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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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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说·女相gl 作者:欢喜莲

    正文 第11节

    世说·女相gl 作者:欢喜莲

    第11节

    “不过,你这小妖精,可比不上我今日见到的两个。”

    垣市得意道来,又一转感叹,“我生在北地风原,现在真是有些可惜自己未曾生在小风原,未曾见过当时之地,未曾经历当时之景,否则,眼界定不会拘泥于此。”

    晏子鱼见垣市眼底倾慕渐深,不禁低声,“你若见过,想来,定是不会把我放在眼底了……”

    “是啊,自然不会放在眼底……”垣市泯然,凑近晏子鱼耳际道,“你啊,可是要放在心底的。”

    “鬼才信。”晏子鱼眼底噙笑,嘴上不依不饶,“快说,我倒要瞧瞧是谁把你给迷上了。”

    垣市无奈,叹道,“你若有那郑有盈一般的气势,微生微一点儿的淡定冷静,可就真不用让我担心了。”

    “看来,今年的陌东和陌中是打算起势了。”

    晏子鱼听垣市讲来两人之名,一听便是女子之名。心底渐渐沉静,捋起事情来,稳重道,“郑家有夏风老臣惯着,气势不起来,才怪。那微生微倒是如何淡定?广陌俱都看着他们家走向,淡定一词,只怕不合适,估计是极为内敛的人儿。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想见一见她们了。”

    “晚上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出现,不然,当真见了,是件好事。”

    垣市点头,续道,“今儿我一早跟着左成安,是一路将他们迎进行会司的。微生微先到,那郑有盈呢,晚了一步,硬是不顾场面下了马车,抢着上了台阶,微生微倒不介意,径直让了。”

    “这么一听,郑有盈倒是个丝毫不让的主子了?”晏子鱼接话道,心底有了个大概的轮廓。

    “按道理讲,退一步的人,往往都有后续之招,可今日行会一谈,仍是让郑有盈抢尽了风头。不仅置喙了朝廷干预行会,有伤各地发展,还说朝廷不费钱财调用物资,是在顾养蛀虫。当地不仅不会因此得之平衡,还会越来越惫懒,成为朝廷的累赘。”

    垣市眸底暗沉,似在想当时场面,续道,“郑有盈生了一张骄横的脸,话也说得骄横,但无不是针针戳血之词,一连将南边儿几个地方的诟病全给指了出来,直说得南边儿来的人,额头直冒冷汗,就差郑有盈一张嘴,把他们的家底儿全给兜出来了。”

    垣市一沉吟,渐有愁意,“南边儿情况太过复杂,而且过了九鼎山,一百多寨皆是语言不通之地,管束起来难,养起来更难。越州这些年为此没少挨了父皇的骂,但晋朝看重之地,仍在广陌,此处一时用心不及,即便想,也很难有合适之人过去。越州堪堪支撑,实在是难,万一有那一处照顾不及,撕起来就打,打得连越州府兵去了也不管用。父皇头疼,但实在无法,而这些人明面上拿着朝廷的好处,实则还是各自为政,有什么事,仍旧以自我之制为主,往往朝廷令还未到,事情,就已经处置了,冤屈了不少性命。”

    晏子鱼想起柳承岩,道,“此事我不大了解,只知道家中男丁未到流放之地,在路上就折了。柳承岩来找我,主要目的也是此事。但我看,他看似洒脱,实则气量狭小,真要过去处事了,遇上的又是蛮不讲理的蛮人,只怕事情更容易陷入纷争难解之地。”

    “柳承岩的情况我了解一点儿,是柳王次子的庶子,为家中不待见,风原厮混过一阵,好似后来直接被逐出了府中。若不是北迁,他回不到家里,好像后面还是出走了?”

    垣市若有所悟,渐行渐道,“若他是因你三叔才想着去南地,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至于气量狭小,那是为人处事,本性难改,事情是不大好办。他有心,还得有能,此事,若选个能令他听得进话的人一同处事,倒是个不错的开端。”

    “你和我都不懂南边的事,皇上都处理不了,还是得缓。”晏子鱼压低了声,抬头,见前面就是行会司,便道,“是走前门,还是后门?”

    “此事我回去和李林道说一说,柳承岩税赋之事上有些见解,若能提到面上来,让他多见见人,处处事,未必不会有改观。但你说得对,广陌今年来的人,本事都不错,若贸然再牵扯到南边动荡,事情便会越来越难处理了。”

    “郑有盈既然敢一口咬定南边让朝廷吃了亏,估计就是想挑起事端,这方面,场面还是要应付一下。”晏子鱼补充道。

    “这个我想过了,每年有越州会,我想着让自己的人先过去探探。今年越州来了人,场面上吃了广陌的亏,心底肯定不服,我借机过去说说话,怎么都能搏个印象。但既然是陌中发话,微生家那边肯定会督促祯哥哥去说几句。不过不打紧,祯哥哥渐渐明事,也是他为自己搏事的好机会,多一点儿支持,对他脱离广陌,是好事。”

    “如此看来,我想广陌遣两位女子的来势也很明显了。”晏子鱼忽地笑了出来。

    “怎么讲?”

    垣市对情·事利用还是有些不开窍,晏子鱼附耳凑道,“你的祯哥哥呀。”

    转念便是明白,垣市寻思道,“既然要去找祯哥哥,有张萂在,这三个女人,只怕有好戏看了。但我看,微生微,似乎内敛的有些过分了,未必会去争取祯哥哥。”

    “他们既然想到此法,看来我去广陌也不用多说,我只消去盯着人,看看那个比较合适?”晏子鱼取笑道,“你哥哥艳福不浅,可比你好多了。”

    垣市睨她,哼道,“你若不早些回来,我到了年龄,总会有人来说的,届时时间经久,我若忘了你,看你如何后悔!”

