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快穿]那些和人生赢家抢男主的日子 作者:五色龙章
正文 第3节
[快穿]那些和人生赢家抢男主的日子 作者:五色龙章
第3节
正巧那人也说:“那你留个订餐电话给我。”
他拿出一个长方形薄薄的东西摆弄了两下,抬眼看着邵宗严。锅里的草鱼也想不出怎么给差着几千年科技水平的人解释电话是什么,索性教他:“就说你是刚入职的,没记住电话,要再问你店叫什么名字……就说叫清水煮活鱼吧。”
如此敷衍了一通,那人什么也没问着,走时颇有点淡淡的遗憾,一步三回头地直到大门关上才走。
邵宗严也是直到进了门才松心,对着锅里的草鱼道:“晏兄好涵养,那人胡言冤枉你常吃煮鱼,你竟还能编出那么个说法应对。”
“那倒没说错。”晏寒江淡淡道:“我是爱吃水煮鱼,偶尔也吃吃酸菜鱼、麻椒鱼,清蒸鱼和刺身比较一般。”
“什么?你吃鱼?”
一只草鱼,一只原本为鱼时都只吃草的鱼,化成人后竟然真的会吃鱼?竟然同类相食,这这这……他就不怕吃到自己的后辈族裔吗?邵宗严那么精致的脸庞都扭曲得不成样子,抱着锅死死盯着那只看似柔弱的小草鱼。就算晏寒江说自己吃人他都不会这么震惊,毕竟人与鱼非同类,书上也屡屡有妖物害人的记载,可是同类相食,这岂不是有违天道?
锅里那鱼是侧躺着的,从视觉到听觉全方位感受到了他的震惊,冷然道:“人类身为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哺乳纲、真兽亚纲、灵长目、简鼻亚目的动物,不是也吃同为简鼻亚目的猴科动物?我们草鱼和黑鱼、鲢鱼、鲤鱼之间的区别比人猿之间的差别小不了多少,我吃的不是自己的同类。”
“是、是吗?不是同类就好……原来如此,晏兄当真学识渊博。”虽然他还觉着这食物做对比有哪里不对,可是那一大串什么纲、目、亚目的名词彻底击碎了一个文盲的自信心,让他不敢再多说什么。
然后,虽然只能软塌塌地躺在锅底,却仍不失当初跳龙门那份豪情的草鱼精又给了他一个暴击:“吃水煮鱼又怎样?我修行千年才得了人身,可不是为了吃膨化鱼饲料的。”
邵宗严被他接二连三的高端论证打压得说不出话来,心悦诚服接受了他的说法,默默抱着锅上了16楼。
楼道里正好没人,他在晏寒江指点下从右手那间房门外的地垫底下翻出钥匙,好容易找着钥匙孔——没个正式锁头就是不好找——拧开门往里一推,就露出一间明亮宽敞的客厅来。
客厅里清寒湿润,空气中都透着微腥的水气,更有咕噜噜的水声不停翻涌。邵宗严抱着铁锅进了门,便看见客厅左右和窗台边上都是多半人高透明的东西,里头又是水草又是砂子的,顶上还有点微微发蓝的光照出来,活像截取了一块湖水摆在那儿,水中游着肥肥嫩嫩的江团、黑鱼、鲶鱼之类。
仙道昌明的世界果然不一样,这么一大块水就能立在空中,不散不溢,鱼还能在水里随便游!还有对面墙上明净的水晶窗,房里这透明的敌几和看着就又软和又舒服的罗汉床……这才是仙人住的地方,晏道兄果然是够资格跳龙门的妖修,光看住的地方已是不凡了!
他简直不敢往这么好的屋子里走,小心翼翼地把锅放在门口吧台上,低声问晏寒江:“水中那些莫非都是晏兄的同修好友?”
草鱼摇了摇身子,无情地说:“那些就是养着玩的,不想叫外卖时就煮一条,自家养的吃着放心。劳道友把窗边那个鱼缸打开,把我放进去,里头的鱼就捞出来煮了吧。”
原来这是鱼缸。原来这不是仙法弄出来的,而是雷电弄的“生态鱼缸”。晏兄一个妖修竟敢天天接触雷电,竟还没像渡劫时那样被劈,当真是勇气惊人,道行通行。邵宗严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按着他的指点打开鱼缸盖,关了氧气和水循环系统,也才知道了这些看起来就像一整块湖底空间切割而成的鱼缸的本来面目。
可是能懂得这种“生态”“科技”的东西是怎么用的,也是一种学问本事,值得尊重。
他一边崇拜地听着晏寒江讲生态鱼缸的原理,一边也不耽搁干活:先是把小草鱼从锅里倒进鱼缸,然后到厨房找了个银亮的大盆,把那两条大鱼扔进去,再从缸里舀了浅浅一盆底水泡上。那两条是养得肥肥嫩嫩的大江团,背脊乌得发亮,腹皮白嫩嫩的,掂着一条能有五六斤重,两条要是都做了的话一顿怕是吃不了。
不过这种鱼蒸着吃香,煮汤有点儿浪费了。
晏寒江进了鱼缸里也是倦倦的,努力游到一丛水草边支住身子,歪歪斜斜地待在水底,指挥他把盆子端去厨房,顺便教他用水龙头放水。
“洗鱼得用流动的清水,这缸里的水也就养鱼还凑合,不能往肚子里吃。”他躺在几天没换水的生态鱼缸里,淡定睿智地教导邵宗严:“厨房里那个银柜子是冰箱,拉开上面的门,里面有水煮鱼调料和豆芽、葱姜什么的……最上层有个装绿色小圆粒的罐子,你拿来给我这儿洒一把。”
绿色小圆粒?邵宗严记在心里,到厨房找到冰箱,左右扳扳,小心地打开了冰箱门。里面顿时有灯光照出,一股微凉的气息扑向人脸,夹杂着调料味、鱼香味和厚重的辣香,再度震撼了来自落后世界的假道士。
他怀着对仙家法术的敬畏一一扫过了大包小包的水煮鱼调料和泡椒罐,最后落在最上面一排大塑料罐上。那里面都盛着红红绿绿的小颗粒,捻起来感觉又干又硬,闻着带有淡淡腥味,标签上写着的也都是曲里拐弯的奇怪文字,来回看了半天才发现一行草书文字:“锦鲤色扬增体饲料。”
饲料……
这难道就是之前晏寒江说的“膨化饲料”?
