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世说·女相gl 作者:欢喜莲
正文 第12节
世说·女相gl 作者:欢喜莲
第12节
“求欢之事,阿市你…太像个狼崽子了……”
垣市分不清眼前的人是醉了还是醒着,半敛的眉目倦而清澈,一梢一动,都带着别样的流动,似是将殿内的烛光都卷入了眸底,迫及了人的心弦。
晏子鱼见垣市耳根子都红了,侧身撑着脑袋躺在了垣市旁边,往她耳根子处呼了气,拉长了音线儿道,“阿市,我走的时候,很难过,方才你还弄疼了我,现在,你,不准动。”
“为……”
晏子鱼空来的右手指尖压着垣市的唇将一语给闭合了回去,滑过垣市的下颚,顺着颈窝而走,一路翻山越岭,落在平腹之处,勾上系得松垮的腰结,正要扯开,垣市却一把按住了她的手,眸底尽是不解地望着她。
晏子鱼倦而笑来,低头,舌尖刮了一下垣市的耳垂,惹得垣市立时卸了心神,绷不住一声碎了音。
“鱼来求欢,市可有隅而盛……”
言语之轻,果是惑人心的,像是回到了幼年,身体的柔软剔去了三年的风霜锤炼,轻的不像是自己的。自然而然地贴进晏子鱼怀中,揽上她颈项,垣市轻道,“晏子鱼,到底是你看不懂我,还是我看不懂你……”
“你和我,于心之重,再无其它,有所别,不过行事手段不同而已。我游历广陌,见了旁人,有过交心之痴,见了风景,亦有流连之贪,这一切,看似为了你,实则是因我心底为你欢喜之故。你若再和三年前一般,想要护着我,撇开我,那我晏子鱼这一颗心,便是废了。”
“你,何不当时和我说,走得干脆,连句道别都不给我?”垣市早已明白其中缘故,只是听三年后的晏子鱼讲来,又别是感觉,心中总是委屈的。
“你总以为我在你掌控中,那我便跳出去给你看看。何况你北上行险,我不想你因我的事过多忧心,不知道,总比你知道了费心去谋划好得多。争战之地,分心之举,害得就是命。”晏子鱼认真地看着垣市,“你若不在,我晏子鱼活着,便再是无心了。”
“晏子鱼,是我不对。”垣市诚挚而言,准备贴过去碰碰她,却为晏子鱼悄然横眼,抵住了肩胛。
“说了,不准动。”晏子鱼咬着笑,扯开了垣市腰间的结系,贴耳道,“狼崽子太烈了,要乖乖听话。”
“你又欺负我。”彻底解开了结,垣市便彻底放松了起来。
晏子鱼看了垣市一会儿,指尖在她腰上点了一下,“那狼崽子…温柔一点儿?”
垣市又红了脸,期艾了片刻才道,“我只看了一半…不知道…总之,就是不知道!”
晏子鱼看着垣市一口气说完,压着气息咬唇不放的模样,心底软的厉害,低头含着垣市的唇瓣,舌尖点弄几时,人就彻底软了,指尖趁势撩开腰间的衣衫,摩挲进去,顺着渐为滚烫的背脊,抵达了山峰之下。
“阿市你比我长势好……”
晏子鱼翻身,覆在垣市上方,一句轻俏之言说得半是认真,半是调侃。早被垣市扯开的衣衫,与上方皆是羞煞人的风景,听得晏子鱼的话,垣市果真动了动眼去比较,而后轻咬了一句。
“骗子……”
“还是这般好骗……”晏子鱼笑得轻轻,人压下,贴着玉白温软的小山峰落下绵缠的唇齿亲密。
垣市只觉越来越热,晏子鱼的人不仅热,还是一条滑溜的鱼,在她身上覆来覆去地甩着尾巴。一会儿带着她的魂下了地狱,一会儿又来到了空白的无相之地。她撵着晏子鱼的衣角抱紧她,恨不得贴着她,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她的身体里。
“阿市,女儿家,总要嫁娶之后,行交颈之欢。我和你,大约此生再无嫁娶之可能,我此一生,唯奉你尔。”晏子鱼握住垣市的手往自己身下探,贴着她的耳廓轻哑道,“我晏子鱼,便把自己…交给你了……”
☆、市鱼之欢(二)
作者有话要说: 哦,垣市还小,俺不是恋童癖~哈哈哈
叮…
淅淅哗哗……
雨水落下来的时候,晏子鱼正顶着草帽儿所在房顶上的一个檐角儿下面,蹲着身子,心里头把苏彻骂了个千百遍。
说是见小皇帝,却是约了个风月之地,不过一路所来,所见之处,广陌的人,的确比北边儿的人生得更细致,风姿雅致。这风月之地,人才,确实颇多。但小才者众,多附庸风雅之辈,辩才出众者,实难。
春沐之雨,并不大。
晏子鱼身子不好,畏寒地缩头缩脑,檐边儿上突然噌上了一条人影,不是灰衣布衫的苏彻,还是谁?
苏彻抹了一把脸上的小雨珠子,挤进来,惫懒的笑意惹得晏子鱼更生气,伸手就要打他。苏彻手快,拿住晏子鱼的手往下压,侧首贴近道,“姑奶奶,来了来了,且忍一会儿。”
晏子鱼横他一眼,便听见院子下面传来了男女嬉闹之声,打远儿看了,原是一锦衣的俊俏少年和一个浅衣薄衫,半掩香肩的明媚女子小走而来。
两人拉拉扯扯,一个追,一个躲,好容易捉住,抵在廊下墙上便是好一顿唇舌纠缠,呼吸急喘之时,半湿的发梢儿搅乱了鬓发,看似狼狈,实则香艳。锦衣半掩半干,贴在凹凸的身段儿上,某些变化就更羞煞人了。
晏子鱼一阵目瞪口呆,忙捂了眼睛,羞煞道,“这小皇帝真是风流!”
“切,这算什么?”苏彻扒下晏子鱼捂眼睛的手,指了指房檐下面的瓦块,笑得阴险狡诈。
晏子鱼睁圆儿了眼,低叱道,“你该不会是要看吧?”
“活色生香,如何不看?”
