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快穿]那些和人生赢家抢男主的日子 作者:五色龙章
正文 第26节
[快穿]那些和人生赢家抢男主的日子 作者:五色龙章
第26节
可朝廷上的事不能只叫大臣作主!皇帝在长春宫里的脉相每日一递,怎么治也不见好,短时间是不能立刻起来主政的。小皇子又才出生没几天,连东西都还看不清呢,指着他监国理政也得十几年后。印玺倒是搁在太监手里随时可用,可哪个当大臣的愿意让太监握权柄?哪个太监又敢胡乱在圣旨上用印?
实在没法子,也只能皇后顶上了!
皇帝在长春宫里躺了不知几天后,傅皇后第一次摸到了奏折。
傅殊虽然计划了许久,可这么大一个国家真个压到身上时,心里也是忐忑的。
她现在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在家时不过随意读些书,玩游戏也是仗着性别优势,进了不怎么讲科学修真的千蜃阁……看着堆在宫里那一大摞奏折的时候,她都有点后悔35级转职后还在千蜃阁修习幻术和美容,没去苍生苑学个科学种田和立体养殖什么的。
她十分严肃地展开奏折,目光悄然滑向邵宗严和晏寒江:“二位是万仙阁的人,也肯定是上仙大能,见惯了大风大浪……”
她还没说什么呢,晏龙君就十分义正辞严地拒绝道:“我不是万仙盟的人,只是万仙盟工作人员家属,我是个全职主夫,结婚之后就没出去工作过,这些治国什么的我都不懂。”
他就懂一句“治大国如烹小鲜”,想了想又勾起了馋虫,回头望着邵宗严:“晚上正好吃鲫鱼,特别小的,一碰就碎的那种。”
皇后还眼巴巴等着邵宗严帮她呢,可惜邵宗严一向都是把晏寒江看得比客户重,吃饭这种大事还要先喂鱼再喂客户,何况是看奏折这种小事呢?他当场站起身来:“我这就去御膳房要鱼,客户晚上也正好喝鲫鱼汤。我还担心晏兄你成了龙,鲤鱼、鲫鱼之类的都算龙属,不能吃,一直还没给娘娘熬过鲫鱼汤呢。”
晏寒江淡淡道:“鲤鱼等虽是龙属,然而仙凡有别,跟我等龙族只除了都是脊柱动物亚门的,连纲目都不同,更遑论种属。如今我已经与原身种类完全不同,就是要吃草鱼也可以了,何论鲫鱼。”不吃草鱼只是嫌草鱼刺多而已。
邵宗严想想他化龙之后修长的身体,有力的爪子,黑白相衬的完美配色……越想越觉着喜欢。龙身变小了之后还能缠在手腕上,而且不是腮呼吸的就不用每次都放在鱼缸里了,又实用又好看!趁着他不注意,还能偷着玩玩嘴角的须子,摸起来又凉又滑还有点硬,手感特别好。
他站起身来摸了摸高贵的龙头,微笑道:“我去厨下拿鱼,客户你有什么要点的菜?”
皇后摇了摇头,打开奏折自己慢慢看。折子上写的是东平水患奏请拨款的事,丞相事先已批过了,只差用一道印,倒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她长长出了口气,叫周临捧过宝印来,正要加印,忽然又顿了顿。
“邵真人,”趁着邵宗严还没出殿门,她忽然问道:“你是大门派的人,可懂得怎么治水患?怎么防治水灾后的疫情?”
邵宗严看了晏寒江一眼,十分温柔、热情地走回客户身边,掏出一幅色调隽雅的卷轴拍到她面前:“玄元大世界特产,流体力学基础知识互动练习册,在不影响你工作的情况下随时随地一对一真人指导教学,要不要来一份?”
傅殊惊恐地睁大了眼。
晏寒江过去摸了摸他的头,懒懒道:“别闹,这种农耕文明的社会用不着上流体力学。找找有没有随身小界建设指南,那个跟建设天生的小千世界差不多。客户法力虽然不够,里面的规划和管理思路也用得上。”
邵道长翻出卷轴,露出雪白的牙齿朝着她笑了笑:“莫慌,来,把你的神识分出一缕探进来。”
神识一探,世界从此不同。傅皇后从此也成了被困在题海之中的苦难同胞,邵道长的心情微妙地好了点,去小厨房要了一大盆鲫鱼回来给她熬汤补身子。
小炉子上坐上了汤锅后,他就把挑出来的最细嫩的小鱼剖开,自己在院子里现搭了一个石板灶台,加上大铁锅,锅底堆上白糖和茶叶,上面架起铁网,把下热油入过味的小鱼一条条码上,用柏枝塞在灶眼里生火,慢火熏制小鱼。
鲫鱼的刺硬,单是炸过还不足以酥到可以连骨头一起嚼的地步,再经一次熏制之后才会酥软。熏好的鱼肉连骨都都是松脆的,鱼肉外干内软,带柏木特有的香气,浓郁的甜香和酱香都熏到了骨头里,
不只是鲫鱼,还有晏寒江一向最爱吃的水煮鱼,还是用江团鱼做的,肉嫩而滑,上面堆着通红的辣椒和青碧的麻椒,浇上一层光滑的明油,上床时青麻椒还在滋滋作响,咬一口就能尝到复杂的麻香和辣香在口中层层释放。
傅殊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看着自己雪白如牛奶的鲫鱼汤都没那么好喝了。
不想没过多久,邵宗严竟又端进来一盘鱼片,同样雪白滑润,香气四溢,却没加辣椒和豆瓣酱,干干净净的一盘滑炒鱼片,只在中央搁了几粒青麻椒,上面浇了一层明油,逼出清淡却悠长的麻香。
傅殊惊喜不已,问道:“邵真人怎么知道我想吃这鱼片的?难道你已经达到了我这样的凡人在你面前毫无秘密的地步?”
“那倒是没有。”邵宗严擦了擦手,走到晏寒江身边一个低头,就接住了他夹过来的一条熏鱼。两人一个夹一个咬,根本不需要看就能准准的吃到嘴,默契十足,可见是常这么干的。
吃完一条鲫鱼,又是一勺米饭,上面覆了染着明亮油光的雪白鱼片。他连吃几口才停下嘴来,朝着同样沦为知识囚徒的客户友爱地笑了笑:“你以后学习要忙了,得多吃点鱼补补脑子。”
也不知是不是鲫鱼真的补脑子,吃完鱼之后皇后不仅领悟了解决东平水患的事,顺便借着裁撤宫中费用,节省后宫支出抚恤灾民的东风,把临清宫外守着的御林军都撤了,内侍们打发到南方看皇陵。
始终在意着临清宫不死心的嫔妃位都派人盯着这次裁撤,各施人手,混进去打听那位被金屋藏娇的“美人”。
可他们无论怎么问,临清宫内侍们都咬死了说宫里没住过人,只有皇上一个人呆过。
从太后殡天到皇上病倒,那么长时间侍卫封宫,却只告诉他们一声宫里没住过人,谁能信哪?这群人也是奉命而来,若是找不出给主子撒气的对象,自己回去也不会有好结果。几个宫的人也不管原先关系如何,这回倒都齐心合力,趁着御林军撤了,拧成一股强闯进了临清宫,上上下下将那里搜查了一遍。
那宫里……竟真的没有分毫女子住过的痕迹!
翻出来的衣裳鞋袜、小的珠玉挂饰,都是皇上家常穿用的常服式样,就连熏的香也是他爱熏的檀香。整个宫里幽幽旷旷,没有半分人气,几名内侍出来之后细细回思,竟是皇帝自己在太后薨后忽然将这座冷宫森严地关起来,又在皇后生子那一天搬进来住了三天。
三日之后,皇上在凤仪宫冲撞龙神,晕厥过去,自此就再没醒来。原本一直请着平安脉的健康身体也忽然就变成了那样,还伤了子嗣……
接下来的事就不能细想了!
几个内侍吓得花枝乱颤,回宫便把这消息都递到了妃嫔耳朵里,又各自添了许多自己的猜测:“皇上果然是命小福薄,没了太后娘娘震压后宫,就被先帝时自缢而死的薄妃缠住了!”
“实是那临清宫前朝时住过一位艳绝天下的美人,但中宫文皇后嫉妒,叫她到死也没沾过圣体,是以执念不灭,如今缠上了咱们皇上。”
“皇上自从皇后生子就不再出临清宫,是那鬼怕真龙冲撞!洗三那天,可不是皇上一接近皇子就被震出去了?那就是龙威把皇上身上的女鬼阴气给冲净了!”
“娘娘何不请一位大师来宫里坐镇?奴婢打听得,长春宫为什么敢接下皇上?就是因为徐贵妃接了一位神仙在宫里,您想想,万一她们治好了皇上,再封宫这么久,那恩宠和皇嗣都还有娘娘什么事?”