    “吓唬我,你开心?”晏子鱼眸底晃晃,“都走到跟前儿了,前门没人,定然是后门了。”

    垣市点头,正走着,前面拐角已经来了一辆马车,简装便行,看不出是从怎般家里出来的,想来是刻意遮掩过的。

    见到垣市,车架上的马夫跳下来,一脸盈笑地迎了过来。

    ☆、时如流沙(一)

    “我想是出了南门。”

    晏子鱼赖在垣市腿上,她身子不大好,垣市总是念着这一点儿。

    “你计算的如此精准,敢情是从江流那儿偷师了?”

    垣市笑,顺着晏子鱼的发,“江流的筑工图先给父皇过了目,才交到我手里。不过,你让我画天市图,不单纯的是为了给父皇庆生吧?”

    “自然不是。”晏子鱼得意地笑,“我是想看看阿市你的一笔两意,到底能做到如何地步。要知道,天市之称,可不仅仅是天市之象了。”

    “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

    垣市叹然,娇了语气,“晏子鱼,你算计我,糊弄我,现下还欺负我……天市之景本难,还要我画出两意来,你可真是好狠的心。”

    “不难,怎么显出我家阿市的本事呢?”晏子鱼赖皮,勾着垣市的手,见那上面已经有了常年执剑的薄茧,不禁再而生叹,“你的手,生得真是好看。”

    垣市任她勾来弄去,不时拿指尖反击一下。

    “对了,阿市,你可否帮我抄一份行会那边的记名册?”

    晏子鱼将垣市的手捂在怀里,仰头道,“晏家始终是要博一点儿势,见见这些人,怎么都好。何况,二婶后面是陈家,陈家的立场摸不准,损失了这一大财力,你我,都得不偿失。”

    “你回晏府,怎么打算,我已经想到了,不然你以为张萂的消息得到的那么早?”

    垣市眸底沉沉静静,几乎有些冷,“林武城三年一来人,早来的几个都在北城门那放了探子,我的人也去了。林武城的几个子嗣都是跟着林祖擎北上争战打来的,手上有兵,内讧就闹的厉害。林祖擎答应林临越娶青叶夜郎族族王的女儿,为的就是巩固小侯爷的少城主地位。只可惜,即便夜郎族一直不归顺青叶大部,此举还是惹怒了其他的几个儿子。此次南下,他们中了埋伏,可怜林临越的妻子还有孕在身,我让容太医过去看了,此事也直接禀报给了父皇,不知道孩子保不保得住。”

    “有孕还南下?”晏子鱼佩服,感叹道,“真是拼命。”

    “不南下,留在北地更危险。何况她是夜郎族的独女,若是送回夜郎族保全,只怕孩子是要不回来了。林武城的长孙,怎么可能留在夜郎族?”

    垣市忽地沉了音气,轻叹道,“你看,子嗣一脉,多是重要。”

    晏子鱼见垣市眉目沉敛,定是念及了她自己的出生,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阿市。”

    牵惹了晏子鱼的心绪,垣市立时收回神来,浅笑道,“晏子鱼,有些事,不是我不知,是我知了,也无能为力,但我垣市心底,不服命。你呢,此去南下,看看风柳茶庄,看看广陌风景,看看皓皇王女曾经走过的地方,再回来,就不要这么辛苦了。我的愿望很简单,很简单,你不用为我这般拼命,这般辛苦……”

    晏子鱼沉默了很久,直至垣市当先撇开了眼,心中终于有了一个念头,“垣市是何时变的,自己,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沉默是被车夫打破的。

    “殿下,到了。”

    两人无言地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了一眼悬了灯的府苑,发现并未挂牌,车夫显然轻车熟路,径直领着两人进去。

    “殿下,私货会每年举行的地点不一样,今年是南边儿,至于是哪家,便不方便说了,毕竟是私会。小的待会请您进去,到了指定的位置,等着开场就好。”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了解私货会了?”垣市问道。

    “谈不上了解,只是混口饭吃。嘴巴紧一点儿,拿得酬劳多一些,不是什么坏事儿。”车夫笑道,显然是不想多说什么了。

    垣市有些懂了。私货会这种事,都是家主之间的物物交易,有些东西价钱太高,拎到台面上来,一方面不好估价,一方面也不好走货。即便走货出去了,走货的路上,也不是那么容易。

    车夫不再说话,晏子鱼明明跟在后面,却是一点儿声息也听不到。

    垣市知道说了那样的话之后,晏子鱼只怕一时间还不能接受,她的骄傲,在自己之前的放任下,已经定了性。

    鱼的江海,是放是收,垣市,已经开始茫然了。

    那些纯粹,好似指尖的沙,忽然,就揽不住了。

    垣市立定,身后的人似乎当真心不在焉,径直就撞上了。垣市一紧张,步法轻俏而转,揽住了晏子鱼,岂料晏子鱼小臂一横,径直推开了垣市。

    垣市转身,望着晏子鱼跟着车夫无声前去,心底跟刀绞似的,紧赶慢赶地追上去,却怎么也追不上晏子鱼。

    车夫似乎并未发觉两人间的情况,径直领着晏子鱼进了一个偏殿,拐进了一个竹帘隔着后的小座榻。

    一掀竹帘,晏子鱼已经坐下,眉目沉敛,径自倒了两杯茶,一杯推到了旁边,显然是请垣市坐下来的意思。

    晏子鱼的态度,让垣市揣紧了心,见她端着茶盏儿要喝,立时阻止道,“别喝…茶……”

