乳母,准备带他回宫。

    不想他们刚要上马车,霍嬗看到霍去病翻身上马的动作,突然大声叫起来:“马!马!骑马!马!”他不仅大声叫着,整个人也开始挣扎,似乎想要扑到霍去病那边去。

    乳母哪会想到霍嬗忽然间就挣扎起来,差点没有抱住他,好容易抱稳当了,想要把他安抚下来,谁知霍嬗根本不听,只是高声喊着:“骑马!要骑马!阿翁!骑马!”

    霍嬗的嗓音极具穿透性,霍去病闻声控马走过来,从乳母手中抱走了儿子,放到自己身前坐好。

    霍嬗到了马上也不安分,竟然伸出双手,想要去抓马的鬃毛,好在霍去病眼疾手快,及时制止了他的动作,厉声道:“不许乱动!不然不许你骑马!”

    黑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霍嬗顿时不敢动了,还用小胖脸往霍去病身上贴去,似乎想要讨好他,其变脸速度之快,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见刘据他们几个愣在了原地,连上车的动作都给忘了,霍去病淡然道:“你们坐车走吧,嬗儿跟着我骑马回去好了。”

    回宫路上,卫无忧惊叹道:“小嬗儿真幸福,去病哥哥这样都愿意纵着他。”

    “你羡慕了?”刘据明知故问,“说得好像你骑马不是去病哥哥教的似的?”

    “我是说,我阿翁都没有抱着我骑过马。”卫无忧和他的弟弟们出世的时候,卫青正忙着连年征战,不要说带着儿子骑马了,连见他们的时间都不多,也没抱过几次。

    刘据撇撇嘴,无所谓道:“我阿翁也没教过我,有什么关系。而且你实在想的话,待会儿从宫里回家的时候,可以爬到舅舅的马背上。”比起皇帝的骑射功夫,他还是更愿意让去病哥哥教他。

    卫无忧忙不迭地摇了摇头,连声道:“我才不要。”他又不是嬗儿那样的小娃娃,再说他还有一个妹妹三个弟弟,他怎么能当着他们的面在阿翁面前撒娇呢,真是太没面子了。

    车窗外,霍嬗开心的笑声不时传来,让人根本意想不到,一刻钟前他还不认得自己的父亲。

    一行人回到宫里,接风宴尚未开始,皇帝在宣室和大将军说话,并传骠骑将军也去。于是,刘据带着意犹未尽的霍嬗和霍光、卫无忧先去了椒房殿。

    因是家宴,已经出阁的两位公主也带着自己的夫婿回宫来了,卫长公主还带了自己的儿子曹宗。

    前些日子,由于曹襄跟着卫青出征了,卫长公主带着曹宗回宫小住了一段时间,直到曹襄回京才搬回家去,因此曹宗和霍嬗也是比较熟了。

    此时,曹宗远远看到霍嬗,就摇摇晃晃地迈开了两条小短腿跑过来:“嬗儿!”

    霍嬗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手挥了挥,也蹬蹬蹬跑了出去:“宗儿!”

    卫无忧不解地眨了眨眼,转头看着刘据:“太子哥哥,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刘据想了想,回答道:“在我们没有留意的时候。”早前,霍嬗和曹宗见面就闹,他有点怕了他们,都是单独逗着他们玩,要是两个小家伙凑到一起,他就不去凑热闹了。

    谁知一个错眼不见,人家小朋友已经是好朋友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第023章 抑卫尊霍

    可能是同龄人之间更有共同语言的关系,霍嬗一见到曹宗就把刘据、霍光等人给抛弃了,两个小朋友手牵手玩去了。

    霍嬗和曹宗凑到一起玩,自有他们的保姆在旁边照顾,也就不用刘据费心了。

    卫无忧到了椒房殿,则是先去找卫伉他们了,那几个没得到允许可以出宫的还在眼巴巴地等着他讲述今日郊迎时的见闻呢。

    皇后和平阳公主在聊天,卫长公主姐妹三个作陪,卫无虑坐在平阳公主身边,目光却不时投向卫无忧,她对他们说话的内容更感兴趣。

    霍光往殿内瞥了一眼,突然就不想进去了,他见皇帝尚未过来,干脆拉着刘据在殿外的廊下坐下了,悄声道:“我们先在外面坐会儿吧。”

