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重生]太子与妖僧 作者:手倦抛书
正文 第10节
[重生]太子与妖僧 作者:手倦抛书
第10节
他只知道,这事几位后妃包括李后,都搭了把手,你借我手推波,我借你力助澜,大家欢喜,谁也不让谁。
直到被监禁的那段时日,梁澄才想明白,当时明元帝恐怕早已心知肚明,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外戚势大,一直是明元帝心头的一根刺。
这一世,自从知道一念的身世,梁澄便开始怀疑,大相国寺一案,或许逃不开一念的身影,但是那毕竟是上一世的事情,并且也只是他的猜测,无凭无据,梁澄自然不会就把罪名扣在一念头上。何况,孟留君、修漱心都是可能下手的人,或许……是几人联手合谋,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事要怎么跟一念说,却成了问题。
梁澄斟酌了一番,道:“4月8日便是佛诞日,皇家一般会去大相国寺礼佛,身为护国法师,我若人不在那儿,有些说不过去。”
一念见他犹犹豫豫的模样,便知对方定是隐瞒了什么,他也不点破,反而道:“是该如此,何况如今已不用施针,回去也可以。”
梁澄垂下眼帘,道:“师兄,上回你与我说,京中势力愈发凶险,明元帝及春便龙体抱恙,六皇子与孟留君走得很近,是不是,有人按捺不住了。”
他很清楚,孟留君任由六皇子招揽,绝无可能真心效忠,不过是像上辈子那样,加剧储位争斗。
一念却摇头道:“还早,明元帝身体并无大碍,此时动手,未免太过鲁莽。”
自从一念说了他的打算,京中但凡传来什么消息,都会告知梁澄,不加一丝隐瞒,因此听到一念这么说,梁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大相国寺之案背后推手另有其人,这次他回去,定要避免太后身亡。
“师兄说的是。”梁澄柔柔笑道。
忽然,一念轻声道:“师弟,我已将你体内的寒气全部渡了过来。”
梁澄一喜,问道:“如何?魔心可被师兄化为己用了吗?”
一念摇了摇头,见梁澄双眼一暗,安慰道:“不过魔心却沉寂下来,这几日我将心诀运至十成,亦不曾触动分毫,如此师兄若与人交手,亦可全力施为,不再束手束脚。”
“师兄,你之前说血舍利可以助你化用魔心,我们现在可以试试吗?”
一念将梁澄脸颊边的碎发别向耳后,柔声道:“你身上的经脉还未好全,此事不急,冒然催发血舍利,万一反噬了不但功亏一篑,还会伤了自己。”
一念一番说辞打消了梁澄的念头,但是到底埋了一个隐患,便有些烦闷忧虑,只是他并未表现出来,徒叫一念伤心。
他伸手摸向一念的小腹轻轻摩挲,无声地安慰着,此处是丹田,习武之人命门之处,一念却毫不芥蒂,任由梁澄的抚摸,结果不知不觉间,气息竟然粗重了不少。
一念将头埋进梁澄的锁骨与颈子之间,灼热的气息喷洒出来,梁澄哪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如今他早已知晓对方在他面前就是个衣冠禽兽,只是没想到只是摸摸,竟然也能起反应!
梁澄正要收回手,却被一念牢牢按住,对方抬眼看向他,夜空般深邃漆黑的眼眸中,闪着幽幽的光,让梁澄想起夜色中苍狼,他有些无奈,又有些羞窘,卸了力道,任由对方将他的手往下面引去,包住一团火热。
直到手心被弄得又粘又湿,又酸又累,衣襟凌乱,双眼迷离,锁骨和胸膛缀满红点,梁澄才被放过……
第52章 一念赠画
隔日,一行人离开青阳县,依旧走水路。
来时雨雪漫天连江平,去时桃花夹岸生锦浪,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天朗气清,梁澄有心到甲板上走走,看看沿途的蓬勃春色,只是江上风大,便被一念按在船舱内,抱着手炉,对着镂花纱窗望洋兴叹。
一念原本正描着一副雪梅图,见此搁笔失笑道:“等正午日头大些的时候,再出去看看如何?”
闻言,梁澄双眼一亮,这才转回视线,落在案上,见一念一副图画得差不多了,笑道:“师兄,你真是学什么都快,这水平都快赶上我了。”
“是你教得好。”一念一手支颐,凤眼微眯,斜斜看向梁澄,笑眯眯道:“我有一副画,做了整整七日,师弟可愿为我掌掌眼?”
“哦?”梁澄果然被挑起兴趣,上半身向前一倾,迫不及待道:“好啊,师兄方哪里了?”
一念抿唇一笑,伸手从袖中抽出一卷画轴,递到梁澄面前,梁澄一怔,对方竟然一早就把画带到身上,想来就是要拿来给他看的,眼下日头高挂,一念竟是憋了足有两个时辰才提起话头,这般既羞怯忐忑又迫不及待想要邀功讨赏似的举动倒是叫梁澄有些忍俊不禁。
他将嘴角往下压了压,装作什么也没发现得模样结果一念手里的画轴,只是眼里的笑意却是怎么止也止不住的,一念清咳了一声,道:“师弟,打开吧。”
“好。”梁澄含笑点头,画卷装裱得很是精细,用的是上好的檀香木轴头,既能辟湿气,又能辟书蠹,伴着幽幽的香气,雅致非常。
当画轴被完全展开时,梁澄不由睁大双眼,怔然忘语。
红梅漫天,云蒸霞蔚,一人披发白服坐于花间,探出半个脑袋向下看去,一人持珠僧衣静立花下,仰首望着花间的男子,二人视线相交,顿时生出一种情愫暗绕的缠绵旖旎,这股甜腻的气息对着观画之人扑面而来,浓烈深沉而又温柔似水,可见作画之人是在画这幅画时,定是将满腔的情意注入笔端,才能画出这般柔情绵绵的画来。
“如何?”不知何时,一念早已立在梁澄身后,下颌贴着对方的脸颊,双臂围住他的腰肢,将人困在怀里。
梁澄早已满面飞红,被一念这么问,立即顾左右而言他,张口就来几个老生常谈的批语,“气韵生动,章法独具,彩绘有泽,善!”