    轻抿的笑意传来,乍来乍散,晏子鱼并不理会,径直饮下了茶。

    垣市愣在了原地,耳际嗡鸣的,都是晏子鱼那笑意底处的薄屑之意。

    殿内,忽地敲了一下铜钟,清脆的女音,伴随着铜钟的清响,低沁而来,“诸位,请入座。”

    垣市无法,只好进去就坐。

    一入座,那女子身着一袭暗红流襟而来,居于场中,伏行正礼,再起身时,殿中昏暗的地方亮了灯,焦距在场中心的灯,便不那么亮了。

    垣市无法专心场上,侧首看着晏子鱼,晏子鱼却似乎兴致颇盛地看着场中,妙眸缓缓转动,流光堆在眼角,明惑慑人,也似一道冰冷的无声之墙,隔着垣市怎么都无法靠近。

    她心底慌的厉害,慌慌的不知如何安定,更无法去打破那眼角堆砌的冰墙,只能看着这人,一点一点儿的离她越来越远。

    时间在无声中流逝。

    这人忽地转过了头,眸底昏暗地点着一点儿璀璨的灯,亮极了。

    “六盏。”

    晏子鱼眸底的灯晃了晃,便灭了下去,抿唇而来的低言,几乎是梦呓一般的轻。

    “什么?”

    晏子鱼的不对劲表现的是如此明显,垣市的魂,只恨不得从晏子鱼那一双轻屑不掩的眼底钻进去。

    “点了六盏灯,说明跟我一样等在帘后的人,加上我们,一共是七户。”晏子鱼回首,专心致志地盯着场中女子,续道,“物贵而稀,看来今日所见,不需此行了。”

    垣市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挨过去,覆上了晏子鱼的手。晏子鱼没有抗拒,也没有回应,一双眸,连余光都不曾瞥来。

    指尖僵住,到底,还是收回来了。

    场中的红衣女子,面容不甚精致,然而其描妆很有特色,举手投足之间亦很是恰当,奉上来的物品,不管是玉件还是金器,与她的指尖,都别具了符合其物的魅力,甚至更高层次地衬托出了当中不同寻常的魅力吸引。

    即便这样,也无法捉取垣市的心神,更不消说她身处见物多广的宫中多年。

    她来,是为了晏子鱼的生辰之礼。

    身边的晏子鱼,饶有兴致,专心致至地小声点评着其物的好坏,可就是不曾回过眼神,似乎是与什么旁人在说话,并不是和垣市而已。

    “晏子鱼…”

    “阿市。”晏子鱼突然叫了垣市的名,终于侧首盈来。

    “现下这件青狐皮子,好像很不错?”

    ☆、时如流沙(二)