“娘娘进宫也是得宠的,宫权在皇后手上咱们争不得,皇上可不该是大伙儿分一分的?难道就只许她徐贵妃一个人碰,娘娘您就只能悄悄儿地打听脉案?”
不能啊!皇后人家是正妻原配,掌着六宫也好,和大臣理政也好,那是她们想也想不来的东西,索性也就认了,可皇上是她贵妃一个人的吗?皇上醒着时有偏有向,隔那么几个月还能轮到别人一两夜呢;现在都昏过去了,住哪一宫不是住,怎么就得她徐贵妃独占圣体?
于嫔咬了咬牙,也不管自己一向是贵妃的马前卒了,冷冷吩咐道:“叫我爹把京里最有名的大师请回来,咱们安乐宫也不是照顾不得皇上!”
满宫上下又从找勾引了皇上的小贱人变成找大师。京里的大师都不够分了,许多出了嫔妃的家族都要去京外找人。
如王淑妃那样家里有亲人在南方为官的,就千里疾驰,给她请了一位在南方六省都赫赫有名,号称真仙下凡的的万仙阁徐真人——的弟子凌霄道长回来;而似方贵人那样的小家碧玉,家里也明查暗访了许多道观寺庙,最后从三百里外的平乐观请回来一位善断姻缘的清微道长。
于嫔家里倒是赶得巧,恰好有一位女冠乐真人随师兄上京游历,她家人访得这位真人有吞剑吐火的道行,乃兄卜真人又擅长打卦问卜,就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拉了回去,给女儿送进宫中帮忙争宠。
各宫都做了不少日子法事驱邪,还叫内侍又带着人强闯了几趟临清宫,各位大仙你方唱罢我登场,把鬼气源头临清宫也净化了好几遍。
自己住得安心了,就该抢皇上了。
到了该给皇后请安的日子,整个凤仪宫里座无虚席,低位嫔妃就是只能站着也要挤进殿里,都眼巴巴看着皇后,美目流盼,比当年看皇上看得还认真。
傅皇后掐指一算,从太后丧事办好到现在也有不少日子,她连“移山填海造城与依山水规划城市的优劣比较”都背完了,这群宫妃怕是也忍到尽头,该找她讨皇上来了。
徐贵妃还忙着封宫生孩子,没怀上之前肯定是不会来的,王淑妃便成了这宫里位份最高的妃子,一撑腰站了起来,含情脉脉地看着皇后,哀哀一声:“臣妾心里好苦啊,请娘娘为臣妾做主!”
有她这一声做引子,底下的妃嫔更委屈了起来。众人比哭太后时哭得还卖力,苦求皇后替她们把皇上从长春宫请出来,大家要上就要雨露均沾。
皇后无奈道:“皇上昏迷着,人也认不出来,这都是太医脉案上写的,就是给你们各宫轮换着侍疾又有什么用呢?”
于嫔冷笑一声,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缓缓道来:“臣妾宫中的内侍曾听到过徐贵妃的宫里人说,徐贵妃正用药膳调理备孕……皇上若真昏着,她备哪门子的孕?太医是白天诊的脉相,白天皇上昏睡也不代表晚上仍然昏着,说不定徐贵妃夜夜扰得皇上不得安眠,太医去看诊时,皇上才老不见好呢!”
她说到夜夜不眠,底下的宫妃忽然都不哭不说话了。连她自己都想起来,半夜起白天睡什么的未必是徐贵妃,而是缠着皇上的那个女鬼畏惧天光。
可是不要紧,她宫里请了两位仙师来呢,还是一男一女,就不信降不伏那位女鬼!
傅皇后在上面看得差点没笑出来。想想当年自己也是这群人里的一员,为了皇上一夕宠爱就能撕下脸皮跟这个争跟那个争,还气得自己身子都不好了,也是又好笑又羞愧。只不知道这群女子中又有多少能醒悟的?
她摇了摇头,吩咐已投诚她的司礼掌印太监周临:“你去徐贵妃宫里看看,把她叫过来一起商议此事吧。”
周临依言去了,委婉地说了一下全体宫妃都在皇后宫里哭求,要请她让出皇上,雨露共沾的事。徐贵妃当场就恼了:“皇上是我用六宫凤印和掌管宫务之权换来的!那群小贱人一分好处不出,哭一哭就想白哭个皇帝回去吗?门儿都没有!”
周临连忙劝道:“娘娘这么关着皇上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咱们都知道皇上不行了,人天天躺着,那是要长病的。要是只在娘娘宫里待着,将来长了褥疮也好,胃气不和,不能饮食了也好,娘娘都要担着伺候不力的罪名。还不如偶尔让出去几天,皇后也是体恤娘娘辛苦的,一个月还能归您至少半个月呢?看着皇上什么时候不太好,不堪劳累,再拨给别的宫妃养着,您只管等她们把人养好了送回来就是了。”
呸,以为她不知道那群小妖精打什么主意?她这儿有真神仙天天伺候着,皇上还经常出血呢,那群不体恤人的小妖精要是得了皇上的身子,哪会像她这么爱惜……
她沉思良久,拧着眉吩咐周临:“你去回皇后娘娘,陛下身边离不得人,我就不去凤仪宫了。但是她说的事我应下了,等过两天就把皇上送过去。”
周临千恩万谢地走了,徐贵妃抓紧时间回去问祁大师:“皇上这么不行,让出去之后那群小贱人估计都要知道他有不了孩子了,我以后要是怀了也容易让人侧目。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显出我是在他还没不行之前怀上的?”
这嘛……祁大师摸了摸下巴,皱眉道:“要让娘娘显出怀相倒是容易,可也只是看着像,肯定是生不下来的。”
徐贵妃冷笑道:“满大街都是孩子,本宫到那时想生男便生男,想生女便生女,要个龙凤胎都容易,你只先把这肚子给我弄好了!我还不知道那些贱人的动静,多少妖道妖僧都弄进宫了,西边那几个美人、才人都给皇上戴了几顶绿帽子了。本宫这是没空管她们,腾出手来不治她们个秽乱宫闱罪的!”
祁真人借口炼丹闭了宫门,转手便拿无线通讯器把贵妃的秘密卖给了傅皇后。
第117章 第九次救援
两天之后,长春宫大门终于再度打开,几个小太监抬着御辇,把皇上抬回了凤仪宫。
徐贵妃挺着平平坦坦的小肚子,慵懒娇柔地笑了笑,坐在皇后下首,冷然笑道:“我才照顾皇上这几天,想不到各位妹妹就告到皇后这儿了。罢罢罢,我这几日也身子懒懒的不舒服,妹妹们要为我分忧,我也就坦然受之了。请娘娘勿必安排好轮侍的时间,保证咱们宫里雨露均沾,多给皇上添几个货真价实的龙子。”
傅皇后坐在上首微微一笑,眼下有淡淡青黛色从米分下面露出,落在徐贵妃眼里,正是日夜算计她显露出的疲态。她低头呡了一口龙井,神色越发高傲,扫了一眼底下或坐或站的嫔妃们,冷笑道:“不是我做姐姐的罗嗦,皇上的身子不好,你们可要好好伺候,谁敢怠慢了,我这个贵妃也有权处置你们!”
她重重把茶盏一撂,蓦地起身,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凤仪宫。
身后的妃嫔坐不住了,起身质问道:“贵妃娘娘不告而退,是对皇后娘娘失礼,请娘娘向皇后谢罪!”
贵妃蓦地回头瞥了她一眼,白眼球翻得出神入化,脸上杀气腾腾,顿时冻住了那妃子未出口的话。这点儿胆子也配跟她斗!她将目光收回,就这么拖着长长的裙子,大步走出了凤仪宫。
上首的傅殊也懒得看这出戏,拿扇子掩着下半张脸打了个呵欠,拍了拍桌子勾回众人的注意,淡淡道:“我已经叫人按着你们易受孕的日子排了个轮值表,位份不同,轮值时间也不同。但因皇上的身子是有数的,不能一下子便将所有人都轮个遍,我算了算人数,不算本宫,大约过个半年就能让大伙儿都见一遍见皇上了。”
半年!后宫怎么这么多嫔妃!
那张轮值表下来之后,自王淑妃以下几乎是人人不满。妃子每个月能轮到两天,嫔得一天,再下一等的美人、才人之类则要两三个月才能轮一天,够不上进皇后宫请安的甚至索性就没排。
就这么公平有效率的安排,哪位妃子也都还是不乐意。轮到自己时嫌少,轮到别人又嫌多。平常由着皇上挑时,几年不承一次宠也只好怪自己没用,现在走进了社会主义按需分配的时代,这群人又恨起了皇上——没事封那么多妃嫔干什么?要是除了皇后就是她们自己,那还有什么可抢的!
