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穿越]皇子不务正业 作者:九小二
正文 第8节
[穿越]皇子不务正业 作者:九小二
第8节
皇帝摆摆手,道:“朕没什么可说的,叫她们来也就是要她们都认一认言之,瞧见了、知道了便罢。”
皇帝一向不喜欢这些虚礼,宴请朝臣时那是不得已,必须要说些什么才可以,而且面对朝臣的时候,皇帝也有话可说,可现在坐在他身后的都是些女人,要他说什么?反正也只是个家宴,何必弄得那么麻烦?前些年皇帝甚少办宫宴大抵也都是因为厌烦这些繁琐的过程。
“那老奴这就去吩咐他们可以开宴了。”
话说完,又见皇帝点头,赵康才撤开两步,却也不是亲自跑个大老远去通知宫人们开宴,只是叫来自己的小徒弟,与徒弟知会一声,赵康的工作就算是完成了,接下来便要那小徒弟全力狂奔,去通知膳房和梨园优伶。
与赵康说完话后,皇帝再转头看萧言之,就见萧言之懒洋洋地斜靠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手边是一盘被拖到眼前的酥炸腰果,正一颗接着一颗地往嘴里丢,片刻不闲。
“你很饿?”皇帝的神情中略带一点儿嫌弃。
这小子是故意吃成这德行的吧?明明长得还挺好看的,言行举止也可以风流倜傥,可偏偏总是把自己弄得一副不懂规矩的样子。
萧言之闻言抬头看着皇帝,摇头道:“没有很饿啊。”
话音刚落,萧言之就又丢了一颗腰果进嘴里。
皇帝嘴角一抽,道:“不饿你做什么吃没吃相?”
萧言之眉心一蹙,不满地看着皇帝道:“父皇,您不说今儿是家宴吗?哪有人在自己家人面前吃东西还装模作样的?”
“歪理!”皇帝瞪萧言之一眼。
他们又不是什么普通人家,就算是在家宴上也必须要注意礼节和形象的!
“为人长兄,你该给弟妹们做个榜样。”皇帝语重心长道。
萧言之眨眨眼,指着坐在他斜后方的裴泽道:“义子也算子,咱们家的长子在那儿呢,绝对是个好榜样!”
“朕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二十好几的人了,好好坐着,坐直了!”他非把这小子给修理出个模样不可!
“二十好几?”听到皇帝的这个描述,萧言之坏笑,“父皇,您倒是说说儿臣今年二十几了?”
皇帝登时面色一窘。
坐在皇帝另一边的蒋贵妃一直留心听着这一对父子的对话,当听到这里的时候,蒋贵妃就善解人意地插言道:“瞧殿下这话问的,做父亲的哪有不知道自己儿子年岁的?大殿下今年二十有三,本宫常听陛下念叨,可是想忘都忘不了呢。”
蒋贵妃这话说得有多假,皇帝和萧言之都是心如明镜,但这场面圆过去了,皇帝的脸面保住了,这让提问的萧言之免去被皇帝记恨的可能,也要让皇帝记蒋贵妃一个人情。
萧言之故作惊讶地看着皇帝,好似很感动得说道:“父皇竟还真记得?儿臣很是感动啊!”
皇帝剜了萧言之一眼。
感动?感动个屁!这小子是存心要挖苦他!
萧言之嘿嘿一笑,给皇帝斟了杯茶递过去,算是个赔礼。
皇帝接过茶,满心忧郁地喝下了。
这要是老二或者老三敢在他面前挑他的理,他定是一巴掌抡过去,叫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父为子纲,可怎么就偏拿这嬉皮笑脸的小子没办法?瞧他笑得那个得意,一脸奸诈样!
宫宴正式开始时,那戏台上就有优伶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唱得很好,只是萧言之听不大懂,因此听了一会儿就失了兴趣,转而将目光投向面前小桌上的陈皮牛肉。
皇帝也是个不太喜欢听戏的人,只是碍于礼节和颜面,每次都不得不强撑着看完,还要摆出一副“你们唱得好朕心甚悦”的表情,那感觉别提多难受了。
今夜,皇帝原本也是打算照常听完这一场戏,只是听到无趣时偶然瞄了一眼萧言之,却见萧言之正心无旁骛地大快朵颐,皇帝抽了抽嘴角。
“言之啊,他们唱得不好?”
“恩?”萧言之闻声转头,“他们唱得挺好的啊。”
一见萧言之那毫无真诚可言的眼神,皇帝就知道他又在胡说八道了:“他们唱得好,却比不上一道陈皮牛肉好?”
