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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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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太子与妖僧 作者:手倦抛书

    正文 第6节

    [重生]太子与妖僧 作者:手倦抛书

    第6节

    火途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血色,连双眼也溢出水光,“我本名韩斟意,原是韩持章幼子,滕王被押,韩家不愿依附梁昭昌,被举族屠尽,唯有我逃了出来,颠簸流离,又被血罗汉掳走,受尽折磨,直到设立三途宗,三年前三途宗与四皇子合谋,我扮作善见,不久前偶遇滕王残部单魁老将军,才知道殿下之事,我答应修宗主,助她坏了四皇子的计划,将来殿下登基,便会恢复韩家门楣,只是我始终不得见到殿下,后来才知道殿下竟然不愿复位?!”

    火途说道此处,早已声嘶力竭,“血海深仇,殿下如何放下!”

    一念神色冰冷,是啊,他怎么放得下?

    因为他根本不在乎!

    自他出生,便被修漱心养在静水宗山下的别庄,自幼便知道,自己不过是修漱心复仇的工具,然而他生来逆骨,最是敏锐,行事只凭本心,却又资质卓绝,如何能做一个听话布偶,五岁那年,便一人躲过重重看守,跑出别庄,之后才有幸遇见了无渡禅师,成为他的亲传弟子。

    要不是血罗汉,师父不会死,他也不会在羽翼未丰之时,就被修漱心找到,关回囚笼,之后假意接受修漱心的安排,见到两位滕王旧部,单魁将军和当年名满京华的辩闻公子陶师凛侍郎,他们组建不世阁,专司情报暗杀,这两人教他行军打仗、帝王之术、收服人心。

    一念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过目不忘,天资颖特,无论兵法阵法,还是帝王心术,一学就会,陶师凛教起来更是用心,一念渐渐把他学到的用在陶师凛和单魁身上,架空二人,将不世阁收为己用,这才像修漱心露出獠牙,离开别庄,做回他的一念禅师。

    这样狂傲肆意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对一个没有见过的人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即便这人是他的生身父亲。

    不过这些一念自然不屑于告诉火途,他只是淡淡道:“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你是听修漱心的,还是听我的。”

    火途一愣,大悲大喜之下,竟不知如何反应,半响才哑声道:“殿下此话当真?”

    “我说当真就当真,”一念傲然笑道:“我若不当真,你又奈我何?”

    火途咬牙,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里,这两日几次试探,暗中观察,便是为了确定对方为人如何,如今看来,行事任凭喜恶,霸道专横,却又能演得一手好戏,让人深深信服,折服于他的个人气度与魅力。

    加之年纪轻轻,武功便深不可测,若他不能成大事,谁能成?

    火途暗暗吸气,露出一个轻柔的笑来,“斟意愿意追随殿下。”

    第30章 寒毒发作

    韩斟意虽口称“追随”,一念如何看不出他眼里还有一丝疑虑,却也不当面点破,反而道:“东都溪风院,去那找一个叫岚烟的馆主,她会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

    韩斟意脸上浮出一抹讶色,溪风院名字虽雅,却是东都最大的青楼楚馆,四大名魁,皆是当朝艺技大家,受尽达官贵人追捧,每年宫中宴会,溪风院里名下的朝春班,皆会进宫献艺。

    这般大的一处产业,没想到背后竟是不世阁,韩斟意斟酌道:“阁主需要斟意做什么?”

    “传闻韩尚书为人耿介,不但颇有治才,还是抚琴高手,”一念眼里浮现一丝兴味,看向韩斟意的双手,“你可会操琴?”

    韩斟意未料一念会这么问他,点头道:“属下自幼学琴,流落在外时,亦是以此为生,靠着这门家传手艺,得还了血罗汉不少指点。”韩斟意说道此处,露出自嘲一笑,“阁主可是要斟意做溪风院的琴师?”

    “不错,你且安心待命,以后会有安排。”一念转而道:“鬼陀可有回去向你复命?”

    韩斟意立即跪下,“属下之前多有冒犯,还请阁主责罚,鬼陀已被属下处理过了。”

    一念俯视着韩斟意,片刻后才道:“起来罢,无论之前你对本座心里有何怨怼,今后都要收起来,再有其他小心思,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是,属下明白。”头顶压着的威势陡然消失,韩斟意咽下喉间的腥甜,恭敬起身,耳边响起衣袂飘飞的声音,韩斟意抬首,桥上人早已远去,唯留水面几处涟漪,悠悠散开。

    韩斟意久久地望着一念离去的方向,不知殿下身边的年轻人是谁,他们此行是往何处,又是为了什么……

    一念离船的时候,天边还有些霞光,回来的时候,一轮细月悄然浮出江面,水面清辉点点,随波荡漾。

    经过梁澄的的房间时,一念不由驻足,面上一抹温柔神色,伸手拂过下唇,这里仿佛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他心知漕船上的仓促一吻,就像吹皱冬湖的一道暖风,从此春波漾漾,再难平静。

    一念正要离去,忽然脚下一顿,凝神仔细辨认,确定房内之人的呼吸的确有些紊乱,顿时脸色微变,推开屏门,舱内还隔着一道云母屏风,一念走绕过屏风,掀开纱帐,软榻上梁澄整个人都裹在锦被内,就像一个巨大的蝉蛹,舱内烧着银丝炭,即便如此,梁澄依旧冷得嘴唇发青。

    一念在见到这幅画面后,便浑身一阵,当下抽出梁澄的右手,梁澄的手骤然暴露在空气中,整个人就是无意识地一抖,露出委屈的神色,唇间泄出一丝虚弱的“冷”,一念凝眉,往梁澄脉门上一探,顿时面沉似水,寒毒怎么会突然爆发?!

    此时却非细究原因的时刻,一念当机立断,扶起梁澄,将人搂进怀里,一掌覆于梁澄丹田之处,运起功力。

    梁澄原本早早上床,却因为一念的忽然一吻,睡意全无,师兄并非孟浪之人,又是禅宗高僧,怎么会无缘无故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来?

