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这“坑”我占了/在劫难逃 作者:曲小蛐
正文 第8节
这“坑”我占了/在劫难逃 作者:曲小蛐
第8节
过了好一会儿,江城才听见小孩儿闷闷地张口了:“江秉城,你以后不能再亲我了。”
一听那称呼江城先忍不住苦笑着揉了揉眉心:小孩儿脸皮薄,就是不肯叫得亲近些,这样连名带姓的,偏偏还是让他自己听得心里痒痒的。至于这一句话看似来得莫名,但是刚才在见杜景停了步子之后,江城就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幕或者是类似的镜头了。“为什么不能?”江城装作不明白。
“因为只有男女朋友才可以……”杜景想说出来,最后还是在关键词上卡了壳。于是江城眼里的小孩儿就低垂着眼帘微红着脸颊抬手指向不远处那对还抱在一块儿啃的小情侣。
“谁说只有男女朋友才可以?”江城忍不住抬起手来在杜景脸上捏了捏,软软的,停留在指尖的感觉滑腻而勾人,江城的眸色一沉,却还是笑意不减,“只要是情人之间,自然都可以——牵手,拥抱,亲吻……”
循着江城自己的声音,他已经把手慢慢签上了杜景右手,指尖在杜景的掌心里轻轻画着圈儿,然后慢慢俯身将人抱进怀里。
还不等江城进行下一个动作,回了神的杜景嗖的一下就把自己的左手抬起来捂在了嘴巴上,然后睁着湿漉漉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城,那无辜的模样勾得江城几乎要忍不住将人一口吞下去。
一个人眸色清澈无辜,另一个笑意晕染却偏偏深沉而危险,两人就这么彼此对峙了一会儿,杜景的声音才从嫩生生手指缝里漏了出来:“江秉城,我们不是朋友吗?”
江城毫不犹豫:“当然不是,我永远不会是你的朋友,阿景。”
“……”杜景没说什么,漂亮的眼瞳里的光彩却慢慢暗了下来。
“朋友可以有很多,”江城直视着杜景,不让他退避自己的目光,“我有很多朋友,不缺你一个。”
“……”这一下杜景的失落就更明显了,甚至望着江城的目光里都带上了点委屈甚至有些愤恨的味道。
江城被他看得心痒,沉默了一会儿才低下头去俯到了杜景的耳边,伸出舌尖来轻轻舔着杜景的耳窝,压着声音笑得喑哑:“我永远都不会对朋友这样,阿景。你对于我来说,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你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人可以代替你。”
杜景虽然有些难以从这句话里听懂江城的深意,但至少懂得事情并不是他想得那么糟,只是还没等他回应,耳尖上就兀然地疼了一下,与此同时,再一次响在自己耳边的声音听起来极度的危险——“同理,阿景,对于你来说我也一定要是独一无二的。除了我以外,你不能让任何人拥抱你亲吻你——只有我能对你做那些事情。”
杜景怔神:“我……”
“答应我,阿景。”江城毫不避讳周围投来的各异目光,逼近一步,“答应我……阿景。”
杜景只觉得鬼使神差一般,听着江城在自己耳边的低沉声音,他情不自禁地开口:“我答应你了,江秉城。”
江城抬起头来,唇角笑意尚含着,刚要说些什么,便迎上了一道惊喜的目光——“城哥,你怎么在这儿?”
随着这绝不算低的一嗓子,校门口许多人将目光转到了江城的身上,原因无他:喊江城的男生正是之前被一种围在中间起哄的小情侣里面的那个男主角。
从一开始就没注意过那人的江城抬起目光,将人扫了几眼,一点不轻不重的情绪在他的眼底浮了起来:“宋清年。”
这一声唤得不高不低、不笑不怒,偏偏听得那小青年高兴地应了一声,都没顾上刚告完白的女朋友,几步就窜了过来:“我之前就听我哥说城哥你到洛城了,原本还以为他跟我开玩笑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江城没理他这一句,轻侧了下身体,瞥了一眼那女生,然后将视线收了回来:“我前几天欠了你哥一个人情。”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宋清年愣了愣,清秀的脸上不小的眼睛眨了眨。
江城眸光轻淡,下巴冲着那女生轻轻一抬:“你在洛城二中摘果子,这事儿你哥知道?”
最后一句虽然是问句,却听起来平铺直叙语气平淡。、
只是单这样也叫宋清年一声凉汗都下来了,差点一弯腿给江城见个大礼,一张清秀的脸都苦巴巴地拧到了一起:“城哥你大人大量——不对,我也没得罪你啊城哥。”
江城凉凉地瞥了人一眼,好事都被搅了,这还叫没得罪?
027
宋清年是开着车去的,原本定下来告白之后就载着女朋友去看电影什么的计划也被取消了,满脸殷勤地要把江城送回家去。江城没拒绝,只是让跟在宋清年身边的那几个人把杜景的变速车送到了杜景家楼下,便拉着杜景上了车。
自从想通了宋清年应该就是宋清尧的弟弟的杜景,始终带着点警惕和距离看着宋清年,实在是当初在练歌房的时候宋清尧给他留下的不良印象太深,再加上今天宋清年出场的这个架势,看着差不多的年龄却穿着一身紧身的小皮衣,自然不会觉得像个什么性格好的男生。
江城一早就把杜景的防备看在眼里,却因为私心的缘故,乐得杜景觉得周围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一个好人。
只是宋清年却显然不是江城或者他哥那样的善识,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丝毫没看出杜景对他的排斥,反而是在江城牵了杜景上车之后,就爬到了副驾驶上,还腆着脸往回转——“这就是嫂子吧?”
“……”江城都有些神色古怪地看了宋清年一眼。
杜景就更是目瞪口呆了——他确定眼前这个笑起来二兮兮的男生目光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嫂子”这种称呼,真的是他学的那个汉语词汇吗?
