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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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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太子与妖僧 作者:手倦抛书

    正文 第8节

    [重生]太子与妖僧 作者:手倦抛书

    第8节

    尾调上扬,可见一念自己也不相信这种说法。

    梁澄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忽然浑身又是一僵,只因他方才腹部随着呼吸一紧一松,便有一道暖流涌了出来,顺着腿根,缓缓流下。

    若说刚才梁澄迷迷糊糊之中未能察觉到这份异样,此刻他却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滑过某处开口,流了出来。

    仿佛一条细蛇,沿着大腿,慢慢爬过,梁澄顿时汗毛直立,就差跳脚了。

    而一念的视线,此刻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下,梁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脚踝内侧,出现一道血痕,血流落到脚下,聚成小小一滴。

    梁澄后退一步,忽然转身就跑,一念原本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在梁澄转身的一瞬,犹如兔起鹘落,将某人捞进怀里,压到榻上,把这人的全部挣扎镇压下来……

    “师弟……”一念的声音幽幽响起,“原来你是阴阳之人。”

    梁澄在一念拔开他的双腿后,便绝望地闭上双眼,紧紧咬住嘴唇,不再发出任何一声,直到那处被人触碰,才无法忍受地反抗起来,听到一念的话,顿时浑身泄力,摊在榻上。

    “……”良久,梁澄终于开口,哑声道:“没错……我是、我是阴阳人……”

    隐忍的声音里无法控制地出现了一丝颤音,这一丝绝望的颤抖,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一念头上,眼中的血雾忽然退得干干净净,恢复一片清明。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翻身将人搂进怀里,温柔地抚摸着怀中人的后背,嘴里轻声安抚道:“别怕,师弟别怕。”

    梁澄原本僵直的脊背,在一念的抚摸下,发出轻轻的颤抖,却依旧不敢放松。

    一念察觉到,于是又开始不断地亲吻梁澄的额头与眼睛,道:“无论师弟是什么人,师兄的心意永远都不会改变,师弟,你别怕……”

    梁澄在他的安抚下,渐渐不再颤抖,他回手紧紧搂住一念的腰背,将脸埋进对方的颈窝里,默默无言。

    上一世,他与孟留君一道暗查河工之事,不甚落入洪水之中,还被毒蛇咬伤,孟留君为他吸去毒素,未防他受寒,褪去衣物时便发现了他身上的秘密,正要为他穿上以作不知时,梁澄却正好醒来。

    那时他并未像现在这般惊恐失态,心中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着如何灭口,虽然后来念在对方救他一命,梁澄并未狠下手来。

    这回如此方寸大乱,岂不就是因为太过在意?

    所谓“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说的就是梁澄此刻的心情。

    他死死地抓住一念背后的衣裳,十指仿佛深深嵌入对方的皮肉之中,一念仿若不觉,一下一下,轻轻地吻着梁澄,许久,梁澄终于不再沉默。

    “师兄……当真不介意?”

    一念双手捧住梁澄的脸颊,凝视着对方的双眼,反问道:“若是今日换做我,师弟可愿不离不弃?”

    梁澄一怔,是啊,如果这般情境与师兄互换,他可会因此嫌恶对方?如果哪天师兄残了废了,他难道就会离开对方?

    梁澄心中豁然开朗,多日来挤压在心头的阴影忽然散去,仿佛拨云见月,一片清清朗朗,他从一念怀中抬起头来,入目便是一念深深的凝视。

    他何其有幸,此生能得如此真心。

    第41章 处理葵水

    一念的包容极大地安抚了梁澄的不安,他松开一直紧紧抱着一念的双臂,正要起身,下体又传来一阵鲜明的异样,脸色顿时五彩纷呈。

    一念如何精明的一个人,怎会看不出来,就着侧躺的姿势,一手按向梁澄的小腹,抬头望向梁澄,眼中一派纯然的担忧,“会疼吗?”

    不管再怎么不想面对,亵裤底下那种有些黏腻的湿意无论如何刻意地去遗忘,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感,梁澄不得不正视眼下这个尴尬地情况,更不提一念的手掌,此刻正紧贴着他的小腹,只隔着一层单薄的中衣。

    梁澄缩着腰腹往后一弓,避开一念的抚摸,视线转向一边,摇头道:“不疼。”

    一念:“是第一次吗?”

    “……”梁澄抿唇,默默点头。

    “原来是初潮啊……”一念意缓缓地吐这一句话,笑容颇为意味深长,只是梁澄低着头,并未注意到。

    或许是因为,在这短短的一盏茶之间心绪大起大伏,梁澄在听到“初潮”二字时,面上不再变色,只是心里仍旧怪怪的。

    “师弟,”一念起身,抬手搂住梁澄的肩膀,另一只一手抚向他的腹部,将梁澄整个人困在自己身前,道:“过了今晚子时,你就二十了,所谓二十而冠,这是长大成人了。”

    “……师兄,难不成我会来、来那个,是因为我二十了?”梁澄说完,自己都觉得是歪理,他有些含糊地说道:“我虽然……那个了,但是外表看起来好歹还是个男儿身,怎么会、会这样呢?”

    一念唇角微扬,手指绕着梁澄的衣带子,悠悠道:“自然不是,师兄之前还在不解,为何粹霜毒在你体内会产生不一样的寒气,竟能安抚九转摩罗魔心,现在想来,应是你体质特异,阴阳融合,加之菩提心经的功效,这才产生此般奇异的作用。”

    “若我所料不错,如果不是因为粹霜寒毒,使你气血不足,阴虚体弱,恐怕你早就来了……葵、水。”

    最后两个字,一念贴着梁澄耳尖,说得又缓又慢,梁澄后脖颈的汗毛顿时争先恐后地立了起来。

    手指动了动,他忍住抚摸耳朵的冲动,仍然有些不死心,“能治得好吗?”

    一念挑眉,状似不解道:“治?这又不是什么病症,如何能治?”