    定是有什么缘由,梁澄只能如此说服自己,不如明日再去细问。

    那要如何问,直接问师兄昨日为何亲我吗?不不,这也太直接了,不如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梁澄一个人胡思乱想,却又想不出什么章程,或许因为白日发生太多事情,精力有些不足,渐渐地,便睡了过去。

    迷蒙中,梁澄一会儿梦见师兄在吻他,一会儿又梦见那夜在麟子殿看到的画面,然后不知怎么的,脚下的屋顶忽然消失不见,整个人落入冰湖,冻得浑身发抖,冻得连神智都无法维持,正当他要放任自己沉入湖底之时,背后忽然被一片温暖包裹,有什么火热的东西盖在他腹部上,温热的真气进入丹田,顺着四经八脉游走全身,身体渐渐不再阴冷。

    “师弟……师弟……”

    是谁在叫他?梁澄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便是一念紧皱的眉头,在看到他睁眼后,才稍稍舒展。

    梁澄发现自己被搂在一念怀里,而身上仅着一件亵衣,顿时一惊,就要退出,却被一念紧紧搂住,同时发现自己竟然四肢无力,仿佛经过一场大战。

    “师兄,我这是怎么了?”

    一念神色从未有过的严峻,问道:“师弟,你体内的寒毒提前发作了,是不是鬼陀……”

    梁澄自然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于是如实答道:“今早拦住鬼陀时,他向我打来一道真气,颇为阴寒,顿时就让我觉得一丝寒意自丹田溢出,该是他所练功法属寒偏阴的问题,这才引出我体内寒毒。”

    “那你怎么不早说?”一念气急道:“如此性命攸关之事,你竟不放在心上!”

    梁澄第一次见一念这般失态,想到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梁澄心里不由升起愧意,“师兄,我……当时事态急迫,而且我发现自己运起菩提心镜后,寒意顿消,便、便以为无事……”

    其实他本来是要向一念说明此事的,只是一念忽然吻他,让他方寸大乱,这才给忘记了。

    但梁澄又怎么敢在一念面前主动提及亲吻一事,毕竟此事太过尴尬……

    一念见梁澄眼神飘忽,心头一动,自然想到真正的原因,竟是生平第一次起了愧疚悔恨之感,内心犹如烈火煎油,有什么要咆哮着冲出牢笼,沉默了许久,一念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喑哑,道:“原本趁着寒毒还未发作将它拔除,便于身体无碍,如今提前引出,即便最终将它全部排出体外,经脉却已毁损,今后只怕、只怕于武道有损……”

    “是师兄的错。”

    梁澄原本靠在一念怀里,低头默然,闻言便是一惊,抬起下巴,一个低头,一个仰首,二人目光交触,梁澄便见到一念的眼里,竟然泛出一层淡淡的红芒,他眨了下眼睛,红芒依旧在,不是错觉!

    “师兄,你的眼睛……”

    不等梁澄问完,双眼便被一念用手盖住,“师弟,莫看。”

    梁澄心里隐隐不安,觉得一念此时有些不对劲,双手忍不住抓住一念覆在他眼皮上的手掌,先安抚道:“师、师兄,在没有遇见师兄之前,澄心难逃一死,如今不过是武道难以进境,师兄,你莫要自责。”

    梁澄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开口道:“师兄,我看见你的眼睛……是红色的……”

    梁澄顿了顿,一念仍旧不说话,梁澄忍不住紧了紧一念的手掌,“师兄,你、你是不是暗伤发作了?”

    “师弟,师兄没事,眼睛一事,师兄之后会跟你解释,”一念终于松开盖住梁澄双眼的手掌,眼里已然恢复原状,犹如两汪幽黑的潭水,“你身上的寒毒只是暂时得到压制,师兄要先给你施针。”

    梁澄指甲一抖,故作淡定道:“不是要在洞中热泉里施针吗?”

    “原本本该如此,只是还要七日才能抵达九华山,这七天你每发作一次,经脉便多受损一分,我先给你引出一些毒素。”

    梁澄见一念不容置喙的模样,暗自咬牙,半响道:“那有劳师兄了。”

    一念:“你先让侍从烧好热水,引毒后还需沐浴,清掉身上毒水。”

    “……好。”梁澄低垂着头,退出一念怀抱,拉了拉床边的铃铛,吩咐流云飞月准备热水,“等下听一念禅师的吩咐。”

    “是,少爷。”二人退下后,关上屏门,室内顿时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师弟,请先脱衣。”一念声音醇厚,低低响起。

    梁澄张了张嘴,想让一念先转过身去,毕竟他从未在人前袒露过身体,由于身体的缘故,即便是沐浴,也都会将身边伺候的人全都退去。

    只是想到师兄待会儿为他施针,总会看到他的身体,既然如此,再叫人转身,未免多此一举,也显得他矫情,于是梁澄故作镇定,解开衣带,将上衣褪去。

    先是精致的锁骨,再是瘦削的肩膀,然后整个白皙的胸膛渐渐暴露在一念的注视之下,梁澄将亵衣往后一褪,于是,一念便看到对方稍显瘦弱的背上,一对蝴蝶骨展出两抹精巧的阴影,仿佛世间最精美的玉雕,脑子里却又浮现“天然去雕饰”一句,是了,这是上天的杰作,浑然天成,不加一饰。

    一念上前一步,梁澄正好将亵衣放到塌边,回头便见一念正在看着他,如夜色漆黑般的眼眸里,有一道一场明亮的光,印着烛火,更是幽深,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吸了进去。

    “师兄……”梁澄有些慌,肩膀微微缩了下。

    忽然,肩膀被人握住,梁澄抬眼,就见一念专注地看着他,低声道:“师弟,你先躺好。”

    梁澄指尖抖了抖,顺着一念的力道,整个人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叉,规矩地放在丹田处,眼睛不知往哪里看,干脆直接闭上。

    结果梁澄发现,双眼看不见,触感反而放大了十倍!

