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穿书]炮灰总想当主角 作者:管红衣
正文 第12节
[穿书]炮灰总想当主角 作者:管红衣
第12节
一定是他在旁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了什么令人不齿的事情,迷惑了宗主!
没错,一定是这样!也许这人是从合欢宗那种邪门歪道的门派里头的出来的也说不定。要不然凭借着萧然君的定力,又怎么会轻易地被人迷惑?
所以他要戳穿他!他要狠狠地打击他!他要让他为自己所做之事付出代价!他要让这个人在萧然君面前彻底地抬不起头来!
柳寻英提醒自己不能失了理智。他暂时将心中的恨意压下,居高临下、满脸嘲讽地说道:“你以为你住在了凌绝峰上就是得了宗主的宠爱,就真的代表宗主他是喜欢你的么?”
“啊?”景繁生一脸茫然。他是越发地搞不清楚这人在说些什么了。
回想起自己在凌绝峰上和颜萧然待着的那些天……怎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是被萧然君宠爱着的了?
虽然光是听见“宠爱”这个词就足够景繁生牙酸地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但他仍是硬着头皮道:“你千万不要胡说!我跟你们宗主那可是再纯洁不过的男男关系了!在凌绝峰上,我们可什么事都没做过!我可以对天发誓!”
呃……毕竟是一番改头换面后的重新来过,现在自己只是个叫十五的江湖散修,跟鼎鼎大名的萧然君确实是一点关系都不沾的。
而且在凌绝峰上他俩确实什么都没做啊!景繁生觉得这个对天发誓发发也是无妨的。
柳寻英的面色突然诡异的缓和了不少,却早已没有了旁日里的那副贵公子似的模样。他嗤笑道:“那是自然。宗主他是不会碰其他人的。”
景繁生坐在床上盘腿托腮,声音有些促狭地随口问道:“难道你们宗主他还没碰过你?”
柳寻英的表情迅速一沉。
景繁生……瞬间有种快要惊掉了下巴的感觉。
他毕竟也是个老江湖了。别说他在这个世界的五六百的阅历,就是前世看尽了无数这一绝世技能便能令他一眼就看破柳寻英的心思。
令他吃惊的却是,十来年前萧然君和寻英公子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在江湖上一直都流传甚广,堪称是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连他都以为颜萧然确实是已经弯了的,怎么到头来,传得满天飞的桃色新闻也不过真是一段绯闻而已?搞了半天,原来这俩人之间啥事都没有啊!
然而景繁生还没来得及唏嘘感叹江湖传闻不可信,柳寻英接下来说的话才真正的让他把下巴给惊掉了。
柳寻英破罐破摔地说:“宗主没碰过我有什么稀奇的?毕竟宗主恋慕的,一直都是那个叫景繁生的云上之人。”
“你觉得,你又有哪一点能比得上当年的繁生道人?”
看见眼前之人呆愣的神情,柳寻英忍不住扬起了嘴角。一种无法言喻的畅快从心底激荡了开来。
无论是人品、地位、相貌还是实力,萧然君都无一不是他喜欢的对象。
可他虽喜欢萧然君,又自知自己无论哪样都比不上那位自己素未谋面、已经几乎成了传说的人物,但他对那位一直住在萧然君心中的景真人却一点嫉妒之心都没有。
一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只是时运不济。如果自己能早生个百年,能与萧然君一起成长、一起做任务、一起参加试炼之征和廊亭集会,自己未必会比不过那妖邪。
二则是,那繁生道人如今早已不知了去处,很多人都猜测他已经身亡了。柳寻英觉得反正那人也回不来了,便是就让他留在萧然君的心中又能如何呢?
可他却无法忍受自己默默等待了多年,这会儿却又凭空冒出了个人来,也来抢占宗主心中的地位。
尤其还是眼前的这个黑衣男子。
他可以拿出足够的耐心等着时光让当年景繁生的身影在萧然君的心中逐渐变淡消失。却不能忍受这期间又插了一个人进来。
看见坐在床上如遭雷轰、彻底愣住的人,柳寻英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畅快至极。
其实这么个人,自己还是没有太放在眼里过的。
——他忽然想开了,心想就这么个人,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太多把他放在心上啊!
他有时候还特别庆幸萧然君看上的是那个景繁生。
因为柳寻英有自信,这世上再没有人会比他更像那繁生道人的了。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一直以来光凭他人口中的叙述,他也知道自己与那繁生道人的容貌是十分相似的。
就算面对有着这样容貌的自己萧然君最后都没有对他做过什么,柳寻英就不信,他们宗主面对这张脸就能硬得起来!
他将心中的不痛快都撒了出去,气也消了,见那黑衣男人正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心想他现在一定已经知道了什么叫云泥之别、不会再不自量力地妄图染指高高在上的萧然君了。便觉得更加舒爽解恨了。
柳寻英跺了跺脚,连看都没再看他,直接扭了个身便要离开了。
哪知道他刚刚转了个身,便看见不知何时大敞四开了的门口处,竟多了个高大挺拔的白色身影!