徐贵妃那贱人刚才故意扶着腰,该不会这么几天就有孕了吧?她宫里供的道士怎么就这么管用?也不知道自己家里送来的大师有没有这石头里榨油的本事……
不管满不满意,皇后连自己该得的初一十五都让了出去,大度到这地步,别人更是没有说话的余地了。徐贵妃也是痛快人,当天下午就把皇帝送进了林泉宫,按着皇后排的次序,先给王淑妃照顾。
王淑妃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来了皇上,却又不敢即刻便用,回宫便先请了凌霄道长来,叫她当着自己的面给皇上看看,一是看身子骨儿如何,二则更是要他好好看看皇帝身上缠没缠着什么东西。
凌霄道长朝床上看了一眼,便轻叹一声,从袖子里拿出一枚宝珠来,托在掌心朝淑妃亮了一亮,腼腆地问道:“这枚宝珠是我万仙阁的镇阁之宝,能照出鬼怪原型。娘娘若是想亲眼看见缠着陛下的人,我就在这里照一下,若是不想看这些可厌的东西,就请到外间稍坐,待我收了她再请娘娘进来。”
“还、还真有东西?怎么会,皇上不是真龙天子,百灵不侵吗?”淑妃颤巍巍地往后退了几步,倒进贴身宫女怀里。宫人们也是吓得手软脚软,连忙扶着她说:“娘娘还是先在外面歇歇吧,此事交给真人,等他收了女鬼咱们再进来看皇上。”
凌霄道长腼腆地笑了笑,神色悲悯地说:“圣上似乎曾做过冲犯了仙神之事,如今福薄命轻,略像样子一点的鬼都能冲克他。他也是宫里唯一的男子,有鬼怪所需的阳气,所以在各殿之间转动时易惹着那些东西。好在这宫里经我打扫过,没有那些东西,这两天内都是安全的,请娘娘放心。”
冲犯仙神?若说有那么件事,还正好会让他在皇太后过世后行为失常的事……还真有那么件事!
那位和神仙一样,从不见老的祁太医!
这人都死了,还有补救之法吗?当初皇上要拿下祁太医时她也没替他说句话,反而私下说过“不过是个太医,死了便死了”这样的话,会不会也被神仙厌弃啊?王淑妃担心地咬着自己的指甲,猛地一下子瘫在了椅子上,抓着胸口深深喘了几口气,而后猛地拧了一下腰,冲着门外喊道:“快来人!找皇后娘娘要那份什么表,告诉皇后,我身子不适,甘愿把这两天让给于嫔……让她们先来,凌霄道长,你先给本宫做一桩法事,帮本宫求得一位仙人的原宥!”
王淑妃豁出脸面要回来的皇帝,在这林泉宫里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她转手送给了位在她之下的于嫔。
于嫔却是再想不到有这样的好事,可这宫里从来是没有什么姐妹爱,更不会天上掉馅饼的。她接下皇帝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难道皇上病重将死,王淑妃要陷害她?还是说缠着皇上的那厉鬼还没去掉,王氏在宫里偷着养的道士法力不足,赶不走她?
于嫔也毫不含糊,当即吩咐宫女:“去把两位真人请来,让他们查看查看皇上身上有什么。”
不一会儿乐真人便像风一样卷进殿来,看到床上躺着的皇帝那一瞬间,温柔如水的女冠眼中顿时浮起一层血色,气势强到于嫔都感觉出不对,连忙扶着宫人问道:“真人看出什么了,皇上身上难道还缠着那个不要脸的女鬼?”
乐真人指尖微微颤动,凝起一道剑气,紧跟着进来的卜真人脸色也不好看,一进门就连忙拉住师妹,对于嫔说:“娘娘快出去!我师妹有阴阳眼,能看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能将她逼得这么紧张,恐怕缠着皇上的东西极厉害!”
于嫔吓得立刻跟着人出了殿门,远远地躲到了偏殿里。里面很快传来一阵阵厉鬼的惨叫声,还夹杂着皇上带着惊惧的低叫,烟雾火光闪动了许久。等了小半天,两位大师终于出来沐浴更衣,她才亲自去打听:“那只缠着陛下的女鬼如何了?还有,圣体如今算是好了吗?”
乐真人叹道:“虽则我二人已收了女鬼,可是她道行精深,鬼气能侵入人骨髓,皇上醒来之后怕是会疼痛难忍。所以我们又弄了些安神药帮着陛下入睡,只叫他安生歇两天就能好。”
于嫔战战兢兢地问:“那陛下还能……那个吗?他若醒不过来,难道我这几天就白受了王淑妃的人情,还要守着个瘫……咳咳,什么也干不了了?”
卜道长瞟了师妹一眼,女冠乐道长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现画的图,连着一枚散发着甜香的药丸递到淑妃面前:“人虽醒不过来,但娘娘可试试这个法子,反正也是为了皇嗣……要请娘娘自己多操劳些了。”
于嫔打开画看了一眼,顿时连耳朵根儿都红了,连忙合上画卷,定了定神,作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架势叹道:“罢了,为了我景国皇室血脉传承,本宫若不牺牲一二,又怎么对得起皇上平日宠爱,怎么对得起景国历代先皇呢!”
于嫔忧国忧民、义无反顾地去了,脱了皇上的衣裳才发现他身上有几处焦黑吓人的长道子,也不知是什么弄的,黑灰底下的皮肤都是肿的。她细细比量了下大小,有几处正好呈个手印模样,若不是鼓起来的话,正像是一个纤纤少女的手印。
这就是那女鬼在圣上身上留下的印记!
哟,这还能碰吗?虽说是经两位天师净化,可摸着还是有点儿膈应……于嫔活活守了三天,太医来请平安脉时,终于感觉到皇上的身子稍有好转,不像之前那种天天只差一线就要精尽人亡的感觉了,遂盛赞于嫔会照顾人,一群人也怀着满满热情,将皇上好转的事告诉了皇后和前朝宰辅。
满朝大臣都松了口气,额手相庆,后宫不少轮在于嫔之后的妃子也都欢欢喜喜,等着皇上清醒过来好临幸自己。可还有些位份虽不低,却早失了圣宠的,就不怎么盼着皇上好了——皇上不醒过来就都能凭她们摆布,醒了之后若说一句“不要”,她们敢不敢强推了皇帝?甚至皇上当场就要去别人宫里,她们敢不敢不让?
又有不少人扎起了于嫔的小人儿。
看看皇上身子将好,轮值的日子也马上就过去了,于嫔一咬牙一闭眼,只当看不见他身上的鬼印,舍身临幸了皇上一宿。第二天抬到陆嫔宫里的,就又是一个气息微微,满身伤痕的皇帝。
陆嫔大怒,扔下皇帝就找于嫔打架,却被于嫔义正辞严地堵了回来:“皇上是阳气不旺被女鬼缠了,身上那是拔除祟气时留下的印子,你不懂这个。听说你宫里也请了个有道行的和尚?叫他过来,我让两位真人给你讲其中的道理!”
陆嫔怒冲冲地去打架,没多久又蔫头巴脑地回来了,望着宫门哭了一顿皇上,连门都没敢进就宫里搭架子驱邪祟。自己请来的和尚只会念经、放焰口、做科仪,不会玄炼宗仙人们那种令死人也能“站”起来的手艺,陆嫔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飞逝,皇上还没好就转手去了别的宫。
她还得再花钱做七七四十九天水陆道场。
她倒是个善心人,交接了皇帝便把这问题告诉了别的宫人,还举了例子:“要不徐贵妃那样的人能把皇上让出来?要不王淑妃还什么都没干呢就把自己的日子给了于嫔?要不人在于嫔宫里时见好了,一转到我宫里又成了个病秧子?你们长点心,回去问问自家大师降得了降不了女鬼吧!”
