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魔鬼恋人]暴君·棺材与锁链 作者:歧路螺旋
正文 第15节
[魔鬼恋人]暴君·棺材与锁链 作者:歧路螺旋
第15节
“后日傍晚,你过来一趟。”
“如果只是单纯的过来与你聊天,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聊天?”
昴道:“只是聊天。”
“好吧。我会如时到达。”
麦哲亚说完,再与昴聊了几个话题后,就走了,他并不知晓,那个面无表情的白发少年抬起头来,一直默默凝视着他离开远去的背影。
那眼中,却是任何东西都不存在的平静。
【人间界,万华町,逆卷古堡】
逆卷古堡的主人们五十年前就闭关修炼,唯一能让人觉得里面有住户的新娘也因为北之境一株野花似的神奇物种穿越五十年,亚洛里他们一类的仆人在小主人闭关成功,或是昴大人的归来。
正在听着小魔影汇报奇闻趣事的亚洛里忽然感到内心一阵心悸,那是一种强有力的威严的压势,管家与女仆长相互对视一眼,皆是明了。
主人们……总算是闭关完成了。
六子从灵空塔里出来,在灵空塔两倍速的时间流速中,他们总共以一百年的时间去修炼,在奠定了扎实的基础的同时,也顺顺利利地打破了以往的瓶颈障碍,晋入三阶下等行列。
其中最高修为的反而是修,他如今已经是三阶中等澄清阶段,再过不久就能摸到通往三阶上等纯色的道路。
有所突破的他们气势逼人,礼人作为代表发言。
“昴酱公主,勇士们来拯救你啦~~”
☆、第八盏灯
【人间界,万华町,逆卷古堡】
怜司将多年前无神琉辉交予他们的地图拿了出来,摊开那有红叉叉的一面,放到桌面上。
“唔……确定研究室的地点所在了吗?”
一百年的修炼时间枯燥乏味,在从前,若有人跟绫人说他能一百年干坐着不动弹,只专注做一件事情,他也只会鄙夷的望那人一眼,嗤笑一声走开。他自己的性格怎样,自己还不知道吗?生性活泼好动,是那种乐于寻找趣事而坐不住的人,并向来不压制天性,如何出现得了那人所说的情况?
可如今的事实却是,为了一个目标,他忍耐坚持下来了,自然,绫人本身也有所变化。他仍保留了那份直接与冲动,只是在那之外套了层圆润的伪装当做保护膜。
“虽然久远的时间过去,地图难免跟不上当前时代潮流变化,不过大致位置应当不会有过多改正,就是在邻两町的火重町,火重中央公园。”怜司指了指那个红叉叉圈住的地方,“亚洛里和歌莱尔他们在这五十年里也没闲着,排除魔影多次反复确定,的确就是在火重中央公园这块地方,不过……令人有些头疼的是,研究室坐落的具体方位没有找到。”
修思考了下,道:“无神琉辉应该不会欺骗我们,毕竟他的兄弟们都在那里——唉,说到这里倒有些奇怪呢,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救无神梓他们呢?还有无神家族,到底在想些什么?”
“无神家族需要继承人,他是长子,虽然他们理想的人选是无神梓,但在其余三个兄弟都不在场的情况下,重担自然是落在他的身上。他是很忙的,不像某位颓废系的大哥,整日就只知道去听劳什子音乐,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怜司借机嘲讽了修一句,修按着耳机,权当作没听见,怜司也不在意,修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接着道,“至于无神家族……嘛,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想法打算,或许跟咱们逆卷家族的情况一个样呢,外家把持宗家主权。”
“这种无意义的事情讨论起来可是没完没了的,我可不想在那之上浪费口舌。不过是活得更加长久的老头子扎堆,版弄些无伤大雅的是非罢了。”礼人把玩着自己长长了些许的发,手指一圈一圈绕着刘海垂下来的发丝,嬉笑着不屑道,“不过话说回来了,你说魔影它们找寻不到具体位置的问题,是怎么回事?”
“亚洛里,你自己来讲,从头到尾。”怜司推推眼镜,道。
“是,怜司大人。”亚洛里鞠了个躬,清了清嗓子后,缓缓道,“魔影的特性想必各位大人都是知晓的,它们没有攻击力,却能穿透这世上绝大多数的防御机关,不管上天入地,都是难不倒它们的。只是火重中央公园却是个例外。据守候在那里的魔影传过来的消息,火重中央公园内部有一股古怪之极的魔法波动,竟能阻挡魔影遁入地底,使它们只能在地面上移动。而在中央公园整个区域——包括上方空间,魔影们并未发现不妥当之处。”
“哦?”绫人感兴趣的挑挑眉,“魔影们都不能侵入的地方……岂不是说明,那里的防御工事是特别厉害的?本大爷觉得有点看头了。”
“并不是的,绫人大人。”亚洛里摇摇头,“由于不愿打草惊蛇,我和歌莱尔都不方便亲身前去,因此特地在某个魔影上留下了一丝精神力勘察,我们发现,那防御工事其实并不算特别高级的,只是特殊的恰好克制住暗之一族的阵法罢了。”
专门克制暗之一族,也只有圣光魔法才有这种效果。
“正如你们所想的那样,大人。”亚洛里道,“防御工事上笼罩了一层圣光法力,它们似乎是被动防御的,只有触碰到了才会启动,因此不会对就近的暗之一族产生影响,可要想入侵……怕是有点棘手。”
奏人舔了舔嘴边沾上的奶油,好奇问道:“没什么办法吗?这世上可没有绝对无敌的法术呢。”
奏人在六人之中提升的境界是最少的,才是三阶下等破碎,刚刚踏入三阶的境界,而与此相对,他在魔法星阵一途上的领悟却是要比其他人多得多,也要更加深层次一点,遗传自科迪莉亚的魔法天赋在时间的沉淀下变得通透起来,他不再拘泥于现有的固定的法阵,就如同多年前昴突发奇想的那般,他开始自己创造专属的独一无二的魔法星阵,并且有不少的设想还成功了。
这可怕的创造力与想象力,让他在同等阶级的人物中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只要不被近身,一切好说。
