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源氏物语]萤朱 作者:孤光与清辉
正文 第48节
[源氏物语]萤朱 作者:孤光与清辉
第48节
“东宫这几日也都在做这些,只不过……”
光君有点犹豫,“……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他总是在问皇兄何时能进宫。”
“东宫殿下……”
提到泉皇子殿下,源氏心中大恸不已。这件事本最不应该被拖累的正是他才对。而正因为他与东宫有着最不可脱离的父子血缘关系,这种的痛苦就更加剧烈。
想到前段日子,泉似乎因为一些事情和自己有了些隔阂。源氏只当他小孩脾气,认为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仅不在意,还把心思放到了寻花问柳上。而如今事发至此,也恐怕只有东宫的关心才是最单纯的吧。
“这次……是我对不起东宫殿下啊。”
想到这里,源氏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见到源氏这般后悔伤心的模样,萤也不由在心中叹气。但他并不说什么早知今日的话,这样的话无力且无用。而且由此时的萤说出来,只会无比的虚假而已。
“若是真得觉得对不起东宫殿下,那便做出些补偿吧。”萤宫如是说。
光君擦干眼角的泪意,轻声询问:“陛下已经有了决断了么?”
“确实如此,萤点点头,“陛下是最心软的人,他并不想当朝发落。所以还需皇兄自请上书,这般倒还有些回旋的余地。”
“你是说……”
“皇兄明白臣弟的意思即可,且知这般选择后,两方皆可相安无事。日后若得机会,倒也尽快回京。最重要的是,东宫因此受到的牵连才是最小的。”
源氏思考了一番立马明白了萤宫的意思。他在心中吁了一口气,觉得这也正是最好的结果也说不定呢。
“多谢你的提醒,我实在愚笨,早知便应该早些请罪的。”
“倒也不必如此,这也是为了成全陛下爱护兄弟的情谊。只不过要委屈皇兄一段时日了。”
“哪里还敢谈什么委屈呢,求仁得仁,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源氏公子盯着矮几上的水滴,那上面隐隐映着自己苦闷的表情。他接受现实,然后苦笑了起来。
·
纷闹了许多天的事情终于落下了帷幕。就在很多人以为要继续争吵下去的时候,反倒出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结果。
源氏公子上书辞去大将之职,自请流放须磨。本是说要立刻启程,但是陛下以先帝周年即将到来为由,把时间挪到了开春之后。
而东宫殿下的监护人也从源氏公子变成了萤宫殿下。原也有人反对,可是找来找去也寻不到更加合适的人选。然后被陛下狠狠斥责了一番乃是在无事生非,然后也就更没有什么人反对了。
至于在家中养病的尚侍之君,也得令在痊愈之后即可回宫继续担任御匣殿尚侍。然明眼人都知道,这位千金已经没有任何晋封女御的机会。
这样的结果正是权宜了两方最好的结果。但若再相搏下去,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的结果。这群人都十分英明,自然也就见好就收。彼此之间撩一两句没什么分量的警告,便也认同了这样的结果。
那位对这件事最愤怒的皇太后殿下原也有继续争闹的意思。然而因为上了年纪,这些年燥火攻心,不仅落下了头疼的病症,心胸似乎也不是很通畅。结果出来那几日便已经病卧了,再如何不满,也没有太多精力来发怒了。
但其中最让人觉得感慨失意的,却是那位受人尊敬,德高望重的左大臣大人了。
这些年他本就经历了太多让人伤怀之事,临到年老之时越绝世事艰辛,万般由不得人。历经多辛,只觉心灰意冷。而此事奔波更是耗费了他整个人的活力,那种疲惫的老态是如何都遮掩不住了。
