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三国]策瑜/螳螂在后 作者:吃货某醒
正文 第9节
[三国]策瑜/螳螂在后 作者:吃货某醒
第9节
“好,”周清点点头,继续道,“听大哥的,你不必嫁往孙家,只需……”
……
几个月后。
“家主,四小姐在江北安定下来了。”
“嗯,你去江西,把这消息带给三弟,勿要被人瞧见。”
“……”
“怎么?”
“家主,四小姐再怎么说……也是您的……”
“去。”
……
“家主,三爷派甘宁去了江北。”
“……”
“家主……”
“你去吧。”
我果然,不能做到像你那般心狠。
……
甘宁寻到周瑾时,她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见到他毫不惊讶。
“你终于来了。”
“……四小姐?”
周瑾笑了笑,不顾他一脸的不明所以,从腰间抽出那早已准备好的短刀。
“我知道你向着谁,不会让你为难。”
见周瑾拔出刀便刺向自己,甘宁大惊,想要上前阻挡却已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枚石子飞速破空而来,砸在了周瑾虎口之处。
随着周瑾手中短刀落地,二人皆是惊疑不定,立刻转头望向那石子来袭的方向。
投掷石子的人站在远处,身材矮矮小小的,似曾相识。
“周昫?!”
☆、往事在后(上)
两张相似的面容,近在咫尺,皆是双目紧闭。可其中的一个,再也不会苏醒。
周瑜捏着盖子的右手微微的颤抖,腕上裹的纱布又晕出斑斑鲜红,他眉头紧蹙,面露痛苦之色,似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孙策伸手覆上他冰凉的手背,握着他的手将盖子重新盖起,而后又想到这东西是周炎派人送来,不由心中惊疑:“这……?”
周瑜缓缓挣开双眸,看着那包装精美的礼盒,深深呼出一口气,微微翘了嘴角,苦笑。
“是我……害死了四姐。”
孙策听闻这话更加疑惑,刚想要出声劝慰,却见周瑜摇了摇头,继续道:“我早料到会有今天,我本可以做些什么,但却并没有……因为……只有借四姐的死,才可彻底击垮周家……”
同是姓周,兄弟间却要一味的相残,毫无情义可言,这让孙策有些不能理解。
“为何……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
“呵……”周瑜笑笑,目光转向孙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念亲情,大逆不道?”
孙策摇头,“你说过,你有苦衷。”
周瑜闻言,眼中闪过丝惊讶,随后轻轻叹出一口气,抬手抚摩着那盒子,思绪飘回了许多年以前。
“周家五子,本该一心助周家繁盛,虽不说名垂千古,起码几十年上百年后仍能被后人提起称颂。”
“但……世事难料,周家出了三哥这个异类。”
“他野心比天大,却只排行老三,家主之位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
“十年前,爹爹初感疲惫,便将家主一职传给了大哥。”
周瑜抬起头,望向头顶碧蓝的天空,唇角微微牵起丝笑,仿佛回到了那时。
“那个时候的周家,是我最想要看到的周家啊……”
那时,周清刚刚学会轻功,周瑜便嚷着让他带自己上蹿下跳。对弟弟妹妹们的要求,大哥一向都会满足。周瑜只记得他骑在周清肩膀上飞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周瑾施展起哭功,他才依依不舍的下来给她让了位置。周清那时候已非常疲惫,但不想扫妹妹的兴,还是背着她飞遍了大街小巷。最后终是体力不支从半空中跌下,他也将周瑾护在怀中,自己却摔了满嘴的泥。
周瑾还在他怀中咯咯的笑,说大哥像只丑花猫。
那时,懂事的二哥与三哥还说要努力练习轻功,替大哥分担“重担”。
……可是,回不去了。
终究回不去了。
“后来……发生了何事?”孙策止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
一句话讲周瑜拉回现实,周瑜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然后道:“过了几年,大哥逐渐将周家发扬光大,三哥也终于暴露出了野心。从他的一言一行中,无一不透露着想要取代大哥的意思。”