“奏人大人说的没错,所以这个防御工事是有缺陷的。每到入夜前的五分钟,它表面的圣光能力将会有所削弱,约有……”他想了想,手指伸出来比了个‘七’的字样,“只会有平常的七成实力;而到了一日之中的正午时分或是黎明初起时,它也相应的会得到增幅,是平常的120。”
“魔影在陆地上倒是畅通无阻,只是它们在公园内部找到了好几十个散发着魔力波动的物件。”
“兴许里面会有一件是通往研究室的钥匙。”修平平淡淡答道。
“先确定时间吧。正式的行动时间就定在……”怜司心中陡然出现‘后日傍晚’这四个字样,冥冥中似乎有人告诉他,就是这个时间点了,他思索了阵,最后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后日的傍晚吧。明天各自去一趟火重中央公园,踩踩点。”
“如果真的找不到的话,需要我们掘地三尺挖出来吗?”礼人笑道。
“挖地?本大爷没兴趣当搬运工。”绫人捏了捏指骨,关节处放出令人牙酸的噼里啪啦的响动,“不过打地鼠这一类的游戏本大爷倒是喜欢得紧呢……哎呀呀,真是怀念万华町的电玩城呢。”
奏人毫不客气的顶嘴:“也是,电玩城是个让你记忆深刻的地方……啧啧,毕竟是艾莉伏击你的地方嘛。”
绫人抽了抽嘴角:“你是老头子吗。这么多年前的烂事还记得这么清晰,做什么鬼用。”
礼人添油加醋:“奏人酱也是,这种糗事就不要直接说出来嘛,看绫人酱都恼羞成怒了。”
怜司漠然的无视了三胞胎的玩闹,他转过头向躺在沙发上展现自己优美的身段的长子询问了些必要的问题后,才道:“好了,别闹了。动身吧。”
【人间界,火重町,逆卷研究室】
昴手握着逆卷透吾前些日头交给自己的植株,将那朵深紫色的花的花瓣一片片撕下来。
这种深紫花瓣,白色花蕊,叶为幽蓝,茎如水晶的花朵名为未央冰兰,昴在书本上见过它的介绍,是种难得一见的仙草,可活死人肉白骨,只是关于它的用法资料上介绍的却不多,只是说了需要一种特殊的方法才可食用,否则将是最为致命的□□。
昴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种药草,也不晓得那种特殊的方法是怎样的,可是他却有自己的法宝。
独创的魔法星阵——「自然聆听」。
依靠着它,昴‘读’到了未央冰兰的‘想法’。
他撕扯的手法很有规律,找寻到一片花瓣作为中心基点撕扯下来先,而后沿着其为起始点顺时针撕扯花瓣,每撕下一片花瓣就应当停顿两秒,重复动作一直到九片花瓣都没了为止,这还没结束,等待五秒钟过后,才要将正中心白色的花蕊也给摘下来;再之后等待十秒,继续把两片幽蓝色的叶子也相继剥离花茎,间隔需要四秒时间。
完成这一系列的举措之后,昴将剔透的花茎单独握在左手上,那些花瓣花蕊叶子就放到右手中。
此时,神奇的变化产生在他的两手之中。
左手手心飘起了美丽梦幻的七彩烟雾,那些烟雾在半空中逗留了一阵,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作为栖身之所,随后它们齐齐冲向了昴的右手手心,那些花瓣花蕊叶子一接触道七彩烟雾,便即刻枯黄了,它们吸纳了烟雾后,颜色更加幽深抑郁,透着股死气,又像是被什么东西融化成水,交织在一起最后组成了黝黑的一点,覆盖到昴的食指甲上;而那水晶般的花茎则更改了自身的色彩,变成普通植株的根茎那样翠绿色,焕发着生机。
昴见此情景,点了点头,真正的‘未央冰兰’的制作就此完成了,只要吞咽下那根茎,魔核便可重塑完成。
不过现在他并未着急重塑,他将未央冰兰随手放到一边,转而研究起自己的手指甲。
靠近些看仔细些就能察觉出一样了,昴的右手拇指甲、食指甲以及无名指甲上各有红黑蓝三点,这些都是所谓的‘仙草’身上所蕴含的猛烈毒素,便是物极必反的产物,也是昴的依靠之一。
这些毒素可不容易得到,毕竟仙草不易寻,这五十多年来算上,这一株未央冰兰,逆卷透吾统共也只给过三株仙草来实验,其余时间都是些器具宝珠(昴也想不清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宝具供他挥霍)。这些来自仙草的毒素十分霸道,百分百加持必中十秒buff,昴有三种毒素,相当于有三十秒的时间安全,足够逃出研究室进入魔界了。
至于另一个依靠,便是他那颗无数次破败又重生的魔核了。
这五十年来昴完全没办法修炼,他一修炼便会受到圣光力量的阻碍,而又因为魔核的破碎,使得他一直维持在初阶下等破碎阶段,虽有点魔力,却支持不了多久,顶多每天只能施展一个中级魔法的程度。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了,至少他的魔核在无数次凝练后变得更加结实,具体效果是,他感觉如今再重塑的魔核绝对可以顶住以往逆卷透吾的一击,不会完全碎裂。
从目前的角度来讲,这是个奇招;从长远来看,昴以后的修行道路会更加平坦快捷,‘万丈高楼平地起,扎实地基是关键’,而且魔力储存量也会多出寻常人的一半。
昴忍耐着誓言惩戒带来的折磨,面无表情的回忆一遍出逃方针,查看了多遍确定没有致命点以及遗漏的地方,才安下心来。
他不单要自己逃脱,还要把无神梓、无神皓和无神悠真这三人一并带上,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题,他已经思考好了办法。
☆、第九盏灯
“昴,我如约前来了。”
麦哲亚推开囚门,转身关上,而后来到昴面前,随手变出个木椅子出来坐下,撑着下巴看向冷漠的白发少年。
“我可是特地跟别人换了班才能过来的,有要事在身,只有接下来的三五分钟有空闲,自由时间一过,我便要去巡查关押其余实验体的囚室了,所以,你要求什么,想倾述什么,最好赶快告知于我。”麦哲亚皱着眉说道。
昴低垂下眼帘,他刚刚看见了,在麦哲亚推门进来的时候,他的手心处亮起一团白光,覆在手掌之中,正是因为这种白光的保护,麦哲亚才能放心的触碰大门而不必忧心触发其上交织杂乱的魔法星阵。
“呐,麦哲亚,告诉我。”昴抬起眼,清浅的红眸直直注视着麦哲亚混黑的双眼,眼底有星阵一闪而过,黑色勾玉缓慢浮现,又像是墨汁滴入水中那般,扩散至红眸四周直至消失不见,“逆卷透吾什么时候建立起这个研究所的?”