苏彻一脸无赖,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反手从腰间的物袋里取出一个细长的描金铜管儿,掀开一片瓦,对准里面看,看了几眼,言底啧啧惊叹,“广陌真是好地界儿,陌南海上进来的物件儿也精巧,看得真是好生清楚。”
晏子鱼咬牙切齿,耳际隐约还有着下面的风月低吟,心头一阵燥火冒来,手上给劲儿,推着苏彻脚下未稳,蹭地就滑了下去。
苏彻厉害,手中不慌,取出铜管未出一声,脚下的瓦片儿往下掉,人如影子滑出,拎着要掉下去的瓦片檐角一蹬檐边儿翻身蹿了回来,落在晏子鱼头上的檐角,挂下半个身子,自上往下地吊着一张俊颜,晃了晃手中的一片瓦,一铜管,嬉笑道,“好风景,好凰音,可要听,可要看?”
晏子鱼听得出苏彻言底有着别意,妙目瞪而犹豫,轻哼一声,夺过苏彻手中的铜管,探入了目光。
这不看还羞,看了人就更燥了,原来房中的榻上,女子已经半褪了衣衫,画面诱人。
可惜面对如此玉色,那俊俏的少年却斜坐房中独辟出来的一方浅底鱼池的玉石边缘,捻着指尖的酒盏抿来抿去,摇头晃脑地勾着一壶酒,斜倾了壶口,往身侧的鱼池倾了酒。
滴酒之音汀淙而悦,女子在榻上的姿势亦愈来愈撩人,纤长的指尖丹蔻如血,在玉臂如蛇一般的蜿蜒下,涂满了周身的羞艳。
修致的长腿叠来摩挲,碎音断续,似乎再难以忍耐什么,愈来愈大力而压紧。丹蔻明艳,渐往渐下,钻入幽林之地,似是归了家,浅辄浅出地挤出了更多细靡的低喘。半挂榻边的身子青丝垂地,流襟堆叠,这人,如卧云端,递呈了好一幅春来之景。
男子轻笑而绕,指尖的酒壶不知何时已经落入鱼池之中,许是醉了鱼,浮了一线一线的明红背脊,白肚儿斜翻过来,嘴角一张一合的悠长了节奏,俨然好一幅醉态。
“这鱼都醉了,房上的客人,还未醉么?”男子忽地撩长了轻笑,凤眼一抬,清澈的眸底仍有几丝欲望,就那样径直对上了铜管之后晏子鱼的眼。
这便是晏子鱼和微生昂的第一次见面,而后的谈话,亦是躲在一张半朦半胧的屏风后面。
及至如今,晏子鱼仍然记得谈话之时,自己曾不时瞥过房中榻上,不能从那女子自为承乐的媚态万千上躲开心神,及至最后的长吟碎来时,那女子趴在榻边,春意盎然的眼,正对上了自己。
那一刻,晏子鱼几乎把那女子的模样,看成了垣市。
回过神时,微生昂薄笑轻抿,而苏彻仍躲在房上,细心听察。
现下垣市在自己身下,晏子鱼的脑海中已经把当时的画面拼凑到了垣市身上,只可惜,垣市自来克己,北地几年,敏锐的像是一只狼,风情之下,纵使面对自己的温软撩拨,多是呈了少年时的放松姿态,倒是更像那水中的醉鱼,无力挣扎地淌在晏子鱼这一汪沸水里。
垣市的手为晏子鱼牵引,触及那一汪沸水,抖了一抖,迎着晏子鱼决然而羞媚的眼,盈盈的水汽似乎就要滴了出来。
她难忍地动了动,那靡滑的热度立时窜过了指根,顺着细腕牵住了整个背脊即将被抽离的魂魄,压得她的心也跟着沉浸了灼心的滚烫中。
“晏子鱼,你…是不想要我么……”垣市揽着晏子鱼的颈,将她往下压了一压,颤抖的唇,碰了碰晏子鱼轻咬的唇。
晏子鱼媚眼横来,咬上了垣市的唇瓣,恨道,“等你十六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原来如此,垣市欢喜,眉梢扬来,纠缠上晏子鱼的唇,指尖亦捻着沸水中的珠子压上了力,便惹得晏子鱼唇齿失力,任她折腾了。
眼眉的迷离捣碎了水光,垣市吞咽着晏子鱼愈来愈紧·窒的低喘,终是一狠心,冲了进去。
晏子鱼哽了一声,眉头抵在垣市的眉心,又羞又恨,垣市不敢动,几若蚊蝇地压了一口气,怜惜道,“疼的话,咬我。”
果真是咬了,垣市唇际吃痛,眉目之间反而是得逞的欢喜,感觉晏子鱼整个人都覆在了自己的身上,柔软的身体一点儿支撑力都没有,蚊呐蛊惑。
“阿市不是不会么……”
“临门了,自然就会了。”
垣市反击,细密地吻着晏子鱼,指尖尝试地动了动,便被晏子鱼给挤紧了,蹙眉低声,“先别…疼……”
晏子鱼对疼痛敏感,垣市自来知道,听话地安抚了细吻。晏子鱼回应,手上亦不放过垣市,闹得两人又一阵的呼吸喘紧,绵缠在了一处。
什么时候趟在了垣市身下,晏子鱼都是迷糊的,垣市的动作稚嫩而试探,让她全然难防,一旦稍有不适,这个人便更贴紧了自己,细密的吻像是跌落的雨,滚烫滚烫地烫了一地又一地。
身上的汗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意识亦断断续续,不断地跌落升起,大片的晕眩卷来时,喉底的一口气便彻底被拉长到了不知何处,压着垣市的颈项深喘了一口气,便再也不想说话。
垣市退出来,心底愉悦而欢喜,小心地贴在晏子鱼的心口,吻了吻山峰的红蕊,一路往上地舐过了陈旧的伤口,贴上了晏子鱼依旧粉艳的耳垂,耳廓,绕着耳蜗转了一圈下来,轻呼道,“晏子鱼,你当真是条越用力,越跑的快的鱼……”
晏子鱼眼睛都不想睁,懒懒哼了一气,掐了掐垣市的腰肉,垣市惊痒,弓了弓身,碰到晏子鱼的身下,立时让这人惊咬了一口气,睁眼横她,“狼崽子,就不能好好躺一会儿…”
垣市抿笑,僵立不动的身子小心地躺在了晏子鱼旁边,扯过薄被盖上,抵在晏子鱼的肩头,欢喜艳艳地乐笑道,“晏子鱼,回了京,看你怎么跑。”
晏子鱼本闭上的眼,忽地睁了开来,歪过头,对上垣市的眼,渐渐凑近了那欢喜盈然的眼眉,认真道,“阿市,我晏子鱼回来了。”
垣市笑意更深,勾上晏子鱼的指尖,紧紧地捂住了。
☆、心结(一)
晏子鱼睁开眼时,殿内的高窗半开着,院外尚有槐花未落尽,似雪一般地刮着半扇窗页儿斜过去了。她懒懒看着,看的是槐花,也是窗下衣衫未着整齐的垣市。
垣市长发未系,流青的襟子搁在窗榻处端正盘坐的腿面,恍惚让人以为眼前是盛放了一朵青莲。
三年未见,垣市眉目长开,多了几许英气,可仍旧脱离不了女儿家的轻柔面相,那双眼,不沉不浮的像是涂抹在画上青莲心处的浓墨,不见其子,而见其神。
“阿市,肩上,落花了。”
晏子鱼翻了个身,迎上垣市愈来愈沉的眸,如何察觉不出垣市的不对劲?移目在那搁在身旁榻几的手,昨夜的一切感觉俱都清晰起来,一连带着疼痛。
“晏子鱼,你与父皇,当真要如此迫我?”
