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桃花入命 作者:眉如黛
正文 第4节
桃花入命 作者:眉如黛
第4节
赵判官身形一僵,慢慢移动目光,这才看见赵静下身高高地隆起了一个帐篷。
赵静发现自己哥哥迟迟不动,还深明大义撑坐起来,费力地拿双手揽着赵杀的脖子,柔声道:“哥哥,来吧。”
赵杀吓得连退了许多步,直道:“不、不不,阿静……”
说着,脑袋里瞬间转过许多念头,把这两天的来龙去脉想了一遍,忽然有所顿悟,沉声盘问起来:“我仔细看过,那道符画得狗屁不通,会不会是你吃多了大补之物?”
赵静肩膀发颤,不能置信地望着赵杀。
赵杀越想越笃定,断然道:“是了,你老是吃壮阳补肾的药膳,肯定是补过了头。”
谁知赵静一张脸血色褪尽,额角冷汗涔涔,极轻地说:“没有的事,我绝不会对哥哥有别的念头。”
赵杀听得似懂非懂,还没开口,赵静就咬着牙,狠狠道:“阿静不是那种禽兽不如的人!”
赵杀脑袋里仍是一头雾水,闷声道:“可世间寻常符箓我都见过,当真没有……”
赵静听到这里,眼眶竟是微微发红,声音里也带了哽咽之意,来来回回地同他争辩:“不可能,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拼了命地对哥哥好还来不及,绝不会对哥哥有一丝歹意!”
赵杀这才发现多说多错,不由得愣在原地,看着赵静一遍遍的解释。
他那弟弟急得方寸大乱,泪水在眼睛里直打转,偏偏还想做出极硬气的模样,无论如何不肯落下泪来:“阿静不会是那种人,是哥哥那张符的缘故,我才会……”
可他等了又等,看赵杀迟迟不肯附和一句,心中越来越凉,怔怔反问了一句:“难道真是我自己起了邪念?我们是兄弟,我竟然对哥哥起了那种念头……”
赵静说到这里,望了望自己仍肿胀难消的孽根,脸上写满了羞愧、自责、悔恨。
他先是拿手遮了一遮,过了片刻又颓然挪开,一双猫儿眼神采顿失,弓着背,只想把自己缩作一团。
赵判官试探着叫了他一声:“阿静?”
赵静突然咳嗽起来,难过得连气都喘不上来,嘴角也溢出一道血丝,咳了半天,才痛苦不堪地挤出几个字:“我……该死。”
赵杀被他弄得脸色铁青,喝道:“够了,你就当是……”
他本想说,你就当是我做的。
可话到嘴边,还是有些郁郁难平。自己堂堂鬼判,因为一时心软,先是吃了阮情的大亏,又被许青涵折腾去了半条命。难道还要错上第三回吗?
没等他想出个答案,就被赵静那双眼睛夺去了心魄。
手背上黄色桃花光华艳艳,自家弟弟眼中亦是泪光点点。
明明含着泪,还硬要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赵杀心中一颤,忍不住想问一问赵静,问他为什么要偷藏自己的碗筷,问他为什么要拖着脚步,走上老远的路,就为了见上一面。
赵判官脸皮太薄,想了许久,仍是不好开口,最终也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闷声道:“确实是那张符纸作祟,不怪你。”
第十章
赵静那双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赵杀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是哥哥存了歹心,带了阴毒符纸,还故意害你吃下许多大补的药膳。”
赵静眼睛里光华灼灼,双颊染着一层薄薄粉色,目光流转间,简直灿若星子,连咳嗽也渐渐停了。
赵杀看了他半天,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眉头紧锁,嘴里含糊道:“嗯……总之,你先自己弄出来吧。”
赵静久病缠身,极少有自渎的时候,听赵判官这么一说,虽然想满足哥哥的淫邪念头,又有些担忧自己先泄过一回,还能不能整军再战,陪哥哥做真正快活的事。
他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忧心忡忡,轻声推拒道:“哥哥画的是干柴烈火符,我一个人做,肯定是不管用的,要解开符咒,应该两个人一起快活才是。”
赵杀沉下脸来,皱着眉道:“阿静。”
赵静被他训斥了一句,心头反而被撩拨得微微发烫,若是自己身强体健,说不定会扑上去,做一些有如禽兽的事。
赵判官在一旁等了片刻,看自家弟弟始终闷不作声,眉宇间阴阴透出些煞气,正有些提防,那赵静却突然揪着自己头发,一个劲地自言自语:“不能乱想,不成……”
赵杀暗暗松了一口长气,这赵家的人,比起其他几株烂桃花,果然还是良知未泯。
他看了几眼,心头一软,慢慢坐到床沿,低声问他:“阿静不会?”
赵静骤然离他这般近,呼吸絮乱,眼珠子拼命打转,仿佛被人戳中了什么痛处。
赵杀心里便有些了然,放缓了语气教他:“你从小气虚多病,没、没起过这些念头,也是寻常。往后遇到这种事,自己握住,上下动一动,便好了。”
赵静瞪着一双猫儿眼,眉间又泛起些阴郁之气,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赵杀自以为已经说得十分下流,被弟弟这样一看,只好愈发露骨道:“就……套弄一番,泄出精水来,就快活啦。”
他看赵静还闷着不动,硬着头皮问道:“听懂了么?”