    第31章 互表心迹

    梁澄双眼紧闭,一动不敢动地躺在软榻上,他能感觉到一念向他靠近了些,因为眼皮子上的光亮微微一暗,对方此刻应是上身前倾,在他身上落下一道阴影。

    “师弟,”他听到一念轻声道:“师兄先将你身上的亵裤往下褪一些。”

    梁澄眼睫一颤,镇定道:“不敢劳烦师兄,还是澄心自己来吧,需要褪到何处?”

    “师弟不必觉得难堪,”一念的声音有些严肃,“我知今日师兄所作所为,有违佛祖戒律,罔为出家之人,竟然心生欲念,还冒犯了师弟,师弟心中抑郁不解,皆是师兄之过,然而医者平常心,即便师兄心中不堪,却不会拿你的性命当做儿戏。”

    一念此言,毫无遮掩,竟然将自己的心思完完整整、坦坦荡荡地展露在梁澄面前,梁澄心中一惊,睁开双眼,就看见一念神色沉痛,目露哀绝,竟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一念禅师,禅宗翘楚,向来风光霁月,身姿高华,梁澄何曾见过他如此情绪外露的模样,心中不觉一颤。

    他从未料到,师兄竟对他起了别样的心思,只是不提二人身份特异,佛门清净地,师兄原本身无挂碍,心若静水,自在修禅,却因他俗务缠身,破了心境。

    梁澄自然不忍见师兄自毁清修,更不愿坏了他名师令徒的美誉,于是坐起身来,郑重道:“师兄曾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师兄佛法高深,昨日不过一时为色相所迷,‘汝修三昧,本出尘劳’,师兄必能经得考验,破除迷障。”

    “师弟……”梁澄这般郑重其事,苦心婆心,一念心里反倒觉得可爱有趣,也不知将来师弟知晓他本来面目,又会是如何情状,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只是到底怕把人给吓跑了,还是得一步一步地来,这世间能入他眼的人,不过一合之数,如今难得喜欢想要一个人,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放手的道理。

    一念脑中思绪百转,面上却做摇头苦笑状,先为梁澄披上外罩,道了声莫要着凉,轻叹一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情之往深,非一朝之念,师弟,师兄自问遍阅佛理,却依旧难逃情劫,未尝情丝,不觉难破,一息心乱,方知情苦……”

    “师弟,你可愿度我情劫?”

    梁澄闻言,不觉怔然忘语,一念的眼眸黑浓似墨,完完全全地倒映着他的面容,仿佛大千世界,独他一人,入得其眼,存于其心,再也容不得他物,其间似有千言万语,诸多情愁,无法倾吐,只好隐忍压抑,化作深深执念,无法看透,不得解脱,梁澄在这般复杂缠绕的视线中,连呼吸都觉得难以为继,于是艰涩问道:“若是度不过呢?”

    一念俯身,伸手抚上梁澄的脸颊,大拇指擦过他的嘴角,微微笑道,好似冬雪初融,嫩黄初绽。

    “那便万劫不复吧。”

    有什么在梁澄心里轰然倒塌,仿佛拨开云雾见日月,又似天边一声春雷炸响,惊动地底万物生灵的冬眠,这一刻内心的悸动,是梁澄两辈子不曾体味过的,他有些察觉到,或许先入这段情劫的人,不是师兄,而是他。

    因为他发现,对着师兄,他无论如何,都不忍说一句拒绝的话。

    佛曰,汝负我命,我还汝债,是以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

    佛还曰,汝爱我心,我怜汝色,是以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既然情念已生,难以脱身,不如坦然受之,看他们会结一份怎样的因果。

    重来一世,梁澄反倒没了前世的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多了份自在随缘的洒脱,若说原先他还在疑虑师兄是否一时冲动,想着如何劝解一念,在师兄一番心迹剖析之后,梁澄反而认清心中所求,不再扭捏作态,握住一念的手,轻声道:“好,澄心愿奉陪到底。”

    一念未曾料想梁澄于情之一事,竟是如此爽直坦荡之人,更觉自己眼光独到,看上的人不但长得合他胃口,性子也对他脾性,要不是怕把人吓着,等下还要施针,他现在就想把人剥个干净,抱在怀里又摸又舔凭他愿意,最后再把人吃干抹净。

    现下却只能饱饱眼福了,一念无不遗憾地想到,面上却不露一丝邪肆,回握梁澄的手掌,十指交扣,举到嘴边,轻轻印下一吻。

    梁澄心里一颤,抿了抿唇,将手抽了回去,说了一句叫一念始料未及的话。

    “师兄,虽然澄心愿与师兄共度情劫,只是我等毕竟仍是出家之人,自当发乎情,止乎礼,却不好过分亲近狎昵。”

    “……”一念嘴角维持着温柔的笑意,微微一顿后才道:“师弟说得对,是师兄孟浪了。”

    说罢垂下眼帘,低声道:“师兄一时情难自抑,师弟你……莫要嫌我……”

    神色之黯然,语气之失落,真是叫人心生不忍。

    梁澄目下尚不知眼前之人,最是狡诈虚伪,一颗心有七八个灵窍,一张脸有千百副面孔,自然看不出一念的把戏,当真以为自己出言太过直白,叫人伤心了,于是安抚道:“澄心怎么会嫌弃师兄,情到深处,难以自禁,师兄不必懊恼自责。”

    “师弟,”一念叹道:“此生有你,是师兄之幸。”

    梁澄在一念专注深邃的凝视下,忍不住红了脸颊,轻声咳了咳,道:“师兄……我们还是先施针吧。”

    “好,师弟先躺下。”一念含笑点头,替梁澄脱去外罩,扶着他的肩膀,将人放到榻上,二人刚刚互表心迹,梁澄自然有些不自在,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揪着身下的毯子,小心翼翼问道:“师兄,亵裤可要全部褪去?”