垣市摩挲着指尖,苏彻到了晏子鱼身边,垣市便知道元帝认可了晏子鱼,但认可的是哪一方面,她不知。从后种种表象来看,认可的,都不会是她垣市身边的婚嫁之人。
晏子鱼眸底滑开,显然猜到是来了什么事,她想了想,决定好好和垣市说说。身子方动,垣市便着了急,掐着冷气儿别扭道,“你要做什么,告诉我,我唤人来,再不济,我抱着你去。”
眸底忽然就亮了,晏子鱼似疼非疼地娇懒一声,转了个身,垣市再无了淡定,撩起衣襟跑过去,“怎么了?疼还是……”
撞上的自然是晏子鱼噙笑的眼,知自己是上当了,气恼欲走,人便被晏子鱼拉住了手腕,这一溜儿的触感跟着烫上了,脸皮自然是红了。
“我都没羞,你羞什么……”
晏子鱼捉着垣市的手腕往上撩了几下,垣市一把按住她的手,脖子都红了,低道,“别闹了。”
瞅着垣市滴血一般的耳垂,晏子鱼心底儿颤了颤,声下软道,“好了,抱我去洗一洗吧。”
“嗯。”
垣市抱着晏子鱼起来,裹不及的薄衫滑落,身上的斑驳红印落入眼底,人就更烫了,晏子鱼赖在她怀里,勾着颈项,贴着她的耳际亲了亲,呼气道,“你这儿也有……”
真是羞得想咬人,垣市赶紧把衣衫遮好了,手上倒是不敢用什么力,小心地抱着她往外走。
“早上的消息吓到你了?”
晏子鱼赖在汤池里,身下的不适的确让她没什么力气,即便在明州养了些日子,她的身子还是不大好。
“祯哥哥临危受命,我不介意,但是上面顶着一条儿我在林武城失踪不见的消息,他当此监国虚位,只消我回不到京城,下面的人肯定各怀所心,如此之势,他肯定各方都不好处理。”
“所以,摆着幌子回去,把该引的人都引出来,我们往东北,直接进河东,收拾晋治中去。”晏子鱼有了些力气,滑了池水,赖到池边儿,划着垣市坐在池边,捞着水的手。
垣市心头儿一跳,见晏子鱼眸底戏谑,反是来了心气儿,勾着晏子鱼的手亲了一下,俯下身,凑近晏子鱼的额头,低声道,“郑有盈出手,有西北两大营防兵,京中之势在祯哥哥手里,我不怕。但晋治中的十万大军就隔着泗水河,一渡河,事情就会变了味。河南道一直有兵患所在,晋治中一动,兵患再跟着动起来,届时的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商洵。”晏子鱼泯然笑来,“左敬不成器,管不住,但商洵眼界远,又是个文武出身。他这几年没少上山,何况他本来家里就是晋州商户,串着河东和河南两道,商道上的劫匪刚听了他几句好话,安生了几年。贾治中这一带头挑起来,说是劫匪,本事不大,确有几分雄心,指不定就想趁势捞个乱世官儿当当。这次,不仅要端了晋治中,还要把他们都给端了。”
“你这是早就想好了?”垣市拉着晏子鱼的手,“你和父皇,都是看不过去我不动手么?”
“阿市。”
晏子鱼认真了语气,眸底安静而沉,攒了一点儿力气,凑近了垣市的腿面儿道,“降红为了护你,死在了狼群里。降青,在于青叶朔尾族之战中护你而死,廓北城,一共折了两百人。你长阙殿的五百人,北防走这一趟,死了多少人,你可算得清,可还记得他们的姓名?如今跟在身边的,又记得几个人的姓名?”
见垣市脸色愈来愈白,晏子鱼反握紧了垣市的手,再度言道,“垣祯监国之政已立,你旗号打出去,再走,就是血路,如果你还不动手,还不懂得保护你真正应该保护的人,那么这些人的死,可就全白死了?”
垣市沉了眸,摩挲着晏子鱼的手,心头愈来愈沉,沉中之沉,更多的却是垣容的声音,绵缠如缕地绞着她的骨头。
“子鱼,容姑姑最后回来的时候,你知道她念叨最多的是什么?”
“王女的最后几年都是带着你,你定是没把私话儿告诉我全了。”晏子鱼言语轻侃,眸底却是温软无限,垣市的表现,有点儿不寻常。
“水凉了,要不要起来?”
垣市的转移话题,显然心底没思量好,晏子鱼挽唇,“好。”
“我让人传膳,对了。你现在还用不用药膳?”