赵静没想到自己被哥哥蔑视到这种地步,额角青筋直跳,忍了半天,终于狠狠点了点头,把绸裤往下一拉,自己套弄起来。
他那孽根微微上翘,尺寸生得颇为狰狞,好在颜色极浅,握在赵静瓷白的手中,简直像个白玉把件。
赵判官用余光多看了两眼,竟是糊里糊涂地想起阮情。阿情的宝贝生得有些……要是看到这件器物,只怕又要伤心流泪了。
他这样漫无边际地想来想去,脑袋里一会是红桃花,一会是白桃花。
自己还债还了好些时日,像是在做一场荒唐大梦,飘飘荡荡地走在这繁华尘世,直如走马观花。
忘川两岸的石蒜,似滚滚红尘,似满满鲜血。他看了二十余年,曾以为那番景色已经艳到了极致,真到了还阳的时候,踏上这十丈软红,才知道风光旖旎。
赵杀出了半天的神,等回过魂来,发现赵静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孽根虽然涨大了几分,却没有发泄的征兆。
他额头上不由出了些热汗,闷声问:“怎么还没好?”
赵静干脆停下来,低着头说:“哥哥,我弄不出来。”他心里既羞愤又恼怒,自己明明这样卖力,哥哥却一直神游天外,这样又气又怨的,分身反而更加硬涨。
赵杀见他实在不似作伪,迟疑了片刻,也把手伸了过去,替他轻轻套弄起来。手心里像握着热铁,烫得赵杀如坐针毡,偏偏赵静还一直望着他,一双猫儿眼中,一度闪过猛虎食人之光。
赵判官忙活了一阵,手很快便酸得抬不起来,本以为成事在即了,谁知仔细一看,赵静那处仍是毫无动静,人神情委顿地倚在枕上,出了一身的汗,眼睛里欲说还休。
赵杀渐渐忍不住劝道:“弟弟可有心仪的人,大可想一想,你们、你们行周公之礼的时候……”
赵静虽然应了一声,眼睛却盯着他不放。
赵判官唯恐拖得太久,对赵静身体有损,可他越是着急,越是适得其反,手心里薄薄的笔茧磨着粗长肉根,只怕还不如赵静自己弄得舒服。
他情急之下,竟拿左手挡住赵静双眼,喝道:“把眼睛闭上。”
等弟弟依言照做,疲惫不堪地闭起眼睛,赵杀才俯下头去,用舌尖在勃发肉根上舔了一下。
赵静浑身一颤,睫毛轻颤,过了片刻,才慢慢睁开眼睛。
透过手指的缝隙,能清楚看见自家哥哥正低着头,十分懊恼似的,努力把肉根吞到深处,发觉自己睁着眼睛,还万般凶狠地瞪了他一眼。
赵静情不自禁地笑了一笑。
幸好哥哥现在说不出话来。
赵判官被这一笑气得皱紧了眉头,只盼着赵静早早泄身,自己好拂袖而去。
可惜赵静不像是欲火中烧,更像是魂不守舍,始终朝他微微而笑。
赵杀替他弄了半晌,心中怄火,忍不住停下来一通训斥,几乎以为是赵静先天不足,生来泄不出精。
赵静这才稍稍回过神来,四肢百骸都残存着使人战栗的极乐,只要再忍一忍,便能囊获更多……
赵判官歇了片刻,又继续吞吐起来,可无论他怎样卖力,仍不见多少成效。
正当赵杀恼羞成怒,想撒手不管的时候,赵静总算安抚了一句:“哥哥,要不算了?”
赵杀如逢大赦,抬起头来,使劲擦着嘴角。
赵静声音放得极轻,低低问了一句:“要不试试别的方法?”
他看赵判官没有作声,连忙撑坐起来,想把赵杀按倒在床上。
可他推了一下,赵杀纹丝不动,赵静只好咬咬牙,又推了第二回,赵判官依旧稳稳坐在床沿。连赵静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久病缠身,居然手无缚鸡之力到这等地步。
赵杀神情古怪,过了半天才问:“你的手怎么了?”