    他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来,下巴搁到梁澄肩上,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手底下不轻不重地揉了他的小腹,梁澄觉得这个姿势有些奇怪,别扭得很,却又不敢使力气,就怕又有什么东西流出来。

    一念默默地欣赏着梁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的模样,继续道:“况且,你能来月事,那是身体转好的迹象,我以往见你,每月总有几天食欲不振,给你把脉,却又看不出肠胃有何问题,偏偏你又觉得小腹坠坠,想来是月……”

    “师兄!”梁澄实在不愿听这些话,一念还未说完,就被他慌忙打断,他转过身来,跪坐在一念面前,盯着对方双眼,眸里满是急切,问道:“难道以后每个月都会来?!”

    一念默然不语,不闪不避地回视着梁澄焦虑的目光,脸上的神情分明直接地肯定了梁澄的疑问。

    “有什么办法能停下?”身为男子,梁澄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这种情况以后每月都会来一次。

    “对你的身体伤害会很大……”一念的眉间逐渐聚起一丝冷芒,“师兄是不会答应你的。”

    梁澄一噎,还要分辨,一念的一句话,直接叫他无言以对。

    一念说:“难道你不愿,与我白头到老?”

    “师兄……”

    “难道你忍心,独留我一人在世?”

    梁澄怔怔地看着一念,许久,默叹一声,趴到一念的肩膀上,算是默认了。

    一念嘴角轻挑,轻柔地顺着梁澄满头长发,安慰道:“所谓阴阳交融,生生不息,如今你体内,阴阳之气汇融,两性之器相谐,正合衍化之道,师弟不必自轻自贱,自毁自伤。”

    这种说法,梁澄倒是第一次听见,虽然知道这可能只是一念的安慰之辞,但是被肯定的满足感还是让梁澄的内心开朗了几分。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天予此身,无法毁弃,不如看开一些,也好叫自己好过些。

    “师兄,我明白了。”

    “师弟能不耿耿于怀,师兄就放心了。”一念说完,趁着梁澄不注意,将人打横抱起,往池子边走去,“师弟,眼下更难办的是,你这葵水该怎么处理,师兄懂得再多,也不知道这月事带要怎么做啊。”

    “……”梁澄将脸埋在一念的衣襟处,只露出两只通红的耳朵尖。

    一念明知梁澄又羞又窘,如果有个地缝,估计就要钻了进去,偏偏他就爱撩拨他,嘴里片刻不停,“虽然不曾见过,想来该用些丝帛,包住棉花或是其它吸水性好的填充物,再仔细缝上,眼下没有针线,只能用些棉布垫着了……”

    梁澄从来没发觉,师兄竟然这般能说,简直就是个话篓子,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于是小声吼道:“师兄你别说了!”

    声音又小又低,听着就像幼虎的吼叫,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一念眼里满是笑意,嘴上却发出一声无奈叹息,“师弟,师兄又不是别人,有什么难为情的呢,等下你这月事带,还不是要师兄过手?更不说刚才你弄脏的被子裤子,难道你敢让蒋逊拿回去叫人清洗,还是要师兄来洗啊。”

    兔子被惹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梁澄还有几分小气性,他被一念逗弄得狠,顿时恶向胆边生,张嘴咬住一念的胸口,隔着衣服,感到嘴里一点凸起,忍不住用牙齿磨了磨,头顶立即传来一念的抽气声。

    “师弟……”一念哭笑不得,不敢再走动,笑道:“师弟,你知道你咬的是什么吗?”

    梁澄松开嘴,只见一念的胸口靠右处,一抹水痕,丝质的薄衫被浸透,透出底下一点褐色,梁澄的脸这回可以用充血来形容了,他竟然咬了师兄的……

    自觉有些心虚,梁澄于是抬手擦了擦,惹来对方一声闷喘,下一刻便天旋地转,被人压向池边最近新添的贵妃榻上,梁澄一惊,慌不择言道:“师兄,又流出来!”

    这话一出口,他就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抬眼果然看见,一念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师弟,什么流出来了?”

    “……”梁澄清咳一声,移开眼睛,转开话头:“师兄,我要清理,你帮我、备上一些棉布吧。”

    一念捏住梁澄的鼻尖,宠溺笑道:“这回绕过你。”

    梁澄在一念离室后,快速地清洗了一下,也不敢穿上亵裤,怕又给弄脏了,于是只披了件长长的外袍,里面空荡荡的漏着风,让他一阵不适。

    趁着一念还没进来,他又把换掉的衣物叠好,沾了血迹的地方被他掩耳盗铃似地折到里头,然后远远地放到一边。

    做好这些,一念正好推门而入,手里一叠白色的棉布条,一眼看去,竟有二十多条,只是长短有些不一样。

    梁澄并未多想,伸手接过,看着一念,示意他再出去避让一下。

    一念幽幽一笑,转身出门,梁澄见此,心虚地抿了抿嘴,等石门关上了,他看着手中的布条,有些无措,这要怎么弄,直接垫在亵裤底下,走路的话肯定会掉下来,难道还要绑在腰上?

    纠结了半天,梁澄折腾个满头大汗,终于搞定,将裤子穿上,套上外罩,正了正脸色,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每走一步,底下的布料就要摩过私处,男子那处也被束缚着,叫他又是难堪又是难受,却还要注意着不显露异样,当真受罪。

    床榻上已经换了新的被衾,梁澄状若从容地走向一念,要坐下的时候,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一念装作没发觉,道:“本来还要守岁,不过你天葵初至,还是早些休息。”

    梁澄点点头,扫了眼一念手里的被单,默了片刻,还是道:“这衣物被单毕竟粘了秽物,师兄还是烧了罢。”

    一念扫了眼梁澄下垂的眼帘,双眼微微弯起,“好啊。”

    “那便麻烦师兄了。”梁澄低头道谢,等一念走出内室后,便小心翼翼地抬起腿,躺到榻上去,下面勒着布料,让他不敢动作太大,双臀紧缩,双腿收起并拢,脚尖微绷,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另一边,一念却没有把被单和梁澄换下的中衣烧掉,而是珍而重之地锁进一只漆木箱里,再收进柜子底层。

    等他进去后,便见梁澄浑身僵硬地躺在床榻上,心里就有些好笑,默默上前,将人拢进怀里,道:“你这样子怎么睡得着?”

    “睡得着的。”梁澄往前移了移,心里有些焦虑,要是晚上不小心漏了出来沾到师兄身上怎么办?