    马车上,晏子鱼枕着青狐皮子闭目休憩,垣市却再也无法平静。

    青狐难得一见,显然是北方来的。垣市就场绘笔,描了一副行会图,送到青狐皮主家,主家应,遂换来。

    笔绘时,曾有一笔误处,垣市讲,若是对方不满意,可待重绘,但今日,可否先行换回青狐皮。对方径直回话,无碍,应。

    晏子鱼抱着青狐皮往垣市身上比了一比,甚是开心,说是秋来冬近,让垣市拿回去让宫人制了,定是防寒而青润的。

    此后,再是无话,只抱着青狐皮子出了府,一路无言地上了车。垣市上车时,人已经闭目而憩,似是远隔彼端,自此,再无法亲近。

    垣市无言,一路只看着晏子鱼的脸,心底的千言万语想捋出来,却怎么都捋不清楚。

    话是她自己说的,无法收回,落到晏子鱼心底是个如何想法,她不开口,总不能迫她。

    但垣市已经明白,自己当初想要盛放晏子鱼的纯粹之心无错,错就错在她算错了晏子鱼的待己之心,待己之法。

    这一错,会错成如何模样,垣市不知。

    她自己的愿望很简单,却未曾料想,晏子鱼的愿望是如何。也万没有想过,此次一别,除却身上的青狐大麾可做念想,再无它物。

    第二日,垣市正装出现在行会司,事务具忙,待到晏子鱼生辰前去找她,才得知晏子鱼已经在私货会第二日就出了风原,去向,便是苏彻也不清楚。

    她去找晏子耳,方是发觉晏子鱼早就知道了当时给她递消息的是晏子耳,夜间找到陈絮,将晏子耳锁了三日,一丝一毫的消息都无法传出。

    一切事情,晏子鱼都处理的果断决绝,八月二十三,垣市于使臣归国宴上大醉,抱着礼司送来制好的青狐大麾,静坐一夜。

    第二日晨,侍女收捡,案前有绘图未完,笔墨狼藉。

    元初十九年,十月上旬,河南道的事情定下,罢黜了河南府政总司,府兵总司,一连大小二十多名官员,不乏垣市之前补缺之人。

    户部之责,因河南道户部司举证有功,免罚加赏,一连赏到了张茂名下,元帝加功,封张茂为陌中户部总司,即日赴任。

    左敬立河南道政总司,商洵为副,府兵总司由京中西苑调职之马俊琛担任。

    垣祯处事有功,垣市用人有罚,责令年初雪化,同林武城商行之人北上,以北防巡营之名。

    元初二十年,三月十五,林武城小侯爷京中诞女,元帝赐名月,加辈行中字,全名林中月,加封世女。因此,四月中,世女满月之后,北防巡营行伍出行。

    三月初,垣市终于得到苏彻来报,晏子鱼已经抵达风柳茶庄,准备过中而南下。

    同年六月,陌东陌中大雨,陌东微生家主司所建的建康至风原的运河绝提,明州府上奏,元帝下旨,调江流从北防营归南,督建明州往广陌之地的康原运河。

    陌东数十万百姓受灾,微生家为朝廷责罚,让出行会司职,但一时无人可用,陌东行会司空缺。

    同年九月,宗礼司祈愿国安,郑氏女有盈嫁入京中平王府,立正妃。

    元初二十一年,五月初五,郑氏诞子,元帝赐名,为嘉。

    同年七月,陌中郑家前夏末皇,微生昂改郑氏,以郑昂之名行管陌东。微生家迁出陌东小风原,入建康城,主司明州往来贸易。

    同年九月秋试,晏府之女晏子耳,秋试高中第二名,晏府,终于重新立于朝堂。

    元初二十二年,四月底,李林道病死,元帝哀,身欠佳,提擢李家三子官职,以慰前人。李恪借此举荐柳承岩,一同远赴越州东南之地的僚子郡。

    五月初五,垣嘉周岁宴上,误食一珠,噎喉夭折,元帝亲见其景。为李林道之事伤身的元帝大受惊吓,卧榻不起。

    郑氏狂,提剑砍入侧妃张萂偏居之地蔺圆,为垣祯拦,拘殿内,以躁症而医。

    元帝卧榻,垣祯请令,连下三道金令让垣市归京,令官三次三出,皆寻不到垣市行伍。

    然,在北方冻河未化之前,规整之后的青叶大军已经突显了其野心,破居沙关外林武城左右两城,围困林武城已经月余之久,任何人都不敢将垣市在城中的消息透露出去。

    她本在巡防之中早已察觉不对,从北上明州之途归返,悄然入城,陷入此困。

    垣市的亲卫军在垣市悄然一返的途中,就近请求廓北城相助,奈何廓北城守将是为当初陌东降将宋士文,得此消息,全面诛杀垣市亲卫,封锁消息待青叶围城,并且暗中将消息告知了青叶之王,以及南地掌控了广陌的郑家。

    青叶王大喜,六月初,对林武城的困守达到了五万之众。

    居沙关守将上官野见势不对,遣关内先遣军两万奉查消息,岂料中伏,两万军众,未出师而身先死,八万之军蛰伏城中不敢出,朝中大震。

    元帝惊急吐血,从病榻上召来段正英和初十瑞紧急商议,最后决定以初十瑞领北防营三万军马先行北上,西防营调两万军马镇守北防营,暂缓不动。

    另外以元帝金符亲令,命北防西向剩余两城,及北上剩余两城皆尽驰兵一万增援,明州暂不动。

    四城皆应,然而廓北城一万军马刚出,路上遭袭,继而战线迅疾拉开,青叶以重兵围城为附,以骑兵轻骑突袭为主,来往消耗大晋各方分散的驰援军马。

    先把援军打散,攻破各地等待救援之心,最主要的还是断其粮草消耗,只弄得互为相应的东北防线以廓北城拉开了口子。

    宋士文败军而走,过河东后直接碰上了段正英往廓北驰援的军马,段正英将其扭到元帝面前,数月不知消息的垣市,才得到了确切所在。

    六月底,朝中俱慌,垣祯请命,愿意亲自领兵带垣市归来,朝臣劝阻,以垣市若当真出事为由,他必须得留守朝中。

    元帝并未杀宋士文,是怕西防廓西城的陌东降将也行反叛之事。

    七月初,陌南守将贾治中上奏,恳请北上,元帝允,准其抽调南边防线十万军马进驻河南道后防,得皇令方可过泗水进河东。

    七月初九,林武城破,初十瑞帅三万北防营打头阵,上官野五万后防军推进,青叶占林武城不过三日便溃败而退。

    便寻城,无垣市之行迹。

    七月十五,廓西城守将时进东,联合西防最西处的高玥城守将高贡,以驰援为名,不以北线为进,而以胧月关为进,进驻西防分界线的陇州,六万军马虎视眈眈。

    至此,东西防线,除却最东北和明州紧紧相连的山北城,已经完全内缩到居沙关以南。林武城收复,初十瑞三万军马驻守,不动。

    上官野率军返回居沙关,河东内的战场,则由晋州,北府原州,衡州,三方府兵,配合段正英的西防营联合作战,将青叶军马以廓北城的突破口往北地赶。

    眼看局面渐渐稳定下来,青叶忽然全线撤退,这一战事的变化太过措手不及,让人无法接受之余,只得开始布防,将防线往外推,至少要推到原防线以北。

    ☆、时如流沙(三)

    元初二十二年,八月初四,凤翎殿,夜。

    “贾治中拥兵不退,西边儿陇州的情况还不明,这十六万大军压着,段正英只有一万的家底子守在西苑,三洲府兵加上段正英的两万,不到七万之众。河东战况在三日前,便已经收复至廓北城,再往北,就不能了。”章公公跪在榻边,给榻上的元帝报告着战况。

    “阿市,还是没有消息么?”元帝咳了咳。他今年才五十二岁,自李林道一死,他的身体突然就像垮了一样,及至垣嘉在他眼前抓阄出事,他就更撑不住了。

    任是谁,谁都没能料想垣嘉会抓到那一颗滚圆的珍珠,趴着身子往上舔,原本惹人众笑的憨态突然就变了模样,再反应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直到现在,元帝都时常在梦中见到垣嘉那张小脸上的痛苦。

    事情来在元帝眼前,一切都是意外,可郑有盈非认为是有人暗算,提着剑就要杀了张萂。垣祯与郑有盈有嗣,不过是尽责之事,他渐与张萂情深,自然是要护着的。

    郑有盈气疯了,此事之开端,便是眼下之兵祸。

    贾治中是垣容手下之人无错,但多年身处广陌丰饶之地,何况他还掌海运之权,一直有着自己的算盘。

    垣容以兵起家,他一直心有效仿,与郑家结盟,不过是便利广陌商行之丰饶,眼下兵及风原,纵有一江之隔,也不能挥退他的野心。何况,西边儿的时进东一直以郑家为马首是瞻,只要他先动了手,自己师出有名!