赵静终于发现掌心全是一道道的指甲印,眼睛里泪水欲滴,自己拿袖口擦了擦,才道:“自己抠的。”
赵杀沉着脸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赵静深深垂着头,几不可闻地说:“怕……怕泄出来,我想跟哥哥……”
赵杀一时间头大如斗,想了许久,才自己躺到床上,闷声道:“哭什么,做就做吧。”
赵静呆在原处,过了许久,终于破涕为笑。
他压在赵杀身上,花了半天的工夫,把自己散落的鬓发拨到耳后,才抖着手去解哥哥的衣服。
赵判官始终阴沉着脸,此时此刻纵然陌路,但只要看着赵静那张脸,便有千般万般的心软,不知从前亏了他多少厮磨,欠了他多少誓言。
反正都是情债,左右都有前因,只希望早早地了结,早早地偿清。
赵静在他脸上胡乱吻过,极小声地喊他:“哥哥。”
亲到嘴边的时候,实在不敢妄动,又开始眼巴巴望着他,眼睛里光华流转。
赵杀气得额角青筋直跳,只是推开这人太过轻易,反而叫人束手束脚。即便稍稍抵抗一二,恐怕都有些恃强凌弱。
赵静还以为哥哥是默许,愈发摆出乖巧可爱的神态,在他嘴上轻吻了许多下,便双手发颤,把两人衣衫尽数除去。
眼看着赵静兴致勃勃地扶着分身,抵在后穴入口,赵判官终究还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铁青着脸想坐起身,直说:“阿静不成,依我看,还是……”
可赵静听到这里,心头一紧,反而咬着嘴唇,将肉根硬生生顶入大半。
赵杀登时疼得变了脸色,好不容易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出去。”
赵静额角亦是冷汗涔涔,肉根被干涩甬道箍得紧紧的,稍稍一动,就痛得咬紧了下唇。
赵杀忍不住喝道:“简直胡闹!”一边伸手在床头乱摸,想找几瓶香油脂膏。
倒是赵静渐渐展露笑颜,搂着他的脖子说:“哥哥里面、好紧……好热。”
赵杀脸色差到极处,但想到两人之间自己处处占了上风,此刻荒诞,不过是看他病弱可怜,并非当真受辱,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
正当赵判官攥紧拳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竭力让自己放松下来,赵静已经缓缓开始抽送,硬如热铁的肉根挤开肉壁,一直顶到甬道最深处。
赵杀恼怒之余,只好一个劲地想,这人病成这副德性,多半是个银样蜡枪头,忍一时半刻也就过去了。
偏偏赵静比起其他几株桃花,不但做尽禽兽行径,还喜欢巨细无遗地同他说话,一会儿道:“哥哥,别缩那么紧。”一会又道:“哥哥……你紧紧箍着我呢。”
赵杀几度想发作,都被赵静俯下身来一通乱亲,连嘴唇都吮得通红。
勃发肉棍把穴口皱褶尽数撑平,在甬道中来回抽送搅动,不住地夸紧夸热,一来二去,赵判官多少起了些反应,猛一抬眼,却看到赵静额角虚汗点点,一身体弱症兆。
赵杀一时间既气他,又挂着他,人愈发暴躁易怒,狠狠喝道:“快点做完了事。”
赵静闻言怔了一怔,自觉尽心尽力地做了好一会儿,温声细语地说了许多话,哥哥仍嫌弃自己不太中用,不由小声问:“哥哥不喜欢?”
赵杀忍不住骂道:“那是自然!”
赵静早就听说这人一向风流放荡,屋里尽是些夹层,藏满了淫邪事物,眼眶微微泛红,过了半晌,才善解人意地挤出一个笑容,在墙上四处敲了敲,寻到一处机括,把那面藏满了淫具秘药的夹层翻转过来,轻轻地说:“我也陪哥哥玩就是了。”
赵判官还是头一回知道自己屋里居然还有这处机关,惊得说不出话来,按住他直道:“不必!像这样,已是极好……”
话说出口,连赵杀自己也不甚相信,赵静更是垂着眼睛,想到哥哥不知同别人试了多少花样,低声笑了:“哥哥待外人,都要待阿静要好一些。”
赵杀被他说到痛处,倒真的仔细想了一想,和那两人玩过什么把戏。就这会儿工夫,赵静已经从夹层中挑出几件,几不可闻地问:“我就……就从里面挑一样,不成吗?”
他看赵判官迟迟不答应,人又重重咳嗽了几声,眼中泪水氤氲,转眼间已是一副郁结于心,要咳血的模样。
赵判官只好认真看了几眼,一件件器物模样簇新,想来是刘司事回地府复命得太早,还没来得及把玩这一匣,里面除了角先生,大多是些口衔和金环银扣。
赵杀在阴司中见惯了刀山油锅,也不及此刻严阵以待,他挑了半晌,才选中了一副寻常铁铐,黑着脸把左手铐在床头。毕竟有什么差池,拿右手对付赵静也是绰绰有余。
赵静见哥哥眉头紧皱,铁铐下一身皮肉被汗水浸得发亮,目光哪里移得开,又红着脸看了半刻,终于开始大力抽送。
赵判官忙死死闭上眼睛,可羞恼愤懑之下,快意反而如慢火撩身,汗亦是越出越多。
开头还火辣辣泛着钝痛的后庭,渐渐尝出些别的滋味。肉根抽插的时候,甬道中的嫩肉被滚烫肉根来回撕扯,两样肉器严丝合缝地套在一处,即便赵杀心里清楚自己与他没有血脉关系,仍是被赵静那一声声哥哥叫得头皮发麻,下面越缩越紧,从耳廓到整片胸膛都是一片潮红。
那赵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喉咙里咕噜一声,等回过神来,赶紧低了头,小声道:“哥哥果然喜欢这一套。”
赵杀已经是一忍再忍,饶是他涵养再好,听到这里,也被赵静气得怒不可遏。如果他性情再暴虐几分,指不定会把这混账弟弟立毙掌下。
可赵静很快转了话头,猫儿眼里痴心一片,不时说些从今往后,要和哥哥相依为命的软话。
没等赵杀老怀稍慰,赵静往往又会添上一句:“哥哥真紧!”
赵判官被他一句话一句话撩拨着,拳头攥紧了再松开,人始终在这暴怒和片刻心软之间起起浮浮,到最后眼前发黑,气得什么也顾不得了,昏昏沉沉地随赵静施为。
两人唇舌交缠,再有骂声也被堵在舌尖,也不知道是第几回云雨,赵杀从里到外都被掏得干干净净,万分不情愿地又泄了一回,过了半晌,体内才被人深深注入几股滚烫飞沫。
赵静把仍有硬度的肉根抽出来,伏在赵杀身上喘了半天,脸色一片酡红。
他慢慢地披上衣服,下了床榻,一边咳嗽,一边自己避开仆从,吃力地打来清水,给哥哥解开镣铐,擦过身,还小心翼翼地抹了膏药,坐在床沿问:“阿静做得好吗?哥哥喜欢吗?”