萧言之嘿嘿一笑,道:“他们唱得好,可儿臣听不懂,那他们唱得再好,于儿臣来说那定是比不上陈皮牛肉啊。”
一听萧言之也说听不懂戏,皇帝顿时就有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暗自感叹萧言之不愧是他的儿子。于是皇帝戏也不听了,就借着这个话题,与萧言之你一句我一句地闲扯起来,说的句句都是废话,却前所未有地开心。
同样无心听戏的人还有许多。
蒋贵妃有心旁听一下萧言之父子的对话,奈何她与皇帝之间本就有些距离,此时皇帝又凑到萧言之那边去了,她离那对父子就更远了,加之戏台上传来的曲声阵阵,蒋贵妃是一个字都听不见,只看得见那父子二人相谈甚欢的模样。
坐在后头的裴泽、徐离善和徐离谦三人也看着萧言之与皇帝相谈甚欢的模样,暗自猜测萧言之究竟是说了什么事情叫皇帝乐不可支,只是心思各异罢了。
今夜的宫妃们也是春心荡漾,总能逮着机会偷看一眼正坐在灯笼下的萧言之,连互相攀比、斗嘴的心思都没有了,异常和谐。
这异样的氛围里,赵康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闲话说得多了,就总要说到一些避无可避的问题,就算是皇帝,与自己儿子聊天时也要关心一下儿子的感情状况,于是一个话题结束,皇帝就开始关心自己的长子了:“言之啊,何时娶妻?”
一听这话,毫无防备的萧言之受到了惊吓,一不留神把刚送进嘴里的牛肉块给吞了,那牛肉块卡在嗓子里,可把萧言之噎了个够呛。
猛灌一碗茶下去,萧言之一脸幽怨地看着皇帝,道:“父皇,您这话题也跳转得太快了些,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吗?”
皇帝瞪着萧言之道:“朕就问问你有没有喜欢的女人,还需要提前打个招呼?怎么就把你给吓成这样了?难不成是看上别人家的媳妇了?”
萧言之眉梢一挑,调笑道:“儿臣若说是,父皇会帮儿臣抢来吗?”
“……朕打断你的狗腿!”
“我这是狗腿那您那是什么……”小声嘀咕一句,皇帝还来不及生气,萧言之又道:“父皇您既然不打算帮儿臣的忙,那还问什么啊?”
“问什么?”他是萧言之的爹,还不能问啊?“朕想要个儿媳妇不行啊?”
“行!”萧言之爽快点头,而后指着他身后的方向,道,“您这还有两个儿子呢,您想要一个儿媳妇,就能有一个,想要两个,就能有一双,只需父皇一道圣旨,您就再也不缺儿媳妇了!”
看着萧言之嬉皮笑脸的样子,皇帝的眼角狠狠一跳。
“长兄不成家,哪轮得到他们?”他就不信他说不过这小子!
闻言,萧言之转头看了看裴泽。
裴泽原本就在看萧言之,因此萧言之这一转头,两人的视线就对上了。
“怎么了?”裴泽低声问道。
萧言之却也不说话,盯着裴泽看了看,就蹙起眉撇了撇嘴。
将这祸水引到裴泽那儿似乎不太厚道啊,万一皇帝真的跟他杠上了,那裴泽不就非娶不可了?唔……裴泽待他还不错,他这样坑人不好。
见萧言之转头看裴泽,皇帝也跟着转身看了裴泽一眼,而后哂笑道:“怎么?还想说义子也算儿子,裴泽才算你们的长兄?可他若娶了妻,生下的孩子可姓不了徐离。”
“娶妻?”裴泽看看笑得十分得意的皇帝,再看看一脸苦恼的萧言之,蹙眉。
萧言之颇为遗憾地叹一口气,道:“说的也是。”
萧言之又将目光投向徐离善,笑容可掬地问道:“二皇弟啊,今日仲秋佳节,你有中意的姑娘没有?”
见萧言之的祸水引不到裴泽那儿就又将目标转向了徐离善,皇帝摇头失笑,却也不点破,反倒与萧言之一起看向徐离善。
徐离善被萧言之给问懵了,而后就发现包括徐离谦和蒋贵妃在内,周围这几个人都在看他。
“没、没有啊。”被众人看得脊背发凉,徐离善说话时禁不住打了个磕绊。
“真的没有?”萧言之显然不信,“这长安城里那么多姑娘,就没一个和你心意的?”
不习惯被皇帝一直盯着看,徐离善僵着身体,木然地摇了摇头。
萧言之咋舌,又问道:“那二皇弟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说来听听,也好让蒋贵妃帮你瞧瞧哪家的姑娘能和你心意。”
“什、什么样儿的?”徐离善眨眨眼,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转头向裴泽求救。
不等裴泽想出帮徐离善解围的办法,就听萧言之半真半假地胡说道:“呦!二皇弟的口味还蛮重的啊,与义兄相像的姑娘可不好找啊。”
一听这话,徐离谦喷笑,徐离善傻眼,裴泽看着萧言之一脸无奈,皇帝干脆在萧言之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蒋贵妃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强笑道:“大殿下可真会说笑。那大殿下喜欢什么样的?”
陛下面前,萧言之怎么敢说善儿喜欢男人?万一陛下当真了可怎么办?
“我吗?”萧言之睨了裴泽一眼,而后嬉笑道,“我就喜欢义兄这样的啊。”
皇帝抬手就又在萧言之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净胡说八道!”
