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穿越]皇子不务正业 作者:九小二
正文 第18节
[穿越]皇子不务正业 作者:九小二
第18节
“你真没想过?”裴泽狐疑地看着萧言之。
萧言之说过,他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而依萧言之的个性,他只会顺其自然,绝对不会想着要改掉自己这个与众不同的地方,那么在萧言之过往的二十几年里,他就没中意过谁?
“没有啊……”茫然地摇了摇头,萧言之猛然想起萧君梦第一天来长安时说过的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还记得君梦说过的话啊?”
裴泽剜了萧言之一眼,道:“我记性好。”
萧言之戏谑道:“怎么?武成王这么小心眼,竟会介意别人的过往吗?”
裴泽握紧了萧言之的手,道:“别人的过往与我无关,你的,我介意。”
萧言之搔搔嘴角,双颊微微泛红,小声嘟囔道:“你介意也没用啊,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裴泽眼神一沉,冷声道:“看样子你的过往还真发生过该让我介意的事情啊。”
“诶?”萧言之一惊,转头见裴泽黑了脸就赶忙摇头道,“那没有!一件都没有!我的意思是说就算有,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不需要介意。但真的没有!”
“就没有什么牵扯不清的事情?”裴泽斜睨着萧言之。
萧言之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过往的人生,摇头道:“没、没有啊。”
应该是没有的吧?之前那些年他都是在全心全意地照顾自己弟妹,可不记得有撩拨过谁……应该真的没有吧。
见萧言之的眼神开始飘忽,裴泽重重地冷哼一声:“那个刘骏呢?”
萧言之心中叫苦。
裴泽怎么连刘骏都还记得呢?幸好当时他们不是在江南的那个小镇上撞见,不然裴泽此时记住的人会更多。
“刘骏只是弟弟。”萧言之谄笑着解释道。
“弟弟?”裴泽挑眉,“他在汴州,你在江南,他姓刘,你姓萧,弟弟?”
心想这事儿还真是解释不清楚,萧言之恼羞成怒,撇腿就踢了裴泽一脚:“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身边的人也没见少!”
裴泽理直气壮道:“我待他们可没那么好。”
他身边有谁?除了徐离善,还有谁是会让萧言之介意的吗?他可不是萧言之那种笑脸迎人对谁都亲切的人,没招惹那么多蜜蜂蝴蝶。
“待他们没那么好?”萧言之瞪着裴泽,“那就还是好了?”
裴泽突地就笑了,看着萧言之道:“跟你一比,我待他们哪里算好?如今我可真是一颗心都放在你身上,旁的事情什么都顾不上了。”
萧言之搔搔嘴角:“这我知道……还不都是你起的话题?”
裴泽笑道:“是我吗?是谁先问的?”
“那……那我就问问,还不能问啊?”萧言之红着脸瞪了裴泽一眼。
他倒也不是因为吃醋才问的。裴泽的那些朋友他日后都会见到,冯元就在长安城里,那见面的次数一定不会少,他只是想知道冯元对裴泽来说是个怎样的存在,而后根据裴泽的回答考虑自己该如何对待冯元,可怎么那话被裴泽听去就变了味儿呢?
“能。”裴泽笑笑,突然抬手摸了摸萧言之的脸颊,“脸都红了,是冻得还是气得?”
萧言之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手掌下冰凉一片:“大概是冻得吧。”
他又没在生气。
“回车上吧。”裴泽拉着萧言之转身往后走,“可别真着凉了。”
萧言之点点头,就跟着裴泽回了马车上,一上马车,萧言之就自动自觉地窝进了裴泽怀里。
还是这地方最暖和,比手炉什么的好用多了!
在坊口的摊位上买了两个蒸饼吃了,裴泽和萧言之就回到武成王府,一进门,裴泽就立刻让黎安去煮两碗姜汤,而萧言之则立刻凑到火盆边儿蹲下烤火。
裴泽眉心一蹙,伸手就将萧言之给拎了起来:“别一回来就往火盆边儿凑。”
他也不怕长了冻疮。
“可是冷啊……”萧言之可怜兮兮地看着裴泽。
黎安立刻说道:“床铺已经烫热了,王爷还是去被窝里暖和暖和吧,那姜汤一会儿就好,等好了属下就给王爷送过去。”
自打入冬之后蜀王就是这副样子,每次从外面回来就喊着冷,屋里摆着火盆也不成,他们王爷没办法,只好每天都让蜀王窝在暖烘烘的被窝里,反正也用不着蜀王做什么。
一听这话,萧言之立刻甩开裴泽的手,眉开眼笑地往裴泽的寝室跑去。
看着萧言之快速消失的背影,裴泽抽了抽嘴角。
他还不如一床被褥了?