而江城的无语和杜景的惊呆所构成的沉默就让宋清年以为这两人是默认了,一时更是嗨皮,傻呵呵地冲着杜景打招呼:“嫂子你好,我叫宋清年,小时候跟在城哥后边做了一段时间的小跟班,——我哥是宋清尧,听说你俩也见过面——他不是个好东西,你以后一定离他远点。”
“……”第一次听人说自己哥不是个好东西的,杜景现在确定刚才不是自己的听觉有问题,而是眼前这个笑得跟只傻狍子似的男生脑子有问题。
见杜景不说话,宋清年以为是他这个小嫂子有点害羞,于是就转向了一旁的江城,原本乐呵呵的笑脸倒是立刻苦了下来:“城哥你可千万别跟我哥告状,他要是知道我逃了晚自习跑到二中这里来鬼混,一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原来你也知道你那是叫鬼混啊?”江城似笑非笑地睨他,只是心情却因为某个原因比之前好了不少,“能别跑二中来祸害小姑娘吗?”
“哎不是……那真是我女朋友来着,她今天生日,非让我给她个惊喜,我这不就来给她告白了嘛。”
“她今天生日,你就把她一个人撂在那儿?”江城对着这个似乎没长脑子的宋清年也觉得力不从心了,“宋清年,你跟你哥可真是够互补的,智商情商全都匀给他了是吧?”
“城哥你就别奚落我了,”宋清年努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那家伙又不是亲兄弟,我就是个抱来的……”
“你说谁是抱来的?”
一个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点风雨欲来的阴沉感突然在密闭的车厢里响了起来,正沉浸在自己难得的哀伤的小情怀里不可自拔的宋清年吓得一下蹦了个高儿,结果还是空间不够,砰地一声撞到了车顶上然后倒在了车座上哀嚎:“卧槽见鬼了我刚刚怎么听见那个变态的声音了?!”
然后他一抬头就见江城手里拿着个开了免提的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而更令他惊恐的就是手机屏幕上的“宋清尧”三个字以及外放在整个车厢里的冷沉笑声:“你行啊,宋清年,敢跟我叫板了?还去洛城二中玩女人?”
宋清尧这话音轻得发飘,偏偏即便是一旁事不关己的杜景都听得身上一阵一阵的发毛,而所有情绪承受对象的宋清年就更是脸色变了几次,最后竟然出乎意料地摆出个视死如归的架势来,对着开了免提的手机一顿吼:“宋清尧你个变态你管我去哪儿呢——再说了我们那是纯洁的男女朋友关系别说得他妈/的像你那么肮/脏/下/流!”
“……”手机那边沉默了将近一分钟的工夫,然后宋清尧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阿青。”
始终沉默地开车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壮汉司机闷声应了:“大少爷。”
杜景囧了一下:……这是哪个年代的称呼。
“车门锁上。”
叫阿青的司机听话得很,抬手就在宋清年乞求的目光里毫不留情地把车门锁了。
听着那咔哒的一声响,手机里面似乎是满意地嗤笑了一声,只是这话音里的笑意冷得快渗进骨子里——“五分钟内,把他给我带回家来。”
这次阿青犹豫了下:“江三少和他的同学还在车上。”
宋清尧似乎是这时候才稳下火气来,声线也转为那一日杜景见到的妥帖有礼:“让江哥儿见笑了,清年他顽劣得很,若是中间停下,大概还要费一番工夫。”
“没关系,宋先生请便。”江城却是淡定地应下了,然后转脸看杜景,“阿景不急着回家吧。”
“……”杜景自觉地点了点头,无视了那个投向自己的可怜巴巴的目光,然后把脸扭向了窗外。
被最后一个人残忍拒绝的宋清年一脸生无所恋地瘫在了副驾驶座上。
……
到了宋家别墅的院门外,车停了下来,一身服帖西装的宋清尧眸色微冷地看着打开车门之后还死赖在副驾驶座上的宋清年:“怎么,还要我请你下来?”
宋清尧的声音在夜色里听起来尤其得发冷,杜景也同情地看了宋清年一眼:有个这么多面的阴仄的哥哥,也难怪这少年愣是被逼出个脑子有病的架势来了。
宋清年却装作没听见,咬着牙把在安全带上不肯下车。
开了车门的阿青无奈地看了看宋清尧,又看了一眼宋清年,最后低声道:“小少爷,您还是下来吧,再不下来大少爷一定要生气了。”
“……我才不下去!”憋了很长时间的宋清年对准了宋清尧的方向嚎了一嗓子,然后倔强地转开脸去。
“宋清年,我看你真是皮痒了。”
原本站在原地不动的宋清尧彻底冷下了语气,甚至都没再兼顾还在一旁的江城和杜景,抬腕摘掉了钻石袖扣“啪啪”两声扔在了地上,挽起袖子来就大踏步地走到了车前,那架势活像是要撕了宋清年一样。
杜景在一旁看得手心冒汗,他之前见过宋清尧,但没想到那个看起来有礼而奸诈的宋老板会有这么不遮掩自己的怒气的一面,看了几秒他就求助地望向江城。
江城安抚地摸了摸小孩儿的头,低声道:“宋清尧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当初在洛城的这些玩伴哪个不知道,虽然宋清年总是在外面说他那个哥哥怎么怎么欺负他,但只要真有人在外面蹭了宋清年一下,宋清尧非得给人剥下一层皮了才肯罢休。一个弟控狂魔,有什么好担心的。
杜景倒是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只是看到江城那么放心,也没有露出什么紧张的神情,也就放松下来——毕竟江城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可怕了点,但是本性一定还是很好的。
杜景在这一点上就是这么错得离谱而且坚定不移。
于是他又小心翼翼地转过去开始看宋清年和宋清尧两人的对峙。
“安全带放了,下来。”宋清尧冷冷地看着宋清年。
“你走开!一身那些贱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儿!”宋清年瞪红了眼角冲着宋清尧大喊。
“我数三个数,你要是再不下来,你这辈子就不用再回宋家了。”比起暴走的宋清年,宋清尧看起来倒是冷静得多,只是那双眼眸里沉沉浮浮的情绪倒是给他本就阴沉的气势平添了几分戾意。
“宋清尧你个变态你滚开——!”宋清年扒着安全带,活像是只要被捞上岸曝晒的鱼,挣扎得那叫一个惨烈,眼见着宋清尧走到了敞开的车门面前,直接伸腿往上踹,“你给劳资滚!——滚开!”