萧言之揉揉后脑勺,撇嘴不说话。
他的确是喜欢裴泽这样的,裴泽这样的男人,而非女人。
先前还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这么一想,萧言之突然发现裴泽这人还真是完全符合他的喜好,长相、身材自不用说,寡言却可靠的性格也正好是他喜欢的,有权有势又有钱更是锦上添花……
越想越觉得心里痒痒的,萧言之便又看向裴泽,一脸认真地考虑裴泽的可能性,不过转念想到裴泽是裴家一脉单传的独子,至今无妻无子,便觉得可能性不大,这叫萧言之又颇为遗憾地瞥了瞥嘴。
“怎么了?”察觉到萧言之的视线,裴泽理所当然地就看向了萧言之。
萧言之心头一跳,随即展颜微笑,轻轻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越看越觉得义兄长得好看。”
话音未落,萧言之的后脑勺上就又挨了一巴掌。
萧言之转向罪魁祸首,哀怨道:“父皇啊,您怎么还越打越狠了啊?打傻了怎么办?”
“打傻了朕省心,免得你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坐正了!”
萧言之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转回身坐好。
皇帝也随之坐正,过了一会儿便叹一口气,道:“也不知道你是像了谁,没个正经。这个月的月末就要开始选秀女了,你便借着这个机会选一个吧。先成家而后立业,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收收性子安定下来了。”
“儿臣挺安定的。”萧言之搔了搔嘴角。
皇帝白了萧言之一眼,道:“那就让自己更安定一点儿。”
闻言,萧言之恶意地想着干脆就在这里告诉皇帝他其实喜欢男人得了,若有哪个长舌头的宫妃能帮他将这件事情传开就更好了!
但萧言之也只是想想而已,若只是图一时痛快,那他也只能是自找麻烦罢了,惹急了皇帝再强行给他安排一场婚事,那他可就是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唉,想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少年,竟要在这深宫里过着非人的生活,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悲伤地叹了口气,萧言之便站了起来。
皇帝还在盘算哪家待字闺中的姑娘适合萧言之,却突然见萧言之站了起来:“做什么去?”
“儿臣内急。”话说完,萧言之就在皇帝的瞪视下悠然离开。
晃晃悠悠地出了梨园,萧言之还没走出多远,就撞见了秦风明。
萧言之眉心一跳,转身就要躲到暗处去好避开秦风明,然而秦风明却高喊出声,叫住了萧言之。
“下官参见蜀王!”
父亲要他来请罪,他觉得还是该从萧言之下手,若有办法叫萧言之没有脸在皇帝面前指责他们,那他们的罪责也能免去一半,就如同他以往对二皇子他们的挑衅一般,只要当事人不给出可靠的证词,皇帝也拿他们没办法。
萧言之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向秦风明,惊讶道:“秦少卿怎么在这儿?”
秦风明上前两步,衣摆一撩就毫不犹豫地跪在了萧言之面前,态度十分诚恳地说道:“下官是来向王爷请罪的。”
“请罪?”萧言之挑了挑眉,“秦少卿这话倒是把我搞糊涂了,我与秦少卿素无瓜葛,怎么倒先结下梁子了?”
“下官惶恐,”秦风明垂着头继续说道,“白日里在街市上与王爷偶遇,下官当时喝了不少酒,犯了糊涂冒犯了王爷,下官自知罪该万死,请王爷降罪!”
这话乍一听是没什么问题,可萧言之自己是喜欢男人的,秦风明这人好男风也是出了名的,因此再将这话琢磨一遍,萧言之就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秦风明喝了不少酒……犯了糊涂……冒犯……那么他是怎么冒犯的呢?
左右睨上一眼,萧言之就知道这梨园门前的守卫们正与他思考着相同的问题。
萧言之盯着秦风明漆黑的头顶看了看,突然展颜笑道:“秦少卿言重了,小事而已。不过白日里我也真是被秦少卿吓了一跳,敢借着酒劲儿殴打皇子的人,秦少卿怕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了。”
秦风明一怔,抬头偷瞄萧言之一眼,就见萧言之正淡然笑着,完全看不出他是恼了还是没恼,但会诬陷他殴打皇子,想必是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秦风明转了转眼珠子,又道:“下官并无意伤害王爷,只是一时情急、情不自禁……下官自知罪无可恕,甘愿受罚。”
说着,秦风明便俯身叩首。
萧言之无语望天。
他与秦风明是同类没错,可是同类就非要扯上点儿关系吗?他也是很挑剔的好吗!
萧言之冷哼一声,道:“你甘愿?哦,对了,白日里你也说过任凭我处置,既然如此,秦少卿明日便去净身房领罚吧。”
才刚被秦风明诱导着心生旖旎的守卫们一听这话登时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了,默默地夹紧双腿,暗道萧言之是真的不喜欢秦风明啊,只是被冒犯一下就要废了人家的命根子,这若秦风明真对萧言之做了什么亲热的事,还不被废去一条命?