“我们没回来的时候有什么事吗?”裴泽收回视线,转头看了黎安一眼。
黎安摇头道:“并没有什么事情,这临近年关了,人也懈怠了,能不做事就都不做事了。”
裴泽眯起眼睛想了想,沉声道:“十六卫可不能懈怠了。明日起让孔卿去给十六卫送些吃喝,就当是这三九天的犒赏他们,顺便让孔卿带个话儿,叫十六卫的都打起精神来,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惹怒陛下。”
黎安点头道:“属下知道了。”
抬眼打量了一下裴泽的侧脸,黎安又问道:“王爷,再过几日就是王爷的生辰了,您今年打算怎么过?”
裴泽想了想,却答非所问道:“蜀王的生辰是哪日?”
黎安一怔,仔细想了想之后才回答道:“大概是在夏天吧?属下记得萧姑娘说过一次。”
“夏天吗?”裴泽蹙眉,“可知道具体的日子?”
黎安摇摇头,而后道:“等属下去问一问萧姑娘吧。”
裴泽点了点头。
黎安盯着裴泽看了看,犹豫着问道:“那王爷您的生辰……?”
“照着往年那样就成。”裴泽不假思索道。
父母相继离世之后,他就不怎么喜欢庆祝生辰了,可每年到了生辰,徐离善和几个要好的朋友都会来武成王府陪他一起吃顿饭。
“是。”黎安垂头。
还以为有蜀王在,他们王爷会想要办得热闹一些。不然等他们王爷不在的时候,他去问问蜀王?
与黎安说完话,裴泽大步回到寝室,等裴泽进门的时候,萧言之已经在床上躺好,还用被子把自己卷得跟虫子似的。
一见到裴泽进门,萧言之就笑着踢了踢被子,道:“快过来,冬天还是被窝里最暖和。”
只见那被子的一处鼓了两下,裴泽摇头失笑,道:“你自己躺着吧。”
萧言之敛了笑,蹙眉问道:“你还有事要做?”
临近年关,皇帝可没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做了。
裴泽摇头:“倒是没什么事。”
只是他也没有大白天就赖在床上的习惯。
萧言之盯着裴泽看了看,而后道:“我困了,想睡。”
闻言,裴泽狐疑地看着萧言之,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脱下衣服钻进了被子里。
“睡吧。”
在裴泽怀里躺好,萧言之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见萧言之是真的要睡,裴泽也跟着闭上了眼睛,反正这个时候他也做不了别的事情。
半晌之后,裴泽又睁开眼睛看着萧言之:“不是困了吗?”
“是吗?我有说过?”萧言之睁开一只眼睛笑嘻嘻地看着裴泽。
“别闹。”裴泽无奈地将萧言之伸进自己里衣的手拉出来。
“可是冷。”萧言之又换了只手,“你身上暖和。”
裴泽的眼角跳了跳。
萧言之这手哪里是想要取暖的?
“黎安一会儿就过来了。”
萧言之翻身压在裴泽身上,不以为意道:“他又不会进来。”
裴泽看着萧言之不说话。
萧言之舔舔嘴,附到裴泽耳边轻声问道:“真的不上钩?”
