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明]重生之武宗记事 作者:紫微不是花
正文 第7节
[明]重生之武宗记事 作者:紫微不是花
第7节
过了两天,宫中就传出了消息,邵太妃薨了,只是既不提谥号之事,又不提葬入皇陵之事。再结合近日官场上的动荡,众人都知晓邵太妃怕是坏事了。各家原来和兴献王有些牵扯的宗室也都惴惴不安起来。
倒是周垚得了一个办差得利的夸奖,升了千户。张氏刚刚生产不便管事,周太皇太后如今管着,那些邵氏一派的空出来的好差十分有六分被她占了。周家党羽也在动荡的官场上捞了好些便宜,如此他们倒是高兴。
湖广安陆州的兴王府里,朱佑杬也将大夫送走。回头坐到蒋氏床边,见她泪眼婆娑,心中添了几分愧疚。“是本王对不起你,等这件事过去了,你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蒋氏新嫁时觉得嫁入皇家,觉得那些富贵那么体面,姐妹们羡慕的目光,犹如到了天堂一般。后来才知道了皇家的厉害,比如现在她就不得不牺牲自己怀了五个月的孩子,就因为莫须有的残害皇嗣的罪名。如今没了孩子,只觉得一切都是淡淡的,了无生趣。
朱佑杬见她木木一张脸,也不答话,也觉得甚没意思。胡乱安慰了几下,吩咐好婆子、丫鬟注意着,也就过了。推门出来,就看见吕公公和两个门客等在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白云过隙小天使的留评,你太让我感动啦o(≧v≦)o~~还有熊猫婷,萌萌哒的小逝水,众多看文的潜水君们,谢谢大家的支持,作者君会努力日更的,就酱啦,拜拜。
☆、第四十章 弘治九年
“王爷,此乃危急存亡的关头,千万不能大意啊。”门客曾朗行是兴献王朱佑杬在京时邵氏为他准备的人,在内务上很有些才华。“如今太妃已经去了,还请王爷以求存为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望王爷三思。”
朱佑杬心中原来就有这样的想法,否则也不会让蒋氏流掉孩子,绝了自己的子嗣,向朱佑樘表明并无不臣之心。又听门客贾俊志劝道:“如今太妃做了这般犯上谋逆之事,但是王爷已经就藩,除了和太妃来往并不与官员交接,王爷虽然有些干系,想来不严重的。只是邵氏一族还有两人在王爷处,王爷还是应将这两人捉拿归案才是。”
朱佑杬听了却不说话,三个人都知道兴王还要维持他贤王的好名声,一般不做这样的事的。那曾朗行自然懂得察言观色,又笑道:“此事到不需王爷为难。锦衣卫已将那两人拿去。虽然他们打着王爷的旗号两个犯了事,牵连了王爷,只是到底是王爷的娘舅,王爷还是上折子为他们求求情吧。”
吕公公忙回答道:“王爷的折子昨天已经写好了,就等锦衣卫带犯人回京时一并陈禀圣上。”
曾朗行、贾俊志连忙称“王爷仁义”。四人方往外书房去了,安陆州的乡绅们都在,见朱佑杬进来了连忙下跪行礼,口中请安道:“王爷千岁。”朱佑杬忙扶众人起身,赐座奉茶。朱佑杬又与他们商量了将王府中节俭的开支,开办医馆之事。
原来朱佑杬出来安陆州时,就花钱将破败的文庙重修,后来又引进了杜若的铅版印刷机,地方官员和士人都是感激称颂的。他又资助了许多贫寒学子,在湖广地面赚足了贤王的名声。只是现在母妃的事在京中闹将出来,心想这样的事可不能再做,难免遭朱佑樘疑心,又想了一个新法,既不打眼,又极得名声的,就是这延医之事了。