    “晏子鱼的信,还未到。”章公公道。

    元帝叹了口气,“她在陌中为郑有盈算计,折了苏彻,这几年养在明州,权以为好一点儿就可回来了,孰料,还是要为朕跑上一趟。”

    “皇上,有晏子鱼在,事情是放心,但是现在有一件事让臣担忧。”

    章公公愁道,“晏子耳今年年初及笄,就被遣到小风原当刑主司了,万一晏子鱼出现,郑有盈定然会拿晏子耳做文章。要是涉及殿下,那可就麻烦了。”

    “朕知此事。郑有盈的确比晏子鱼厉害!王姐也的确做了一个好榜样,让天下人都知道以兵为重,以兵为权!宋士文和时进东这两个狗东西怎么敢!王姐惜才,让朕不予杀,现在倒好,才,兵败如山倒,忠,忠的还是前夏!”

    元帝气愤,捶拳砸在榻上,“王姐,终究是太过仁心了,可惜皓皇死得早!否则这些不知恩图报之人,一个也留不下来!”

    “晏子鱼以民为重,认为广陌患在臣,而非在民,以此缓之。郑氏入主平王府,张萂已经做得很好。”章公公道。

    “是,是很好,可垣嘉死在朕眼前……含章,你知道么,朕看着那双眼,就想着,他是什么都清楚的,什么都清楚的……”

    “皇上,此事纯是意外,不过时耶命耶。”章公公跪地叩头,听元帝的语气哀然无力,续道,“皇上还是歇一歇的好。”

    “不了,朕总觉得子鱼的信快到了,朕等一等,等一等……”

    元帝说着便没了声儿,章公公赶忙上去探了探鼻息,好在还有。章公公方是敢松了一口大气,身子忽地一凉,这才惊觉自己是被元帝吓得整个人都有些脱力了。

    他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想爬起来喝口水,岂料殿外突然未经通报地拐进了一个人,章公公见是新安插在晏子鱼身旁之一的龙辰卫,忙道,“信到了?”

    那人点头,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信,恭敬地奉上了。

    章公公见元帝未醒,便挥退了龙辰卫,自己打开先看了。

    看到最后,章公公彻底白了脸。

    “含章……”元帝半醒,章公公顾不及抹泪和藏信,便去扶着欲起的元帝,一声纸张细响,元帝敏锐发觉,低叱道,“祝含章,你好大的胆子!”

    章公公扶着元帝,双膝跪下,涕泪道,“晏子鱼左一句为民,右一句为民,可有哪一句是为了皇上,和殿下!她此信,此信……”

    “全给朕!”

    元帝夺过章公公手里的信,一时扯得胸腹难受,一边咳着一边看信,看到最后脸色愈来愈白,眸底却是精亮慑人,蓦然大笑一声,“好一个晏子鱼,好一个晏子鱼!”

    元帝似乎精神气好了起来,甚至自己坐在了龙榻边缘,将信又看了一遍,精亮的眼眉猛然抬起,盯着地上萎靡失魂的章公公,道,“含章,把龙辰卫的金令交给晏子鱼,另外,你所知道掌控的龙辰卫名册也交给她。”

    “皇上!”

    “不必多说,有此女,垣市之位,朕淡之。何况她,不会辜负朕对阿市之心。”元帝眉目坚定而冷冽,“阿市巡防北地三年,竟不曾杀过一个人,这让朕,太失望!”

    “殿下心善,本是好事,皇上又何必忧急?”章公公脑子里乱成一团,元帝此象,分明是认同了晏子鱼的打算,可这打算,真的太过残忍。

    “这天下,她若不想要,早该和朕说,未必要摆出一幅认真接受的模样。阿市她,负朕。但朕,不会放弃她,因为放弃了她,那就是对朕自己选择的嘲讽。朕就不信,她,垣市,走不上朕要她走的路!”元帝将信往地上一扔,“拿去烧了,给晏子鱼回信,一个字,允。”

    元初二十二年,八月十七日,北撤青叶军突袭林武城,遇伏,七万之众,被空城所缚。

    垣市巡防龙旗高占北面狭口山,忽隐忽现其中的明州阳明旗,这让一直对明州忌怕甚深的青叶军丧魂失措。初十瑞旗下的北防营加上早已紧急调来的居沙关军士,一共五万人,则正面采取了进攻,杀敌两万余众,迫使青叶军仓皇从西面城门退出。

    但青叶军未曾料想,他们退回族中,于青叶,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阿市,归家么?”