裴泽眼神一暗,翻身压住萧言之:“你赢了。”
门外,黎安听着从房间里断断续续传出来的声音,端着两碗姜汤欲哭无泪。
这都是第几次了?他也真是笨,明知道有他们王爷在蜀王不可能受冻,人家有更有效的取暖方法,他做什么当真去弄了两碗姜汤啊?竟还傻乎乎地送了过来……
黎安叹一口气,端着姜汤原路返回,满脸通红。
傍晚的时候,金吾卫有人来找裴泽,裴泽就急急忙忙地跟着人走了,留在武成王府的萧言之则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无聊地翻看着裴泽走的时候给他留下的话本。
“王爷,该用晚膳了。”黎安敲了敲门,没得允许便老老实实地站在房门口。
萧言之连头都没抬就敷衍地答道:“不吃了。”
黎安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蜀王这段时日就是这样,如果他们王爷不在,那蜀王多半是能少吃一顿就少吃一顿,总之没有要事是绝不离开那暖烘烘的被窝。
“王爷,属下有事想要跟王爷商量一下。”
听到这话,萧言之才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房门上黎安的剪影。
“进来说吧。”
黎安这才推门而入,却因为不知道萧言之此时是什么样的打扮而不敢走到床边,只站在了一道雕花小屏风后面。
“王爷,再过几日就是我们王爷的生辰。”
“裴泽的生辰?”萧言之疑惑地看着被屏风挡住的黎安,一方面是不知道黎安为什么要站得那么远,另一方面是不知道黎安为什么要来问他,“裴泽怎么说?”
黎安答道:“我们王爷只说照往年一样,可往年也只有齐王和另外几个人会来府里替王爷庆生,所以……”
萧言之了然。
这是说裴泽不喜欢过生辰,黎安却想要帮裴泽大肆庆祝一下?但他还是想不明白黎安为什么要来问他。
“过生辰的是裴泽,他怎么开心就怎么办。”若真请来朝堂上的那些人来大办一场,那这到底是过生辰还是在应酬?
黎安惊讶地看着萧言之,问道:“王爷您就没什么想法吗?”
萧言之笑道:“我要怎么给他庆生那是我的事情,我可不跟你们一起。”
他跟徐离善同坐一桌的场景八成不会太愉快,这一年才过一次的生辰,他可不想搞砸了。
黎安脸上的惊讶更甚:“王爷您……知道我们王爷哪一日生辰吗?”
萧言之轻笑一声,道:“我知道啊。”
裴泽的生辰可是连皇帝都知道的事情,他要想知道还不容易吗?
黎安愣了愣,突然就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属下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如果蜀王有所准备,那他就不必瞎操心了,对他们王爷来说,蜀王这里才是最重要的吧。
“恩。”萧言之点点头,继续看书。
第53章
十二月十九,裴泽的生辰。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当这一天真的到了的时候,裴泽却是从一大早就开始看萧言之的脸色。
萧言之知不知道今日是他的生辰?应该不知道吧,他又没跟萧言之说过……但萧言之会不会问过黎安?或者黎安会不会主动跟萧言之说过?如果知道,萧言之会怎么替他庆生?不过看样子萧言之好像并不知道啊……萧言之到底知不知道?
而一大早就能从裴泽的眼神看到各种期许的萧言之真是憋笑憋到内伤了,费了好大劲儿才维持住不知情似的寻常模样,熬过早上不得不共同行动的时间,萧言之便决定今天要跟裴泽分开行动。
御书房里,皇帝吩咐几个人可以跪安了之后,裴泽、徐离善和徐离谦就如同往常一般站了起来,行礼跪安,可再直起身子时却见萧言之动都没动,依旧稳稳地坐在椅子上。
皇帝也觉得诧异,开口问道:“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萧言之笑道:“儿臣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跟父皇说,今儿就不跟义兄和两位皇弟一起走了。”
“你还有什么事情?”皇帝挑眉看着萧言之,却摆摆手示意裴泽三人可以离开。
裴泽疑惑地看向萧言之,却只得了萧言之一个微笑。
这个时候要说一起留下已经晚了,裴泽就只能先跟着徐离善和徐离谦一起出门。
一出两仪殿,徐离善就笑着对裴泽说道:“一早到现在都没得空向裴大哥道一句恭喜,祝裴大哥康乐宜年、寿福康宁。”
“多谢。”裴泽点点头,却又转头往两仪殿内望了一眼。
徐离谦也拱拱手嬉笑道:“祝义兄如日之升、寿比松龄。知道义兄不喜欢热闹,我还是照着往年的惯例,这寿礼已经让人送去武成王府了,但义兄与友人难得的小聚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劳殿下费心了。”裴泽客气道。
徐离谦摆摆手,而后就笑着离开。
“我特地让人去寻了两坛好酒,这会儿应给也已经送到武成王府了。冯元他们什么时候到?”兴奋地走下两仪殿前的台阶,徐离善突然顿住脚步,转身看着还站在台阶上面的裴泽,“裴大哥,怎么了?不走吗?”