“就这些?”一念不满,贴着梁澄的耳朵有些委屈地低声道:“我可是画了整整七日呢,师弟不说说看了之后的感想吗?”
“唔,这梅花画得颇具灵气,还有这处着色……”梁澄哪还不知一念这是又要耍流氓了,绞进脑汁,想着蒙混过去,结果一念不叫他如愿,直接道:“这可是你我初见的画面,师弟不记得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出尘了,跟个仙人似的,哪有画中那般,眼神这么的露骨……
这些话梁澄也只敢在心里腹诽,自然不会说出来,否则一念有的是手段叫他体味什么才是真正的“露骨”,只能含糊道:“嗯,当然记得,师兄那晚失去捡落梅的。”
“还有呢?”一念低头,唇瓣擦过梁澄的耳尖,不依不饶道。
“还有……”正当梁澄恨不能抓耳挠腮之时,流云的声音从屏门外传来。
“禀公子,有人潜入舱底,受伤颇重,已经人事不省。”
梁澄拉开一念的手臂,往舱外走去,一念跟在后面,面上浮起一抹被人搅了好事的不悦。
“人在在哪里?”梁澄推开屏门,问道。
流云:“还在舱底。”
三人来到舱底,飞月站在小榻边上,一人躺在上面,身上的衣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一看就知道在水里泡了很久,从梁澄的角度只能看到下颌和鼻尖。
见梁澄走上前,飞月便躬身退至一边,解释道:“左腹有处刀伤,受了内伤,眼下正在发热,已经没了知觉。”
梁澄点点头,低头看去,面上微讶,受伤之人竟然是陆重台,八荒盟少盟主,当日梁澄离开东都时,于芳客来酒楼内用餐,对方在听到说书人对梁澄赞叹有加后,当场讽刺梁澄灾星降世,自请出家不过惺惺作态掩人耳目。
不料今日竟以这样狼狈的姿态出现在梁澄面前。
不过尽管对方曾对他恶语相加,梁澄却做不到见死不救,况且他心里有些打算,便决定施了这份救命之恩,于是对飞月道:“先给他包扎,再用些药退了发热,至于内伤,等他醒后再说。”
言毕,便出了舱底,一念走到他身边,问道:“师弟有何打算?”
梁澄直言道:“八荒盟掌淮北民间水运,一直是明元帝放在江湖的棋子,陆重台身为少盟主,好侠任气,嫉恶如仇,这种人最重信义,能叫他欠下一条性命,以后或许能派上用场。”
“的确,”一念颔首道:“此人武功不低,身份也不简单,按理不会有人对他下手,说不定有什么内情。”
梁澄勾唇,“等他醒了不就知道了。”
临近黄昏之时,陆重台终于醒了,飞月一直在底舱看守,陆重台再知道自己被人救了之后,便想亲自向梁澄此船主人道谢。
听完流云的禀报,梁澄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就说少侠伤重在身,不宜走动,等什么时候能下床了,再道谢不迟。”
陆重台听到飞月的传话时,心里舒了一口气,毕竟对方急着见他,说明自己并未被人认出。
而梁澄之所以不马上见陆重台,就是为了消减对方的戒心,事实证明,他这样的做法的确有些效果。
一念显然也知道梁澄这点心思,于是揶揄道:“师弟到底做过太子,这拿捏人心之道还是会一些的。”
这点伎俩被一念看穿,梁澄也不觉得难堪,反而大方道:“总要会一些,不然这么多年在宫里岂不白待了。”
一念原本还笑眯眯的,闻言眼里不由闪过一抹沉思,自从那日梁澄说他此生最恨亲近之人欺他瞒他,一念便开始渐渐地将自己身上的谜团一点一滴的暴露在梁澄面前,其实他的有些说法经不起多少推敲,有些事情又太过巧合,若非梁澄愿意信他,以他的通透,如何看不出其间的怪异,只怕两人也走不到今时今日。
念及此处,一念更觉对方一颗真心难能可贵,忍不住从身后抱住梁澄,耳鬓厮磨道:“师弟,你这般聪颖,和不猜猜师兄作画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怎么又扯到那幅画!
第53章
第二日,梁澄他们的船抵达洪泽湖北岸的渡口时,就遇到了搜查的人,这些人穿着八荒盟的服饰,立在渡口处,目光锐利,一个个地扫过过往的行人。
梁澄看过之后,放下窗幔,更加确定了八荒盟内部出了问题,正在这时,飞月禀告陆重台求见,这回梁澄并未拒绝。
陆重台剑眉星目,即便此时面无血色,看着依旧俊朗不凡,见到梁澄后就要起身,被梁澄抬手制止了。
“救命之恩,无以言谢,”陆重台摘下胸口的观音玉佩,递到梁澄面前,“此乃家母生前留给我的遗物,来日若有差遣,虽蹈死无怨言。”
梁澄看了眼玉佩,并未伸手接过,道:“不过举手之劳,此物贵重,兄台还是好好收着。”
陆重台见梁澄双眼清正,不像是在客套,笑容平易近人,气韵却又十分清贵,而坐在他身后的男子,从始至终都神色淡淡的,虽不发一语,存在感却十分强烈,气势傲然,不怒自威。
这两人一看就知身份不凡,或许并不看重这份救命之恩,但是他陆重台却是有仇必纠,有恩必报的人,即便梁澄无意收下玉佩,他还是执意地伸着手。
梁澄见此,还是不肯收,徐徐说道:“你若真心想要回报我二人,即使没有信物,将来我若有事相求,难道少侠还会不认账?”