晏子鱼摇头,挨在榻上,皱眉道,“那苦东西还真难找,你都不知道苏彻还曾经拿了活虫给我炖了吃,你要再说这词,我以后就不跟你说话了。”
“好。”
垣市的手滑过晏子鱼的指尖,晏子鱼勾着她的指尖儿不放,言底出奇的轻,“阿市,我晏子鱼对你无所保留,你有什么话,即便迟了一些年,我总是等的。”
“……”垣市点头,“等我回来,就和你说。”
垣市走后,晏子鱼挨在榻上想了一会儿,垣市为垣容教养虽没几年,却是人生的最后几年,经历过那样的人生,垣容最后的明悟,垣市虽小,总该是记着一些的。
她那样的克己之性,就是垣容都未曾达到,但未必这就不是经年之后的垣容所带给她的。
垣容一生,身为王女,上经王权宗府,下历柳州百姓之疾苦,身处朝臣中心,亦有过风原之地的风流之遇,江源为她断命之言,自来不为人知,也不知垣容是否曾告诉过垣市。
垣市,到底留了什么结,在心底?
☆、心结(二)
“姑姑回来时,身体不好,精神也不好,唯独在皓皇屋里,精神气会好一点儿,便时常和我说话。”垣市调着汤,吹散了一些热气,递到了晏子鱼唇边。
晏子鱼压过垣市的手,自己接过汤盏,“别老顾着我。”
垣市笑笑,看着晏子鱼的眸底一点儿笑意都没。
晏子鱼放下汤盏,“想我也不吃了?”
无奈地笑,确实轻松了一些,垣市调着汤匙,续道,“我那时小,有些东西听得模模糊糊,只知道姑姑时常念着皓皇的小名。”
说到此处,垣市一笑入深,眸底深远而漾,撩着水纹迎上了晏子鱼。
那一刻,晏子鱼方知,真正开怀过心的垣市,当是如此模样。如同指尖的一抹清流,明明有着过水的温柔,却是涓流细潺,无论你如何捏来变样,都能经过细微的空隙,钻入到你心底里去。
心像是被淌开了,顺着心脉呼吸的浅辄深壑,带走你的魂,带走你的心,而她自己,却浑然不所知,浑然无所留。
好在,晏子鱼是条鱼,离不开水,垣市,也乐意养着她,得如此一人,当是她晏子鱼之幸。
垣市见晏子鱼眸底清漾而深,显然情动,不禁抿唇一笑,不收别意,轻道,“皓皇喜着青衣,我为讨姑姑欢喜,便也时常穿此宽慰与她,她情系之初,有些抗拒,后来便不以为意了,随着我闹腾不说,还教了我北上军阵行。我少时不知,随性闹闹,可后来见姑姑确实很欢喜,就愈发上了心,一处一误,都不想有了错处。”
“很好看。”晏子鱼愈发温柔,“北上军阵行,我看到了。那样的你,才当是站在顶端的人,即便,万人枯骨。”
垣市的笑容僵住,继而牵了苦,低眉道,“皓皇名青雉,我见过姑姑给她画的画,比宫里画得那些,多了骨子里的风流魂骨,一颦一眉,都是情,也都有冷清的悲悯疏离。后来我就想,一个人,总是不是有着两面儿。皮面上的相,骨子里的骨,一个可以精描入画惑人,一个则是剔骨骇人至心,说是饿鬼之貌,也不为过。”
“所以你习画,是因为王女,一笔两意,则是起于皓皇?”晏子鱼心想,大抵王女和皓皇也想不到自己会对垣市影响至此。
垣市颔首,轻微不显,“世事阴阳互补,姑姑和皓皇两个女子,皆没有男儿气。其心志,一个不拘风流之地,一个不拘于当时的朝堂苟安,一个心系朝廷百姓,一个不系人命万物,她们两个却偏偏系在了一起,却是为何?”
晏子鱼知道垣市要说上正题了,用心思量了道,“其相不拘,是其心太拘,这两人,明面所处,皆非自己所愿,而其心所有,才是彼此想要做而做不到的,所以皓皇为了心底深处的目的,什么都狠得下手。王女,才是那个事事有悯,不愿过于狠辣之人。”
说到此处,晏子鱼忽而明白了垣市的心结所在,凛眉望着垣市,“你不愿下狠手,果然是受王女影响至深了。”
“姑姑最后的一年,身子大不如前,夜半时常发梦,念叨之词,是皓皇的名字,是劝她不要下狠手。”垣市皱眉,压着眼底的酸楚,音底滞涩,“后来醒了,见到缩在床榻角落的我,便把我搂在怀中,掉着眼泪地叹气。”
“她说,是人,皆是命,由不了旁人,得由自己。有些人所选,确实把旁人迫到了极处,但旁人之所选,也是人自己,一旦杀了人,那便和那些人没有区别。皓皇没有亲手杀过人,但因她而死的人不少。姑姑一生,杀过一个人,后来之事,皆是皓皇挡下,所以成全姑姑名声的是皓皇,为人又怕又敬又恨的,也是皓皇。”
垣市续道,“夏末玄道兴起,老皇帝宠养道士,医理之士都以养丹为主,但凡哪家医士炼出了好丹,还没等递到老皇帝面前,下面就已经吹捧的上了天,都指望捞着一些丹药奉上,以此改变自己的生计。有些活不了的穷苦百姓,丧心病狂地以子相易。姑姑巡街,看不过,出手要抢一个孩子,最后为百姓围堵,险些为乱棍打死,这才出手,结果误杀一人,自此,便成了她护民之心的结症。她想不明白,人为何总要依托旁人而活命,纵使她也是旁人之一,这也是她后来一定坚持要派出使臣团的用心。她想看的是大晋以外,大晋以外的人,是如何活的,活得又是怎般模样,是不是也和大晋以内的人一样,一样的依靠着别人,无视着自我之心。”
“晏子鱼,我不想你成为皓皇那样的人,即便是为了民,我也不想。”
垣市眸底静沉无限下落,浑若把骨子里的魂都牵扯了出来,一字一句道,“因为我知道,那样的我,会有多痛苦。而我,也不想为了所谓的民,而去伤了民。命者,为民,无命,则无民,伤民者,自有民收。为君亦为民,伤了民,自也会为民收。至于有些道理,有些手段,我都懂,即便必须要行,我一定不会亲自动手。”
“你不动手,死的就是你身边的人,你为了自己心底安稳,送了旁人的命。”晏子鱼轻道,“阿市,你心安么?”