裴泽看了看徐离善,而后又转头望了一眼两仪殿,这才抬脚迈步。
“走吧。”
御书房内,萧言之一直目送着裴泽三个人离开,而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瞧萧言之半晌不说话,皇帝不耐烦地问道:“你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朕忙着呢!”
萧言之回神,这才站起来,笑着对皇帝说道:“那父皇您忙,儿臣告退。”
皇帝狐疑地看着萧言之:“你不是说你还有事要跟朕说吗?”
萧言之无辜道:“可父皇不是说您忙吗?反正儿臣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父皇您忙您的,儿臣问别人去。”
皇帝的眼角跳了跳,道:“有话快说!”
萧言之嘿嘿一笑,道:“儿臣就是想问问裴将军的牌位是不是供在佛光寺里。”
皇帝眼神一沉,问道:“你是说裴泽的父亲?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言之搔搔嘴角,道:“儿臣还能做什么?就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了裴将军的事情,觉得总是该去上柱香祭拜一下。”
把人家的儿子拐走了,他好歹也该去打个招呼。
“你还有这份心?”皇帝笑笑,“去吧,就在佛光寺里的英灵堂内,打头那第一个就是。”
“那儿臣告退。”
转身走到门口,萧言之却没有立刻推开御书房的门,反倒是先趴在门上听了听门外的动静,而后才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一条缝儿,偷偷向外看去。
看着鬼鬼祟祟的萧言之,皇帝蹙眉:“你又干什么呢?”
“没什么。”萧言之直起身子,转头冲皇帝傻笑两声,这才推门而出。
等走到两仪殿门口时,萧言之依旧跟贼似的先偷偷地四处张望一番,确定裴泽真的不在,才带着何晏和张绍生大步踏出两仪殿,优哉游哉地往佛光寺走去。
后宫里不论何时都十分热闹,但被单独圈在一处的佛光寺里却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安逸宁静。
佛光寺里洒扫的小沙弥并不认得萧言之,但好歹也是在佛光寺里修行许久,只从萧言之的穿着以及跟在萧言之身后的何晏和张绍生就能判断出萧言之的身份不低,虽然也不知道萧言之的身份是高到什么程度,但这些原本就与他们无关,也就无需在意。
因此小沙弥们瞧见了萧言之,也都只是淡淡地稽首,而后便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萧言之不急着找英灵堂,反倒带着何晏和张绍生在佛光寺的院子里四处闲逛。
见萧言之的两颊被冷风吹得红彤彤的,张绍生开口问道:“王爷,要属下去问一下英灵堂在哪儿吗?外面风冷,王爷还是别在外面待太久。”
“不碍事儿,”萧言之吸了吸鼻子,“我也不能每天都往佛堂里跑,难得有个机会,就让我清净清净吧。偶尔也想试试心无杂念的平静。”
闻言,张绍生再说不出什么。
在佛光寺的院子里转了半个多时辰,萧言之才吸着鼻涕去了英灵堂。
然而萧言之来的似乎有些不是时候,英灵堂内,佛光寺的住持与两个僧人正端坐在几十个排位前诵经。
萧言之犹豫了一下,让何晏和张绍生自己找个避风的地方呆着,而后就踏进了英灵堂,反手关上英灵堂的门之后就在英灵堂门口站住了脚步,倚着门听着。
英灵堂内的诵经声不断,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萧言之的到来,可念完一遍经文之后,那住持连头都没回就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蜀王大驾光临,可是有事?”
萧言之眉梢一挑,惊讶地问道:“住持认得我?”
那两名僧人起身,向萧言之稽首之后就径自离开了英灵堂,而那住持依旧面对着一众牌位。
“老衲有幸见过王爷一面,只是当时隔得远,王爷怕是没注意到老衲。”
虽然是佛光寺的住持,看起来与这皇宫格格不入,可他也是经常在宫中走动的,有时是去与皇帝讨论佛法,有时是看看这皇宫里的景致,也有单纯只是想要活动活动腿脚的时候。
萧言之走到住持身边,看着那一排排干净整齐的牌位。
“这里供奉的都是为国捐躯的将领?”