    刘据有点莫名其妙,他总觉得霍光好像是在躲着谁似的,可里面又没有外人,不是他的姐姐姐夫,就是卫家的人,霍光能是躲谁呢,没有道理啊。

    不过刘据虽然好奇,却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轻声道:“我估计啊,阿翁这会儿就在跟舅舅和去病哥哥说他要设立大司马一职的事情了。”

    霍光默然颔首,眼神波澜不惊。皇帝设立大司马一职,可不只是为了给舅舅和兄长加官,他是在向人们传递一个信号,一个心照不宣的信号。

    元狩四年,为了尊崇卫青与霍去病的惊天之功,皇帝特设大司马为将军加官,以卫青为大司马大将军,以霍去病为大司马骠骑将军,两人秩禄相同,但是诸将皆以兵属大将军。

    自此,章奏的拆读与审议,转归以大将军为首的尚书。大臣有罪,由尚书劾奏;选任御史大夫,由尚书品定高下;官吏有功迁升,上报尚书;州郡官吏入朝奏事,则面见尚书;丞相若有过失,反由尚书问状劾奏。由此,丞相的权力被一步一步剥夺,只是在礼仪上还是百官之首。

    见霍光沉默不语,刘据微微启唇,他刚要开口,突然感觉一股不小的冲击力撞到了自己背上,让他收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

    “小叔!”猛冲过来的霍嬗趴在刘据背上,贴到他耳边大声叫着他。

    刘据反应不及,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耳朵。小孩子的声音本身就很尖锐,霍嬗又是贴着他的耳根大声喊的,一时间他的脑袋都被震懵了,哪里还能有别的回应。

    不等刘据醒过神来,又一颗小肉球重重地砸了过来,同时伴着欢悦的呼喊:“小舅!”不用说了,这个自然是曹宗。

    被两个不听话的小家伙这么一捣乱,刘据顿时忘了他原本要跟霍光说的话是什么。只见刘据一手拉着一个,把霍嬗和曹宗拉到自己面前,厉声喝道:“霍嬗!曹宗!你们两个给我站好!”

    通常来说,平时不爱发脾气的人突然发火都是比较有威慑力的,无奈霍嬗和曹宗年纪太小,都是被人宠惯了的孩子,也见惯了刘据对他们温和客气的模样,他难得板回脸,他们根本不怕他。

    不但如此,两位小侯爷嘻嘻哈哈、推推搡搡一番过后,居然自顾自地在刘据面前盘腿坐下了,就是小短腿上肉肉多了点,有点盘不稳,怎么看怎么好笑。

    刘据原本就没有生气,他只是心血来潮,想给两个不听话的小东西立点规矩,见此情形,哪里还绷得住,扑哧一声就笑了。

    霍嬗和曹宗并不明白刘据的表情为何转换地那么快,先前明明是不高兴的,突然就乐得笑不可支,他们还想着要哄哄他的,于是也跟着笑起来,笑得脸上的小肉肉跟着抖啊抖。

    霍光也在笑,虽然笑得比较收敛,不仔细观察未必能察觉他眼中隐约的笑意。

    在霍光的记忆中,刘据对霍嬗与曹宗,疼爱肯定是有的,但是却少有像今天这般亲自陪他们玩耍的举动,他会有这样的转变,想来是因为预知未来的缘故。

    一个是早夭的侄子,一个是被自己连累的外甥,再说要努力改变自己以及他们的未来,趁着小团子粉嫩嫩、肉嘟嘟的年纪,多玩玩也是人之常情。

    过不多时,皇帝驾到,身后跟着大将军和骠骑将军。

    霍嬗眼尖,一骨碌从地上翻身而起,蹬蹬蹬迎了上去,嘴里大声叫道:“舅公!”