邵宗严默默关上冰箱门,把罐子拿到鱼缸旁,抓了一小把洒了下去。
晏寒江许是伤得重了,眼看吃的漂满了水面,仍旧在水草旁倚着,并不上去啄食。邵宗严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吃,担心地问道:“要不要我把这东西递到你嘴边?晏兄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当年我在山里生病时,师兄弟们就是这样照顾我的。”
水里的草鱼摆了摆身子,声音稍微低了些,仿佛是不太好意思:“这个泡两小时就会沉了,你不用管我。”
泡两个小时才会沉,之前他就打算干看着吗?就是他忍得了,邵宗严自己也不忍心看着伤患挨饿,便挽起袖子抓了把水面上的浮粮,拿指头一粒粒捻出来喂到他嘴边。
那条草鱼没再说话,乖乖地张开嘴啄着吃了,小小的鱼吻啄在人指头上,软软滑滑的,还有那么点撞击力,倒是种从未有过的奇妙体验。这感觉跟从前照顾生病的师兄弟时绝对不同,反而有种养小动物的愉悦,让他越喂越上瘾。但这种心态绝对不能让正被喂着的晏寒江知道,所以哪怕对方是个不能往上转眼珠的鱼,他也始终绷紧了脸皮,完全不敢露出笑意。
吃完了水上漂的那一把,晏寒江便摇着身子表示自己现在这个身条儿吃不下更多了,邵宗严也忙累这么久,不要一直守着他,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休息才是正事。说到这里又担心他不会用淋浴,不会穿现代服装,仔细讲了热水器怎么用,哪瓶是洗发水哪瓶是沐浴露,现代衣服怎么穿……越讲越想让他拿塑料兜把自己兜出去,有什么不会的当面告诉他。
邵宗严扯下袖子裹住湿淋淋的手臂,以防水滴到木地板上,顺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手,笑道:“我已经会用水龙头了,别的难道还试不出来?晏兄这是把我当作三岁小儿了。”
草鱼在缸里也游不出来,再不放心也只能忍着,眼看他把鱼粮搁回冰箱,然后头也不回走进了浴室。
哗哗的水声随即响起,没过多久,一个高挽道髻,只在腰间围着一块浴巾的道士就从浴室里走出来。他整个人都被热水蒸得粉粉嫩嫩,艳丽得仿若枝头初绽的桃花,看得和他在生物学上分属于不同纲的草鱼精都忍不住把眼藏在水草后面,低声提醒道:“天冷,你先去把衣服穿上吧。”
时至深秋,不穿衣服确实有点凉,可是此地上有房顶蔽雨,下有四面墙挡风,比起之前他被人追得只穿着一身道袍在山里过夜时暖和多了。邵宗严笑了笑,到卧室里翻出身休闲毛衣和长裤换上,靸着长毛拖鞋到了客厅,蹲在草鱼身边说道:“我本来只说是要送晏兄回来,可是眼下衣裳洗了还没干,能否在你家借宿一晚,等衣裳干了再走?我不会白住……”
晏寒江清清冷冷的声音忽地响起,打断了他的话:“我之前说过,你若送我回家,我必有厚报。如今我恩还没报,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就在这儿住下!我这些日子虽然不能化成人形,但至少能指点你入道,省得你拿着玉简也不知从哪儿看,多走不必要的歪路!”
“晏兄……你能教我修仙?”这简直比什么报答都好!书上和通界令里那个幻声教的东西他实在看不懂,别说怎么通过运动速度算引力,他就连什么叫引力还不是很清楚呢。要是晏寒江能教他这些基础的,他不就能更快成为真正的仙道中人了?
邵宗严一手扶上冰冷的鱼缸,心中却是截然相反的热血沸腾,捂着胸口深吸口气,毅然地、坚决地说道:“晏兄稍等,我去给你做水煮鱼!”
第14章 喂鱼
水煮鱼并不是清水煮鱼汤。
在花费很长时间习惯了简体字和从左到右的阅读顺序之后,邵道长终于从调料包背后学到了正确的水煮鱼做法。
原来如此,不过如此。
在修仙这一领域,他只是个连门都还没跨过的学渣,可论起做菜来,他们玄炼宗专注炼丹炼药数百年,药膳方面也都是数一数二的。什么甘草菊花鱼、杞子鱼米、瓜姜鱼丝都是把刀工练到极至的精致菜肴,这个水煮鱼只不过是要片成蝴蝶片,他闭着眼也能做出来。
两条江团都做了肯定吃不了,剩下了也可惜,他便把其中一条大的倒到靠墙边那个水箱里,小的先照头一刀砸晕了,拎到厨房收拾。晏寒江隔空指点他厨具的用法,他试着打着煤气,坐上一小锅葱姜水,看着水开的速度和水泡估算了火力大小,转身就把这锅水倒到了鱼身上。
江团和鲶鱼差不多,身上有粘液,得烫一下刮去这层粘液才好吃。
之后的开膛剔骨就都是他从小练出来的全套手艺,切出来的鱼片薄得透明,大小均匀,每一片当中都只连着那么一丝鱼皮,却又绝没有断掉的。切好的鱼片抓上调料包里的腌肉粉入味,剁下来的鱼头尾和肥厚的鱼鳔他也没舍得扔,洗净了搁点油两面煎了煎,码上葱结姜片,拿小砂锅慢慢熬了一锅奶汤。
炖好汤,蒸上饭,剩下的就是煮鱼了。
这种家庭简易版水煮鱼的功夫都在片鱼上,炒料反倒简单了。按着包装袋上的步骤先把豆芽、豆皮和生菜之类焯一焯码在盆底,然后炒料、放水、煮鱼,出锅后再放上干辣椒、青麻椒,滋啦啦地浇上半勺滚油,一大盆香辣水煮鱼便大功告成。
晏寒江这个形态虽然没法闻到味道,但一听到那熟悉的滚油响,一直歪歪斜斜倚在水草上的身子就涌出了一股力量,硬是摆脱了只能平躺的状态,能靠自身之力在水里立直了!
等到绍宗严端着盆从厨房出来,就看到窗下水箱里,一条草鱼笔笔直地浮在水里,窄窄的鱼脸正对着他,左右两边露出来的眼睛泛着闪亮的蓝光。
这当然都是鱼缸玻璃偏色,晏仙长的眼珠清清透透的,什么光都没放。
他把鱼搁到桌子上,拿小碟捡出几块鱼片晾着,走到水箱旁问道:“晏兄,我是把鱼片拿下去,还是把你捞……移到桌子那边?这鱼肉油多,我怕缸里沾了油,你住着不舒服。”
晏寒江摇了摇身子,晃悠悠晃悠悠地朝水面游来,艰难又缓慢。邵道长实在看不过眼,撸起袖子就去捞他,然而掌心托起那颤微微凉丝丝的身子时,他忽然想起一事,猛地抽手,转身就走。
手臂带起的波浪把草鱼冲得打了个转,好容易稳住了,便看到邵宗严拿着个小瓷瓶子回来,从瓶子里倒出一枚雪白的丹丸:“这是我刚入职时江苑兄送的灵丹,说是能补身子的,我也没舍得吃,你试试有没有用。”
晏寒江连头带身子一起摇,道:“那颗丹药是专门培灵固体的玉霄扶灵丹,不是伤药。你刚入道途,身体娇嫩,吃这药能固形益气,我这雷击伤吃着却没用,你别浪费了好药。”
固体益气……这不是正好吗?晏寒江的鱼鳞都劈下来了,没掉水里之前身上都是烤鱼味的,这要还不对症,还有什么药对症!邵宗严姆指一捻,便把那粒药丸捻成碎末洒进了鱼缸,笑道:“都已经泡了养鱼的水,不能入口了,晏兄还是别跟我客气了吧?”
晏寒江想客气也客气不成了。这药入水即化,药液如有灵性般直奔着小草鱼而去,化作一层薄膜从头包到尾,滋润那些掉鳞的、翻皮的、烤焦了的地方。
过不多久药力便融入皮肉,受伤的地方到底也没什么变化,该掉鳞的掉鳞,该焦黑的焦黑。但灵药毕竟是灵药,吃了之后草鱼顿时就精神了,游起来也不再一摇三晃,尾巴一摆身子就直冲到了水面上,口鼻整个露出水面,背鳞精精神神地抖开,尾巴一扫一扫地,好像要跃出水面似的。
邵宗严看他有精神了,便去厨房拿了碗筷,还特地挑了个大碗,准备把他捞上桌吃饭——万一油滴到水里,洗碗时就顺便把鱼洗了,干干净净地住在水箱里多舒服。
可他就去厨房拿碗筷这么一会儿工夫,再回来水箱里就变了天了。
那条刚看眼熟的小草鱼不见了!
难道是变回人身了?