    他往前移一寸,一念便跟着移一寸,梁澄无法,最后老老实实地窝在一念怀里,一念把玩着梁澄的头发,道:“我方才传信与蒋逊,叫他明日带些棉布与棉花,要不然师兄的亵衣可不够你用的。”

    “亵衣?”梁澄一惊,转身看向一念“你是说我刚才用的棉布条是、是……”

    “是师兄用自个的亵衣剪的。”一念接口道,笑眯眯地看着梁澄。

    梁澄:“……”怎么办,感觉再也无法直视师兄了。

    第42章 碧血银枪

    因为底下垫着厚厚的一层棉布,梁澄睡得颇不安稳,夜里还做了个十足诡异的怪梦,将他生生惊醒。

    他梦到过去的事,那是师兄第一次为他施针的场景,那日他明明还穿着亵裤,梦里的他却是浑身不着一缕地躺在榻上,师兄温热的手掌抵住他的小腹,慢慢地向他体内输入真气,暖流顺着丹田,蔓延至四肢百骸,他舒服得发出细碎的呻吟。

    忽然,一股暖流顺着那处隐秘的出口汩汩地涌了出来,下一刻,师兄的脸出现他上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拔开他的双腿,伸手撑开那处小小的缝隙,挑眉笑道:“师弟,你体内的寒毒终于被逼出来了。”

    一道道暖流便顺着那处细缝漫溢而出,在他身下的床单上,渐渐晕开,犹如业火重莲,层层尽绽。

    然后梁澄就被吓醒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摸了摸身下的床单,奈何被窝里热乎乎的,也摸不出到底湿了没有,反倒惊醒了一念。

    “师弟,怎么这么早?”

    声音又低又沉,有些沙哑,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梁澄也不知是不是心虚闹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想到梦里对方笑得一脸邪肆,脊背也跟着一僵。

    梁澄整晚都背靠着一念窝在对方怀里,一念一手穿过他的脖颈揽着他的肩膀,一手围住他的腰腹,连腿都不放过,夹在自己双腿之间。

    这是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将梁澄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一念身姿颀长,肩背宽阔,肌理分明,这样看着,就像一只身形矫健而优雅的猎豹,将心爱的猎物困在身下,每每要下嘴,却又舍不得,于是就时不时地这摸一下,那舔一下地解解馋。

    此刻他见梁澄醒来,便微微起身,三指搭在梁澄右手寸关之处,这一段时间,他每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为梁澄把脉,查看他体内寒毒的情况。

    “很好,”一念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不过等你月事结束了还得好好补补。”

    梁澄一副我什么也没听见模样,撑着床榻默默起身,一念拿过边上的外罩,顺势为他披上,这才掀开被子。

    梁澄一直低着头,于是一眼就看见一念的裤裆处,竟然被粘上一小团红色,看着就像那处受伤了似的。

    “啊!”梁澄惊呼,立即反应过来那团红色是怎么回事,抽出刚才摸向身下的手,果然见到自己的指尖也被染上血迹。

    梁澄顿时化作一尊石像……

    “哈哈哈……”一念终于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梁澄呆呆地转过头来,木头似地看着他,顿时越笑越大声。

    眼见梁澄一脸生无可恋就要崩溃的表情,一念终于收起笑声,清咳一声,虽然眼里依旧是遮也遮不住的笑意,到底正经了一些,“师弟,这很正常,多少女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堂堂七尺男儿,不过是流了一些血,又有何惧?”

    “……”那你倒是试一试啊,梁澄腹诽道,心里愤愤不平,怒瞪一念一眼。

    一念摸了摸鼻子,眸光微闪,状似无奈道:“师弟,你的葵水沾到我身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就要伸手去碰,被梁澄急急拦住,“不要碰!你、你还不赶紧脱了!”

    话音刚落,梁澄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一念翻身下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下亵裤,所谓碧血洗银枪,说的就是一念那处的画面。

    “穿上穿上!”梁澄快速转头,看向别处,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红了起来。

    一念手里拎着亵裤,无辜道:“师弟,该看的都看过了,何必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说着,一念又将身上剩余的衣物一一除去,搁到一边的架子上,宽肩窄腰,肌理坚实,线条流畅,腹部左右八块肌肉排开,胯部两道斜斜末入阴影的线条,无一不章示着咄咄逼人的力量之美,极具攻击力,显得气势逼人,与他穿上衣服后清逸出尘的气质出入甚多,无端让梁澄想起“衣冠禽兽”四字。

    某一刻,梁澄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一念的本质,这人分明就是个妖僧!

    然而不等他多想,人就被一念拉出被窝搂进怀里,梁澄在回头的一瞬,床单上一滩血迹,清清楚楚地印进了他的眼里,那形状就跟他梦里的一模一样。

    梁澄生生地打了个激灵,感到背后汗毛直竖,惊恐地抱紧了一念的肩膀。

    若说昨晚是为了给梁澄一个平复心情的过渡,一念才放梁澄独自清理,这回一念却是不再避让,务必一步步地打破梁澄的底线,渐渐地能够接受二人裸诚相对。

    洞中水汽氤氲,热泉底下通着暗河,才能保持着活水的清透。

    梁澄拗不过一念,将脸埋在手臂里,整个人趴在贵妃榻上,任由一念为他除去底下的棉布,假装自己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师弟,既然你如此介意此事,师兄愿服其劳,师兄是一点都不介意的。”

    我可以自己来的……

    “师弟,你昨晚流的量有点多啊,难怪会沾到师兄身上,还好最近一直有在服药,寒毒也去了一些,否则岂不气血两亏?”

    我知道很多,你别说了……

    “师弟,你这颜色看起来不错,不乌不墨,赤而呈绯,恍若胭脂,正是气正体强的表征。”

    你到底什么时候换好!

