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阁主不要和尚说/佛曰:不可说 作者:葛伯生
正文 第13节
阁主不要和尚说/佛曰:不可说 作者:葛伯生
第13节
他心里却是咬牙切齿,这小屁孩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他爹爹,甚至在第二天一早就打算以异常举动来引起他爹注意,只不过被自己打断,没有成功。
后来又不肯洗澡,百般暗示,花子夭见招拆招,就是不让小屁孩儿有丝毫的机会。
但是,还是说了。
等他自己来说还好些,莫要敕若自己发现了,怕才是真要动怒。
花子夭还从没想过,他堂堂一故人阁阁主竟然差点没斗过一小屁孩儿,还好他最后弃车保帅,事后敕若可能会怪他,但是最多说一说罢了。
花子夭恨恨地想,早知道就不把玉符给那小屁孩儿了!
☆、第四十一章
当初,花子夭只告诉了敕若,此行目的地是京城,为的是去真的请一个朝廷命官去做慕州父母官。
这日,花子夭出去了整日,敕若带着小练在房间里,没有出去玩,让伙计寻了纸笔,他可以教小练认字写字。
小练天资聪颖,学得很快。
花子夭回来后,敕若就让小练将他今天学会的字和写得最好的字给花子夭看。
花子夭看了也觉得高兴,兴起来又让伙计准备了些颜料,教小练画画。
“父母官请去了吗?”敕若在一旁,看着小练模仿着花子夭画得一朵梅花,自己在下面画了一朵又一朵。
花子夭时不时地拨正一下小练的笔,说道:“说是先让下面的副官顶上,等四月春试之后,再遣官过去。”
敕若不通世情,自然不知道这种事让花子夭这么轻而易举的说出来是有多么不可思议,朝廷命官仿若就在花子夭手中一般随随便便。
敕若只是问道:“春试是什么?”
花子夭点了点小练才画出来的梅花,赞道:“这朵不错。”又将梅花指给敕若看,敕若也说,“好看。”
花子夭解释道:“春试是朝廷选拔人才的一种考试制度,有春试和秋试,春试主文,秋试主武,每三年一次,榜上有名者可入朝为官,也就是考得好的就可以当官了,不过出状元外,一般都要先去地方历练,再往上提。”
敕若不懂这些门门道道,只问:“很难吗?”
花子夭嗤笑,“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敕若不再问,专心看小练画完梅花,画兰花。
……
第二天,花子夭出门之后,敕若又带着小练学了些字。小练学着学着,觉得不耐烦,央求敕若带他出去玩。
敕若想了想,“带你出去可以,但是你不能买东西了,我也没有钱。”
小孩儿现在只想着出去,只要能出去,干看着也比干坐着好!再说了,他还可以把好东西都记下来,然后告诉花子夭。
小孩儿心里打着各种小算盘,点了头。
敕若收拾了一下,带着小孩儿出了门。
京城里无论是玄武街还是朱雀街,东市还是西市,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车马川流不息。
敕若怕小孩儿被来往经过的车马撞到,带着他去了车马禁过的西市。
西市因为车马禁过,小孩儿就多了许多,连卖的玩的大多也以小孩儿的为主。
小练欢呼着跑开,跟着一群吹着风车经过的小孩儿。敕若皱了皱眉,想要跟上去,可是眨眼间,一群小孩儿就拐了弯不知跑哪儿去了。
敕若心中着急,一旁面铺里的年轻姊姊见了,笑道:“小师父可是带着庙中小和尚来的?”