颜萧然负手而立,依旧是面无表情令人看不出喜怒的样子,眸子却是前所未有的,一片漆黑。
第40章 解怨2
“宗、宗主。”柳寻英瞬间低垂起了眉眼,含着头,微微咬着唇,一副看都不敢去看颜萧然的羞涩模样。
颜萧然的目光一直都在他身上逡巡,看不出什么情绪。柳寻英并不知道刚才的对话被他听去了多少,这会儿虽表面上仍旧很平静,暗地里早就紧张地在袖中微微握紧了拳头。
静谧也不过是短短的一夕之间。颜萧然道:“祁邺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你去见见陈长老,剩下的事情便听他来安排即可。”
柳寻英松了口气。虽然萧然君没有怪罪,对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是问都没问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既然宗主并没有追究,他也就不用纠结什么了。
柳寻英点头应了,便走出了房门。
由于萧然君这会儿是正站在门口处的,就在两个人离擦肩而过还剩三步之遥的时候,颜萧然明显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与柳寻英的近距离接触。
柳寻英低着头,望着颜萧然翻飞的白色衣角微微有些出神。
萧然君的这么个小小的动作,便让他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可现在毕竟已经被宗主交待了任务,他也不好停留。且他们宗主虽然时常是一副面无表情令人看不出情绪变化的样子,但在萧然君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他其实已经看清楚了宗主的脾气和喜好。
是以柳寻英只是脚步顿了一顿,露出一副受伤但仍旧隐忍的模样,很识时务地告辞,什么都没敢再多说。
不速之客跟颜萧然在门口磨叽的时候,景繁生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翻身躺在床上,一腿高高翘在另一条腿上,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望着天花板。
颜萧然在门口静立了一会才抬脚迈进了屋内,精致柔软的靴底踩在地面上,足音很轻。
他的步速很慢,从门口到床边分明就没有几步远的距离,他却似已经走了好久。
景繁生差不多已经哼了半支曲子了,见颜萧然仍没有过来,他率先忍不住,翻身坐了起来。
抬手将随意束着头发的发带撤了下来,原本已经散乱不堪的乱发瞬间化成了一头柔顺的青丝披散在肩上。
颜萧然这时候已经在床边站定。
景繁生将自己的头发拢了拢,没照镜子的直接将它们重新束在头上,这才对颜萧然说:“这里的事情都差不多处理完了?”
观颜萧然的反应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还是点头道:“陈真人已经找到了解毒的办法,那些人还可以救过来。”
景繁生也点头道:“那祭坛已破,想必我昏睡的期间你们已经将附近又重新搜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可疑的东西了是吗?”
颜萧然继续点头,“虽然仍不知道那祭坛是谁建的,但我已经传令回了门派,他们会严格调查和防护的。”
景繁生随意道:“如此甚好。”
他说着便翻身下了床,将自己挂在墙上的黑色外袍重新穿了起来,道:“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对于眼前之人主动要求回无量山的行为,颜萧然明显有一些怔住了。他的目光迟疑了一瞬,才重新投在景繁生的身上。
景繁生却不管他,穿好了衣服便径直出了门。
午后的阳光有点刺眼。
在农家小筑的屋里还没觉得,一出门,景繁生便才发现原来外面已经是一片艳阳高照。
祁邺城附近的村民们因为行尸的问题已被解决、天气也雨过天晴了而明显地表现出了不小的雀跃之情。阡陌良田之间又出现了不少重新出来耕地做活的村民和玩耍的小孩子。
冷不丁被刺眼的阳光一照,景繁生觉得眼睛有些发酸。
他忽然回过头对身后的颜萧然笑道:“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先四处走走吧。嗯……我也好久没去炼妖塔那头看看了,正好这里离洛台也不远,不如就去那儿逛逛?”