住持也站了起来,点头道:“正是,这里以裴将军为首,都是帮助陛下打下江山的将军,陛下念他们劳苦功高,就特地在佛光寺里建了一座英灵堂,由老衲及弟子每日为他们诵经祈福,希望能洗清他们的杀孽。”
说着,住持从香案上拿起三炷香递给萧言之。
“多谢。”萧言之接过香,由住持帮忙点燃,虔诚地鞠躬之后,才将香插入香炉里。
等萧言之上完了香,住持便朝萧言之微微稽首,而后转身离开,还贴心地帮萧言之关上了门。
萧言之又故作深沉地在那一大堆牌位前站了一会儿,听着周围没有任何声音了,才一屁股坐在了住持方才坐过的蒲团上。
“裴将军啊,不介意我来跟你聊聊吧?”
这边萧言之跟牌位聊上了,那边的裴泽也回到了武成王府,与徐离善和冯元五人围坐一桌。
冯元左右看了看,可哪儿都没瞧见萧言之的影子,于是好奇地问裴泽道:“怎么?今儿蜀王不来吗?”
裴泽脸色一沉,冷声道:“不知道。”
他还想知道萧言之是要跟陛下说些什么呢,哪天说不行就偏赶着今天?而且是说什么说了这么长时间,竟连午饭都不回来吃?
冯元愣了愣,又转头低声询问身边的徐离善:“他跟蜀王吵架了吗?”
徐离善摇摇头,道:“没有啊,皇兄说是有事要跟父皇谈,这会儿怕是还在宫里吧。”
可是冯元是怎么认识萧言之的?
“这会儿谈事?”冯元又看了看裴泽,见裴泽还是阴沉着脸色,便又笑道,“来来来,咱们兄弟也好久没在一起聚聚了,听说今儿齐王带了好酒来?打开打开!”
冯元的话音一落,坐在他身边的羽林卫上将军骆毅撞了过来:“蜀王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冯元瞟了骆毅一眼,“没你什么事儿就对了。”
“嘿,你这人!”骆毅瞪眼,“别以为你现在跛了腿我就不敢打你?”
冯元冷哼一声,道:“别以为我跛了腿你就能打赢我,嘚瑟什么?”
御史中丞范安温声道:“我们今儿来是要给裴泽庆生的,可不是来听你们两个斗嘴的,你们两个若是许久不见想叙旧情,改日成吗?”
兵部郎中楚信笑道:“是谁让他们两个挨着坐的?快把他们分开,分开!”
范安摇头失笑,不得不起身挪了个地方,坐在了冯元和骆毅之间。
“说起蜀王……裴泽最近似乎跟蜀王关系不错啊。怎么?蜀王是个有趣的人吗?”
闻言,裴泽瞪了冯元一眼。
要不是冯元多嘴,话题怎么会扯到萧言之身上?
这五个人里面,他跟徐离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跟冯元是过命的交情,可跟其他三个人并不说十分亲密,当年他们并不在同一支队伍里,只是偶尔见一次能坐下一起喝喝酒的关系,后来陛下将他们身边的人拆了个七零八落,他们这几个留在长安城里的就凑到了一起,你来我往的到如今倒也称得上是朋友。
可有关萧言之的事情他都是慎重对待,目前为止也只跟冯元说过,连徐离善都不知道,他又怎么可能轻易地告诉其他三个人?
“怎么算是有趣?”裴泽笑笑,“我只知道不看着他,他怕是要闯祸。”
“这话倒是真的,”楚信点头表示赞同,“蜀王才一入宫就闹出了多少风浪?若没个人看管他,他闯了祸事小,赔了命可就事大了。”
骆毅猛灌下一碗酒,不解道:“他蜀王赔命,跟你裴泽有什么关系?”
裴泽的眼神闪了闪。
跟他有什么关系?以前是没什么关系,可现在关系大了!
自知失言的冯元立刻解释道:“怎么能跟裴泽没关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那蜀王虽然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可到底是他亲自接回来的人,据说还是追捕一年才给抓回来的,这人是他带进宫的,你们说他能眼睁睁地看着蜀王赔命吗?”
范安摇摇头,看着裴泽无奈道:“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今非昔比,咱们当年能在军中说一不二,如今在朝堂上却要日日看着别人脸色,独善其身都十分困难,你何必再拖一个累赘?”
裴泽的视线在几个人的脸上扫视一圈,而后不满道:“你们今儿是来给我庆生的,还是来教训我的?”