    “师弟……”

    这一定是佛祖给我的报应……

    这一回,梁澄足足过了五天,体下的血才渐渐地止住了,这五天对梁澄来说是过得水深火热,备受煎熬,对一念却是兴致盎然,再滋润不过了。

    这边两人情意渐浓,东都那边,却是有人觉得这个年过得形只影单。

    九皇子在梁澄走后第三日,才知道哥哥已经离寺远游,不知归期何日,想到梁澄竟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东都,九皇子便久久无法释怀。

    之后又等了快一月,对方连一封信都不曾寄过,九皇子的心里,便有些怨了。

    他自小养在李后宫中,李后心里不喜梁澄,却也不怎么表现,只是一直淡淡的,维持着面上的礼数。

    小孩子大多有着动物般的直觉和敏感,尽管李后不曾在九皇子面前表露过什么,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母后貌似不喜欢哥哥,所以尽管他挺爱见到这个长得像好看姐姐的哥哥,他也不曾主动提起过梁澄,因此两人一开始见面的次数并不很多。

    梁澄每日晨昏定省,两人有时能遇见,遇见了也不多说什么,毕竟李后就在旁边看着,因此梁澄也就送些小礼物,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便走了。

    那时候九皇子对他的印象,大概就是漂亮哥哥吧。

    九皇子还未进学时,有时会听到宫侍婢在谈论他的漂亮哥哥,什么博学多识,仁厚有加,宽以待人,总之都是好话,他就想,原来漂亮哥哥还是个温柔至厚的人。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母后的忌讳,应该会是个很疼弟弟的好哥哥吧,每回漂亮哥哥看向他的目光总是柔柔的,想要亲近,却又隐忍的模样。

    他当时心里就有些生母后的气,像是他想要吃糖酥,母后却又不让吃的无奈与憋闷。

    宫里有个只大他三个月的八皇子,和六皇子一母同胞,二人母妃不显,常常受其他皇子的欺负,宫女们伺候得也不是很上心。

    有次八皇子手中拿了只蛐蛐,后肢竟然生了条金线,他看着新奇,就想讨过来,以往八皇子在他面前总是唯唯诺诺的,他想要什么对方再不情愿都会给他,结果这回竟然被拒绝了。

    “这是我哥哥给我逮的,不能给你!”

    说这话的时候,八皇子的脸仿佛在发光,以往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全然不见,用眼角得意地撇着他。

    他不知怎么的,就觉得这样的八皇子特别碍眼,于是叫人把八皇子压在地上,夺过他手中的蛐蛐盒,“我偏要,就算现在这蛐蛐是在你哥哥手里,也得老老实实地给我!”

    八皇子“哇”的一声哭了开来,“你不是有个太子哥哥吗,想要什么找他去啊,抢我的蛐蛐算什么好汉!”

    “难道你哥哥不喜欢你吗!”

    “我哥哥当然喜欢我了!”九皇子像被戳中了痛脚,将蛐蛐灌到地上,狠狠地将它踩做肉酱,“我的太子哥哥是做大事的,怎么会去捉虫子,就你哥哥是个窝囊废,才会干这种下贱事,你也是个窝囊废!”

    八皇子眼见心爱的蛐蛐被人踩死,哭得撕心裂肺,一直喊着“哥哥”,后来六皇子找来四皇子为他们说话,才把八皇子给抱走了。

    他一直记得六皇子抱着九皇子又是亲抚又是安慰的模样,八皇子缩在六皇子怀里,恶狠狠地瞪着他,脸上又是得意又是鄙视,仿佛在说,看吧,就算你是皇后的幼子,就算你有个太子哥哥,现在不还是一个人?

    四皇子在宫中身份不低,又是他的皇兄,他最后只能罢手,心里却是憋着一口恶气。

    人家有兄弟,站在一起欺负他,他那个太子哥哥,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九皇子在这偌大宫中,其实很少有像六皇子那般被人如此亲昵疼宠的时候,李后虽然看重他,但是更像是把他当做一种傍身筹码,对他期盼甚多,坐卧立行,无一不严。

    自然就少了为人母亲的慈爱,于是九皇子从小,竟不怎么享受过撒娇任性的时刻,只能以欺负别的小皇子来发泄心中的不平与嫉妒。

    第43章 兄弟往事

    因为六皇子找来四皇子撑腰,梁济和八皇子抢蛐蛐的事很快就在后宫里传开了,当下便有了九皇子不友不悌、性情顽劣的微词。

    梁济当天刚回到凤和宫,便被李后叫到跟前,李后不提他欺侮兄弟的行为,只道他做事莽撞,被人捉了把柄。

    “母后问你,若是重来,你当如何做?”

    梁澄跪在李后面前,手心刚挨了戒尺,一阵阵的疼,他将双手掩在宽大的袖袍里,脊背挺直,双眼微垂,声音是孩童特有的软糯,语调却十分冷静:“回母后,若是重来,皇儿会问八皇兄蛐蛐可能借我玩上两日,若是八皇兄不肯,皇儿回头便亲自送八皇兄一个更好的虫罐。”

    李后于是淡淡赞道:“不错,他既然这般稀罕一只虫子,我们便叫人知道,八皇子不但玩物丧志,还不知友悌兄弟,而九皇子小小年纪,却敬爱兄长,胸襟宽广,不夺人之所好。”

    梁济的回答虽然叫李后满意,李后为了让他谨记慎言慎行,便罚他抄写史记,梁济的手心还疼着,抄起来事倍功半,正好太子过来请安,顺道过来看他。

    梁济想到上午的事,心里憋着气,见太子来了,也不起身迎接,板着一张肥嘟嘟的脸,艰难地运笔抄书。

    梁澄也听说了八皇子和九皇子因为一只蛐蛐斗气的事情,他心里其实不赞同九皇子夺人所爱不成,恼羞成怒又将对方心爱之物毁坏的做法,不过念及九皇子还小,李后又罚了他抄书,便不再责怪,还带了一个小玩意过来。

    结果一进屋子里,就发现小孩儿貌似在生闷气,于是装作一副不知道李后罚他抄书的模样,惊讶道:“济儿这么小就开始读史记了?”

    梁济毕竟才过蒙学,哪里看得懂史记,李后也不指望他现在就能读得透,不过图一个耳濡目染罢了。不过梁济虽然看不懂,却不愿再梁澄面前堕了面子,于是目不斜视道:“当然看得懂。”

    宫里设了弘文馆,是皇子们进学的地方,四经过后,皇子们才开始读史记,梁澄心知梁济在说大话,却也不点破,反而夸奖道:“济儿真是厉害,不过高楼千丈,无基不固,济儿也不能落了太傅的课业。”

    梁济瘪瘪嘴,默默不应,只低头抄书,梁澄此时与他这个胞弟也不甚熟稔,又说了几句老生常谈的勉励之语,这才拿出事先备好的巧具儿,道:“济儿,孤刚得了个舶来的西洋钟,你要看看吗?”