啧啧啧,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不好惹啊。
秦风明也没想到萧言之竟会说出这话,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抬头看见了萧言之脸上的冷笑,秦风明的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大事不妙。
虽大事不妙,可他先前认罪的话说得太过坚定,以至于萧言之当真给了惩罚,他却不好拒绝了。此时不是转圜的时机,还是想想等会到了陛下面前能不能自救吧。
于是秦风明一咬牙,再次叩首道:“若这是王爷的心愿,那……下官领命。”
“恩。”萧言之点点头,脚下一转,就冷着脸绕过秦风明离开。
萧言之没让起,秦风明也不敢起,直到赵康出来说皇帝召见,秦风明才从地上爬起来,掸掉身上的尘土,进了梨园。
解手之后,萧言之又在梨园附近闲逛了一会儿,想着秦风明差不多是离开了,才回到梨园,结果走进梨园往皇帝的方向一望,萧言之就瞧见了跪在皇帝旁边的秦风明。
萧言之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皇帝扭头看向萧言之,淡笑着问道:“怎么去那么久?”
“哦,在附近转了转。”萧言之在位子上坐下。见桌上又上了新菜,便拿起筷子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入了夜黑灯瞎火的,你能看见什么?等哪日得了空,朕带你来禁苑玩儿个痛快。”
萧言之嘿嘿一笑,还装模作样地向皇帝拱手拜了拜,道:“谢父皇。那儿臣可就等着父皇兑现承诺了?”
“君无戏言。”皇帝笑笑。
敛了几分笑意,皇帝再度开口道:“言之啊,听说你要秦风明明日去净身房领罚?”
“恩,”萧言之泰然点头,“方才在梨园门口,他说他请罪认罚,我就罚了。”
“那你可知道净身房是什么地方?”皇帝好笑地看着萧言之。
“知道啊,”萧言之抬起头来看向赵康,道,“赵大人一定去过的地方。”
闻言,赵康微窘,却笑着应道:“殿下还真知道呢。”
皇帝笑着瞪了萧言之一眼,道:“你知道还让他去?”
“就是知道才让他去!”说着,萧言之还恨恨地瞪了秦风明一眼。
皇帝眉梢一挑,瞟了秦风明一眼,又问萧言之道:“他是怎么得罪你了?竟罚得这么狠?”
萧言之仔细打量了一下皇帝的神色,而后突然脸色微变,支支吾吾道:“他、他当街冒犯儿臣!”
皇帝一听这话眉心就是一跳:“他怎么冒犯着你了?”
萧言之睨了秦风明一眼,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愤然说道:“他、他……您让他自己说!皇弟他们可都看见了,方才在梨园门口他还自己承认了,不信父皇您就随便找个人来问!”
这借口可是秦风明自己送上门来的,他不用上不就浪费了吗?
跪在另一边的秦风明一听这话就傻眼了。
这事儿萧言之怎么随随便便就说了?身为皇子,他的地位呢?名誉呢?
然而就算同样都是皇子,萧言之跟徐离善和徐离谦兄弟原本也就是不同的。
暂且不说徐离谦,徐离善那可是有大志向的人,他想要继承父业,因此就要保证名利双收,为此他必须保证自己行为端正品行优秀,不得损伤皇家颜面,也不能为人诟病,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得到皇帝赏识,那些会降低皇帝对他的评价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让皇帝知道的。
但萧言之不怕,他不要名,也不要利,他不必刻意讨好皇帝,他做任何一件事情都不需要顾虑皇帝的心情,只要不伤及皇帝的利益,他只管自己开心就好。因此萧言之的心思才是最难猜的,想要用利益去衡量萧言之的底线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皇帝的脸色一冷,转头怒目看着秦风明:“秦风明,大殿下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秦风明的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妙:“陛下,臣、臣无意冒犯蜀王,请陛下恕罪!”
“无意冒犯,却还是冒犯了?”皇帝突然暴怒吼道,“秦风明,朕与你父亲乃是生死至交,朕也当你是自己的孩子,又爱惜你是个人才,念及你尚且年少,难免心高气傲,这才一直没理会你与老二他们的小打小闹。但如今你不仅三番两次藐视皇子威严,甚至与富商勾结贪敛民财,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说着,皇帝就把一直拿在手上的一个盒子砸在了地上。
大安坊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管是他还是裴泽都没能抓到铁证,好不容易让言之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秦泰又特地将罪责推到儿子身上送到了他面前,这情,他怎么能不领?
“陛下息怒!臣一时糊涂!臣知道错了!”秦风明一咬牙就磕了个响头,心里怄得要命。
他们不过就是算错了萧言之的反应,竟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萧言之还真是好样的!
皇帝只瞄了秦风明一眼,沉声道:“赵康,传人拟旨,就说鸿胪寺少卿以权谋私、以下犯上,革去其鸿胪寺少卿之职,终身不得入朝为官。”
“是,陛下。”赵康躬身领命。
秦风明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登时大声哭喊道:“陛下!陛下三思啊!下个月陛下寿辰,四方来贺,臣……求陛下准臣尽最后一份心力!”