    不用怀疑,霍嬗小朋友的目标不是霍去病,就是卫青。他一头扎进大将军的怀抱,还得意地冲着骠骑将军笑了想,笑容得意洋洋。

    刘据见状,无奈地和霍光对视一笑,他好同情他的去病哥哥。

    曹宗的动作比霍嬗慢了半拍,可他的胆子却是一点不小,他跟着霍嬗冲过去,猛地抱住了皇帝的大腿,叫道:“外祖父!”

    因是平素最疼爱的长女所出,又是自己的第一个孙辈,皇帝待曹宗比起后面两个不受宠的小皇子更要亲近些,难怪曹宗见了他一点惧意都没有。

    “宗儿乖!”皇帝伸手揉了揉小外孙的发顶。而霍嬗在被霍去病瞪了几眼之后,乖乖地从卫青身上下来了,跑到曹宗身旁和他手拉着手站着。

    接风宴是家宴,就是阳石公主有心给公孙贺说情,也不过是尽力讨好父亲,只字不提朝上之事,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霍去病被一群表弟表妹围着,纷纷要他讲出征途中遇到的趣事,卫无忧尤其好奇,狼居胥山在哪里,姑衍山又在哪里,瀚海长得什么模样,他有机会能不能去看看。

    骠骑将军本就是寡言少语之人,卫无忧、卫伉几个你一言、我一句叽叽喳喳,他怀里还有个霍嬗不时尖叫两声昭示自己的存在感,搞得他差点应付不过来。

    如此一来,刘据对他的去病哥哥就更加同情了,他这一日是别想再要清静了。

    翌日大朝,由于出征将士已经如数回京,皇帝也该论功行赏了。

    其中,霍去病部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恩赏,他本人益封五千八百户食邑,他的属下将领亦纷纷封侯。

    右北平郡守路博德属骠骑将军,会与城,不失期,从至梼余山,斩首捕虏二千七百级,以千六百户封符离侯。

    北地都尉邢山从骠骑将军获王,以千二百户封义阳侯。

    故归义因淳王复陆支、楼专王伊即靬皆从骠骑将军有功,以千三百户封复陆支为壮侯,以千八百户封伊即靬为众利侯。

    从骠侯赵破奴、昌武侯赵安稽从骠骑将军有功,益封各三百户。

    校尉李敢得旗鼓,封为关内侯,食邑二百户;校尉徐自为封为大庶长;除此之外,骠骑将军麾下小吏士卒当官和受赏的人也很多。

    与此相反的是卫青部,由于战功不能超过战损,故大将军不得益封,军吏卒皆无封侯者。

    更有倒霉者公孙贺与赵食其,两人从大将军出定襄,失道失期,按律当斩,赎为庶人。和他们比起来,李广只是不得封侯,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由于皇帝对卫霍两部的奖赏对比太过鲜明,一时间,长安城内流言四起,都说是大将军功高震主,已经失宠。

    自是之后,大将军日退,而骠骑将军日益贵。举大将军故人门下多去事骠骑将军,辄得官爵,唯任安不肯。

    便是皇帝特意设立大司马一职,大多数人也只注意到了两位大司马秩禄相同,而骠骑将军后来居上,明显更有前程,却忽略了诸将皆以兵属大将军。

    面对这样的局面,卫青始终表现地很平静,他不过是骑奴出身,能有今日的一切,皆是拜皇帝所赐,故而他对皇帝的做法,是不会提出任何异议的。

    再者说了,卫霍一家,皇帝重用他或者是去病,其实并无区别,因为在忠于陛下的同时,他们要守护的人,都是太子殿下。

    然而平阳公主却道:“陛下此举,也许是在提醒将军……”作为长姐,她比所有人都要更了解坐在御座上的那位天子莫测的心思。

    不会有皇帝高兴看到手下最得力的两位将军抱成一团的,哪怕他们对他的忠诚无可置疑。尤其霍去病几乎算是跟着卫青长大的,他住在长平侯府的日子远远超过了他自己的冠军侯府。

    尽管平阳公主没有明说皇帝在提醒他们什么,但是卫青还是立即就想到了。他微微蹙眉,沉吟道:“明日有空,我会跟去病谈谈的。”