“世人都知大哥双腿有疾是源于一次意外,但只有我知,”周瑜深吸一口气,终于将压在心中好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那所谓的‘意外’,根本就是三哥有意为之。”
“你是说……?”孙策只觉头皮发麻,已不敢去想周瑜的话的意思。
“十四岁那年,我亲眼看见三哥挑断了大哥的脚筋。”
周瑜说话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件事在他心中占了多大的分量。
从目睹那件事开始,他开始变得寡言,不敢再向任何人诉说自己心中所想。
——连兄弟手足都能为了一个家主之位相残,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信任。
周瑜觉得脊背有些发凉,也不知是不是由于腕上失血过多,让他浑身都感无力,他主动靠向孙策,汲取从他那边传来的暖意。
孙策的手臂轻轻搭在周瑜的肩膀上,静静的听着他的一字一句。
“大哥倒了,三哥的阻碍只剩下了一个。但二哥整日沉溺温柔乡,便由此逃过一劫,”周瑜颇为无奈的笑笑,“我到现在都不知二哥究竟是为明哲保身,还是天性使然。”
“我对三哥谎称无意练武,也从来不过问家事,在外人看来周家五公子仿若废人,但这其实是三哥最想看到的。”
周瑜云淡风轻的叙述,却字字都令孙策心中颤动。
十四岁。
也正是十余年前,父亲去世,孙策开始接管孙家的年纪。
最初孙家默默无闻,多年以后却摇身一变,成为四大世家之一,其中艰辛也只有孙策一人知晓。
他们背负的,已有太多太多。
“后来,我背着三哥,学了念术。”
孙策闻言,眼中出现些许波动。
“你知不知念术何其凶险!”
周瑜看着他带着责备与关切的眼睛,笑了笑。
念术凶险。
他怎会不知。
念术并非人人可练,修炼之时必须心神守一,内心毫无杂念。然而就算做到,在试图控物之时稍有不慎便会真气逆流,走火入魔。换句话说,对于一个完完全全掌握了念术的人,每一次的施展,也都如同博弈。
——且,是拿命来赌。
“提防三哥终日惶恐,与其某一天糊里糊涂的把命送给三哥,不如,把命交给我自己。”
我命由我。
不容任何人染指。
☆、往事在后(下)
听周瑜说了许多,孙策心中仍存有疑问。
“回隐阁,是从何而来?”孙策问道。
“回隐阁最初是我爹创立,然后交托与我。”周瑜道。
孙策闻言吃了一惊,他曾想过无数种可能,但这个答案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
“竟然是……?”
周瑜点点头,继续道:“爹生于乱世,为壮大周家付出许多艰辛,深知战乱于人之苦。回隐阁建立之初,是为平衡四家势力,让四大世家有所忌惮,从而不敢轻易再动兵戈,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四方皆对回隐阁虎视眈眈,直到那十字预言出,爹便授意我灭四家,率回隐阁统一天下。只可惜……爹他看不到那一天了……”
“你爹他真的忍心,让你毁掉周家?”
两边都曾耗费了不少心血,白手起家。
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这取舍之间太难抉择。
“我爹说过,三哥终有一日会成为周家的祸害,他的野心巨大,但撑不起周家,”周瑜勾起了嘴角,却难以牵起一丝笑意,眉宇间流露淡淡哀伤,仿佛为周家宿命悲叹,“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他视我们兄弟为阻碍,不惜兵刃相向。我,不能留半点情面。”
“那你大哥他……?”
孙策隐约觉得,周瑜那许久未露面的大哥周清,抛去身残这一点,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出嫁那日大哥已看出我是乔装,但并未揭穿,且还叮嘱我尽管去做,不必顾及周家,”周瑜迟疑片刻,继续道,“三哥下毒手那时大哥很是清醒,但时至今日我也未曾看出他对三哥表现出恨意,我不知大哥与三哥究竟是何关系,也许……真正可怕的人,还未现出真实面目。”
周清那时视断筋之痛于无物,仿佛身体根本不是他自己的,那般沉静毫不在乎的表情,周瑜直到今日想来,还会觉得心悸。
周清身上有太多的谜,但爹在世时从未叮嘱自己要提防着他。是他演技太好甚至瞒过了爹爹,还是这么多年他其实一直都忍辱负重静待时机?
……不,已经没时间再多想这个,至少大哥现在还不是敌人。
“孙策,”周瑜唤着他,目光又转向面前的礼盒,“如果是你,会如何做?”
