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阁主不要和尚说/佛曰:不可说 作者:葛伯生
正文 第3节
阁主不要和尚说/佛曰:不可说 作者:葛伯生
第3节
“啊,”他又恍然大悟,“你说相公不行的那个啊,那晚上她相公一口气将掺了水的一罐酒全给喝了,突然火从中烧,毛病就好了。”
“我自觉慕州不可再留,便离开了。”烂杂眯着眼,看向敕若,和尚依然一副平淡模样,似是对他的传奇经历不感兴趣!
这样一个和尚,烂杂撇撇嘴,要是能在他身下婉转承欢,便是人生无憾事,当下死了也是可的!
阿赖见烂杂眼神不对,瞧着瞧着又瞥到敕若脸上去了,当下给了他一掌,“连和尚你也不放过,你也不怕你那话儿烂掉!”
说罢,阿赖拉着敕若迅速离开烂杂的视线。
烂杂呵呵笑,那轿撵中的声音似又在耳边响起,明明是男子的音色却是有些妖媚,烂杂突然在这中秋爽朗的温度里打了个寒颤。
……
“我们是要先去慕州吗?”回去的路上,敕若问道。
阿赖闷声,“那人说的话不可尽信,故人阁也不可能在那里。”
敕若本想问为什么,却见阿赖家的门前站着一女子,杏黄衫子对襟裙,轻纱及地,落落风情。
阿赖一见人,脸黑了下来,转过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和尚,恨恨道:“蠢和尚,你到底下山来干什么来了!”
花娑眉眼含情,走过来,“小师父说来却始终不来,小女子不愿空等,只好登门拜访,还望小师父不要怪罪花娑不请自来,有失礼数了。”
敕若摇头,阿赖嘲道:“亏你还知道失礼数!”
作者有话要说: (修)此章不改,简直是bug之代表章o(╯□╰)o
☆、第七章
“故人阁?”
最终还是将其迎进了屋,敕若解释了一番之后,花娑有些惊讶,“你们找它做甚?”
“莫不是找东西或是寻人?”花娑一个媚眼飞过来,嘻嘻笑道,“哎呀,此等小事,花娑也能做到,又何苦去寻那虚无缥缈的故人阁?”
敕若抬眼,“若是施主能告知故人阁所在,那自是极好的,若是不能,小僧也可和阿赖一起去寻找便是了,无须再给施主平增无端麻烦。”
素手半支着细白的下巴,懒懒散散的样子却又平添了几分风情,花娑深谙此道,却见敕若神色平淡,似乎还在等着自己答复,心中不免挫败,“真是,和尚你总这么一本正经,真是……”
她指尖轻抚过自己红润的嘴唇,极尽挑逗,“真是让人忍不住!”
阿赖拍桌,正欲说些什么,又见花娑突然笑得花枝乱颤,笑声盈盈,恍若银铃脆响。
再看敕若,面上茫然,似乎不懂为什么大家虽然用词造句不同,但话里行间都有这么个意思。
笑了一阵儿,花娑才停下,似乎有些笑累了,喘不上气儿来而深深呼吸,胸口故作姿态地起伏着暴露在二人眼前,阿赖烦她这副狐狸精样子,自是不予理会,敕若天生在这方面要迟钝些,加之佛性秉然,更不会有何不妥之处。
花娑这番自作多情算是抛媚眼儿给瞎子看,她也觉无趣,但心中帮扶之意却渐显,“奴家倒是可告知小师父那故人阁何处。”
敕若眼中一亮,“那多谢施主了。”
花娑伸出两个手指,“嗯,那小师父可得答应奴家一件事。”
“不行!”阿赖首先反对。
“好!”敕若却是同意了,不顾阿赖的怒瞪,敕若淡然道,“施主请说。”
“嘻!”花娑一笑,“这件事儿嘛……”她竖着的手指收了回去,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阿若今晚可来一聚?我必定以好茶相待。”
“谁要进你那花房!”阿赖自是不许的,指着花娑横眉怒目。
敕若略一沉吟,却是点了头,阿赖气极,“蠢和尚,你被这狐狸精迷了心智么,那花房也是你这种蠢和尚能进的?”