“宋清年,我看我真是把你捧上天了。”
宋清尧的脸色阴鹜得彻底,一侧身就钳制住了宋清年的腿,顺势压了上去——
江城的视线里,宋清年的身形猛然僵住。
“啪”的一声,宋清年旁边的安全带被解开,宋清尧抬起头来看着仍旧一脸僵硬的宋清年:“滚下来。”
“……”宋清尧僵滞了几秒钟,然后才回过神来,他的眼眶猛然间红了,抬手冲着宋清尧就是一巴掌,“宋清尧你去死吧!”
这一巴掌让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唯独被打得侧开脸去的宋清尧屈起食指轻轻蹭了下自己的嘴角,重新抬了视线,在宋清年身上安寂了一秒,然后他猛然动作——
半分钟后,杜景目瞪口呆地看着宋清年被宋清尧架在肩膀上一路挣扎着哀嚎着被扛进了宋家的大院。
似乎是已经见怪不怪的阿青神情淡定地在江城和杜景面前顿了下:“江少爷,请上车吧,我送您和您同学回去。”
只是回去的路上,杜景犹自担心,纠结了一会儿转向身旁的人:“江秉城,那个宋清年不会被家暴吧?”
江城笑了:“你看刚才那情况,是谁家暴谁?”
028
第二天便是洛城二中高一年级的期中考试,作为新生的第一次大考,学校里自然是比较重视。所以这一次,也是高一年级里第一次分班按考场按考号排位的考试。
原本江城看杜景仔细认真地嘱咐他要好好考试端正态度这是关乎之后分班之类的小模样,还觉得心情相当不错,结果早自习一从班主任那儿看到考场考号信息,江城脸色就沉了。
——为什么之前没有人告诉他考试的考场考号安排是按照上次月考成绩的年纪排名来的?
杜景的考场赫然是在第一考场,而他的考场和杜景的考场却已经不在同一栋楼。
学校态度出奇认真的结果就是这场考试非常严肃地持续整整两天时间,考试之后无需返回教室直接放学——这就意味着如果不提前做好时间约定,他和杜景会有两天的时间连面都见不着。
这么一细想,江城的神色更是不怎么好看。杜景难得开了一次窍,看出了江城情绪变化的症结所在,此时也是轻轻睖了江城一眼:“谁让你之前月考不好好考试的,活该。”
江城闻言毫不犹豫地将垂在一旁的手抬起来在小孩儿的腰上捏了捏:“阿景,我看你这小爪子是越来越尖了。”
这动作做起来让杜景觉得古怪还有点莫名其妙地难为情,只是班主任就站在讲台上说话,杜景也不敢有什么别的动作,只能咬着小嘴憋着不肯再接话。
江城见状反而是起了兴意,顺着小孩儿薄薄的毛衫将手完全伸了进去,指腹处停留的温度和滑腻的触觉让他爱不释手,顺着杜景的腰线就要往下去。
杜景忍得脸上都染上了红晕,却只敢低着头死死地盯着摆在桌上的笔记,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他虽然不知道江城在对他做的动作代表了什么,但他至少已经明白,他和江城的关系早就超出了他以为的那种朋友,甚至是似乎到达了一个禁忌的层次。他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他和江城的关系不能公之于众,否则他俩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江城侧过脸去,入眼的便是杜景咬得下唇微微泛白的一幕,有些肆无忌惮的手在毛衫之下顿了顿,终于有些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力将视线移开到讲台的黑板上去。
……坐在他身旁的杜景实在是太诱人了,就像是一张白纸平展,让他忍不住想在上面留下些浓墨重彩的印记,这样大概就能标明这个人的领权所有,就能把这个人永远圈在自己的怀里。
江城想得一双眸子愈发地阴沉下去,再过了片刻,他才压住了翻涌的情绪,转向了脸颊还是微微泛着粉的杜景:“考完试不要急着离开考场,等我去找你。”
杜景还怀着之前被摸了一遍的恼意,闻言撅着上唇睖了他一眼,扭过脸去,“我不和学渣说话。”
“……”江城让他噎了一下,反应过来不由好气又好笑,等到再想伸手去捉人的时候,恰是台上班主任说了一声“去考场吧”,于是慢了一步的江城眼睁睁地看着杜景背起了书包刺溜一下就没了影。
江城还没见过小孩儿哪次跑得这么快过:看来一是一千米长跑没白报名,二是刚才摸那几下真是把小孩儿逗弄得厉害了。
直到杜景的身影从江城的视线里消失了,江城才不急不慢地收回了目光,然后拿起了包,循着自己的考场号走出了教室。
……
中午的最后一场考试,距离结束还有二十分钟的样子,一考场的门外已经出现了一道亮眼挺拔的身影。初时监考老师还没发现,直到抬起头来发现考场中的某些女生总是似有心似无意地抬起头来瞥一眼前门。若是只有一个也还算了,问题是似乎考场里的大多数女生都在这么干——前门上还能贴着答案不成?
那老师奇怪地抬起头望过去,然后就懂了:前门上确实是没贴着答案,但是“贴”了二中的校草。
监考老师不由无奈:做什么玩意……这不是扰乱军心吗?这考场里面还有不少是十一班的,也就是门口那位的同班同学,有这么祸害自己同学的吗?