“不必。来人啊,把他拉下去。”
皇帝话音一落,赵康立刻招人来将哭喊着的秦风明拖走。
秦风明被拖走了,皇帝却没再开口,赵康寻思了一下,与萧言之交换一个眼神之后,便吩咐宫宴继续,只是被秦风明这么一闹,这宴就没那么喜庆了。
等了一会儿,萧言之才倒上一杯热茶送到皇帝面前,嬉皮笑脸道:“父皇,儿臣配合得怎么样?”
皇帝转头看着萧言之,突地就笑了:“怎么什么都敢往外说?朕看你早晚要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萧言之嘿嘿一笑,而后凑到皇帝旁边,低声问道:“父皇,那秦泰……难除?”
“难。”皇帝也低声回道,“秦泰与朕一同推翻前朝,几度出生入死,功不可没。秦家原本就是中原世家,名声显赫,上数四代皆是在朝为官,无一邪佞,再算上姻亲……如今唐国要职半数都在秦家人手上。”
萧言之转了转眼珠子,问道:“父皇就没有可以用的心腹?”
皇帝无奈地轻笑一声,道:“朕的心腹,多半都是武将,他们会打仗,可朝堂上那些个明争暗斗,连朕有时都想不透,他们还有的学呢。这三年提拔上的可用之人还欠些火候。朕不急,慢慢来。这不就等到机会了?”
他想办,也要有人配合他啊,他那两个儿子也才十几岁,打了好几年的仗同生共死,如今倒是被他们的娘给教的就只顾着互相攀比争斗,一对上外人就都成哑巴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竟怕他怕成这样,他这个做爹的难不成还会偏心外人吗?
没人配合,他也只能暂且养着秦家了,养大了秦泰的心,他才能抓到更多的机会。
萧言之心中了然,笑道:“看样子,儿臣来的还挺是时候啊。”
他这唯一的外来人员,倒是搅乱了一池春水啊。看秦泰的这番动作,似乎是等不及了。
皇帝笑笑,算是默认了萧言之的说法。
萧言之眼珠子一转,谄笑道:“那父皇,儿臣立了功,有赏没?”
皇帝闻言笑瞪萧言之一眼,道:“还讨赏?朕的鸿胪寺少卿没了,你怎么赔朕?”
萧言之不以为意道:“这还用儿臣赔吗?您随便提拔一个不就成了吗?刚好补上个自己人。”
皇帝冷哼一声,道:“随便提拔?鸿胪寺负责接待外使,秦风明是唯一一个既懂西域各部语言,又能说明白突厥语和回纥语的,他还知道几句大食语,朕找谁来补?”
“额……”萧言之搔搔嘴角,“那父皇您干吗现在就革他职啊?等到下个月多好?”
难怪秦风明这么嚣张,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啊。
“等?”皇帝白了萧言之一眼,“等什么?等他与外使串通捅朕刀子吗?”
“额……”萧言之语塞,一脸无辜地看着皇帝。
皇帝笑道:“总之,这事儿因你而起,鸿胪寺的那摊子事儿,朕就交给你了。”
“……父皇,儿臣去哪儿给您找个又会这个又会那个的人啊?”
皇帝得意一笑,道:“你这段时间从弘文馆拿走的都是什么书?”
别以为他不说就是不知道,这小子从弘文馆拿走的都是用外族语言篆刻的竹简,那些多是外族来使或者商旅留下的,连秦风明都看不太懂,这小子却挨本儿都给译了过来,叫姬文成佩服不已。姬文成面儿上总是对言之板着脸,可都已经偷偷跑来找他称赞过好几回了。
萧言之一怔,而后恍然大悟:“父皇,您坑我!”
皇帝伸手揉了揉萧言之的头,得意道:“小子,你还有的学呢。”
萧言之冲天翻了个白眼。
宫宴散后,所有人就都被安排在禁苑各处住下。
夜深人静时,裴泽便从住处溜了出来,抹黑寻到萧言之的住处,推门而入,就看到萧言之坐在正对着门口的椅子上发呆。
“想什么呢?”裴泽动作利落地关上房门、落闩,而后才转身看着萧言之。
“没想什么,”萧言之有些呆愣地摇了摇头,“有些累了。”
这一天的功夫,好像发生了不少事情,理顺一下却发现也没什么事情。
裴泽闻言蹙眉,问道:“累了怎么不去床上歇着?”
萧言之叹一口气,道:“你不来,我坐着还是躺着都没区别。”
躺着睡不着还比坐着更难受呢。
裴泽伸手将萧言之拉起来,无奈道:“就你这德行,陛下还催你成婚?”
萧言之顺着裴泽的力道起身,跟着裴泽一起往床边走:“他催也没用,我又不能娶。”
“不能娶?”裴泽转头看了萧言之一眼,“怎么不能娶?”
“我……”萧言之突然打了个激灵,赶忙把将要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改口道,“我这在哪儿都睡不着的毛病若治不好,怎么娶?”
看着萧言之爬到床里侧躺下,裴泽才上床躺好:“你要不要找个太医看看?”
总也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
萧言之转头看着裴泽,苦着脸道:“若太医也治不好呢?”
裴泽愣了愣,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若太医也治不好萧言之这毛病,怎么办?萧言之这辈子就都只能在他身边安睡?