垣市的笑容很苦,颔首轻缓,“对,我安不了心,所以我现在也会发梦,只不过没姑姑那么厉害。醒了,就会想,自己到底做错在了哪里,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求取一个平衡点。”
“平衡者,相对平衡,于生,有死,就像我当初和你说过张茂之事。他一人死,为我晏子鱼了了私仇,可若为了一方百姓让他活,那他就可以让许多人活得更好一些。这样的于生于死,其实没有平衡所言,但换个层面来讲,也是一种平衡。”
晏子鱼顿了顿,慎重道,“权衡。为何称权衡,事事于权,事需衡,权,更需衡。阿市,我与你父皇,怕的就是你不忍小衡,而失了大衡。”
“我懂,所以我没有怨言,只是,事若当前,我也不知自己会如何选择。降红降青所伤,的确让我难过了很久,毕竟她们伺候过你,不见了她们,我心底是慌的,就愈发不敢,生怕自己做了什么事,会牵累因果,累了你。”
垣市低笑一声,沉而见沉,“我当初见你,是想着,你这样不拘的人,大抵是心底太有所拘,才会见不到旁物,成了真正的纯粹。”
“原来,阿市对我,还是有所求?”晏子鱼轻笑戏谑,俨然是为了宽慰垣市。
垣市自然了解,跟着笑笑,“纯粹者,若得,那自是一心。我想姑姑那样的人,既有天下大责,亦有皓皇私心所护,我垣市所处,既然比她还要难上一些,遇上一人,自当惜之。”
“所以,是阿市你…有心勾我在先?”晏子鱼撩着眼角,斜看着垣市。
垣市泯然,“晏子鱼,一隅一鱼,你当初起这个名,难道不就是为此么?”
晏子鱼这才发现,自己当初那个想法是对的,垣市这个人,果然是比垣祯难对付的,可惜自己几年猖狂,竟是未多想了。
“阿市有心结,子鱼来解便是。”
晏子鱼一语双关,听得垣市一下子变了脸,晏子鱼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几乎有些冰冷地想到了自己与元帝的计划。
“鱼有隅,隅而市,这就是我晏子鱼对阿市的期盼。归家之路,凶险,子鱼亦盼,阿市所选,能够权!而衡!”
☆、生杀(一)
郑有武按剑赶到平王府,府内比乱糟糟的皇城要安静多了,垣祯监国,当此势上,便驻在宫中了。
郑有武本不当来,眼下这节骨眼儿上,稍稍落了什么口实,那就是掉脑袋的事,但郑有盈的话,他不能不来听上几耳。
自垣嘉死后,郑有盈精神一直不好,常常疯癫哭笑,垣祯无法,始才将她缚在潘园,远离前院。
郑有武得郑有盈提拔,年前混上了刑部司监,行监察之职,因此手上拿捏了不少事儿,一旦真要动,京中之势,向谁倒,他还能左右一二。
他心下其实有些澎湃,郑有盈从去年不主事到如今,他还以为她废了心,毕竟没了子嗣,这天下夺来,不过为郑家做嫁衣而已。她于郑家,没多少恩情,毕竟不是嫡子房里出来的,走到今天这一步,全凭她郑有盈自我筹谋,以及,利用那个不知去向的晏子鱼吧。
郑有武清楚的很,便是与晋治中说盟,都是晏子鱼从中谋划,可郑有盈下狠手,也是干脆。晏子鱼生死不知,那个时常搅乱事情的苏彻也到底是死了。
晏子鱼与郑有盈之间,谁都说不清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谁也不敢说。
踏进潘园,郑有武挥退了侍从,径自踏了进去。潘园不大,主殿的位置,门敞开着,锦榻高堆,可见一紫衣高盘发髻的女子,斜倚主位。
郑有武退履踩上地塌,行礼之后,端坐侧位。
郑有盈不说话,郑有武细眼打量了她片刻,见原本那张倨傲的脸平和了许多,说是平和,不若说是死气,但今日之见,显然可看出她用心打理过一番,凤眉凤眼的描妆精细,确实精神许多。只不过人愈发瘦了,脸上曾有的倨傲凛冽,依然还是在的。
“蔺园那个…”郑有盈看着院外的眼,忽地扯回来,冷笑了一声。
“昨儿夜里进的宫,苏大夫亲自把的脉,已有三月,皇上下旨,赐辰阙殿。”郑有武刚要抿一口茶,那厢郑有盈已经砸了盏子。
“垣祯当平王这么多年,都不曾在宫里落一座殿,她倒好,凭了有孕之身,就得了辰阙殿,当真欺我至斯么!”
郑有武心道,“那还不是防着你。”
面上劝道,“张萂一旦有嗣,这些年由张茂倾附过去的青年一辈,只怕又要有所动辄了。昂离开陌中,回到陌东撇开老臣,招揽新一辈人才,其心昭然若揭。”
郑有盈冷冷看了郑有武一眼,“你还当真以为我一年什么事都不做了?晏子鱼好好的明州不待,非要回京搅局,那我就要让她看看,她终究是斗不过我的!”
“你打算怎么做?”
“让时进东领着兵退到胧月关,这样一来,朝政内外最大的目标皆在晋治中。晋治中野心不小,左敬耳边吹上几句,估计便不能忍了。商洵此子是个麻烦,但正因有他在,晏子鱼这一条鱼才进得来。”
郑有盈冷笑,“垣祯刚刚监国,但实际处事已久,垣市的消息突然到来,明显是想引人出来,不管是垣祯,或者以李林道一派为首支持垣市的,这两边肯定要先吵起来。垣市回京的路线时期皆尽不明,以晏子鱼的性子,这些皆不过障眼法而已。晋治中不必我们去收拾他,等晏子鱼收拾完晋治中,就会发现,西北两大营已经被时进东引往西边,即便还有西防营的一万人,等垣市调回,京中只怕已经换了朝。”
“你当真要以此动手了?”郑有武跳了眉。
“想要说动城防卫守将,只能以垣祯为由,城中我们没有兵,一切只能…以垣祯为首!”郑有盈恨恨道,“也只有垣祯当上了帝王,我才能出了平王府,入住天启后宫,让蔺园那个种,留不下来!”