湖广地阔,人家住的散落,得了病也求不到良医,如今朱佑杬要做的就是延请名医,征订医书。这件事要是做好了,也是一件得民心的事,只是没有直接花钱到士子上,在官场上掀不起多大风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对朱佑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再说锦衣卫携了兴王朱佑杬的请罪折子,将邵家两兄弟押送进京交于大理寺关押。朱佑樘看了朱佑杬的折子,对自己这个兄弟又多了几分认识。以前觉得朱佑杬好时,虽然有一些防备,也觉得他哪里都好,他做的那些事也是好事,他为臣是一个贤臣。现在知道了他的真面目,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
他连随自己就藩的舅舅都可以推出来做替罪羊,也可以舍了自己的亲骨肉,哪里是自己心目中那个“仁义”、“贤良”的兴王呢。还有那些笼络人心的举动,湖广一带都只有兴王,不知朝廷了,可惜自己识人不清。
只是如今还未抓住他的致命处,自己还需忍耐。朱佑樘与内阁、宗人府商议了,不过是下旨斥责,罚奉一年而已。朱佑樘心知太便宜了他,不过如今自己有了防备,早晚收拾了他,到时再算旧账,又派了许多人去监视朱佑杬,务必拿到他的短处。
六月过去,天气日渐炎热。慈庆宫中三个人都大病初愈,因此并不敢用冰,只是每天中午、晚上用冷水洗地,图个凉气儿。朱厚照、杜若两人无聊,就将小时候的什么跳棋,飞行棋之类的都拾起来,镇日带着朱厚炜在那里下棋顽。
薛己对杜若什么着白衣防脏东西,戴什么口罩防毒的那一番奇怪举动十分感兴趣,难得的是用了的确有效,宫人们染上天花的也少了,也来请教。杜若心想自己也不能事事亲为,什么医药之类,自己不懂,也断然不会去做的,如今引导薛己往现代医学上靠也是一桩善事。或许薛己就有一番造化呢,因此将细菌,解剖之类的现代医学的内容,故意模糊的讲来,只说自己在西北时听一个西洋人讲的。薛己听了如获珍宝,自去钻研去了,不解时来问杜若,杜若就推说自己也不记得了,让他自己琢磨去。
朱厚照见薛己一直缠着杜若,许诺他以后自己出去了在泉州府帮他再找一个西洋大夫,薛己才罢休。
到了七月中旬,太医院的人核实了两位殿下,一位国公都已痊愈,才向朱佑樘禀报。朱佑樘让钦天监择了吉日,开了慈庆宫,帮朱厚照挪移宫室到未央宫去住。坤宁宫中还住着卧床的张氏和小公主,怕朱厚炜一身晦气冲了病人和婴儿,朱厚炜也挪去未央宫让朱厚照暂管。
杜若当日封了国公众人都是不同意的,如今他随两位病愈的殿下出宫,众人再不敢反对。由此杜若受封安国公,只是他如今还在孝中,不好动土,一切府中规制行銮仪架还是安定侯的,等到除了孝再做打算。众人听了都羡慕不已,说杜若用几颗麻子就换了个国公,这买卖做的划算。倒是府中杜林,龄草等人听了不忿,杜若听了只笑笑也不理过了几天,流言也就散了。
朱佑樘以前只当杜若、朱厚照两人只是小孩之间的情谊,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一腔真情,更兼杜若那一分鬼神之说,对杜若更比往日好了三分,倒真当他是另一个儿子看待了。
杜若进宫一月有余,家中庶务虽然还有人掌管,但是杜林之辈皆是只通家务的,难免有思虑不周之处。杜若见了也不好恼怒,只是觉得该觅些良才了,否则以后自己这一摊铺大了,还要事事都要自己过问不成。
刘家虽然不是谋害太子的主谋,但到底此事因他家而起,朱佑樘将他逐出内阁,由礼部尚书贬为礼部右侍郎,主管主客清吏司去了。虽然明面上刘健连降三级,还丢了内阁的差使,去了礼部最不起眼的主客司。
但此事也是朱厚照为他求的,主客司是全国外交最高管理机构,朱佑樘已经将开放海禁提上了日程,主客司必然越来越重要。刘健与其到其他清吏司里与自己以前的下属做事,或者去其他部受别人的闲气,不如在主客司安安稳稳呆上几年,政绩也就出来了。兵部尚书马文升顶了刘健的位置入了内阁,礼部尚书由礼部左侍郎补进了。