见裴泽似是有些困扰地蹙起了眉,萧言之突然翻身滚到裴泽身侧,将脑袋抵在裴泽肩头耍赖道:“我这毛病若是治不好就赖着你了,你娶妻,我陪嫁,你以后除了妻儿就再养一个我。”
裴泽顿时哭笑不得,道:“我看我也不娶了,养一个你就够。”
不然以后他的床上除了睡着他和妻子,还要再睡一个萧言之?那场景只是想想都叫人浑身不舒坦,他可没有那个兴趣去尝试。反正他也是无法对萧言之置之不理,若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还真就不必娶了。
“那可不行,裴家……无……”话没说完,萧言之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裴泽原本还等着他的下半句,可听着听着,耳边就只剩下萧言之清浅的呼吸声。裴泽偏头,就见萧言之已经睡着了。
裴泽笑笑,拉起被子替萧言之盖好。
看萧言之这睡得香甜的模样,哪像是个夜不成眠的人?成天说着睡不着,可夜里一躺在他身边就睡得比谁都快,若不是亲自验证过,裴泽是绝不会相信萧言之说过的话,可正是因为亲自验证过,所以裴泽更觉得神奇。
对萧言之而言,他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这特别之处是只在他身上有,还是在别的什么人身上也有?
这么细细一想,裴泽的心中突然又多了许多疑虑。
第36章
紫薇殿里,萧言之静静坐着,面前一张矮桌,桌上一杯清茶、一盏香炉,矮桌正中放着小小的风炉,风炉里烛火摇晃,座在风炉上的茶壶壶口冒着热气,再往对面看去便又是一杯清茶,而后一只涂了丹蔻的纤纤玉手闯入视线,端走了那一杯清茶。
蒋琬轻抿一口茶水,而后才轻声开口道:“本宫这里的茶叶,都是陛下赏的,听说都是江南献上来的贡茶,殿下尝尝,看与殿下在江南喝过的相比味道如何?”
萧言之闻言淡淡一笑,悠然道:“只闻这茶香,便知道是市面上寻不着的极品,进贡皇家的东西,向来都是独一无二的,今日我可是沾了蒋贵妃的光,才有幸尝上一口,要谢过蒋贵妃慷慨。”
话音落地,萧言之便端起茶杯,颇为享受地嗅了嗅茶香,而后才啜一口茶汤,垂下眼时,萧言之却在心里叫苦不迭。
他不过就是在仲秋宫宴上多吃了两口,皇帝为什么要安排他再学宫廷礼仪啊?而且学礼仪就学礼仪,为什么要安排他来蒋贵妃的紫薇殿里学?皇帝坑他还坑上瘾了啊?
放下茶杯,萧言之的眼中又盈满了温柔的笑意。
仔细打量一下萧言之的长相,蒋琬才发现萧言之跟皇帝其实是有相似之处的,虽然并不不明显,但皇帝年轻时的五官轮廓便是萧言之这样的。
只不过皇帝十几岁就参军入伍,认识她那会儿领军造反又是意气风发,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决绝的霸气。
然而萧言之却是江南商贩,想必是习惯了笑脸迎人,整个人瞧着和蔼亲切,尤其是他眼底那化不开的温柔更叫人如沐春风,这与皇帝截然相反的气质倒是让萧言之看起来不怎么像是皇帝的亲生儿子。
放下茶杯,蒋琬笑道:“虽然陛下嘱咐本宫安排人教导殿下宫廷礼仪,可本宫瞧殿下天生贵气,举手投足间可比善儿更像是个皇子,哪里还用得着人再教导?”