邵宗严围着客厅扫了一圈,还特地往卫生间看了一眼,结果哪儿都没人,便猜他去卧室换衣服了,于是撂下碗筷问了一声:“晏兄换衣服呢?你吃不吃米饭,要是吃我就多盛一碗。”
晏寒江人没出现,清冷淡定的声音却在厅里响了起来:“邵道友不用找了,我在鱼缸边上,你过来拉我一下。”
鱼缸边上?鱼缸边上哪有鱼……邵宗严拿着大碗走到窗边,绕着水皮找了大半圈,猛地在水缸沿上看见了一个巴掌大小,黑乎乎又白生生的怪东西。
他吓得眼皮跳了跳,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东西还有个人形,上半身白下半身黑,头上拖着一把湿淋淋光可鉴人的长发,两只小胳膊正搭在鱼缸边上,仰头露出一张素白的小脸看着他。那张只有他指头肚儿大小的小脸眉眼清俊,神色淡然,和跳龙门之前那位出尘秀逸的仙长倒是一模一样,可是下半身黑黢黢的,却拖着一条鱼尾巴。
“晏兄……是你?”邵宗严毫无准备地就见到了妖族传说中最凶残、最诡异、最可怕的半人半妖形态,震惊得嘴都合不拢了,托在手里的碗一个不稳,啪地落到水里,溅起了一片水花。
水溅到邵宗严比姆指粗不了多少的身子上,他淡定地抹了抹水,道:“多亏你那枚扶灵丹,我体内灵机已经恢复了几分。虽然还不能完全化成人形,可是上半身呼吸和循环系统变了,不用腮呼吸,我就能离开水了。”
“嗯……哦,恭喜晏兄。”这些仙道知识邵宗严听得云里雾里,只得含糊了过去,伸手托着那条比原形还细的鱼尾,把他整个人包在掌中,直接托到茶几那边,搁到了一个白瓷小碗里。
小鱼的身子凉凉的,头发也湿乎乎地往下滴着水,离了水闹不好要着凉。他想起卫生间还有干的小手巾,便嘱咐晏寒江在碗里乖乖躺着,等他拿手巾回来给他擦擦身子再吃。
晏寒江摇了摇头,头发上的水珠滑下来飞了一碗壁,坚决地说:“不用,我身为妖修,怎么可能得人类的病。你忙了一天了,先坐下吃饭。”
他半妖的模样极有杀伤力,邵宗严看着就走不动道儿,老老实实听他的话坐了下来,自己盛了碗米饭,又给他那个盛鱼片的小碟里拨了几粒米,另拿一个小碗托高了贴到他坐的碗边上,还折了两根牙签给他当筷子。
俩人就这么对坐着吃了起来,邵宗严吃得魂不守舍,吃一口看一口,吃进肚子里的鱼片还没有米饭多,光顾着看鱼妖那白嫩嫩的小胳膊和小身板儿。
难怪都说妖姬祸国,这才赶上一条男草鱼精,他就有点食不知味了。
与邵宗严的魂不守舍相反,晏寒江这顿饭却是吃得相当舒心。调料也就是普通的调料,鱼肉也是他吃惯了的鱼肉,可是做的人手法不一样,吃进嘴里就觉着肉格外地香滑软嫩,滋味进得足足的,连沾着油汤的米饭都比平常香。
而且他身子变小了,对比着鱼肉大得出奇,弄碎了之后也跟他的脸差不多在,咬起来又实在又满足。
他扒在碗边上,足足吃了一小碟鱼片,半碟米饭才撂下牙签,饭后还饶了两平勺鱼汤。那些东西也不知吃到哪儿去了,平平坦坦的腰身全无变化,往碗壁上一倚,照旧是一副高冷男神范儿。
邵宗严快手快脚地收了碗筷,投了个热毛巾给他擦嘴擦手,还趁他不注意拿干手巾包住了他的头发擦了一遍,过足手瘾之后才微笑着道歉:“刚才未经准许就擦了晏兄的头发,是小道失礼,晏兄莫计较。”
晏兄站起来还没有水杯高,想计较也没法计较,大度地说道:“无妨,以后你就在这儿住下吧。我的衣裳你穿起来也差不多,要是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带你上街买去。”
都这样了也能上街?邵宗严吃惊地瞪大了眼,那条躺在碗里的草鱼精正好抬头看向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眼中倒映的自己的身影,微微一笑:“储藏室里还有个小圆鱼缸,来日出门时你把我装那里面托着走,基本上除了超市哪儿都能去了。就是去超市也不怕,到时候你把鱼缸存外面柜子里,我就藏你口袋里进去。”
“这也太麻烦晏兄了,怎么好意思。”
邵宗严想起地铁里那让鱼妖尽失尊严的一幕,就不忍心再让他出门。晏寒江却不把这个当回事,轻轻摇头:“谈不上麻烦。是我需要你照顾,才劳你来我这个小千世界,怎么能不帮你多做些打算?今日你也累了,先去睡吧,把你要学的东西拿来我先看一下。”
邵道长从学识上折服于这位妖修前辈之后,又从师道品德上再度为之倾倒。他从包里翻出清景给的文盲五百题和徐江苑给的全套修真基础知识,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晏先生。
晏寒江接过去就想自己抱着看,邵宗严却不敢放手,又怕伤他自尊,便拿玉简在下头一层层垫着,垫到正好他能够着的高度。
不是他爱操心,实在是草鱼精那个小胳膊小身板儿的真不像能撑住这么大玉简的样儿,看他努力伸开胳膊抱玉简的样子就让人揪心。这要是没拿稳摔了玉简倒不怕,只是他下半身那个鱼尾巴也借不着力,被那么沉的大玉块坠着,万一从碗里摔出来怎么办?
第15章 日常
修士看玉简,只要将神识探进去转一下就能大体浏览全篇,神识越强大也就看得越快。不过几个呼吸间,晏寒江便看完了那几块玉简,远远地指了指五百题那块,道:“你先看那个,剩下的不急着学,明天起开始吐纳灵机。”
不过引灵入体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除了修行也得学点实用的。为了让异界来的道长逛街买菜时不会被人宰,还是先从简化字和阿拉伯数字教起吧。
晏仙长闭着眼思考课程安排,邵宗严也不敢打扰他,把玉简给他都摆好了,自己进卧室铺床叠被去了。他自己睡的地方倒好收拾,现成的枕头被子就摆在床上,只是晏寒江现在人不人鱼不鱼的,不知睡床还是睡鱼缸合适,只好两下都先预备着。
要是睡床的话,那么一条小鱼就睡自己枕边最合适。他把睡鱼的地方腾出来,拿自己的手帕缝了个里外双层的长方形套子,翻出点茶叶末灌进去当枕头;又找出床空调被竖着叠了四叠,略牵了几针固定住,一头塞到棉枕套里当棉被,另一头长长地拖在床上。空调底下的部分拿他的被子压上,就不怕半夜鱼尾巴乱甩,把被子掀开了。
安顿好了床上用品,他又把储物间把那个小鱼缸找出来狠狠刷了一通,倒满清水,到大缸里捞了点砂子和水草摆设了一下,捧到晏老师面前请示道:“晏兄晚上是睡缸里还是床上?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先安置了吧。”
晏寒江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我早就不需睡眠了,现在这样子泡水里也没什么用,你去睡你的,我在这儿呆一晚上就行。”
坐碗里过夜哪儿行!反正晏寒江没有回水里的意思,邵宗严便不顾他的意愿把他连碗一块儿端进了屋里,托着尾巴捞出来,硬放到了床上。
小枕头沙楞楞的还有股香气,被子略大了点儿,却很松软,又暖和又不压身,晏寒江既然躺下了也不再矫情,拍了拍旁边的枕头道:“洗手池底下抽屉里有新牙刷和漱口杯,你一会儿洗漱了早点睡吧。你那体格就是压着我也压不坏,晚上睡觉时别拘束。”
邵宗严果然就不拘束。晚上睡时怎么样不提,第二天早上起来时,他的脑门却是抵到草鱼尾巴上了,胳膊整个压在那床空调被上,万幸草鱼精从头到尾只有巴掌大,再长点儿就得让他压个结结实实了。
他醒来后看见自己这睡相也有些赧然,连忙坐起来跟晏寒江道歉,关心地问他尾巴有没有被压到。晏寒江掀开小被,坐起来上下甩了甩尾巴,风轻云淡地摆摆手:“没事。”
反正是隔着被子压的,就压了那么一点鱼鳍,而且他的脸也挺软的……头发也挺软的,蹭在身上滑滑的,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他窝过尾巴来扽平了背鳍和尾鳍,又要了半根牙签挽头发,将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朝邵道长招了招手:“坐过来,仔细看着我,我先给你讲一下吐纳灵气的最优效率法。”
不管是人修还是妖修,修行的基础都是呼吸吐纳灵机,用天地灵气改造自己的身体。这一步掌握得好不好,就决定了一个人以后修行速度的快慢、修行道路的长短。
若你每吸纳一口灵气可以截留六成,别人则用了更有效率的方法,可以截留八成,那么天长日久,你筑基、结丹、化婴的速度都比人慢上几十几百年。到了元婴之后倒是不再全倚仗吸纳灵气了,可是那时候你寿元将近,人家才三四百岁,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提升,最后你就只能倒在中途,眼看着别人年纪轻轻就登上合道的巅峰。
懂吗?