周炎识破孙夫人是男身,送来人头恐吓,已与他们撕破了脸皮。但他未将此事公之于众应是顾忌周瑜仍是周家人,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对周家的名声也是不好,看来他是要借此事要挟孙策,想要从孙家得到什么好处。
孙策想了想,刚刚开口,却听周瑜出声打断。
“明知四姐有危险,却坐视不理,冷眼旁观,”周瑜自嘲的笑笑,眼中含着愧疚,双拳紧紧握着,指甲几乎嵌入肉中,声音也有些发颤,“我这样做,与三哥又有什么区别……”
真的是被仇恨冲昏了头。
那是他的亲姐姐啊……
为何,自己竟会变得与三哥一般冷血。
若是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呵,怎么可能。
姐姐身首异处,尸骨未寒。
一切都是自己的冲动造成。
怎么可能还有机会。
孙策握住周瑜的手,用力将那攥紧的指节一根根掰开,与他十指交握。
“一切都是周炎的错,是他不顾念亲情,与你无关。”
周瑜垂眸,薄唇微微动了动,却终是未发一言。
孙策手掌覆上面前白皙的脸颊,将周瑜眼角还未落下的晶莹拭去。
“此事交给我,你不必忧心。”孙策柔声道。
周瑜猛然清醒,似是预感到他将会做什么,忙道:“你不要冲动,此事非同小可。”
无论进退,或许都会影响到孙家的地位。
拿命守护的家族,怎可为了自己……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不,此事他绝不能再优柔寡断。
周瑜心中已有计量。
此时,院落外传出悦耳的鸟鸣,声音悠扬婉转不绝。孙策正疑惑这鸟鸣声起突然,却听周瑜开了口。
“出来吧。”
片刻之后,一个白影翻入院中,孙策见他身材样貌皆是十分眼熟,似是在刘备寿宴上见过几面。
是陆逊。
“阁主。”
陆逊单膝跪地,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周瑜身旁孙策的衣摆处。
他没想到阁主竟换回了男装,还公然招自己在孙家会面。
……更没想到的是,孙家主的一脸淡然。
阁主的心思……还是不要随便揣测的好。
陆逊又将头低了低,把脑中的胡思乱想抛到了一旁。
“起来,”周瑜看他表情便将他心中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却并不点破,“你查得如何?”
陆逊站起身瞧了一眼孙策,见他无意回避,而周瑜也没有瞒着他的意思,于是便道:“曹家有一密室,里面存放之物似是对曹操十分重要,数人日夜守护,片刻不歇。”
“密室?”孙策猜测道,“莫非曹家有那传说中的宝物?”
周瑜闻言也起了兴趣,“可探得密室中所放何物?”
其实周瑜只是随口一问。毕竟是曹家的秘密,外人无法探寻也是寻常。
但陆逊却点点头,道:“属下在曹家蹲守数日,终于从一护卫口中听得寥寥几字。”
周瑜这才注意到,陆逊的眼睛下方已有淡淡黑影,面色也有些苍白。
“那人曾轻声抱怨‘为何整日守着一块破布’,话一出口,便被杀了。”
足够了。
短短只字片语,足够了。
周瑜勾起嘴角,眼中终于有了笑意,“辛苦你了,回去歇着吧。”
陆逊心里奇怪阁主为何不说下一步如何做,不过连日的不眠不休与长途跋涉已容不得他再多问。他又朝二人拜了拜,摇摇晃晃的飞出了院落。
“孙策,”周瑜抬眸,直视着孙策的黑眸,言语中满是果断坚决,“你答应我,等十日,再去与三哥谈。”
“十日?”孙策不解。
“答应我。”周瑜语气中无任何商量的余地。
此事既出。
回隐阁,曹家,周家,孙家。
我不会再让你为难。
☆、对质在后
周瑜曾言江西刘家气数已尽,此番终于得到印证。
刘备逃回江西不久,还未说出是谁害他落到此境地,便伤重不治,驾鹤西去。其义弟关张悲愤不已,加之听闻坊间流传此次计谋是诸葛亮有意策划,目的消灭刘备独霸刘家,便二话不说将他斩杀。刘家失了家主,又无人出谋划策,一时陷入混乱。
四大世家之一,刘家,从此覆没。
听闻这个消息时,十日已过去七日。
这几日周瑜仍在孙家逗留,吃喝照旧。孙策不知他究竟在等什么,每每问起他也只是敷衍了事,并不细说。
孙策知他有意隐瞒,于是也不再多问,一心考虑几天后该与周炎如何谈判。
若是决意私了,周炎一定会获益许多;若是将真相和盘托出,对孙周两家都无好处,笑到最后的仍是曹操。
其实孙策明白,这件事不论如何解释,都将有损孙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他只可选择,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
为了那个人,他真是输的彻底啊……
又过了一日,风平浪静。
第九日,孙府收到一封来自江北的信函。
“比我想象的来的快。”周瑜道。
他似是已料到信中写了些什么。
直到现在,二人心意相通,孙策仍看不透周瑜。
他爱他,但他也知,若是到了那最后的一刻,他们会是敌人。
……自己此番,是否又成了他计划中的一环?