后宫闹得这么鬼气森森,皇上差点成了没人要的空巢老人,就这么一站一站地在偏殿里冷宫冷灶地熬着,身子反倒好了。
直到这一日轮到了方贵人宫里,她身边是有个擅测姻缘包生子的清微道长的,底气足,找真人降了魔、拿了药,就鼓起勇气进宫服会皇上了。
结果把衣裳这么一脱,发现皇上身上竟没有鬼手留下的印子,只是皮肤上略有几条好像是头发抽出来的道子,便觉着这回的女鬼道行不深,早被清微真人拿下了。
她命人倒了水给皇帝喂药,才灌下去,皇上竟然睁开了眼,喜得她连忙扯下玉佩叫人带出去打赏清微道长,自己娇滴滴地扯下衣裳凑到皇上身边,笑道:“陛下终于醒来了,不枉嫔妾为陛下刺血抄经,日夜祈福……”
她还挤出泪来呢,萧韶便冷了脸问道:“这是哪儿,朕怎么会在这儿?去把周临叫来,朕要摆驾临清宫!他竟敢这样害朕,他竟敢妄想从朕身边逃走,朕这回可不会再对他心软了……”
他刚醒过来,人还不算太清醒,心里的恨意再加上药力挥发出来的热意,已是烧得眼珠都红了,只想赶紧回去见祁会丰,把他绑起来狠狠教♂训。
这话听在方贵人和宫人们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捧着茶盏的宫人一个手抖,差点摔了那杯子,方贵人也战战兢兢地问道:“陛下说临清宫?可临清宫……临清宫里根本没有人哪……”
临清宫没人?萧韶猛地坐起来,抓着方贵人的手腕狠狠握紧了:“怎么会没人!他就在临清宫,他分明就在临清宫,朕亲自命人封了临清宫,把他关在里头,他怎么可能逃得了!”
完了!皇上果然是中邪了!
方贵人想抽手却抽不出来,拼命给身边的宫人打眼色。那宫女也吓得脑子一片混沌,好在虽然没看出贵人的眼色,倒是自己想起了宫里还有位大师,连忙逃出去找他。
方贵人自己慢慢跟皇上周旋,小心翼翼地问:“临清宫里确实没人了,皇上若要找谁,不娘告诉嫔妾一声,我吩咐人去找?”
萧韶身上的药力渐渐发散出来,眼睛看东西也有些模糊,看着眼前披头散发、身子雪白的妃子,不知怎么竟看成了祁会丰,伸手抓着她的脖子叫道:“祁会丰……你以为朕真的拿你没办法吗?”
见鬼了!方贵人的腿真的软了,咣呛一声跪到地上。皇上虽然紧抓着她的脖子,可是到底久躺之下力气不够,一下子让她滑脱了出去,自己也被带歪在床上,厉喝道:“吩咐御林军进来,命人去!搜捕祁会丰,发下海捕文书,全天下搜捕那个妖道!朕就不信那么多御林军对付不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
果然是祁太医!祁太医回来报仇了!方贵人整个人瘫在地上,已经顾不上皇帝怎么样了,连忙叫人扶她:“快,快带我去见清微道长,不不,我要见皇后,快扶我去凤仪宫!”
萧韶眼睛通红,扯着方贵人怒道:“不许见皇后!你想要皇子吗?那贱妇的儿子有什么可好的,有龙护着就了不起吗?难道朕这真龙天子身上的龙气抵不上一个假龙?朕给你一个皇子,你过来,不许逃,朕这就给你皇子!”
他说的什么方贵人都不敢听,也不敢要这个皇子里,扯开他的手拼了命往外逃,絮絮叨叨地吩咐:“皇上这精神不太好,你们不许把这件事透露出去,给本宫招灾惹祸!”
后面的萧韶还在咆哮,这群人越逃越快,深信了皇帝是中了邪,出去后正撞上一个衣着清素、神情淡然的道士,众人眼前一亮,终于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腿一软就给他跪了下去,连声求道:“皇上中邪了,仙长快进去看看,他口口声声说祁太医还活着,祁太医可是已经死了多日了,你去跟他说说,求他别再缠着皇帝了!”
清微道长笑道:“娘娘莫慌,贫道这就去安抚皇上,细情等贫道回来再说。”
他进宫未久,皇上的叫声便不再响起,方贵妃让人在外面听着动静,自己心里却是一片混乱,连这座宫殿也呆不下去。
她匆匆换了衣服就奔到皇后宫里,正赶上几位大臣进来商议边军之事,在偏殿里坐了良久才冷静下来,吩咐太监通报皇后:“臣妾方氏求见皇后,求娘娘下旨,封被皇上枉杀的祁太医为真人,为他立祠设祭,抚平祁太医身上的怨气!”
第118章 第九次救援
皇上醒了!
这样大的消息谁也不敢瞒,当场就被送进了正殿。
彼时皇后正指着地图给众人讲解如何利用西陲溶石洼地、谷地地貌布置兵马,以及当地碳酸盐岩的特性。她背小界规划方针背得连容貌都顾不上爱护了,地理知识也是补得飞快,讲起喀斯特地貌的特征如数家珍,从溶石洼地到钙华堤坝都说得栩栩如生,连真正在那里屯兵打仗多年的将军都比不上她对当地地理状况的剖析深刻。
太监进来禀报消息,打断了她的讲解时,众将心中甚至有股把人叉出去的冲动。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醒来的消息偏又比什么都重要。无论他们多想请皇后多指点一些在当地行兵布阵的要领,也只能为些让路,起身随着皇后一起去见方贵人。
方贵人被皇上狠狠吓了一场,看见皇后竟像见了亲人一样,也不顾旁边还有大臣在,便一头扎进她怀里哭道:“娘娘要为嫔妾做主啊!皇上,皇上他真的是冲撞大仙,人已经不行了!”
傅丞相一下子没绷住,怒道:“你胡说什么!不是说皇上已经醒过来了,怎么会不行?还有什么大仙……你身为妃嫔竟这样诅咒皇帝,成何体统!”
皇后从来没请他找过大师,别人家也是尽量做得隐秘,是以傅丞相竟还不知道皇帝“冲撞仙人,命轻福薄”,随时都会被宫中怨鬼冲克的事。而那几位家里出了高位妃嫔,还替娘娘们送过当世仙佛进宫的大人们都知道根底,听着方贵人这话便是心中一冷。
皇上不行了?连大师们都没救过来?不是说女鬼冲撞的吗,怎么又连上当初因为救治皇太后不力而被赐死的祁太医了?
傅殊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圣上醒来是好事,你服侍圣上有功,先在凤仪宫里暂歇,等本宫见着皇上再为你请赏。”
她把方贵人推给宫人,自己搭上了邵宗严的手背,转过身含笑招呼众臣:“方贵人在凤仪宫暂歇,请各位大人陪我去宣室宫觐见皇上。如今皇上清醒过来,我肩上这担子终于可以卸下来了。”
文臣们看着她这不居功、不恋权的态度,都觉着甚为满意,纷纷称赞她的后德;几位武将却还想听她对喀斯特地貌上怎么驻军的分析,心里明知不该,还是涌上了一丝不希望皇上这么快好起来的念头。
皇后乘着凤辇,又特赐几位大臣在宫中坐轿之权,浩浩荡荡带着这群人穿过后宫。
林泉宫的水陆道场还没做完,宣华宫殿里火光冲天,映得半边天空都是红的,宝龄宫新请的高僧高声唱着往生咒……这一路众臣终于见识到了后宫的真正生态,赵太尉几个没有子孙在宫里,不知妃嫔们疾苦的老臣是头一次知道宫里变成了这样,低声骂着“荒唐”,积攒了一肚子话预备下轿之后劝谏皇后。
皇后处理朝政井井有条,为何妃嫔们蓄养僧道,将这后宫弄得乌烟瘴气一事反倒不管不问?
身边的小太监可听不得这话,连忙都凑过去劝他们噤声:“大人千万别乱说话,娘娘们请来的都是京里京外的大师,是有真神仙在里头的,咱们做凡人的岂能不敬?那天皇上冲撞龙神之后就昏迷不醒了,身子也虚,不知多少鬼物想趁机吸取皇上真阳,要不是这么多位大师合力保着,哪儿这么快就能醒过来啊!”
荒唐!荒唐!皇上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分明是位仁圣之君,不过是杀了个会保养显年轻的太医罢了,怎么就闹出冲撞龙君,又说是得罪神仙的鬼话了?
那庇护天子和本朝的才是真龙,敢伤了皇上的,纵是龙也是该打杀的妖龙!虽说祁太医当日死得是冤了点,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有臣子死了还敢朝皇上索命的!
这些大臣们都是饱读诗书,忠君爱国之辈,一向认定皇权大于天,皇上有圣德护身不会被邪祟所侵——直到进了宣室宫,看见皇上独自一人在寝殿里被翻红浪,宫里进了人都不停歇,仿佛身边真睡着方贵人一样。
皇上难道真是中邪了?
这光景看得众臣都倒吸了口冷气,傅丞相位份最高,当即厉声喝斥旁边伺候的内侍:“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如何变成这样了?方贵人就是这样侍奉皇上的?”