    一念巴不得梁澄浑身不着一缕,光条条地横陈在他面前,不过到底操之过急,于是摇头道:“不必如此,腿到两胯之处即可。”

    梁澄暗自舒了一口气,在一念伸手前,自己动手,腰部微微往上一抬,将亵裤往下稍稍一拉,露出两条淡淡的肌理线条,呈倒三角状,流畅自然,没入裤中。

    此般要露不露,更显别样的意味,一念眸色一暗,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梁澄羊脂白玉一般光滑细润的身体,摊开一排银针,右手一扫,五指间指缝各拈起一根细细的银针,在烛光的映衬下,散发着淡淡的冷辉。

    梁澄忍不住肩膀一缩,一瞬间竟有种自己成了板上鱼肉,任人宰割的感觉,他立马赶走脑中的胡思乱想,闭上眼睛,平心定气开口道:“我准备好了,师兄,动手吧。”

    “好,那师兄开始了。”

    有气息拂过他的锁骨,下一刻锁骨之间的天突穴穆地一痛,梁澄的手指下意识一抖,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连串银针入肉之痛,沿着人体中轴线,依次排开,紫宫、灵墟、鸠尾、中脘、四满,从锁骨到腹部,一气而就,无半分停滞。

    头顶响起一念柔和得仿佛能安抚人心的声音,“师弟,接下来是左右穴道,会有些痛,你把手臂摊开,五指舒张,手心朝上。”

    梁澄闻言而动,刚做好动作,胸腹两侧又是一阵更加尖锐的疼痛,体内有股寒气,似乎正在蠢蠢欲动,仿佛随时破笼而出的猛兽。

    这时手臂上亦有两处传来针扎之痛,忽然,十指指尖同时传来一波又细又尖的痛感,同时伴着蚁咬般的麻痒,十指连心,竟比之前来得还要剧烈,梁澄眉头蹙起,咬住牙根,以免自己发出呻吟。

    随着这股疼痛,丹田处的涌动愈加激烈,冰冷的气息在腹间盘踞,好似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师弟,还差最后三步,到时会很痛,你要是想叫,就叫出来,不要忍着。”

    “师兄,我受得住。”

    一念深深地看了眼双目紧闭的梁澄,拈起一根银针,不在是向之前那般,行云流水一洒而就,而是缓缓地扎入梁澄腹部下方靠左侧,再取出一根扎于右侧,梁澄的右腿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一念知道此刻梁澄正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但他并不敢抬头看向对方的脸色。

    他拈起最后一根银针,看向梁澄腹部下方关元穴,于指尖灌注真气,控制着力道,目不转睛地看着银针慢慢深入皮肉里,而他的额间,早已布满细汗。

    “啊!”一声痛苦的呻吟的声音响起,带着颤意,好似声音地主人随时就会晕死过去,而梁澄此刻的确恨不得自己立即昏倒。

    在一念扎下最后一根银针,丹田处的寒气终于破关而出,犹如泄洪一般,涌向七经八脉,四肢百骸,身体的血液仿佛被逐渐冻住,他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如果他此时睁开眼来,就会发现银针所入之处,渐渐溢出阵阵白气,不久针身便结起一层薄薄的冰屑。

    一念食指拇指始终捏在最后一根银针之上,控制着体内真气的输出,梁澄的发出的呻吟隐忍而虚弱,渐渐带上一丝气音,他听到梁澄在哭。

    “师兄……师兄……”

    “冷……”

    “好痛……师兄救我……”

    一念的手一直很稳,但是他的心却早已在震颤,他知道会痛,但没想到会这么痛,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治疗此毒。

    这一刻他恨极了明元帝,恨不得下一刻就闯进宫里,让他也尝一尝这寒毒之苦。

    明元帝屠尽大齐皇族,他不恨,也不在乎,但是此刻,他恨得整颗心都在抽痛。

    自从上一次无渡禅师为救他而亡,一念再一次感受到这般无可奈何的痛恨。

    第32章 往事纠葛

    梁澄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置高高的木桶里,全身浸泡在温热的的水中,四周水汽氤氲,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药味,梁澄低头,便发现木桶的水竟是淡淡的褐色,应是掺了什么药粉。

    他抬了抬手,发现浑身一阵无力,四肢软绵绵的,仿佛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只是体内却暖洋洋的,让他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睡个好觉。

    “师弟,你醒了。”

    身后响起一念醇厚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听了便让人觉得,声音的主人此刻一定十分疲惫。

    梁澄一听见一念的声音,第一个动作就是低头往下一看,还好,亵裤还好好地在穿在身上,梁澄暗自松了一口气。

    木桶很高,药水也一直淹到他的下巴处,梁澄稍稍坐直身子,水便降到脖子根上,他转过头来,正好露出一张脸,看向一念,发现对方半个身子都被水淋湿了,尤其是胸口处,湿漉漉的衣襟贴在肌肤上,正好显出模糊的胸口线条来。

    可也看得出,一念身材魁伟健壮,并不像外表那般,偏于修长清逸。

    梁澄见一念走进,手里拿着个小瓷瓶,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些尴尬,他往桶里缩了缩,无话找话道:“师兄手里拿的是什么?”

    “梳理脉气的药。”一念已经走到近前,拔开药瓶上的小红布塞,倒出里面的药丸,放于掌心,运气温化后,伸进水里,缓缓地搅了搅,手指一不小心,就碰到梁澄的大腿。

    梁澄习惯成反射似地将大腿往里一缩,抬眼便见一念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不说,将手拿了出来,背到身后,淡淡道:“师弟再泡一会儿,等时间到了,我再来叫你。”

    梁澄心里一愧,他真不是故意避开一念,只是因为体质特殊,从小不曾让人伺候沐浴,一念又是碰到那么敏感的地方,身体就先大脑一步,做出退避的反应。

    虽然一念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梁澄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师兄好像有些失落,他心里一着急,就直接伸手抓住一念的手腕,唤了声“师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刚刚醒来的沙哑,像根小羽毛,轻轻地撩过一念的心头,又麻又痒。

    一念回头,脸上是像往常那般温和的笑意,“怎么了,师弟?”