他爱他,但他握着那信笺,心却开始摇摆。
“怎么不打开?”周瑜见他兀自发愣,提醒道。
“……嗯。”孙策回过神来,撕开那白色信封。
信封中是一折叠整齐的字条,简短的几字却让孙策皱起了眉。
“曹操请我们过府一叙。”
周瑜闻言毫不意外,道:“是三哥。”
他让孙策静待十日,便是在等周炎耐心耗尽。周炎性急,以为孙策周瑜得知他们已然暴露,会马不停蹄的赶来向他示好,谁知这两人对如此大事置若罔闻,仿佛事不关己。周炎一气之下,定会将周瑾的死推给周瑜,对外宣称与他断绝关系,而后去寻求靠山。
殊不知,周炎的自以为是,让周瑜又一步迈近了他的计划。
孙策却未想到,周炎会冒险将此事透露给曹操,看来他此次真的是狗急跳墙。
……事已至此,孙家该如何全身而退?
虽然只有一瞬,周瑜还是从孙策面上看到了些许迟疑。
你还是……不肯相信我么……
“孙策,我们三日后曹家会面。”周瑜道。
“你……?”孙策疑惑。
“我要回去交代些事情。”
若是得不到你的信任,我做的这些事,是否还有意义。
……
三日后。
“孙家主,您这边请。”
小童引着孙策来到后院,又顺着一条僻静的石子小路走了许久。奇怪的是,偌大的曹家,一路走来都未见到过什么人,周围十分静,只能听见脚踏石子发出的规律声响。
穿出一片茂密的竹林,在一个小院前,小童停下了脚步。
“孙家主,请。”
过府一叙,说的简单,却弄得如此神秘。
院里有只两个人的气息,是曹操与周炎,不知周瑜此时身在何处。
孙策在门槛前停了停,理了下衣摆,便进入院内。
“孙家主,别来无恙。”
曹操的声音厚重威严,面容严肃,身旁的周炎带着满面的恨意紧盯着孙策,演得活像是刚刚经历了丧妹之痛。
“曹家主,周家主。”孙策淡淡的跟二人问好,视线最终停留在周炎面上,心中冷冷的发笑。
真是虚伪。
“不知贵‘夫人’身在何处?”曹操问道。
还不待孙策回答,三人突然感到院落外又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白衣潇洒,长及曳地却不染一尘。长发未绾,安然垂于身后,几缕青丝自额间垂下,勾勒出好看的面部轮廓。一对英挺的细眉下,桃花眼慵懒的微微眯起。薄唇颜色偏淡,唇角微微向上翘起,含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此人相貌虽美,但无半分女气。
真正眉目如画。
曹操望见此人,表情无什么明显变化,但眼中还是闪过一丝惊讶。
周炎见周瑜此行穿了男装,欣喜若狂,坚信周瑜与孙策串通弑姐罪名已然坐定。
而孙策站在原地望着周瑜,面上沉静,心情却是十分复杂。
若是他换上女装前来,拒不承认,尚有一丝辩白的余地。
但,他却如此做。
当真,要履行那预言,将所有人推向深渊么?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身败在后
四人聚齐,曹操问周炎道:“周家主,此人可是令弟?”
周炎看也不看周瑜,满面愤恨的道:“此人大逆不道,我已与他断绝兄弟关系。”
周瑜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无辜道:“三哥如此无情,可是弟弟做错了什么?”
“你还有脸说!”周炎见他仍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干脆上前几步,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骂道,“为了一个男人杀你亲姐,简直道德沦丧!”
周炎双目赤红,面目也因极端的愤怒变得狰狞,从他面上便能瞧出他对二人刻骨的恨意。
“周家主节哀,且莫激动,”曹操随口安抚了一句,便将目光转向向二人,“周家主所说之事,可属实?”