赵杀早就昏睡过去,赵静等了一会儿,见他不答,又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如果哥哥、觉得舒服……心里就多、多想我一些。”
他自己也是累到极处,话刚说完,就是一阵猛咳,喉咙里尽是铁锈的腥气,人却不敢爬上榻,伏在床边睡了过去。
等赵判官翌日醒转过来,看到他趴在床沿,烧得浑身滚烫,神志昏聩,哪里还顾得上生气,赶紧到金屋医馆请名医出诊,自己衣不解带地伺候了半月,才把赵静那条小命给保住。
赵杀直到这个时候,才想到一件大事……赵静这一回去了半条命,也不知道自己的情债是不是欠得更多了。
他这样一想,几乎有些食不下咽。
第十一章
近来府中大事颇多,许大夫迟迟不知下落,赵静病得片刻离不开人,不知不觉间,赵判官竟是有许久未想起阮情了。
一日府里下人来禀,说阮公子想找他一聚,赵判官恰好听到消息,说有人在洛城见到过许青涵,两相权衡,只得先把阮情的事搁到一边,马不停蹄地奔赴洛城。
等他在城里扑了个空,折身回来,发现手背上那朵红桃花淡得几不可辨。
赵杀不明所以,急急忙忙赶到阮情门前,推门进去,看院里人去楼空,赶紧招来仆妇细问,才知道阮公子卖身满了一年,已经离府了。
赵判官眼前一黑,这才记起几天前的旧事。
想到阿情得知时日将近,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思请人传话,临行前又是如何打点行装,赵杀简直要把肠子悔青,忙找人重新套马,从库房中搬出五百两黄金装到车上,快马扬鞭驶向寻香楼。
这一路心慌意乱之余,更担心的还是阮情接客。
要是阿情回到楼里,被逼着做雌伏人下的营生,自己自然是怒发冲冠!
可万一遇到有钱有势的恩客,阿情还糊里糊涂地霸王硬上弓,吃干抹净再讨要银钱,只怕会被老鸨吊起来打。
赵判官越想越是情急,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就凶神恶煞地闯进寻香楼,十几个王府恶仆紧随其后,噼里啪啦地把大堂一顿砸,赵杀环顾左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阮情人呢?”
老鸨缩在屏风后,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什么都招了:“阮情歇了几日,刚刚开张做生意,二楼左转头一间便是……”
她看赵杀领着仆从气势汹汹往那边去了,这才想起老鸨的本分,一面喊着王爷万福金安,一面直劝:“赵王爷,不能去,不能进去……”可哪里还来得及,只听“咚”的一声,两个髯须大汉早把房门一脚踢开,赵判官进了屋,看见地上躺着一个枯瘦嫖客,脸上鼻血横流,不知被谁揍得昏厥过去。
赵杀在房间转了三四圈,也没发现阮情的踪影,急得连喊几声:“阿情,阿情?”
他把屏风踹倒,被褥翻了个遍,仍是寻不到人,到最后跪在床前,想把雕花木床也一并挪开,才发现阮情原来一个人躲在床底,用手背捂着嘴,哭得眼眶通红。
赵杀满腔怒意顿成绕指柔,心里万般不是滋味,将老腰又压低了几分,竭尽全力地哄他:“阿情,我在这。”
阮情眼睛里蕴满了泪,又过了片刻,才发出呜咽的声音。
赵杀着急得很,把手使劲伸过去,好不容易碰到阮情的衣角,把一生的好话都说尽了,阮情总算猫着腰爬了出来。
赵判官一把把他搂在怀中,拿袖口来回擦阮情脸上的灰,等心神稍定,想起地上口吐白沫的嫖客,忍不住便问:“没事吧?”
阮情含着泪摇了摇头,把头埋进赵杀怀里,只道:“我先前想着银子,一直忍着,后来脱衣服的时候,实在怕他,脑袋一昏就动了手,也没用什么力气……”
赵判官要是还残留着一丝神志,恐怕会暗暗腹谤,凭阿情这身神力,委实用不着旁人解救。可他现在彻底昏了头,闻言更是双手冰凉,胸膛里仿佛有火在烧,只顾着问:“他碰了你哪里?”
阮情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人泫然欲泣:“摸了脸,还说了好多下流话。”
赵判官热血冲头,把阮情横抱起来,大步往屋外走去。
阮情原以为再也见不到他,骤然柳暗花明,仍有些后怕,哽咽着问:“王爷不要我了吗?”
赵杀抱着他走出六七步,渐渐发觉有些沉重,双手抱也抱不动,和过去轻盈可作掌上舞的身段判若两人,恐怕是自己近日来操劳过甚,咬着牙往上揽了揽,才断然答道:“要的。”
阮情似是痴了。两人沿朱漆楼梯一路往下,脚踏着猩红织金地毯,十余名王府恶仆殿后。满堂灯影摇红,照着赵杀威仪无俦,寻香楼里许多小倌欢客都探头来看。
就在他最威风凛凛的时候,阮情忽然小声问:“王爷,为什么那人打算做的事,和你做的不大一样?”