小太监能被留下来伺候皇上,自然也是个心思灵慧的,立刻把皇上方才怎么发了疯似的要废后,要废嫡皇子,让方贵人给他生个儿子的话都说出来,讨好地对皇后说:“我们娘娘自不敢有这等妄想,又不敢轻易瞒下皇上的话,只有请皇后娘娘来做主了。”
傅丞相是傅皇后的亲叔祖,听着这话顿时闭上嘴一语不发。赵太尉便主动代他处置,愤怒地喝道:“怎么不去请太医,就让皇上这样子……”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说:“皇上不许请,皇上说只要祁太医,还要御林军去抓祁太医,奴婢们也不敢驳了圣上旨意。”当着这么多大臣,他也不敢说出方贵人在宫里养了个年轻道士帮皇上临幸她,只怕说出来让人扣上个秽乱宫闱的罪名,只能拼命磕头:“贵人去了凤仪宫,奴婢们六神无主,只等着皇后娘娘来做主了!”
皇后来时便带了太医,此时立刻叫人看诊灌药,把皇上重新弄清醒过来。因着玄炼宗的药都是食品级的,安全无副作用,把脉时也只能把出皇上肾阳上亢,却是把不出他被下了药的事,掌院摸着那脉相反倒觉着阳气旺健许多,给皇上用了些清心降火的药,欣慰地说:“还是各位娘娘伺候得好,皇上这身子比起刚病倒时强健多了。”
小太监一高兴说秃噜了嘴:“正是我们娘娘的父亲从平乐请来的仙人管用,要不皇上在别的宫里那么久都没醒来,才让我们清微真人看了一眼就好了呢!”
皇后身边的新任红人邵公公手一抖,差点给皇后的手甩开。
赵太尉看了一路的仙佛表演,正对这些扰乱宫廷的假道士没好印象,又听了这句,一下子勾起心思,当场行了大礼劝谰道:“什么清微紫微的,都是妖道!娘娘,老臣逾矩,要请娘娘整顿后宫,管束天下僧道,不得让他们惑乱人心了!”
跟来的将军们则更多担心军务,被拉来看皇上已经不耐烦了,进门看到的又是这么一派昏军气象,连待都待不住,更不想听什么僧道之类没用的东西,连忙劝道:“既然皇上身子还不好,咱们也别挤在这里耽搁太医救治了。僧道的事日后再说,方才娘娘所说的那个溶坑……”
恰在此时,萧韶醒了。
一醒来就听到自己的大臣在跟自己恨不能废掉的皇后说话,似乎还在说军国大事,萧韶这个做皇帝的心里又是什么感觉?他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冰雪般的目光缓缓扫过全殿,看到三公九卿如众星捧月一般围着皇后,顿时沉了脸道:“出了什么事,你等岂不知后宫不得干政,怎么会与皇后说军国大事?”
傅丞相连忙解释道:“是皇上卧病太久,朝政无人处理,老臣等不得不……”
“什么是朝政无人处理?朕才昏迷多久你们傅家就按不住了?来人!给朕拿下傅氏和傅正,把傅家全数下狱!”萧韶看着皇后比从前更楚楚动人,甚至带几分清灵仙气的模样,不仅没有半分怜惜,反而因为联想到了祁会封而越发恼恨。
傅丞相惊呆了,他身后的大臣们也不知如何是好。无缘无故就要废后,无缘无故就要查抄当朝宰辅全家,这、这、这……这要是中了邪可能还有救,若不是中邪,那这皇上就更不能要了!简直就是北齐高氏一样的亡国暴君哪!
就连干倒皇后一系最能得到好处的徐太傅也不敢接话,甚至必须是第一个反对的。他将袍子一撩,重重跪在地上,力劝皇帝:“皇上三思,本朝以来不曾有过废后,就算皇后有什么不合圣意之处,也该看在她为皇上诞育子嗣之功,看在她在皇上病倒后安抚六宫之德,看在她替皇上把定朝政、平稳天下之能上优容一二。”
萧韶一直昏迷着,还不清楚自己这一躺躺了两个月多,连徐贵妃那肚子都能宣太医看诊了。可这些日子以来,前朝后宫都已适应了他干躺着不管事的节奏,他还想像昏迷之前那样随心所欲,已经是不能了。
原本是他把皇后关在宫里,只待生产时伪作难产弄死她,可如今倒换成了他这个皇帝被关在宫里,皇后反倒掌了政,说一声要废后都有那么多人劝阻。萧韶看着跪满一地的大臣和宫人,目光一转,忽地又看见皇后在下面直直看着他,似笑非笑,全无敬畏,反而是一派怜悯似的神色。
他脑中如有火焰燃烧,唯一一根理智的弦也崩断了,起身抓向皇后,厉声喝骂道:“贱人!是你放走他的是不是?朕明明已经得到他了,都是你在背后弄鬼,让他又跑了!来人,给朕查抄凤仪宫,先封凤仪宫,再封了整座长乐宫,查抄所有殿宇,直至找到祁会封为止!皇后私下收留外男,秽乱宫廷,罪不可赦,立刻叫人拖出去!”
不能抄!皇上这是发疯了,为了一个死去多时的太医,又要废后又要抄宫,这是败丧天下的乱相!
各宫嫔妃请了那么多僧道在宫里,这一抄谁知要牵连多少人?各家之所以冒着风险请人进宫,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个皇帝不争气,当众冲撞龙神,被真龙之气压晕了?
三宫九卿七八位将军,得有不下十个往宫里送过和尚道士的,要是眼睁睁让皇上下了这乱命,这么多家都得交待在此劫中!
徐贵妃才刚靠着一位来历神秘的真人怀上孕,还不知是不是皇上的种,徐太傅比别人更怕搜宫,咬了咬牙将心一横,厉声道:“皇上神思昏乱,言语不清,竟连话都说不利落了。请几位太医再给皇上好生诊治,我等不敢惊扰圣驾,更不敢在内宫多留,先退下了。”
君有乱命,大臣也可不受!
众人浩浩荡荡互相挟裹着往外走,各各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皇上在背后又惊又怒地叫着“停下”“站住”,可谁也不敢停下来听他那些废后和找一个死人的乱命。只有周临留下来详详细细、原原本本地把他受龙气所伤,昏迷了一个多月,皇后安排了轮值表令宫人照顾他,自己代担朝政之事。
萧韶听得面色灰败,额角青筋乱颤,抓着床单问:“这些以后再说,祁会封呢?那天他坏了朕的身子,把朕引到凤仪宫之后又跑到哪儿去了?是不是傅氏,是不是傅氏趁朕昏迷不醒,把他放了?”
“不、不知……”周临刚想说不知道,猛地又想起皇后当日的教导,连连摇头,眼一眨就流下两行清泪,跪下痛哭道:“陛下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啊。祁太医不是早在太后娘娘嫔天时就被赐死了吗?陛下亲自下令命御林军勒死他的,怎么会又在宫里?”
“你说什么?”萧韶又惊又怒,一抬脚把他踹了出去:“你这老奴竟敢骗朕,你分明知道他当时只是假死,被朕安排进了临清宫,现在居然跟朕说没这个人……”
周临话已出口,人就豁得出去了,抱着皇帝的大腿倚在床边哭道:“那时候陛下是让御林军封了临清宫,还调了一批太监服侍,可是宫里真的没有什么祁太医,始终只是一座空宫!陛下若不信,这里是方贵人宫里,奴婢去叫这里的小太监和宫女来对质,或者叫别的宫里的宫人……若有一个见过祁太医的,奴婢愿撞死在皇上面前!”
“叫人!叫宫人来!”
外面守着的小太监和宫女都进来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答话:“陛下病倒之后我们娘娘就派人去临清宫看过,里面确实没人,也没有半点皇上以外的人生活过的痕迹。”
“不可能!朕不信!”他起身就要出宫,周临连忙苦劝,却是劝不下皇帝,只好吩咐人去找这边供奉的清微道长,请他想法把皇帝留下来。
谁知清微道长听说之后反而劝道:“皇上要去便让他去看看,有些事堆在心里总不成个了局,让他亲眼看见了,死心了,也就没事了。”
好像也对。
让皇上相信那位祁太医真的死了,这些日子都是他的幻觉,皇上就不会再迷恋他,不会处置他们这些把人搞丢的人了吧?周临这么想着,又不是太有信心,但是想想与其让他这么清醒着要人命,还真不如……再撞点什么回来。
他重重点了点头,命人收拾车驾送皇上去临清宫。
临清宫此时已经被皇后和周临里里外外收拾过几遍,剩下的小太监都是嘴严的,哪怕是对着皇帝,也只是拼命摇头:“太后殡天之后,临清宫始终就只有些太监看殿,从没有过人住进去过。后来皇子诞生时,也是皇上独自住了三天,再出来就晕倒在凤仪宫,亏了身子,除了嫡皇子和徐贵妃肚子里的小皇子,以后子嗣上也艰难了……”
“你说什么?朕怎么会不能有子嗣?”萧韶之前醒过来的时候几乎都是吃了药,不是临幸这个就是临幸那个,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周临也不敢说他不行的事,是以到现在才第一次听说。
那小太监看他脸色不善,也是心惊胆战,心里狠狠抽着自己,哭道:“都是那祁太医死后化作厉鬼缠着陛下,才害得您阴阳两亏,不能再有子嗣,您还想着他干什么?”