陆重台握着玉佩的五指微微一紧,终于收了回去,梁澄一笑,开门见山道:“渡口处有人在搜查,你可是他们要找的人?”
陆重台面色一变,抬眼直视梁澄,梁澄目不斜视,嘴角一抹淡笑,任由对方探究的视线,半响,陆重台垂下眼帘,道:“不错,阁下若是不便,就将我放下去吧。”
“现在放你离船,这条命我岂不白救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不用担心,现在船上安心养伤。”几番试探,梁澄已经确定陆重台品性正直,好义冲动,梁澄与陆重台未曾见过面,对方却对他肆意抨击,可见陆重台此人容易轻信他人,受人左右。
这样的人想要改变他的感官,也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果然,梁澄一番话下来,陆重台顿时面覆愧色,对着梁澄长身一揖,郑重道:“恩公高义,陆某惭愧,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不相瞒,我原先乃八荒盟陆重台,遭人陷害毒杀亲父,如今潜逃在外。”
梁澄微微动容,没想到陆重台竟是这样坦诚率直之人,他原先还打算费上几天,才能消解对方的戒心,不料对方竟是一颗赤子之心,他将原先捏好说辞咽回肚里,道:“我却是不便袒露身份,若是陆兄不放心,可以随时离去。”
陆重台闻言,却是愈加佩服梁澄的为人,道:“我信恩公。”
梁澄摆手:“某姓梁,陆少侠若是不介意,唤我梁大哥便可。”
陆重台脸色露出一丝古怪,盖因梁澄面貌偏向柔丽,给人感觉年纪不大,喊他一声梁大哥,实在有些怪异。
这时,一直不曾发话的一念开口道:“陆少侠可知自己是被谁陷害的?”
一念话音一落,陆重台顿时眼眶激红,脸上露出微微狰狞的仇恨之色,“是百里紫!”
“百里紫?那不是你的生母吗?”梁澄惊讶问道。
陆重台咬牙道:“不,百里紫这蛇蝎恶妇才不是我的生母!”
他闭了闭眼,脸上闪过一道痛苦之色,似是想到什么不堪的过往,梁澄默默地看着陆重台,许久,陆重台终于开口了,声音带了丝喑哑。
“实不相瞒,我并非家父亲子,百里紫嫁于家父后,一直不曾得孕,家父有次出门,偶然在河边捡到我,见我根骨尚可,又在襁褓之中,便把我带回八荒盟,视我若亲自。”
说道此处,陆重台眼眶微红,可见陆惊川之死,对他打击甚大。
他继续道:“三日前,家父派人将我叫进书房内,说是有事相商,结果我一进去,就发现家父早已气断身绝,带我进来的仆从突然发难,大喊大叫,接着百里紫便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直言是我下毒害死家父,我心知这必是百里紫的陷阱,于是就逃了出来。”
“我死不足惜,但是在为家父报仇雪恨之前,我还不能死!”
梁澄听罢,拍了拍陆重台的肩膀,安抚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你身上的伤害很重,切忌悲怒,尤其是内伤,若是不能复原,谈何报仇?”
陆重台神情一凛,道:“梁公子说的对,陆某何其有幸,身陷绝境之时能遇到像你这样的侠义之士,今后若……”
陆重台还未说完,便被一念打断道:“陆少侠不必如此,八荒盟不是什么小帮小派,发生这样的事,各方定会多有关注,你先静养,我们会派人上岸打听一二,看看眼下是和境况。”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尽管一念说的话皆是为他着想,陆重台却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个颇有威势的男子,对他有些不喜。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转,很快就被陆重台忽略,他再次向着梁澄抱拳道谢。
梁澄又安抚了陆重台几句,便和一念出了舱底,两人回到船舱,一念默默走到书架子前,抽出他为梁澄做的画,将它挂了起来。
一念画得太过显白,因此梁澄便将它收进香匣里,像是某种私密的收藏,不敢随意拿出,见一念这么光明正大地挂起来,梁澄顿时急了。
“师兄,你怎么把它挂起来了?”梁澄快步上前,想要解下画卷,却被一念阻止。
“这是师兄给你做的第一幅画,师弟不喜欢吗?”
被一念这样一双夜色般深沉的眼眸幽幽地注视着,梁澄只觉脖颈上的汗毛一排排竖起。
“……师兄,你怎么了?”
一念盯着梁澄,又问道:“师弟,你不喜欢吗?”
“……”怎么突然闹气脾气来了?梁澄狐疑,见一念一副不罢休的模样,只好道:“喜欢……”
其实他的确挺喜欢的,虽然之后不曾打开,但是画上对的一笔一划却都深深地烙在他心里,一个人的时候还会在脑中浮现画中的情景,只是这些他哪敢说给一念听。
一念再进一步,“既然喜欢,为什么不挂着?”