    梁济听罢耳尖一动,放下毛笔,看向梁澄,板着两腮的婴儿肥,一本正经道:“皇兄送的东西,弟弟当然愿意看。”

    说得好像他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完全是看在你是我哥哥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地瞧上一瞧。

    梁澄也不以为忤,宽和一笑,将手里的西洋钟往梁济面前的桌案一摆。

    那是一个漆金的方低圆形种,底座雕成农家舍的模样,一株歪脖子柿树,一间茅草屋,一个水轮,水轮上镶着钟面,小塘子里三只肥鸭,院子里一只黄狗,两头公鸡,雕刻得栩栩如生。

    梁济瞥了一眼:“就是一个钟啊,有什么新奇的?”

    梁澄一笑,将水轮转了几转,这东西忽然就发出了音乐,上面的动物也跟着动了起来,三只鸭子在池塘里来回游动,黄狗晃起尾巴,冲着篱笆吠叫,最奇特的是,茅舍的门自己打了开来,从里面滑出一少妇,右手一缩一扬,可不就是在给两只公鸡撒米糠。

    “呀!”梁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巧具,忍不住盯着它一直看,直到水轮停止转动,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回目光。

    梁澄在边上解释道:“里面装了机关,孤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是弗朗机的传教士献给朝廷的,被孤讨了过来,济儿要自己试试看吗?”

    “好吧,那我就试试。”

    梁济此时早已双眼冒光,哪还记得八皇子那只蛐蛐,他伸出手来,刚要转动,就忍不住痛呼一声,“啊,好痛!”

    “怎么了?”梁澄握住梁济的手,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手心有几道红痕,一看就是被戒尺打出来的,小孩子的手本来就嫩,梁济的掌心又被打肿了,那水轮边角有些锐利,梁济一时心急,使了大力,掌心便被水轮的边角硌疼了。

    “这手……”梁澄刚要问,就想到这可能是李后打的,于是立即止了话头,对着梁济的手心轻轻地吹了吹,道:“怎么不途些药膏,手受伤了还抄书?”

    小孩子都这样,要是摔倒了有没人来哄,便会自己爬起来,但要若有人来扶他,就会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嚎哭个不停,要大人哄上半天才能止住。

    梁济现在就是这样,李后人前待他千娇百宠,好似生怕不知她要把人养废了似的,但是一旦关起门来,那就是世上最严厉的母亲,也不管梁济还小,听不听得懂,就开始教他勾心斗角,谋权心术,甚至是兵法策略。

    李家自来武将世家,女子亦练武读书,不拘什么阵法兵书,治国大略,曾经还出了个女将军,李后若不是进了宫闱,只怕也能上阵杀敌。

    梁济耳濡目染之下,虽然半知不解,但是较之一般孩童,心眼不知多了多少,小小年纪,就已经懂了装模作样,这回和八皇子抢蛐蛐反被认人捉住话头还是头一遭。

    方才李后又是打手,又是考较,又是罚抄书的,梁济反倒能做到面不改色,现在被梁澄这么一哄,又见这个漂亮哥哥的眼里满是心疼,水亮亮的眼眸里,对他的关忧仿佛能溢出来似的,梁济不知怎么的,就想到六皇子小心翼翼地将八皇子搂在怀里,又是亲又是摸的,好不疼惜,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看得他眼疼。

    现在,这个和他不怎么说话的漂亮哥哥也对他露出这般珍而重之的神情,梁济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份满足感,恨不得马上跑到八皇子面前,看,我哥哥多疼我,他还是太子呢!

    梁济心里得意得很,一张肥肥的脸蛋却皱了起来,眼里也起了水雾,瘪嘴道:“母后说这是要我长记性,哥、哥哥,济儿手手好痛,母后还让我抄书。”

    梁澄闻言,心里倒是有些惊讶,他知道母后向来最疼济儿,不曾想济儿犯了错后,也能狠下心来教训,看来并非盲目溺爱,于是宽慰道:“母后也是为你好,济儿别伤心,孤帮你涂涂药。”

    梁济身后站着李后安排给他的宫女,闻言取来药膏,递给梁澄,梁澄接过,往手心倒上一些,焐热了后才抹到梁济手心上的红痕,控制着力道不轻也不重,一边揉着一边还轻轻地吹着气。

    “吧嗒”,一滴豆大的眼泪滴到梁澄手背,梁澄一惊,抬眼便见梁济哭得满脸泪水,肩膀跟着一抽一抽,鼻孔下还挂着一道透明的小鼻涕。

    梁澄看到这样的九皇子,心底一阵柔软,他第一次见到梁济这般孩子气的模样,毕竟以往两人见面,都是一人规规矩矩地请安,一人回礼,说着可有可无的话,有时他会捎上一些小玩意,只是从来不曾见过梁济拿去玩,反倒李后有次跟他说,九皇子玩心重,还是不要带这些玩意儿,省的叫他左了性。

    梁澄其实并不觉九皇子玩性大,反而有些老气沉沉,不过李后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带,于是只送些书册笔墨之类的,这回是听说了两个小皇子之间的打闹,才带了个新奇物件儿,好让梁济别再去抢别人的东西。

    梁济见梁澄双眼含笑,默默地看着他,心里更委屈了,他原本没打算哭的,见漂亮哥哥这般对他,眼泪就自己跑了出来,梁济觉得有些丢脸,抬手就要去擦,却被梁澄止住。

    “别动,手上都是药膏,别抹到眼睛里去。”梁澄从身上抽出一条绢帕,将梁济脸上的眼泪擦干,末了还轻轻地捏住梁济的鼻尖,道:“济儿,擤一下鼻子。”

    梁济有些难为情,脑袋后仰,不肯在漂亮哥哥面前发出不雅的声音,见梁澄柔柔地看着他,于是红着脸轻轻地喷气,将鼻子里的透明水迹都擤到手帕里。

    梁澄也不嫌脏,将帕子折好递给梁济身后的宫女,道:“好了,别难过了,以后哥哥经常来。”

    然后趴在梁济耳边小声道:“给你带些好玩的,这样你就不用向别人要了,不过要跟母后保密哦。”

    梁澄的声音非常小,几乎是一道气音,一边的宫女什么也听不到,眉头不由皱了皱。

    梁济感觉自己有了和漂亮哥哥之间的小秘密,于是笑眯眯地直点头,像只偷腥的小奶猫,惹得梁澄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梁澄回去后,梁济原本还一直满脸欢喜,转身看到身后的宫女,浑身气势忽然一变,面沉似铁,“本王知道你会向母后禀报本王的起居,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要掂量清楚。”

    那宫女原是李后心腹,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犹疑,毕竟九皇子还是个小孩,能懂得什么?