    “唔,”梁澄眼珠转了转,想到一念之前眼睛里闪过的红芒,于是抬头看向一念,担忧道:“师兄,你说事后要告诉我眼睛的事……”

    一念面不改色,回身道:“此事说来话长,与我所修炼的功法有关。”

    他的眼神有些飘远,似在回想着什么,梁澄静静地坐在木桶里,等着一念开口。

    “你可知血罗汉是如何叛出佛门的?”

    梁澄摇头,“那时我还小,养在深宫,对武林之事,并不很清楚。”

    一念笑道:“对啊,血罗汉被除那一年,你才五岁吧,可能还梳着两个包包头。”

    梁澄微窘,忙回嘴道:“师兄没剃度前,难道就没梳过吗?”

    一念淡淡一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倒是真没梳过垂髫总发,修漱心在他能够走路之后,就让侍女为他束发戴冠,时时提醒他,他是大齐皇室唯一的血脉,注定此生不得欢愉偷闲,必得兢兢业业,夙兴夜寐,以图复位。

    这些他自然不会告诉梁澄,于是转而道:“血罗汉是世人给他的名号,他原先法号无妄,乃家师师兄,世人皆知无渡禅师师承虚云大师,皆是禅宗高手,但其实禅宗流传至今,流派众多,我派历来隐秘,不曾有何名号,亦不曾宣扬于世,历来坐镇各朝国寺,皆因我门各代传人手掌地如来佛心印,守卫一部佛门禁法,九转摩罗心诀。”

    “我门各代仅收两名弟子,上一代便是家师无渡与血罗汉无妄,师祖虚云临终前,传佛心印于家师,无妄自觉武功佛法高于家师,不服师祖安排,一怒之下,偷走九转摩罗心诀,暗中修炼。”

    “九转摩罗心诀虽为佛门禁法,实乃禅宗上上乘功法,为地如来所悟,威力巨大,传言一旦练成此法,天下间再无敌手。”

    梁澄随着一念的叙述,心里不由一紧,他想到师兄那一身与年纪不符的高深功力,虽然他对师兄到底跻身哪一高手水平不甚清楚,但是师兄轻轻松松就能以气御物,想来已是一流高手顶尖,距离宗师境界不远。

    而一念身上的暗伤,是不是就是修炼九转摩罗心诀的代价?

    似乎是猜到梁澄的猜测,一念继续道:“佛曰,‘十方无量阿僧祗世界中作魔王者,多是住不可思议解脱菩萨,以方便力故,教化众生,现作魔王。’此言正是九转摩罗心诀之机要,若要得大自在解脱,唯有佛魔皆不着,既是成佛,亦能入魔。”

    “因而,此功会令修炼者心魔丛生,生无限魔障迷其心智,唯有心性弥坚者,历经九重,除心魔,破迷障,方能破而后立,从魔化佛。”

    “虚云师祖一开始便看出无妄争性太烈,心思不纯,因此将我门佛心印传于家师,他这般心性,练起九转摩罗,自然心魔斗生,最终走火入魔,弑杀成性,为祸武林,一双黑眸,亦是化作红瞳……”

    “师兄……”梁澄忍不住小声唤道,紧紧地握住一念的手掌。

    一念安抚一笑,道:“当年有传言称家师此生不收衣钵传人,实则有误,家师不忍无妄这般悲剧再次出现,这才决定一生只收一名亲传弟子。”

    “血罗汉肆虐武林,无人能敌,后来僧录司联合武林各派,多次围剿,终于将其斩下,家师亦是其中一人,九岁那年,无妄有次负伤,自觉性命危矣,将我掳走,在我体内种下九转摩罗魔心,对家师说,你要除魔,我便让你此生唯一的弟子堕入魔道。”

    “以我的资质,一旦入魔,绝无可解,血罗汉就是要看着家师亲手毁掉我派衣钵传人,断了传承。”

    “不过家师到底不忍了结我的性命,无妄被屠后,家师为了压制我体内的魔心……”一念原先一直淡淡的神情,此时终于露出一丝痛色,“家师最终,在我十一岁那年,耗尽功力而亡……”

    此间密闭的船舱里,原本只有一念清清淡淡的嗓音,忽然传来一阵水花的声响,原来是梁澄不知不觉间,竟然站起身来,将一念抱进怀里。

    他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的怀抱说明了一切。

    一念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去的事情,那个啰嗦的老头,明明告诉他,他不会有事的,最终还是走了,留下一句“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念,你莫让为师,死不瞑目”,然后就躺在他身边,慢慢地没了呼吸。

    练武之人,到了一定境界,不显年纪,然而无渡却须发尽白,脸皮皱得跟树皮似的,难看得很,一点不见原先飘逸出尘的清俊模样,让一念嫌弃了很久,连死都不死得好看点。

    若是无渡在世,恐怕会狠狠地扇他脑门一巴掌,“小小年纪,就好颜色,如何堪破世间诸相!”

    他到现在还是好颜色啊,只是眼光更挑了,一念伸手,反手把抱住他的人紧紧搂进怀里,将脸埋进这人被药水浸润的脖颈与锁骨之间,深深地吸了口气。

    全是他所做药物的淡香,好像他整个人,都打上了他一念的标记。

    梁澄觉得脖子那儿有点儿痒,忍不住缩了下肩膀,一念这才回神,忽然将梁澄打横抱起,往一边铺好毯子的贵妃椅上走上。

    梁澄吞下嘴里的惊呼,双手顺势环住一念的脖子,上半身赤条条地缩在一念怀里,犹豫问道:“师兄,不应泡了么?”

    “水都要凉,你要是着凉了,还不是我心疼?”一念的喉间发出一阵轻笑,梁澄的侧脸枕在他的胸膛上,可以感到对方的胸膛随着笑声微微震颤,将他的侧脸,都给摩红了。

    一念一将他放到毯子上,梁澄就自己把自己裹了进去,只露出半个脑袋,声音吗闷闷道:“师兄,那后来呢?”