    平阳公主颔首,随即轻叹道:“府里没了小嬗儿,想必会冷清许多。”

    第024章 初现端倪

    没过几日,卫青把霍去病叫到书房谈了回话。由于大将军清了场,不允许家里其他人靠近书房,所以他们具体的谈话内容,霍光不得而知,但是卫青的大概意思,他还是能猜到的。

    因为前世,他和兄长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搬离卫家的。为此,兄长闷闷不乐了好些日子,就连小嬗儿,也跟着没精打采了好几天,谁逗他都是耷拉着一张小脸,连个笑容也吝啬于奉送。

    果然,在跟卫青谈过话的第二天,霍去病就跟霍光说了他们要搬回去的事。

    霍光想了想,并未像前世那般保持沉默,而是笃定道:“不管我们住在哪里,舅舅都是舅舅。”

    霍去病眉宇微扬,神情略微一滞,他大概是没有想到,霍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良久,他伸手搭上弟弟还不算宽厚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唇角露出一抹浅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笑意。

    又过几日,霍去病从长平侯府搬了出来,回到了他空置已久的冠军侯府。当然,他不是一个人搬回去的,他还带着霍光和霍嬗两个。

    霍光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对住处全无所谓。对他而言,有兄长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兄长在哪里,他就在哪里。至于卫家,他和卫家所有的关系都是通过兄长才联系起来的。

    倒是小嬗儿,他在长平侯府和宫里住惯了,陡然回到自己家很不习惯,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在屋里跑来跑去,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偏偏又找不到,便会委屈地皱起小脸,让人看了好不心疼。

    前些天,皇帝在宫里设宴,宴请群臣。当时,众臣皆是恭贺皇帝漠北大捷,汉军威武势不可挡,只有汲黯大夫一个人,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他说:“大将军马放南山之日,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

    此话引起了皇帝极大的不满,什么马放南山,什么天下太平……

    他要建立的,是亘古未有的伟大功业;他要让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如今,漠北大战虽然胜了,匈奴人也被打残了,但是伊稚斜逃走了……

    假以时日,匈奴人未必不会卷土重来,他们就像是草原上的野草,斩不断、烧不尽,等到春风拂过,一眨眼就能绿了一大片。

    皇帝不甘心,他要对匈奴人赶尽杀绝,让后世子孙再无此忧。

    汲黯的话触了皇帝的逆鳞,自然讨不到好,没几日就被皇帝打发回家养老去了。

    然而,不管皇帝是否乐意听,汲黯的话有一点却是对的。那就是朝廷连年用兵,对国力的消耗是极大的,眼下无论如何,都到了必须与民休息的时候了。

    战事告一段落,霍去病又是个不爱过问政事的,自然就闲了下来。

    霍光看得出来,他的兄长最近心情很不好,不管舅舅是出于怎样的考虑,他在划清他们之间的界线都是不争的事实,而冠军侯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这让他有一种被家人抛弃的错觉。

    尽管都是姓霍,但是霍去病永远不可能像霍光那样,把自己当成是霍家的人。他从小在卫家长大,从骨子里觉得自己是卫家的人,在霍去病的眼里,卫霍二字毫无区别。

    可惜的是,除了骠骑将军,其他人并不是这样看的,否然何来皇帝“抑卫尊霍”的说法。

    看着比往日更加沉默的兄长,霍光有想过要去安慰他,但是话到临头,他又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霍光明白,他的兄长看似寡言冷漠,其实心思极其敏锐,他未必就是不清楚皇帝的用意和大将军的苦心,他只是难以接受而已。

    更重要的是,有些话不是如今的他能够说的,若是他真的说了,兄长只怕就会怀疑上他了,他可没有把握在兄长面前还能瞒天过海,稳如泰山。

    而把真相和盘托出这种事,霍光是从来没有想过的,那是他与太子之间的秘密,只属于他们的,旁人若是知道了,未必有益,包括他的兄长。

    作为过来人,霍光看得很清楚,皇帝“尊霍”是真的,到底是国之重器,放在一个人手里他不放心,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姐夫兼小舅子,且从来对他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是帝王的本能猜疑,无论是谁坐在那个位置都无可避免,而少年英武的骠骑将军,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但是霍光更清楚,皇帝绝对没有“抑卫”的意思,不然他把卫家打压下去了,又该找谁来抑制霍家呢,难道还要再扶持一个张家或者李家出来,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若是皇帝真心想要打压舅舅,元狩六年兄长过世之后,他就该再抬一个人起来,分掉大将军的权柄,可是皇帝并没有那样做。