朱佑樘被朱厚照闹得不耐烦了,依然让刘东做他的伴读。只是朱佑樘、张氏两人待刘东都不像以前那般亲厚。倒是刘东遭此大变,虽然年幼无知,到底隐约知道些东西,成熟了许多,从此收心读书,慢慢显现了未来一代贤相的风范。
京中天气越来越热,杭州却依然一派好风光。柳荫处处,凉风习习,蝉声鸣鸣。宋朝杨万里有诗云: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那西湖中的荷花,在烈日下越发娇艳,美得不敢令人直视。
西湖荷池旁一处白墙青砖黑瓦三进宅子里,徐贝娘正饮着凉茶,与刑武对着账本。徐贝娘原就生的好看,如今在外走动的多了,买卖来往,见了世面,更多了一番他人没有的大方气度。炎炎夏日,她穿了一件碧色的齐胸襦裙,将头发绾起,露出一截优美雪白的脖颈儿来。头上只有两根素银的簪子,把她衬得肤如凝脂,发如泼墨,好一副江南美人图。
只是刑武却没有赏美的心思,全心全意的应付着徐贝娘的提问。
“前日账房支取了三千两银子说是置办外面车行的车马用具,昨儿还回了一百五十六两。一共支使了两千八百四十四两,给的是您给的票子,上面写明了钱数。今天您又说,这次置办骡马共四百头买价两千两,各色用具共六百三十两。小女子倒要过问一句剩下的两百一十四两去哪里了?怎么跟您给的票子对不上。”
“这个我倒是知道,剩下的二百一十四两,是给原来的那一批牛车置办新的鞭子,牛栏等物,计入牛车旧物更新这一栏,这才对不上。这一栏要到月末结账,并不在月中结,账本上暂时还是看不到的。”杜若以前管理公司逼得学了些财务,如今见明朝的会计实在不中用,就改良了搬来,倒是甚为合用,就是要劳累徐贝娘和刑武每月月中,月末花上半天对账。
“如此,全部的帐就齐了。昨天织造局黄公公来了,我支使了五百两银子,这个自有私账,不入宫中。”徐贝娘见帐全部对完了,方才放松下来,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
刑武见月中一大劫过去了,也松了一口气,如今见徐贝娘笑起来,犹如白莲一般,不觉看呆了。一时丫鬟金环见他这般呆状,噎着笑,奉上茶来,轻叫道:“刑老板,刑老板。”如此这般见刑武还是没有动静,大声叫道:“刑老板。”将刑吓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刑武回过神来见主仆两个都笑着看自己,不由脸涨得通红,磕磕巴巴的夸徐贝娘道:“徐姑娘生的真好看,连腊梅都比下去了。”
徐贝娘见他拿自己比下人也不恼,反取笑过去。“刑老板出来做买卖的人,这杭州,十里红尘哪样的美人没见过。小女子只是中人之姿,如何能入刑老板的法眼。”
刑武见徐贝娘这样大方,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不说话。徐贝娘看看日头忙告辞道:“家中还有幼弟要照顾,小女子这就告辞了,刑老板不送。”
☆、第四十一章弘治九年
刑武连忙将徐贝娘和金环两人送出门外,又看着两人坐上马车。金环扶着徐贝娘上马车时,回眸
看刑武依然痴痴地望着徐贝娘的背影,按捺不住的叹了一口气,遂也提裙上车。
马蹄哒哒的踏在青石板的小巷上,毒日头下,两旁的商铺都没有客人。师傅午歇去了,小学徒们
将袖子高高挽起,端了小板凳靠在黑色油漆的门板上,拿着个蒲扇在那里打盹儿。
“小姐,您为什么不答应刑老板的求亲呢?”在金环看来,刑武是一个极好的姑爷人选。刑武出
生侯府,是小侯爷身边得力的人,品行也好人还能干,长得也极不错的,哪里配不上徐贝娘呢?徐贝娘却就是不答应他。
“你不懂的,如果我答应了刑武的求亲。咱们的生意多半也做不下去了。”徐贝娘掀开车上的布帘,离徐府已经不远了。她将自己的包袱拿过来打开,将其中的几个木盒一一整理好。
金环又疑惑的问:“小姐和刑老板结为夫妻的话,生意不是更好做了嘛,为什么生意反而做不下去了?”