炼妖塔建在一个湖心岛上,四面环水。洛台就设在炼妖塔的东南面,位于湖对岸的一处岸边上。上面设有一雕栏雅致的凉亭,在凉亭上可以看见不宽的湖对面,炼妖塔于云深雾绕间影影绰绰浮现的伟岸身影。
颜萧然御着剑,直接停在了凉亭的外面。
数百年前这凉亭还是对外开放、人人都可以过来歇脚观赏湖光山色的美好去处。
自从炼妖塔附近加强了防卫以后,连带着洛台也落入了巡护的范围,除了一些宗门里头的高层出示腰牌后才能进入以外,旁人都不能随意过来了。
但颜萧然做为四大宗门之一的无量剑的宗主,对于这里自然是有出入权限的。
炼妖塔虽然四面环水,但因为湖心岛的位置并不在正中,洛台这地方乃是与炼妖塔相距最近的地方,中间隔着的河道也是最窄最浅的一片区域。
但其实哪怕是最窄最浅的一片水域,就算没有修者巡逻防护,也不会有人可以在此处到达湖对面的炼妖塔——
护塔的大阵常年开着,虽然消耗的灵石数目巨大,但却能保证没有任何人畜可以在空中飞进炼妖塔所在的范围。
更不能靠渡船过去。因为这一圈环着湖心岛的湖水,并不是普普通通的水。它叫洛水,也叫弱水。据说此水鸿毛不浮,沾之便会销魂蚀骨。不仅任何法宝船只都不能抵挡其腐蚀,便是连飞升期的老祖都不敢轻易尝试渡之。
若是一般修为的人掉进了里头,顷刻间便会死无全尸。据说这水可是会连死后残魂都给腐蚀消融个干净的。
要说当年景繁生提议加强此地防护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把洛台也封起来,却不是因为要防止有人在此处偷渡私自接近炼妖塔,而是防止有人会不自量力地自寻死路。
他那时候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侠士了。站在了食物链的最顶端,便总想要指点江山,管这管那儿的,总觉得这天下是没了他就不行了的。
现在想想,倒是有点可笑。
洛台之上,弱水之畔,景繁生负手而立。
夕阳西下,一袭黑衣,上披着万顷霞光。
颜萧然这次并没有走上前去、走到他身边。他只是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静默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景繁生目光远眺,他看了一阵远处高耸的塔尖,忽然说了一句:“原来你早就认出我来了。”
颜萧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明晃晃的就是浑身一震。他的眸子不再带有痛色,而是挟着一抹无辜又绝望的味道。
颜萧然常年温润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他兀自叫道:“景期……”
景繁生冷冷一笑,扭过了身来,道:“我这个小名儿,萧然君还是不要叫了吧。”
颜萧然的睫毛抖动了两下,便微微垂着眸只去看两个人的脚尖了……就像是个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依旧因为被冤枉而被大人批评了的孩子一般。
他依旧挺直这腰杆,身姿明明很是高大,却无端地叫人觉得有几分倔强和脆弱。
不得不承认颜萧然整了这么一出,景繁生隐忍了一路准备一口气爆发的心头业火就莫名其妙地消退了一些。
……一定都是颜值惹的祸。
景繁生心想。
他就知道,对于这位在这世界拥有“人见人爱”的金手指的男主,自己压根就不应该回头看他。
幸亏心中的郁气总不会就这样被轻易地磨没了。
对于柳寻英想要打击他、折辱他的意图,景繁生压根就没往心里去过。
毕竟那人就是闹翻了天,也不过只是颜萧然的一名男宠而已。
可他却没想到,在柳寻英的那席话里,却叫自己听出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不是没有想过颜萧然其实早就认出了自己。
只是按现在他俩的实力差距,萧然君想要杀死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但是既然对方并没有戳破也没有直接把自己杀了除魔卫道,那其实也就没有什么影响和干系,于是自己便也“难得糊涂”了。
至于柳寻英所说的话……景繁生也不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当年颜萧然对于自己的那份别样的情谊。
——哪怕他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心比碗口还粗,哪怕颜萧然这小子藏得再好、再深,十五年前的那个意乱情迷又惊心动魄的晚上,仍是叫景繁生起了疑,觉出了这个青年那明显不大对头的心思。
可也仅仅是起了疑而已。
那天晚上的事情景繁生其实也记不大清楚了。外加后来的被重伤、被追杀,那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地又快又急,有那么多严峻的问题摆在眼前,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青年情感问题景繁生便从来没有往心里头去过。
何况他是真的以为,过去这么久,身负种马男属性的萧然君的新欢也换了一个又一个……对方应该早就把他忘得差不多了。
直到他听到了柳寻英的那席话。
仔细看去,那柳长老确实是跟自己的相貌有几分相似之处的。
而在无量山的时候,颜萧然对待柳寻英的态度是多么冷漠,自己可是亲眼见过的。
而如果颜萧然是真的还没有忘记景繁生这个人,那么做为一个绝佳的替代品,连那般丰神俊貌的妙人儿萧然君都会冷落,那他将自己困在身边、整日跟着自己屁股后面跑的行为……便只有其实颜萧然早就认出是他这一个解释了。
猜到了对方可能已经看破自己的身份,和真正知道对方确实是早就认出了自己,这区别还是蛮大的。
如果仅是第一种情况,至少他还可以在自己离开之前装装糊涂,至少他还可以安慰自己也许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然而事实却是,本以为自己伪装的有模有样,没想到那也不过是颜萧然不想要戳穿自己、想要陪着自己玩儿的把戏而已。
想想他在凌绝峰上说得那番诸如“无论你是不是景繁生,我都只是想治好你。等你好了以后我便会放你离开”话,原来统统不过是对方为了叫自己放下心来才那么说的。
如果什么事都没发生,恐怕这人会就这么搁自己面前演一辈子也说不定。
只不过听了柳寻英的那番话,在明知对方对自己还存有想法以后,景繁生已经无法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了。
他忽然觉得很无力。
对方戴上了精雅别致白玉银冠,穿上了虽然样式一样、却只有无量剑宗主才有资格享有的绣有特殊银花的雪白衣袍,腰上配着只有站在这世上最顶端的人才能够拥有的通行令牌。虽然面容还与从前别无二致,但无论怎么看,景繁生都只觉得陌生。
他无法回到从前。
而颜萧然也再不是昔日那个心思致纯的少年。
景繁生吸了口气,问道:“所以,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第41章 解怨3
落日西悬,洛水济济。
景繁生没有站在洛台的凉亭里,而是驻足于一块弱水河畔边被前人修建的露天石板平台上。
弱水不是普通河水,是以终年无浪无波。
四周的堤坝也不是以普通的石泥修建的。虽说是有无数阵法加固固若精钢,但在常年的腐蚀下,平台下面还是像被掏空了一块一般,这就显得好像整个石板才是伸长突出来的那一个。
站在距离石板边缘三步远的地方,只要一想到三步以外之处,若是不慎落入便是鸿毛不浮、销魂蚀骨的下场,就叫人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内心鼓跳如雷,景繁生面上却一点不显,仍负手站在那里,问颜萧然道:“所以,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不可能是探脉,也不可能是凭借着识海。”景繁生道:“毕竟我识海受损神识有伤,经脉受阻不畅,身体情况早就变了个模样。”
“所以我实在是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能教你如此肯定我就是景繁生?”