    一直到元封五年,大汉朝的大司马都只有大将军一人;而在元封五年之后,内朝更是多年未设这一职位,直到皇帝临终之前,将年幼的小皇子托孤给他,方封了他为大司马大将军。

    而且,元鼎五年的时候,皇帝还让大将军的独生女儿卫无虑做了太子妃。

    只凭这一点,但凡长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皇帝对大将军,那是百分之百信任的。不然互相当了对方的姐夫和小舅子还不够,非得结成儿女亲家,让未来的两代皇帝身上都有卫家的血统。

    很多年后,霍光把太子托付给他的那个孩子扶上了帝位。有些时候他忍不住会想,御座上的那个年轻人对昔年的巫蛊之祸,究竟会有怎样的想法。

    因为那场血洗长安的灾劫,襁褓中的皇曾孙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也因为他是卫太子唯一留下的血脉,刘病已在孝昭皇帝早逝之后,才有机会登上大宝。

    如果没有巫蛊之祸,如果刘据能够顺利登基,霍光不用想都知道,刘据的太子只会是刘曜,因为他是卫无虑的儿子,是大将军的外孙,仅此一条理由就足够了。

    想到那位爽直明丽的太子妃,霍光的思绪陡然怔住了,然后他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霍去病搬回家不久,刘据去了冠军侯府一趟,理由是他想小嬗儿了,而去病哥哥老是不肯带他进宫,他就只好自己来了。

    “去病哥哥,你在练剑啊,你都好久没有教过我了……”刘据找到霍去病时,他正在后院练剑,霍光和霍嬗亦在,他们各自拿着把剑,像是在模仿他的动作。

    “据儿,你找个地方先坐下。”霍去病嘴上说着叮嘱刘据的话,可他手上的动作和脚下的步伐却是丝毫未受影响,行云流水、一气贯通。

    刘据微微点头,直接就在旁边的石阶上坐下了。大约是天赋不在此处的关系,便是刘据自身的剑法只能用平平二字形容,他看了霍光舞剑的动作,也觉得别扭得很。

    反而是小嬗儿,拎着把小木剑挥来挥去,招式什么的暂时还说不上,气势却是足够的,看着像模像样,让刘据不禁猜想,去病哥哥小时候是否就是嬗儿此时这般模样。

    “小叔!抱抱!”霍嬗看到刘据出现,马上停止了挥剑的动作,拿着小木剑扑过来,用小胖脸在刘据的左右脸颊各贴了一下。

    霍光瞥了刘据一眼,仍在一丝不苟地比划着招式,大约是要把这套剑招练完。

    刘据伸出手,想把霍嬗抱过来,岂料小家伙只是叫了他一声,又折回去挥舞他的小木剑了,嘴里还“哼哼哈哈”叫个不停。

    此时,霍去病一套剑法使完,他收起剑,打算走到刘据身边陪他,脚下不知怎地突然踉跄一下,亏得他反应够快,及时以剑抵地,才撑住了身体。

    “去病哥哥,你怎么了?”刘据腾地就从地上站起来了,语气显得很急。

    霍去病抬手揉了揉额角,似是有些惊讶刘据如此激烈的反应,随即道:“无碍,一时晕眩而已,现在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明下,刘据有没有太子妃,如果有的话是谁,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因为没有记载;同理,舅舅有没有女儿也不好说,因为普通女孩儿也不会有任何记载;由于剧情需要,我就自由发挥了,不过可以剧透的是,表妹这辈子不会再是太子妃,不然霍光童鞋会心塞死的。