“贵妃过奖了,”萧言之微微垂眼,“与二皇弟比起来,我还差得远呢,毕竟二皇弟可是父皇亲自教导出来的,一定是兄弟里最合父皇心意的。”
“殿下太谦虚了,”蒋琬咯咯笑道,“善儿他啊,什么都好,就是呆头呆脑的,也不会说句讨好的话,本宫只盼着陛下千万别对善儿有所误解就好。”
“知子莫若父,蒋贵妃无需心忧。”担心也别跟他说啊,这事儿他可帮不上忙。
蒋琬叹一口气,道:“怎么能不担心,本宫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倒不盼着他出人头地,只求他这一生平平安安就好。”
闻言,萧言之暗自冷笑一声。
蒋贵妃若真的只求徐离善这一生平安,那徐离善定能过得逍遥自在、和和美美,只可惜……
见萧言之听了这话后没什么反应,蒋琬长舒一口气,莞尔一笑,又道:“罢了,本宫与殿下说这些做什么,真是太久都没个人能陪本宫聊聊了。陛下说要本宫安排人教导陛下宫廷规矩,可本宫觉得殿下您是什么都知道,只看心情如何、想不想做罢了,因此本宫也不做那讨人嫌的事情,就给殿下说一说本宫这三四年经历过的宫中趣事吧。”
萧言之眉梢一挑,心中颇为诧异,却也笑着点头道:“蒋贵妃果然善解人意,那就有劳蒋贵妃了。”
在宫中发生过的事情,哪有什么趣事?那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是当个乐子,可其中却暗藏着在宫中的生存之道,而蒋贵妃身为有实无名的六宫之首,会经历的多半也都是大事,能听上几桩“趣事”,对他来说有利无害。蒋贵妃若真是诚心诚意与他说的,那他还要记蒋贵妃一个人情。
蒋琬柔柔一笑,便给萧言之说起前朝后宫里她知道的那些事儿,萧言之听得认真,偶尔附和几句,像是真的在听蒋贵妃说笑一般。
两人这一说就说到了正午,赵康来紫薇殿接人时,两人还正为一句话乐不可支。
瞄见赵康,蒋琬敛了笑,也收住了话题,调侃萧言之道:“这才一会儿不见,陛下就想念殿下了,殿下可快些跟赵康走吧,可别叫陛下等急了,该怪本宫扣着他的宝贝儿子不还了。”
“父皇哪里是想念我啊,他这是怕我惹是生非,特地叫赵康来看着我的。”萧言之笑着起身,向蒋贵妃拱手一拜,“今日叨扰多时,蒋贵妃所言叫言之受益匪浅,多谢。”
蒋琬笑得花枝乱颤,道:“殿下客气了,快去吧,陛下估摸着是想与殿下一同用膳。”
“告辞。”萧言之点点头,便与赵康一同离开。
出了紫薇殿的大门,萧言之才长舒一口气,一边琢磨着蒋琬方才说过的事情,一边在赵康、连胜和何晏的陪伴下往两仪殿走去。
可走着走着,萧言之就突然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那视线太强烈,叫萧言之难以忽视。
停下脚步四处张望一下,萧言之想看一看到底是谁在看他,可这一转头,萧言之就发现今日的后宫里好像变得热闹了一些,在他四面八方的不远处都聚集着三三两两的宫妃,瞧着似乎都是结伴在散步,可怎么却好像都在偷偷打量他?
萧言之问赵康道:“赵大人,今日后宫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怎么这么热闹?”
赵康也跟着左右看了看,摇头道:“回殿下的话,这老奴还真没听说过。老奴来时,她们就已经在这儿了。”
闻言,萧言之眉梢轻挑。
赵康来时她们就已经在了?那她们散步的时间可稍微有些长了啊……罢了,与他无关。
撇撇嘴,萧言之继续往两仪殿走去。
萧言之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赵康却是在心里惦记上了。
先前只当这些女人是在散步,他也没多想,只是好奇这后宫里面的女人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可这会儿跟着大殿下出来,再看这些女人眉目含春的模样,他可算是知道这些女人为何大老远地从各自的宫殿聚集到紫薇殿附近了。
不过就是昨夜在宫宴上见了大殿下一面,她们怎么还都惦记上了?
连胜也好奇这些宫妃为什么散步会散到紫薇殿附近,于是跟在萧言之身后的连胜就分出了一丝精力去关注那些宫妃,等到发现不管他们走出多远,那些宫妃都始终徘徊在不远不近的后方时,连胜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这些宫妃之所以会冒着被蒋贵妃逮住讽刺一番的风险来到紫薇殿附近,就是为了来看萧言之的。
连胜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在萧言之身后低声道:“启禀殿下,那些妃嫔好像一直跟在后头,殿下您看……”
“恩?”萧言之倏地停下脚步,转身向后看去,这一看就发现还真是连胜说得那么回事儿,“她们跟在后头做什么呢?”
“奴婢……不知。”连胜摇摇头,没敢将自己的猜想说出口。
萧言之沉吟片刻,而后吩咐连胜道:“连胜,你去问问她们,看是不是有事。”
“啊?问啊……”连胜为难地看了赵康一眼,见赵康微微点头,才应下了,“是,奴婢这就去问问。”
硬着头皮转身,连胜四处看了看,便向其中几个宫妃的方向小跑过去,然而连胜才跑到半路,那宫妃似乎是察觉到了连胜的意图,惊呼一声后掉头就跑,还一步三回头地嬉笑着。转头再看其他方向,连胜就发现其他宫妃也都跑没了影儿。
停下脚步,连胜转身,一脸无奈地看着萧言之。
萧言之也被这情况搞得一头雾水。
赵康干咳一声,尴尬地对萧言之说道:“殿下,她们既然跑开了,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儿要找殿下,陛下还在两仪殿里等着呢,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恩,那走吧。”招了招手叫连胜回来,萧言之便脚步飞快地往两仪殿走去。
走得快了,萧言之不一会儿就走出了后宫的地界,等那些躲起来的宫妃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萧言之的影子了,只能满心遗憾地各自回去寝宫,想着明日的这个时候再来一趟,反正她们日日无事可做,与其把时间都耗在寝殿里发呆,倒不如出来晒晒太阳,瞧一瞧大殿下的风采,即便只能远远望着也是赏心悦目啊。
等萧言之到两仪殿时,皇帝已经在后殿里等了许久。
“怎么才来?”摆摆手免了萧言之的礼,皇帝笑眼看着萧言之入座。
萧言之大咧咧地坐下,撇嘴道:“还不都是父皇给儿臣安排了太多事情?父皇,儿臣能不能不去蒋贵妃那里?”