晏寒江神色严整,右手拈成指诀朝邵宗严额上一拍,将三万五千字的量化效率截留灵机法打进他识海里,不容反抗地说:“今天先按这个吞吐一个周天,回头我给你拿纸抄几遍,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哪儿有问题我再给你细讲。”
邵宗严闭着眼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倒没有那些看不懂的公式,都是很细致甚至繁琐的文字说明,介绍灵气游走到哪个穴道应该如何冲穴、如何引气洗髓、如何在丹田里筑灵渠灵坝之类的。他真假也是个道士出身,以前吐纳虽然没吐出真灵气,但好歹穴位经脉都是门儿清,在晏寒江的引导到接触到了一丝少阳清气后,就老老实实按部骤运行,细细地磨了一个周天。
内外天地初步沟通的结果,就是把体内积存许久的尘垢毒素涤荡出来,他全身上下都被酸臭的汗水浸透了,床上都留下了一个盘坐的湿印子。
邵宗严尴尬得脸都红了,连忙站起身来把他用小枕头垫着放在床头柜上,一边收拾弄湿的床褥一边道歉:“我应该在椅子上弄的,你看这把床单被褥什么的都弄脏了……”
晏寒江大度地说:“无妨,还有备用的被褥,大不了就再去买一床。这也怪不得你,任何人初次引气入体时都会有这种现象,是我疏忽了,不曾告诉你。”
也是因为一般人引气入体都要练上个把月才能成功,好的也要试上几次,他只是让邵宗严熟悉一下吞吐过程,并没想到他真的能成功。
这么容易便引灵入体,可不光是天资好或是有仙家法宝认主就能解释的,这样的人合该是有大气运,可他怎么看邵宗严身上的气运也是平平,唯有桃花运稍旺,容易招引些小麻烦。
难道是有人窃取他的气数?
晏仙长细细的眉毛皱了起来,小脸上一派严肃,歪坐在小枕头上感应他的气运变化。邵宗严这边却浑然不知,只忙活着拆被褥,好容易弄好了却发现这家里没有洗被褥的大盆,便弯下腰去问晏寒江:“晏兄,你家大件的衣裳都在哪儿洗?那个小池子恐怕搁不开吧?”
草鱼精眨了眨眼,收起指尖灵气,浑若无事一般甩着尾巴跳到他手里那包布料上,朝着卫生间一伸手:“我先教你用洗衣机,然后咱们去书房,今天有好多东西要学呢。”
这一上午果然有好多东西要学。学会了用洗衣机之后,晏仙长便领着初入现代的小道士进了书房,让他看到了能最快了解这个世界的途径——电脑。他横坐在鼠标上,双手撑在鱼尾两侧,散开的尾鳍在键盘上啪啪地敲打,极严格地要求道:“把这键盘上的字母和数字都背下来!”
邵宗严坐在电脑桌前,视线只跟着那片一跳一跳的尾鳍,都没舍得往键盘上挪几眼。幸好他从小没少练画符,童子功打得好,这些简单只有几笔的东西随便记忆也就记住了,小小的草鱼精跳到键盘上拿手点着让他念时,硬是一个键也没念错。
死记硬背下键盘和指法,晏寒江便教他如何打开电脑,点开网页,然后靠着小而有力的尾巴蹦哒到键盘上,亲自趴在键盘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按,搜索出《小学数学教材(人教版)》。
大道通天,可也先要有基石才能搭起天梯,先按照现代社会的标准脱了盲,才能更好地修仙问道。
邵道长从此就在严师手下过上了早晚吐纳灵机,照顾满屋子鱼三餐,白天一边适应简体字一边构建数学体系的日子。清景送的那套修仙基础知识五百题就当作睡前读物,晚上上了床,摸着玉简看几道“幻术的灵气构成”“如何用神识校准施术角度”“吐纳灵机的边际效用递减规律”之类,很快就能陷入无梦的深眠。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充实的日子飞快地过去,终于有一天,晏寒江家里只剩下最后一条储备鱼,冰箱里的豆芽、生菜、豆皮、金针菇、小芹菜之类的配菜也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那条鱼才三斤不到,剔了头、尾、骨头之后只有一小盘肉,且又没菜,邵宗严怕不够吃,便把肉尽量让给晏寒江,自己从橱柜里翻出袋面粉来,和上鸡蛋打成糊,摊了一大盘子薄薄的鸡蛋饼。
蛋饼摊得薄,心里是绵软的,外缘边上那圈儿烤得脆脆的。饼分成甜咸两种,端上来时热腾腾的冒着香味儿,不就菜也能空口吃下几张。晏寒江这只爱吃鱼的也没忍住,跟着尝了两块。
吃光鱼、啃完饼之后,身为家主的晏仙长便拿尾巴顶着碗底站起来,双手抓住邵宗严的手指,深沉地、不容违逆地说:“把小鱼缸拿出来,下午我带你去市场采购!”