敕若抬眼,神色是极为淡然,“阿赖不必为敕若担心,女施主她如此必定是有原因。”
“更何况……”敕若皱眉,显出一双盈盈含情桃花眼有了几分茫然,“为什么我不能进女施主的花房?”
“……”
阿赖再是无言,摆摆手,面上极为挫败。
花娑见状悠悠一笑,却也未再开口,只是起身,告辞道:“那花娑今晚就只等小师父一人了。”
……
真到了晚上时,阿赖无论如何都想跟着去,奈何没有钱,加之花娑吩咐,他是连天音坊门槛都没摸到,便又被赶了出来,眼睁睁看着敕若被人从偏门给迎了进去。
他动动手脚,准备开始围着天音坊转一圈,总有能够让他潜进去、钻进去、飞进去……怎样进去只要能进去就都好的地方!
敕若倒是不知阿赖这番护仔的心思,只道这天音坊里萦萦香气挥之不散,熏得他脑袋发昏,脚下是越走越软。
走过好几条雅致的别廊,敕若已经辨不清路,脚下虚浮,胸中发闷。
“小师父,这便到了。”前方白衣小婢福身一拜,轻声道。
敕若算是心中松了口气,点点头:“多谢。”
白衣小婢捂嘴轻笑,兀自离去,留敕若一人独自面对眼前这重重轻纱幔帐。
时值中秋,月亮已经初显富态,圆润而光洁。
敕若倒是第一次在凡间这般欣赏月亮,西天天长明,他总是在去地府的途中,偶有一次停下来看看月亮,地府里却是没有月亮的。
“今晚月色可好,虽是比不上中秋,但却有八分中秋色了。”素手轻撩起轻幔,花娑走近敕若,“小师父迟迟不走近,只得由花娑来走上这几步路了。”
敕若垂眸,“抱歉。”
重重轻纱之后,是一方小亭,近水楼台,月的倒影在水中随着风而轻泛涟漪,池中留有残荷,却是枯枝,落在月光下,秋色尽显。壶中清酒飘香,花娑却是抬手,一壶清酒祭了月,沥沥落进水中月,打散了月影,醉了一池秋色。
“说好的清茶便是清茶,这酒算是为今晚月色助兴了,”花娑重又开始摆弄茶具,“好久都未煮过茶,怕是有些手生。”
敕若看她娴熟的样子,摇摇头,“不会。”
花娑一笑,“自是不会。”
二人静坐,花娑不言,敕若便更是不会开口,一时竟只有池中锦鲤拍水和亭中煮茶声。
“嘱托小师父寻玉簪主人的那位故友可还在?”茶快煮好时,花娑一边摆弄一边问道。
敕若皱眉,景妃已踏入虚空,说在自是在的,可却也不在了,想了想,他只好道:“或许还在。”
花娑了然一笑,“茶好了。”
敕若接过来,轻抿一口,极淡,却是口齿留香,越品越有味道,他笑道:“茶很好。”
花娑有些得意一笑,嘴里却很谦虚,“我这茶艺都是向一个人学来的,天底下没有谁能比他的茶煮得更好了,我怎么学都是差几分的。”
她抬眼,看着敕若像是走神了一般,实则他是听进去了的,只是对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想法,所以看上去像是发呆,想到此,花娑又一笑,“你倒是可以好好学学!”
敕若望向花娑,想了想,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不想这反应却是逗乐了花娑,她掩嘴轻笑,杏眸弯弯,“可真有趣!”
“若是我现在能离开,我定是要亲自带你去那故人阁的。”花娑摩挲着茶杯。
敕若问道:“为什么不能离开?”
花娑微微一叹,轻抿嘴,“小师父可是不解风情,难得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天生含情,却是个不懂情的和尚。”
敕若摸着自己的眼睛,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样子感到疑惑,“为何大家都这么说?”
花娑摇摇头,转眼看向池中晃荡的月,“或许你会懂,但或许你不会,懂有懂的好处,不懂亦有不懂的好处。”
她又转过头看向敕若,敕若则是一脸茫然,她又一微叹,“罢了!罢了!”