大约就在尘埃落定的第二日,左大臣便上呈了致仕表。坦言已年迈不堪,不得为社稷重用,告老辞官,请求陛下恩准。
莫说桐壶帝尚在时便对这位大臣万般倚重,就是朱雀登基后也十分看重这位老臣。见他这样失意的样子,陛下心中也甚是酸楚。
但此事非同小可,当不可因为心生同情就答应下来。左大臣的致仕表被扣在御案留中不发,并不对此事做回应。
而左相大人再三请求,更是在朝会时抖着声音请示陛下。那恳切模样叫人见了甚是心酸无比。但陛下始终不愿答应,开口挽留再三,左大臣才不再提起此事,回到臣子的队列当中。
至此风波已定,朝堂的格局又再一次发生了改变。但是御京里的风看似缓缓吹和,却总是在人不经意的时候拂带出让人措手不及的东西。谁又能知道下一回那风会往哪吹去,又或者前一阵肆虐是不是也只是暂时蛰伏而已呢。
这正如上苍的旨意一般叫人难以辨别,恐怕连世上最英明的人都搞不清楚吧。那阵阵繁华背后藏着何等腥臭的淤泥,若是有人搅弄一番,也不知多少人会深陷其中,再也得不到脱险的机会。而站在岸上的人,又能如何确信自己是安然无恙的呢。
十二月二十日过后,先帝周年。为此,中宫之君主持了法华八讲的法会。那气氛既尊严有神圣。一切都力求准备妥当周到,从每日诵读的经文到玉轴,织锦的封面,轶套的装饰等等,无不考究异常。
此事交给中宫殿下正是最为何事不过。她的身份相宜,哪怕是对一般实物都是极仔细的,何况是这样的大事。尤其是佛像的装饰,花几的覆布等,更是华丽的如在极乐世界一样。
整个御所仿佛是要从之前的事情里振作起来一样,所有人都活力满满,憋着一口气要做好自己负责的事情。
但愿这次佛事能顺利举行,不要再出什么让人心碎的差池了。大家正是这般合着双手,虔诚地祈祷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竖了一个fg。。。。
第111章 皈佛
首日的佛事专为中宫的亡父先帝而举行;次日乃为其母后,接着则为桐壶院。当日正轮及《法华经》第五卷讲义之日,故而公卿们都毅然不顾世俗议论,参加法会者甚多。今日主讲的法师系特别遴选的资深高僧,同样的经文有高僧口中诵唱出来,却显得异常尊严肃穆。
虽然各亲王都奉献了祭品,但都比不上源氏公子的。许是真的是因为怀念自己的父皇吧,才会献上这样诚心的祭品。
自上次的事情结束后,看到源氏那憔悴哀愁的模样。大家从原本奚落议论的态度,都变成了同情。觉得怎么会有这样大的罪过来惩罚这样一位美丽的人呢。大概是因为上苍都在嫉妒他,所以总用一些绝世佳人才会招惹的过错来折磨他吧。
这样说啦,似乎始终不绝地夸奖这位人物。不过,说真的,从才貌上来说,他的确是叫人百看不厌,永远新鲜,故而不得不然了。
在法会最后一日的结愿时,中宫之君突然向菩萨宣布出家皈佛之旨。由于事出意外,众人皆大为震惊。纷纷茫然不知所措,中宫的兄长竟然在仪式中途退入帘内。
萤兵部卿宫坐在人群中间,听着大家议论纷纷,看着源氏公子可称作是失魂落魄的表情。他捏着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拨动着。忽然,那串珠玉打磨而成的佛串忽然散落了一地,掉在地板上发出脆响的声音。
周遭的人都被这变故吓得了一跳,忍不住看向他。萤盯着散落在脚边的一地玉珠,用一种缓慢的声调叹息道:“……这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也不知他指的是何事,但是大家都点头附和着。今天中宫突然宣布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意外了。这一举动意味着许多事情,难怪亲王会如此失态。