敕若呼了声佛号:“不然,乃是贫僧小儿。”
年轻姊姊一愣,但好歹是京中人士,饶是见惯了奇人异事,抑或是这位师父还俗了,头上的青茬儿看起来倒也像。于是她转而笑道:“那也不急,这西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令郎和他们玩得来,里面的大孩子会注意的。”
随后又用手中的长布掸了掸面铺里空着的座位,“要不,小师父就在这儿坐着,吃碗面,保准儿还没吃下半碗,他们又跑回来了。”
年轻姊姊指了指西市里随处坐在一些石墩儿上的人,“这些啊,差不多都是坐这儿等孩子的,您可别急。”
敕若还是有点不放心,加之身上没钱,于是婉拒了年轻姊姊的热情,寻了一个石墩儿坐下,翘着脑袋看小孩儿的身影。
果然不多时,小练混在一群小孩儿中又跑了回来,看见爹爹在街边等他,很是高兴,跑过来给爹爹看自己手中彩色的小风车。
敕若摸了摸小孩儿的额头,虽然脸蛋儿已经红扑扑的了,现下近三月的天,已经不如前几日那么冷,但小练跑了一圈没出汗,敕若还是从袖中拿出布巾塞在小孩儿背后。
小孩儿动了动,布巾吸汗,免得到时打湿了里面的小衣服,又惹上风寒。
敕若是没有这样的育儿知识的,这是花子夭昨晚刻意提醒他的,问他为什么知道,他只说是小时候他就用布巾的。
“你的风车是哪儿来的?”敕若一把抓住了想要继续加入队伍的小孩儿。
小练指了指停在一边的小队伍里的一个小男孩儿,“他给我的。”
小练顿了一下,向敕若保证:“爹爹,他有好多漂亮的风车,我借了一个,等会儿不玩了我就还给他。”
“那你要好好爱惜,别弄坏了。”敕若叮嘱了一句,遥遥看到小队伍里的小孩儿都跑到自己父母身边撒了会儿娇,小队伍里只有一个小孩儿,嘟着嘴不高兴地看着这边。
小练点头,“好的爹爹,你放心,我会好好爱惜的。”
话音刚落,就见那个落单的小孩儿哒哒哒地跑过来,伸手护着小练,“叔叔,你别怪小练,风车是我给的。”
敕若愣了一下,这个小孩儿倒是长得十分乖巧,他笑了笑,温声道:“我没怪他,只是让他好好爱惜,别弄坏了。”
那个小孩儿摇头,很大方的表示,“没有关系,我还有很多,这个我送给小练,我喜欢他。”
敕若还未开口,小练在一旁道:“不可以,我不能要,爹爹说,无功受禄寝食不安。”
敕若回想了一下,自己似乎没有说过这些。但是他摸摸小练的头,以示表扬。
显然另外一个小孩儿可能从未遇到过像小练一般意志如此坚定的人,有些无措地看了敕若一眼。
敕若也摸摸他的头,“你叫什么名字?”
小练抢着回答了,“他叫小九。”
小九在一旁点头,“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九。”
“小九。”敕若喊道。
小九应了一声,继续解释,“因为我家有九个兄弟,我排行第九,虽然现在家里只剩我和五哥了。”
敕若并非好奇之辈,小九还太小了,不知家中有何变故,只剩了兄弟二人。
小练不懂,憨憨地问道:“为什么呢?”