紧接着老师就发现了一个奇异的情况:场中没有抬过头的女生还都是十一班的。
监考老师见这情况有些恶劣,只能清了清嗓子,准备嘱咐大家认真答题,结果话音还没出口,就见坐在前排答卷的一个男生站起来了,纤白的手里拿着一张卷子,似乎是第一次提前交卷,脸上还有点紧张:“老师……”
虽说对提前交卷没有明令禁止,但是多多少少的,老师们都希望学生能够认真检查一遍的。只是这孩子已经把试卷拎上来了,监考老师自然不会让他拿回去,于是就皱着眉接了卷子,目送着这个身形稍小些的男生走了出去。
然后他就看见,门外杵着的校草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立时勾起了笑意,伸手熟稔地在走出去的男孩儿的头发上揉了揉,两人一齐走了开去。
这是个……什么情况?
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和其他班的女生一脸懵呆,考场里十一班的汉子妹子们却是头也不抬嘴角一撇:都秀到考场来了,哼。
而很快,原本不习惯这个场景的监考老师和其他班同学在经历了两天四次的磨砺之后,已经对于校草提前交卷跑到操场外面,然后把小学霸拎走的场景见怪不怪了。
唯独杜景是这里面最不乐意的一个,不知道从第一天考试的早上开始,江城掌握了什么新的乐趣,连着考试几天,总是在提前交卷出了教室之后,把他堵到走廊尽头的开水间去,摁在墙上亲几下摸一会儿直到考试结束,然后才肯牵着面红耳赤的他和学生的大部队一起离开。
杜景被江城逼得恼了,就磨着小牙给他咬一口,到了这种时候,江城知道已经到了火候,也就不会再强迫,心满意足一脸贪餍地给小孩儿整理了衣衫才往外走。
……
情愿或是不情愿的,期中考试的成绩还是没有多长时间就下达到了各班级,仍旧是按照之前月考的排名方式,只是这次班主任走进教室的时候,眼神颇有些惊异地看了江城一眼。
对那一眼里包含的情绪心知肚明,江城却没有回视,垂下眼睛来看着杜景被自己托在手心的纤白的手。
“阿景,若是这一次我进步大的话,你是不是该给我点奖励?”
江城沉默了一会儿,蓦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杜景闻言咬了咬下唇,还为着早上值日的时候被捂进工具间啃了一顿而恼怒,轻轻地睖他一眼:“学渣。”
江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安安静静地等待着成绩公布的同学们都看向了这个方向,只是见始作俑者一脸无谓之后,便也就转了回去。
班主任深深地看了江城一眼,然后将手里的成绩单往投影仪上放,“这一次班里有两位同学在级部的前三名,希望同学们都向这两位同学学习。”
闻言一时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屏幕上,等到看清了,压抑不住的惊呼声在教室里响了起来。
片刻之后,包括杜景在内的所有目光都落在了江城身上,唯独江城本人像是没有看到一样,仍是垂着眼帘,不见脸上笑意有半分增减。
而那张名单上第一行赫然在目的,便是江城的名字,之后跟着的年级排位只有一个数字:1。
杜景的名字在第二行,之后跟着的数字是3。
然而相较而言,一个学习成绩从来不差的学霸的级部名次从第5名升到了第3名,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惊讶的;而一个平常几次月考在班里都是三四十名在级部里就更数不着排位的,却能在期中考试一跃而至第一名,那已经不是惊讶的范畴,而是惊悚了。
如果不是这人是拿了个第一,大概都要有人怀疑他是抄了别人的答案。
杜景望着成绩单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惊喜,再想了想,放在江城手心的指尖就不留力地挠了几下——骗他讲题;还骗他说不会做;还骗他前进一名亲一下……哼!
029
十一月份的期中考试结束半个月之后,洛城二中的学生们迎来了学校里的秋季校运动会。刚刚从期中考试里脱离出来的学生们都像是放了山,偌大一个室外体育场愣是靠着人声鼎沸折腾出锣鼓喧天的架势。
作为校篮球队的一员,因为训练的缘故,江城本就没有参报项目,再加上之前翻墙摔伤,训练不得不请了假,最后的结果却是端端正正地坐在一群女生里看着其他男生在场上挥汗如雨。
长跑、拔河、俯卧撑、引体向上……这届运动会办得热热闹闹如火如荼,各班的加油声此起彼伏,唯独江城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前排那个正在准备1000米跑的人身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江城的目光,杜景转过来仰起脸来看他,圆溜溜的黑眼睛里还带着点委屈的意思。
小孩儿露在外面的胳膊腿都瓷白诱人,江城本就看得眼眸微沉,再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哪里还坐得住?在一众女生依依不舍的目光里下了看台跑到了正在准备阶段的杜景身旁。
见着他往这里跑来,杜景的眼底明显泛起了点雀跃的光彩。江城嘴角翘起,离得近了的时候反倒是放慢了步子,只笑眯眯地打量穿着运动短衣和短裤的杜景。
“江秉城!”杜景让他瞅得着恼,咬着小牙愤愤道了一句。
江城这才迈开了步子到了杜景面前,笑得揶揄:“杜班长这一身可真是……”他俯到杜景耳边,“诱人极了。”
男生的最后四个字故意压得低沉而沙哑,听得杜景好像是一阵电流穿过了身体,须臾之间就红了脸,他轻轻地啐了一声,声音小小的:“江秉城……你还要脸不……”
听了这反驳,江城着实是怔了一下,回过神来才有些惊喜又好笑地捏小孩儿的下颌:“才养了几个月,阿景的爪子都磨尖了,嗯?”
“你才爪子呢。”杜景毫不示弱地压了下巴,不轻不重的一口咬在江城的手背上。
“你们两个,大庭广众的,好歹注意下吧?”突兀的,两人的身旁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打趣的声音。
杜景反射性地抬头看了过去,江城却顺势将转开了注意力的杜景半揽进了怀里,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抬了视线:“学长怎么有时间来看运动会了?”
走过来的刘泽景闻言笑了笑:“怎么,我还不能来室外体育场走走了?”