一人这么说,萧韶自是不信;可当所有见过祁会封,知道他存在的人都这么说,萧韶的心思也不行不动摇了。
那人已经死了?
那几天所见的,都只是他一灵不灭,回来向他索命的阴灵?
难怪他没感觉怎么样就三天过去了,全身还都软绵绵地没了力气,竟是被他的冤魂吸走了精气吗?
他昏迷至今已经两个月了,皇后仗着那个本来不该生下的孩子夺了大权,还把他像物品般轮番赏赐六宫,那些宫妃也只拿他当人种,趁他昏迷时强上他这个皇帝……
报应……这是报应吗?他现在还算个什么皇帝!萧韶一口血喷出来,颤巍巍地倒在周临怀里,咬着牙恶狠狠地命令道:“拿纸笔和朕的大印来,朕要废了这些无耻的妇人,将她们都逐入冷宫受苦!你去把祁会封的尸骨起出来……朕不怕他来讨债,把他的骨头化了灰给朕拿来,朕看他还能怎么样!”
周临听得寒毛直竖,口头上答应着,把他弄回林泉宫请清微道长驱邪,转头便回到凤仪宫,把这一切都告诉了皇后和陪坐的几位老臣。
皇上病了,就让他在后宫安养吧。
众人目光相会,默不作声地达成了一致,转天朝上便以皇上身子虚弱,不能临朝视政为由,共推皇后垂帘听政。后宫那些妃嫔养的和尚道士们也就那么留下了,好似大臣们都没看到似的。
但这些日子里,后宫除了徐贵妃的肚子逐渐鼓起,仍是没有新的孩子出现,倒是有几位妃嫔陆续被皇后安排出宫为皇上祈福,从此后再没出现在京里。
直到九个月后,徐贵妃即将临产。她这肚子本来就是假的,想什么时候生只要吃点药就够了,便让祁会封给她挑了最好的日子,命家里掐着时辰送一个男婴过来。
然而她吃下解药,鲜血横流地躺在床上准备抱儿子时,一道并不高大却十分气势的身影忽然破门而入,直闯到她面前。徐贵妃猛地抬起看去,竟是丰容靓饰的傅皇后,手里抱着个锦绣小襁褓,走进来便塞到她怀里,抬手握住了她的下巴,强逼她看向自己:“贵娘家里送了你的远房族侄进宫,本宫看那孩子可爱,特地留在凤仪宫陪侍太子了。”
“你!”徐贵妃蓦地睁大眼,半坐起身子要去抓她,却被皇后一只手压制住。她怀里的孩子随着这一起身掉了下去,连忙捞起来看了看,只见那孩子眉眼清秀,皮肤雪白,只是月份略大,无论如何不像才出生的婴儿。她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你这是用自家的孩子换了我的?傅殊你真是不要脸,自己生了儿子,还要我替你养你们傅家的种……”
傅皇后冷然笑道:“那就让你养一个不知哪儿来的孩子,将来抢我皇儿的江山?我也实告诉你,这孩子是我从你兄长那里接来的,是你的亲侄女儿。我会封她个公主名号,让她将来成亲后奉养你出宫过日子……”
徐贵妃一惊,傅殊便掐着她雪白的下巴,身子弯下去,逼近她,低声道:“你以为你这身子瞒得过我?皇上当时就不行了,你能行出这瞒天过海之计都是我容着你,是我给你的这孩子,不是皇帝,也不是徐家!你以后,就好好地养着我的女孩儿,给我管好后宫,看好了皇上!”
徐贵妃给她的气势压倒,怔怔然抱着小襁褓,许久才低低骂了一声。
妈的!有皇帝时她给皇帝压,皇帝倒了之后居然还给皇后打压成这样,生个儿子出头的机会都没了,难道她就是天生的妃子命,没有翻身的一天了?
第119章 第九次救援
徐贵妃生子,可算是后宫这一年来最好的消息了。皇后亲往探视,给小皇女赐名“粲”,并厚加赏赐。
徐太傅与徐贵妃的亲生父亲左都御史徐源也被重重封赏,两家虽已分家,但因老一代关系亲近,还住在一起,半夜周临亲到徐家发恩赏,也是两家同在院中跪接懿旨。
一样样厚礼抬下去,徐家每个人都得到了皇后的嘉奖,众人的喜悦和荣耀都达到了最高点,只除徐贵妃的父兄在听到娘娘生了“皇女”时猛地哆嗦了一下,将头重重磕到了地步。
徐太傅不知究竟,还安慰他们两句,说如今宫里只有一位皇女,论矜贵也不输皇子,又不招皇后的眼,却比生男孩儿更好。徐源听得欲哭无泪,他儿子更是战战兢兢,抖得好似打摆子一般。周临看他们父子快要瘫到地上了,便亲手搀起徐源,对这对父子笑道:“娘娘喜爱徐家小公子,已将他留在宫中陪伴太子了。徐贵妃娘娘也甚是关照他,两位大人不必太过担心。”
……徐贵妃假孕,他们偷偷往宫里送孩子的事让都皇后知道了,他们能不怕吗?
不过看今天周临的态度和皇后对他们女儿们的厚赐,看来这件事皇后是不想追求,还替他们瞒下了。两父子悄悄松了口气,也不敢问那男孩怎样,跟着徐太傅一起恭恭敬敬地送了他回宫。
大门关上之后,这对父子才放了心,忽地见到徐太傅忽地回过头来,对着他们露出了一张愤怒到扭曲的脸庞。
转天上朝,徐太傅就主动辞官,把自己一家的权力都主动交了出去。傅皇后在珠帘之后淡淡笑道:“太傅也太过小心了,本宫与徐贵妃情同姐妹,贵妃在宫里侍奉皇上小心勤谨,为我分了多少宫务,我又怎么忍心令太傅年纪轻轻便致仕?太傅安心回去,不要多想,便是看在粲公主这个后宫唯一的女孩儿份上,本宫也会善待徐家的。”
徐太傅唯唯而退,回头又悄悄进了凤仪宫跟皇后表态,从此将一家子身家性命都绑到了这架战车上。
傅皇后也投桃报李,又亲自去长春宫探望徐贵妃,推心置腹地说了许久话,还看在粲公主的份上赐了她一道恩典——在小公主满月那天,封她宫里那位供奉仙师为玄天法道至德纯合臻炼真人,授护国真人之衔,还将西山道德观赐给他住持。
朝中本来物议纷纷,想要阻拦皇后给这个妖道建祠的,却不想一向端庄贤淑、善于纳谏的皇后在这件事上却一步不退,反而掀了珠帘质问众臣:“贵妃产下皇女,可是于皇家血脉传承有功?可是于皇上有功?可是于社稷有功?她于国有这样大的功劳,皇上也不可能再有别的孩子,为了安她的心,给皇上和小皇女祈福,册赐一个真人又算得了什么?将来哪一宫的仙师治得好皇上,本宫就还封哪一宫的仙师为真人!本宫比不得你们这些大臣开口规矩闭口儒家的,我只知道徐贵妃诞育皇嗣有功,就该赏!”