赵杀听得有些糊涂,阮情唯有红着脸再问了一遍:“他想压到我身上,我却是压王爷,是阿情弄错了吗?王爷为什么肯答应?”
赵判官吓得四下看了看,好在仆从们都目不斜视。
他这才定了定神,只是怕阿情也跟赵静一样,对他床上志趣有些误解,低声辩解了一句:“你才十五岁,年纪太小。”
阮情想起自己谎报年岁的事,顿时变了脸色,嚷着要听别的话。赵杀被他催了几次,只好又道:“我不想看着你,落到那种地步。”
脑海里依稀有人,也穿着一身红,眼神极傲,踏着十里浴火的花,比阿情高得多。
赵杀想着那个影子,哪舍得阮情落到那种地步,却不知这寥寥几句话,已经足够阮情听懂了。
他把脸深深埋在赵杀怀里,只露出烧得通红的耳朵,极小声地问:“王爷这般喜欢我?”
赵判官原本就走一步晃三下,抱得十分吃力,忽然听到怀中人这样一说,差一丁点便失手,摔得阮情屁股开花,脸上三分惊怒七分羞恼,怒喝道:“一派胡言!胡闹,简直是……”
他刚想把人放下来,狠狠训斥一番,在护院面前挽回几分颜面。可阮情哪里肯放过他,双手搂着他的脖子,眸光似醉,朝赵杀不胜羞涩地一笑:“王爷心跳得好快。”
赵杀脑袋里一团糨糊,被这痴缠目光盯着,下盘站也站不稳。
阮情欢喜过了头,在那里一个劲地自言自语:“这么说来,不是王爷要了我,是我拔了王爷的头筹?”
赵杀老脸通红,赶紧把仆从们赶到门外,合伙搬来五百两黄金,替阮情赎身。
老鸨被这群莽汉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还以为赵王爷要行强抢民男之事,直到一箱箱金条送过来,点了点数目,怕是有三十斤重,简直是喜从天降,当即撕了阮情卖身的字据,叫琴师们风风光光地奏起乐来。
赵判官在这鼓乐声中,强打精神,搬砖似的一步一步挪到门外。
明明二十年来,未做过这般劳心劳力的差事,但看着阿情明艳夺目地倚在自己怀里,竟是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了一笑。
两人在众人眼里上了马车,阮情仍是浑身发烫,双颊霞染,靠在赵杀肩头低语:“说起来,我算是赵王爷的意中人了。王爷这般喜欢我,我也不是铁石心肠……”
他说到此处,声音更是细如蚊鸣:“既然王爷只有我一个人,我心里自然也只装得下王爷。从今往后,你我二人,当一心一意,永不相负。”
赵杀原本被他说得心跳如鼓,但听到后两句,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人骤然睁大了眼睛。
他欠了许多人的债,要偿许多人的情,唯独做不到的,就是一心一意。
赵判官浑身冰凉,忍不住道:“阿情,我……”
赵杀正想说,自己还另有几段风月情债,却听见阮情笑道:“王爷几个月来不闻不问,阿情还以为你……另有新欢,今日才知道王爷也……”
他并未详说这些日子是如何失魂落魄,只是一个劲地偎着赵杀,眼睛斜斜上挑,仿佛勾了红线,当真艳如桃李。
赵判官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本颜色极淡的红桃花,居然生出许多枝丫,张牙舞爪,从手背到手腕都是妖娆盛放的花盏。
就在赵杀怔忪之时,阮情大着胆子凑上前去,把赵杀压在毡毯之上。
两人越是鼻尖相触、唇齿交缠,赵判官就越是茫然,几度想推开阮情,说一说许大夫和赵静的事。
可阮情这百余日来,不知有过多少淫邪念头,好不容易尝到一点荤,哪舍得松开片刻,只是一面拉赵杀的衣服,一面还不忘拽着他的手,往赵杀手心里塞了两件硬物。
赵判官百忙中抽空一看,发现那是自己送出去的玉簪和明珠,眼眶没来由地一热,硬是板起脸问:“为什么还我?”
阮情和他厮磨了半天,亲得气喘吁吁,闻言又在赵杀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怒道:“王爷明明知道的!”
赵杀仍是不敢置信,他是记得阿情说过:如果遇上哪个人,愿意不收他的银两钱财,也与他欢好,那就是心上人了。
但这等大喜之事,偏偏来得毫无征兆。
赵判官脑袋里昏昏沉沉,被阮情哄着软硬兼施地脱去绸裤,心里仍有些想不明白。
自己这般尽心尽力地还债,就算应不了徐判官的那句情圣,也是掏心掏肺,为何还会有负心薄幸之感呢?
然而不到片刻工夫,赵杀就顾不上胡思乱想了。
阮情不知抹了什么在他臀缝,冻得他虎躯一震,没等回过神来,一根纤长手指就蘸着玉色膏脂挤进肉缝,把赵判官甬道里里外外涂了个遍。
赵杀这些日子命运多舛,下意识地便知道情况不妙,脸上半惊半疑,低吼道:“你做什么!”