颜萧然重新抬起了头,他静默了一会儿,才抬脚走上前来,默默地将自己右手手掌伸了出来。
那手心上头有一条长长的、泛白的疤痕。
这条疤景繁生之前就有注意到,只是并没有询问过。如今颜萧然将这条伤疤亮在了他面前,却叫景繁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颜萧然看着他的反应,极其轻微地叹了口气,“十年前我刺了你一剑。后来我才知道,有人以为我是要去杀你的……就提前在我的剑上淬了毒。”
求仙修道之人体质特殊,寻常平民间的毒药很难害其性命。当年颜萧然的那把玉临剑被人所粹上的毒药便不是凡品。主要的作用是可以阻碍修者的血肉再生,若是一剑伤到了要害,那便必死无疑。若没伤到要害,也会经年难愈,最终在患处留下一条疤痕。
颜萧然提到十年前的事儿,景繁生便有了些印象。那时候自己伤势初有好转,因为不放心重明山的情况便偷偷地去山上看了看。颜萧然便是在落日岭上找到他的。
当时他俩一言不合颜萧然确实是刺了他一剑。只是并没有正中要害,貌似自己也就受了点儿不足挂齿的轻伤,所以对于这事景繁生从未往心里头去过。
现在颜萧然伸出一只带着伤疤的手给他看,倒是让景繁生彻底想起来,当初颜萧然杀气四溢地抬剑刺过来,自己当然不会就那么甘心被他所伤,所以下意识地一抬手,就抓住了那极其锋利的剑刃。那个时候自己的手上好像确实有被划了道口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颜萧然都是自己宿命当中的死敌。这人对他杀意让景繁生现在想想都会觉得胆寒。但是很奇怪的,在落日岭的那个时候,颜萧然似乎并没有真的想要杀他。要不然以他当时的身体状况,萧然君的那一剑又怎么会被他轻易抓住。
景繁生抬起自己的手掌看了看,上面平平滑滑,一点儿受过伤的痕迹都没有。
这时候,颜萧然裹挟着自嘲的声音从他头上传了过来,“你果然是不记得了。”
记忆之中从未有听到过颜萧然会这么说话的时候,景繁生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他,落日里,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萧然君竟然微微扬起了唇角,脸上挂着一抹嘲讽的笑,眉眼间更是凝集着诉说不尽的凄然:“就算是我伤了你,也不会在你心中留下任何痕迹。”
“就连身上也不会。”
“到头来,就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而已。”
他说罢,紧紧地攥住了右拳,四根手指大力的抹着深藏在手心里头的那条伤疤,终于还是缓缓地,将那只手放下了。
景繁生:“……”
等等……萧然君你跑题了啊!
要知道当年身陷伏魔镇围杀的时候,砍过老子一刀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难道我要一个一个都搁在心里头记得?那还不被活活气死!
还有,我不记你的仇这不是很好嘛,你那泫然欲泣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明明老子才是受伤的那一个,怎么到头来你却是先委屈上了?!你那身为真·男主的王霸之气都去哪儿了?那个只要冷着脸就会有妹子围上来、自己绝不会受到一点感情困扰的萧然君他怎么了?!
话说回来,以前无论书里书外,颜萧然也从没有过如此直白的表露过心迹的时候啊!