“她为难你了?”
萧言之摇摇头,道:“那倒没有,但不保证一直没有。”
皇帝闻言轻笑两声,道:“是她自己说想借此机会多了解你一番。”
“父皇这是被枕边风吹软了耳根子?”萧言之不满地看着皇帝。
“瞎说!”皇帝瞪萧言之一眼,“既然是她自个儿把你请了过去,就不敢叫你出了什么岔子,将你送到她身边去,蒋家人暂且也不会找你麻烦。”
听皇帝提起蒋家人,萧言之好奇问道:“怎么?蒋家人与父皇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皇帝丢一块肉进嘴里,咽下后又道,“不就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嘛。”
“唉,”萧言之叹一口气,道,“儿臣是要做点儿什么才能叫他们安心?”
皇帝冷哼一声,道:“朕不死,他们安心不了。”
萧言之撇撇嘴,没接话。
皇帝突然长叹一口气,道:“老二的心思若是有你一半的活络,朕也就放心了。”
萧言之想了想,道:“二皇弟还小,经历的事情也不多,父皇若是肯将他送出长安磨练几年,定会有所成长。”
长安城里能给徐离善庇护的人太多,只一个蒋贵妃就会帮徐离善扫除障碍,不会叫他受了委屈,还有裴泽保驾护航,他没长成第二个秦风明就算是不错了。想他自己十七八岁那会儿,也是很傻很天真啊,如今他第二个十八岁都过去好几年了,心思能不活络吗?
皇帝沉吟半晌,点头叹道:“这几年疲于朝堂政务,是朕疏忽了对老二老三的培养,只想着找人将能教给他们的都教给他们,却忘了有些事情不经历一次是学不会的。”
萧言之突然又后悔自己多这一句嘴了。
若皇帝真把徐离善送去哪里的穷乡僻壤历练几年,蒋贵妃还不得恨死他了?
“父皇也不必这样忧心,人各有命,儿孙自有儿孙福。”
皇帝翻了个白眼,道:“朕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朕能不忧心吗?”
“那倒是。”萧言之耸耸肩,“对了父皇,今日怎么不见两位皇弟?”
仲秋节之前一直都是五个人一起用膳,今天怎么就剩他跟皇帝两个人了?
皇帝闻言又瞪萧言之一眼,道:“朕就不知道你这心里能记下什么事儿!月末要甄选秀女,这几日开始,各地要参选的秀女就都该到长安了,为保长安城治安,他们都忙着呢,就你整日清闲,还嫌自己事儿多!”
萧言之立刻乖乖闭上了嘴,专心用膳,就好像今日御厨做的饭菜格外合胃口似的,引得皇帝对着他翻了好几个白眼。
在两仪殿吃饱喝足了,萧言之就带着何晏和连胜去了弘文馆,一进门就见姬文成一如既往地坐在案后看竹简。
以往萧言之从没注意过姬文成所看的竹简是什么,今日仔细一看,萧言之就发现摊在姬文成面前的那份竹简,可不就是他仲秋节之前译过的那卷吗?
萧言之简直是悔到肠子都青了。
弘文馆里没有戏文话本,他寻一些外文写的竹简来打发时间也就算了,你说他看过之后为什么非要标注呢?显摆他有学问吗?人家辛辛苦苦刻好的竹简,他怎么能乱涂乱画呢?他是不是手贱?是不是贱?
在姬文成对面坐下,萧言之叹道:“姬先生害得我好惨啊!”
姬文成一怔,抬头满目疑惑地看着萧言之,慢悠悠地开口道:“老夫惶恐,殿下何出此言?”
萧言之无奈笑道:“我先前无聊看过的那些竹简,姬先生可都看过?”
姬文成点头道:“看过,老夫也正在看。”
萧言之又道:“那这事儿,姬先生与父皇说了?”
姬文成再次诚实点头,道:“恩,说了。”
萧言之苦笑道:“如今鸿胪寺少卿秦风明犯错被革职,父皇命我暂代秦风明之职。”
听了这话,姬文成想了半天,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儿,怎么被这位殿下说得好似大祸临头一般?
姬文成盯着萧言之看了看,觉得萧言之那厌弃的模样不像是作假,这才疑惑问道:“老夫不明白殿下的意思,陛下信任殿下,所以委以重任,这是好事啊。”
萧言之一怔,也只能长叹一口气:“罢了,先生今日要讲什么?”
姬文成又盯着萧言之看了看,而后才慢悠悠地收起竹简,从书案下面又掏出叠成方块的宣纸,放到桌上慢慢展开来。
“今日不讲学,老夫也给殿下讲了不少东西了,今日想要考一考殿下,看殿下学懂了多少。”
这话姬文成说得云淡风轻,萧言之听后却觉得犹如晴天霹雳。
“考……考一考?”他可没听说要考试啊!
“怎么?”见萧言之受到惊吓了似的,姬文成也愣了愣,“老夫没与殿下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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