阮情手里攥着药瓶,被赵杀一瞪,反而激动得咽了口唾沫,小声道:“老鸨给的药,说是好东西,抹上一点,不但自己舒服,还能叫恩客……嗯哼……”
赵杀正仔细琢磨“嗯哼”是个什么意思,阮情已经多探了一根指头进去,在里面偷偷搅了两下。那药性来得极快,赵杀转眼之间就情欲如潮,阳根兴致勃勃地抵在小腹也就罢了,后面的穴肉也跟着一收一缩,有手指抽插的穴口稍稍好些,甬道深处却是热痒难耐。
他脸上忽青忽红,深觉此事大失脸面,硬是咬牙忍着,才熬了小半盏茶的工夫,连胸前的乳粒都硬如小石。
阮情压在他背上,只看到赵杀汗水淋漓,背上肌肉鼓起,颇有男儿气概,偏偏后庭穴肉像饿了许久一般,将自己指头含得死紧,每一回抽出都得用些力气,穴口还一股一股溢出汁水。虽然大半都是化开的药膏,也足以让阮情面红耳赤,颇有些吃不消了。
赵杀背对着他,还以为一身反应瞒得天衣无缝,攥着拳头忍了又忍,差点咬碎银牙。几近失态的时候,方勉强说了一句:“快、快些做吧。这般拖延,成何体统……”
他自觉说得十分威严,可阮情喉咙里又是咕咚一声,抽出手指,握着自己热硬阳根抵在穴口磨了两磨,再退开半寸。
赵杀被烫得双腿发抖,又正是药性冲头的时候,只差一分就要厚着老脸,自己将后臀往后送去。等他回过神来,重新把持神志,顿时吓得面如纸色。自己堂堂伟男子,要是真做出这等厚颜无耻之事,还有何颜面审鬼断案?
没等他多想,阮情早已按捺不住,扶着肉根用力插了进去,紧致穴口被捅得变了形状。等皱褶完全撑开,赵杀这最后一丝神志也跟着烟消云散,闭着眼睛粗喘起来。
阮情脑袋里亦是一片空白,疾风暴雨似的抽插了几十下,嘴里直道:“王爷做得真好,阿情好舒服!”
他话音刚落,自己也知道不对,顷刻改了口:“不对,是我嫖的王爷。”
可他对嫖客该说的荤话,实在是一知半解,忍了片刻又原形毕露,不住地说自己舒服。做到兴起时,更揽着赵杀脖子,逼他转过头来,和自己一通长吻。
赵杀咬紧牙关,度日如年地盼着药性尽早过去,原本还庆幸自己心性坚韧,哪怕中了淫药,也不曾说出什么胡话,可随着阮情大力抽送,两人交接之处,不住响起汩汩水声。赵杀被这莫名其妙的水声一激,双眼通红,扭过身去,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看之下,才发现自己跪在软座上,双手撑着上身,臀部被阮情捏在手里把玩,姿势简直是不堪入目。
阮情那根巨物通体湿淋淋的,搅动之下,根身还带了一圈白沫。
赵杀这一惊非同小可,本想让阮情抽出去,谁知马车猛地一停,肉根狠狠撞在深处,赵判官一个激灵,后庭又渗出一股清液。
他一时间欲火大炽,皱紧了眉头,几乎想遵从邪念,效仿刘司事及时行乐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车帘外有人喊了他一句:“王爷,到王府了。”
两人终于想起还在车里。赵杀脑袋里天人交战,直到仆从忠心耿耿地催了第二遍,赵判官才抖索着手去摸外袍。
阮情死死抱着他的腰,眸光一暗,把肉根往里面顶了顶,可怜兮兮地叫了声:“王爷。”
赵杀总算没有彻底糊涂,反手推了两下,见阿情咬着下唇,一动不肯动,只得断断续续地哄他:“先下车,换个地方。”
阮情这才不情不愿地应了,他那肉器生得狰狞,拔出来时还带出一声轻响,赵判官后面被捅得一时合不拢,仍是一小股一小股地出水。
他面子上过不去,拿帕子使劲擦了两下,套好裤子,扶着腰爬下了车。正值药性发作起来,赵杀每踏出一步都双脚发软,后庭空得厉害,恨不得把人都遣散了,做一回色中饿鬼。
好在他到底还记得两分本性,在一众护院面前,只喘着粗气,红着老脸,轻一步重一步地往前走去。走了十余步,见阮情迟迟没有跟上来,忍不住回头一看,一眼便看见阮情双颊潮红,衣衫半束地下了车。
赵杀气得火冒三丈,又扶着腰退回去,把阿情大半个香肩都藏好了,衣襟拢得严严实实,然后才拽着他一瘸一拐进了赵王府。
阮情淫虫上脑,脚下亦是软绵绵的,一会望望赵杀,一会望望赵杀的屁股,好不容易走到阮情那间院落,彼此都有些把持不住,干柴烈火地滚作一团。
两人鸣金交战,一鼓作气,再而未衰,三而未竭,等赵判官彻底清醒过来,浑身仿佛被石磨碾过,没有一处不痛的。阿情倒是容光焕发,两颊像涂了胭脂,偏偏还做出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倚在赵杀肩头,娇声道:“王爷,我们往后每一日,都要像今天一样。”
赵杀哪里敢答话,然而阮情拉着他的手不放,还从树上折了花,塞到他手心,在赵杀耳边一个劲地唱些艳俗小曲。
赵判官渐渐也昏了头,哑着声音应了句:“好。”
阮情眼睛一亮,笑道:“我心里只有王爷。”他此时说不出的心满意足,明艳得叫人骨软魂销。
赵杀看了,心里却更加难过,半天才勉强道:“我心里也……有你。”
赵判官平生从未说过情话,此情此景,已经算极其难得。
可他越是动情,越觉得亏欠良多。
好不容易熬到阮情闹够了,枕在他肩头睡着了,赵判官奋起余勇把人抱到榻上,拿着阿情折给他的花,一路失魂落魄,自去沐浴更衣。
等收拾干净了,赵判官又一路拿着花回房。
赵静还在他屋里养病,正在半梦半醒的时候,骤然看到哥哥回来,一面咳嗽,一面勉强撑坐起来,喜不自胜地张开了手。
赵杀微微踟蹰了片刻,才坐了过去。
阿静靠在他身上,看见赵杀手里的花,眼睛亮了一亮:“给我的?”