麦哲亚有片刻恍惚,他忽然觉得面前这个白发少年的眼睛很美丽,像是凝结的血色结晶体那般澄澈,动人心弦。昴询问的问题不算特别机密,也不是很过分,透露出来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所以,告诉他又有何妨呢?少年眼底的诱导星阵更加坚定了麦哲亚的想法,于是他诚实坦言道。
“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我是由老师介绍过来的,不过那也是一百年以前的事情了,我来到研究室的时候,老师老早就在为大人工作了,所以研究室建立的时间应该是比之前要早很多。”
一百年甚至是更早些的时候……昴内心思索着,六十多年前我刚出生时逆卷透吾就从魔界消失不见死遁了,麦哲亚应该是不会说谎的,那么实际就是,从在魔界就任大将军时期开始,逆卷透吾就有这种想法了,并且在就任大将军的后期便开始行动起来。
可是,又有什么理由致使他这么做呢?
他对更长远的寿命的渴求?
吸血鬼一族却是向来不将生命放在眼里的,他们一族崇尚‘死亡即深爱’的扭曲理念,认为爱一个人到极致便需要赋予对方死亡,亲手杀死对方才是爱至深处的最佳体现,绫人他们也是如此的,想当年猎杀科迪莉亚的时候,他们就是怀着这么一颗爱恋着的心加入自己的计划的……等等。
昴忽然想到了一个关键所在。
所谓‘爱ta就要杀死ta’,传闻他的母亲,克里斯塔是逆卷透吾最深爱的人,但在生下自己后,她还是存活着,这是否说明,逆卷透吾迎娶四任妻子,在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的?
他……是为了更多的优良的试验品……才这么做的?
昴不知道逆卷透吾的确切想法,可这不妨碍他对自己的父亲大人深沉的手段而感到惊讶和佩服,不过欣赏贵欣赏,这也难以抹去逆卷透吾对他造成的危难。
逆卷昴不喜逆卷透吾,这种不喜直接表现在,如果不把逆卷透吾牢牢约束住,他就会产生一种计划超出预计之外的烦躁感。
这种烦躁感并不会影响少年暴君的思路,却是一直存在着如影如随。
趁着星阵法力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猜测正确与否,为自己的出逃计划再加一颗砝码,昴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我看每逢这段时间,研究室内部的兵力都有所增加,是怎么回事?”
这问题或许是涉及到了部分的私密,麦哲亚的神色间有一丝抗拒,不过最后还是败在了有力智双眼加持的诱导星阵之中,吐露出答案:“每天这个时候——也就是傍晚时分……”他说出了与亚洛里的解释相差无几,主旨大意相同的话语出来。
得了这么两个消息,昴也不打算再试探了,他看得出来,麦哲亚的意思似乎已经适应了这加强版的诱导星阵,开始懂得反抗了,再来一次反而不美,过犹不及。
他撤去了眼底的法术,正正经经的和麦哲亚聊起了家常,谈天谈地谈星星谈月亮,聊人生聊理想。
三分钟后,麦哲亚准时的站了起来,他朝昴告别,而后转身拉开门,留出了个堪堪够一人出去的间隙,正准备出去时,突然身子一僵,感到有股不可抗拒的冰寒之力自后颈处升起,而后蔓延至全身,只感觉整个人似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拖着副苟延残喘的病体的普通人,却赤身裸体在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日头里自虐,冻成个生死不知的冰雕。
他修炼成的品阶虽然不高,自身血统也算不得怎么高尚,可好歹是异兽所化,对与自己的身体素质有超越人间界寻常人的自信,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麦哲亚只能转过一个头,而后就被真实冻在一块晶莹硕大的冰块里面了。
没有错,昴正是动用了仙草的毒素之一——极度冰寒,瞬间将麦哲亚冻封住了。
麦哲亚虽身体被冻住,思维却没有停滞,他为与昴那段逝去的友情而叹息遗憾,而后眼神一凝,从中透露出某种显露的信息。
大意上便是,从此以后,兵刃相见,绝不留情。
昴确实见到了麦哲亚的转变,但他没有管这些,实际上他也管不了,他全副精力都放到如何安全‘越狱’上面,没时间理额外的恩怨情仇。他站了起来,疼痛让他的脚步有些踉跄,也阻碍了他的行动,认识到这一点,昴果断用一丝魔力割除了自己的五感,总算是减缓了些(毕竟是直接作用于灵魂),一步一步的走到麦哲亚的身边,他的速度不快,光是从床边走到大门口就花了三四秒时间,也就是说,他还有六七秒的时间搞定好前置的一切,而后离开这个囚室。
他打量了下麦哲亚的全身,记熟了他身上的一切细节,而后扒下了他身上的研究服。
看在曾经是朋友的份上,昴好心给他留了件白色里衣里裤作遮羞布,罩上黑底白玫瑰口罩,身高两者差别不大——这也是少年暴君找麦哲亚当做临时伙伴的原因之一,昴178 ,麦哲亚176 ,相差两厘米,不细看完全察觉不出来的差异能叫他完美扮演麦哲亚一段时间。
还剩下最后三秒,昴不再停留,他穿过大门空隙,急速朝关押出口跑出,路过无神悠真的囚室时,他手一翻,一张黄色的纸张不晓得从哪里就被掏了出来,那纸张上刻画着无数的小型传送法阵,原理和昴在五十年前的从里希特那里得到的防御宝石相同,这些星阵传送的坐标都是同一个,魔界无神琉辉的住所,它们互相堆叠起来,数千个小型魔法星阵一环扣一环才有了个中级传送法阵的威力。
这样的纸张还有两张,都是五十年来昴每天一个小型魔法星阵这么叠加起来的,付出的汗水可不少,现在就看有没有效用了。
黄色的纸张落在地面上,无神悠真歪着头看了看,在麦哲亚解冻的上一秒触碰了它,霎时间白光闪过,麦哲亚虽恢复行动能力,却无法打断法术的进行,最后只可眼睁睁瞧着无神悠真在白光的包围下被传送出这阴暗的囚室。
麦哲亚面无表情的锤了下地,该死!该给大人报告,必须要在这里施个禁魔法阵!即使是卷轴也不行!