    不想梁济却看出了她的心思,冷笑一声道:“你说我要是跟母后说你玩忽职守,母后会怎么做?”

    那宫女脸色一白,惶然跪下,深深磕头:“奴婢知道怎么说了。”

    “起来吧,本王总会长大,到时是效忠母后还是效忠本王,你自己衡量。”

    梁济说完,就捧起桌上的西洋钟,细细地抚摸着上面的小黄狗。

    第44章 御场阴影

    隔日,梁济回到弘文馆上课时,心情颇好。

    大齐男女大防不甚严,皇子和公主七岁之前皆在芝兰殿里开蒙,七岁以后则入明德殿,太子还会有单独的太子太傅,12岁便可上朝听政,15岁才能领差事,于各部行走。

    梁济的好兴致并未持续多久,前脚刚踏入芝兰殿,后脚就看到六皇子正蹲在八皇子面前,八皇子抱着六皇子的手臂,眼眶有些红,脸上满是依恋与不舍,六皇子好像说了些什么,六皇子的眼睛顿时更红了,脸上露出不情不愿的神色,嘴巴高高地撅起,惹得六皇子发出一声无奈而又宠溺地轻笑,伸手捏住胞弟肉嘟嘟的嘴巴,摇头叹息。

    梁济听不清二人在说什么,不过想来与他有关,因为八皇子抬头的时候正好见到他跨门而入,脸上立即闪过一丝惊慌,之后又是一副想怒又不敢怒的神色,六皇子似有所觉,转头见到梁济,面上不显一丝惊色,挂着完美无缺无可指摘的笑容,仿佛不曾记得前日的蛐蛐风波。

    他施施然起身,见礼道:“见过荣王殿下。”

    梁济从容受过,眼角瞥见六皇子拽了下八皇子,八皇子于是也小声道:“见过荣王殿下。”

    大齐吸取前朝教训,未免皇子拥地自王,诸王公皆“不锡土、不临民、不加郡国”,成婚后于京师建府,皇子何时封王封号无定数,依皇帝所决,封王后手中并无实权,只得庄园田土,由皇庄拨给,因此大齐亲王封号,更像是皇帝显示恩宠的手段。

    二皇子四皇子,皆七岁封王,已经算是早了,但是梁济尚在襁褓中便被封为荣王,盖因那一年李度秋征北大胜,明元帝曾私下里对李度秋说,“九皇子与太子一母同胞,又有李爱卿这般英勇神武的舅舅,一生显达荣贵无忧矣,李爱卿功盖天下,赏无可赏,朕封你的外甥为荣王,如何?”

    自古臣子最忌功高盖主,明元帝一番话看似嘉奖实则敲打,荣王荣王,明元帝的意思正是有荣无实,又提了太子,仿佛一种警告,因此“荣王”这个封号一直是李后的心中刺。

    外人不知,只当李家如日中天,声势烜赫,尽管李度秋为人颇为低调,李后未免明元帝太过忌惮李家,暗中特令李家人自污,毕竟一个臣子,若无一丝劣迹,又功绩显赫,只会令皇帝更加猜忌,而她自己,行事亦是恭顺谦慎,除了把凤和宫手的跟铁桶一个,后宫之事,常常请示太后,颇得太后的心意。

    六皇子和八皇子,身上皆无封号,见到九皇子,即便生为兄长,也不得不先行臣子礼,而九皇子只需回以家礼。

    “见过六皇兄,”梁济目光淡淡,看向畏缩在六皇子身后的八皇子,“见过八皇兄,前日是本王的不是,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八皇兄不愿将所爱之物借予皇弟,即便皇弟不曾逗过这秋将军,心中再新奇此物,也不该夺人所好,今日本王便送你一只玛瑙促织以作赔礼,此物亦可做镇纸,八皇兄如此喜爱斗蛐戏虫,想来会喜欢。”

    说着,梁济身后的小太监躬身奉上一尊描金木盒,八皇子抬头望向六皇子,一脸惶然。

    三人杵在庭中,早已引来不少或直白或隐晦的打量,六皇子低头冲着八皇子安抚一笑,拱手作揖,道:“八弟被我宠坏了,荣王心胸宽广,不与他计较,六哥在此谢过了,这赔礼是万万不能收的。”

    梁济也知道六皇子今天要是收下他这份礼,等会估计就会传出八皇子不懂礼让,身为皇兄,竟然收了弟弟的礼,而他这一番举动,则消了前日众人对他的微词,所以他今天必定是要让对方收下这份赔礼。

    “六哥难道要九弟我寝食难安吗?”梁济露出委屈的神色,看向八皇子,“我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八哥你要是不收下我的赔礼,九弟恐怕无法释怀。”

    八皇子自来愞弱无能,心思简单,见梁济露出这样可怜的神色,虽然心里还有些怀疑,但是面色却是松了不少,况且他和六皇子不受重视,很少受到赏赐,身上无财可傍,行事也不便,听到是一尊玛瑙促织,心里就有些渴望,想要拿来送给哥哥,好能于朝中打点一些。

    于是开后道:“我原谅你了。”

    梁济心嗤笑一声,面上做出惊喜之色,对身边的小太监道:“还不呈给八皇子。”

    六皇子眉间闪过一丝阴郁,最终化为无奈,示意身后的太监接过木盒。

    这番微妙的神情变化落在梁济眼里,梁济顿时就有些羡慕八皇子,这人傻个透顶,却有个怎么都不嫌弃他的哥哥,他不是第一次见六皇子送八皇子上学,二皇子有时也会差人送些吃食给自己的胞妹七公主,十公主和十一皇子是龙凤胎,感情最笃,亲密无间,结伴而来,又结伴而去,他竟成了芝兰殿里孤家寡人。

    他那漂亮哥哥一次都送他上学过……

    其实梁澄是有来看望他的,不过每次都是站在郁郁蓊蓊的芭蕉之后,看过几眼后便走了,梁济第一次拉弓,梁澄就担心了一天,生怕不小心伤到,也曾潜人送过糕点,只是都被李后安排在梁济身边的人给倒掉了。

    这些梁济都不知道,日复一日,对梁澄便起了一股又是期盼又是幽怨的复杂情绪。

    受了六皇子和八皇子间兄弟情深的刺激,梁济原本因为太子送他西洋钟的好心情都被磨没了,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心里却郁卒得不行,端着副架子,走进殿里。

    结果一进殿又看到十一皇子指着书上的句子,一字一句,口齿不清地念给十公主听,末了颇为老成道:“阿姐,这下可听清了?”