赵判官面如纸色,额角渗出不少冷汗,连眼眶都红了,咬着牙说:“阿静,待你病好了……”
他说到这里,却无论如何说不下去。赵静望着他,怔怔道:“哥哥,你慢慢说。”
赵杀足足呆了半晌,才断断续续地试探:“要不,还是一世一世还债吧?我这一世先偿给别人,来世再还、你的……”
赵静仍怔怔望着他,眼睛里泪水氤氲,颤声笑道:“哥哥,我怎么、听不明白?”
赵杀支支吾吾半天,正打算狠下心来,快刀斩乱麻。赵静却开始咳个不停,到后来气若游丝,伏在床头,一口一口地咳血。
赵判官吓得掌心冰冷,原先的念头也不翼而飞,只顾抱着自家弟弟,不住地为他抚背顺气,板着一张脸撇清:“方才都是一派胡言,你不要放在心上。”
赵静病气入骨,咳了许久,才问:“什么叫、这一世先偿给别人?”
赵杀被他说中痛处,冷着脸不肯说话。
赵静把手从赵杀手心里挣脱,转过身去,面朝床里躺下了,轻声笑道:“你既然有了心上人,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赵杀不明白要怎么回他,木然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那弟弟终于肯开口:“哥哥要想让我走,其实也不难。”
赵判官听到这一句,居然有些不是滋味,皱着眉头,半晌才胡乱一点头,只道:“你说。”
赵静仍拿背冲着他,缩着肩膀,断断续续地说:“等我病死了,我就碍不着你了,想来也、不会太久。”
赵杀脸色铁青,心里直如乱刀绞过,登时暴怒起来:“胡说!哥哥会治好你的!简直是胡说八道!”他扳着赵静肩膀,硬是把人翻转过来,可赵静脸上仍是兴致缺缺,睫毛半掩着琥珀色的眼珠。
赵判官看得心如乱麻,竭尽全力地哄着弟弟,发些兄弟情深的誓,脑袋却越来越糊涂。自己连抛却天庭肥缺,在人间辗转许多世、战战兢兢还债的话都说了,如果这也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该拿什么来偿。
第十二章
赵静被他这样一吓,病情越发没了起色,每日里恹恹躺在床上,要偎着赵杀才能入睡。
赵判官一个个大夫请过去,个个束手无策。
有一日,他手背上忽然现了白桃花,赵杀那一整日都魂游天外,守在王府门前,等到深更半夜,才有金屋最年迈的一位老大夫拄着竹杖颤颤巍巍地过来,说他在司徒将军府里,见到了许青涵。
赵杀连夜写了拜帖,翌日清早就去登门。
那将军府建得威势凌人,乌压压一片檐瓦,不知有几重庭院。司徒家向来功彪史册,虎威将军司徒靖明更是不世出的猛将,坊间尽是这位将军的话本传奇,连赵杀都耳熟能详。
他站在门口,心头惴惴,好不容易熬到门童来请,才领着府里最健硕的几名武师进了院,在一株花树下寻见司徒将军的身影。
那人并未着甲,穿着玄色箭袖,腰身紧束,挎着长剑与箭囊,看背形也并非是肌肉虬结的恶汉。
赵杀这才松了口气,正暗暗盘算要如何委婉地开口,身后的护院就抢先嚷嚷起来:“我家王爷看上的人,你也敢抢!”“识相的就把人交出来!”
赵杀吓了一跳,已是回旋不及,连司徒靖明都转过身来。
那人军功在身,偏偏肤色还生得雪白,修眉凤目,眼睛如秋水一般,可惜戴着青铜面具,雕成恶兽呲嘴的模样,把下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容光只露出七成。
想到许大夫住在他府里,这人又时常舞刀弄枪,只怕动不动就要受一受伤,上一上药,赵杀眼睛倏地多了几道血丝,勉强道:“许大夫原本是我府里的门客,听说这些日子在将军府里借住,可否让我见上一见。”
那人还是不说话,静静望着赵杀,眸光极沉。
赵杀只觉这目光落在身上,仿佛被照妖镜照过似的,不由得恼怒起来,断然道:“本王府里的人,就算有另谋高就的念头,也得先过我这一关!”