“那来日呢?”郑有武愁眉道,“你此法,岂非是给垣祯做嫁衣裳?以现在的局势,让晋治中全然发难,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不好么?”
“晋治中不是傻子。”
郑有盈轻蔑地看了一眼郑有武,冷道,“王侯者,自来想要名正言顺,你难道不懂?时进东退兵,晋治中没有理由进兵。至于垣祯,做不出决定之前,是谁的嫁衣,都说不准。”
郑有武最恨郑有盈这种不屑一切的眼光,可郑有盈的确考虑的面面俱到,他无法反驳。
“她们都看着我,都指望着我,那就看着好了。”
郑有盈忽地懒散了音气儿,冷冷淡淡道,“让时进东他们以垣祯监国为稳之由退兵,退得慢一些,这样,西北两大营松不了心是一。其二,给垣祯一个面子,朝中支持垣祯的人便会愈来愈多。他这些日子所做之事,本就无可挑剔,元帝身子不好,垣市突然冒出来,若是回来顺利承位,自然惹得许多人不甘心。即便左成安顾着垣市,但他的兵及不上城防卫的两万之众,一旦城防卫为垣祯鸣不平,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明白了。”
郑有武点头,“我去肯定不合适,届时找个垣祯下面他们互为信赖的人前去便可。”
郑有盈似笑非笑地看了郑有武一眼,续道,“明白最好,不枉我将你提将到京上来。晋治中那边你还是让左敬使些绊子,垣市的名头越响,京中的局势就会动的越厉害,垣祯即便不想,终会被迫考虑一二。”
“若是此举不成功呢?”郑有武迟疑道。
郑有盈笑笑,冰冷寒彻,“很简单,鱼死网破,时进东的兵马打开西防,届时,不管是谁,都无法安宁!”
“阿盈!此举…此举背国!”
郑有武起身,挥袖道,“不论是夏还是晋,好歹是我风原九州之地!从半月国归来的使臣团的编册你也看过,所记所述,足见他们的国力远非我九州可能比及。西防一开,此地,便再无宁日。”
“对!我就是让他们都不得好死!”
郑有盈尖锐了声,眸底疯狂,“害我垣嘉,害我垣嘉!他才一岁,他们怎么忍得下手!若我无能,大可就此冤屈一生,但我郑有盈不比她晏子鱼差!她算计我,我还她一场!来京之后,我保郑家而已,何曾做过出格之事?便是昂他要走,我放他走!我有身孕,垣祯欢喜,我亦欢喜,权以为他真心待我,可他不仅面上宠着张萂,心底还是晏子鱼那个贱人!我不求他,只求腹中孩子安好,可仅是如此,都不能如愿!我郑有盈,为了郑家,嫁进来,我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你们永远不会懂!”
郑有武彻底被吓到,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郑有盈。
郑有盈是骄傲的,即便她不为郑家长辈宠爱,可是她的才华渐渐显来时,骨子里的骄傲像是行举之中最随意不过的事。
风原京中行会初现,她才十七岁,行举之傲,有资本。南越一言,让元帝在越州之事上做了调整,让广陌大部分商户得了利益,对她刮目相看。
回到陌中,同行的还有晏子鱼,两人情如姐妹,看到当时温润可亲的郑有盈,郑有武还以为看错了人,而后来对晏子鱼的突下杀手,郑有武也是想不到的,从那一刻起,郑有武便一直觉得郑有盈是他永远猜不透的。
晏子鱼生死不知,郑有盈的一身骄傲,也再没有回来,内敛不显地开始主持郑家之事。
嫁入京中,他送嫁随行,便再没回过陌中,现在想来,无论在何处,都是比不上家中的平常喜乐的。他守着郑有盈,送她出嫁,见她受苦,如今听到这些话,大抵,是有点儿想明白她了。
但再要内斗,不可祸国。
“你放心,城防卫那边,我一定不会出纰漏。”郑有武拱手垂袖,转身离去。
郑有武走后,郑有盈收敛了所有的夸张表情,低眉赖进榻中,无声无息地闭上了眼。
以郑有武那样刻板的秉性,西防门户的传言定会传出去,他以为能以此法遏制她,却不想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现在的她,是个疯子,疯子的话,到底是有人信,还是无人信呢?
晏子鱼,晏子鱼……
现下的你,会是如何模样……
☆、晨间梦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偏了一章!下一章还是生杀!
“阿市,阿市?”
垣市惊醒过来,怔然着眼前晏子鱼惊惶的颜,恍惚了好片刻才反应过来,握住晏子鱼为自己擦汗的手,歉道,“有没有…吓到你?”
晏子鱼摇头,忧心道,“你说你会发梦,果然是了,回去让苏大夫好好看看。”
“再说吧。”垣市赖在晏子鱼心口,平缓着梦境。
晏子鱼心底却再难平静,垣容的结,不仅是习惯,习性,如今连不自觉的梦魇都传了过来,这对垣市的负担,太重了。
可垣市,已经走不出来了。
“梦到什么了?”
只能是去安抚她的梦境了,晏子鱼想着要不要回去翻翻那些鬼道士的梦境之解,日后也好开解开解垣市一二。
天外渐亮,昨日用过膳后,垣市便陪着晏子鱼把连商言留下的一千明州军做了安排。
一共分了五队,二百人为首,全部乘马,打垣市巡防龙旗分五个方向出居沙关,出了居沙关,再隐匿巡防龙旗,加快速度行进河东,再往南到泗水河重镇小河湾外围汇合。
五队人马昨日夜里已经出发,晏子鱼本想混在其中一起走,但垣市还是想着她多歇息一日,两个人谈来谈去,便多了半日,今日一早就出发。
“我梦见…你不理我……”
垣市低声道,“好似这些日子发生的都是梦,我手上沾了血,不知道是谁的。我回头,你一脸笑意地问我归家么,可你眼底没有我……”
晏子鱼听着垣市小声压着委屈的言语,忽而想起西苑时她醉酒的那日,试探性地问了问,“是不是…你每次发梦,都是我没有好好待你?”