景繁生觉得自己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一脸茫然”来概括,若要非要总结的话,说“一脸懵逼”还比较贴切。
一脸懵逼的景繁生为了保持气氛不崩、话题不被转移,勉强问道:“所以呢?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颜萧然的表情变化也不过区区一瞬,他这时候已经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只是眸子的颜色似乎变得更黑了一些。他道:“被划过的伤口伤疤无法除祛。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你不是。”
景繁生忽然想起在幽州城的时候颜萧然抓着自己的手腕儿探脉的情景。原来他不是要探自己的脉,而是要看看自己的手上究竟有没有伤疤。
“直到后来我特意观察了十一脸上的伤势的痊愈情况。”提到了景十一的时候,颜萧然不得不垂着眸子遮住眼中的情绪,继续道:“……他是你的儿子。再一想到你的身体本就与其他人不大一样,一道伤疤在别人身上也许难以愈合,但如果是在你身上的话……”
话说到这里,景繁生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觉得有些荒谬:“就凭这个,你就能如此确定我就是景繁生?”
颜萧然神色认真,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他身上:“我说过的,真正让你暴露身份的,是你的神态。”
“这世上就只有一人会拥有那般俊逸的神态。就算你的模样变了,我也会认得。”
景繁生:“……”
这当真不愧是设定当中虽然外面冷面冰山,实则附加情话技能满级的真男主!
可是这技能放在自己身上,那可就奇怪了啊。
所以说,他这算是告白喽?
看着颜萧然又重新垂下了眸子,一副不敢看自己、像是正等着自己答复的样子,景繁生忍不住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这会儿什么恩恩怨怨,什么生死之忧统统都被他抛在了脑后。做为一个直的不能再直、就算发生了一些意外也依旧比直尺还直的纯直男,如何委婉又不伤害他人地拒绝自己从前的好基友的告白成了现在景繁生脑中的唯一课题。
……他这一天所受的打击着实是太多了。
景繁生转念想到,反正这世界还有那么多妹子和像寻英公子那样的人等在外面都会非常愿意安慰男主受伤的心灵,颜萧然就是在他这儿摔了个跟头,也未必就站不起来了。
而且他本来就打算在这里跟萧然君划清楚界限的。
想明白了以后,景繁生重新开口说道:“那个啥,既然你都认出我来了,那我现在就还是你哥。你要是还认我当你哥,那就听哥一句话。”
景繁生咽了咽口水,他虽然很喜欢勾搭漂亮的妹子、平素与人眉来眼去地惯了,但却向来都有个度,从没有过火的时候。他还真不习惯拒绝别人。
尤其这个人还是几乎可以算是自己看着长大、一路都没少照顾扶持的那个美青年。
“你这么天天跟着我也挺没意思的哈,我看你现在都不怎么修炼了,其实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还是赶紧找个好姑娘结为双修道侣,好好琢磨琢磨修炼飞升的事情才是正道。那个……你觉得呢?”
听了这话,颜萧然的睫毛又狠狠地抖动了一下。他猛地抬眼,一双乌黑的眼眸深不见底,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景繁生,道:“你是真没听懂我的意思,还是在装傻?”
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颜萧然的四周已经有冷气凝集。景繁生舔了舔嘴唇,在萧然君灼灼的目光下,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
很快就发现自己竟然在颜萧然面前就这么怂了,景繁生才是真真地是心惊胆战了!
他忍不住心想,“我怕他做什么?我竟然是怕他颜萧然的?!”
自从被打下了云端,景繁生的脑中就住进了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
一个一直在说:“颜萧然他可是那个你看着长大、无时无刻都很乖很萌、虽然有点小倔强但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小跟班呀!何况还有男主不能死的坑爹设定跟着,你当年出手救他无可厚非!”
另一个则说:“颜萧然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男主,你对他再好他最后还是会杀了你!你救了他还帮他修复神识就是你最大的错误!垫脚石!这世界的男主没了你也不一定会死,要你多管闲事!你当年就应该把他扔出重明山叫他自生自灭!”
……
如果说对于应该如何看待颜萧然的事情景繁生之前其实一直都倾向于小天使那边的,那么就因为刚才自己不经意间的那一怂,让景繁生彻底选择了站在小恶魔的那一面。
——他穿成个炮灰已经够憋屈的了,努力了几百年还是被炮灰了那就是憋屈加憋屈,现在竟然还要他在男主面前低头、退步?
简直是笑话!他不仅不应该低头和退步,反而应该将从前属于他的东西全部都拿回来!他要让那些毁灭重明山、追杀他、利用他的人统统都没有好下场!
颜萧然见景繁生不说话了,勉强把方才一不小心就泄出的戾气收了,便有些落寞地说道:“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我的心意。”
景繁生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他有些自嘲地想:颜萧然如今已经是跺跺脚就要这世界抖上三抖的存在了,如果可以,自己倒是并不想得罪他。可在这个世界与男主共存亡、所有人和物都是围绕着颜萧然构造出来的地方,是注定无法追求“人人都爱景繁生”的。如果自己不小心把这人给得罪了,那也是无可奈何。
于是单纯是为了给对方添堵,景繁生冷冷一笑道:“我明白了什么?这些年萧然君新欢旧爱换了一个又一个,我该明白什么?”