司徒靖明闻言,总算移开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登时就有小厮跑着过来,要给赵杀引路。
赵王爷有一肚子的话要同他争辩,全像打在棉花上,呆了片刻,才恶狠狠地一拂袖,跟在小厮后头。
几个赵王府的武师也想一拥而上,却被司徒靖明用剑鞘拦住,赵判官心急如焚,等发现身后少了许多人,人已经站在花荫下,流水边。小桥对面,便是一方偌大的药园。
他手背上那株白桃花败得零零落落,药园里那名白衣人还是旧时模样。
等赵杀三步并作两步闯进园里,许青涵仍在摆弄药苗,过了半炷香的工夫,才缓缓站起身。
赵杀哑着嗓子喊了一句:“青涵……”
他今日特意换了一套新衫,衬得威仪俊伟,文采风流,只是整夜辗转难眠,气色多少有些不足。他本以为许大夫会关怀几句,谁知许青涵还是不冷不热地站在那里。
赵王爷只好自己上前一步,沉声责备起来:“我到处在找你。”
许青涵眉梢微扬,柔声笑道:“听说王爷府里有人生了重病,急着请大夫,难怪要找我。”
赵杀被他一句话堵住话头,满脸愕然,顿了一顿,才阴沉着脸道:“也……也不全然是为了这个缘故。”
他话才说完,手背上的白桃花就唰唰掉了两片叶子,赵杀额角冷汗直冒,见许青涵朝他笑着行了一礼,掉头要走,急得上前去拦他,拉拉扯扯间,把许青涵衣袍都拽松了些许。
将军府的下人见了,还以为赵王爷果然不负花丛盛名,仗着许大夫清逸文弱,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动手动脚,一下子都围了上来,舍生忘死地要匡扶正义。
赵判官被人连推几下,何曾受过这等屈辱,眼中怒火直窜,王霸之气顿起,暴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他这样一耽搁,许大夫又走出四五步,慌得赵杀低声下气地又喊了他一句:“青涵!”
许青涵终于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赵杀被人围着,肩上还多了几个黑乎乎的五爪印,脑袋里“嗡”的一声,身体竟是不受控制,自顾自往回走了几步,低声问道:“谁碰的他?”
看小厮们噤若寒蝉,于是皱紧了眉头,拉了赵杀就走。
走出老远,才回过神来,猛地甩开赵杀。
赵判官下意识地反握回去,许青涵抽了几下就不再挣扎,万分委屈地侧着脸,望着路旁的垂垂花枝。
两人十指紧扣,在路口站了一阵。赵杀原本心里颇有些酸楚,直到他想清楚许大夫天生神力,恐怕并不是当真抽不出手,这才被陈年美酒一般的后劲弄得熏熏欲醉,忍不住再次劝道:“跟我回去吧。”
许青涵还不知道自己露了破绽,仍眸光黯淡地笑道:“我答应王爷,会试着医治那人,至于别的事,王爷根本不曾把青涵放在心上,我看还是算了吧。”
赵杀被这人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瞬不瞬地望着许青涵,几度欲言又止。
他原本只觉得许青涵那张脸清丽无双,站在花下如修竹带露,可等他此时仔细一看,顿时气得沉下脸来,恶狠狠地瞪着许大夫脖颈处的一点红痕,咬着牙问:“你、和他……”
许大夫被他瞪得摸了摸脖子,那里刚刚被蚊虫咬了一口,正有些发痒。
赵杀死死握着许青涵的手,眼中明明灭灭,好不容易才说:“那司徒靖明,确实生得不错!”
他原本想说,难怪你不肯回去。但让他亲口说出这句话,只怕肺腑要被妒火烧穿。
谁知许大夫听他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微微发青,一把把他推到路边假山上,勉强挤出个笑模样,柔声笑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赵杀没想到许青涵这般咄咄逼人,非要他说个清楚,脸色变了几变,才从牙关间挤出一句:“我在夸他的相貌。”
许大夫听到如此坦白,更觉惊怒,恨不得把他拖到暗处用药杵教训一番。四处一打量,就看到几块太湖山之间,恰巧留有一条半人宽的石缝,当即沉下神色,拖着赵杀挤了进去。
假山里黑咕隆咚不说,四面都是嶙峋怪石,最多只能容三四个人立足。
赵杀官威犹在,被许青涵三番五次摆弄,心头亦是怒火滔滔,可他刚要发作,就望见许大夫越发清瘦的身影,怔了片刻,便长长叹了口气,真心实意地把司徒靖明夸了一通:“他是将门虎子,年纪轻轻就闻名天下,又生得器宇轩昂,算得良配。”
许青涵背着日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柔声道:“王爷。”
赵杀心头苦闷,千辛万苦才端住仪态,故作大度地点点头。
许大夫又慢慢往前凑了半步,赵判官还想再说几句,却闻到许青涵身上的药香,那如烟如雾的淡淡香气,在这昏暗处倒是分外浓郁。
赵杀手脚已经有些发软,僵着脸开口:“你身上熏的什么?”
见许青涵微微皱了皱眉,赵杀更是急道:“是不是熏了艾叶——”
说完,还用手胡乱去拄身旁的石笋,想离那驱鬼辟邪的香气远一些,但没过多久,脚下就站也站不稳,一头倒在许青涵身上。
赵判官一时间浑身冰凉,早些日子,虽也吃过这艾叶雄黄之苦,但许大夫那时毕竟打着光棍,如今正要祝人姻缘美满、佳偶天成,又来这样一出,怎不叫赵杀双目发红。
许大夫被他软绵绵一靠,脸上骤然掠过一抹红晕,半天才想到要问:“王爷这是做什么?”
赵杀咬着牙道:“有些脚软,本王……缓缓便好。”话虽如此,赵杀缓了许久,不但动弹不得,还一个劲地顺着许大夫胸膛往下滑。
许大夫呼吸急促起来,极为难似的,扭着脸说:“王爷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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