    垣市勒马,看着一地的断肢残像,望着自己手中沾血的剑,她还是下不了手杀人。

    晏子鱼清淡的音底传来,垣市有些恍然,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是梦。梦中的争战不存在,身后的晏子鱼,也不该存在,可是她,分明还记着那夜,异于往常的酒香,沁了齿,割了舌。

    她猛然回望,望着那个一身白裘裹身,已经张开了明艳眉目的十六岁少女,眸底清清亮亮,薄挽的唇,似乎一直都是在笑着的。

    可那样的笑,及不了心,那样的眸,也没有她垣市。

    三年的时光,似乎断了,就再也系不起来了。

    ☆、嗜蜜割舌(一)

    林武城破的时候,垣市护着颂雅的行驾从东门突破,手中的长剑已在三年的巡防中更加纯熟而有尺衡,然她不欲杀人,人欲杀她,手上的血,到底是谁的,最后终究是分不清了。

    她只记得,不管那个人死没死,她所劈砍的每一剑,都不是要害,即便下一瞬,那个人仍旧被身旁的夜郎族极其彪悍的亲卫撕裂。

    这几年,小战时有,她亦有为边城出谋划策,亦护过青叶未曾归顺天狼族的小部族,可从没有经历像今天这样的惨烈。

    即便从风原返林武城,林临越也是死在狼口之下,而非人心之下。

    她唯一真实死亡感觉,是来自于一头浑白的狼。

    狼群的突袭来的迅疾而猝不及防,很多人没有逃过那一劫,林临越为了保护颂雅和林中月,带队独闯引开狼群,第二日找到尸体的时候,已经不成了样子。

    她唯一的真正动怒,也是源自于此,而后的北上之路,可谓是她和狼群的斗智斗勇,迫近林武城的时候,她让颂雅带着林中月先行返程,而自己带着亲卫,追了那狼群半个月。终于在一个夜晚,亲手杀了那头狼,而她,并不好过,挨了半个多月才能下地。

    狼皮被送回了林武城,给林中月做了一件小皮袄子,垣市并不想,但是无法去阻止跟着她猎狼之人满腔复仇之后的痛快。

    有些事情,没做之前,还有个念想,做了之后,反而心底空荡荡的,再没个什么依托。就像她们被围堵在东门的时候,只以为这样死了就好时,忽然到来的希望,如同晏子鱼身上那件白裘一般,如一道纯白的光,搁在了心上,仔细看时,仍旧是没个什么轮廓的。

    而晏子鱼,眸底闪着她的倒影,勒马定身,于万军乱箭之中,与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一句听上去漫不经心,又似隔了时光,硬生生拉回了过往一般地揪了她的心。

    “这青狐皮子,果然是适合你的。”

    东门突围后,颂雅和林子月被一直伺机想要救出她们的夜郎族带走,而她则倚着晏子鱼的背,与这已经长成的人同乘一骑的继续往北。

    带来的五万人马,在连商言的带领下,早已经不打算参与直接战场,而是采取同养的截断驰援之法,快速地截断了青叶的后方。

    垣市的北方巡营,以及数次小战带给青叶的不仅是震慑,更是惊怕,堪堪聚众的三十二个部族,迅速集结成势,想要在垣市彻底完成北防之前将她给截杀。当然,她只是一个由头而已,最重要的是青叶的新王忽尔赤想借此立威,巩固权势罢了。

    连商言的亲自出手,并且不动声色,以山北城三万为众,两万明州军为辅,不打明州旗号,故而在截断青叶后方时,并未被发现是明州军出了手。

    及至青叶退兵,山北城守将褚士城以山字旗号空赶,青叶军无法顺利北上,才绕道西再夺林武城。而此时,林武城已经准备好了空城相迎,城中不过两千人马,象征性抵抗之后,将其诱入,而后明州军亮出旗号,初十瑞后方大军攻入,方可得此一胜。

    垣市的参与,不过是将巡防行伍的龙旗同为明州军旗震慑而已。

    八月二十,林武城休整,以林祖擎次子林临泰为主,初十瑞领着军马返回居沙关。连商言帅明州军往北再走一圈,以防青叶再乱,而山北城留下一万人马随初十瑞返居沙关,另外两万则跟着连商言往北,以作混淆试听之举。

    八月二十三日抵达居沙关,初十瑞起宴,一是庆战功,而是为垣市补生辰,三则是为送垣市返京。他于居沙关还要待命,故而便不能随行,何况此举,是秘密而行,京中时局不太乐观,并不想惊动太多人。

    垣市三年北上,起初喝不惯烈酒,后来条件恶劣,便也习惯了夜间喝上几盏防寒,于此一比,晏子鱼的酒量就差得太远了。

    垣市与诸人闹了过命酒,反身回头,不见了晏子鱼,慌慌找了一圈,才在院中的一石条凳上找见她。人醉得厉害,北地夜短天寒,垣市不想闹醒晏子鱼,小心地背了她往回走。

    七月九日,林武城破,正是晏子鱼十六岁生辰,可垣市连句生辰之乐的话都无法说出口,便一直随军而战。这也是两人阔别三年后,再一次在朝政军事上互相谋划,其中颇受连商言称赞。数次偷袭之举,晏子鱼固守后方,垣市领兵上前,纵使有言,多是传令兵来回走动,连句私话儿都不曾说上。见了面,往往都累得紧,同进夜帐,不是和连商言商议军事安排,便是有人在场护卫,莫说话,连亲近之举都不曾有过。

    此刻战事将歇,垣市又要应付军旅之臣,宴饮之乐,她也不曾看见晏子鱼在她身后空茫的眼神。想劝酒,但看她酒量已好,便是什么借口都没了,自个儿醉下,也没唤了人,独自往回走了,什么时候昏沉跌下,也是不知道的。

    及至醒来,殿中无人,只有垣市挨在自己身旁,沉睡的面容安安静静,北地风霜的痕迹刮去了圆润的脸颊,瘦削削的。

    晏子鱼便想,这月余左右,自己是不是对垣市太不好了一些?

    想着想着,便觉好笑,还有什么资格去论自己与垣市的情系纠葛呢?当初不做别的一走,本就是狠下心的,历经三年诸事,这人渐长,已有了自己的三年经历,还有什么好说。

    她无声地叹了气,起身去偏殿洗浴,过了酒晕,身子轻了,脑子空了,就愈发不敢再回去了。龙辰卫来早带来了元帝的决定,她和垣市,走不走远,终将还是要看垣市的决定。

    若真是走远了,那该怎么办?现下再亲近,也终将面临一刀戳心的局面,何苦来哉?