    后来呢,一念眯眼,那是他才十一岁,魔心一时被压制住,然后不久就被修漱心找到抓了回去,为了摆脱她的控制,也是为了不受魔心折磨,一念暗中修炼起九转摩罗心诀,不久功力大涨,但是他并没有显露出来,韬光养晦,直到羽翼丰满,才狠狠地回击了修漱心,还把不世阁握在手里。

    无渡为他失了性命,一念不忍师父的传承断去,于是在世人面前,继续做他的高僧。

    要如何将他不世阁阁主的身份告诉梁澄,如此将来行事也能方便些,是个问题,一念一边在心里思考着,一边笑道:“师弟,你先换好衣服,师兄再说不迟。”

    梁澄浑身一僵,道:“师兄,你能先出去吗?”

    “……”他能说让师兄给你换吗?

    第33章 自作自受

    一念觉得他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平日里端足了高僧的派头,如今想要脱下这层光亮的外皮,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念骨子里是个十足自我又傲慢的人,无渡大般若衣钵传人的身份,又让他的身份几乎凌驾于当世所有的禅修,就连大相国寺方丈,在他面前都要避让行礼,敬他一声“上师”。

    这样的身份,让他不必看谁的脸色,当然,他本人也有狂傲嚣张的资本,所以平日里端着高僧的做派,淡漠寡言,即使一些在江湖中颇有地位的人,甚至某些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一念也是想不见就不见,说云游就云游,也没人责怪一句,反而交口赞道,上师不愧方外之人,行踪缥缈,不惹凡尘。

    那次梅下初见,他本是临时回寺,想要采些新鲜的梅花,结果远远地就看见,那株十年不曾开花的古梅,竟不知何时,开了满树红霞。

    等他走进后,抬眼便见花影横斜间,一人披发白服,坐于树上,周身真气震荡,红梅飘飞成帘,将人包裹其间,那人仿佛花间仙子,坠入凡间。

    一念隐去气息,直到梅中之人破障出境,漫天红梅纷纷落地,在古梅边围成一圈,这才故意发出声响,穿过花枝,抬眼正好与对方四目交接,看清了对方的样貌,一念便移开视线,投向满地落红。

    看在这人长得不错的份上,一念就大方地原谅了对方坏了这一树红梅的罪过。

    这花落到地上,沾了尘土,一念自然看不上,正要离去时,对方从树上飘下,一双赤足,瘦削凝白,足尖粉润,衬着满地艳艳夺目的红色,显出一份摄人心魄的美感。

    一念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对方还以为他心里起了不满,脚拇指往里微微一缩,足背一弓,跳出落梅铺就的地面,站到边上,一双裸足也隐在宽大的披风外罩里,一念不由叹了句“可惜了”。

    第二日,太子当众发誓出家的消息,震动整个东都,他才知晓,昨夜花中之人,竟是当朝太子。

    对方放着太子不当,却要做个和尚,不免勾起一念的兴趣,后来梁澄发的誓言果真应验,又让一念起了几分探究之心,加上二人两次三番偶遇,一念顺水推舟,轻易地博得了梁澄的好感。

    也不知从何时起,他渐渐开始享受起梁澄看向他的目光,对方眼里的迷恋,让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一念以往并不乏他人的倾慕拜服,他也早已习惯众人的恭敬与仰慕,但是唯独梁澄的注视,让他觉得通体舒泰,浑身自在,或许是因为对方长了双好眼睛罢。

    古人言“胸中正,则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说的是心性纯正之人,眼睛便清朗明透,心性不正之人,眼睛就蒙昧无采。

    梁澄看着他时,双眼痴迷却不见一丝淫邪,纯然的向往中透着赤子的明澈,正是应了他的名字,澄,宁静而渊澄也,所以他给梁澄取了“澄心”这一字号。

    眼下,梁澄裹在狐裘边的毯子里,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因为才沐浴过,眼睫上还沾着水珠,显得双眼雾蒙蒙的,就像沾着晨露的鲜嫩果子,看得一念食指大动。

    可恨的是,以往装得太过,现在就只能看着不能吃着,就在刚才,对方还问他,师兄,你能先出去吗?

    连看都不让看了!

    一念心里暗悔,面上却依旧笑容清雅,开口道:“好,师兄先帮你把头发烘干。”

    说罢就绕到梁澄身后,双手传过梁澄的脖颈,将满头长过腰臀的墨发笼在掌间,运起真气。

    一念的手背不可避免地碰到梁澄脖子上的肌肤,梁澄觉得有些痒,想要往前移动,到底忍住了。

    梁澄的头发又细又软,很快就都干了,一念无不遗憾地放下手来,道了声“师兄先出去了”,推门离去。

    梁澄这才舒了一口气,赶紧将湿漉漉的亵裤褪去,把身上残留的水迹擦去,擦到大腿处时,手里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脸上闪过一丝彷徨。

    光从外表看,梁澄完完全全就是个正常的男人,那处虽不是很大,到底也是常人水平,长得颇为秀气。

    除了体毛较少,至今不曾剃须,骨骼较为纤细,除了底下多了某个器官,并无任何异状。

    他不曾观察过自己那处,除了清洁身体之外,也从未用手触碰过那里,像是一种禁忌,又像是一种逃避。

    虽然先天残缺,但他并未自暴自弃,只当自己前生作的孽,今世偿的果,与人无尤,反而愈发刻苦努力,不叫父皇失望,不过这样的身体到底给他造成某些影响,夜深人静之时,偶尔会突然感到一阵阵来自灵魂深处的自卑,也想过一生不娶,等九皇子长成了,便把皇位传给他,自己再去游历山河。

    这多来的一世,有幸遇见师兄,更是第一次尝到情爱的滋味,也算不枉此生了。

    方才答应师兄共赴情劫之时,梁澄虽然不怎么犹豫,但是现下独自一人,自卑的情绪,却仿佛缠绕的荆棘,渐渐蔓延开来。

    梁澄闭了闭眼,所幸他们皆是出家之人,本来就该不沾色欲,师兄那般清净高洁的人物,自是清心寡欲,他怎能现在就想些有的没的,梁澄晃了晃脑袋,赶紧穿上衣袍。

    只愿他能和师兄,一生一世常相伴,把臂共赏四时花。

    梁澄出了隔间,就被一念拉住手腕,塞进被窝里,一念做完这些,手却没拿出来,而是直接留在被窝里,又给梁澄的左右手细细地堪了脉象。

    “暂时没事了。”一念伸出手,将被角一一掖好,说道:“我们得加快行程了。”

    梁澄:“师兄,你后来是怎么压制魔心的?”