邵道长被他抓得心颤肝儿颤,无法拒绝这要求,无奈地答应了。
如今这天气已经冷了。他虽然是仙道中人不怕寒气,也按着时气换了大衣和围巾,还带了副墨镜遮脸,左手拎着救生包,右手托着带花边的小圆鱼缸,走向了深入了解这个世界的第一步。
巴掌大的小草鱼在缸里灵活地游着,不时浮出水面,指点他怎么看红绿灯;怎么过马路;怎么用自动取款机;怎么拒绝路边塞名片的美容美发机构员工;怎么分辨马路上穿着西装笔直朝他走来的人是卖保险的还是卖楼的……
这次有点不太准,因为直奔邵宗严而来的那位既不卖保险也不发传单,而是上手就摸鱼缸,双目不加掩饰地盯着他的脸看:“这鱼不错,哪儿买的?我也很喜欢养鱼,想买几条养着,这条你愿不愿意让给我,我出高价……”
摸在鱼缸上的那只手顺着缸沿游走,就要碰到邵宗严的手时,却被他左手反握住拉到面前,拉下墨镜随便看了一眼,便道:“贵客鱼际暗红,事业线这端岛纹多而乱,今年流年怕是有些不利啊。最近是否连折了几注小财?家里可摆了带水的东西?水能招财,却不能占了吉位,不然有大水冲运之危。”
那人被他三句两句说得心慌意乱,鱼也不买了,手也不摸了,恭恭敬敬地掏出钱来请大师帮他化解。
邵道长悲天悯人,只象征性地拿了他几张钱,指点了一番室内风水布局便洒然而去。那身形仙气飘渺,如惊鸿掠影般消失于那人视线中,拐进了菜市场所在的小胡同里。
“高人!”那人被他的轻功彻底折服,连声喊着老师、高人,追了几步没追上,只好遗憾地转身,回去跟人讲述这段都市传说。
进市场买了五十斤米、十条大鱼、二斤羊肉、一兜子各色蔬菜之后,邵道长怀着养家的自豪感想道:看来他的老本行还是干得。
第16章 新章来啦
回家之后,邵道长就结结实实地包了顿馅饼,羊肉的。
他一个北方人,还是习惯吃面食。就算水煮鱼再香辣可口,电饭锅焖出来的米饭再清香有嚼劲,连吃了这么多天之后也有点顶不住了。之前烙的那顿鸡蛋饼倒给了他灵感,回家之后他就又和了一盆面,揉滋润了盖上湿布醒着,然后拿出羊肉细细剁成茸。
馅饼就是要皮薄肉厚,咬一口鲜嫩流油才好吃。剁好的羊肉里掺上葱丝,掺进打成粉的杜仲、当归和太子参取其温阳补中之用,然后一点点往里打葱姜水,将馅儿调得更多汁。醒好的面揪成一团团,按扁了搁上一团和面皮差不多粗的馅,然后用手指托着一点点往里收口,直到包出一个皮薄得几乎透明的圆饼为止。
他还特地用牙签挑出一点点肉馅,扔到盛面的小碗里,像摇元宵摇上一层薄薄的面粉,也按成饼一样的形状。这样的小饼入锅即熟,做出来就像炸的一样两面金黄,饼皮太薄太脆,但小小的形状更适合草鱼精拿着吃,省得他想吃时只能一块馅一块皮的配着吃了。
他自己吃了一个,只尝出咸淡还行,面皮的口感却因为这饼实在太小,感觉不出来了。
算了,不爱吃的话还有水煮鱼呢。
他很快想开了,一勺勺捞起炸肉饼,拿茶壶上的滤网过滤了饼里的油,倒进晏寒江变小后专用的小碟子里端到客厅。
他做菜的时候,晏寒江正斜躺在他用海棉和布料做出来的小沙发里,在客厅的茶几上看鱼。
那些鱼都是晏仙长亲手挑的,市场里最有活力最健康的鱼,买回家这一路在塑料袋里闷了一个多小时,倒进缸里之后依然十分鲜活。邵宗严给它们倒上鱼饲料后,这些鱼便开始进食,还因为争抢饲料打起来,把水弄得一片浑浊。
而普通的鱼刚经过这么久的折腾,刚进入新水域之后,是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进食的。
这些鱼之所以灵活,不是因为它们比其他鱼好上多少,而是它们生活的这间房子里住着两名修士,每天吞吐灵机,这个房间、鱼缸、缸里的砂子、水草都跟着沾染了灵气,它们被这里浓郁的灵气滋养,自然活力充盈。
但是这个小区毕竟是在市中心的普通小区,灵气并不丰厚。他能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是因为他早已经过了需要灵气滋养身体的时候,而是以元神沟通大道,只要对自己选定那条大道的理解不段增加,修为境界自能提升。而邵宗严还处于刚踏入道途,需要天地灵气灌注洗炼身体的阶段,不好总在这贫灵之地呆着。
当年他是在一座灵气盎然的大湖里修行数百载,才渡过化形天劫修得人身的,可是人类不能在水里生活,须得找一个有陆地的、灵气又浓郁的地方,长久住下。
是不是该考虑重新买一套房子了?或者就租房住,哪里灵气更充足就住几年,看消耗掉了就换个地方再住?不过这座小千世界本身灵气就比不过其他世界,连个龙门都没有,索性搬到其他小千世界也不错……
他考虑来考虑去,唯独没想到邵宗严其实并不是这个小千世界的人,终有一天是要离开他,回到自己的世界生活的。
晏仙长正认真思考未来,耳边忽然响起碟子碰到桌面的清脆声响,随即便是邵宗严带着几分期待的声音响起:“我新做了炸馅饼,做得有点小,我尝不出皮厚不厚,晏兄尝一个试试?”
“好。”晏寒江应了一声,把找房子的计划推后了一点,睁开眼扫向那盘散发着浓烈香气的馅饼。
那盘饼的大小竟然正好能让他一只手拿起来,而且圆圆的十分规整,不知做的人费了多少心。焦脆的饼皮一咬开就是满满的肉汁流出来,然后就是撑满整个饼皮的肉馅……居然也挺好吃的,不比水煮鱼差多少。晏寒江面无表情地塞进去了一整个馅饼,一边细细地吸着凉气,一边考虑要是把这盘饼都吃完,会占他多少胃口。
应该还能再吃五六片鱼肉。
那就吃吧。
客厅里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咔咔声,厨房里则是滋啦滋啦的煎炸声,厨房的抽油烟机呼呼地抽着风,还是没办技把锅里飘出的香味吸走。邵道长端着大盘门钉肉饼和水煮鱼进客厅时,那碟炸肉饼已经见了底,晏寒江长长的尾巴搭在沙发边上,一手撑着下巴,深沉地说:“下次少做一点吧,我辈修仙中人不应贪图口腹之欲,吃太多凡俗食物并无好处。”
邵道长给他盛好鱼和米饭,又把大肉饼切成小块给他盘里放了一块,温柔地笑道:“好,明天就少做些,今天既然已经做出来了,咱们就别浪费了。”
煎出来的肉饼饼皮稍厚,外面是脆的,里层接触肉馅的部分却沾满了肉汁,软糯咸香,羊肉馅煎过之后紧成了一团,肉汤一切开就流了满碟子。给晏寒江分过去一小块后,他就拿筷子夹着剩下的,一口咬掉了大半个,然后抬手抹掉嘴角溢出的肉汁。
好久没吃到羊肉了,还是热乎乎的馅饼吃着舒服!
吃饱喝足之后,邵宗严并没立刻收拾桌子,而是从厨房端出一盘蒸得松软香甜的松子糕,给沙发上的小草精鱼切了一块大小适品的糕饼,又倒了浅浅一酒蛊底的茶水。
晏寒江抱着酒盅不怎么优雅地喝着茶,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小道士,淡淡道:“你有心事?”
邵宗严沉默了一下,捧着微微烫手的茶杯道:“我下午给人算命时听出来,现在的人很信风水命现什么的。我从小长在道门,虽然没正式出家,可是画符、驱鬼、炼药、看相问卜也都是行家,找个地方摆摆小摊,随便看看相便能养家糊口……”
“不用说了,”他把杯底的茶水一口气喝光,撂下杯子,一脸严肃地看着邵宗严,然后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我答应。”
邵道长让他幌了一下,本来是打算据理力争几句的,话还没出口便听到了那句“我答应”,那些准备好的说辞便都堵在舌尖,一时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的唇形十分好看,特别是这样半张不张的时候,唇间展开一段诱人的弧度,中间露出一点雪白的门牙,就像是添加了许多化学色素的糖果,明知吃下去不好,却让人不惜伤害身体也想尝尝。
草鱼精忽然想到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比喻。他觉得这念头可笑,便克制自己不再看那段弧线,可挪开目光之后,还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怎么,很惊讶,以为我不会同意你出去?”