“学长误会了。”江城动作随意地搭着杜景,笑容懒洋洋的,却也没有要解释这个误会的意思,“我陪着阿景做做热身,学长您先走走。”
江城说完就要转身,却被刘泽景用话音拦了下来:“学弟急什么,我看他们的热身也做得差不多了,再过一会儿就该是1000米的检录了;这时候再热身,反而容易误了之后的比赛。”
“……”江城的笑容微微冷了下来。
恰在这沉默的时候,操场中心响起了男子1000米长跑检录的通知。杜景犹豫地看了刘泽景一眼,便转向江城:“……秉城,我先去检录了。”
这第一次不带姓的亲昵称呼着实是让江城傻了一秒,等到回过神来杜景已经跑出去十几米了。望着小孩儿带点落荒而逃的意思的背影,江城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看来动物界还是挺有生存法则的——情商偏低的,对于敌友和危险的本能反应都算是敏锐之至了。
明显是被这称呼取悦了的江城面含笑意地转向了刘泽景:“学长,您有什么想说的,不如一次性地说完如何?”
刘泽景似乎是没有想到江城会这么直接,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就插着口袋放松地走近江城,微微眯着眼睛笑看着江城:“我们是同类,你应该感觉得到的。”
江城神情不变:“所以呢?”
“杜景他不适合你的。说得好听,这叫天真无邪,说得难听,那就是无知甚至是有些不合年龄的……低智。”
最后一个词甫一落地,江城唇线霎时抿平,冷冽的情绪抹上他眼底映着的身影:“看来倒是我孤陋寡闻,不知道学长高一的成绩还进过年级前三。”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学习上的智商。”刘泽景耸肩,“他现在干净得像张白纸,可他不可能永远都这样——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总有染成墨的那一天。你现在喜欢他单纯干净,可等你费力调/教出来,说不定还是为别人做了嫁衣;就算不被抢了弄脏了,你还不一定会继续喜欢他。——可在你们分开之前,你得付出多少才能维系这段脆弱?他是否有可能为了你放弃什么?这些你应该连想都不敢想吧?……你是个聪明人,相较而言,我和他谁更适合你,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
“……”江城的目光在某一刹那像是结了冰的寒潭,只是一瞬之后,冰雪消融,他的眼底甚至染上点笑意,他望着刘泽景压低了身体,就像是要给面前的人一个极致温柔的亲吻,连他们身旁不远处的人都将诡异的目光投了过来,江城却视若无睹。而愈发贴近的刘泽景的脸上,也是怔住的神态。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江校草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点什么惊悚举动的时候,江城的唇隔着薄薄的空气擦了过去,却是他伏在了笑容僵掉的刘泽景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你适合我?……在学长眼里,我是有多么饥不择食。”
话音落时,他轻轻地嗤笑了一声。这一声如同一记耳光凌空甩在了刘泽景的脸上。
“我这个人的独占欲很强,”江城仍旧是那个缓缓的语调,带着一点勾得人心里微痒的笑意和低哑,却又像是淡淡的嘲弄之意,“杜景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若是碰了别人,再去碰他,那和有人碰了他一样……不可饶恕。”
说完,江城便要直起身来,只是视线刚抬了一半就僵在了那里——他的目光所及,恰是跑了一圈的杜景怔然地看着这个方向,然后脚下兀然一个踉跄,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江城的眉拧了起来,抬步就在惊呼声里飞速地奔跑过去。
到了跟前的时候杜景已经侧过身坐了起来,短裤露出的膝盖上是大片狰狞的血迹。
“艹!”江城前所未有地爆了一句粗,脸色阴沉得像是能滴出水来,当即半跪下去就要将人捞进怀里去,只是手刚伸出去一半,却被杜景皱着眉啪地一下打回去。
杜景没说话,只是用实际行动表明了“别碰我”这个意思。
然后江城就看见杜景撑着两腿的鲜血淋漓爬起来做出继续比赛的架势,脸色一时更是阴沉得无以复加:“杜景,跟我去医务室!”
“……”杜景就当没听见这个声音,冲着一旁跑过来的志愿者摆了摆手,就咬着牙迈开步子。
“杜景!”江城低头看了一眼,杜景膝盖上的鲜血已经顺着小腿弧度流了下去,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恼怒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个干净。他骤然伸出手去将杜景的手腕用力扼住,“你不能继续参赛了!跟我去医——”
“跟你没关系,放开我。”杜景试图挣开却无果之后,便垂了眼帘不肯看江城。
“杜景同学是吧?”一旁的几个负责运动员医疗情况的志愿者都陆续赶了过来,“你这个情况确实不合适再继续参赛了,还是下场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杜景握了握拳,沉默了几秒:“这是我自己的比赛,我有权决定去留,请你们让开。”
江城松了手掌,却是眼睛都瞪得发红——“杜景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别逼我!”