倒也有敏感通智的人想到那位东宫殿下。母亲出家,原本的监护人也马上要离开御京,那么他能依靠的人也只有那位萤宫殿下了。走到这一步,本以为是照旧的争利夺权,结果最后的赢家依旧是那个最冷静的人么。
萤坦然地接受着那些晦涩不明的打量目光,耐心而沉默地等待着帘内的动静。虽然这样的等待总是会耗费一点时间。可是在好戏开场前,一些必要的等候才是诚意的表现,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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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宫近乎是恍惚着听着兄长对自己恼怒的质问。只看到兄长一开一合急切的嘴巴,却听不到他到底说了什么。藤壶殿下呆坐在褥上,身上那身颜色深重的尼衣如一层厚厚的翳遮住了双眼,跌入一层茫然的境地里。
刚才在众人面前宣布出家的决定后,藤壶殿下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终于可以从那荒唐的关系中解脱,此时的留下的泪既不是对尘世的留恋,也不是对他人的愧对,而是名为感激的热泪呀。
看到源氏公子惊愕失落的模样,藤壶中宫忽而觉得喜悦。在这段悖论的感情痛苦沉沦的自己终于脱离了泥沼,最后痛苦无比的人只有那个人了不是么。
亲王殿下询问了许久的原因,可中宫殿下一直沉默不语。到了后面,他近乎是恼怒地在质问了。此时,呆滞的藤壶殿下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她平淡地收回了脸上的情绪,淡然地说:“东宫殿下已经成年了,我也可以放心了。诡异佛门是我的归宿,还请兄长殿下不必再问了。”
被这冠冕堂皇的理由气了个半死,亲王几乎是怒吼了出来。那暴怒的声音都已经传到外面去了。外方的人听到里头的声响,都忍不住里面看去。
尤其是源氏公子,他像是突然惊醒过来一样。按捺不住动作几乎是要站起来了。可惜肩膀上一沉,他回过头,看到萤正伸手阻止了自己的动作。几乎是在一瞬间,光源氏惊出一身冷汗。
中宫近乎是在同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源氏的动作。她有一瞬间的惊慌,几乎成功地动摇了她的决心。然后十分庆幸光源氏没有做出冲动的举动。如果他突然闯进来,自己坚守的一切都会沦为笑柄的吧
果然到了最后,还是只想着自己,中宫在心中嘲笑自己。正是这么自私的自己,才会如此就轻易地说出这样的话。借着忍辱负重的名头,只不过是想要逃离眼前的苦楚而已——
藤壶殿下曾多次央求睿山的那位得道高僧来为自己说法,只为了能减轻心中日复一日加重的煎熬。在佛法中寻求平静,已经是这位高贵的人唯一可以找到的门路。但是源氏公子与尚侍的事情让中国陷入了无比的恐慌之中。
那物伤其类一般的感觉近乎要将藤壶的心凌迟。夜夜噩梦里,都梦到自己那等不光彩的事情败露。那颗逃离红尘的心越发剧烈,在三条院的府邸呆不下去了。
就在藤壶主动上睿山佛寺礼拜还愿的某一天,她意外遇到了已经从御所离开很久的承香殿女御殿下——当今兵部卿宫的生母。
“……东宫殿下已经是一位独当一面的男儿了。在这种重要的时刻,他的监护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幸了。”
“但是,源氏公子一直是一位磊落的人物,想必就算是为了东宫殿下的前途,他也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至于殿下您也应该知道,有一股鼎力相助的力量,对未来人主来说是多么重要……”
“……但是啊,我想东宫殿下并不需要一位随时有可能让他失去东宫尊位的母亲,正是这样不是么?”