“这……”梁澄急中生智道:“江上潮湿,还是放在香匣里,若是潮了就不好了。”
“不会,屋内染着银丝炭,”一念露出一丝委屈,“师弟,我想挂。”
一念原本就生得俊美无俦,这幅容貌配上委屈的神情,叫人不愿让这张面孔露出一丝伤心之色,显然梁澄受到的影响更大,于是,在一念的色诱之下,梁澄再一次屈服了。
第54章 无理取闹
流云被派去打听八荒盟近况,很快,便带回了消息,梁澄听罢,道:“去请陆少侠过来。”
虽然船上的菜肴没有一丁荤腥,不过做得颇为精致,加上一念调的良药,陆重台被养得不错,起码脸色红润了不少,抱拳行礼的时候,动作颇为利落,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除了气息有些紊乱。
梁澄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陆重台撩开衣摆,正好坐在一念对面,而一念的背后,正好就是内室的西壁。
梁澄开门见山道:“我们派人上岸打探了一番,如今传言,百里紫不久前得孕,陆盟主大喜过望,对身边人说如果生下的是男孩,将来就把盟主之位传给他,你得知以后嫉恨在心,便一不做二不休,对陆盟主暗下毒手,以图盟主之位。”
百里紫放出的说法,一听就漏洞百出,且不说百里紫这一胎是男是女还未可知,百里紫到底年过四十,即便平日保养得好,看着徐娘未老,风韵犹存,但是最后能不能平安诞下腹中胎儿也是未知数,陆重台何必心急到弑父的地步?
陆惊川在听到百里紫有孕在身时,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等梁澄说完所有之后,早已满面怒火,放在案上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毕露,仿佛下一刻就会拔出剑来,跑去找百里紫算账。
梁澄将陆重台的神情变化看进眼里,心里已然有了猜测,只怕百里紫肚中的胎儿并非陆盟主的,这才先下手为强,在被人发现之前,暗害陆惊川,再嫁祸给陆重台,她身后还有百里截撑腰,肚里还有名义上的前盟主嫡子,想要掌握八荒盟并非难事。
陆惊川的脸色黑沉得吓人,显然也猜到了百里紫的阴谋,他咬牙道:“这不可能,家父并不知晓此事,一定是百里紫……”
此事到底也是家丑,陆重台咽下还未出口的话,眼白浮出血丝,额上青筋直跳,可见心里有多恨。
梁澄静默片刻,等到陆惊川平复下来后,道:“百里紫之兄,乃从龙卫指挥使百里截,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与心腹,你若想复仇,眼下恐非时机。”
陆重台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陆某明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陆少侠今后有何打算?”梁澄不动神色道,眼里透出适当的关心。
陆重台闭了闭眼,垂下头来,原先的少年侠士,前途无量,何等意气风发,如今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得不活在暗处,这样的落差,陆重台迷茫了。
梁澄上身微倾,轻声道:“陆少侠若是不介意,可愿隐姓埋名改颜易容,先在我身边做个护卫。”
陆重台猛地抬头,眼里似有水光,哑声道:“梁公子不怕惹祸上身?毕竟八荒盟势力不小……”
梁澄轻声一笑,抬手拍了拍陆重台的肩膀,淡淡道:“梁某如今虽已不如往日风光,但是一个八荒盟还是不敢拿我如何的,陆少侠不必担心。”
陆重台倏尔动容,面覆感激之色,猛地起身退开一步,单膝跪下抱拳道:“梁兄之义,陆某永记在心,此生绝不相负!”
“陆少侠不必如此,”梁澄赶紧起身,正要上前扶起,却被一念从身后暗暗拉住,梁澄心中诧异,却又不好拉扯,于是抬手虚扶道:“陆少侠剑法高超,梁某得此护卫,才是幸事一件,少侠还是快快请起。”
陆重台也不是黏糊矫情的性子,闻言利落起身,道:“陆某定不叫公子失望。”
“好,”梁澄笑道:“为了便宜行事,陆少侠还是取个假名为好。”
陆重台:“还请公子赐名一个。”
梁澄沉思片刻,含笑问道:“陆少侠一柄飞琼剑闻名江湖,琼台二字如何?”
陆重台垂首,声音微哽,道:“多谢公子用心。”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如今他陆重台虎落平阳,梁澄一言一举,无不默默照顾到他的感受,不曾有过一丝轻慢,待他犹如平辈,平心相交,陆重台不禁感叹,老天爷待他不薄,在他落魄狼狈之时,能遇如此君子。
这边陆重台兀自胸怀激荡,难以平息,一念忽然侧过身来,淡淡道:“陆少侠,今后若是见到什么,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你应该清楚。”
陆重台正色,“自然,二位一看,便是身份不凡之人,既然不愿透露,陆某自不会多问,亦不会随意猜疑揣测,就凭公子的品格,琼台相信公子。”
说完,陆重台视线下意识转向梁澄,结果像是看到什么,微微一愣,眨了眨眼,像是在确认什么,看看二人身后,又看看一念和梁澄,神色间露出一丝犹疑。
梁澄不解,顺着陆重台的视线看去,入目便是一念挂在墙上的那幅画,顿时脸色一僵,随之又是一红。
他微微移过身来,正好挡住陆重台的视线,清咳一声,若无其事道:“若无它事,少侠还是回去休息,好好养伤。”
陆重台的视线在一念和梁澄之间飘过,一念正好转头看向身边的梁澄,目光如水,清波柔荡,陆重台神色间有些恍惚,又有些恍然,发觉眼下情景有些尴尬,于是咳了咳,起身告辞。