    一念俯身,将梁澄脸颊边的碎发往后拂去,然后就维持着这个动作,五指没入发丝之间,一下一下地顺着。

    梁澄总觉着自己现在像只猫似的,正在被师兄柔柔地顺着毛,令人一阵昏昏欲睡。

    “我不愿受魔心压制,一辈子武功无法精进,断了我门传承,于是决定修炼九转摩罗心诀,所谓魔心,便是此诀武基,血罗汉功力深不可测,种入我体内的魔心蕴藏着雄厚的真气,所以我修炼起九转摩罗,进步神速。”

    梁澄急急问道:“那师兄你不怕走火入魔吗?”

    一念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无路可走,不若破而后立,家师临终前对我说,佛魔一念间,守住心中一念,就能不堕魔道。”

    “但是一开始的魔心毕竟不是我自己打下的,所以体内的真气有时便会失控,爆裂非常,一旦我的心境出现任何空隙,便会被魔心趁虚而入,眼睛也会不收控制地出现红芒。”

    甚至会忍不住升起一股嗜血的冲动……

    一念想起那次与梁澄同榻而眠,为了激起血舍利,魔心再次失控,差点失手杀了睡梦中的梁澄,幸好最终被他克制住,但也受到魔心的反噬。

    当然这些一念自然不会告诉梁澄。

    “那要怎么办?”梁澄忍不住起身,忽然眼睛一亮:“师兄,你不是说我体内的寒气能平复你的暗伤吗?那暗伤是不是就是指你体内的魔心?”

    一念摇头,“寒气只能暂时压制,减少魔心暴乱的次数,九转摩罗与菩提心经一般,皆有九重,当年血罗汉炼至七重,天下间便无敌手,若我炼至八重,就能彻底将它化为我自己的摩罗之心。”

    “那师兄如今练到哪一重了?”

    “已停留在第六重三年了,”一念道:“越是往上修炼,魔心越是活跃,师兄如今反而不得不压制修为,以免走火入魔。”

    “那要如何是好?”

    “或许有一物能够助我完全化用魔心。”一念眉头微微皱起,“但是我还不是非常确定。”

    “是什么?”梁澄急问道。

    一念取出一个囊袋,从中拿出那两枚血舍利,道:“还记得那次你破入真如之境后,师兄跟你说的血舍利异象吗?”

    梁澄点头:“难道血舍利可以解了师兄烦恼?”

    “或许,”一念叹道:“我也不是十分肯定,当时血舍利互相旋绕,仿佛随时就能融合,而我体内的魔心竟然也在隐隐震颤,仿佛为某物所压制震慑,血舍利和九转摩罗皆与地如来有关,或许二者之间真有什么联系也未可知。”

    梁澄皱眉,“血舍利要如何才能融在一起?”

    “当初我曾不小心把血滴在血舍利之上,之后便发现每当往血舍利输入九转摩罗真气,它便会悬浮起来,发出阵阵红光。”

    说着,一念便示范给梁澄看,只见其中一枚血舍利稳稳地悬浮在一念掌心之上,发出鲜红的光芒,好像里面燃着火种。

    梁澄若有所思道:“所以这血舍利还需要滴血认主吗?那师兄,你往我那颗上也滴一滴血看看。”

    “没用的,”一念摇头,“当我试图往你那颗血舍利运气时,能感觉到它的排斥,师弟,你曾经也不小心把血滴到上面吗?”

    “没有啊,”梁澄摇摇头,“我没有印象。”

    “应该是有,只是你自己不曾发觉,因为上次你入境之后,周身真气流转,你那颗血舍利也跟着产生反应,菩提心经虽为慧觉大德所创,但是亦有九重,且能舒缓我体内爆裂的真气,慧觉大德当年亦是我门掌印之人,我一直怀疑菩提心经时根据九转摩罗分化而来。”

    一念身上有这么个隐患,梁澄自然心急,于是道:“是与不是,我现在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不可,”一念却立即收起血舍利,阻止道:“你身上寒毒未清,还是不要接触血舍利,此事不急,师兄还压制得住,等你身体好了再做打算。”

    梁澄想了想,觉得万一弄不好反而拖了师兄后腿,只好点头答应。

    两人又说了些话,一念直到梁澄睡去,这才起身离去,最后到底没把不世阁之事说出,毕竟此事不好解释,有了第一个谎言,便会有千百个,不如一开始就不说。

    第34章 互喂姜汤

    一行人离了泗州,渡过淮水,上岸后买了几匹好马,白日赶路,夜间就借宿到一些乡野人家,若是经过一些县镇,便到客栈投宿,也能好好休整一番。

    如此又过了七日,他们终于抵达九华山山下的青阳县。

    一念所说的落脚处是一座两进的别院,隐在街巷深处,粉墙碧瓦,枯枝探檐,院里黄梅几株,很是清幽。

    梁澄踏上门阶,石阶上的雪扫得干干净净,石缝里也没有枯草,显然有人日日打扫,正当疑惑间,一念已经叩响门上的铜环,大门从里面打开,探出一颗戴着青布棉帽的脑袋,看到一念以及梁澄等人,道了声“老爷”,推开厚重的木门,沉默恭敬地立在一旁。