说着,她拿出一枚令牌,不过三寸见长,漆黑的焦木底部刻有一朵桃花,有些凸起,像是一朵黑色的桃花误落此上,正面上书:故人阁。敕若拿过令牌,反面却书有“影落清波十里红”一句。
“空山渺渺尽日边,似有故人踏花来,”花娑轻喃,而后说道:“卞山之东再往山中走五里,一株野桃之下,你将这枚令牌放入那桃树树洞中,第二日子时再去,自有人来接你去那故人阁。”
敕若一愣,才反应过来花娑是在告诉他故人阁的地址,“多谢。”
“不必。”
“可算是找着了!”轻纱外突然传来阿赖的声音,敕若转过头,看见阿赖掀开层层轻纱,看见他眼睛一亮,语气轻松。
见二人衣衫整齐,亭中亦无任何不适的气氛,阿赖松口气,但还是跑过去对着敕若东摸西摸,“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敕若摇摇头,“我们明日启程去卞山吧。”
阿赖一愣,“她告诉你了?”
花娑在一旁轻笑,“说的什么话,我花娑可是言而有信。”
阿赖一哂,不再多言。
“倒是你,如何进得来?”花娑问道。
阿赖微昂起头,“天下还没有拦得住老子的地方!”
花娑不置可否,敕若倒是十分佩服。
在这小亭中有着层层纱幔阻隔,前庭香侬软语已足不可闻,倒有悠悠丝竹声,传到此,好似袅袅轻烟,萦绕一会儿便散了。
“天色已是不早,不如今晚小师父就在此歇下罢!”花娑笑着提出来。
护仔狂魔如阿赖,他自是不肯的,敕若与阿赖亲厚,他不肯,他便也不会留下来,花娑了然地看着他们离去,掀开轻纱,敕若转过头,对着丝毫没有起身送客想法的花娑,轻声道:“多谢施主今日相告故人阁之事。”
花娑摆摆手,不再看他们,月色被天边不知何时晃过来的薄云给挡住,遮了几分光,变得暗了一些。
轻纱外,阿赖拉着敕若匆匆离开的身影愈走愈远,花娑取下髻上的银簪,用尖轻轻拨弄着一旁的香炉。
香灰细细软软,即便是灰,也是香气难抑。
那小师父去了故人阁,便是白玉簪的主人找着了,她的主人又如何肯放人走?
她是故人阁留守于此的人,又如何能走?
待那小师父在被困于故人阁之后,反应过来自己骗了他,会不会责怪她,抑或根本不在意?
佛心之说若不是主人曾经提到过,她便也是看不出来的。
这一颗佛心,来得实在蹊跷却又十分幸运,只是对不住那小和尚了。
花娑想着。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君你不要离开我啊啊啊啊啊啊!!
(修)若是不改,此章就名为梗深致忘之代表章_(:3ゝ∠)_
☆、第八章
到达卞山山脚时,阿赖都还不怎么相信花娑的话,毕竟江湖传说是榕树,而并非什么不知名的野桃。
“卞山这么大,我们一直往东也找不着。”绵延了千余里的青翠山脉,巍峨雄壮,密林重重,阿赖叹口气,试着问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再作打算?”
敕若摇摇头,眼中很是坚定,“我相信她。”
阿赖无奈,“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风尘女子,她可是能给你这个!你还这么相信她?”阿赖伸过手,从敕若怀里掏出令牌,比到敕若眼前。
敕若反应不及,往后退了一步,站定后,将令牌收回来,“我知道。”
走了一会儿,敕若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开口道:“要不,阿赖你别跟着我了,这一路的帮扶敕若感激不尽,若是此去真有什么……”
“真有什么老子还能让你一个人去?”阿赖打断他,“别说这些有的没的,老子罩你当然不会让你出事!”
“嗯。”敕若不再多言,心中已是对阿赖十分感激,却不知如何报答。
走着走着,阿赖便发现了一条小路,尽管已是秋天,但杂草还极为茂盛,将一条小路挡得差不多了。
阿赖站在路口,向里看去,密林深深,杂草繁盛,实在不知目的地为何。
“我说,和尚你就真那么想要找到玉簪的主人么?”阿赖说道,“也许,也许它的主人不那么想被找到呢?”