屏门被拉开又被阖上,船舱内有些安静,梁澄起身,往内室走去,不等一念开口,淡淡道:“师兄,今晚我想练功,你回自己屋里休息。”
世上之事,对于一念来说,只有两类,一类是想做,一类就是不想做,没有该不该之说,更没有要不要脸皮这个顾忌,梁澄哪会是他的对手呢。
一念喊了句“师弟……”,声音轻轻的,仿佛一声落寞的叹息,尾音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颤抖,就像凄风苦雨中,落魄的书生销立墙外,痴痴地望着墙内,似在等待那一抹稍纵即逝的裙角。
果然,梁澄抬起的脚微微一顿,收了回去,转身道:“师兄一开始就是故意的。”
其实梁澄并非想要隐瞒二人的关系,今后陆重台跟在身边,总会发现一些端倪的,但是他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他不必刻意隐瞒,也无需故意宣扬,二人眼下身份受限,不能叫外人发现,但对身边之人,例如流云飞月,梁澄从来不曾避讳。
原先梁澄以为一念把画作挂起来,是想添些情趣,现在想来,对方昨晚就计划好让陆重台看到,他不是避讳让陆重台发现二人关系,只是这般私密的事情,让外人见了,总归别扭。
一念点头承认,脸上并无做了错事的愧疚,反而露出一丝委屈,仿佛梁澄欺负了他似的,道:“师弟你这么关心陆重台,我觉得难受。”
“……”竟是因为这个原因,梁澄有些目瞪口呆,又有些哭笑不得,师兄竟然还有小性子,真是……有些意外。
梁澄无奈道:“师兄,你误会了。”
“我知道,”一念反而理直气壮道:“但是我不开心。”
这幅不理取闹的模样实在让人颇为无语,可是谁叫一念生了副好相貌,做起这些表情来,不但不显得怪异,反而别有一番撩人的意味。
只见他长眉微蹙,凤眼斜斜地睨着梁澄,上唇薄,下唇厚,微微撅着,明明是一张俊美成熟的脸,此时却带着些孩童撒娇般的可爱,又嗔又怨的神情,真是叫人不忍苛责。
梁澄不禁上前一步,妥协道:“好了,师兄你别难过,你知道的,我最在乎的自然是你,别人都替代不了,何况我对陆少侠,不过君子之义。”
一念得寸进尺,道:“我可不要什么最在乎,我要师弟只在乎我。”
说完他就幽幽地看着梁澄,梁澄不知为何,感到一丝怪异,可问题到底在哪里,他又说不来,于是道:“师兄,我当然只在乎你,你别难过了,好吗?”
“那你晚上还让我进来吗?”
梁澄上前拉住一念的手,无奈道:“进来吧。”
一念嘴角一扬,任由梁澄将他来了进去。
第55章 情窦初开
之后一路风平浪静,一行人在月底前抵达东都。
东都昨夜刚下过一场春雨,此时临近晌午,路面早已干透,空气中却仍透着一股清新的水汽,街道两旁,店铺如林,旗帜飘展,叫卖声生机勃勃,一派市井喧嚣,双马道的街面上,宝马华盖,轻裘粉衫,香扇锦靴,若是忽视暗巷里乞儿流民,倒是一幕盛世繁华的图景。
梁澄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幔一角,尽管他在东都活了整整十九年,但是面对眼前的景象,仍旧觉得一股陌生之气扑面而来。
梁澄顿觉意兴索然,刚放下帘幔,就听到一念向他笑道:“师弟,哪天得闲,我带你四处好好逛逛,东城那儿有条八里巷,藏着许多古玩铺子和书画店,听说眼力好气运佳佳的,能淘到一些古画。”
梁澄闻言双眼一亮,正待细问,马车却猛然一震,梁澄整个人向前一扑,眼看就要摔倒,幸好被一念捞进怀里。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哪来的脏东西,竟敢冲撞我家少爷!快按住他,别让他跑了。”一道略显尖细的怒斥响起。
“唔唔!放开我!”
“啊!还敢咬人!”
“住手!”有人制止道,声音虽然稍显稚嫩,但是透着沉稳威严。
梁澄一惊,推开马车门,抬眼望去,果然是九皇子。
只见九皇子铁青着一张脸,胸口一团油渍,一人正惶恐地弓着身,那丝绢拭着他的下巴,显然那处也沾到了什么,脚边是一个被压得稀烂的包子,另一个随侍正压着一个小孩儿,看起来八九岁,满脸脏污,衣衫褴褛,一只手挣扎着向包子勾去,一双眼睛眼黑多,眼白少,正死死地盯着快要被够到的包子。
而周围的路人,早就躲得远远的。
这时,拐角处吭吭哧哧得冲出一人,彪圆体肥,手中一柄擀面杖,嘴里喊着“你个小贼,给老子站住,狗娘养的,别让我逮……”
喊骂声戛然而止,显然是被九皇子身边的仗势给吓住了,顿时愣在原地。
看来是小孩偷了包子,一路被店家追着,结果转弯的时候撞到了九皇子,流云显然是认出了九皇子,怕撞到人,这才急急住马。
马车一停,梁济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一抬眼,就和梁澄四目相对,脸上顿时闪过一道惊喜,下一刻却忽然沉下脸来,像是什么也没见到,转过头去,向傻在一边的店家问道:“他偷了你的包子?”
“对、对的……”店家看着魁梧彪壮,此时却恨不得缩成一团,这少年的眼神看着也忒吓人。
梁济看向脚边的小孩儿,冷笑一声:“小小年纪就敢偷东西,看来这双手得剁掉,省得将来杀人放火。”
那小孩听完浑身一抖,接着便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梁济,一双眼睛像狼崽子似的,梁济发现这小孩儿竟长了意外好看的眸子,睫毛长得就像两把小扇子,看着比他那漂亮哥哥的眼睛还要吸人眼球。
梁济恍惚了一瞬,很快便回过神来,附身道:“怎么,不服气?”
小孩儿咬着唇,死死地瞪着梁济,眼底却渐渐地漫起一层水雾。
梁澄看着这一幕,眉头不自觉皱起,不得不开口沉声道:“济儿。”
梁济恍若未闻,转头对身边的护卫命令道:“砍了!”
“济儿!”梁澄提声,一个踏步落到梁济身边,袍袖一震,将护卫刚要拔出的刀柄打了回去,“你这是做什么!”