    第025章 棠棣之花

    刘据却不相信,他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回宫就传两位太医过来给去病哥哥看病,务必要做到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绝不能让那个噩梦,在现实里重演一遍。

    霍光虽然在专心致志地舞剑,却也被刘据陡然拔高的音量给惊住了,刺出去的剑僵在了半空。原来兄长的病情这么早就露出了征兆,可是当年,他们谁都没有留意到,包括兄长本人。

    以至于后来有所察觉的时候,却是已经晚了,所以他才会一反常态,做出公然射杀李敢和上书请封三王的事,那是他最后为舅舅和太子殿下做的事。

    到底是当过二十多年权相的人,霍光控制情绪的能力目前远远超过刘据,他把剑收回来的时候,面上的惊诧已经消失无踪,恢复到平常的波澜不惊,还淡淡地瞥了刘据一眼。

    刘据是关心则乱,之前才会方寸大乱,此时经过霍光提醒,他蓦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是有些过激了,落在去病哥哥眼里,定是奇怪得很,多半还会觉得自己是在大惊小怪。

    想到这里,刘据眨了眨眼,收起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他伸出手,拉住霍去病的手,拉着他在石阶上陪着自己坐下,带着点撒娇的语气说道:“子孟还不如我呢,去病哥哥教他也不教我……”

    霍去病失笑,伸手在刘据头上揉了揉,温言道:“我可没教阿光,是他自己非要跟着我练的。”练得还乱七八糟,若是传了出去,简直是丢他的脸。

    前些年,霍去病奉命教过刘据习剑,但他不久就跟皇帝说了实话,太子虽然聪慧,在学武上头却没多高的天赋,要是学来强身健体,倒也无妨,想要学出个名堂,却是不可能的。

    皇帝闻言并未在意,只让霍去病继续教太子习武,倒没提过太子非要学成什么样的话。

    原本,皇帝让太子多和表兄接触,就是想让他沾染上几分军人的剽锐气息,却没想过让他学个十成十。

    若是大汉的太子是骠骑将军那种看什么不顺眼就直接碾压过去的性子,天下岂不是要大乱了。

    所以到了后来,霍去病每每进宫,指点卫无忧的次数比刘据要多得多。

    毕竟太子志不在此,而且他的身份也决定了,他的精力不需要过多地花在习武上。

    元狩二年,霍去病出征河西,顺路捡了个弟弟回长安。起初,他是动过要让霍光继承自己衣钵的念头的,但是第一次看到霍光拿剑,霍去病就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有那么一瞬间,骠骑将军甚至感觉自己有点对不起太子表弟,他不该嫌弃他没有习武的天分的,和霍光比起来,刘据的天赋不知高到了哪里去,是他冤枉小太子了。

    让霍光给太子当伴读,是霍去病给皇帝建议的。当时,皇帝笑着问他,为何不把霍光留在身边。以霍去病在军中的威望和地位,霍光跟着他,前途自不用说,而太子,不过刚启蒙不久。

    霍去病不动声色地回答,霍光不善武艺,更不通兵事,他若进了军中,无异于以己之短攻人之长,于人于己皆无益处,还是老老实实读书,以图日后报效朝廷为好。

    皇帝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准了霍去病的请求,让霍光给刘据当了伴读。

    霍去病原以为,霍光进了太子宫,就不会再执着于向他学剑了。岂料他的坚持,远远超过他的想象,便是霍去病再三说了,他的天赋不在这上头,霍光仍是毫不气馁,有机会就会向他请教。

    霍去病哪里知道,霍光的执念源自前世,那套剑法一直到兄长过世,他都没有学完整。

    此后很多年,霍光经常会在自家的后院练习自己仅会的半套剑法,且不许任何人打扰,那是他怀念兄长的特殊方式,他很遗憾,自己没能把那套剑法学完。

    重新回到长安,霍光向霍去病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跟他习剑,他必须把那套剑法学完。

    如此一来,郁闷的人就变成骠骑将军了。他不明白自家弟弟那么聪明一个人,为何就非要把精力放在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上,他再练下去又能如何,不说上阵杀敌了,就是保护太子都轮不到他。

    因为太子殿下的剑法,远在霍光之上,根本轮不到他来保护。

    霍光从来不缺乏百折不饶的决心和毅力,霍去病见劝不住他,也就懒得管了,随他去吧。

    刘据对霍光的心情倒是有几分感同身受,他默默地在心里表示着对他的同情,同时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转移开了,指着不知疲倦的霍嬗说道:“去病哥哥,我小时候是不是也像嬗儿这样?”