邵宗严的嘴终于闭上了,点点头,老老实实地承认:“这些天一直在学习,连菜都是到了实在没吃的时才买,我以为晏兄会让我留下多读书。”
草鱼精舒展开身体,细细的胳膊搭在沙发背上,露出清冷的脸庞和小小的、却看得出线条优美结实的胸膛:“你要出去可以,但是必须带上我。”
在这个世界搞封建迷信活动,还是个没身份证暂住证的黑户,这要是不小心撞上城管……都得直接送救助站遣返了。
他认真地盯着邵宗严,对面的人类却有些恍惚的模样,伸出手指在他脸上蹭了一下。但碰到他冰冷的脸颊后,小道士很快清醒过来,慌乱地收回了手指,白嫩的耳垂霎时染上了一片红晕,说了句“外面天冷,我去给晏兄做件衣服”便匆匆起身离去。
这是……害羞了?晏寒江若有所思地坐在沙发里。过了一会儿,他把自己的尾巴用力朝上卷了起来,展开那片大而薄的尾鳍,盖住了一部分身体。
后来他收到了一件从领口到尾巴都包得严严实实的墨色小袍子,下摆做成了曳撒式,宽宽大大的,足够他的尾鳍在衣服里完全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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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家庭会议结束几天后,邵道长终于做好了一切前期工作,穿着西装托着鱼缸,在全市各大灵气稍稍浓郁的地方正式展开了自己的工作。
因为两个世界之间的种种差异,他没再假扮道士,也没有摊位,更不能摇着小旗走街串巷吆喝买卖。可他现在有了更时尚、更隐蔽也更实用的宣传工具——他印了一盒名片,每次见到潜在客户就上去发一张。
名片上印的是他曾经生活许久,现在却只能凭着回忆纪念的玄炼宗,不过为了适应现代社会,稍微加工了一下,改成玄炼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而职务印的是产品经理和业务经理——既负责炼丹,又负责算命,果然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他每天只有早上出门,在晏仙长选定的地方连算卦带吞吐灵机,时辰一到就得回家做饭,是以工作时间并不长。但他的生意却格外好,几乎没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有许多人看到他手里拿着名片在派,根本不等他过去就直接上去索要,有的要买鱼有的问他卖什么基金,在听说他是算命的之后都是很热情地伸出手或是抬起脸,请他好好给自己相一相、摸一摸。还有些人在相完之后还想请他去家里或是宾馆做个法事的,都被他婉言拒绝,只抽走几张粉红大钞作为报酬,便如秋日寒风般潇洒绝决地离去。
每天收工回来,邵道长都要偷偷多数几遍钱,然后去菜场买一条最贵最好的鲜鱼回来给草鱼精做,感受一下做为家主顶门立户的感觉。
这样平和的日子持续到他结束了初中数学学习,开始添上物理和化学课程时。那天刚到城西生态园开工,通界令里那个甜美的声音忽然在他脑中响起:“本世界有客户求救,请救生人员做好准备,传送立刻开始。”
等等!他手里还托着晏寒江呢!
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他的身体就进入了通界令空荡荡的房间里,背上的救生包也消失了,身周的景色不停变幻,一时撞进楼里,一时又飞在空中。这回传送的速度比平常快许多,几秒之后传送阵光便停在了一湾浅碧色的水中,面前便是宽广雪白的沙滩,再往上是怪石巉岩的黑色山岩,崖上隐隐似有人迹。
“小心!”
传送阵光消失后,他噗通一声跌进了及膝深的水里,水下是软软的不能承重的砂子,脚踏进去就往下滑。刚刚消失掉的背包也啪地一声落在水皮上,不过没有坠入水里,只是溅起了一片水花。
他倒是记着高举起了鱼缸,在自己落水时也保持着手的平稳,没让那条草鱼跌进水里。
“不好办……”晏寒江清冷的声音在他脑中响起,带着少见的忧虑:“这里都是海水,我是淡水鱼类出身,对海水过敏。”
第17章 第二次救援
这里的天气异乎寻常的热,太阳照在毫无遮蔽的海上,简直像是到了夏天。虽然下半身泡在凉凉的水里,邵宗严还是觉得烤得有些头晕。
千蜃阁的前辈明明说这次的客户就位在宗正小世界,怎么气候差得这么大?他身上的羊绒大衣实在穿不住了,当场就脱下来,连着水一起湿淋淋地塞进了救生包里。
幸好他手里就托着一个知识丰富的草鱼精,及时解答了他的疑惑:“看这里的气温和岛上的植物树叶,咱们可能处于赤道附近,这里的温度常年都在三十度以上,而且紫外线格外强,晒太久会导致皮肤和眼睛受伤,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许多年没人这样关心过他了。邵道长心里暖暖的,对着鱼缸扯开一道粲笑,向晏寒江保证:“我会保护好咱们的。”
一股海风吹来,背后的海水高高涌起一道波浪,猛地拍上了他的后背。他差点被打得站不住脚,连忙把手里的鱼缸像炸药包一样高高擎起,脚下则使了个千金坠,脚下又陷进沙里几公分,才堪堪稳住身子,右手抄起救生包袋,艰难地一步步朝海岸走去。
传送地点离受害人所在只有五十米,可是在不停涌动的潮水里,这不到五十米的路程可是一点也不好走。海风越吹越大,背后的浪潮一波波涌上来,将更多沙滩变成浅海。有几次他都险些被浪头打翻,脚下不时踩到奇形怪状的、硬硬的硌脚的东西,紧急救生包也被涌来的潮水带得几度险些离手,甚至差点把他也拉倒下。
短短一段路走得艰难万分,等他从水里走到岸上,整身西装都已经海水打得湿透,为了配合衣服而垂下来的长发整个糊到了脸上,鞋子里更是不知进了多少沙子和沙虫之类的水生物。
辛辛苦苦走到岸上,他就彻底脱了力,跪倒在雪白柔软的沙子里喘着粗气,始终高高捧着的鱼缸也放到了救生包平坦的背面。咸腥的海水顺着头发流下,打湿了他长长的睫毛,有一些甚至流进了眼里,弄得他眼前火辣辣的,泪水不停流出来。
就在这时候,晏寒江的声音忽然在他脑中响起,问他:“你看那个是你的客户吗?”
邵宗严抹了一把脸,睁着红红的兔子眼抬起头,就看到群男人从海滩边上缓缓走来,走在最前面的两人一高一矮,矮的那个身上泛着淡淡的灵光。
“就是他!这次的客户居然没叫救命也没要投诉,我都没感觉到他出现!”邵宗严小声跟晏寒江解释着,双手抹过额头,把湿淋淋的长发拢到脑后,站起身面向新客户,露出了自己练习许多,广受好评的服务性笑容:“尊贵的顾客您好,我是元泱苍华大型网络游戏的客服邵宗严,我是为了您而来的。”
几步之外的沙地上,失落在这个小千世界的客户却只双手环胸,冷着一张脸远远看着他。
邵宗严仍是遵循服务规范,彬彬有礼地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客户微微皱了眉,没有任何反应。
旁边的高大男人忽然伸出手搭上了他客户的肩膀,深邃的目光扫过邵宗严的脸庞,冷冷问道:“你们认识?你是唐虞的什么人,到我的岛上来干什么?”
原来这回的客户叫唐虞。唐尧虞舜,三代之治,给他取名字的一定是个与世无争又很有学问的人。
邵道长分析着客户的来历,同时也仔细观察着对手和周围环境,考虑逃亡的方式。而他自己也被围观的对象,对面那人开口说第一个字时,身后的人便一拥而上,严严实实围住了他。
十几个肌肉发达的大汉,就算都只有源砂小世界的兽人那样的水准,他要对付起来也得花一柱香时间,而且现在他身边还有不能沾海水的晏仙长,一看就毫无自保能力的柔弱客户……
对面的顾客一动不动,冷淡得仿佛那个投诉到千蜃阁派来人来救援的并不是他似的。而那个绑架犯则重重地将客户揽在自己怀里,手在他下巴上摩挲,示威的意味极重。
如果他敢擅动,那只手就会掐在顾客脆弱的脖子上了吧。
这次的救援真是出乎意料的困难。
邵道长低叹一声,抹掉眉毛上缓缓落下的水珠,在众人虎视耽耽的注视中托起鱼缸,背上救生包,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
他脸上犹带着职业笑容,合体的西装也紧贴在身上,稍稍抬起下巴,将眼神焦点往远处延伸一点,就是一派出尘绝俗的命理大师气派:“人生遇合离散皆有天命,先生能捡到身边之人是天命,怎知今是在此遇到我不是天命?”
那人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邵道长面前的一名黑衣人便接了那枚古风浓厚、印着水墨太极的名片,转交给了他。
“玄炼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产品经理、业务经理邵宗严……”那人似笑非笑地念出了名片上的内容,嘴角微翘着,讽刺地问道:“我从没听过有这么个公司,你们公司的产品是什么?难道就是你手里托着的鱼?那是什么鱼?”