“我……”颜萧然的神情重新染上了一抹痛色,他急于解释,可景繁生这时候已经一字一顿,字字诛心地道:“还是说,十年前落日岭上你萧然君刺过来的那一剑,只是单纯不受控制的误伤?”
……
洛水无波无浪,洛台上却不时地有风拂过,卷带着几丝零落的花草,撞在了颜萧然的身上头上,令这个形容从未凌乱过的高大男人看起来有几分狼狈。
颜萧然的脸上从来都是清冷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的,但温润的声音此刻却有些发颤:“是你先跟别人有了儿子,是你说‘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可我们明明已经……我那时,当真是太过心痛,所以才……”
“我知你并不曾把我放在心上过。就算十一是你与别的女人所出,我也会接纳他、悉心照料他,这些我都可以忍受。可你现在又为何要否认我对你的感情?如果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当初……又为何要对我说那样的话……”
如果不是当真心痛的难以压抑,恐怕早就不需要与人多过言语的萧然君还不会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来。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静默而立。
景繁生心中奔腾而过的草泥马数量已经上升到了一千匹。
他心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是什么鬼?!……卧槽!难道我当年是这么说的?……这个话语,好像是用在夫妻之间的吧……难道就是因为这句话才让颜萧然以为我早就知道他的心意、还要跟他各找各的,所以他当年才会那么生气?”
景繁生嘴角僵硬地道:“……那个,你确定我说的不是‘一别两宽,各自为安’?”
自己那时候那么决绝那么帅气地要跟颜萧然分道扬镳从此正邪不两立,不可能会说错了话了吧?
话说“各生欢喜”和“各自相安”的差别到底有多大?
……大概就是后者可以对江湖过客说、对仅有数面之缘的人说、对好兄弟说,而前者却只能对前妻说……这么点儿差别吧。
毕竟如果曾经不是彼此的欢喜,又哪来的再各生欢喜?
尤其他俩还曾共同经历过那么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沌夜晚。
……这误会貌似有点大了。
颜萧然对自己的感情,景繁生就算有那么一丁点察觉,也并没有往心里去过。却没想到也许就因为自己的一句错话,竟让对方纠结了十年之久。
颜萧然好像也已经从他的话里头听出了一些不对头的地方。
那张终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竟微微地蹙起了眉头,狭长的凤目流露出痛苦,青年模样的男人喉咙颤抖,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景繁生提醒自己,就算是自己说错了话令对方误会,当年颜萧然提剑刺过来的事儿那也是既定事实。
既然如此……
景繁生微微后退了一步,忽然仰起了头。颜萧然的个子要比他高上一些,他只有这样才能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黑如漆墨的眸子里头,有着自己的倒影。
景繁生不知道自己的面色竟然已经变得如此苍白。
他薄唇一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成那叫人喜欢的弧度:“那就算我说错了话。我这个人,总也管不住自个儿的嘴,萧然君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千万别见怪。嗯,也……莫要再多作纠缠了罢。”
他越说越严肃,嘴角逐渐落了下来。本就难得有如此正经的时候,说出的话便字字不落、一个一个地敲在了对方的心上:“所以从此以后,你我二人,前尘往事,既往不咎。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景期……”颜萧然神色悲戚,他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却仅仅换来对方的又一步退后。
颜萧然已经不敢再动。
“还记得你小时候我曾给你讲过,杜鹃鸟的叫声是什么吗?”景繁生望着那双乌漆的眼眸,异常认真说道:“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景期!”狭长的凤目猛然睁大了一些。
景繁生复又微微笑起来道:“替我照顾好十一。”
他这会儿微微上挑着嘴角,给人的感觉便仿佛还是往昔里那个玩世不恭、恣意张扬、风华绝代的繁生道人。
话音未落,景繁生的嘴角仍擒着一抹笑,却忽然出手如电,伸臂将颜萧然向远处一推,后又脚尖离地、身体也随着那力道自然地向后倾去。
“……景期?”被猛地推了一下,还没弄清楚状况的颜萧然极度迷茫地呢喃。
景繁生最后看见的,便是颜萧然的一双睁得浑圆、茫然无措的眼睛。
和一大片广袤无垠的白色。
第42章 玉临1
眼前是一片虚无缥缈的空洞洞的白色云雾,让景繁生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还身处在无量山上。
可是他徐徐缓缓地往前走,拨开缠绕在周身的云烟,却可以看见道路两边的翠柳依依和芳草萋萋。
他心下疑惑,觉得这儿比起无量山上的景致,似乎要显得更加有人情味一些。
又行了一会儿,眼前的浓雾渐渐地变得稀薄。
远远的,一间篱笆栏围住的茅草屋便出现在了视野当中。
篱笆栏中,一个可以看清眉目的俊俏白衣美青年正抿着唇,神情严肃认真地挥着剑。
景繁生觉得这景象莫名地有些熟悉和亲切。但是具体熟悉在哪儿,他想不出来,也一点儿都没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回想。
心中雀跃的心情仿佛在推着他不断地向前紧走,他又一贯都是个不好好走路的人。足尖轻轻点地,便腾身越过了高高的围栏。
院中的白衣青年见他回来,便停下了挥着剑的动作,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里头映着亮亮的光芒。
景繁生不禁扬起嘴角笑了笑,手欠地在对方光洁无暇的脸庞上扭了一把:“拜托!你是叫颜渊,可不叫严肃,整日只知道打坐练剑炼器的也便罢了,你就不能笑一笑?”