小九只是摇头,“我不知道,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是五哥带着我的。”
小练拍拍他,笑得明朗,“没有关系,以后我也是你的哥哥了。”
小九用力地点头,笑弯了眼。
孰不知,小九比小练还要大一岁。
所有的小孩儿都休息好了,又呼啦啦聚成一堆,举着风车又跑了起来,小九和小练也在其中,牵着手,跑得飞快。
……
宫中,国师塔内。
“国师,外有一红衣公子求见。”一名白衣侍女走进在这近三月的天却有些阴森冷寂的国师塔。
“请他进来。”层层纱幔随着阵阵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轻轻飘动,纱幔之后的声音年轻却又沧桑。
“是。”侍女退出大殿。
花子夭还是第一次步入这神圣而神秘的国师塔,左右看了两眼,只道无趣。
塔内空空,几盏烛台在这大白天有气无力的燃着,只照亮周身一圈,靠里便是层层纱幔。
塔中没有任何能上去的地方,一眼望到塔顶,四周有着一层一层栈桥一样的附在塔壁上。
“上一次见你,你才刚刚出生,”纱幔后面突然传来方才的声音,带着一点回忆的趣味,“被你父亲抱着来到我这里,祈福运势,你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很高兴。”
“然后,你就断定本尊命犯孤煞,要逐本尊出宫。”花子夭不屑道,当年之事他早已一清二楚。
“非也,”纱幔后的声音微微叹道:“命犯孤煞尚可解,少子早夭之状,无解。”
花子夭讥道:“所以本尊自己给自己取名为‘子夭’,少子早夭。”
纱幔之后半晌无声,良久才道:“你执念之深,我无能为力。但为了天下,单单只牺牲你,是值得的。”
花子夭挑眉,出手迅疾掌风凌厉,向着纱幔深处而去,但却被第一层轻轻飘舞的纱幔挡了回来,根本不动一毫。
国师声音越来越疲惫,“我以天下运势相告请你前来,不是要求你原谅……”
“本尊自然知道国师请本尊来是为了什么,”花子夭打断他的话,“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快要坐不稳那把椅子了。”
“现下,朝内外情况越发危急,而我深受病难之苦,时日不久,”国师声音低低的,似乎在压抑着咳嗽,“望你能助你弟弟一臂之力。”
花子夭冷哼一声。
“当初,是我对不住你,不求你原谅了,”国师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天下运势格局之大,难以一时讲解清楚,现下说一处你最关心的也无妨。”
“哦?”花子夭勉强来了点兴趣,“你知道我最关心什么?”
国师沉闷的咳嗽声传来,这一咳根本止不住,良久停下来,说话时,有些清冷的声音变得费力而嘶哑,“花子夭,这天下没有哪一日认你为主。”
花子夭的脸色一下变得十分难看,沉声道:“本尊拿回本该属于本尊的东西,有错?”
“没错,”国师又开始轻微地咳嗽,“咳,但是你要知道,这东西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你。”
花子夭甩袖,“既然不再属于本尊,本尊认命便是。那本尊也就没道理去帮人拿一个不属于本尊的东西。”
国师的声音不急不忙,就响在花子夭刚要踏出门的那一刻,“听说你最近加了许多人去寻白玉簪的主人。”
花子夭顿住,“国师真是不出门而知千家事。”
“我知道。”
“与本尊何干?”
“你进来罢!”沉默良久,国师的声音从纱幔之后传来,显得有一丝妥协的意味。
……
花子夭回到客栈,发现敕若和小练不在,一问伙计,才知道敕若向他询问了哪里车马比较少的地方。
花子夭一路寻着,去了西市。
一转眼,便发现敕若在西市的石墩儿上坐着,他正准备走过去,呼啦啦一群小朋友从他身旁跑过。
花子夭眼尖儿地发现了小练也在其中。
于是又转到一旁去买了三碗冰糖水,用盘子端着走到敕若身边。
敕若转过头,看见是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欣喜花子夭自然不会错过。
花子夭心中一沉。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两张脸,除了眉间一点红痣,根本没有丝毫差别。
花子夭坐过去,拿起一碗冰糖水递给敕若。
国师静静地坐在纱幔之后,神情淡漠,抬眼看向花子夭,“你觉得我的这张脸怎么样?”
花子夭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非!常!好!看!”
一双含情若桃花浮水的眼里透出点点笑意。
和此刻端着冰糖水小口小口抿着的敕若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理我啊,真是太寂寞了:)
☆、第四十二章
“你若觉得好看,就将他带进宫中天天看。”国师笑道。
“不可能。”花子夭不会将自己放在被动地位。
“那我就亲自去,他看着我的脸也觉得好看,到时跟着我走了,你想看也看不着了。”国师云淡风轻地说道,丝毫不觉这是威胁。
花子夭气得失语,半晌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的脸是真的吗?”