“得!不说这个,喝酒喝酒!”冯元赶忙配合着将这个话题跳过去。
可这话题是跳过去了,裴泽的这一顿酒却是喝不安心,与冯元几人聊上几句就要往武成王府大门的方向望一眼,看得一旁的黎安真是要看不下去了。
知道内情的冯元也猜想裴泽这是在等萧言之,可这事儿又怕其他人问,于是冯元拼了命地找话说,就为了不让其他人注意到这件事情。
然而其他几个人也都是在朝堂上呆了三年的人,裴泽的心不在焉和冯元的一反常态他们又怎么会看不出?可瞧见冯元这拼命的架势,他们就知道这是不希望他们问,于是他们也不问,反正就算在这里问了裴泽也不会说,倒不如改日一起去冯元那里逼供。
裴泽这一等就是一下午,怎么等都没见萧言之回来,裴泽越想越气,这酒也是越喝越多。
见裴泽这副模样,黎安隐隐觉得有些头疼。
蜀王其实早就回来了,只不过走的是后门,说是跟冯元他们都不熟,不想扫了众人的兴,于是就躲开了。而且蜀王自己躲开了不说,还不准他告诉他们王爷,他这半晌就憋得难受,瞧见他们王爷生闷气他就更难受了。
明知道王爷一直在等蜀王回来,他到底要不要跟王爷说蜀王其实已经回来了?
但若叫王爷知道蜀王特地躲开怕是会更生气吧?
真是要了命了……
范安几个人也渐渐察觉出裴泽的不对劲儿,可看着裴泽一杯接着一杯地猛灌,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走,就只能陪在旁边。
冯元到底是看不下去了,便招来黎安道:“黎安啊,我们这酒都喝完了,你给沏壶茶来吧。这喝了一下午的酒,怎么觉得浑身难受。”
这话说完,冯元还踢了范安一脚。
范安眼神一闪,附和道:“是了是了,我记得裴泽前些时候得了陛下赏赐的贡茶,端上来端上来。这酒喝得,头疼。”
裴泽抬眼狐疑地看看冯元和范安,再看看身边堆了几圈的空酒坛,郁闷地摆摆手,让黎安照着冯元说的做。
黎安顿时松了一口气,赶忙差人把酒都撤下去,换上茶水。
冯元转了转眼珠子,又借着内急的借口跑开,顺便将黎安拉走。
“我说蜀王今儿到底来不来?”躲在一棵树后,冯元一脸急切地问道。
黎安往裴泽那边望了一眼,低声道:“蜀王已经回来了,在……在后院呢。”
一听这话冯元就瞪起了眼睛:“他回来了他不出来?!裴泽还等着呢!去去去,把人拎出来!”
蜀王来武成王府还真是跟回自己家了似的,怎么一回来就跑后院去了?
黎安苦着脸道:“我要是能喊得动蜀王,那他还是蜀王吗?蜀王是说今儿会替王爷庆生,但瞧这样子是要等到天黑了。”
“等天黑?”冯元蹙眉,“为什么要等天黑?”
天都黑了他还怎么给裴泽庆生啊?
“那我哪儿知道啊!”黎安瞪了冯元一眼,“我还盼着蜀王能出来博王爷一个笑脸呢!”
冯元咋舌:“啧!就过个生辰,闹什么幺蛾子!等天黑是吧?得,我再去帮着拖一会儿,你去后院跟蜀王说,让他快着点儿!什么事儿非得等天黑啊……”
冯元一脸不满地跑去解手,等回来时便又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一坐回位子就拉着裴泽说笑。
听了冯元的话之后,黎安便赶紧跑去裴泽的寝室找萧言之。
“王爷,您在吗?”
“怎么了?”萧言之走到门口拉开房门,一脸疑惑地看着黎安,“人都走了吗?”
“还没有,”黎安又道,“王爷您真的不去前面看一眼吗?”
“他们还没走?”萧言之仰头望了望天,微微蹙眉,“冬日天黑得早,他们怎么还不走呢?”
一听这话,黎安欲哭无泪地问道:“您还要等着他们都走了吗?”
可是王爷正生气呢,冯元他们压根儿就不敢走啊!
“我是这么打算的,”转眼一瞧见黎安的神色不对,萧言之笑着问道,“瞧你一副快哭的样子,怎么了?”