杜景充耳未闻,抬步就往前跑,只是还没跑出半米去,就在身后骤然响起的风声里失了平衡,天空在他的眼前猛然旋转,这突变将他惊得叫了一声,倒也只是湮没进周围的低呼声里。
江城沉着脸色像个煞神似的大步往体育场外走去,将不明情况的人都看得不自禁地让开了条路,任凭怀里回过神来的小孩儿挣扎捶打都没再说一个字。
杜景眼见着众人奇异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一时气愤加羞恼,气得意识都快不清楚了,挣扎不开就磨着牙在那人身前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像是小狼狗似的衔着不松口,还不忘抬起眼睛来恼恨地瞪江城。
江城丝毫没因为这点疼松开杜景,反而是钳在杜景腰背和大腿的力度更增了几分,片刻之后才垂下眼帘冷冰冰地看着小孩儿:“你再闹,我就当着全校的面把你摁在地上亲一遍。”
话音一落,他怀里的身体就已经完全僵住了。
感觉到杜景放弃了抵抗,江城便放松了手上的力度,大步走出了室外体育场,直奔着医务室的方向去了。
030
江校草和杜班长闹掰了的事情很快就在十一班里传开了:据不完全统计,这两人从校运动会结束回到班里之后就处于一句话都没说过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今天——历时一星期之久。原本已经习惯了被这闪闪发光的“友谊”秀一脸的十一班同学们兀然发现,之前无论上课放学都形影不离恨不得绑在一起的两个人除了坐在同一张桌子前之外没有任何交集,即便是话都不见说一句。而这和之前江城月考成绩下来的那几天还不同,那时候是杜班长单方面冷战,而最近这一个周,再迟钝的人也都能感受到江校草身边愈发降低几乎快冰封状态的低温低压。
只是唯一一个能够顺利接近江校草并进行沟通的人就是冷战的两方之一,全班也只能无奈地放任事情发展下去。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情况还要再持续一段时间的时候,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
这天早上,班里的英语课代表早早到了教室,按照班里安排,这一天早自习是英语背诵,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刚刚印好的全班数量的背诵资料,要在大家没来之前先发下去,然后他就发现有个人比自己来得还早——
实际上杜景已经皱着小脸在那儿趴了有一会儿了。
跟江城闹别扭的这件事,杜景觉得有自己无理取闹的部分,他也说不清楚原因,只是一看到那个叫刘泽景的学长笑眯眯地站在江城身边就会觉得碍眼,更罔论那天江城和那个学长看起来动作那么亲密,几乎……几乎就像是他和自己的独处一样。
那一幕正撞进眼里的时候杜景就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没有看见的时候,江城在校篮球队和那个学长也曾经做过像他和自己在放课后的开水房工具房里做过的那些事情一样?他也会把那个学长抵在墙上温柔地亲吻?他也会笑得那么讨厌却又好看地抚摸那个学长的身体?他也会……一想到这些杜景就觉得胸口闷得难受,恨不得冲上去将那两个人狠狠地拽开让那个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可是杜景知道自己做不到也不该那样做,明明当初他答应过孙锦年,如果有一天江城要离开,他会以祝福的心态目送他离去,而不是像一个自私鬼一样贪心地想把他留下来。
江城不是他一个人的,总有一天他会离开。对这一点杜景心知肚明,只是越是明了就越是不甘,他不能把那些自私的想法说出来,所以他只能近乎无理取闹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杜景甚至想,如果江城就这样讨厌他了也好,如果他和江城之间慢慢归为普通朋友也好——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踩在悬崖边上,再向前一步大概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然后这一个周就这样安静得近乎死水一样地度了过来,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的时候,杜景看着之前和江城一起走过的那些路都会想起曾经在这里说过的那些再寻常不过的话,可竟没忘掉;好几次他恨不得跑到江城家的楼下去跟他说对不起是我错了,只是又忍住了。他从来没见江城对他那么冷漠,就好像他是个陌生人一样,而且是一天天地愈发冷淡下去——他本来就胆小,怎么还敢去求那人的原谅呢?若是那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那他岂不是连在那人面前故作无谓的伪装都要被扒光了吗……
从前他不知道,只以为没得到过才是最不幸,如今他才知道,是曾经百般求不得一朝得到之后再失去……这才是最诛心。
而这一天不一样,11月27日,这是江城的生日——在那次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初次遇见江城的那天之前,他无意间看到的新转来的学生的个人资料上的出生时间。
于是莫名地他便记得了,那人是11月27日的生日,还比他们所有人都大上两岁——而且一直记到了现在。
杜景觉得自己该跟那人说一句“生日快乐”,可偏偏冷战了一个多周,实在是难说出口。于是他今天便起了个大早,满家地翻着东西,一直到杜妈追问,他才说是想要找张好看点的信纸,给那人写封信。
杜妈无奈,专程到自己的超市里找了淡蓝色的信纸和信封来,让杜景拿去用。
于是在语文写作课上被老师夸奖了无数次的杜班长伏案劳作了一个早上,淡蓝色的信纸上还是干巴巴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等到见人进了教室,杜景像是做贼似的藏了藏,最后还是没忍住,又在下面加了一句话:对不起,我不该和你闹脾气。
写完之后杜景将这信飞快地塞进了信封里,然后皱着小脸开始思考怎么给那个人的问题。
这一思考,就度过了整个早自习,偏偏那人竟是连早自习都没来上。这让杜景着实恼了一会儿,直到上课铃打响了,杜景忍不住担心地频繁看向门外。
楼梯角某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杜景一个激灵,不知怎么想的,伸手从那人课桌上拿了第一节课要用的英语书,刷地一下把信封夹了进去。只是书在手里还没来得及放回原位,江城就已经冷着脸进了门。
刚准备上课的英语老师也没说什么,看着江城回了位置,才清了清嗓子,开始正题。
杜景倒是心跳加速地偷偷瞥了做到自己旁边的那人一眼,刚要把书递过去,却见江城直接侧开脸伏在了桌上,连看都没看自己。
杜景怔了一下,犹豫了几秒之后便伸出手将英语书递了过去。
书脊轻轻地杵了江城一下。
“……”江城身形僵了几秒,然后抬起头转过脸来看杜景,却是一个字都没说,连眸光都微微泛着凉意。
杜景心里有些委屈,压下来之后便将手里的书往江城的面前递了递:“……上课了,你的书。”
“……”江城冷然地瞥了他一眼,一言未发重新转了回去。
杜景茫然地睁大眼睛:他不是没有考虑过那个人可能不会轻易地和他和好,只是他没想到那个人会这么直接而没顾及丝毫情面地无视他的存在——就好像他只是个陌生人似的,就好像从前那些拥抱亲吻和气息相接都是他的错觉似的。
杜景觉得全身都发冷,他想把手收回去。他从来胆小,所以他从来不曾把自己置在今天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
原本鼓起的那点勇气像是在江城一个发冷的眼神里就烟消云散,再无以为继。
杜景的手往回收了一半,然后他又想起来,今天是这个人的生日,他还没跟江城说生日快乐。
迟疑了将近一分钟,杜景的手都擎得有些酸了,才再一次伸过去,只是这一次换了东西——淡蓝色的信封碰了碰江城:“上课了。”
“……不用。”
江城头也未抬,声音发冷。
杜景咬住了下唇:“上课了,秉——”
“我说了不用你没听到吗?!”江城骤然支起了身体,一双眼眸里尽是发红的血丝。
全班都在这一声暴喝里陷入了一片惊怔与死寂。
杜景茫然地睁大了眼睛,难以压抑的酸涩一瞬间涌上了他的眼睛,视线里的世界和江城的面容慢慢模糊,他的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来。
而怒喝出来的江城回过神来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杜景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病要冲他发火?