    晏子鱼昏昏沉沉的想着,想着若还是在打仗,多好,这样,她与垣市,至少还有个传令兵带带话,不至于,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嗜蜜割舌(二)

    垣市进来,晏子鱼便是一幅夜下浴后轻衣,长发半干地赖在休憩榻上的模样。眸底不动,似是痴痴怔怔地想着什么,但人警醒亦快,眸底一滑,复转回来,撩眼看上了垣市。

    总似有话与自己说的。

    垣市的样子,让晏子鱼心软,挽唇,笑道,“我让人换过热水来,你也洗洗,去去酒气。”

    “好。”

    习惯性地应上晏子鱼的安排,垣市忽然就恼恨自己怎么就这么轻易掐断了说话的时机,习惯终究是习惯,容不得人去有片刻的犹豫。

    可真说上话了,又该说什么?

    晏子鱼走过身边,垣市终是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侧首,就那样望住了她。

    “我殿中等你。”晏子鱼侧盈而来,眉目安静。

    “晏子鱼,你要走,总该是我放你。”

    垣市的耐心很好,源自于她的克己之性,这一语,是当下,也是过往。时光沉珂地缠着伤口,硬生生被撕开的感觉并不好受。

    “阿市,你十四了,生辰之乐过了,便再不要像孩子了。”晏子鱼眸底冷了,于是嘴角的笑也似薄削的一把刀,割开了垣市紧握晏子鱼的手,她放了她。

    垣市洗完,换了流青的薄衫,不比居沙关,以北的林武城,临近九月的天,早在前时就下过雪了。而过了居沙关,关内没有那么冷寒,她换上内衬外衫,不算冷,不算暖,进了殿,刚是合适。

    晏子鱼坐在殿中地塌的议事案几旁,铺开了地图,盘坐的身旁隔着了一壶酒和数方白色小酒盏。她指尖捏起酒盏,往里面倒着北地最好的酒,青叶酿。

    青叶酿呈淡青之色,此刻落入白色酒盏中,青色更青,白色更白,分分明明,却挤做一处,盛在了晏子鱼的指尖上。

    垣市越来越看不懂晏子鱼了,可好在,晏子鱼身上的纯粹,还在。眼前的人,眼底再是无依而飘忽,底处的自我坚持都是在的,否则,她不会这般对待自己。

    晏子鱼,一定还有自己的打算,那一句话,质问过往,是现在,也是迫她说出将来。

    可她,终究是不说的,于当初一别,同是无话。

    “阿市,你看。”晏子鱼将手中的酒盏一倒一满,顺着居沙关摆了七盏,而后又倒出一盏,放在明州,一盏西防营与北防营交界处,陇州河南道皆一盏,河东一盏。

    “一共十一盏。”

    晏子鱼拉着垣市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轻笑盈盈地放了一个格外轻抿的笑,而后捏起廓北城这一盏,对着垣市一挑眉,仰颈便饮了下去。

    “晏子鱼?”

    垣市惊然,青叶酿是最烈的酒,便是她自己喝,也得小口过喉。

    果然,晏子鱼猛然涨红了一张脸,眼泪都掉了出来,可是她就是咬着唇不放口,直至胸腹的大力起伏平静,才借了压着垣市手的攥力半起了身子,泪眼朦胧地侧首胧着垣市。

    垣市着急,复道,“千万别张口,压着舌头,否则冷气进去,舌头会刀割一样的难受。”

    晏子鱼一笑,继而眉头一皱,更是失力地笑了来,歪头靠在垣市肩头,吸气道,“廓北城宋士文杀了你亲卫,让你被围的消息传不出去,我想杀他,故而才和连城主改变了策略。可惜你父皇,还是没杀他。你回去,亲手杀,也可以。”

    “晏子鱼,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垣市捉不准晏子鱼的打算,只能握住晏子鱼的手,感受着肩头轻软的依靠。

    “当此一看地图,阿市你不觉得北边的防线,对风原的威胁太大了么?”

    晏子鱼拎起林武城右旁的第一城所代表的酒,捏在指尖捻转,“骑兵为盛,往来之间,纵使是快,可是比起青叶的骑兵,大晋终究逊色了一筹。江流的工事重心,还是在居沙关,重兵所在亦是,故而青叶并不敢直冲居沙关。然而再往南,即便有初十瑞的北大营,却再无防范,与风原,终究太过危险。”

    “迁都?”

    “迁都最好,迁不了,纵向防线需要加固。”

    晏子鱼淡道,“战事渐稳,贾治中虎踞河南道内,不退兵反而继续增兵,足可见其野心,此人,当杀。他的十万大军还需一个月才能全部调进河南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时进东和高玥两个人以郑家为首,若先出手,则会成为贾治中的借口,关键,是要看郑氏,会不会动这个手了。”

    “那是要迫使郑有盈动手了?”