    梁澄一听守门奴仆唤一念为“老爷”,不由有些诧异,见一念一副熟悉自然的模样,只好默默地跟着进了院门。

    才走两步,便有一管家模样的人迎了上来,短髭胡蒜头鼻,四十左右,看来老实忠厚。

    “老爷,您回来了。”

    一念淡淡点头道:“备上两间客房。”

    明明有三位客人,一念却只让准备两间客房,那管家却没敢多问,亦不曾向梁澄投去异样的眼神。

    梁澄走在一念身边,忍不住拿眼角觑了眼一念,心里觉得有些慌。

    似是察觉到两成的视线,一念转头微笑道:“正堂里的东暖阁,平日里一直有人打扫,你正好住进去。”

    “师兄呢?”梁澄问。

    一念眼里闪过一丝狭促,“正屋隔着纱帐和屏风,就是暖阁。”

    也就是说,二人实际上同处一室。

    梁澄转过头,双眼环顾院内景致,就是不去看一念,一念嘴角勾起,伸手握住梁澄的手,两人原本就靠得进,宽大的衣袖盖住了一念的动作,梁澄心里漏跳一拍,抿了抿唇,没有挣开。

    二人十指交握,仿佛走回共同的家。

    天色已暮,群鸦归林,他们一路风尘仆仆,此番抵达目的地,自然好好的沐浴休整了一番。

    梁澄原先一进暖阁,便觉身上穿得太厚,解了披风,也不觉得冷,脚底下又暖又热,应是装了地龙。

    一念取过他手里的披风,将他拉倒案桌边,刚刚坐下,门外便传来奴仆的问声,“老爷,姜汤备好了。”

    一念:“端进来。”

    门被轻声打开,青衣奴仆端上姜汤,又默默退开,整个过程脚底无声,种种迹象,叫梁澄心里愈加惊异。

    正当梁澄走神之极,嘴边被送上一匙姜汤,梁澄回神,便见一念手里拿着汤匙,笑意温柔地看着他,“师弟,先喝些姜汤暖暖身子。”

    梁澄脑袋微微往后一移,推拒道:“还是我自己来吧,师兄你自己也喝一些。”

    一念闻言并没放下汤匙,而是轻声叹道:“师弟可是觉得师兄此举太过轻佻了?”

    “怎么会?”梁澄惊道。

    “若是不会,又怎么会不喜师兄的亲近,”一念这才放下手中姜汤,黯然道:“师兄心悦你,见到师弟,就忍不住亲之近之爱之,两情相悦,更是恨不能生作连体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谓发乎情,止之礼,除了圣人,还有谁做得到呢?”

    “除非……”一念看向梁澄,眼里闪过自嘲,“除非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梁澄没想到自己的一个避让动作,竟叫师兄生出如此愁绪,急忙安抚道:“师兄你误会了,若是澄心心中没有师兄,又怎会答应和师兄在一起?”

    一念却是摇了摇头,“其实自师弟答应渡我以来,师兄一直有些不可置信,这些时日仿佛生在梦里,唯恐醒来发现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我曾想,即使这是佛祖为考验我的佛心,而设下的迷障,我也自甘沉沦,不愿破障。所以总是忍不住想要碰一碰你,只有感受到师弟你在我身边,我才觉得安心,觉得一切不是梦。”

    梁澄一时怔愣忘语,一念继续道:“不知是否我的错觉,师兄总觉得师弟好像在避着我,师弟,你若只是为了帮师兄度过情劫,以便保住师兄的禅修,这才应了我的情谊,师兄宁可不要这份回应,也要等到师弟彼心似我心,再来答应师兄,因为师兄此回,从未想过灭情除欲。”

    一念的话,仿佛豆大的雨滴,滴滴打在他的心湖里,搅乱一池春水,他忍不住上身前倾,握住一念的的手,道:“师兄,澄心并未避着师兄,澄心只是、只是……”

    梁澄想到身体的异状,心里一黯,道:“澄心只是还有些不习惯罢了。”

    一念轻叹,道:“佛说因果缘分,既然我们走到此番地步,便是命里的定数,前世结的因果,道家讲究道法自然,佛家讲究随缘,说法不同,讲的却是一个道理,那便是顺其自然,师弟,我们不若顺从这份因,看它会结怎样的果,如何?”

    梁澄在一念的凝视之下,轻轻地道了声“好。”

    一念脸上这才重新恢复笑意,他又舀了勺姜汤,递到梁澄嘴边,柔柔道:“师弟,你可莫再拒绝师兄的亲近了。”

    梁澄低头喝下姜汤,胡乱地“嗯”了声。

    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喂着,直到姜汤透了底,一念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的手里的瓷盅,探身举手,大拇指擦过梁澄的嘴唇,将上面的水润痕迹轻轻抹去,若非怕吓着梁澄,一念倒是想要当着对方的面,盯着他的眼睛,将拇指上的痕迹一一舔净。

    梁澄忍不住舔了口嘴唇,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故作镇定道:“师兄你也赶紧喝吧。”

    一念双眼轻轻一眨,“我刚刚喂了师弟,师弟不喂我吗?”

    梁澄眼见着向来端方高洁的师兄脸上竟然出现委屈的神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兄实在向他撒娇么……

    好像是的。

    梁澄反应过来后,又觉得这样的师兄仿佛终于从仙界落入凡间,沾了些人间烟火气,显出几分不一样的可爱,不由端起姜汤,脸上浮起春波吹碧般的笑意,道:“师兄,我喂你喝。”

    一念嘴角一勾,伸手握着梁澄的手腕,低头将姜汤送进嘴里,末了舌尖微勾,轻舔嘴唇,看着梁澄道:“很甜。”

    梁澄清咳一声,低头舀汤。

    第35章 情丝烦恼

    两碗姜汤互相喂完,梁澄也有些放开了,原先他那样遮遮掩掩,不但自己心虚歉疚,还叫师兄伤心自疑,徒增烦恼。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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