那个似乎永远讥诮地旁观着世事的女人,一双艳丽的眼睛近乎可以把别人的灵魂看穿的女人。她坐在那里,漫不经心地说着骇人听闻的话。
和她相比,忧郁美丽的中宫就像是一株失去了依靠的藤蔓,失去了所有的攀附,近乎哀哀赴死。而承香殿却是永远敢在冰冷的寒冬中傲然盛放的山茶。
按理来说,此时的藤壶应该是感到害怕的。她守护的秘密早就被人知晓,此时成为了威胁的把柄。但不知为何,她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认命感,一如等这一时刻已经等了太久。
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问:“……你们,想要怎么样呢……”
承香殿女御的回答有一种微妙的古怪,好像是在自嘲,却又不是——
“既然孩子们已经可以做出选择,那么我们这些人也该去佛祖面前忏悔自己的罪孽了吧。”
啊,是呢。
等待着一个赎罪的机会,却始终不得已解脱。此时不正是最好的时机么。
虽然这样对不起东宫殿下。那个孩子是多么依恋着自己的母亲,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至亲为了这等自私的理由,一定会怨怼并哭泣的吧。
可是,只有中宫之君自己知道,她已经等待很久了。只因为这罪孽实在太过深重,她的前半生纠缠其中,就要用后半生一一偿还忏悔吧。
作者有话要说: 萤拿泉的前途威胁藤壶出家。这章就这个意思。本来想写得更加惊心动魄一地,但是觉得还是向原著靠拢,只谈感情不谈政治。
被强制加班到九点钟,回来脑子已经糊了,写写写到一半忘记自己要写什么了。一段很好的思路被迫中断,难受的想去死啊!妈哒!
第112章 尘缠
最不能接受这件事情的便是东宫殿下。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敬爱的兄长和母亲都要离他而去。
在消息传来的一瞬间,已然是忘了身为东宫的仪态。连使者都不要,亲自跑来问询。
此时众人已然退出,留在帘外等候。睿山的座主亲自道出她申请受戒之旨,当其削发时,人人涕泣。哭泣之声震动殿宇。这也难怪,即使是一位普通老人要出家,都会引起无端哀怜。何况如今中宫正值盛年,平时又丝毫未曾有过这样的表示!身为兄长的亲王哭泣尤甚。
东宫闯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让人晕眩的一幕。
半大的少年悲怒交加,冲上去便将主持受戒的师傅推到了一旁。众人愕然惊呼,原本保持着慈悲面貌的中宫之君也脸色大变。
“母亲殿下!”泉皇子跪在母亲面前,“为什么!为什么您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您也要抛下我了么!”
此时藤壶殿下的长发已经剪去一半,那模样正是半留恋红尘半脱离世俗。那即将脱离罪孽的表情被爱子的到来打破,想到上次离别之际所说诸话,任是她是铁石心肠也无法忍受悲伤,故而连话都说不上来了。
这等场面可叫人肝肠寸断,近乎泣下血泪来——
“为什么呢,母亲殿下,为什么您要做这样的选择。”东宫扯着中宫的袖子哀求,请求着母亲不要抛下她唯一的孩子。
藤壶殿下已经支撑不住了,她的思维已经一派晕眩,眼前冒着白光已然看不清周围的景象。只能听到一阵阵哭声萦绕在自己耳边,还有东宫哀绝的呼唤。
她朝着前方看去,看到东宫美丽的面庞。此时的泉继承了来自父亲的所有的美貌,孩童的娇嫩慢慢退去青涩,绝世的荣华正展露它无双的身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东宫的俊美超越了他的父亲,也像极了他的父亲。
这那呼唤质询的模样幻化出另一个更加高大的声影,稚嫩微哑的声音也与另一种更为成熟的音色重叠。
这些东西曾让中宫殿下陷入无法自拔的迷醉,也给她带来更加深切的痛苦。这个孩子是名为爱的遗留,也正是罪孽最直接的证明。
意识到这一点,中宫之君无法言表得害怕起来,渐渐从那等母子分离的痛苦中清醒过来。她又一次害怕起自己的孩子来,在无数个夜晚里,她正是这样惧怕着这个孩子。
即使马上能脱离苦海,可这份罪孽依旧长伴吾身。为什么即便是到了现在也不放过我呢!中宫在心里嘶喊着。一个抬头刚好对上了源氏公子痛苦悲伤的眼睛。两双极为相似的眼睛这样望着自己,中宫颤抖着身子忍不住往后缩去——
“萤宫殿下!”中宫流着泪对另一边喊着,吐露得每一个字都在发抖,“请您将东宫殿下带下去!”