江城没去管呆滞的老师和同学,刚放轻了语调想要说句什么,教室门被叩响,一个人探身进来——
“老师您好,打扰一下,今天是卫生检查,您班里的室外卫生区没有打扫,请值日生立刻去清扫干净。”
班里沉寂了几秒,却是杜景慢慢站起了身,“对不起老师我今早……有事忘记了,我这就去。”
说完杜景便快速地离了座位,跑到后门拿了卫生工具,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被他扔在了课桌上的信封上,两滴水渍凹陷了淡蓝的色彩。
江城看了一眼那信封,微僵了动作伸手将信纸拆了出来,展开之后便愣在了那里。
须臾之后,在众人惊怔的目光里江城起身追了出去。一直到下了楼江城才醒神自己忘了问班级里的室外卫生区在哪个位置,想了想只能折返,跑到班主任的办公室问清楚,才寻着位置找去。
离着那片空旷的楼后场地几十米,还没等拐过弯去,江城就听见了校篮球队里那个叫李翔的大个子男生的刺耳笑声——“我听刘泽景说,你跟江城闹别扭了?怎么这么想不开呢,他那样的家庭条件,你再怎么死皮赖脸也得扒上去才行吧,啊?哈哈……”
然后便是他最熟悉的软糯声音,只是今天听起来多了一丝喑哑和掩饰:“……学长,请你不要在这里乱扔——”
“哎,我听说这次他拿了个年纪第一,把你超了?你看看自己可怜不,在队里就听说你花时间给他辅导功课,实际上人家就是逗着你玩的,我估计他恐怕早就从老师那儿拿到答案了,可他告诉你丁点了吗?也就你还傻子似的跟着吧!”
“……你不要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那男声哎呦一声笑了,“小东西可真会用词,你怎么那么替江城说话,啊?看你长得这副模样儿,跟个女孩儿似的,江城都怎么照顾你?没摸过你?没给你亲一遍?没把你脱光了摁床上干——”
最后一个字还没吐出来,气得浑身发抖的杜景蓦然被一个怀抱包裹,而之前还在他面前叫嚣的李翔已经被抱着他的江城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胸口上,摔在地上半天没回过气来。
031
最后一个字还没吐出来,气得浑身发抖的杜景蓦然被一个怀抱包裹,而之前还在他面前叫嚣的李翔已经被抱着他的江城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胸口上,摔在地上半天没回过气来。
杜景被吓了一跳,直到看着李翔叫唤着坐了起来才放下心来。
他刚要说些什么,却让身后的人一转身体,揽在怀里小心地亲吻起来。
江城舔/弄着杜景的唇瓣慢慢地收紧了双手,将人压在怀里安抚地吻着:“对不起,阿景……”
杜景起初怔了片刻,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被江城扶着后颈吻得深沉而投入。他的眼底闪过些慌乱,条件反射似的抬起手来推拒,只是刚刚抵在江城的身前,却又忍不住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衬衫,青涩地回应起来。
……他一点、一点都不愿失去江城。
杜景的回应让江城醒了神,停顿了一下之后他轻轻抚了下杜景的后颈,退离一些,转向狼狈地坐在地上仇视着他们的李翔。
李翔见江城望过来,胸口反射性地疼痛起来,目光也瑟缩闪烁。
“我知道你在想,怎样变本加厉地在学校里散播我们之间的事情。”江城眸光熠熠冰凉,笑意刹那间浮现再消失,“可惜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之后,江城没有在意对方的反应,扶在杜景背后的手滑了下去握住了纤瘦的手腕,牵住转身。
杜景安静地任他牵着,两人一直走到了校门口,江城给走上前的警卫员递了学生证:“王老师班里的,之前已经请过假了,你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
说完他没再耽搁,抬了步子直接往校门外走。杜景惊讶地看向那警卫,却见对方颇有点见怪不怪,毫无阻拦的意思,便索性转回身来跟上了依旧一言不发的江城。
江城站在路边抬手拦了一辆taxi,两人上车,一直开到了洛城郊外的一座公墓。
一下车的时候,杜景心里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江城带他来这里的目的,他几乎已经有所预感了。只不过直到站在了那张石碑之前,看着上面那个温婉安和的女人与江城有些相似的脸庞,杜景隐约的预感才被证实。
而已经沉默了许久的江城慢慢跪下/身去,同时看着墓碑上的女人开了口:“这是我的妈妈。”
江城停顿了一下,转向另一侧,并列的那块石碑的照片上是个慈祥和善的老人,“……那是我外婆。”
“……”杜景的呼吸骤然一滞。
“我十三岁那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江城合了合眼,复又睁开,“晚上的时候,那个人一如既往地在外面应酬,错过了我的庆生……那天恰好我外公外婆从国外赶回来,只是外公到了庆生宴之后送一位老友回家,离开了一会儿;我第二天要上课,先睡了。那个人是在那时候回来的,妈妈和他吵了起来,他们闹得很凶;妈妈一气之下离开家,我外婆追出去了,……他却没有。”
杜景的眼眸微栗,握着江城的手被他攥得愈发紧,甚至有些疼了。
“那天晚上,城郊出了车祸,她和外婆……都再没能回来。”江城的声音已经低沉到近乎嘶哑,仿佛有一只伤重的兽在他的身体里哀鸣:“——我恨江家、我更恨他!——她当初那么不顾一切地嫁给他,难道就是为了被肇事的人丢弃在肮脏的路边无人问津地等血流干!?那样一个男人到底怎么值得她爱——她为了江家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可最后到死的时候她手里都攥着手机——她在等那个男人给自己打电话!”