“这人不但偷盗财物,还冲撞了本王,难道不该罚?”梁济冷声道。
梁澄皱眉,“他既然犯了法纪,那便交由京兆府处置,你当街对人处以私刑,万一被有心人看了,可想过后果?”
最后一句,梁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梁济能听见。
梁济眼眶微红,顿了一下,讥诮道:“原来你还会记得关心我,我以为你早忘了我这个弟弟。”
梁澄一愣,想到自己不辞而别,心中一愧,伸手正要摸向梁济的头顶,却被对方梗着脖子躲开,梁澄僵了一下,转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轻声道:“是哥哥的错,哥哥向你赔不是。”
“我不稀罕,”梁澄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冷哼,对一边的护卫吩咐道:“压到官府去。”
话音刚落,地上的小孩忽然剧烈挣扎起来,对着梁澄祈求道:“不要!求国师大人放过我吧。”
梁澄微讶,低头看向小孩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那小孩儿紧紧地盯着梁澄,颤声道:“我、我猜的。”
梁澄直觉不简单,当机立断道:“济儿,先把人带到我那儿。”
梁济还要故意作对,眉间一皱,很快反应过来,转而让身后的护卫将小孩夹起,跟着梁澄进了马车。
“去锦鲤巷。”梁澄进车前对驾车的流云吩咐道。
这马车外头很普通,内里却很大,铺着毯子,一面侧壁镶着多宝阁,茶具底下贴着磁石,防止倾倒。
当梁济看清车里的人是一念时,顿时有些意外,难道哥哥一路是就是跟着这臭秃驴云游的?想到这脸色就有些不好。
“见过荣王。”一念坐在车里,淡淡道,也不起身。
梁济刚要发作,梁澄去已拉着他坐到另一边,顿时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几月不见,梁济身上竟带了些戾气,梁澄有心询问,却因一念在场,只好作罢。
马车很快就到了锦鲤巷里一处三进的宅子,梁澄做太子时,京中与郊外都有一些私宅和别庄,出家后,这些产业仍然在他手中,遣散了许多奴仆,只留一些忠心耿耿的心腹在几处院子里打理着,管着京郊的皇田和一些铺子。
小孩被管家叫人领取打理,梁澄让一念先去休整,自己则把梁济拉进书房里。
“济儿,哥哥不告而别,是哥哥错,你能原谅哥哥吗?”
梁济从案上拿了个茶盏,细细地把玩着,好像在研究着上面的花纹,过了半响,才闷闷道:“你去干嘛了?我不信你只是出去云游了。”
梁澄心中轻叹,摸了摸梁济的头,这回对方没躲开,不禁神色一柔,道:“哥哥的确是有事在身,而且不便让人知道行踪,这才走得匆忙,也不敢告诉你去了哪里。”
话中未尽之言,却是不愿叫李后知道他的行踪,梁济自来早慧,自然听了出来,但还是觉得委屈,支吾一声,别扭道:“我原谅你了。”
“真乖。”梁澄看着梁济的眼神十分的宠溺,虽然在刚刚重生的那一段时间,他曾经某一刻怀疑过这个胞弟,但是多年来的习惯,让他依旧很难真地疏远对方。
“我不是小孩了,你别用哄小孩的语气跟我说话。”梁济撇嘴。
梁澄失笑;“明明之前还会对我撒娇,怎么忽然想要当大人呢了?”
梁济捏着茶杯不说话,像在赌气,梁澄微微俯身,轻声道:“济儿,你方才为什么要砍了那小孩的手?”
梁济转着茶杯的手一顿,不情不愿道:“那是我假装的,就是要故意气你,让你不告而别。”
梁澄心里舒了一口气,还好,济儿还是原先那个济儿,“以后不能这么做了,若是被人参到父皇面前,看你怎么办?”
“我知道了。”梁济耷拉着脑袋,蔫蔫道,这时,门外流云禀报道:“公子,人带到了。”
梁澄:“进来吧。”
门被流云轻轻推开,梁济随意抬头,顿时呆住了。
只见原先脏小孩儿身着一身丫鬟穿的嫩黄罗裙,两边用湘带梳着简单的环髻,黛眉杏目,琼鼻微翘,丰厚的粉唇紧紧地抿着,颊边陷出两道梨涡,竟是一个俊俏的小姑娘。
小姑娘垂着长长的眼睫,怯生生地立在门口,温暖的阳光给她打上一层光晕,身后就是三月天的满树粉桃。
梁济的脸,倏地红了。
第56章 又起风波
梁澄没想到捡回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粉嫩娇俏的小姑娘,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柔声笑道:“进来吧。”
那小姑娘抬眼快速地看了眼梁澄,然后一路目不斜视地走到书房中,在离梁澄五步远的地方停下站定,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动作十分地流畅标准,可见教养极好,不像普通的难民。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梁澄问道。
“我……”小姑娘垂着眼帘,刚要张口,声音却泄出一丝颤音,可见方才的镇定从容都是竭力伪装出来的,她握了握布满伤口的手掌,再次开口道:“小女子展清质,家住山西朔州,家父乃朔州州令,姓展讳弼。”
“展弼?”梁澄在心底默念二字,过了半响,终于想起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展弼乃明元22年的探花,濮阳展氏旁枝子弟,颇有才干,外任不过两年,便成了一州州令,官途不可限量,只是上一世,展家失火,举家葬身火海,之后追查,发现展州令曾经剿过一起山匪,那头目逃出来后,记恨在心,这才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举。
这件事当时交由山西府府督黄则恺处理,因此梁澄也不是很清楚中间的过程,只记得黄府督捉了那头目,判了斩立决,最后将结果呈给朝廷,好像四月初就结案了。
现下看着眼前这个自称展州令之女的小姑娘,只怕这事背后应该另有隐情。上辈子这个时候,他正为四月初八的佛诞日做准备,梁济也乖乖呆在宫中,这姑娘小小年纪,一人流落在东都,也不知最后怎么样?