待他转过头时,敕若已经一脸凛然地踏上了那条小路。
“蠢和尚,这条路根本没有人走!”阿赖追上去,卞山山脚走到此处已是人迹罕至,这条路作为一条路却是连人的脚印都没有,那这条路存在的意义都没有了。
敕若连头也不回,“没有人来这里,却有一条路在这里,不觉得奇怪吗?”
阿赖一愣,转而道:“老子说的没有人来这里是指的那些故人阁的人也没有走过这里!”
敕若想了想,“既然故人阁的人那么厉害,他们连这条路都不需要走。”
阿赖倒没想到敕若会这么回他,有些小孩儿长大了也会顶嘴自己还说不过的气闷。敕若停下来,语气里不自觉地带着些安慰,“反正不过五里路,我们试着走走,不行倒回来便是。”
也只有这样了,阿赖点点头,跟了上去。
两人脚程都还算比较快,野桃树出现的时候,敕若因为太过于专心脚下,还差点错过了。
“哎,蠢和尚还在往前冲什么!”阿赖赶紧喊住他,“这不就是棵桃树么!”
事实上,敕若是不怎么分得清桃树的。
但是这棵树正中间的确是有一个树洞,刚好够一个成年男子的手伸进去。
“将令牌放入树洞中,次日子时再到野桃之下,自有人来接。”花娑是这么说的。
敕若没有想过,自己将令牌放进去,会不会只是一场骗局抑或其他,总之不可能是真正的故人阁之类的事,他只是将令牌放了进去。
他才初到人间,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故去或已进入轮回的人,已是很难,自己同凡人一样有着吃喝拉撒的基本需求,这般下来,更是难上加难。
但想着景妃踏入虚空前那盈盈的笑容,敕若垂眸,他想真正地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景妃她为了什么?
地藏他为了什么?
佛曰: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每一个结果都不是偶然和巧合,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冥冥之中每一个细小的因素都必然会促成一个结果,既是结果又是因素,从而循环往复。自修佛以来,所有人都告诉自己秉有佛心,可不受魔邪侵扰,于参禅悟道之上可大有裨益。
但现在的自己身处凡尘,佛心又如何,该有的因必结的果,自己又如何能够逃脱得了?
“我们走吧,明日再来。”敕若抚了抚虬结的树干,此棵野桃树已不知在此多少年。
此山灵气甚足,精怪之类修成者应是不少,想来山神是个有修为德行的。
……
次日子时,敕若和阿赖准时到达野桃之下。
阿赖往树洞里一摸,“没有了。”
令牌没有了,那就是有人取走了,阿赖一时神色有些复杂。
敕若在一旁等着,突然觉得今晚的月光特别亮,他抬头,白玉盘悬在树梢,天际无云,有一种澄净的美。
“还以为今晚上看不到月亮了。”阿赖也随着敕若的目光抬头,喃喃道。
白天一天都在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一直到了晚上才停下来,中秋赏月,大多数人都没有赏到,倒是夜行的他和敕若将这月色看了个够。
“阿嚏!”
阿赖转过头,敕若打了喷嚏,像小猫儿抖毛一般颤动了一下,鼻翼缩了缩。
“怎么?”阿赖急忙伸手去探敕若的额头,早已超出了正常的热度,他有些着急,“果然又烧起来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昨天和今天两人吃饭就花光了阿赖为数不多甚至一只手随便掰掰就能掰完的钱。
二人也俱是想着都是可以盖天而眠枕地而席的人,于是也就没有去打尖儿住店,随便找了个挡雨的地方便睡了,哪里知道睡到半夜下起了雨,檐下虽能挡雨,却不能挡风,风挟着雨丝飘进来,不一会儿便将二人的衣服浸得湿润。
没有了僧袍的敕若本就穿得单薄,阿赖倒是身体好得很,除了有些营养不良,伤寒倒是从未有过,两人挤在一起,阿赖尽量让自己侧过身子挡雨,却被敕若一把翻到里面去,自己睡到外面为阿赖挡雨。
阿赖挣扎了一番,竟然不能动弹,使上巧劲儿才让敕若睁开眼。
“没有关系,等你比我还高还壮了再来为我挡雨吧。”敕若这么说。
不管阿赖再怎么成熟,心思再怎么像个大人,终究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孩……
阿赖不安分地挣了挣,敕若更抱紧了他,“再说了,你还是个青屁股呢!”