国师摸了摸耳后、下颔,然后点点头,“方才确认了,是真的。”
花子夭:“……”
“你在想什么?”敕若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花子夭皱眉,两人的声音也是一样的,可当时在塔中,太空旷了,显得国师声音空灵又沧桑,反而没有听出来。
“没想什么。”
“可我叫你好几声了。”敕若看着他。
他们一边一个牵着小练的手,准备在外面吃点东西,再回客栈。
“那你准备说什么?”花子夭转过头,认真看着敕若,那眉间的红痣越发鲜红。
“我说,是你教小练‘无功受禄寝食不安’这句的吗?”敕若道,“挺好的,我没记得我说过,但小练说是我说的。”
“是我教的,”花子夭想了想,“可我教的是‘无功受禄寝食无碍’啊!”
敕若:“……”
小练跳了跳说道:“我在书上看到的,跟坏人说的不一样,坏人说坏的,爹爹说好的!”
“你,你以后别这么教了。”敕若瞪了花子夭一眼。
小练安慰敕若道:“爹爹别担心,以后坏人跟我说什么,我马上告诉你,你再跟我说对不对。”
花子夭气结。
敕若恍惚觉得不妥,但还是以小孩儿教育为先,点了头。
晚饭三人吃得不多,三碗面,敕若是素面,小孩儿和花子夭却都点了杂酱加牛肉面。
无论这两人有多么不对盘,但是他们在吃的上面总是能保持高度一致。
京城没有宵禁,晚饭后自然有了许多出来散步的人,花子夭带着敕若和小练沿着城中划分东西城的小河慢慢走着。
小练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说着今天与小九一起玩耍的趣事儿:小九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婶婶都很好看,对小九超级好,小九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练看了敕若一眼,敕若道:“但你不能。”
小练有些泄气,但很快又高兴起来,说明天还要和小九玩,只是小九说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出门,说是让我在今天我们坐的那儿等一等。
敕若说:“那明天早上你可得起早一点,这样早上把字认完了,下午就可以早点出门。”
小练在睡懒觉和出去玩之间权衡了一下,还是说:“那我早上认字,下午早一点去等小九。”
花子夭听了半晌,“小九是谁?”
没有大七就是麻烦,都不知道他俩一下午到底干了些什么,花子夭暗道。
“小九是小练今天新交的朋友,”敕若笑着回,“小练很喜欢他。”
小练听到,昂起脑袋,“谁说的,是他先喜欢我,我才准备喜欢他的!”
敕若笑,“这分什么先后啊?”
花子夭转过眼,看向一旁缓缓流动的小河,河边多是柳树,早已抽出嫩叶,也有几株桃树,还不到开花的时候,显得有些孤零。
敕若的情绪起伏越来越大,已经会有自己的小脾气,如果没有小练的出现,说不定不会有这么明显的变化。
花子夭自己都没有发觉,他开始一日日惊喜于敕若每天一点点的改变。
而现在,他担心的是,这样没有防备的敕若却要进宫去见国师塔中老谋深算的国师,如何比得?
是他莽撞了,他进京,是因为他早已安插了人手在朝中待命,手下人告知他,国师时日不长,朝中人蠢蠢欲动,皇帝却始终没有个皇帝的样子,现下是最好动手的时候。
正好国师以天下运势相告请他入宫,他顺势而去,却不想,自己会带上敕若,最终使得敕若入宫为质,他成为被胁迫者。
小练吵着想要风车,明日便不用再借小九的了,但买风车的都只是流动的小摊,到了晚上已经收摊了。
“要不,买个其他的小玩意儿?”敕若问道。
小练鼓着腮。
“我们可以自己做一个!”花子夭回过神,笑着提议道。
小练虽然很不满坏人,但在某些时候不得不承认,他也会想要是爹爹能和坏人融合一下就好了,就说买就买、说吃就吃这点,其余的都不用变。
敕若对花子夭道:“明日去买,何必自己做这么麻烦?”
花子夭揉了一下小练的头,“自己做的有个性,别人摊儿上的都差不多。”
小练十分赞同的点头。
敕若拗不过他俩,看着花子夭带着小练去一家纸材铺买了些彩纸、布袋和其他材料,又要了几根竹条。
手上拿着东西,小练就要满足了许多,兴高采烈地嚷嚷着回客栈,他要马上动手做风车。
“我要做三——”小练举着手,又看了一眼花子夭,“四,四个!一个给爹爹,一个给小九,一个给我,还有一个,给坏人!”