梁澄还在沉思,就见那小姑娘忽然冲着梁济狠狠一瞪,大有你再看我,我就把你眼睛挖了的架势,梁澄倒是第一次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见到这般野性十足的眸子,觉得有趣,转头一看,就见梁济被人瞪了竟然也不恼,反而大度一笑,还为自己方才在大街上对人家的无礼赔了不是,尽显气度与涵养。
“原来是展州令之女,方才是本王无礼了,你原是闺阁好女,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会流落至此,是本王误会你了,不知展姑娘可能原谅则个?”
展清质狐疑地盯着梁济,一双眼珠子像是浸在水中的黑水晶,梁济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热气又开始往脸上聚集,所幸最后展清质迟疑地点了点头,转头重新看向梁澄。
梁济顿时在心里舒了口气,在展清质转过头后,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盯着那双眼睛,心想这女孩子真好看,不但长得好看,还跟他见过的那些贵女都一样,身上有股劲头,生机勃勃的,像青石板夹缝里拼死挣扎的毛茸茸的绿意,让人忍不住就想踩上一脚,更神奇的是,每当对方拿那双黑亮亮的眼珠子瞪他,他就感觉一串异样的电流穿过脊背,真是重未有过的体验。
他难得稀奇一件东西,等下一定要讨回去。
梁济在这边心思百转,那便梁澄却还要装模作样地问上一番:“你既然是展州令之女,又怎么会独自出现在东都,还认出我来?”
展清质答道:“回国师大人,我见过你的,两年前,国师督办无定河工,家父当时还只是靖边县县令,家母出身药谷,我跟在家母身边帮着照顾受伤的病人,好几次在难民营里见过你呢。”
“原来如此。”梁澄不禁感叹,看来他与这小姑娘倒是有些缘分。
展清质继续道:“我这次进京,是来御前告状的!请国师大人帮帮小女子!”
说着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在场的就属梁济最急,不等梁澄开口,他便出声制止道:“你快起来,若你有什么冤屈,本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展清质怀疑地看向梁济,对方看起来不比她大多少,虽然自称“本王”,但是明显还是一旁的梁澄更靠谱,而且即便梁济已经道歉了,但是仍旧抹不去对方一开始要剁掉她双手的事实。
梁济如何看不出来,心里顿时有些憋闷,但是脸上依旧不变颜色,故作老成道:“你不信本王吗?国师既已出家,沾不得朝中之事,你要让他帮忙,岂非强人所难?倒是本王可以为你在父皇面前说说话。”
梁澄这下子要还是看不出梁济的心思,那他真是愧为人兄了,他似笑非笑地觑了眼梁济,决定给对方一个扳回好印象的机会。
“不错,”梁澄无奈道:“贫僧如今却是不变插手朝堂,济儿倒是能助你一二,你有什么冤屈,就对荣王说吧。”
展清质犹豫了一瞬,最好下定决心,冲着梁济拜了一下,腰板挺得直直地,道:“一个月前,我本来正在睡觉,家母将我叫醒,说是府督黄则恺要杀人灭口,让阿琳带着我离开,阿琳是家母的徒弟,我被阿琳带出去后,便发现家里起了大火,家母把一样东西交给我,让阿琳带着我隐姓埋名。”
“结果坏人追了上来,阿琳把我藏在树洞里,自己跑开把坏人引走了,我等了一张晚,阿琳都没回来,我很害怕,还有狼叫,我不想大家白白死了,坏人却逍遥法外,就自己一人来到东都,还好我平时有练功夫,能够偷偷地跟着运镖队,本来脚上都起泡了,幸好娘教过我草药,我才能一直走路,最后找到东都,我听说可以告御状,但是我一靠近宫门鼓,就被人打走,我也不敢说自己是来告御状的,怕被人发现,就扮作男孩,一直游荡着,结果阿琳留给我的钱也用光了,呜呜。”
展清质一开始还能条理清晰地说话,到了后来眼眶越来越红,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却马上用手捂住了,肩膀一抖一抖的,憋着两泡眼泪,看着可怜极了。
梁济柔声道:“你别难过,我一定会让坏人服罪的。你娘亲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展清质打了个嗝,从怀里拿出一本用牛皮包着的东西,看着里头应该是本书,但是梁济却忽的移开视线,耳尖红得泛紫。
原来刚才展清质从怀里拿东西的时候,露出了里头的亵衣,虽然肌肤依旧包得严严实实的,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梁济在惊鸿一瞥后,还是飞速地转过头去。
发觉自己反应过激后,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地转了回来,板着脸道:“能拿给本王看看吗?”
“可以。”展清质向梁济走去,双手拿着牛皮包,递给梁济。
梁济的目光落在那双伤痕遍布,指甲缝里还有些污渍的小手,心想之后还要好好洗洗。
不过这手的形状看起来不错,等伤好了,估计就像白白糯糯的水晶米糕似的。
这幅心思,俨然就已将展清质视若己物,这般理所当然的心态,若是叫展清质知晓了,只怕对方又会狠狠瞪上一眼,并且躲得远远的。
展清质交上东西后,道:“我有打开看过,里面是一本账本,好像跟贩铁有关,里面的账目我都背下了,黄则恺一定是怕家父参他,这才杀人灭口的,荣王殿下,请您一定要这个大贪官抓了。”
梁济此时已经翻开账目,梁澄也跟着一起看了起来,两人大致浏览了下,心里已经有了结论,这山西府府督竟然私贩铁器到关外!这已经能按叛国罪论处了,难怪黄则恺狗急跳墙,直接杀了展弼一家。
黄则恺竟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背后必然牵涉甚广,梁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终于收起原先的轻浮心思,对展清质道:“展小姑娘,你先在此处暂住,本王和国师会派人保护你的,你暂时不要出去,此事不简单,恐怕不能马上抓了坏人,你莫急,我一定不会让展家白白没了的。”
展清质闻言,这回终于真心放下原先芥蒂,跪下长长一拜,哽咽道:“谢殿下!”