阿赖:“……”简直是直戳痛处。
阿赖抬眼,看见敕若那双桃花眼,眼中含着天生的情意,在敕若的身上,却是有了悲天悯人的慈悲。
放眼看去,只见檐前开始续续滴水,如浓墨般的夜色将中秋前夕的月光挡了个一干二净。
阿赖闭上眼,敕若的怀抱温暖得令他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今天白天一天也都是在秋雨丝丝中度过,敕若看起来精神不济,从早上开始一向清澈的眼睛就有些混浊,面色有些不正常的红润。
阿赖从未得到风寒,只是看到过,却不能确定,只有用最后一笔钱,说一笔就是一笔,就用那么一文钱,请了个路边坐着的郎中问了问。
一问,才知敕若果然是体虚又受凉,受了风寒。郎中看他二人实在可怜,便收下那也很可怜的一文钱,开了个方子。
“方子里都是些寻常药物,自己找可以找着些,但是要用制好的只能去药铺买。”郎中吩咐道。
没有了钱,又要给敕若买药,阿赖只能干起在瑞城的老本行。
好在这一本行他是熟的,仅一个擦身而过,连在一旁的敕若都没有察觉到,钱已经到手,那二傻二傻的少爷还在昂着下巴朝天看,一颠儿一颠儿地走。
拐进一个小巷,敕若才发现他偷了钱。
阿赖赶紧解释道:“那二傻少爷不缺钱,自然要拿来救救我们的燃眉之火!”
不料想,卞城的地头蛇这么快就盯上了他们。
“小子,出手够快的啊!”为首的人痞气十足,个头也大了阿赖不少,对方看不过是一个弱不禁风看起来还有些虚弱的和尚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更是大着胆子放心欺压。
钱袋里装着的是碎银两,虽是不是整个的,但却也不少,阿赖小心退后了几步,猛地将钱袋甩到那人脸上,阿赖将钱袋口打开,碎银子散落一地。
身后的手下不知道是该捡银子还是去追人,待老大反应过来时,阿赖已经牵着敕若跑来没影了。
敕若身体发虚,再这么一跑,眼看着就要倒下去,阿赖赶紧扶住他,走近了附近的药堂,给了柜台后的郎中一个碎银子。
郎中称了重量,再看了方子,再打量了一番阿赖和冒着虚汗的敕若,才从柜台后找了二十文铜钱,“后面有床和药炉。”
阿赖知道自己肯定被坑了,但好在这家药堂背后有休息和熬药的地方,剩着二十文铜钱,应该可以让他们回到瑞城。
阿赖躺了一天,喝了药,身体不再发虚,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着阿赖担心的目光,宽慰一笑:“我已是无大碍了。”
阿赖咬唇,“要不,今晚就别去了,也不是非得靠故人阁不可。”
敕若摇摇头,“本来是可以这样的,但是我们已经将令牌放了进去,不去反而是我们言而无信,对花施主也是不好的。”
再看阿赖不甘愿的样子,敕若拍拍他的头,“无妨,我现在已是好很多了。”
敕若脸色苍白,哪里是好很多的样子,但阿赖却知自己劝不动,终究不再多言,只想着今夜一定要时刻注意敕若的情况。
于是,不过是走了短短一段路,敕若又开始发热了。
“你说你哪里好很多了!”阿赖心急,现在回去,敕若又不肯,只好扶着他坐在桃树下,嘴里还不住念着:“你说你哪里好很多了!”