花子夭胸口闷气,敢情这小屁孩儿一开始还没有想给他做一个!
虽然嘴上说得起劲儿,但是真要落到行动上时就不那么好办了。
当小练第十次泪眼汪汪地看向准备让他自己做的敕若时,敕若忍不住了,推了推半躺在软榻上逗和尚,快活似神仙的花子夭,“你去帮帮他。”
花子夭翻个身,朝着自己忙活不开瘪着嘴的小孩儿,“不是说好自己做的嘛?”
小练求救似的目光立刻投向敕若。
敕若又推了推花子夭,“别说了,你去帮帮他。”
花子夭不甘不愿地起身,走过去,坐下来开始摆弄起来。小练坐在一边打打下手,对花子夭极为巧妙的手法“哦哦”大叫表示十分惊叹。
敕若翻看起一本经书,细细研读。听到那边花子夭想让小练叫自己一声师父,再继续做。
敕若凝神听了一会儿,果然听到小练讷讷哼了声:“坏人师父。”
花子夭也不计较,在小练的惊叹声中,迅速又完成了一个。
花子夭要考小练题目,说小练答对了才给他,“一日为师的下一句是什么?”
终生为父,敕若在心里默默说道。
“终生为父!”就像是父子之间心有灵犀一般,小练并没有看过或学过这句话,却答了出来。
敕若展颜一笑,又低下头去看经书。
却又听到花子夭又开始强词夺理,“你刚才叫了我师父,我也算是你的‘一日师’了,那我也可以是‘终生为父’了,你现在该叫我什么?”
小练人小鬼大,“该叫你什么,还得经过我爹爹同意才行!”
敕若头也不抬,接话,“我不同意。”
花子夭转头看了一眼敕若,却不想手中一空,第三个风车被小练一把抢了过去。
小练迅速跑到敕若身边,对着花子夭吐吐舌头,“没你的份儿啦,坏人!”
说着,又拿出里面最漂亮的一个给敕若,甜甜道:“小练给爹爹的。”
“但这是别人做的。”敕若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小练瞪大了眼睛,显得十分无辜,“小练没有说谎,我只是说这是小练给爹爹的,又没说是我自己做的。”
敕若一时无语。
花子夭凑过去,“真没我的份儿?”
小练哼了一声,护紧了手中剩下的两个风车。
“那明天你就别想去见那个小九了。”花子夭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明天,我要带你们进宫,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
小练怀疑地看了一眼花子夭,又看了一眼敕若,见后者有些疑惑,“进宫?”
花子夭点点头,神情有些凝重,“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别担心,然后我可能会有好一阵子都待在那里,你若是不愿,就在客栈等我。”
敕若笑道:“你不是哪儿都要我跟着的吗?”
花子夭唇角微勾,“是呀,可是宫中凶险,我怕这么一跟,以后就跟不着了。”
敕若摇摇头,“我不会有事的。”
敕若的眼中温和而坚定,花子夭被那一双眼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凑近了些,直到在清澈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脸。他的唇吻了上去,惊动了在桃花林中暂歇的蝴蝶。
敕若推了推,没推开,花子夭一手抱着他脑袋,从眉间那点朱砂一直到嘴唇,花子夭一一轻啄了一遍,最后,额头相抵,花子夭看进敕若的眼眸深处,是自己影子,“你不会有事的。”
放开敕若时,敕若捂着眉间,微皱着眉,花子夭扳开他的手,“疼?”
敕若摇摇头,“就是方才有些难受。”复而一笑,“你说得对,去掉佛心一息之后,我真的很容易受影响。”
“你自己有感觉?”花子夭见敕若一天到晚淡定如素的样子,还以为他无知无感。
“当然。”
敕若转过头,就见小练五指张开,将眼睛捂住,却又从缝里露出眼睛,看着他们。
敕若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小练却瘪着嘴,道:“爹爹,我现在要叫坏人父亲了吗?我不要!”