他身边的保镖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上前答道:“魏总,那是草鱼,就是水煮鱼里用的草鱼。”
邵道长担心地看了一眼缸里沉静得像是已经睡着了的草鱼精,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说道:“在我辈道门中人看来,鱼是定风水、调阴阳之物,既可以添财添禄,也可以化煞驱邪,尤其以这草鱼为最合天道之物。草鱼其背色青,象地,其腹色白,象天,地天于其身侧相交而为泰。泰卦者象征平安,故有此鱼镇运便能保家宅安宁,一世太平,只有痴昧之人才不懂它的好处!”
他说得如此有道理,那个保镖顿时就不笑了,再看那条草鱼便带了三分感叹。
何况缸里这条鱼不是普通草鱼,元婴修为就不说了,还是是跳过龙门的。虽然身上到处都被劈得破破烂烂地没完全长上,可是在已经长上的鱼身中部,也就是邵道长胡诌出来的地天交泰的部位,断断续续地生着一条浅淡的金线。
那是跳龙门之后得到的馈赠,一丝龙裔气息。
被称作魏总的男人眼里蕴起了一点点兴味,从邵宗严微红的眼眶缓缓移到他被紧贴身体的湿西装勾勒出的纤细腰身、修长双腿上,似笑非笑地朝他勾了勾手指,叫道:“过来。”
周围的黑衣保镖立刻散开,排成两排围在四人身边,防备着一切意外。邵宗严抱紧鱼缸往前走了几步,还没走到那人近前,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就拽住了他的袖子,用力把他往自己身边拉。
不过说实话,那力道还蛮小的,远不如源砂小世界遇到的兽人,也就相当于他们世界一个初学武功的人罢了。
不过为了降低对方的防备,邵宗严还是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了几步,端起世外高人的架子,淡淡笑道:“我从海外而来,是为了给阁下指明命理运途,你我相遇皆是天命所指,阁下何必这么抗拒?”
“我何必抗拒你。”那人手上的力道加大了,攥得他的西服都是褶子,袖口都滴下水来了。邵宗严心疼地看着西服,对方看到他这样难过的神色,嘴角却露出了邪肆的微笑,墨色双眸冷冷扫过他眉心的细纹,凉薄地笑道:“你不就是为了勾引我来的吗?看在你这么卖力的份上,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他猛地甩开邵宗严的手,抬了抬下巴,吩咐手下:“把他带回别墅,今晚送到我房间。”
“是。”一名黑衣保镖抓住邵宗严的肩膀,另一名去拿他的鱼缸,剩下的也都围在周围防止他逃跑。
姓魏的男人却不再看他,而是搂住他的客户耳鬓厮磨着,温柔又冷酷地笑道:“不过是个长得好些的玩具而已,能代替你的人多得是,我留着你只不过因为你是其中最像他的一个而已。唐虞,我能捧红你就能再把你踩到泥里去,别太给脸不要脸了!”
唐虞仍是那样淡漠,丝毫不理会魏总的威胁,偶尔目光落到来救他的客服身上,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客户的求生欲不强,这可不好。
立志成为优秀救援专家的邵宗严一面努力扒开想和他抢鱼缸的保镖,一面还关心着客户的心理健康,分心之下差点推倒了对方,连忙伸手拉了他衣角一把,总算是有惊无险。
那个差点被他推倒的保安倒红了脸,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并替他向同伴说了几句好话。
魏总和唐虞还要在沙滩边散步,大部分人留在身边保护他们,只有那个差点被邵道长踹倒又拉回来的保镖主动请命“护送”他。两人从海滩正面那块黑色巨岩背后绕过去,顺着修在山石上的台阶上去,进了筑在山顶的一幢雪白色四层小楼。
楼里一间客厅就比晏寒江买的两室一厅还大,四周是客厅、餐厅和厨房,二楼以上是住人的地方。楼里有保姆和男仆出出入入,整个宅子却安静得好像没人一样,给人种格外压抑的感觉。
保镖直接把他带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指着窗外的风景介绍道:“这里虽然离魏总的房间远了点,可是从这边的阳台也能看到整片海滩。早上天刚亮的时候景色最好,太阳从那边升起来,红红的可好看了,也不刺眼……”
说着说着,他仿佛有点伤感似地,瞟了邵道长一眼,压低声音道:“我们做保镖的知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现在说这个就是提醒你一下……魏总其实早有真心人了,不过那人出身好,家里不让他们在一起,魏总在外面包一些小明星都是当他的替身而已。这个唐虞,是最象那个人的。所以你别跟他争,也别对魏总太下心思了,你这么好看,将来红了肯定有好多人真心对你……”
邵道长从没听过如此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哪怕小保镖说得很隐讳,他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那双含着水雾的狐狸眼专注地盯着人时简直就像真的狐狸精一样勾人,小保镖原本只想略提醒他几句的,却被这雨润烟浓的双眸闪得心荡神驰,越讲越详细,越讲八卦范围越广。
直到门外响起佣人的脚步声,邵道长想起自己还得做饭,才遗憾地叫停了这个故事,然后问保镖:“厨房就在楼下是吧?有新鲜的鱼吗?有辣椒和豆瓣酱吗?我想做个水煮鱼,不知道材料够不够。”
水煮鱼?小保镖的目光不能自控地转向了茶几上的小圆鱼缸——那不就是新鲜的原料吗?
第18章 第二次救援
在这种危险而陌生的地方,任何人都是不能相信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一眼没看到,就会有人来偷了他的鱼缸,把晏兄做成水煮鱼!
保安那下意识的一瞥让邵道长心底燃起熊熊的危机意识,他换衣服后是抱着鱼缸、背着救生包下楼去找厨房的。
厨房里有个灰发蓝眼的中年厨子带着一群徒弟正在忙活。那厨子脾气不大好,时不时冲着徒弟们大吼一顿,说出来的话邵道长却是一句也不懂。
他只好让小保镖帮忙找他们借厨房,那个蓝眼的怪人却十分无礼,对着保镖咆哮道:“我是这里的主厨,所有有关餐饮的问题都由我负责,魏先生也一直很尊重我的工作,你怎么能随便带人踏进我的地盘!”
骂完保镖他的怒气还没消,眯着眼斜睨了草鱼一眼,鄙夷地说:“这种亚洲鲤鱼肉质粗老、重金属含量高,根本就不能吃,快把那个不懂规矩的小子和他难吃的鲤鱼给我弄出去!”
“但是莫森先生,他只是借用一下厨房,魏总特地让我把他送回来的……”保镖不忍心让邵宗严失望,没把这段话翻译过去,而是放低了身段苦求厨师。
邵道长这么多年过的都是看人脸色吃饭的日子,虽然听不懂外国话,可也知道那个姓莫的厨师不愿意借厨房,便扬起头叫了保镖一声:“赵兄不必再跟他纠缠了,我这里也有炉子,不过借他一条鱼的事,他若不借我就下海捞了。”
那厨师这才把翻上天的眼珠往下落了一点,看到了抱着鱼缸静静倚在厨房门口的俊美青年。
他身上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衬衣有点肥、裤子有点短,湿漉漉的长发随意拢在耳后,一张脸清透得像刚从浴室里出来,眼角微红,目光中写满了纯真又野性的诱惑。
他刚才怎么没看见这个人?
这又是一个住进岛上来的明星吗?倒是比起以前那些人更俊美,还有种神秘的吸引力,哪怕穿着这么一身不合体的衣服还是像在发着光似的……
但是,就算这个年轻人再出色,他也要把持住身为世界顶级厨师兼天恒星娱公司总裁魏凌先生的私人主厨的矜持,不能让他踏入自己的厨房!