这话一溜烟地从嘴里跑了出来,景繁生自己说完才想起来,这白衣青年可不就是他奔赴千里从无量剑救出来、又全程费尽心力悉心照料的自己的那个小弟颜萧然吗?
然而对面原本满眼亲切地看着自己的青年却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再抬眼,被他扯住脸皮的青年,竟然又换成了白玉银冠、面无表情地颜萧然的脸!
虽然面容一模一样,气息却徒然冷上了许多,已不再是从前的那般亲热,反而令人觉得很陌生。
没错,就是陌生。
景繁生心中一骇,然而未及反应,下一瞬周遭的景象便徒然一变。
还是那藤萝绿蔓围绕的篱笆墙内,身形高大的男子发髻散乱衣着几近赤裸的凌乱不堪,双目赤红神色狰狞,景繁生正被他那铁钳似的手紧紧地掐住了喉咙挣脱不得。
对上那一双被猩红色取代了的黑色眸子,景繁生心下一凉。
绝望之情犹如潮水一般逐渐地在心底一层层地蔓延了上来。不仅仅是因为无论怎么张大嘴巴呼吸都难以挽留体内正逐渐流逝的氧气,还因为识海逐渐崩塌、神识被生生割裂吸去的剧痛以及位于丹田的元婴之中一点一点消失的灵力。
这个时候景繁生已无法顾及任何事情,他动用浑身上下所剩无几的灵力单手掐了剑诀,常年挂在腰上的惊鸿剑带着其特有的龙啸声应声出鞘。
惊鸿剑乃是世间罕有上品仙剑,每一次出鞘都必定带着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惊人特效。这一回也不例外。
它剑身甫一出鞘,便裹挟着强大的灵力,犹如捎带着万顷之势一般将正死死掐着自己不放的人振开。
景繁生被远远甩在地上,他吐了一大口血,身体也剧烈地抖动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
浮现在眼前的是一层薄薄的淡蓝色光晕,影影绰绰的,让人看不清对面的景象。
梦中的那种被紧紧勒住的窒息感仍然存在,景繁生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便要扭身坐起来,却徒然发现一只手臂正紧紧地环在自己的腰上。由于勒得太紧,就导致他还没有坐起来便不得不重新趴在地上。
受了一番惊吓,景繁生这才彻底地从方才那类似于回忆的梦境当中彻底醒过来,想起来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他在斩杀妖兽的时候因过度动用灵力而昏厥了,醒来以后就听到了颜萧然的男宠寻英长老的那一番用来嘲讽他的话,然后便起了想要彻底跟颜萧然划清界限的心。
想要十年来一直都对自己都念念不忘的人不再继续寻找自己又谈何容易?在竹屋里头的电光火石间,景繁生便想到了这条洛水湖。
洛水水质特殊,原著中用来形容它的词就是一个“鸿毛不浮”。就景繁生的理解应该是强酸一类的强腐蚀类液体,且不仅可以腐蚀肉体,还可以侵损灵力。正常的人畜物掉进去必然会在几息之间被腐蚀了个干净。这也是千年前参与猎宴的修士会选择将炼妖塔建在湖心岛上的原因。
然而世人只知道这洛水是渡劫期大能也沾不得碰不得的东西,景繁生却凭着看过原著的金手指知道这湖下面其实是别有洞天的。
中那大妖的神识被心怀叵测之人放了出来,因在炼妖塔中魂体及灵力各方面已经几近消耗殆尽,便在这洛水湖底的小天地里躲上了一段时间。这时候偏赶上原著当中的景繁生因为无意间知晓了无量剑有长老要叛变的消息而被人暗算打进了洛水之中。
那长老以为景繁生是必死无疑、连尸体都不会剩下了的,却没有料到景繁生因为体质特殊的原因,虽然洛水对他的影响也很大,但并不能置他于身死道消的境地。
坑爹的是如果男主掉进了某某新地图当中那一定是能被大机缘砸中的,但如果是一个大炮灰掉落在秘境里头……等待他的结局便是被一个仅有魂体的大妖操控着做尽坏事、最后被满天下的正义之士合伙杀死。
这一段前因后果还是伏魔镇围杀之时被作者一笔带过的事情,但却足以让景繁生知道了这洛水湖底的秘境,以及令旁人心惊胆寒的洛水并不能真的伤他性命的情报。
就因为原著中的景繁生就是被打入洛水、又在湖底被控制住的,所以景繁生当年才会极力改革,提议将炼妖塔连着洛水湖的范围都严格隔离开来,除各门宗主外其他人都没有权限进入。
尽管是这样,对于这地方他心里仍旧十分膈应,平日里连炼妖塔的周围都不会轻易过来。
但是现在他的识海阴错阳差的碎裂了,倒也不怕被什么大妖藏身其中继而再被控制。
也是因为这个理由,他这才想到了想要借助这个湖底秘境脱身的法子。顺便也来探查一番,那大妖究竟是不是还被好好地关在炼妖塔中。
毕竟对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但凡是掉进了洛水之中,那就是活不了了的。他心里想得好好的——自己在颜萧然面前假死上这么一回,回头再改头换面一番,这一次决计要小心再小心的不在人前露出任何马脚。顺便让颜萧然这个真·男主做一次自己已经身陨的见证人,从此便不会再有人疑心繁生道人还在这世上活着的事情了,日后他行起事来也会方便得多。
他倒也不怕十一会担心,因为两个人之间有血脉联结,出谷前把自己的事情都交代了的时候两个人就曾商量过金蝉脱壳的办法。
……他明明已经想得好好的了!