黎安为难道:“还能怎么啊,王爷都等您一天了……”
萧言之闻言喷笑出声:“他不是不在意自己的生辰吗?那等我做什么?”
黎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您跟其他人能一样嘛……”
萧言之笑笑,又看了看天色,还是坚持道:“他既然都等了一天了,也不差这会儿了。这天色若不彻底黑下来,也看不清楚啊。”
黎安好奇地问道:“王爷您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急什么?待会儿不就知道了?”萧言之坏笑,“对了,若是到时候徐离善他们还没走,那你和孔卿可得帮我拦着人,若叫他们闯进后院见着是我,那八成是要天下大乱了。”
茫然地眨眨眼,黎安隐隐有种不好地预感:“王爷,您能先给属下透个信儿吗?您是要惹出多大的事儿?”
萧言之笑着摇摇头:“不好说。我还以为他们入了夜就会离开,可若他们不走……那确实会有点儿麻烦。因此就拜托你和孔卿了。”
黎安突然有种肩负起天下苍生的使命感。
得了,只要能让他们王爷开心,让他干什么都成!
黎安索性也不去前院了,叫来孔卿之后就跟孔卿两个人守在房门口,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催萧言之一遍,催得萧言之哭笑不得。
终于是等到天色全黑,萧言之就披着一件大斗篷从房间里拖出了一个大袋子。
“王爷您这一袋子是什么?”
帮着萧言之把那一袋子东西拎到院子正中,黎安十分想知道那袋子里装了什么东西,明明那么一大袋子,却也不怎么沉。
“急什么啊,今儿我就净听你催我了,”萧言之撇撇嘴,“你跟孔卿可守好了入口,再找两个人来帮我。”
“是。”黎安赶忙又叫来两个人,而后自己就跟孔卿守在了后院的入口,但两个人却都面相萧言之的方向,一脸好奇。
只见萧言之从那大袋子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交给了旁边的下人,两个下人合力将那东西拎起来之后,萧言之又绕着那东西转了转去地看了半晌,似乎是在确认什么,待确认无误之后,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什么东西。
火光一亮,黎安和孔卿才看清那被下人拎在手里的东西是一盏祈天灯,等借着火光看清祈天灯上写着的大字时,两人心中一惊,登时就惊出一身冷汗。
孔卿转头看着黎安,不安地问道:“这东西……能让它上天吗?”
这祈天灯若是飞上天了,怕是要轰动全城了吧?
黎安咬咬牙,道:“让它上天!”
王爷若是瞧见这东西,一准能开心,就冲这一点也得让它上天!轰动全城就轰动全城,反正那祈天灯上也没署名……
第54章
眼见着日落月升,明亮的天光也被夜色所取代,裴泽失望地认定萧言之是真的不知道他的生辰,而且还莫名其妙地在这个特殊的日子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夜不归宿,尽管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裴泽还是生气了,甚至还憋着这一口气愣是没叫人去找萧言之,哪怕心里早就担忧不已。
冯元也是急得抓心挠肝的,默默地在心里将萧言之反反复复地问候了许多遍。
徐离善偷偷踢了冯元一脚,等冯元看过来时,就凑过去低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今天这一整天几乎都跟裴大哥在一起,可他怎么就不知道裴大哥此时是为了什么事这么不高兴呢?冯元怎么就知道?
冯元苦笑道:“我还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真是夫妻吵架狗不理,早知道今年就不来这一趟了,反正也有人会给他过生辰。”
“有人?谁?”徐离善一脸茫然地看着冯元。
一听这话冯元就知道裴泽是没把这事儿告诉徐离善,张开嘴想要扯个谎把这事儿给圆过去,可想了想还是没能把谎话说出口。
“还是等裴泽亲口对你说吧,他的事儿我可不敢乱说。”
楚信、骆毅和范安三人也觉得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可就连想要安慰裴泽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在几个人交头接耳地商量对策时,有一盏祈天灯摇摇晃晃地升上天空。
“恩?谁家放的祈天灯?”骆毅最先注意到夜空中的一点亮光,好奇地仰头张望。
骆毅此话一出,其他几个人也纷纷仰头看向半空。
“那上面还写着字呢?”楚信仔细辨认了一下,“心悦……君兮?呦呵,这是谁放祈天灯表明心迹呢?”
“又一个又一个!”骆毅兴奋地指着第二盏飞起来的祈天灯,“上面也有字……白首不离!”