敕若:“……”
花子夭:“……”
敕若狠狠瞪了一眼花子夭,起身抱起小练去洗澡。
最后花子夭答应小练,后天入宫,明日去等等小九,顺便和他讲清楚,可能有一段时间不会再见面。
“可是我出宫了,就能去找他了!”小练闭上眼睛了还在不断念叨。
☆、第四十三章
但是,小练等了一下午,小九也没有来。
小练很是伤心,抽抽噎噎地将风车递给面铺的年轻姊姊,请她帮忙收着,说是若看见了小九,请务必告诉他,可能自己要过一段时间才能与他见面了,到时候他们还是在老地方见。
面铺姊姊保证一定会亲手转交给小九之后,小练才不甘心的让敕若牵着回客栈,却还不忘一步三回头,“你要保证哦,姐姐!”
花子夭他们什么也没带来,除了剩下的四包梅子糕。
来到京城好几天,花子夭忘记了梅子糕的存在,小练小孩儿心性,有了其余好玩儿的自然将梅子糕抛之于脑后,以致于,花子夭突然想起,将梅子糕拿出来时,已经不能吃了。这种天气还不会到发霉的程度,只是味道有些变了。
小练嫌弃地摇摇头,表示坚决不吃。
敕若责怪花子夭浪费食物,想要把梅子糕吃了,被花子夭坚决阻拦,最终还是给扔了。
宫中派了马车出来接他们进宫。
小练很快把方才的不高兴抛在了脑后,从小窗子里看马车外逐渐稀少的人群,和愈发宏伟的建筑,有些愉快地哼起了小调儿。
花子夭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奇怪,问道:“你哼的什么,念给我听听?”
这是小练自己跟着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学的第一个像歌不像歌的童谣,被花子夭这么问起,心中有些小得意,但是他把眼一瞪,扑到敕若身上,“我要念给爹爹听。”
见敕若点了头,小练才很大声地念了出来,“东边挂太阳,西面悬月亮,头顶星星转,长龙难下眠。”
念完后,还有调没调的唱了一遍,然后看向敕若,敕若心领神会,“不错,你跟谁学的?”
“那天玩耍的小孩儿都会唱。”小练说。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外有人说话,花子夭解释道:“这是入宫的例行检查。”
马车走走停停,时不时要停下来检查一下,敕若道:“百官入朝时也这么麻烦吗?”
花子夭看了他一眼,“你还知道百官入朝?”
花子夭解释说:“自然不用,不过到时又有其他的礼数,总之麻烦得很,不过要显天家威仪罢了。”
“天子掌权,当为天下谋福,这些的确繁琐了。”敕若静静道。
“天子无权,要天下何用?”花子夭讥笑。
“无权有德,亦能长镇。”
“若是无德呢?”
“便要度他,成为有德之人。”
花子夭笑看了一眼敕若,“若事事如你所想,我此刻坐的可不是马车。”
“难不成你还要飞了不成?”小练在一旁嘲讽。
花子夭没说话,“你方才唱的歌,只有这么几句吗?”
小练点点头。
……
过了大半时辰,马车才摇摇晃晃地彻底停下来,车夫下车请道:“公子,到了。”
花子夭下车的瞬间,就眯了眯眼,小练跟在后面下车,一下车就抬头望见宫门上的牌匾,大声念道:“完竹宫。”
花子夭失笑,“小屁孩儿,傻了吧?这个字读‘浣’,好好认字吧你!”
小练十分不服气,看向敕若,敕若点头,“小练是得多认字。”
小孩儿气哼哼地转过头。
被这么一打岔,花子夭阴郁的心情竟莫名开朗了几分,笑着跟敕若说,“我小时候的东西说不定还在,可以给小屁孩儿玩。”
敕若有些惊奇,“你在这儿住过?”