    十公主皱着张脸,嘟囔道:“你念书的时候,可不可以把口水吸干净点,一点都不清楚,都是口水声。”

    梁济不声不响地坐到他们前面的座位,翻开书,盯着面前的蝇头小字,默默发呆。

    十公主和十一皇子是龙凤胎,母妃赵惠妃是太后娘家的旁枝姑娘,很得太后她老人家的疼宠,九皇子从他两一进学,就有意示好,他中宫嫡子的身份摆在那,平日里又是一副沉稳仁厚的模样,两个小孩很快就和他亲近起来,只是到底隔了一层,何况梁济一开始对他们和颜悦色,也是李后吩咐的。

    下午本是骑射,御场最近送来一批汗血宝马,还有小马驹,众皇子皇女齐齐聚在御场边上,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想着挑到一匹好坐骑。

    梁济一眼就见到走在众人跟前的太子哥哥,对方一袭太子常服,徐徐走来,其余皇子或多或少皆流露出几分激动的神色,唯独太子嘴角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看起来身姿峻嶷,雍容贵气。

    似乎察觉到梁济的视线,梁澄侧头,见到是梁济,双眼微微一弯,向他走来。

    梁济藏在袖子的手紧了紧,在太子走到他面前时,行礼道:“臣弟见过太子殿下。”又与其余皇子一一见礼。

    “济儿可有看重的?”梁澄温言问道。

    梁济扫了眼二皇子和四皇子,道:“济儿等哥哥们挑好了再选。”

    “九弟真是懂事,不过哥哥们可不好意思与弟弟们抢,”二皇兄宽和一笑,声音扬起,对其余小皇子道:“你们先挑,挑最好的。”

    “谢谢二哥。”众小萝卜头于是齐齐道谢,又看向梁澄,梁澄于是含笑点头,对马奴们吩咐道:“小心看顾。”

    众人得到梁澄首肯,便欢呼着跑向御场,马奴们于是一个个地跟上前,生怕这些金枝玉叶天潢贵胄受了什么伤。

    “九弟怎么不上去?”四皇子在一旁笑眯眯道。

    梁济瞥了眼他身后的六皇子,对方一直暗暗注意着御场上的八皇子,他在心里撇撇嘴,拉住梁澄的手,仰首道:“三哥,你帮我挑一匹吧。”

    梁澄低头,见梁济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盯着他,忍不住点头道了声“好”,反手握住梁济的手,对身边道:“二哥、三弟、六弟,你们随意,孤先陪济儿挑马去了。”

    话音刚落,御场上忽然传来阵阵惊叫,梁济回头,只见八皇子抱着马脖子,正向着他和太子这边冲撞过来,二人就在御场边缘,那马匹近在眼前,竟是避无可避!

    梁济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梁澄抱着往边上一闪,梁澄此时也不过十二、三岁,还未练过轻功,动作间便有些狼狈,将梁济护在怀里,后背重重地摔在地上,正好地上一枚不小的石子,正中他的背心,梁澄登时脸色一白。

    “清儿!”这时又传来六皇子一声悲呼,听着竟似泣血般惨烈,梁济恍然间,看见不远处一片血色。

    ……

    八皇子殁了,死状凄惨。

    从马背上摔下,被马蹄踩中后脖颈,当场毙命。

    六皇子抱着八皇子的尸体,生生吐出一口血,当场晕厥。

    梁济之后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梦里那只被他踩烂的蛐蛐,总是和八皇子的死状重合。

    第45章 酌思公子

    御场惊马事后的说法是,八皇子为了耍威风,不骑马奴牵来的小马驹,硬要降服烈马,最后自作自受,连累太子受伤,肺部淤血,七公主因为在一旁劝阻,躲闪不及,被马蹄撩伤,从此成了跛子,额头还留下伤疤。

    七公主原本许婚于理国公府十分得老太君疼宠的嫡幺子郑子均,待到及笄二人便能成婚,七公主破相后,郑子均扬言绝不娶一个跛子无盐女,七公主深恨,冲动之下派人将出去寻花觅柳的郑子均双腿打断,刮花面容。

    郑家军功起家,累世贵勋,在军中是除了李家外另一势力,二皇子原本就是为了拉拢理国公,才让蒋德妃多方制造机会,七公主原本生得娇美艳丽,不过豆蔻年华,却已明艳动人,加之一身皇家气度,不同寻常女子,郑子均贪花好美,七公主这朵带刺的玫瑰自然引起他的征服斗胜之欲,加之二皇子的有意引导,很快便央得理国公向明元帝求取公主。

    此事一出,理国公府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郑老太君甚至哭到赵太后那儿去,明元帝原本便不喜理国公亲近二皇子,叱责郑子均口出狂言侮辱皇家,养不教父之过,理国公罚俸一年,七公主伤人在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念在情有可原,禁足一年,如此各打三十大板后,二皇子亦被明元帝寻由当庭叱骂。

    如此理国公府算是彻底恨上二皇子。

    原定七日后,太子随帝巡边,因为梁澄受伤,改由四皇子伴驾。

    当日在御场值守的马奴事后皆被明元帝杖毙,然而那日在场的皇子皇女们都知道,八皇子是被七公主害死的。

    二皇子四皇子不和由来已久,七公主自然看不惯跟在四皇子身后的六八两位皇子,见八皇子望着一匹成年骏马赞叹不绝,感叹要是能有如此坐骑就好了,七公主起了逗弄之心,便叫马奴把八皇子抱上去,原本只是想要吓唬一下,不料那马竟然如此烈性,当场发起狂来。