徐贵妃在宫里听了这传言,竟还挺感动,私下里跟祁真人说:“傅氏倒也有点好处,至少挺能成事的,本宫屈居在这样的人底下也算是不亏了。”夸过之后想起初见祁会封时被忽悠的那些话,又叹了口气:“你当初还说我是凤命,结果那凤凰还是傅氏,我顶多就是个孔雀。”
祁真人慈爱地看着她,委婉答道:“娘娘如今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仍旧掌着六宫凤印,比之做皇后又差多少呢?贫道前日折损修为为娘娘占了一卦,娘娘福运过人,只要自身不起波折,以后的日子只会比如今更好,公主长大后也会孝养娘娘的。”
徐贵妃看着摇篮里的小公主,低叹一声:“罢了。当年皇上没病的时候,本宫上头压着两个人,又要想法讨好皇上,又要想法斗倒皇后和别的小妖精;现在没了皇上,上头就剩一个皇后,好歹是少了一个……真人出去了以后也别忘了咱们宫里,要常来后宫看我。”
祁真人应道:“贫道自然要常来为娘娘和小公主祈福。”
出了长春宫后,祁真人就低调地到凤仪宫遛了一圈,跟师弟学了学易容绝技,好应付封赐大典。邵道长扮老神仙有经验,当场就给师兄贴上三绺长须,描上长长的寿眉,粘出一双大宽欧式双眼皮,还换了中分长披发造型,顿时把他从年轻俊秀的真人变成了出入乘风的老神仙。
祁真人照了照镜子,捋着长须满意地说:“这样子就够好了,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几位师弟师妹见了我也未必敢认。”
另几位玄炼宗的真人还在别的娘娘宫里当供奉,一时没有那么好的机会封赐。后宫里满都是仙佛,都封了国师不可能,若是单封这五个人,明眼人都能看出有猫腻来,也只能先择出大师兄,剩下几位都等皇后坐稳了江山再说。
三位真神仙却还是不够满意,围着新出炉的玄炼仙师研究了一阵子,各自琢磨还有什么要添的。
皇后是千蜃阁高分毕业生,别的不行,化妆打扮却是本行。如今修为虽低,专业的眼光和知识还在,当场凝起一身灵气,给他打了个苹果光。打完之后便觉经脉中灵力涓滴不存,坐在桌边倒了茶水慢慢啜饮,边喝边遗憾地说:“可惜我法力不足,不然本该给你的整个肤色都调成更冷一些的色温,那样更显皮肤白,有气质。”
可惜她们千蜃阁的规矩是传女不传男,不然她真想把这打光调色的后期手法教给祁会封,让他自己随时维持住宛若ps过的完美形象。
邵道长安慰她:“我还有五师姐呢,客户你要是能教就教教她,将来由她给师兄们统一后期也行?”而且依他这个直男的审美看来,打光调色都看不出什么区别,还不如再吊一回威亚,让人看见大师兄会飞,就会觉着他像真神仙了。
晏大仙双手比了个取景框,脑中以祁真人这形象设计起了现场布局,带点艺术家特有的小傲气的轻轻“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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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册封国师,便是在转天散朝之后。这一早上天色都阴阴沉沉的,有几个坚决反对立国师的老臣还指着天色觐见,说是连上苍也不同意皇后擅封无名野道为国师之举,外面天色阴沉晦暗,便是上苍不满的证明。
徐太傅已投靠了皇后,自然要为她力争。一个眼神下去,他的得意弟子便出来和那些人对骂:“天行有常,不以尧存,不以桀亡,那又怎么会为了皇后封不封一个国师改变?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信神鬼,怕皇后为妖道所惑,我看皇后此举不过为平衡后宫,为皇上祈福,你们这些读书人才是把神鬼谶纬都念进心里了。这么会看风水,何不进钦天监!”
皇后要封的道士正是徐贵妃宫里的,这一架虽然吵赢了,徐太傅也不免被人扣上一顶包庇侄女,以后宫妇人为首,没有文人风骨的帽子。可他家连假怀孕往宫里抱孩子的事都干出来了,心理素质已锻炼得无比强大,被骂几声毫无压力,就在反对者的目光压力下坦然站着,朝皇后揖了一揖。
“吉时将到,请娘娘宣玄……炼真人上仙。”
皇后朝着他默契地一笑,隔着珠帘叫道:“请真人上殿。”
声音由太监们层层递出,在殿前广场上悠悠扬扬地传了出去。堆了一早上的阴云蓦地从中洞天,一道灿若黄金的光束自云层后射落地面,像是昏暗的天地间忽然天劈出一条明亮的通道,那位穿着素色八卦长袍,留着三绺清须的仙人仙踏光而下。
他脸上打着柔和的苹果光,身在光柱中时只觉整个人熠熠生辉,与那道光束融合成了一体;而在踏出光柱之后,他身上自带的柔光便照亮了地上阴影,一步步拖着身后的光柱越扩越长,化成一道光刃劈开天地,在他身后拖出一条光之路。
再没人敢说他是假道士了。
这分明是真神仙!
难怪皇上昏迷不醒,被诊出肾气衰竭,以致满宫都生不下孩子的时候,徐贵妃硬是生了个健康的小公主出来!
这样的神仙,说不定真能庇佑景国国运昌盛呢!
可惜皇上冲撞的是真龙,已经无德无能不配为君了。若真只是遇上普通鬼怪,有这样一位大德仙人在,早就该能治好了吧?
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下,祁会封缓步走过长长玉阶,带着一地阳光进入殿内,照得满殿如朝霞映入,躬身行了一礼,故意将声音压得沙哑苍老地说道:“贫道封道人,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看着他在背面打光效果下依旧明亮柔和的脸庞,满意地笑了笑:“道长有礼了,请道长上前受封。”
有太监唱礼,引导祁会封一步步行礼,接过了象征天师的法袍和拂尘、宝剑。不用背经、不用考试,祁会封自小太监手里接过度牒那一刻便成了国家承认学历的正式道士,还受了护国真人封号,成了庇护景国国运的国师。师门数代祖先汲汲追求的事,到了他这一代终于成真了。
他双膝跪倒,对着皇后行了一重大礼:“多谢娘娘厚爱,贫道自当不负皇恩,每日为我景国祈福,求上苍庇佑国运,庇佑皇上、皇后娘娘与太子、公主身体康泰。”
“本宫在西山为真人准备了一间道观,真人可在彼处清修,开宗立派,平日也可随时出入宫廷,为皇上和宫中妃嫔祈福。”皇后向下打了个眼色,周临便连忙过去扶起他,从小太监手上拿来一块出入宫廷的令牌,殷勤笑道:“真人若有事,随时可以入宫和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说,还和您住在长春宫里时一样,不需拘束。”
他不敢细看那张自生华光的面庞,只浮光掠影似地看着,竟完全没认出眼前这位玄炼真人就是出入宫廷多年,还曾被他亲手安排着监禁在临清宫里的祁会封。
朝中大臣离得远,方向又不对,更是认不出来,这场册封大典顺顺利利完成,玄炼宗的妖道祁会封便在殿前洗了一水上岸,顺利完成了从前朝亡国妖道余孽到本朝国师的转变。
大典结束后,宫中便安排车驾将他送到了西山道德观,正式主持一观。
他晋封国师之后,宫中竟有几位道长前后辞了供奉之位,说是得知玄……炼真人能使阴天放晴,引日光逐身的本事后,觉着自身的道行不足以为皇室服务,主动要投到他门下学些真仙法术。
几位娘娘自然舍不得,但他们也说“只是去学些本事,待有了法力自然还要回来服侍娘娘”,她们也慢慢想通了。现在宫里宫外都是皇后做主,皇后又这么宠爱徐贵妃,让她比当年皇上在时还风光。如今她们巴结也没机会巴结上徐贵妃了,倒不如放了宫里的道长出去交好两位娘娘都喜欢的天师,将来说不准也能在娘娘面前得些好处。
“来日娘娘但有诏命,贫道自然还是要回来的。”
这几位道长都十分真诚地做了日后再度入宫的承诺,出宫之后便即上了西山,到道德观求见玄……炼真人。
知客领着他们绕过香客众多的前殿,从后院进了国师所在的小院。院门紧闭,院内方丈的房门却是开着,里面对坐着三位神仙般俊雅出尘的真人,目光朝着门外,迎接他们的到来。
数日之后,国师真人便上了朝,奏请皇后允许他取了自身封号头尾两字为名,将西山“道德观”改为“玄炼观”,并收几位宫中主位娘娘送来的仙师为弟子一道修行。皇后当场允准,并大气地说:“本宫与各宫妃嫔皆如亲姐妹一般,令她们宫中供奉的仙师给国师当弟子却是差了辈份,不如请国师代师收徒,只将他们看作师弟就是了。”
祁会封躬身谢恩,与殿上的皇后交换了个眼神,各自露出一丝含意深远的笑容。
第120章 海边浪漫游
玄炼宗终于翻身了。
师兄弟几个和弟夫一起关上门在玄炼观方丈里吃饭时,才真正有了那种师门重新团聚、重新兴盛起来的实在感。
满门都是搞药膳的,坐在一起吃东西就讲究了些。原来在山野住着,门派又穷,师门传下来那么多做精致菜品的手艺,能练的却只有山里的野兽和蘑菇、笋子;如今观里的吃用却是宫里赐下的,许多从前只在书上见过,却无缘试做的菜品都上了桌。
桌上小铜锅里用竹荪吊汤,煨着青驳鱼泥凝成的鱼豆腐,底下的火极小,水微微沸着,推着鱼豆腐随水起浮,香气也在这一起一浮中淡淡飘散开。临到吃时每人舀上一块竹荪和鱼豆腐,浇上极清鲜的素汤,再撒上几丝刚出笼的蒸血燕,便是一道鲜嫩柔滑的开胃汤菜。
头一道用了燕窝做汤菜,再做汤就撞了口感,不新鲜了。所以鱼翅并没用做成翅蛊,只用纱布包着下到上汤里煨入味,再用葱姜炒香存下的蟹黄酱,舀上两勺清汤,把码好味的鱼翅也滑进去同烧,做了一盘浸满蟹香的浓汁扒鱼翅。
辽参则是用砂锅烹调,用花雕和上汤一同细细焖进味,收出红亮的浓汁,最后再浇上一层炸得金黄的蒜油。
再有金舌鲍鱼、老蚌怀珠、竹荪酿蟹翅,满桌参鲍燕翅都是他们师兄弟几个人手一道菜做出来的。按礼说晏寒江是他们这一代唯一一个娶进来的媳妇,新妇进门是该服侍几个伯伯、姑子的,可是谁叫这位家属他是个男的呢?