“不!不要过来!”
泉皇子殿下满是惊恐地盯着萤。此时的他正是一只受伤的幼兽,害怕着来自任何一方的伤害,只有母亲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可是母亲却要离开他了,近乎是本能得东宫无力地保护着自己。
萤宫殿下皱着眉看着前方的撕扯,最后还是走上前去抓住了东宫的手臂。东宫殿下剧烈地挣扎起来,却怎么也脱不开手臂上的力道。
这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萤宫的眉头几乎都要打结了。他大声地喊了一声:“泉!”
这一声终于让东宫冷静了下来。他惊恐地盯着扯住自己的兄长,心中恐惧淹没了此时所有的神智。
好可怕……
为什么,好可怕……救救我……
如此念头如海啸一般吞噬了泉殿下。少年的身躯在发抖,可怜得让人不敢直视。萤也有些心软,手上的力道轻了一点,决定不要用如此粗暴的方式带走东宫殿下。然而就在松懈的一瞬间,东宫推开兄长,转身又往中宫那边扑去。
萤眼神一暗,往前一伸手要去抓人。可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并没有遭到特别激烈的抵抗。此时的东宫忽然就顿住了身形。
这只是因为,东宫看到了母亲对自己的眼神。
充满了恐惧、害怕,嫌弃,却又是不舍的……名为厌恶的眼神。
那隐藏在黑暗中,幽深的注视让东宫感到如此陌生与不解。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这不是错觉,他万般确定。没有缘由的抛弃最让人不解,可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让人难堪的秘密,会让一个母亲害怕自己的孩子呢?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众公卿只看到东宫殿下挣扎了一会儿就被兵部卿宫殿下不忍地揽着肩膀带下去了。
中宫落发的仪式终于得以继续执行。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在声声祈祷与哭泣中,与外面白雪一起,轻轻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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萤把东宫带出来,屏退众人,来到了一个寂静的角落里。寒风呼呼地吹着,恍惚的泉皇子殿下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他抬头看了萤一眼,瞳孔剧烈地收缩。接着对着萤宫殿下,接着发泄的力度拳打脚踢起来。萤挨了他几招闷拳,然后就握住了泉的双臂。
东宫殿下被锁住了动作,恶狠狠地盯着萤宫。然后死咬紧牙关,开始呜呜地哭。压抑着声音的哭泣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无论怎么样的笔触都都描绘不出一个孩子即将失去母亲的痛苦呀。
泉只管哭着,哭到后面眼泪都流干了,依旧停不住这等悲伤。
原本想等他冷静下来就把他送回朝阳舍的萤深觉无奈,拉过东宫的手决定把他带到陛下那边去。泉皇子殿下也没有挣扎,满脸泪痕地被萤宫牵着走。
到了清凉殿,得到消息的朱雀已经在门口等他们了。看到泉那副样子他甚是疼惜,揽过东宫的肩膀,半搂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这一番宣泄,东宫已然精疲力尽。痛苦的画面他不想回忆,朱雀的怀抱正如一个可归的港湾,让他可以放下防御放心地依靠。东宫把自己的脸埋进朱雀的怀抱,留着一个背影给萤宫殿下。
见到泉如此乖顺的模样,萤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迎上朱雀的眼神,也不知该做如何表情,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朱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决定先把泉皇子带进去。
“你要留下么?”