研究室的地图在昴的脑中逐渐呈现出来,二维变三维,平面变立体,而后各个建筑的位置开始转换消失,最后组成了一条抵达实验体存放室最简便的道路。
与此同时,火重中央公园。
逆卷六子站在湖心亭上,四散着分别寻找隐蔽的机关。
这已经是最后一处了。怜司心道,若是再找不到进去研究室的位置,那也只能错过了。
尽管内心十分痛惜此次机会的流失,可他也做不到无中生有。
奏人环抱着熊娃娃,他在兄弟们的计划中是不参与进去的,只是作为后勤人员到来,深入敌人腹地的是皮糙肉厚的他们。一天到晚睡眠不足身体孱弱的病娇若是跟随进去了,完全就是个拖后腿的存在,尽管他的魔法能力很好,可以给队友套各种各样的增益buff也改变不了事实结果。
他的职责呢,就是找到入口处,给队友加持buff,守风。嗯,就这么简单。
其余时间,他只要坐着就行了。
奏人闭着眼睛,看上去好像就这么睡着了,可他周身溢出的魔压,还有满湖心亭上下奔跑的伶俐的蛋糕模样的小东西,却明明白白告诉人事实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他操控着这些小东西,往各个隐蔽的不可窥见的地方钻。
“不和谐的地方……找到了。”奏人喃喃道,他通过小东西们反馈回来的视界看到,湖心亭顶的黄白琉璃砖瓦上,有异样之处。
整个湖心亭以八角凉亭为雏形,其最高处镶嵌着一颗大理石制成的圆球珠子,不过大理石珠子并不是与立着的杆子相连的,它们之间有着细细的空隙,若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湖心亭的八个角居然都分别吊着一颗金属铃铛——对,不是一般用来辟邪的青铜制风铃,而是圆头圆脑的那种铃铛。
奏人将这些怪异之处一一报告出来,而后继续无所事事的抱着之间的泰迪熊,等着他们做出了决断
没让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太久,很快怜司他们就作出了决断,奏人听从吩咐,让小东西们同时撞向八个角的铃铛,在铃声渐起时转动顶上的石质宝珠。
只听闻一下细微的,像是锁舌开动的声音,在湖心亭靠着荷塘的一端的石椅子忽然上升,向内里移动,须臾之间便开了一道口子。
怜司他们相互对视一眼,都明白双方想表达的意思。
就是这里了罢,入口。
“昴酱,别心急。”礼人放声道,对着与他不在同一个方位的最小的弟弟说道,“哥哥来救你啦~”
目送着兄弟们一个个陆续进去,奏人侧身躺在椅子上,目光涣散,他发了好一会儿呆,感到无聊了,就随手招来一个小东西,面无表情的将它吃进了嘴里。
“啊啊,真是无趣的世界。”他这么感叹道,咀嚼着奶油味的曲奇饼干。
☆、第十盏灯
【研究室】
怜司他们一下去,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地方实在是……有点混乱啊。
白光普照的走廊上不时有好几个白布木乃伊般的人形来往,他们的脚步匆匆,急速行走,像是背后有什么可怕的怪物猛兽在追赶一样,若只是一人如此作为还能解释是有急事,可几乎是三五成群的人结伴而逃,这就有点让人深思了。
他们身上有隐藏星阵以及忽略星阵,因此也不忌讳动作幅度过大会引起他人的警觉,绫人半跪着一手摸着金属地板,半闭着眼开始使用起自己的魔法天赋。
金属性的魔法天赋赋予绫人的不单只有更好更专注地修炼,还令他成为机械世界的王者,不管在怎样的地区,只要有金属性的物品,他总是能通过这些忠诚的手下得到他想要的。
这是只有金属性魔法的人才拥有的权力。
金属地板几乎囊括了整栋研究室,绫人轻而易举的就策反了这些冷硬的齿轮零件,在它们恭恭敬敬献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时欣然接受。
[昴干了番大动作。]绫人收了手,在空中写道,[他挑了这个时间点搞越狱呢。]
[这可真是凑巧。]礼人笑嘻嘻道,[阿拉,怜司酱也是定的这个时间点作为营救的时间——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呵?]
绫人夸张地大笑:[啧啧,眼镜男跟乱发脾气的臭小子的相同之处就在于,他们是一样的虚伪,所以就是由于这份共通虚伪,才让他们有了‘相同语言’的出现,不是吗?]
怜司面无表情:[……闹够了吗?闹够了就给我认真严肃点。请你们记住一点,这不是玩闹,现在是非常紧张的时刻,也是非常幸运的时刻。我们赌不起失败的可能,也不可能再重现一次现今的巧合,所以——给我摆正好你们的心态。]
绫人撇撇嘴,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在嘀咕着怜司的坏话,到底分得清轻重缓急,也不再说什么闲言,他试图通过顶上的高科技针孔摄像监控器去寻找昴的踪迹,然而事实却告诉他一切都是徒劳,白发的少年暴君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愚蠢,那么掉智商。
[本大爷找不到昴在哪里。]绫人懊恼地说道,[该死,那些无用的监控器检测不出来!]
修懒懒睨了绫人一眼:[如果你检测出来了,那才叫真的有问题。]那只意味着,研究室背后的主人,逆卷透吾已经发现了他们潜入进来的事实,想着用此来引诱他们暴露。
[昴的隐匿法阵效果如何?]绫人不确定的问,[以我们如今的眼力与实力,能够破除他的效果星阵吗?]
[五十年前我们就破不了昴酱的星阵,五十年后就说不准了。]礼人点点嘴唇道,[毕竟每个人都在进步嘛,一切皆有可能呢……]
修:[不需要考虑这些麻烦事情,既然昴都有想要逃离的意向,并已经在为此付出努力,那我们要做的事情其实就很简单。]
[尽可能捣乱这一切吧。]修慢吞吞写道,[昴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他并不需要我们特意去帮助。交战的双方中若有一方武力值强大,那么作为较强的那一方的盟友,就不再需要给己方加持正面效果的buff 了,因为那成效实在不大;反之,我们可以给敌方增添烦恼,破坏他们的计划,使他们疲于补救而全无办法顾及每一处。再完美的谋策没有足够的兵力作为后盾,也不过如此,到那时,就是我们一行人退场的时候了。]
[嘿!去搞破坏吗?本大爷最喜欢这么做了!]绫人眼睛亮闪闪,是因为想到将要做最感兴趣的事情的兴奋,[颓废大哥难得也有这么智慧的一刻。]
所以……还等什么呢?