敕若笑笑,以示宽慰,但他头痛欲裂,眼皮重得不行,身子骨还一阵阵发冷,让他禁不住打冷颤。
突然一丝冷香传来,敕若还来不及多想,便见一朵桃花悠悠落下,却没有落在地上,而是犹如有丝线牵着一般漂浮在二人眼前。
现在不是桃花开的季节,敕若微眯着眼,听到阿赖发出一声惊呼,自己却是再也受不住,眼前一黑。
桃花也不是一朵一朵这么落的。
敕若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 (修)此章本为野桃梗开始之章节,但是!现在名为野桃梗开始断裂之章节。
☆、第九章
“这玉簪若是能归还到他手上……”景妃一笑,“多谢尊者了。”
“他,是谁?”敕若犹豫再三,还是问道。
景妃不答,身影逐渐遁入虚空之中,只余一白玉簪在敕若手上,敕若垂眸,最初,他没有问,是对景妃如此的执念有着不解,而今他终是问了,景妃却也不答。
而他终究是不能理解。
谛听扒着他的裤脚,“阿若,我要莲米!”
他摊开手心,却只有九颗,他一愣,为什么少了一颗?
江判不知何时出现,立于他身旁,细细抚摸着三生石细腻的纹路,轻声道:“尊者,你犯戒了。”
敕若睁大眼,心中好如有一口洪钟直撞而来,撞得心口发颤,撞得身形难稳,“不……”
“我没有!”
猛地坐起来,敕若大口喘着气,犯什么戒!犯哪条戒!
江判细长的凤眸似笑非笑,斜睨着他,敕若捂着心口,直直往后退,“不,不,我没有!我没有!”
直到背抵住身后床柱,浮雕的图案硌得他后背生疼。
此番疼意才使他突然清醒了一般,他顿住看着眼前人,同样细长的凤眸,江判是冷清,无欲无情,而他,波光流转,竟生生将敕若吸了进去一般,看傻了眼。
“傻和尚!”那人声音清朗,低低笑了一声,笑回了敕若的魂儿。
敕若低下头,微皱着眉,想是方才梦中情绪波动,才使自己如此失态,不仅将眼前此人认作了江判,还被那双眼睛……
花子夭看着低下头,露出一截细白脖颈的嫩和尚,嘴角笑意加深,凑上去,对着和尚眉间轻轻一吻。
温热的呼吸扑打在敕若额头,敕若像受了惊的兔子一般猛地抬头,花子夭也直起身,堪堪擦过下巴,避免了碰撞之苦。
“施主你……”敕若睁大眼。
花子夭笑道:“可真是个和尚?”
敕若不解其意。
“莫不是剃光了头来诳人的吧!”花子夭一袭红衣,有些莫名的热烈,他坐下来,靠近敕若,“枉有佛心。”
敕若不知该如何答,避开此人有些灼热的目光,“小僧修行不足,特下山来俗世历练。”
“修为不够,还敢下山?”花子夭挑高了尾音,看着敕若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还敢来寻故人阁?”
敕若抬起头,“咦,这里是?”
环顾四周,一间布置得很是精心的小屋,屋中皆是竹制品,此方看去,还有一扇被支起的窗,窗外满目幽绿,竹叶声阵阵如浪如涛。
“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地方么?”花子夭站起来,环抱着手,语带挑逗,“本尊抱你出去看看?”
敕若摆手摇头,“不必。”
一声短促的惊呼,花子夭已经将敕若横抱了起来,看着纤细妖娆好似女子的男人力气却不小,敕若稳不住,慌乱中环住了花子夭的脖子,又无端惹来一声轻笑。
敕若这才发现,此人右眼角有一红痣,比自己的额间朱痣要小些,缀在此处更添风情,精致的眉眼是世间少有。
敕若惊定,方才还有些泛着水光的桃花眼此刻平静无波,冷声道:“施主,放小僧下来罢!”
花子夭眼中玩味更甚,抱着和尚的双手还略略缩紧了些,“本尊偏不!”
敕若无奈,自己挣了挣,花子夭手一动,不知被按到了哪个穴位上,竟突然全身无力,只能靠着花子夭,任他将自己带到竹林处。
竹林中竟有一石床,一头比另一头高些,好似小憩的斜榻,刚好容一人躺下,花子夭“啧啧”两声,有些委屈般,“本尊也想坐下赏竹啊!”
敕若愣愣道,“施主坐便是。”
“可哪有让傻子站着的道理,这样显得本尊在欺负一个傻子,那本尊不也就成了个傻子!”花子夭说道。
敕若:“……”
花子夭想了想,高兴道:“不如本尊一直抱着你罢!”