“不了,法会既然结束,便回府吧,”萤宫的表情有些疲累,拧着眉头,他摇着头说:“估计泉现在也不想看到我。”
朱雀有点为难,最后也觉得这样比较好,便在门口与萤道别。萤目送二人进入殿内,然后收起自己的表情,面容冷淡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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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改新岁,宫中到处举行着内宴,踏歌等,十分热闹。可惜,藤壶殿下对一切都不感兴趣,她只是愈觉得人世无常,日日勤加诵经祈祷以修来世之福而已。如此,果真觉得心中安慰一些,而从前的诸多烦恼生活似乎也变成很遥远的事情。
她不仅在日常念经的堂中修行。有时更特别到新加盖的佛堂里诵经。即便是到了年初一的时候。这里也丝毫没有新年景象,不过几个平日亲近的下人没精打采地伺候着,显得异常沉闷。
正月七日为白马节会,宫中倒是照例牵来一匹白马。有些侍女便在那观看,回想当年,公卿大人们无不竞相来拜贺,此时却都避开来。世态炎凉,趋炎附势,这也本是人之常情,无可如何啊。
倒是源氏之君经常独自一人来此处,正所谓同病相怜,有心人一人抵千人。这样的诚意来访,也叫侍女们深深感动,喜极而泣。
虽然春季的任秩时分已经来到,可是三条宫里的这些人却无一人得到应赐的的封赏。按照惯例,中宫之君在受年俸的时候,也应有名义上的晋封才对。可是今年上面却无一表示。这也难怪有人鸣不平了,虽云出家,可不意味着中宫的地位也随之取消,或应当停止封邑。
可是,当权者竟以皈佛入道为借口而对她的待遇多所改变。中宫本身虽已看破尘世,但看到下人们愤慨不平的样子,心中有时也不免有些不愉。
这便是后宫一些难看的小把戏了。不过是一时的打击报复,愤恨迁怒而已。想来一些人的怒火还没全消干净,趁机也要挫磨别人一番。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尚侍之君在家中修养一直都没有见好。竟也传出了想要皈依的念头,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便也辞去了御匣殿尚侍的职位。
尚侍又变成了原本赏罚分明的那位宫侍,中宫这里暗中受辱的窘境也很快被解决了。
这之后,中宫便能一直安心的修行了。出家之后,她反倒能坦然地回忆起东宫的样子了。虽然为了避免伤感,依旧不愿见到孩子。然而她对东宫的未来还是放心的。
她曾经得到过保障,泉皇子殿下必然会按原本顺遂的道途一路走下去。中宫之君已然得到消息,在佛事法会之后,陛下宣布将东宫搬入清凉殿中,一应待遇与自己等同。
于愿足故,她更加勤奋于佛事,为了爱儿祈祷念诵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藤壶呢……我真得觉得她不是一个很果敢的人,总有点黏黏糊糊的。
囧,检查的时候发现把美貌打成了眉毛。。。脑子中浮现出一张毛茸茸的脸,o(╯□╰)o
第113章 难安
没有参加白马节会的,还有兵部卿宫殿下。
年节里忙乱,萤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和长辈们待在一起。这一日好不容易空闲下来,难得与承香殿女御在一起说些闲话。
正月里一直都在断断续续地下着雪,并不是很大,只能薄薄积成一层白霜的样子。母子二人并不刻意相谈,有时话语安静下来,就坐在一块儿赏雪。
“东宫殿下,他还好么。”
“上一回见到一次,人还有些憔悴,想是真的伤了心。”
承香殿摇头叹息,“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呀。”
萤垂着眼帘没有回答。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
“若是没有差错,便按原来安排的那样进行。”
“哦呀,可真是铁石心肠的男人,”承香殿嘲了一句,继而问道:“明知这么做一定会惹恼陛下,也要义无反顾么?”
“正是这样,”萤面无表情,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承香殿越发无奈了,“可是陛下是一个十分心软的人啊。”
“所以我在赌……”没等承香殿说完,萤就接上了回答。在母亲有些讶异的眼神中,萤原本坚定的神态露出几不可查的动摇,“我在赌……朱雀到最后会对谁心软。”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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