绫人咧开嘴,运用魔力聚集于手掌之上,首先毁坏了就近一处的房间。
就如同开启了另一幕戏剧,接下去的研究室中接二连三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那是建筑物被毁坏成废墟的预兆,成墙的废料石板因内部稳定结构被毁而掉落散乱铺在过道上,荡起一阵浓烟滚滚,那些都是碎得几乎看不出原本固体的一块的粉末飘在空中所导致的。
虽说整个研究室很大,建筑群也很多,可毁坏的速度总是要远远高于重组的速度的,某些人士远远就看到了这么副破败的景象,于是跑去找了他们共同的上级,逆卷透吾大人。
“大人,大事件!”
通报的人士左拐右弯走过好几个十字路口,终于在一栋外表看起来像是银色正方体的十分朴素的房子面前停了下来。他用一两秒的时间整理了下自己的着装与妆容,而后才有礼貌的敲了敲门。
“大人,我有事情禀报。我能进来吗?”
“请进。”回答他的,是一道魅惑的女声,声音细细软软的,宛如一把钩子,钩住了听闻者的心。
通报者显然意志坚定,他拧开门,一入房间就把发生的事情完完全全原原本本告诉给了逆卷透吾听,言罢,便半跪下来,低垂着脑袋等待着他的决断。
“你说,有几只可爱的小老鼠来这里恶作剧?”逆卷透吾坐在老板椅上,兴味十足的说道,又一边一心二用,眼睛盯着手上的研究报告,“嘛,不用担心,就只是几只还没有成熟起来的幼崽罢了,不用花费那么多心思去解决。不过,若是放任不管的话,又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呢……”
底下的人没有说话,半垂着目光专注侧耳倾听。
逆卷透吾也没让两个下属给他回应,他依旧说道:“虽然已经打算放弃这个地点,随他们怎么闹都可以,但是如果给我的另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们留下个‘弱爆了,我的父亲真是不堪一击’的想法……我倒是有点儿不乐意了。”
大人是什么意思?放弃这个基地?通报者心里一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的情绪,依旧低眉顺眼,可是大人要如何放弃?是……哪种形式的放弃?
他一目十行浏览完手上的研究报告,将其放下,双手交叉抵在下巴处,对通报者说:“这样吧,你传令下去,调集我手下三分之二的兵力,去跟我那些儿子们相互的‘切磋’一番;剩下的三分之一兵力,便随我去——将逃家的儿子,带、回、来。”
通报者乖顺的说了声“是”,恭敬的退了出去,再转身的一霎那,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昴奔跑在前往的路上,他并不知晓他的兄长们都在研究室里了,跟他同处一个空间,并且由于实验体存放室距离东门出口(湖心亭位置的出口是东门)的地方比较远,造成的响动传到这里来只有点滴震动,因而对此事是一无所知的。
每个几十米就安装一个的警戒灯不断闪烁着红光,电子合成警铃‘bibubibu’催促着守卫的军官行动快速些,昴以为那是源于他越狱的举动,也不甚在意。
他内心有一面钟,此时正计较着费去的时间,一路上的前行出乎意料的顺畅,没有一人出现阻拦他的脚步,然而这种顺畅却并不让他开心。
昴并没有忘记,实验体存放室的大门是高科技的产物,需要专门的特定人士使用权限才能开启,否则,那将是他此程最大的拦路虎。
前头就是大门的位置了,少年暴君还是找不到人来叫他达成目的,只能无奈启动b计划——钻通风管道。
五十年前的记忆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风化成灰,昴清清楚楚记得他被困在容器中像是个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时的一切事务,包括那时候匆匆一望的场景布局。实验体存放室内部有一个锁头被附加了高级别封印法阵,那法阵即使是现在昴也解决不了,不过所幸那通风管道并不是完全封闭的,铁杆与铁杆之间的间隙也很宽,给薄薄的黄色纸片通行简直是绰绰有余;而至于角度嘛……以昴先前待的那个位置来看,也不算过于刁钻,足够昴给无神梓和无神皓两个飞掷力道可穿透玻璃外壁的传送阵法。
昴抬头向上搜寻了一番,找到其中一个通风管道的位置,暴力拆除之,抠下一大块白色材料,运用自身无与伦比的高超身体素质爬上去,再用些许魔力将白色材料补回去,在表面上来看简直是天衣无缝。
待在通风口的管道里,狭小的空间让体态修长的昴感到十分不自在,不过也幸好昴属于瘦削那一行列,总算是减缓了些压迫感。他从异空间掏出之前处理好的未央冰兰的花茎,静默的思考了一两秒钟后,果断的将它吃了下去。
花茎一入口便软化,顺入食道时化作一滩冰冷的气流,透过毛细血管的细小间隔游离在身体内部,能量充盈的同时也让使用者觉得寒冰刺骨。昴对此现象表现的很是熟络,这也许是跟他五十年间的经历有关,因此一感受到那股熟悉的魔法气流时,便用精神力与其沟通,沟通顺畅,便引导着它们分成两流直直朝心脏、大脑处汇聚。
再之后,就是熟悉的修复构建,重组巩固。
这一系列重塑魔核的过程竟然只花了昴一分钟的时间,这不能不让人感慨:真是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搞定好魔核的问题,昴内视了下自己的魔核,确认是坚固的、可以抵得住逆卷透吾寻常的一击后,便开始下面的计划。
有了魔核后,昴由一日只可施展一个小型魔法的储存量变为了可施展两个大型魔法,还有尚未用上的火焰毒素、黑暗毒素,面对逆卷透吾的攻势,大可以抵抗拖延一段时间。
在脑中过了一遍整个流程的细节,昴手下不停,匍匐着爬到了通风管道末端。