垣市想了片刻,挨着心口的头,极轻地应了一声。
“阿市,那你以后发梦,就记着,那样的晏子鱼,一定不是我,一定要快醒来。”
晏子鱼拨正垣市的眉心,俯过去亲了一亲,温声道,“私货会上,我心底也乱,明明该生气,却不能忍心对待那样为我着想的阿市你。现在想来,我便应该和你发一场脾气,不该维持那么一点儿平静的笑,害得你惦记过甚了。”
“你知道就好。”
垣市趁势不饶人,埋进晏子鱼的颈窝,咬了咬,惹得晏子鱼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牙道,“既然醒了,就起来吧,天快亮了,我帮你披甲。”
垣市却不依,翻身便压住晏子鱼,脸上红彤彤的,眸底有羞涩亦有孤注一掷的难忍,盈盈的让晏子鱼也撩动了情动之感,拉下垣市,主动缠上垣市暗咬的唇。
垣市不比晏子鱼在广陌风流场景见得多,晏子鱼自然得先掌握这个主动权,身体放开后,垣市便成了横冲直撞的那一个。
有过经历,垣市自然掌握的快,但仍旧不离探索的乐趣,弄得晏子鱼咬牙切齿地想,日后一定要狠狠讨回来。
垣市见晏子鱼难忍,手上自然怜惜,弄得晏子鱼想要又羞于启齿,便翻着身把垣市身上狠狠折弄了一翻才罢,这下子倒好,垣市人更软了,晏子鱼没办法,只好挤进垣市的幽林之间,溪流潺出地磨上了。
这等变化自是垣市没想过的,晏子鱼不断倾覆来的细磨,敏感地挑着她未曾有过的感觉,一点儿力气都没地跟着晏子鱼越来越热的急促呼吸,彻底乱了意识。
她抓着头顶的榻雕花栏,眼前是热气熏人的蒙蒙之雾,看不清帷帐顶端到底雕了什么花,又绣了什么纹。人在晏子鱼身下,似乎是一团可折来拈去的泥,随意地变换着形状,只好在,怎都黏着那个人的。
方是聚了一点儿意识,一种极致的陌生感觉滚烫而来,压着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咬着唇,不敢发出喉底咬不住的热气,一气压过一气,心口急速起伏着。
晏子鱼见状不对,忙俯下身,喘着气吻开了垣市的唇,立时将她压住的低吟尽数吞进了耳中,才松了心神,摩挲着垣市的唇细细吻着。
“好阿市,这种事,无需忍得,何况,你在我面前,还需有什么遮掩……”
晏子鱼叹息叹息地吻着垣市,垣市依旧有些承受不住身体的余韵,哑了声气,几若婴儿一般低道,“晏子鱼,你…你真是欺负人……”
晏子鱼俯身上来,拢过垣市额前湿透的发,吻过她细密的汗,发热的颊,低笑道,“你让我出去看看的,若是这一点儿都学不会,岂不是白负阿市好心了?”
绕了一绕,晏子鱼咬着垣市微阖半开的唇瓣,舌尖一点儿一点儿地挑着,夹着音气儿道,“何况……”
“何况什么……”垣市觉着自己又热了。
晏子鱼别意地笑了,眸珠子转的鬼灵精一般地放开了垣市的唇,凑到垣市耳边低声道,“何况阿市你真的是不得一点儿门道呢,子鱼只好亲自来教一教了……”
临门之语,恍如昨日,垣市一下子羞恼至底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再度把晏子鱼压在了身下,屈膝而蜷,直接顶在了门上,立时感觉到了未曾褪尽的滚烫。
晏子鱼也不反抗,只俏俏地把眉头一皱,娇气道,“狼崽子又要弄疼人?”
垣市哑然,晏子鱼的坦然态度让她摸不准是进还是退,让她丧气地垂了眼睑,不知如何是好。
晏子鱼多是眼尖,一下子瞧出了不对,勾着垣市的颈项压下道,“子鱼所在,随阿市你怎么折腾都好,但是早上耽搁久了,就误了出发时辰。下回,下回,都随阿市的性。”
见垣市脸上松了松,晏子鱼继续求饶,“好阿市…真的要起来了,天都泛白了……”
垣市抿抿唇,贴着晏子鱼耳际咕哝一句,“其实方才的感觉…不错……”
晏子鱼一愣,垣市已经红了脸下地,扯着乱七八糟未褪尽的衣衫,半遮半掩的又别是一番轻俏风情,若不是真的耽搁不得,她真是想拉着这人回来再纠缠一番。
不过垣市开了一窍又一窍,日后她便不能安稳躺着了,晏子鱼想了想,她这身子,难不成为了阿市,又要开始用药膳?
恶心感翻来,晏子鱼也慌忙翻身起来,趴在垣市肩上,捏捏诺诺地贴着垣市耳际道,“阿市…你喜欢方才的感觉?”
垣市不敢看晏子鱼,僵直着身子点了点头。
晏子鱼看垣市乖巧又别扭的模样,心底是又软又好笑,忍不住亲了亲垣市的侧颊,才道,“我身子不及你,日后你若是想这样,便告诉我,我喝点儿药,补补再来?”
垣市全然没想到晏子鱼正大光明地讲了出来,转头看了晏子鱼,见她坦然而无甚羞耻,不禁好奇,道,“晏子鱼,你怎么就跟旁人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晏子鱼无辜地眯眼笑。
“旁人对此事都避讳羞言,为何你就言不遮羞地坦然无愧?”