亏他为了让颜萧然能够日后都善待十一还绞尽脑汁地说了那么一番感天动地深入人心的……遗言!
没想到看见自己落下了水,这小子竟然想都没想的就跟着自己跳了下来!
就是现在还抱得死紧死紧!
景繁生初一落水之时也受到了湖水的侵蚀,现在只觉得浑身剧痛丹田空虚全身疲软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便趴在那里不想起来了。
眼前还是那层薄薄的蓝色光晕,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颜色便比方才又淡上了许多,显得更加稀薄了。
这意味着颜萧然已经快撑不住了。
很奇怪,他明明已经陷入昏迷没有意识了,却还是在坚持撑着天罡罩。
景繁生忍着浑身的剧痛,还是努力地在颜萧然的臂弯之中调转了下身体,推了推身边的人。
这个世界当中,所有人都知道一旦落入洛水当中是必定会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默默地回想着之前这人一脸怔然过后就义无反顾的跟着跳了下来、又开起他的本命法宝之一天罡罩气死死地将自己护在怀里的情境,头一回的,景繁生觉得有些迷茫。
他是知道这湖底别有洞天、知道自己不会死,所以才敢跳下来。
可颜萧然他并不知道啊!
他是怎么会想要跟着自己跳下来的?
就算有上品仙器级别的本命法宝护身,可连渡劫期的大能都不敢沾染的湖水,他怎么就想都不想的就跳了下来?
哪怕是这个世界的真·男主,他也是会死的。何况颜萧然并不知道自己其实是一本书中被作者眷顾的男主!
犹记得入水的一瞬间自己便觉得全身剧痛犹如烈火灼身一般,虽然知道自己不会死,但也难免心生恐惧和退意。直到颜萧然抓住他并将他死死地护在天罡罩中。
这会儿他自己仍被对方搂的死死的,动弹不得,对方更是怎么推都没有反应。
景繁生忽然想起自己在原来的世界看过的一些报导,比如大地震之后孩子的母亲或者老师死死地护着幼崽,就算死了也不松开的事情。
现在他所面临的这个情境,怎么瞅都有点儿像啊。
不过景繁生倒没觉得颜萧然会真这么的就不行了。
他曾经玩过一个单机版的3d虚拟游戏,其中的设定就是如果主角死了,那么主角所在的整个世界也会崩塌。这一点景繁生也亲自观察过了,貌似他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也是这种设定——如果不是害怕世界崩塌,他早就在男主还在襁褓中的时候便把他杀了一了百了。
既然现在这世界还好端端的,就证明几乎半个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的人还活得好好的。
景繁生现在也没有力气,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见对方完全没有反应,便想在萧然君那苍白又俊俏的脸蛋上拍了拍。
“啪!”
手指还没触到对方那太过白玉无瑕的肌肤,突然,笼罩在身体四周的光晕应声破碎。唯一可以与昆仑神器媲美、据说至少可以抗得过五重雷劫、号称是这世上的最强护盾、萧然君的本命护身法宝之一的天罡罩彻底破碎了。
原本一动不动的男人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无意识地支起了上身,扭头便吐了一大口血出来。
本命法宝均与神识绑定。一旦受损被绑定者都会因反噬而受到重创,何况他这法宝还是彻底破碎了,损伤必定会更加大。
景繁生趁机爬起来,扶着颜萧然靠在旁边的一处墙壁上,从兜里摸索出一粒丹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之前在无量山上他明明已经被萧然君下了装备身上再无半点库存,却因为实在是闲的发霉,便炼了一些丹药,当中还正好有医治此种神识伤害的。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