从异次元翻出那两张印满传送阵的纸张,昴敏锐听到有脚步声逼近,他眼睛一眯,瞄准方向,一瞬间眼前闪过好几组由字母与阿拉伯数字组合而成的公式,计算好了角度和力度,考虑上空气阻力及重力的影响,手腕轻轻一转,加持了魔力硬化的纸张便脱手而出,一张飞向无神皓那边,一张飞向无神梓。
“咔嚓”,“咔嚓”。
两道玻璃破碎的声音相继响起,纸张嵌入效用不明的诡异颜色的液体中,内部绘画的魔法阵如同蒙受了谁的召唤似的,霎时闪烁起白光,一下,两下,三下。正好在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成功运转,两位沉眠不醒的实验体就这么简单被送去了魔界至亲身边。
逆卷透吾走了进来,他是孤身一人走进来的,那三分之一的兵力全部被他留在门外边,作封锁的用处,而抓捕的主力,就只是他一人。
他一眼就看到了无神家族那两个实验体不见了,不过他并未在意,与昴相比起来,任何人——任何实验体都是略逊一筹的,这就好像珍品与残次品的区别,只要是有经济能力能负担得起的,在二者中选一,肯定大多数人都选择的是前者,而忽视有瑕疵的后者。
活了好久依旧俊美异常的魔界前大将军随意的站在场中央,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一圈,随后面带微笑的破除了通风管道锁头的法阵。
昴见他这番举动,明了了他的用意,在暴露和不暴露这两个问题之间权衡了一下,便双手破开铁制通风盖,撑着两边跳到了地上。
“不做挣扎了吗,我可爱的儿子。”逆卷透吾笑意满满道,“我一向欣赏识时务的人,因为他们都是聪明的人,懂得做出对自己而言最为有利的选择。”
昴冷眼瞧着他,淡漠以对。背着的左手开始结成空间传送法阵的法印。
不论是单手施展还是双手施展,整个法术的法印就这么多,不会改变,只是单手施展会比双手施展所耗费的时间要多一倍左右,因为需要做两组动作,肯定是慢很多的。
“别想搞什么小动作哦。”逆卷透吾提醒道,他踱步走到昴身前,姿态是优雅的,像一位古老的贵族绅士那样,速度又不慢,眨眼就走过十五米的距离,“不要轻举妄动,你要知道,在我面前,淘气的小子总是会为他们的错误付出应有的代价。”
父亲大人说完,手抬□□到昴的额头上,试图像以往一样捏碎他的魔核,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一击之后,昴的魔核居然没有完全破碎!
没错,魔核并未完全碎裂开,虽然它的表面已经呈现出凄惨的蛛网裂纹,但依旧藕断丝连,堪堪维持住整个的形态。
这不禁让逆卷透吾轻咦了声:“我倒是小看你了呢。”于是又想再重复刚才的举动。
昴有可能错过这一瞬间吗?
不待他补上第二击,少年暴君甩出了第二种仙草毒素,黑暗毒素,直接命中,叫逆卷透吾在十秒钟之内魔力全失,趁着这时间。
“哦呀,你今天给我的惊喜真是大。”尽管中了魔力消弭debuff,逆卷透吾依旧云淡风轻,只是看到昴手上结的印记快要完成,而铁定是会在debuff消失之前完成时,眼中有一瞬间的波动罢了。
他咧开嘴,轻轻地笑开了。
“我可爱的儿子啊,这次就让你到外面的世界走一圈见识见识风景吧,只是别要我……再能找回你啊。”
他的声音轻而浅,从中透露出的情感却复杂多样,昴很难辨清全部,不过这时候也不用他去费心神猜测他的用意了,因为。
——“这是当然。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他不会再落入逆卷透吾的手里了。
法印结束,白光腾起。
白发少年被随机传送到魔界的某一块地方。
他睁开眼帘,瞧见了一片无边无际,散发着浓烈恶臭,水样浑浊不堪,充斥着红与黑的海洋。
——墨滨之海。
☆、第十一盏灯
之前就介绍过墨滨之海的地理位置了,它位于魔界版图最北端,与无名坟地一起盘踞在死寂树海深处,三者相依相存,相辅相生,形成一个循环的三角效应圈。
死寂树海拥有强大的武力,树人以及菲莱精灵一个远程一个近战,默契非凡,凑合到一起,便是三角效应圈的最大战力;无名坟地乃是守墓人的居住地,同时也是树人、菲莱精灵、海妖三个种族死去族人的埋葬场。
死寂树海需要死寂之气运作,同时也是树人和菲莱精灵孕育的先决条件,它是可循环再生的能量,耗去的死寂之气可从死去的两个居民的尸体中获取。但是获取的那些气息却远远不像刚开始那样可为人所用,它们是暴躁的,有些时候甚至会主动攻击驻留在树海的幼儿,致使他们死亡。
彼时恰有一队流亡的死灵进入树海寻求帮助,他们身上独特的生命火焰竟然可以平息暴躁的四季之气,使它们不再攻击幼崽,两个种族的代表便欣然答应了流亡者的祈求,将他们放到了树海的深处,提供一块地方给予他们生活,同时作为报答,他们需要守候在死寂树海里,镇压暴动的死寂之气。
于是,无名坟地以及它的居住者守墓人就此诞生。
然而问题却并没有那么容易被解决。死寂之气虽然是被安抚了,可依旧不能被利用。它们的本质还是暴戾的,只是没有在表面上显露出来罢了,也就是俗话说的治标不治本。
为了彻底搞定这一问题,就有了后来的居住在墨滨之海的海妖。海妖们是在天空中看到有这么一块海域,并且四周地形还算是完好平整,兼之邻居也不算多不算凶险,才降落下来的。一开始的征用并不太顺利,后来守墓人们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注意到了海妖的歌声可以顺理死寂之气,与守墓人镇守的作用一起结合起来,便可实现死寂之气的循环再利用。
接下去……你们懂的。
树人和菲莱精灵们将墨滨之海使用权交予了海妖,三个种族从此安安稳稳的住了下来。
这便是三地之间的起始渊源。
实话说,昴从前是没有来过墨滨之海的。
这个坐标是他的好朋友,海妖小王子埃斯利留给他的,为了“你要不要参观下我家?”