    事后,李后问梁济有何感想,梁济默然不语。

    李后轻轻一笑,摸着他头,说道:“生在帝王家,便是此生最大的不幸,皇儿若是不懂这一点,母后也护不了你。”

    “你看六皇子,是多疼八皇子啊,如今还躺在床上,心神俱伤,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罢了,这不,你父皇怜惜唐昭仪痛失幼子,便将她的份位升作贵仪,唐贵仪之父黔州州令唐鹤轩,被调回京,连升两级,如今官领户部侍郎,两个胞弟,今岁也要参加科举,听闻颇为才能,这唐家一旦在京中站稳脚跟,六皇子便不会如以往那般无所可倚了。”

    “至于四皇子,不但坏了二皇子拉拢军中势力的计划,还顶替了太子伴驾巡边的好差事,何右丞当真好计谋,只是不知六皇子和唐家,往后到底是一条好狗,还是一只恶犬。”

    “济儿,你记住,皇家从来没有什么兄弟之情。”

    梁济恍恍惚惚回到寝室,想起六皇子在八皇子随众人前去挑马后,便一直暗中注意着御场,他当时只以为是六皇子当心八皇子,如今细思起来,梁济不由一阵胆寒。

    自此以后,李后不再阻止兄弟二人的接触。

    梁济开始主动亲近梁澄,梁澄只当他受到惊吓,才会忽然变得这么粘人,心里对于这个胞弟更是怜爱。

    若说梁济一开始亲近梁澄,心里还藏着别的念头,但是越是相处,梁济对梁澄,就越是无法设防。

    他一边觉得梁澄与别人是不一样的,一边又总是梦见八皇子死前的模样,既贪恋梁澄的爱护,又不断地告诫自己不可放下戒心,渐渐地,私下里的性子就有些古怪。

    梁澄的骤然出家,于他不啻于当头棒喝,他想过无数种结局,却从未料到梁澄竟然会遁入空门。从一开始的不信不解,到后来的愤怒失望,再到最后的压抑接受,梁济在次见到梁澄之后,直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梁澄不久便不辞而别,直到除夕前夜,梁济才收到梁澄的来信,满纸问候,对自己的行程却一字未提,梁济看完后默默地将信给烧了。

    他那太子哥哥,怕是真的厌倦了这偌大皇宫,所以才破罐子破摔,早早抽身罢。

    明明连个半大少年都算不上,梁济浑身上下却透出一股萧索落寞的意味……

    除夕夜,千灯万灯火树银花,急管繁弦一派歌声。

    宫里请了溪风院的朝春班进宫献艺,梁济听说最近风头颇大的酌思公子也被请了过来。

    酌思公子是最近才来东都的琴师,师承琴中仙澹台岳,琴艺高超,惊才绝艳,千金难求一曲。

    溪风院箫艺大家岚烟姑娘是酌思公子的红颜知己,酌思公子宿在溪风院这段时日以来,不知多少风流名士,冲着琴中仙弟子的名头要来一睹酌思公子的风采,奈何酌思公子轻易不得见,偶尔随性为院中姑娘伴奏一曲,有幸一饱耳福的溪风院顾客,无不赞叹不绝。

    当日恰逢东都诗狂祝语冰在场,酌思公子曲罢之后,祝诗狂当场题赋三千字,酌思公子的名头,顿时传遍大街小巷。

    这回酌思公子会进宫献艺,盖因受武阳候孟留君之邀,大齐不少皇帝好风雅,崇高士,所谓高士者,德胜者也,民间流传着许多皇家与高士之间的佳话说本。

    孟留君本是外男,按理皇家家宴他是没有资格出席的,不过越赫长公主深受明元帝敬爱,驸马殂后,越赫长公主发誓为其守寡,世人多赞长公主情谊深重,明元帝不忍长公主寡居,令其常住宫中,每年除夕夜宴,也会参加,孟留君还未娶亲,除夕夜自然要陪在生母身边。

    紫宸殿内,梁济坐在明元帝左手边上第二席,仅次二皇子六皇子,大公主早已出嫁,不在宫中,四皇子封号被褫,禁在府中,也未出席。

    他原先有个胞姐,行五,梁澄出生后第二年,李后急于再生一下正常的皇子,可惜是个女婴,听说因为李后身子没调养好,这五公主很快便夭折了,因此梁济并未见过他这五皇姐。

    台上的舞女正跳着霓裳羽衣,梁济百无聊赖地看着,这时二皇子忽然道:“这大除夕夜的,也不知四弟一个人怎么过,六弟,以往四弟与你走得最近,从小就对你多有看护,不知六弟可有去看他?”

    二皇子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也能让他听见,梁济不好假装,于是转头看向六皇子。

    几个皇子中,六皇子的样貌也算是出挑的,唐贵仪当初身份很低,因着一张和长公主有几分相似的脸,才入了明元帝的眼,六皇子的相貌七分肖母,自然也不差,以往跟在四皇子身后,不声不响,便没多少人注意到,最近颇得明元帝看重,还赐了封号,浑身气质似乎也有所变化,看着竟是愈发霁月风光。

    六皇子淡淡一笑,道:“四哥自来照顾我,六弟自然很想去探望,不过情法再大,也大不过国法,六弟只盼四哥能改过自新,等哪日父皇气消了,我再去求情一番,看看能否见一见四哥。”

    “四弟要是知道你这么记挂他,一定会很欣慰的。”二皇子嘴里说着称赞的话,眼里却闪过一丝讥诮,“不过想来四弟也无需太过担忧,毕竟朝中有你打点,何家也不至于太过潦倒。”

    自从八皇子死后,梁济对看似平淡的六皇子一直心存戒心,因此梁济一眼就注意到六皇子的的指尖抖了一下,心中念头一闪,开口道:“六哥向来为人亲厚,以前还在芝兰殿时,六哥便时时送八弟过来,我还羡慕了好长一段时日……”

    梁济说到后来,脸上浮起怀念落寞地神情,眼角却一直注意着六皇子的反应。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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