    霍去病瞥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缓缓道:“据儿啊,你以为你现在就不小了吗?”

    刘据皱了皱鼻头,不以为然地硬撑道:“我是说我像嬗儿这样大的时候。”他的姐姐们说过,他从小最喜欢去病哥哥,两个人碰到一起,不声不响就能玩上一整天。

    于是,霍去病唇角微挑,愣是扯出一抹罕见的笑容:“那时候啊,舅舅倒是也给你削了木剑,可你就是不高兴学,舅舅哄你都没用,我稍微说了两句,你还哭鼻子来着。”

    “啊?”刘据目瞪口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有那样的黑历史。

    刘据懵住的表情成功地取悦了刚刚使完一套剑法的霍光。他放好剑,走到刘据身侧坐下,不经意地问道:“这样的话,太子殿下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呢?”

    霍去病并不觉得霍光的问题很突兀,略加思索回答道:“大约是在元朔四年吧,我记得博望侯那时还没从西域回来。他回京那日,我和据儿是扔下剑直接跑去承明殿的。”

    霍光默默点了点头,他心里已经明白,刘据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知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的,所以他的性情有了些不同原来的改变。

    意识到霍光是在套话,刘据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又飞快转了回去。

    见父亲和叔父都放下剑不练了,霍嬗也没了兴致,他把小木剑放好,摇摇晃晃冲到了刘据怀里,还习惯性地在他身上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带给自己的小礼物。

    “嬗儿!不得无礼!”看到儿子毫无规矩的表现,霍去病厉声喝道。

    霍嬗从未见过父亲如此严厉的表情,顿时被吓懵了,刚刚从刘据腰带上解下来拿到手上的一枚玉佩也被吓得掉到了地上,摔成了两块。

    低头看了眼摔坏的玉佩,霍嬗张了张嘴,猛地抱住刘据,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小叔!呜呜……我不故意,呜呜……”

    “嬗儿乖!嬗儿不哭!”刘据被霍嬗抱住不得动弹,只能一边放缓语气安慰他,一边用眼神示意霍光把掉到地上的玉佩捡起来。

    霍嬗把整个脑袋都埋在了刘据怀里,说话的声音也因此变得含含糊糊:“阿翁生气了……嬗儿怕怕,呜呜……”他说完还偷偷抬起了头,用眼角的余光去瞄霍去病的神情。

    霍去病哪里看不出来儿子讨好求饶的小表情,可他并不准备纵容他。

    霍嬗生来就是个漂亮娃娃,五官俊秀,眉目明亮,像极了缩小版的骠骑将军。而且与他少言不泄的父亲相比,霍嬗的性子要活泼开朗许多,见谁都笑,谁逗都乐,特别擅长讨得长辈的欢心。

    在卫家,大将军和长公主疼他,在宫里,皇帝和皇后宠他,再加上那群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叔叔小姑姑,愣是把个小娃娃的性格惯得骄纵霸道,要星星绝对不能给月亮,否则就会闹个没完。

    霍去病之前不养孩子,只管有空的时候逗着霍嬗玩,倒也没有发现什么。

    但是如今,他带着弟弟儿子搬了出来,与霍嬗的接触机会明显比以往增多。然后骠骑将军就发现了,要是他再不加以管教,他家小嬗儿长大以后,妥妥是个纨绔子弟。

    比如今日,他在刘据面前就是放肆到了极点。虽说霍嬗年幼,如今的刘据肯定不会跟他计较,可这样的性子要是养成了,他日后面对皇帝,面对太子,何来敬畏之心。

    刘据却不知道霍去病的想法,他一心想着,如何能把霍嬗哄好不哭:“嬗儿不怕,小叔帮你说情,不让阿翁骂你好不好?乖嬗儿,不要再哭了……”