他六岁之前在魔界本家时候就忙于各种各样的学习,期间只出过一次的远门,即是一出出三年的古瓦德森林,在那里他寻得了终身好伙伴好搭档奈安特,其后就忙于解决科迪莉亚等的事情;再然后,到了人间界就不必再说了,岭帝学院和古堡两边跑,十年来愣是没回过一次魔界,信息情报什么的都是亚洛里帮忙捎回;接着是三十年一届的新兵挑选仪式,一路直奔晚棘之城;被抓回逆卷透吾的研究室后费尽心思策划了五十年的逃离,成果便是如今这样了。
偌大的魔界地图,他总的只走过寥寥几处,其余的知识、地方的风土人情,全是从书籍上得知。
他想来觉得书本之所以能成为书本,必是有它的准确性和过人之处的,甚至还能有点什么值得深究探讨的独特想法构思之类的,可这一刻,他就有些吃不准自己的认为了。
在《魔界地理详解》中,墨滨之海是个很美的地方,什么‘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海面像一整块闪亮亮的蓝宝石’这样的形容词都能运用得来,只是现在比对着现实,就显得夸张做作了。
昴扶着旁近一棵落槐木站了起来,完全站立后,他便松开了手,眯眼瞧着漂浮些不明物的海面,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
海是浑浊不堪的。它的颜色是暗红色,海面上漂浮着好多的成团的物质,由于被水长时间的浸泡而导致发胀,从表面上看,分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海里面似乎也不□□宁,有映衬得黑黝黝的长条状物上下沉浮,宛如是海中的垃圾山,又或是垃圾山组成的海,各种物质拥挤在一起,不留一丝空隙,若是谁用小树枝轻轻一搅动,怕是会出现垃圾成片翻滚涌动的连锁反应。
这海也是死了的。水几乎是不流动了,水位线平白无故上涨了好几厘米,又粘稠,像是芝麻糊那样,只是飘荡的却不是香甜的芝麻味,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呕心味道。
那是至少沉淀了三十多年的血与怨的气味,浓烈的宛如要让这份历史重现。
五十年前埃斯利跟他谈及有关于墨滨之海的话题,也没觉得他有为环境所困扰。
那么这巨大的变化,就是发生在那段时间的了?
墨滨之海是去不得了,昴现在一闻到那气味就心悸,沉睡许久的洁癖在外界的刺激下猛地苏醒,说实在的,眼瞧着这黏糊糊的海水……别说去海的深处找西斯塔利行宫,他实在没有潜下去的勇气。
那么,接下去要怎么办呢?
昴的原计划是靠着自己和埃斯利两个人的关系到西斯塔利行宫暂时避避风头,可是现实是怎样自己也看到了,海妖一族……不客气的说,已经快要灭绝了;无神琉辉那地方也不能去找,出逃前送了三份大礼物给他,这时候他肯定是忙着接收拆装,并且还要去藏起这些大礼,嗯,不作考虑。
昴心中叹了口气,好吧,既然山不来就我,那么我来就山也是一样的。
埃斯利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他的实力与我相差不太远,后勤部队绝对是可以选上的。虽然依他死心眼的性子知晓了墨滨之海的危机不会坐视不管,更甚至直接赶过去以卵击石,但是……他们一族人却不会容许他这么做的。
身为海妖一族的王子,他身上肩负的不仅仅是领导族人们走向更加光明辉煌的未来,还有种族的延续。
——虽然目前来看,整个海妖族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埃斯利或许有点死心眼,脑子却清醒得很。
会报仇的,但不是现在。
他转身,迈开步子,随意选了一个方向,离开了污秽的墨滨之海。
海洋已被重重落槐木树挡在身后,难闻的臭气却依旧如影如随,昴加快了脚步,企图逃离毒气泄漏的波及地,脚步一个转弯,穿过枯萎的树木,便来到了一块空旷的平原。
这平原上树立着无数灰色墓碑,密密麻麻延伸至你目光所能到达之处,每个墓碑前都留着一段空位置放棺材,那棺材全都是□□的,就这么坐在坑下抬头仰望黑漆漆的天幕和惊悚的繁星月亮,不言不语;有些棺材柜子都是半开的,奇异的是里面却漆黑一片,叫人不晓得内里到底存在着怎样的魑魅魍魉。
白色的碎骨片子满地随便散落,青幽幽的鬼火无聊的荡来荡去。
暗色的土地上蒙了一层轻薄的纱状物质,空气中飘荡着腐朽的味道,正好中和了恶臭的气味。
这里是无名坟地。
咔哒、咔哒。
这是骨头与骨头相互碰撞而发出的清脆响声,一个裹着深黑色破布单的人形温温吞吞地走过来,它佝偻着身子,形态像是位贫穷的老者;身形却是骨瘦如柴,骨架很高大,又觉得是一位不得志的无业青年。
昴自这位来客一出现,便不由自主的绷紧了全身。
这是戒备的姿势。
来者太过高大了,粗略一估计,至少有两米五高,他披在外头的布单动了动,是个低头的动作,见到彼此间的差距过于悬殊后,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单膝跪地,凑到昴跟前,首先开口。
“来客哟,你是何人?”
他的声音喑哑,发声时没有明显的上下颌移动的声音,透过薄薄的布单可以看到此人双眼处亮起两串冰蓝色的火苗。
他□□在外的脚踝单由骨头组成。只是那骨头却不似寻常那样,白色硬质,它们的色彩是浅蓝近乎于透明,散发着寒气。
这还是一位冰骨骷髅。
昴并不答话,反而问道:“你是这里的守墓人?”
“是,也不是。”那冰骨骷髅缓慢摇了摇头,“守墓人不过我们一族的称呼,我是守墓人,守墓人却并不是我。”
昴明了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旁近的墨滨之海水质污染为何会这么严重?”
冰骨骷髅沉默了半晌:“……你,是埃斯利的好朋友,逆卷昴,吗?”
“……”
“我是莱蒙德蒙。”莱蒙德蒙朝昴伸出骨节分明——真的是骨、节分明——的手,“埃斯利有跟我提起过你。”
“先上来吧。”
昴盯了冰骨骷髅许久,才迈开步子走到莱蒙德蒙的手心上。
“站稳了。”莱蒙德蒙说。
而后,他迈开步子朝着无名坟地深处去了。
【人间界,斐尔特之城】
经历了几天的颠簸,小森唯终于来到了斐尔特之城,从火车上下来,她望着纯白的城墙与牢固的城门,面上感动地流下了两行眼泪。
呜……终于不用坐火车了!