“曹家主,此事中有误会……”
“是有误会,”孙策还未说完,周瑜就将他打断,对周炎说道,“三哥此番过河拆桥,可真令弟弟伤心。”
周炎见他仍要狡辩,且有意拉自己下水,高声怒吼道:“你!你这是何意!?”
曹操听闻,却对周瑜的话起了兴趣,“不知周公子口中‘过河拆桥’,指的是什么?”
周瑜笑了笑,说道:“我爱慕孙家主已久,三哥知晓此事便允我杀了四姐,换我做这个孙夫人,条件是向他汇报孙家主一切动向,”说着,周瑜挑眉看向周炎,“三哥,难道你忘了么?”
周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过心知这只是周瑜的片面之言,空口无凭,还是硬着头皮道:“你简直胡说八道!”
曹操挥袖制止了周炎的大吼大叫,问孙策道:“孙家主,此事你可知晓?”
孙策刚刚张口,却突然感觉背后被什么东西猛的戳了一下,身体瞬间僵在了原地,言语也变得不受控制。
“我不知。”
孙策心中大惊,这并不是他想要说出口的话。他看向周瑜,后者神色镇定如常。
周瑜接过了他的话,“我姐姐有孕后孙家主便少与她接触,此事他当然不知。”
这件事实在太过残忍,连曹操听闻都忍不住露出一脸的震惊,“你……你们竟然……联手残害手足!一个怀孕的女子!”
周瑜只是笑着,对他的话不为所动,“各取所需。”
“曹家主!切勿相信这孽障的一面之词!”周炎忙道,“这一切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孙家主是何等人,我若是有意监视,也万万不会派这个无能废物前去!”
“无能废物?”周瑜摇头,对他的话并不苟同,“三哥,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孙策预感到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费尽了力气想要冲开那被点住的穴道,但却毫无作用。
周瑜看出孙策内心的挣扎煎熬,向他投去盈盈一笑,示意他安心。
而后。
“回隐阁主怎会是无能废物?”
一语出,四座皆惊。
“回隐阁……?”追查多时的回隐阁浮出水面,曹操惊喜之余,心中疑惑重重,“你……可有证据?”
周瑜勾了勾嘴角,目光在远处水塘凝神片刻,只见那本来平静无波的水面开始逐渐泛起一道道波纹,不断向中心聚拢。水塘正中水柱愈积愈高,不断的在原地旋转,突然,那粗壮的水柱猛然自塘中窜出,如同一条巨龙,向四人站立的方向迅速袭来。曹操大惊,急忙挥掌与之抗衡,真气自掌中发出,形成一道无形屏障,将水柱隔绝在外。那巨龙才触到屏障,便缓缓缩回了塘中,池水又恢复了一片宁静,众人脚下的地面也是半点水渍都无,仿佛刚刚之事从未发生。
念术。
且,登峰造极。
此时曹操与周炎面上的表情已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曹操毕竟是见多识广,不一会儿便恢复了正常,他见周炎仍是满面的不可置信,不由怀疑道:“此事周家主竟不知?”
周瑜从袖中掏出一物,悠悠然的开口,“回隐阁本就是我爹所建,三哥又怎会不知呢?”
周炎看清周瑜手中之物,大惊失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在不住的颤抖。
白玉晶莹,有五色花纹缠于其上,灿若明霞,是周家家传之物。
爹曾说此玉娇贵,见光即焚,因此一直将其藏于暗室中,从不曾暴露于日光下。
而今,那玉映上了阳光,玉内竟显出三个大字。
——回隐阁。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周炎愤怒上前,想要夺过那块白玉,周瑜却快他一步,已将玉收入袖中。
“我四姐的尸身仍在周家,曹家主可随时去取证。”
“怎么可能!我明明……”想也不想的话脱出了口,周炎才发觉大错已然铸成。
曹操本就想要寻个借口打垮周家,如今更是如鱼得水,当然不容他再多做解释,“哼!周家主,你谋害亲妹,罪已坐实,还有脸说什么!念在令妹尸骨未寒,望你速速回去将其安葬,再来向世人请罪!”