    而在此时,霍光已经捡起了霍嬗不小心掉到地上的玉佩。他发现,玉佩并不是被摔坏的,而是它本身就是由两块玉璜组成的,所以并不算高的高度摔下去,也能让它散成两块。

    霍光捡起玉璜放在手心,微微低下了头,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晦暗不明的眼神。

    那不是两枚普通的玉璜,尽管霍光竭力想要控制,可是他的右手,仍在不停地颤抖着。

    玉璜造型古朴,刻有精致的凤纹,玉身通透,几近透明,泛着极浅的紫色,摸上去细腻莹润,在玉璜最中央的部位,用大篆刻着四个小字,一枚是“棠棣之花”,另一枚是“其萼相辉”。

    在未来漫长的时光里,这两枚玉璜分别伴着大汉的冠军景桓侯和博陆宣成侯长眠于茂陵,而它们原来的主人,却是从此再也没有回到过长安城。

    无论刘据如何安抚,霍嬗始终不曾停止抽泣:“东西摔坏了,阿翁会生气……”因为是跟刘据嬉闹惯了的,霍嬗完全搞不懂,阿翁为什么会不高兴,只能本能地把原因归结在自己搞坏东西上。

    刘据其实也是不明所以,但是霍嬗的话提醒了他,他忙向霍光伸出手:“子孟,把玉璜给我。”刘据很清楚,以霍嬗的身高,从他手上掉到地上的玉佩是不可能摔坏的,最多不过是散开。

    霍光犹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他想起了征和二年的夏天,布满血色的长安城,辗转送到建章宫的小婴儿,还在塞在他襁褓中的“其萼相辉”,那是他最后能够握住的东西了。

    刘据的话唤回了霍光的意识,他浑身一震,猛然回过神来,怔怔地抬眼看着他。

    “子孟,玉璜……”发现霍光似乎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刘据又重复了一遍,还把手伸了出去。

    霍光犹豫了下,伸出手,把两枚玉璜放在了刘据摊开的手心。

    刘据接过玉璜,把两枚合在一起,重新拼回一块玉佩,在霍嬗面前晃了晃,微笑道:“嬗儿你看,玉佩没有坏。”他只顾着哄霍嬗,并未察觉到霍光脸上几许转瞬即逝的沉郁与执着。

    反而是霍去病,他略微抬眼,不动声色地睨了霍光一眼,随即便把视线挪开了。

    霍嬗从刘据手里接过玉佩,小心翼翼地碰到霍去病面前,小声道:“阿翁,没有坏……”说完眼巴巴地抬起头,直直地看着霍去病,一脸的期待之情溢于言表。

    霍去病顿了顿,终究是放缓语气轻声道:“下次不许再胡闹了,知道吗?”嬗儿到底是太小了,当着刘据的面他也不可能真的训孩子,只能以后慢慢再教了。

    “我知道了。”霍嬗用力点点头,小表情格外真诚。过得片刻,他又转过头对刘据说道:“小叔,好漂亮……”

    刘据闻言一怔,这话从何说起,待到看清霍嬗举起的玉佩,他面上一赧,恍然道:“小嬗儿喜欢这枚玉佩?”他就说嘛,小嬗儿没理由会突然夸他长得好看的。

    霍嬗用力点头,在他的小脑袋瓜的领悟里,刘据接下来要说的一句话肯定是:“既然嬗儿喜欢,小叔送你好了。”

    岂料刘据朝他笑了笑,却是说道:“小嬗儿,对不起啊,这枚玉璜不能送给你。”

    “……”霍嬗懵圈了,脑门上挂了一整排的问号。

    刘据说完把玉佩掰开,重新分成两枚玉璜,再把其中一枚递给了霍去病:“去病哥哥,这是给你的。”看到这对玉璜的第一眼,他就想好要分一枚给去病哥哥了。

    霍去病一愣,可他拿过玉璜一看,顿时就明白了刘据的用意,那枚玉璜上面刻着“棠棣之花”。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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