    “动了这个手,时进东和高玥没有回头路,迫近风原之时,初十瑞会绕外防线从陇州侧翼切进断他们的后路,届时正面有西防营,后面有才经历过争战的北防营,南面则有山南东西两家的府兵横线围困,这两人迟早会死。”

    晏子鱼续道,“贾治中是郑有盈引来,动不动手,这个烫手山芋都很难扔回去了。北大营和西防营空了,只余京中力量。垣祯临危受命,掌管了皇城中的禁防,真要动起手来,还是要看京府城防的动向,可惜,还是垣祯的人。”

    “阿市,此去返京,危险重重,你还要回去么?”晏子鱼将酒往嘴边送,岂料垣市拦下,抢口饮了下去。

    晏子鱼眸底闪亮,见垣市抿唇压酒,唇瓣艳艳,润泽晶莹,脑子里不知怎就一炸,压过去抵起垣市的下颚,贴上了垣市的唇。

    垣市惊然,压不住酒,冷气儿窜入,舌尖割疼一裂,晏子鱼的舌趁势跟进来,缠上了她。细靡温软的舌温柔至极地掏着她满腔的酒酿,贝齿,软颌,舌与舌的细缠……

    本还是被动的垣市,忽地想起了曾经的一幅画面,身底里跟着躁动起来,捞着晏子鱼的腰,让她跨坐在了自己的腰上,顺着记忆去扒晏子鱼肩头的衣衫……

    衣衫滑落,晏子鱼轻身一颤,夹紧了垣市的腰身,抵着她的下颚退出了舌尖,贴在垣市仰来的眉心上,喘气哑道,“好阿市,都会扒人的衣衫了……”

    “晏子鱼,我好想你。”

    垣市跟紧,挨着晏子鱼的唇际摩挲,呼出的酒香浓靡,激得晏子鱼与空气接触的肌肤颗粒骤起,嫩红羞煞了人。

    晏子鱼按紧垣市在腰上大力紧扣的手,仰颈感受着垣市在她胸前磨人的嗜咬,切齿道,“你这几年都见了什么,哪个王八蛋教的你手上这样没个分寸?”

    垣市抬头,见晏子鱼满脸薄红,又羞又怒,眸底的晶莹似是着了火,俯首而来的长发拢了自己满身,不禁压低了她,一口轻咬在晏子鱼颈项,轻噬轻抿,低道,“我自己看来的。这里的人,要是互相喜欢,就会找个地方,像这样彼此交颈而欢,而后就可以谈论婚嫁,一嫁一娶,长长久久。”

    “呸!”

    晏子鱼耐不住垣市的小动作,勾紧了垣市的颈项,低颤道,“什么交颈而欢,分明是野合!你来欺我,算什么喜欢……”

    垣市安静,缓缓将晏子鱼推开,眉心平缓而蹙,直视着晏子鱼的眼,“晏子鱼,我垣市的心,难道真要剖开了给你看,你才要信么?”

    晏子鱼呼吸见缓,眸底绕来绕去,忽地问了一句,“当真…是看来的?”

    垣市乖巧地点头,晏子鱼了然,凑近身子,伸手探到垣市身下,摸到了一片黏湿,不禁皱了眉,低眉问垣市,“阿市,你什么时候来的葵水?”

    垣市见晏子鱼磨着指尖的晶莹,脸都羞红了,别开脸咬牙道,“元初二十年往北的路上……”

    晏子鱼愣然,继而把垣市的脸板正过来,抿笑道,“看来你的身子比我好,我可是拖到去年才来。”见垣市愁然,晏子鱼忽地俏了眼,晃了晃了指尖,霎时让垣市急了,伸手便去捉。

    岂料晏子鱼负手藏后,俏眼迫来,压低了蛊惑,“阿市…真的,想要?”

    ☆、市鱼之欢(一)

    “晏子鱼,你要走,我定会放,为何,不与我说上一句别话?”

    垣市一转话锋,晏子鱼并未觉不适,只觉垣市当关头上说来的话,做来的举,都是缠着自己的,心底的火,燃上了,怎么就灭不了。

    阿市,这样聪明,一定会明白的。

    晏子鱼扯过衣衫遮了肩头,举过两盏酒,递与垣市,“贾治中那边儿,我和连城主已经想好了局,眼下,是要迫郑有盈动手。但要有一个名头,那就是,你不能藏着回去了,你得明摆着回去,让所有人都期待着你,也让所有不期待你的人,都慌一慌。”

    垣市接过,晏子鱼举杯与她碰上,“你的根基现在在军,甚至青叶一些部族都很信赖你,但京中之势,自李林道死后,已经有些无法主持。你这样回去,定会有很多人不服,贾治中的局,你得参与,以此回京,才是威慑。”

    “那是要放空风,过京,而不入了?”

    “是。”晏子鱼将盏转了转,笑泯,“这酒后劲很大,阿市你日后,还是少喝一些了。”

    见晏子鱼仰头饮下,垣市亦将酒递到唇边,微仰而含,碾过酒晕之初,方是咽了下去。反观晏子鱼已经熏染了眼,牵起自己的手,微微晃晃地站起身,往后退着走。

    “阿市,你让我出去看看,我听话,便看了……”

    晏子鱼似乎有些醉,眼眉都是醉意的倦态,不似垣市的酒后说话,晏子鱼酒后比较嗜睡,不过看其几分兴奋,大抵是浅醉,胡话也就闹上了。

    “郑有盈是个骗子,她骗得我很惨,苏彻死了……”

    晏子鱼眼眉伤心,垂敛而下,步退之势停驻,牵着垣市的手也往下放,垣市忙握紧了她的手,维持着她的力气。

    “二婶说过,我于人心之识尚浅……我以为我懂她郑有盈,可我不懂,她怎么能够把心掏出来,还能完好无缺地塞回去,还是说,她从来就不曾掏过心?”

    晏子鱼恹恹说着,似乎对此事很烦扰,垣市却越听越不对劲,拉过晏子鱼固在怀里,咬紧声道,“你懂她做什么!”

    晏子鱼一撇嘴,微敛的眼递进而来,勾着垣市的颈项,脸贴脸地蹭着垣市,“因为,我也不懂你啊……”

    她委屈做言,带着垣市倒在了榻上,似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个翻身,人欺着垣市的眉目,唇际就那样贴在垣市的鼻尖儿上吐了酒气。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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