外表看上去十五六岁,实际已经六十多岁的小森唯老太太表示,乘坐长途火车什么,真是折磨人。她已经六十多岁了,太老了,经不起这种困难的考验。
与她同时下来的一队人也都是有些憔悴,不过兴许是因为他们经历过的磨难比安定时代少女要多,因而也没有失了仪态,依旧维持着教廷代表的高贵典雅气质。
领队的回头看了眼这些毛头小子,见他们都跟上来,未有不适,便招呼着副队让士兵开门。
一进入斐尔特之城,他便立马奔向教廷本部。
领队是一名红衣主教,权利在教皇之下,整座教廷本部除了某些禁地以及教皇居所外,可称得上畅通无阻。
“给教皇大人通报下,就说——红衣主教请求接见。”领队朝站在门口的士兵将领说道。
那将领郑重其事点头,小跑着进了去,不一会就跑出来,小小声示意领队进去。
领队叫小森唯他们先在这里候着,不要随意乱动,而后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物,轻轻敲了敲教皇居所的门,两三下停顿后才恭敬的拧开门把手走进去。
教皇——恩熙·洛提莰殿下坐在办公桌后面,一手持着羽毛笔,一手托着羊皮卷轴,在批改公文。听闻到敲门声,他放下了手头上的事物,双手交叉置于下巴处,唇角微微勾起,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五十年的光阴在恩熙·洛提莰身上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他还是那么年轻,领队心中默默比对五十年前的教皇陛下和现在教皇陛下的区别,竟是连细微的差异都无有!
“有什么事吗?”
听到教皇的问话,领队才回过神来,他先是鞠了个躬,而后有序的说出了自己一众人的经历。
“陛下,您是否还记得五十年前……您曾派遣过一队人去北之境勘察死寂之气外泄的事情……”
教皇阁下挑了挑眉:“哦,你是说这件事情吗?我记得,当初才派他们去,过了三四天就无缘无故失踪了。”
“实际上,我们好像是穿越了时空。”领队有些尴尬,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尴尬,“我们抵达了北之境中央岛屿,在穿过丛林时,不晓得是动了什么东西,一眨眼的瞬间便穿越了五十年的时空……”
教皇阁下沉吟了一会,道:“把你们小队的人都叫到议事大厅吧。我想详细了解下事情的经过。”
☆、第十二盏灯
【斐尔特之城,教廷总部,议事大厅】
“哦?”恩熙·洛提莰手指轻轻点着桌子,语调中自有一番轻松写意,一点兴味恰到好处,“你是说,你那天碰到了一朵白色的野花,然后就在一阵天旋地转中穿越了时空?”
被问及话的人紧张而忐忑的点了点头。他是知晓了自己手贱所引起的后果了,一听到伟大的教皇阁下的问话,他就不禁不安起来,唯恐自己因为这次的事件而受到些什么可怕的遭遇。
面对因为自己的某项过错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的局面,勇者选择力挽狂澜,看有没有补救的机会,若没有,也会欣然接受惩罚,承担自己应得的‘殊遇’;怯懦者总是要想方设法逃避现实,不愿面对事实真相,更别提做出什么有效的规避措施了。
——当然,还有一种人物,夹杂在勇者和怯懦者之间。这是一种名为悲观主义者的奇葩存在。他们早在一开始就设想好了种种糟糕的后果,而往往这些设想都比实际体现的要来得严重些,当他们接收到某一项具体的实施举措时,对比自己的联想,便会觉得也不过如此。
此位猪队友显然不是以上罗列的三位具有显赫特点的人士之一,他只是个普通人,所以虽然心里隐约知道一点点苗头,仍然心存侥幸。
教皇阁下显然不知道面对于他对话的人心中纷乱的思绪,也体会不到他微弱的期盼,他喃喃着‘白色的野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约莫是半分钟后,恩熙眼中已有了明悟。他忽的站了起来,离开办公桌,径自来到房内的一个书架上,轻拂过排列整齐的书的脊骨,取出其中一半来翻了两番,压到其中一扉,手指尖划过一行字迹,自顾自的点了下头。
“果然不错。”
“那、那个……”冒冒失失开口的小子正是那位猪队友,在被领队狠狠瞪了一眼后,他越发显得慌张了,语气也是结结巴巴的,“陛下,请、请问您,是知道了缘由、了吗?”
恩熙见状,笑了下,和蔼地点点头:“不要着急,我的孩子。没错,关于你们经理的事情的起因,我已有部分头绪。”若按照真实年龄来讲,他已有差不多七十岁的高龄了,可观他的相貌,说是刚毕业正出来找工作的大学生也不为过。那份宛如老一辈看年轻人一样的语序陈述放在两个同样跨越时空界限的人身上稍显不伦不类,但教皇陛下周身柔和慈悲的气场却叫人很好的无视了这一切。
“你们碰上的,该是一种名为「时轮花」的产物。”他将树上的土建展示给他们看,“这种花不常有,只在死气密集到一定程度的地方才会盛开。它们专以死气和生气为食,当然也酷爱吃食生物的血肉,它们是独一无二的,只有它们才天生拥有有关于时间的魔法,能抽取触碰到的生物的‘时间’,将其转化为自身的能量。我估计那个时候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时空黑洞之类的扰乱时间线空间轨道的活动现象,才使得「时轮花」施展的魔法在一定程度上发生了异变。”
最后,恩熙·洛提莰总结道:“这不仅挽救了你们的性命,还让你们有幸来了次时空旅行——这可真是件难得的经历啊。”
他这么说着,却隐去其中的某些关键点。
比如说,「时轮花」的确是需要死气密集的地方开能盛开没错,但这个死气却并不是普通的死气,它分为「死寂之气」和气态「死灵之火」,在这两者存在的地方,时轮花十分常见,但问题是……人间界不可能自己产出这两种物质。
那是只有魔界才特别存在的。
再比如说,从古到今再也没有一份案例是想他们这样,通过时轮花的魔法扭曲时间来达到穿越时空,既然是史无前例独一无二的,也就意味着……接下去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无法得知。是否有后遗症?——不知道;是否会影响到现在?——不知道。
这些种种,都是未知的,也是危险的。
领队怔了下:“时轮花?请恕我见识浅薄。陛下,我游历人间差不多有二三十年了,不论多么险峻的境地都曾前去过,却从未遇到这样一种神奇的植物。”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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