“秉城——”杜景再压抑不住,哀哀地叫了一声跟着跪下去。
“我原来叫江秉城。”江城垂眸,“秉字就是取自她,她叫秉心,南秉心……秉心而为,我不知道她悔不悔,但我替她悔。……她走了以后,我把秉字抛了,不为别的:江家所有人,叫这个字——他们都不配!”
杜景涩涩难言,只能伏身环住了江城的肩——那人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栗着,许久许久才平复下来。
“她刚走的时候,我几乎疯了,想尽办法想毁了江家毁了那个男人……只可惜离开了江家我一无是处,我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威胁。即便败坏也只能影响自己……我休学了两年,重新回到学校,后来我只想出国,到一个跟江家再无半点关系的地方去。”
杜景一怔:“那你……怎么会到洛城来?”
“我一时失言,这个打算被我爷爷知道了。”江城沉眸,“他禁止我出国,或许他知道一旦我离开了就绝不会再回去。我被他逼得急了,索性回了洛城。”
那一天的怒吼声仿佛还在耳边,江城依旧听得到自己嘶哑着嗓子歇斯底里地冲着那个老人咆哮:“是你们江家害死了她!——你们江家欠下的债!这辈子都还不完!!”
江老太爷差点被他气得发病,最后还是依仗着强健的身体一个“滚”字把他骂了出去。
“……坟茔立在洛城,外公说这叫落叶归乡。那个人连一句挽留都没有,就答应了。”江城微微勾了唇角,笑容里带着无尽的讽意与寒意,在视线甫一触及石碑时,却又柔软下来,“复学之后我在江家多待了三年,这三年我都没来看过她,不知道妈妈怨不怨我……她走了以后这五年,我的生日宴那个人一次都没缺席,可我每看见他一次,我便多恨他一分。”
“秉城。”杜景的眸子里满盛着忧色——江城太决绝,无论爱恨,情绪都强烈得可怕,这让他不安,像是随时都会失去这个人。
江城转过脸来,仿佛知道杜景在担心些什么,眼底的诸般情绪如潮水般退离,只剩下一点笑意:“不要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护着你。自从我妈和外婆去世以后,这世上我所求的已经不多,但你就是其中一个。……谁要伤你一分,我就敢要了他的命。包括我自己。”
闻言杜景的手骤然收紧,神色上也多了紧张:“你别乱说!”
“……”江城沉默地看着他,眼瞳里的光彩深邃,暗潮翻涌,片刻之后他没什么征兆地勾起了唇角,“骗你的。”
已经和他相知相熟的杜景哪里肯信,他咬着下唇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你今天早上让我很难受,……所以你的命是我的了,你以后要听我的。”
江城有些意外地看他,继而笑了:“嗯,我是你的。”
……
回去的路上杜景忍不住问江城:“你想出国去哪里念大学?”
“国吧,佛州的圣彼得海岸,那里是我妈妈生前最想去的地方。我想替她去看一看,听说那里‘鲜花盛开’[注],阳光普照。”江城垂眸,“你呢?”
“我想去t大,听说那里的学生都很厉害。”
“国内最难考的高等学府了,为什么想去那儿?”
“大概因为,我想站到更高的地方去看看那里是什么样的风景吧。”
032
日复一日,时间过得飞快,校篮球队依然有几次公开的拉练,杜景倒是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叫李翔的大个子男生;他曾故作无意地询问过校篮球队的一个人,那人只是说,李翔因为家里的缘故无故退学了。
知道这个消息以后杜景多少是有些讶异的,只是没在江城面前提起过。两个人依旧是形影不离地上学放课,江城的那辆“新”车也依旧是放在停车区里生灰,后来学校里慢慢地很多人都知道,高一十一班的江校草虽然总是笑着的,但那也是因为旁边站着杜班长,杜班长不在的时候,江校草一向高冷得很。
值得一提的是,期中考试之后,成绩一鸣惊人的江城在之后的月考也没再做掩饰,从那次起倒是每次考试都将年级第一攥得稳当,于是也成功地坐稳了全校的男生仇恨值榜首的位置——即便他说过高考之前不会和任何女生交往,仍然避免不了上学放学路上久居不下的回头率。
颜好,身材好,家世好,学习好——在这个年龄段里就是实实在在的高富帅了。只可惜江校草迎着百花竞放的场景依旧是我自岿然,学神x学霸的组合亦是雷打不动,连杜妈都快习惯了“每天总是亲儿子和干儿子绑定登场或离场”的情况。而江城家的保姆阿姨则是被只要南教授外出参加学术会议自己就会被“赶走”的事情弄得分外焦心,非常担心哪天一个不慎就丢了饭碗。
年关将至的时候,江楠又来了一次,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进到了洛城二中里面,江城上自习的时候一抬头,正看见那人挤眉弄眼地趴在前门的玻璃上,江城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然后就当做什么也没看见移开了视线,顺便还把将要抬起头来的杜景向下压了压:“教室外有巡查老师,别抬头。”
杜景信以为真,乖乖地把头低下去了。
站在门外刚做好了口型的江楠一脸懵逼。过了一会儿他推门进来,吊儿郎当地往门上一倚:“杜景同学,麻烦出来一下。”
这货大喇喇地瞅着杜景的方向,那副痞气的模样搭上那张脸还真没什么违和感,这让杜景抬起头来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江家的基因确实优秀得很——最起码在脸上是这样。
就在他溜号的工夫里,江城伸手在他的肩上压了压,然后似笑非笑地撩起唇角,站起身来走过去。
江楠脸上的笑立刻挂不住了,拼命冲着杜景求救示意,杜景犹豫了两秒,还是放下手里的笔跟着走出去了。
一出了教室,得救的江楠立刻就要扑上去给杜景一个拥抱,只是刚到了半路就被人从后面拎着领子拽了回去,江楠故作无辜地转了回去,正迎上他堂哥那张没什么兄弟爱的面无表情的脸:“你来这儿干什么?”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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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