周炎低垂着头,双拳紧握,指节咯咯作响,愤而上前。
曹操一挥手,几名护卫不知从何处迅速跃至周炎身前,将他与几人隔开。
“周家主,请回!”曹操厉声道。
周炎双肩不断的抖动,面目狰狞,不过他此行是一人前来,心知即便动手也讨不到半点好处,何况此时看来,大势已去。
周炎咬着牙拂袖离去。
周炎一走,几名护卫立刻将周瑜围住。
“回隐阁主,”曹操看着周瑜的目光中带着森然寒意,语气却是佯装客气,“弑杀亲姐,于情于理都该受罚。孙周两家或对你袒护,但我眼里容不得沙。”
周瑜看了一眼孙策,无视了他眼中的制止之意,欣然点头。
“我自知愧对四姐,任由曹家主处置。”
“很好。”
曹操摆摆手,那几人便用铁链套上了周瑜的手脚。
沉重的铁链压在腕上,触到了伤口,周瑜吃痛的皱了皱眉。
孙策看在眼里,心也跟着一颤。
周瑜被人带走,曹操向孙策下了逐客令,直到院中人尽数散去,孙策才觉穴道一松,重新找回了自己。
望着周瑜的背影渐行渐远,孙策却不能上前,因为一旦冲动,周瑜的苦心尽付流水。
这链子,本是为我而备。
我怎么会想到……
呵,我早就不该相信你。
一个口口声声要灭四家之人,怎会为了我……
假的。
他是另有所图。
假的……
☆、严刑在后
昏暗的牢房里,鞭打与惨叫声不绝于耳。潮湿的墙壁上布满绿苔,陈腐的气味混杂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作呕。
顺着两排牢房中央的大道走到最深处,那刺耳噪音渐渐消弱,墙上的油灯也因室内空气密闭,变得黯淡,烛火摇曳着像是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
监牢最深处的牢房,是为难以对付之人特别而制。
而如今,这牢房里关押的,是回隐阁主。
周瑜的一袭白衣已染上污泥,半身浸于冰凉肮脏的池水中,水底是千斤玄铁将他的脚腕牢牢缚住,动弹不得。他的双臂分别被两根手腕粗细的铁链吊住,铁链的另一端深埋入墙内,坚硬锋利的钢铁磨破了他腕上的绷带,将那仍未愈合的伤口再一次割裂。鲜血顺着腕子,沿着铁链,一滴滴与那池水融为一体。
如此狼狈,但周瑜仍是一脸的镇定自若,桃花眼中隐约泛着光彩,临危不惧,似笑非笑,一点都不像是那阶下之囚。
曹操负手立于池边,居高临下的睨着周瑜。
“说,回隐阁设在何处!”
虽循着甘宁透出的线索去剿了回隐阁的几处分舵,但事后他才发觉那几处地方仿若空壳,就像是故意放在那里等着让人去灭,于真正的回隐阁来说,不痛不痒。
曹操先前以为回隐阁主是与自己一般年纪的睿智之人,可不曾想自己却被面前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摆了一道,不由心中恼火。
周瑜抬眸,看曹操面容冷静,眼中的怒火却藏不住,心中愈发觉得有趣。他勾了勾嘴角,不紧不慢的道:“曹家主不是要惩罚我弑杀亲姐么?为何又这般假公济私?”
此时周瑜虽仰视曹操,气势却一点儿都不输于后者。
“你若于我有价值,我也许会考虑留你一命。”曹操威胁道。
周瑜并不领他的情,笑道:“我毫无价值,还请曹家主给我个痛快。”
“你!”
见他油盐不进,曹操冷哼一声,朝身后摆了摆手,守在门口的人会意,抬手将墙壁上的一柄木杆扳下,只听墙内传出一阵异响。随后,只见那两条铁链开始缓缓伸入墙内,周瑜的双臂随之被拉高,池水从胸口移至腰间,他的双脚已触不到池底,整个人悬在半空,脚下玄铁重逾千斤,若是铁链再往墙内进入一寸,恐怕他整个人就要活生生被撕成两半。
见周瑜面上逐渐露出痛苦之色,曹操满意的让身后之人停了手。
“你说是不说?”
周瑜只觉“喀喀”的声响不断的从自己的身体各处传来,筋肉的剧痛几乎将他麻痹,即使半身浸泡在水中,也忍不住冷汗直流。
面对如斯疼痛,他偏偏不为所动,扯动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不发一语。
“真是倔强,我倒要看看,你能忍耐多久,”接着,曹操冷笑着对身旁的人道,“你知道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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