莫森大厨虽然有原则,手下的小厨师却容易动摇得多了。其中也有本国人,听到这么美貌的新人明星被大厨逼到要下海捞鱼的地步,顿时生出无限同情,悄悄凑过来问他:“你想要什么鱼?这座厨房是不允许人进的,不过我可以帮你拿个电磁炉和烤箱过去,利用休息时间帮你做一下。”
晏寒江家里没有电磁炉和烤箱这两样设备,邵宗严想想自己的确不会用,犹豫了一下,便低声跟他道了谢:“那就有劳阁下教我了。”
晏仙长在装了许久的普通草鱼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那些都容易学,用不着特地找人教你,拿回去我告诉你怎么用。也不必非得做水煮鱼,让他随便拿点东西,你做什么都好吃。”
对啊,自己做饭的话晏兄就能坐在旁边现做现吃,要是多一个人,他就没法变成人形了。邵宗严立刻修正了自己的说辞,请那位厨师随便拿点鱼肉和米,再给他一套厨具、餐具和一个炉子,他自己回房做菜就行。
厨师失落地看了他一眼,便回去请示了主厨,然后去冰箱里帮他拿了一大块有银色鱼皮的橘红色鱼肉、一块像是从鱼身上横着剁下来的白色鱼块和一碗香味很奇特的长粒大米。但因为这里的主厨是外国人,魏总也爱吃西餐,厨房里并没备着豆瓣酱和麻椒之类的东西,只有一种主厨特制的甜辣酱。
另外几个助理厨师找出了电磁炉、烤箱、不同大小的汤锅、煎锅、碗、盘、刀叉,各自拿着一两样,主动要帮他送到房里。那位送他来的小保镖也提出要帮忙,都被邵道长微笑着拒绝了。
这么点东西,他一只手也就拿走了,哪儿还用得着这么多人搬。
他把电磁炉放进救生包,大锅小锅叠起来搁在烤箱上,餐具和鱼肉、大米塞进烤箱门里,右手掌心朝上伸进烤底下抬起来朝外就走。整套动作流畅平稳得堪比叉车,看得厨师们和曾经干过雇佣兵的保镖都震惊了!
主厨也震惊了,首度放下矜持正式和他交流:“你是怎么端起这么多东西的,你的臂力到底有多强?”
标标准准的通用语言,比旁边的助理厨师口音还地道。
邵宗严一手托着鱼缸一手托着厨具,两手都平平稳稳,连水纹都没颠出一条,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没多少,这些只是做饭的家什又能有多重。我原先出门是要带着半人高的药炉子的,炼药时一扇火就得扇一宿不能断风,臂力都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莫森主厨又问了一句:“你真的会做饭,做得怎么样?”
邵道长笑道:“我以前是给达官贵人做养生菜肴的,不过自己也要吃饭,所以一般百姓吃的也会弄一点。”
……职业营养师?私人厨师?
莫森主厨看着他自信的神情与直到此刻仍然稳如泰山的双手,忽然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证明自己有资格踏进这间世界顶级的厨房:“如果你真的想给魏先生亲手做饭的话,我就给你一次机会,来吧,做一道香煎小牛排给我尝尝!”
邵宗严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莫森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你不是想做顿拿手菜给魏先生吃,好让他喜欢上你吗?以前也有许多有机会住进来的年轻人想这么做,可我从没给过他们踏进这间厨房的机会,现在这个机会是你的了!”
他粗鲁地拍了拍身边的桌子:“扔下那堆可笑的东西,用真正的炉灶,好好的做顿魏先生最喜欢的罗勒香煎小牛排配烤土豆给我看看!”
邵宗严终于了明白他说什么,心里却觉得荒谬得很——那个叫魏凌的以为自己是皇帝了?弄这么个小岛,就敢强抢来许多男男女女,还要他们像宫中的嫔妃讨好皇上一样讨好自己?
亏得这个小千世界没有皇帝,不然就该判他的个僭越之罪,省得他再祸害良家子女!
他忍下心里的不满,冷冷笑道:“我做菜是给自己吃的,不用管那位魏先生爱什么不爱什么。莫森先生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出把力气的只管差遣,不早了,我要先上去做饭了。”
他托着东西转身就走,小保镖想上去帮帮忙,又怕一不小心碰到他,反而弄掉了东西,只敢走在他身边用手虚接着。邵道长向来不迁怒,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便特意朝他笑了笑,劝道:“你回去吧,我这边没什么事了。”
小保镖有点不舍得离开,可也知道自己送人过来之一趟已经留得太久,只能说一声“小心”,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邵宗严托着鱼缸和厨具回了房间,把门一锁,东西一样样放好了,插上电,就在茶几上将鱼片成薄片,准备直接涮了蘸辣酱吃。
晏仙长有见识,知道这些海鱼是可以生吃的,变成半人半鱼的模样自己从缸里爬出来,拎起一片其薄如纸的鱼片递给邵大厨:“你尝尝这个三文鱼,生吃的味道也很鲜甜,最好蘸上点酱油和荠末什么的,你救生包里有吗?”
“应该有吧,救生包里东西很全……”他拎过救生包,指尖往上一覆,里面的东西就清清楚楚地分门别类呈现在了他眼前。这包里早就有各色调味品,从油盐酱醋到罗勒、鼠尾草一应俱全,只是有许多他不认识的没敢随便用。如今有了识货的晏寒江,他倒可以好好开发一下这些调料,细细烹调这两块没见过的海鱼了。
翻找调料的时候,他在包里看到了一艘很奇怪的船,明黄色的,船舷是圆鼓鼓的,材质看起来不像木材,反倒有点柔软的感觉。他正犯愁不知从哪儿弄船离开这岛,包里居然就多了条船,想来是传送过程中千蜃阁的前辈知道了他们行经海上,特地通过通界令送了这个仙家法宝给他。
邵宗严激动得眼都亮了,凑到湿淋淋没穿衣服的草鱼精面前说道:“晏兄,我这包里多了一条船,咱们就不用想法抢他们的船了。晚上我先把船放出去,把你这个缸暂搁船上,回来带客户跟你会合,你千万别害怕。”
而且这样小声说话时,他的声音变得特别低沉悦耳,哪怕是深知他桃花运的晏仙长也恍了恍神。而且他温热的气息都吹在小小的草鱼精身上,吹得他差点像人一样起了鸡皮疙瘩。
他身上的刺都要软了。
所幸外面有人类的动静传来,晏寒江才克制住自己再靠近他一点儿的冲动,跳回鱼缸里化成原形。在微凉的水里泡了一会儿,他才觉着自己的声音能像平常一样冷静,用神识传音提醒邵宗严,他的客户和那个魏总一起上楼了。
脚步声很快响在了二楼楼板上,他们俩的午餐注定吃不成啦。
邵宗严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提刀切了满满一捧只有膨化饲料大小的鱼米,在来人推开门的瞬间扔进了鱼缸里。
……
……
“难怪你带着这鱼,原来是为了让它处理掉切坏的生鱼片……那么怕我看到你做失败的料理吗?”
“你居然喂草鱼吃鱼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魏凌嘴角含着薄薄的笑意,眼中却一片冰冷,无所谓地看着那桌切好的鱼片。
唐虞脸上如同坚冰的冷漠却是头一次被打破,眼睛瞪得大大的,控诉地盯着逼迫草鱼进食同类(不同科)的邵宗严。
邵道长颜色不变,理都没理那位自作多情的魏总,从脑海中翻出当日晏寒江给自己科普过的知识,一字不错地给尊贵的客户讲解道:“草鱼在生物学上的分类是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硬骨鱼纲、辐鳍鱼亚纲、鲤形目、鲤科,属于淡水鱼类,和这种海鱼根本不是同类,是可以作为饲料的。”
第19章 第二次救援
听了科学的草鱼的分类之后,客户还是一脸复杂地看着邵道长,然后又怜悯地看了眼那个鱼缸。然后他就看到了草鱼在飘飘摇摇的鱼肉粒间游动,一口口吞掉鱼米的可怕画面。
一条草鱼,竟然真的在吃鱼肉,还吃得那么大口那么欢实!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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