不只是男的,还那么大年纪,那么高的身份,真让他洗手做羹汤的话,他们这群凡人也不大好意思吃。师兄师姐也只好把他当个女婿待——女婿是客,进了家没有让客人干活的,他就只情坐着吃就行。
晏寒江也不白吃,从鳞片底下的随身空间里掏出一坛灵酒分给众人。酒一倒出来便有一股奇异的幽香萦绕在房间里,整个屋里的空气都像化成了灵气,呼吸时肺腑清透,身子轻盈,头脑也比平常灵醒得多。
喝上一口,更是有飘飘然欲脱俗胎之感。
邵宗严品着灵酒,伴着龙君,看着身居高位的师兄,情真意挚地劝道:“大师兄,知识才是力量。咱们玄炼宗当初被逐出京城,不就是因为不懂正经仙术,会的都是些没用的sprg药、双修秘术吗?那时候的祖师们要是也会点‘兴云布雨’而不是只会‘翻云覆雨’,咱们根本就不会沦落到沧山去。”
大师兄自己就是威亚技术的受益者,三师兄骆凌霄也在万仙盟打工,见过大千世界的世面,遂也附和道:“我现在在万仙阁工作,能买到一些修仙材料,都是很基础、凡人也可以学的东西。咱们师兄弟这年纪在仙人看来也是极年幼的,正是向学的时候,只要开始修行就不晚。”
“正是!我现在是元泱苍华游戏的分销代理,手里有的是客户端,师兄们何不拣一门仙法学着,打好基础就可以分出一缕神识进游戏深造。数年后分魂学成归来,本体就可以按部就班地成仙了!”
邵客服见过的客户多,也略微知道些各门派修行的内容,如数家珍地介绍道:“乐师姐可以去千蜃阁,她们只要女修,不用学那么多科学知识,听皇后说考试也不太难;文华宗也好进,就和考状元差不多;也可以去苍生苑,晏兄就是那里毕业的,师兄们要进的话可以请晏兄帮忙补课;还有……”
“还有万仙盟。”骆凌霄笑道:“不管选了哪个门派,只要熬过前35级,就能转职到万仙盟工作。万仙盟的升级是靠打工、演戏、做综艺节目,比学习轻松多了,神魂可以早些回归,这样身体就能正式修行了。”
几人一边吃一边说,遍尝了本该做给达官贵人的山珍海味,也再度加深了他们要彻底改变门派底蕴,让自己这一派长长久久留在朝中的决心。
在山中餐风饮露的日子,怎么比得上现在的高床暖枕、山珍海味?
邵宗严搁下酒杯,拿出游戏客户端,也不管有缘无缘就给师兄师姐们每个分了一个,叫他们将注意力集中在游戏上,好催生出可以斩入游戏的执念。
幸而他们运气都不错,没有不能进入登录界面的,拿到客户端后就都陷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中。邵宗严见惯这场面,并不担心,只拿小碗舀了一碗鱼丸给晏寒江,让他趁着热吃。
老蚌怀珠这道菜便是鲍鱼拼鱼丸,晏寒江吃过鱼丸,便夹了只鲍鱼递到邵宗严唇边,颇有经验地说:“宫里给的都是干鲍,我还是更爱吃刚从水里捞上来的鲜鲍鱼,回头带你去个有海的地方度假,好好吃吃新鲜海货。”
邵宗严连忙摇头:“吃什么都一样,你要是让海水溅到身上,过敏了怎么办?”
晏龙君傲然笑了笑:“我当初海水过敏,是因为我的原身是只能生活在淡水里的草鱼,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听说过哪条龙还分淡水龙海水龙的?龙族都是全水文的,以后别说海水,就是酒池里我也照样能游一遭。”
他难得有这样好的兴致,邵宗严也不舍得拒绝,和师兄师姐们又聚了几天,便回到无妄小世界,挑了个亚热带小岛旅游。那座海岛是新月型的,一面稍稍凹进去像是环着海,沙滩是干干净净的浅白,海水延伸出去不远就被一座珊瑚礁小岛拦住,在海滩和岛之间只隔着一湾清透见底的温柔碧水。
这时候还没到公共假日,海边来旅游的人并不太多,偌大一个海滩上只有十几个旅游团的游客和一些当地年轻人。海滨上搭了一溜躺椅和遮阳伞供人免费休息,不远处就是冷饮店,想喝什么,只要打个手势就有送餐员送到身边。
邵宗严穿着严严实实的平脚泳裤,身披一件白衬衫,左手腕上系着法宝囊,舒舒服服地倚在躺椅上晒太阳。头顶的阳光被阳伞挡住大半,并不显得太炙烈,倒是烤得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手边还放着一杯芒果味的清凉果汁,热了就拿起来啜饮一口,清爽酸甜的滋味顿时让人心旷神怡起来。
晏寒江倒不爱晒太阳,坐在旁边慢慢吃了一碗冰淇淋,起身在他额上印下了一个凉凉的吻,温声道:“你先躺着,我去下海游个泳试试。”
他来这个小岛可不是为了晒太阳,而是要享受一下当草鱼时没能享受上的,在海里恣意游泳的滋味!
他紧了紧黑白花的大浴巾,起身朝那一泓碧海走去。邵宗严也连忙抄起墨镜带上,抓住他的手腕一带,站起身来跟他一同走向海边——晏兄现在可不是全身都整整齐齐穿好了龙皮的,万一没搭上皮的地方过敏了,自己还能及时把他捞回来。
满海滩都是情侣,有男女也有男男,两人这么拉着手也不显得太突兀,就这么慢慢走到了海滩边缘。海浪从远处扑上岸,咸腥的白沫随着风溅上人脸,邵宗严感觉脸上溅湿了一点,立刻把眼镜推上去,抓着晏寒江的脸仔细看了一圈。
他的脸上也溅了几枚细碎的水珠,右边太阳穴摸起来湿漉漉的,可是脸皮却没有任何过敏反应。邵宗严脱下衬衫给他擦干净脸,又在溅过水的地方摸了摸,不放心地问:“真的没觉得痒?我还带着鱼缸呢,不舒服咱们就进缸去拿清水冲冲。”
晏寒江握着他的手大笑起来,拖着他走到海潮能扑到的地方,让海浪浸没两人的脚面,让他看自己雪白的腿脚:“没事吧?我自己过敏了这么多年还能不知道,现在是真的好了,物种都变了,哪儿还能一直过敏。”
他随手扔掉那件衬衫,把自己的浴巾系在邵宗严腰间,拉着他一步步走向海中,直到水没过膝时忽然向后一倒,两人一起淹没在碧水之下。
邵宗严猛地呛了口水,下意识就要挣扎,却被晏寒江抱住了,就在水里清清楚楚地对他说:“喘气,你身上披着我的皮呢,就像正常喘气一样,不会憋死的。”
他咳了几声才反应过来,试探着浅浅地吸了口气。吸入鼻腔的果然不是腥咸的海水,而是比水面上灵气更浓的空气,清清凉凉的,带着海水特有的腥气。多呼吸了几次,他也渐渐适应了这样的感觉,身体慢慢放松,余光扫过不远处在海水里走动的人腿,趴在晏寒江胸口问道:“这里有好多人看着,要不再往海里游游?”
“我就是带你来看这个的。”晏寒江放松双臂,双腿拍水,拉着他的手游到礁岛旁。贴近海底的部分珊瑚还都是活的,颜色艳丽娇黄,一层层像灵芝般回环堆叠,还有许多指头大的艳丽小鱼出入其中,的确是他们这种常年生活在内陆的人从没见过的美景。
邵宗严小心翼翼地贴近,摸着细绒绒的珊瑚虫,指尖引逗着那些藏在缝隙里的小鱼,深深感觉到了龙族能生出那么多不同种族的孩子背后隐藏的天赋能力。
想不到龙族的专长是调情啊!当初晏兄还是草鱼的时候可从没弄过这东西,顶多就是钓钓鱼给他吃,或者自己变成小鱼给他玩,变成龙之后可真浪漫……
他正云里雾里地想着,晏寒江忽然伸手从礁石上掰下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邵宗严接过去对着阳光看了一眼,那竟然不是什么石块,而是一只粘在礁石上的鲍鱼。
鲜鲍鱼?晏兄千里迢迢带他来海边,就是为了拾这个吃?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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