花子夭点头,敕若不再多问,他也不必多言。
浣竹宫,他五岁离宫之前,一直住在这儿,这是他母妃的住处。花子夭笑了笑,这小皇帝的心思未免也太明显了些。
宫中已被人打理干净,一位侍女领着好几位女婢候在宫内,见他们进来,礼数十分周全。
那位侍女着碧衣黄衫,话语间十分老成,“奴婢青葵乃是国师亲自吩咐前来侍候诸位主子的。主子若有什么需要的,吩咐便是。”
说罢,青葵等着吩咐。
花子夭示意她继续说,青葵便道:“国师吩咐,敕若师父若是准备好了,前去国师塔和他说说话。”
花子夭脸色沉下来,敕若上前,呼了声佛号:“多谢施主,贫僧自会前去,届时还请施主为贫僧带路。”
青葵福身一拜,“师父言重,此乃奴婢分内之事。”
青葵又道:“房间已经收拾妥当,午膳也已准备好了,各位主子有何事,吩咐奴婢便是。”
“先用膳吧,”花子夭冷声道,又摆手让一群莺莺燕燕全部退下,没有呼传,不得入内。
小练待她们都离开之后,才惊呼出声,“这就是宫里吗?比杜府还厉害。”
午膳自然是准备得极好的,即便只是素菜,也是百般花样齐出,大大小小的菜盘摆满了半桌,另外半桌则是精心烹制的各类荤菜。
小练笑得一脸灿烂。
敕若却皱了眉,“准备得如此丰盛,而我却吃得不过一二。”
花子夭倒是习惯了似的了然,“一墙之隔,天子与天下之分。”
敕若食不知味。
用完午膳,花子夭让敕若不要急着出去,等他回来,他要和他一起去那国师塔。
敕若点头答应,让人备了纸笔,准备教小练习字。
看着小练乖巧地练字,敕若嘱咐道:“小练,宫中不比杜府,你莫要乱跑,冲撞了他人。”
小练点头,“爹爹,我知道。坏人说宫中十分凶险。”
敕若犹豫了一下,劝道:“你也莫要再叫花施主坏人了。”
“那叫什么呢?”
“就叫叔叔罢。”敕若道。
小练嘟囔了几声“坏人”,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不过一个时辰,花子夭便回来了,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是敕若能感觉到他的心情不好。
“我不想你去国师塔,”花子夭开门见山,说道,“你别去国师塔。”
敕若一愣。
“我带你回故人阁,”花子夭一笑,“这天底下还没谁能奈何得了我!”
“可我不想回故人阁,”敕若皱眉,“如若实在不便,我也可以回瑞城。”
花子夭眉高高挑起,“若我说不呢?”
敕若不语。
花子夭愤愤道:“便是绑着,我也要绑着你回故人阁。”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青葵的声音,“敕若师父可在?”
敕若让小练去开门。
小练开门,甜甜地喊了声“姐姐”,青葵心中欢喜,面上也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
见花子夭也在屋内,青葵倒是一愣,却是很快反应过来,行了礼,这才说道:“敕若师父,国师见您迟迟不去,遣着奴婢将这物给您送来了,请您务必前去一叙。”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物,花子夭见之,怒意顿生,他知道敕若一定会去了。
青葵手上一白玉簪子,玉兰扣蕊,蕊生红豆。
敕若一惊,上前一步,“如何,如何会在施主手中?”
青葵摇头,淡淡一笑:“奴婢说了,这是国师遣奴婢给您送来的。”
“还请师父前往国师塔一叙。”青葵福身行礼。
敕若犹豫了一下,看向花子夭,“你,同我一起?”
“自然!”
“不可。”
花子夭怒意爆发,一掌将青葵击至门外,青葵笑意再无,站起来,沉默着与花子夭对峙。
“花子夭,你莫要出手伤人。”敕若急道。
小练冲上来,护住爹爹,“坏人!”
见花子夭双眼有些赤红,敕若有些心软,“你在这儿等我,小练说他画不好桃花。”
花子夭闭了闭眼,的确有些失态了,进了宫,反而却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大抵是有些事脱离掌控,而有些事却又徒增回忆,心绪烦扰间,他竟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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