“还有呢……天不老,情难绝?这是跟活人说的还是跟已逝之人说的?若是跟活人说的,那这人的胆子可真大,”范安笑道,“这祈天灯可是要载着心愿飞到天上去给神明看的,神明若是应了,那他这辈子可就都不能反悔了。若是跟已逝之人说的……”
那这人是打算守着这一份情独活一辈子吗?
楚信满目艳羡地说道:“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不是抱着一生不悔的决心?若有人肯为我放一盏祈天灯向神明祈愿,哪怕只是一时的决心,也足以让我觉得不虚此生啊。他放了多少盏了?”
“已经九盏了。”骆毅仰头望着天,兴致勃勃地数着,还顺口抱怨一句,“这人也不写清楚是要向谁表明心迹,万一神明搞错了可怎么办?”
主要是这热闹只能看一半,他心里难受啊!要不明儿叫人去查查?
楚信笑笑:“人在心里,若诚心,神明自然听得到。”
一直听着的冯元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赶忙拍了拍正望着天空发呆的裴泽。
“后院!你家后院!从你家后院飞出来的!”
听到这话,裴泽先是没回过神似的眨眨眼,而后腾地起身,拔腿就往武成王府的后院跑。
还在悠闲地看着热闹的范安几人被冯元的惊呼和裴泽的气魄给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就齐齐看向冯元。
“你说……这是从裴泽的后院飞出来的?”楚信指着天上的祈天灯,一脸的难以置信。
裴泽的后院里什么时候多了人了?他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冯元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笑道:“可不就是从他的后院飞出来的嘛。这一天果然是没白等啊。我要去歇着了,你们呢?”
范安诧异地问冯元道:“不去后院看看?”
“看什么?”冯元轻笑一声,“接下来就是人家两个浓情蜜意的时间了,咱们去干吗?”
骆毅瞪着眼睛不满地嚷道:“你是见过人了,你自然没什么可好奇的了!”
冯元耸耸肩,道:“那你们好奇你们就去看看吧。”
说不准裴泽一高兴了就让他们看了呢。不过这几个人都是在朝为官的,估计裴泽是不会轻易让他们瞧见蜀王的真面目的,不然日后一旦分道扬镳,这便是裴泽和蜀王最大的把柄了。
不过目前也没什么他能做的事情了,喝了一下午的酒他还真是难受得紧,还是自己去寻个客房洗洗睡吧。
另一边,裴泽一路狂奔进了后院,一踏进入口就见黎安和孔卿都守在那里,显然是早就跟萧言之串通好了的。
裴泽狠狠瞪了黎安一眼,却没那个闲心与黎安多说废话,大步走进了院子。
听见脚步声,萧言之转头,用兜帽挡住半张脸十分谨慎地张望一番,确定来的只有裴泽一人,萧言之才露出笑容。
“他们都走了吗?”
裴泽快步走向萧言之,摇头道:“没有。”
闻言,萧言之眉梢轻挑:“那他们没跟着过来?就不好奇吗?”
裴泽萧言之的身后站定,目光缱绻而深情地看着萧言之被火光照亮的侧脸:“不知道。”
被裴泽炙热的视线看得心脏砰砰跳,萧言之干咳一声,转回头看着两个下人刚拎起来的祈天灯:“这上面的字,在外面看得清吗?”
“看得清,”裴泽抬眼瞄了下刚升入半空的祈天灯,“站在城外怕也看得清。”
萧言之轻笑道:“那就好,这祈天灯上写不了多少字,可把我给愁坏了。”
原本还想试着在上面写一首情诗或者更长的词句,可试过一次之后却发现一旦字数多了,那字就小得看不清,于是就只能改成简短的字词,以确保不管裴泽站在武成王府的哪里都能看得清,不过现在看来除了裴泽其他人也都能看得清了。
瞧萧言之笑了,裴泽也不自觉地扬起嘴角,柔声问道:“就为了这个躲我一天?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萧言之撇撇嘴,道:“没躲你,从父皇那儿出来之后去了一趟英灵堂,结果在里面呆得太久,傍晚才回来。原以为徐离善他们晚饭之前就能走,我才在后院等着的,谁知道他们还住下了。”
萧言之这后半句话裴泽几乎没听进去,耳边就只剩下“英灵堂”这三个字。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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