书房中又只剩下兄弟二人,梁澄结果账本,道:“我随你进宫一趟,你先在这等一下,容我换身衣物。”
“好,”梁济道:“哥哥,你说这事跟谁有关?”
梁澄:“目下还不能确定,大齐一直限制铁器外流,关外对这一块需求很大,因此利润巨大,但是没人敢这么做的,除非这人,所图甚大……”
“哥哥是指……”梁济指了指上面。
梁澄点点头,有些复杂地看着梁济,原先只会绕着他撒娇闹脾气的胞弟,果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早已长大了,该懂的也都懂了。
第57章 进宫请安
梁澄来到卧房中,刚推开门,就发现一念坐在正中,慢悠悠地泡着茶,梁澄将门轻轻合上,道:“我得进宫一趟。”
梁澄一直有让流云将自己的行踪报给明元帝,只是具体行程却是假的,如今他回到东都,自然要先进宫向明元帝请安,正好上交账本,也不会引人怀疑。
一念放下茶杯,道:“刚才那管家已经叫人备好热水了。”
“那是程顺,我亲自挑的人,一直管着我宫外的杂务,以后有什么事,跟他说就行。”梁澄解下外罩,往里屋走去,听见一念跟在背后,回头瞪了一眼,“在外边等着,眼下没空陪你闹。”
颇有一股当家家主不耐娇妻痴缠的语气。
一念才不会被唬住,上前就替梁澄解开衣襟,往下一捋,道:“你向来被人服侍惯了,自己一个人哪快得了,何况你还没跟我说那乞子是怎么回事。”
这倒是冤枉梁澄了,他长到这么大,因为身体的隐秘,从来不像其他王公贵族,坐行起居,不论粗细,皆有人伺候,沐个浴是绝对没问题的,不过他心知自己说不过一念,于是放任一念为他解发褪衫,开口说了展清质的事。
“此事一出,只怕又要有一批人落马了。”一念将水浇到梁澄光滑的肩头,一手细细拂过对方微微凹陷的锁骨,闲闲问道:“你可知户部侍郎林之和?”
梁澄思忖道:“知道,我在户部行走时,与他有过接触,出身寒门,为人练达,处事圆滑,是礼部尚书石光远的门生。”
“师弟,你可知他原本身份?”一念神秘道。
梁澄一惊,“他是不世阁的人?”
“不错,不世阁在各地皆有门人扮作寻常百姓之家,或农户,或商贾,或乡绅,这些人多是滕王残部,每年收养的孤儿,有些养在阁中,有些养到十来岁,便会送往各派习武,有些则分至各家,充作亲儿,从小教导,长大后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当年不世阁还未被我掌控时,便是由滕王坐下的陶师凛侍郎和单魁老将军二人组建的,多年来,他们用这个方法于朝中安插了不少眼线,林之和就是其中一人。”
一念没有说的是,为了避免有人背叛,这些人都被喂了毒药,每一季都需服用解药。
而梁澄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他竟不知,一念的势力,竟已如此深入朝堂。
一念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向梁澄透露底牌,“户部掌管天下盐铁,黄则恺的事情,其实林之和之前早已有所察觉,只是苦无证据,便被他暂时瞒了下来,以免打草惊蛇,你这账本不若交给林之和,也好把你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梁澄闻言,不由沉默,的确,他早已出家,若是因为此事再次出头,恐怕不但成为众矢之的,还会遭到明元帝的猜忌。
一念继续劝道:“而且再过几日,你便要主持大相国寺佛诞日,太后亲来礼佛,此前不宜再生事端,何况展家失火已过一月,黄则恺定已抹掉所有痕迹,此时正是高度戒备之时,一州之令无故举家葬身火海,此事不小,黄则恺不敢瞒下,不若等他将此事奏报朝廷之后,我们再发难,在他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打他个措手不及,师弟以为如何。”
一念所言,句句在理,梁澄道出最后一丝疑虑,“师兄,这事背后,不是二皇子就是六皇子,六皇子的外公唐鹤轩如今官拜户部尚书,林之和在他手底下做事,万一此事真与六皇子有关,林之和恐怕参不到皇帝面前。”
一念却是十分肯定地说道:“不会,这事跟六皇子无关,他毕竟刚刚得势,手还伸不到山西,唐鹤轩要是知道了这份账本,到时即便黄则恺不是二皇子的人,他也会死咬二皇子一党不放。”
梁澄抬头问道:“师兄觉得此事于二皇子无干?”
一念故作神秘一笑:“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梁澄一窘,拍了下水面,气道:“我与你说正事,你竟然、竟然满脑子这种事情!”
一念按住梁澄的手,嬉笑道:“这种事是什么事?夫妻间耳鬓厮磨亲热缠绵,难道不是世间最大的人伦?”
“……”梁澄瞪眼。
一念一手抓住梁澄的双腕,将人压到桶壁上,凑近对方的嘴角,吐气道:“师弟,你亲还是不亲,需知时不我待,再不亲可就过期不候喽。”
简直就是登徒子一个,梁澄腹诽,伸头在一念在一念嘴巴上落在一吻,这回他学精了,趁着一念还未动作之前,先一步退开,道:“好了,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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