垣市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晏子鱼,搭着她的肩头笑了好一会,才喘气道,“好阿市,这本就是你我两人之间的纯粹乐事,不涉及任何权衡生杀,我做什么要羞愧?何况,你若快乐,我才是真的快乐,这份心,放在任何事上都一样。我身子的确不大好,若是不喝那难喝的药补补,未必有力气让阿市你一乐到底呢……”
晏子鱼最后一句的贴耳细言,彻底绵缠了垣市的一颗心,不禁跟着打趣道,“你讨厌喝药,我看你还是跟着容太医练练她那一套什么拳来着,养养身,不用吃苦。”
“回去便学。”晏子鱼笑来,低道,“缓过来没,缓过来走得动的话,去洗洗,就准备走吧。”
垣市点头,见晏子鱼自己下地,伸手将她抱起来,轻道,“轻的都没骨头了。”
晏子鱼皱皱鼻头,捋了垣市的一线发,辩驳俏道,“是阿市又长高了。”
☆、生杀(二)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锁了!我在努力修改!
商洵经过三年历练,原本秀气的脸也因多年上山剿除匪患而变得精染了几分亮黑,眉梢一挑来的笑意便也十分清朗。
“牛寨主,一早儿来打搅您,当真对不住。”
粗脸的汉子虚笑逢迎,人在义堂首座拱手笑道,“商大人青年才俊,几次上山规劝,牛某自然知道理,但山上的兄弟都指望着牛某活命,哪能是我一句话就能算了数的。此番您来,话不多说,规矩还是老规矩,您吃好喝好,我也指着秋尽冬藏,今年冬天,再不下山了,如何?”
“规矩是规矩,却也有破矩之时,眼下此机,难道牛寨主便没想过搏一点儿正名,重返府兵之列?”商洵笑来,端起案几上的酒盏迎向牛寨主。
牛寨主哈哈一笑,一饮而尽,“您呢,是个好官儿,可未必人人都像你一样,指着百姓名声过活。我们这些人,看尽官场,纵有几分脾气,也在这些年的快活林中消磨殆尽了。乱世也好,安稳也罢,指着人脸色过活,总不如自己守着自己快活。何况,我也不贪,有多大本事,便守着多大的地儿。断财不断命,断树不断根,旁人说我几句,我想介意也介意不上,自然懒得去计较。”
“寨主果然是府兵里走出来的,事事处理周全,可这地儿多大,您最清楚,撑不撑得住,撑得几年,想必早有思量。”
商洵笑笑,俊颜笃定,续道,“您从三百府兵发展到现在的一千五百人,除却兵马七百,大多皆是妇孺之辈,除却你们自己的用度,还要管着这生计跟不上消耗的妇孺之辈,单凭每年的几车货物,还能撑了多久?何况,康原运河修复,人人宁愿走远路,仰仗明州之势入北地,再过几年,还能有多少人往河南道上走?届时,难不成您要指着山上的薄田过活?即便开耕顺利,那您又如何从旁处换来货物?河东,河南,商州,皆是我商家和陌西陈家之势,我们一开口,你们往哪里活去?”
牛寨主稍稍变了脸,一连倒了三盏酒喝,商洵拍了拍案几上的酒坛,“便是这西九酿,也是陌西出货,他们现在从山南那边儿走货,您这酒,只怕是藏酒了罢。”
“啪!”
牛寨主拍了案,“我知道,贾治中此举举兵,北边儿青叶已退,他却不退,你们指着收拾他呢,说吧,想我们这些人帮什么忙,你们又能给什么?”
“简单,您归府,归府之后,手上的兵您还是拿着,镇的还是这座山,至于在贾治中身上,我需要你们穿了他们的衣服,跟着我的人,拿着兵符,去传令,把打陌中增援的兵马拦在陌中便可。”商洵眉目松缓,“七百人,我给您凑到一千五百人,即便拦不住,咋呼一点儿起势,也可以唬住几日。”
“兵符?”牛寨主狐疑道,“你这意思,该不会是假的吧?”
“是,所以才让你们七百人皆去,日后,我的这些人也皆尽跟着您!”
“你这是让我们往死里送么?”
牛寨主直起身,冷笑道,“贾治中三万兵马入河南道,一万府兵在马俊琛手里,这个你们不动,让我们一千五百人去对付在路上的七万人,您说笑呢!”
“不忙,只消进了陌中,自会有人帮你,只消出了乱子,护不住你们这一千五百人,我商洵拿命来偿!”商洵跟着起身,挽袖而立,端地一片自持气度。
“何人?”牛寨主转转眼,“不说清楚,我心里没底。”
“也罢。”商洵朗笑,“张茂出面,不仅是陌中,陌东之势也会跟着动。”
“嘿!我说哪家呢,这两家不都是一个骨子里出来的,一面挡一面,哪有这样的好事?”牛寨主讽笑。
“今时不同往日,微生昂回到陌东,虽改郑氏,但他毕竟还是微生家的血脉。何况京中,平王侧妃已有子嗣,纵不知男女,但已经能够让他们暂时帮着京中了。”商洵续道,“你一千五百人挡了七万大军,日后传出名了,您这牛邙山,还有何惧?”
“何惧?惧的还不是你们!”牛寨主叹气,请礼让商洵坐下,“那河南道你们怎么处理?”
“此事便还需牛寨主给边邻的几个寨通个气,他们若愿意同您一般,还是这般待遇,只不过他们的人,要随我们走。不比您府兵出身,带兵有道,他们杂七杂八,市井之众,人也不比您多,交给我们,另有妙用。”
商洵坐下,端正道,“不仅是我们瞅上您,贾治中那边儿肯定也会想着您,实话不怕讲,是打算让他们替我们做一出戏。只消您不归顺,贾治中无事,定会想着法儿收了你们,届时即便他要退,也会搏一点儿剿匪的名头,所以现在,你们必须得选一方。归了贾治中,他胜,你们胜,他败你们败。但有明州所在,你觉得京府之地会败么?青叶的突然后撤,正是因为明州有动。你们不归降,贾治中铁了心要打你们的话,你们也撑不住几时,成全他的名头,安全退回陌南,你们甘心么?”
牛寨主细心思量,发觉商洵所说无错,沉心叹气道,“做戏,要做到何种地步?他们虽是市井之众,皆是被迫活命之人,能保全么?”
“放心,商洵敢来,定是全然有把握的,寨主放心。”
“既是如此,我前去说说,至于有多少人能来,那便不是我说了算的。”牛寨主行礼道,“事情紧急,牛某便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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