敕若呆了呆,挣扎起来,“施主,本也不用赏竹,此次前来小僧是想拜托施主……”
“寻人?”
敕若点点头。
“嗯,”花子夭凤眸微眯,有些狡黠,“你受风寒,可是本尊救了你,却都不愿陪本宫赏竹?”
敕若疑惑,有什么关系吗?
花子夭却抱着他躺在了石榻上,层峦叠翠的竹林之下,花子夭躺在石榻上刚刚好,风拂竹林有幽香,敕若躺在花子夭身上有些愣,竹林梢头风吹急,林中却是舒凉意。
但是身下的奇怪感觉令敕若全身僵硬,直直望着被竹林围遮起来的一小方天空,依然是秋天,但天色有些阴,秋风肃肃。
“那天晚上的桃花是你?”敕若这才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猛地坐起来,“阿赖呢?”
“唔!”花子夭闷哼一声,“傻子!”他赶紧将敕若稍稍移了些位置,这才答道:“桃花不是本尊,是本尊去接待客人的使者。那个小乞儿跑了。”
“跑了?”
花子夭笑得云淡风轻,“本尊要的不过你一人,自然就留不得他,他倒是想救你,可也要先把命保住了不是?”
敕若咬了咬唇,“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此番……”
花子夭捂住他的嘴,“当你的和尚,别来教化他人,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敕若被捂着嘴,指如白瓷,覆之沁凉,一袭红衣更显其肤色细白似上等白玉,鼻间淡淡的冷香,敕若看着花子夭眼角那颗红痣,想到了自己的朱砂痣,那是他的佛心所在。
“罢了,你大病初愈不应受风,回去罢。”放开敕若,花子夭起身,红衣曳地,在翠竹林中,红意惊心。
敕若赤着脚跟在其后,踏上沁凉的青石板,一步步走回屋,敕若神色平静,好似冷得有些发青的脚不是自己的。
回到屋中,花子夭已经拿起一壶酒斜倚在床头,浅酌微晕,见敕若立在门口不动,扬起手中酒壶,“尝尝?”
敕若摇头,“施主,小僧不需明哲保身之道,小僧只知有则救无则免,还望施主告知小僧阿赖的下落。”
花子夭晃晃酒壶,“施主施主施主施主……”
敕若皱眉,还是继续说道:“此次是有花娑施主好心送令牌才有幸能进故人阁,只望施主还是就事论事,不要伤及无辜。”
花子夭拍拍一旁的床,“上来躺着,本尊就告诉那不知死活的小乞儿的下落。”
话音刚落,敕若便走过来,越过他,躺到床的里边去,睁着眼睛看着花子夭,等着他的下文。
“你是冷得不行了就等本尊这句话了吧!”花子夭轻笑,不知是不是敕若的错觉,那颗眼角红痣越发红艳。
“都有,”敕若神色淡淡,“施主请说吧。”
“傻和尚!”花子夭将壶中酒一饮而尽,带着丝丝清香的酒气凑近了敕若,敕若此刻心境安稳,直至鼻尖对着鼻尖,眸中神色依然不变,花子夭的目光越来越灼热,好似想要逼得敕若崩溃一般。
两人对峙半晌,花子夭才轻笑出声,“果然是有佛心的,方才那句‘枉有佛心’本尊虽不会收回,但也觉此话许是偏颇了。”
“说方才做梦梦见了什么,让你的情绪波动,”花子夭轻道,“本尊可是非常有兴趣。”
敕若不答,定定看着花子夭。
神色未有丝毫的松动,花子夭看着平静而又执拗的敕若,禁不住笑出声,“你这样无趣的样子真是有趣。”
什么话?
敕若皱眉,一个反应不及,花子夭便抬起他的下颔,吻了上去。
下颔被人死死捏着,敕若被迫张开了嘴,本就水润的桃花眼受此唇舌交缠的刺激更是泛起了水光,一时间竟不懂得推拒,看着花子夭那颗近在咫尺的红痣,眼神微微晃动。
花子夭有些惊讶。
他停下来,舌尖还抵在那温热口腔的上颚压着敕若软软的舌头,敕若还盯着自己,看起来专注,但眼神早已不在此处,似乎被亲吻的人不是他。
一线银丝从二人口角滑落,花子夭稍稍离开,将那银丝卷进自己口中,看着呼吸着新鲜空气的敕若,“傻和尚,你犯色戒了。”
没想到敕若却摇头,“没有,心不动则静,即便一切皆动亦是静。”
花子夭失笑,倾城姿色,即便是笑得全身发颤了亦是只如梨花抖落三春雪,敕若不语,并不觉自己哪里说错了,尽管嘴唇还微微发麻。
“那,傻和尚,”花子夭停下来,眼角还带着笑出来的泪,“知道酒是什么味儿了吗?”
唇舌交缠,花子夭自是将口中清酒余香尽数付与敕若柔软的味蕾之上。
敕若一愣,“小僧说过了,小僧心未动。”
“可你舌头刚刚动了。”花子夭立马逮住他话中的漏洞。
敕若看了他半晌,得意洋洋的脸似乎是抓住了自己什么大错,他说道:“你舌头压着小僧了,不舒服。”
花子夭:“……”
花子夭有些郁闷地翻身下床,敕若坐起来,“施主,阿赖……”
“行了,”花子夭一甩广袖,“本尊早已说过他跑了,跑了便罢了,但若是本尊再见到他,必定会杀了他!”
敕若皱眉,并不赞同,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相信阿赖是不会再见到这位红衣施主了的。
“说起来,你的白玉簪呢?”花子夭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望着窗外竹林飒飒,凤眸灼灼,嘴角笑意愈发明显,“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来找本尊的?”
“施主就是故人阁阁主?”敕若惊讶。
花子夭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你,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新鲜出炉!也祝大家开学愉快!(真的有人会愉快?)
(依然修)这章名为搞不懂当初自己脑回路之章节。
☆、第十章
第十章
“好。”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敕若便给出了答复,花子夭一愣,若不是看到敕若在说出好的同时还顺带着微点了一下头,他可能会怀疑自己听错了,即便是这样,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已经无欲无求到这样的地步了?”花子夭问道,“傻和尚,本尊要的可是你的佛心!”
敕若点头,“小僧知道,这是小僧委托施主找人的代价,正好。”
“正好什么!”花子夭内心几乎要摔桌,面上却是平静,“没有了佛心你如何修佛?”
敕若皱眉,好看的桃花眼竟有一丝迷茫,“小僧也想知道小僧没有了佛心又如何修佛。”
自记事起,他便待在西天,所有人都告诉他那颗佛心的重要性,告诫他莫要负了此心。没有它,他不过是一介凡人,但事总有因果,既然怀有佛心,便是注定,遵循此因此果便是。
他却从未想过什么是因,什么是果,每日念着佛经,心中参悟着,参悟不透,也不着恼,想着佛心总是能助自己长修的,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为什么参悟不透,万事总是依赖着那颗佛心,那颗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佛心。
日日诵经打坐,心境静如镜湖,他只是想着自己不能负了那佛心。
入了凡尘以后,亦是如此。无意间从那一小方镜中见自己眉间光洁无物,那点几如梦魂的朱砂痣竟全然无了。
该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呢?
敕若抬手抚着自己的眉间,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吧,暗暗地不可明言地松了一口气,此间不是西天,不是万丈光芒之下佛祖的金莲。
他抬眼看向花子夭,一直默默观察着他的故人阁阁主向他抛了个媚眼,风情万般胜过那天音坊的花娑,胜过世间千千万的女子。
但只是抛给了敕若……
“真是此般绝色白抛给了瞎子也比你这傻和尚来得好!”花子夭对着依旧神色平静的和尚一哂。
敕若倒是一直在正题上,“你要的佛心小僧有。”
花子夭兴致颇高,两手交叉支着脑袋,“本尊知道。”
敕若一滞,有些为难地抚着自己的眉心,“只是小僧不知道它去哪儿了。”
花子夭:“……”
敕若平静地解释,“本来是在这儿的。”他指了指自己眉间那点朱砂红原本应该在的地方,而后道:“可是前几天它就没有了。”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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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