“咱们生意好做了,侯爷的生意就不一定好做。”金环还要多问,徐贝娘将手中的盒子都塞给她。“多说你也不懂的,待会你将这两个盒子送到大小姐,夫人那里。红色盒子的是大小姐的,黑色是夫人的。”
拿着两个盒子的首饰东西,金环又有了满腹牢骚。“夫人和大小姐也真是的,小姐在外面辛辛苦苦的赚钱,她们只知道在家中万事不管的,还要花小姐赚的钱。 ”
徐贝娘勾勾她的鼻子笑道:“你这小蹄子,倒懂得为我打算了。我花些小钱换她们在家中安宁罢了,也算为姐姐攒嫁妆吧。”
“大小姐嫁不嫁的出去都还难说呢。”金环还没有说完,徐贝娘就训斥她道:“如今你到编排起主子来了。大小姐只是遭受那些事,性情有些变化而已。这种话我不希望听到第二遍。”
金环不甘心的咬唇不再说话,徐贝娘见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不想委屈了这个名为主仆,感情却不啻于姐妹的丫鬟,叹气说道:“大小姐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愿意怎么闹就由着她闹。无论如何她都只是一个内宅妇人,我又不常见她,哪里怕她胡闹呢。”
金环正要说话,前面的车夫却叫道:“小姐,金环姑娘,到家了。”徐贝娘担心在家的弟弟也顾不上金环了,忙下车去,回头对金环说:“我往东府去了,你把东西好好送到母亲手上啊。”只给金环留下一个背影,气的金环直跺脚。
徐贝娘匆忙从角门进了东府内院,还在院外就听见弟弟徐耀祖软糯糯的声音在那里问:“姐姐呢?”又听李姨娘的声音,“姐姐一会儿就会回来的,耀祖再等等吧。”
听见弟弟稚嫩的声音,徐贝娘只觉得整颗心都软下来了。“耀祖,姐姐回来了。”徐贝娘忙拿好给弟弟带的吃食,往屋里去。
李姨娘见徐贝娘进来了,笑着说道:“二小姐又给耀祖带东西了?真是麻烦你了。”
徐耀祖开开心心的跑过来将东西接过去,打开来却是酸酸甜甜的蜜饯和一些时鲜糕点。耀祖被李姨娘教的很好,拿了自觉最好吃的先递给自己最喜欢的姐姐。“姐姐,你吃。”
徐贝娘忙接过来,夸赞他道:“咱们小耀祖真乖。”徐耀祖又递了一块糕点给母亲,才拿了一块像小仓鼠似的放到嘴里慢慢嚼。
李姨娘又说道:“今天他叔爷爷带耀祖去了蓝师傅家里,蓝师傅已经答应收小宝为徒了。”徐贝娘听了喜不自胜,抱起徐耀祖赚了好几个圈,乐的小耀祖咯咯直笑。
徐贝娘累了才将徐耀祖放下来,徐耀祖见姐姐高兴,一副求夸奖的说道:“今天耀祖好乖的,师傅也夸小宝好聪明。”李姨娘见儿子乖巧可爱的模样,也笑道:“今天四老爷也夸耀祖聪明,说蓝师傅一见耀祖就答应了。”
“那也是姨娘教得好,而且我也是小辈,姨娘还是叫我贝娘吧。”徐贝娘以前没有觉得李姨娘哪样好,对她的印象也止步于为父亲诞下唯一男丁的一个木头似的姨娘,如今看来她倒是个好的,不贪心,将耀祖教的也极好。
李姨娘心中也有盘算,她知道自己是个笨的,撑不起家业,丈夫死了,儿子也还小。如今满族里并家里,只有一个二小姐还能顶门立户,自己也只能依靠她过活。且她行事看来,都只以徐府为重,特别看重耀祖,便将徐耀祖教的最和这个二姐姐好。如今看来,这个二小姐倒是事事为耀祖打算的。
“都是二小姐的功劳。想去年我们娘俩儿被关在这府中不知死活,靠着二小姐才活过来。耀祖的事也多亏二小姐打点,我这个笨人哪里当得起二小姐这一句。”李姨娘忙自谦道。
徐贝娘正被她牵得一段失父的愁肠都出来了,正要说两句,就听到姐姐徐丝娘携着徐夫人来了,言语尖刻,好生挖苦了徐贝娘一顿。“二妹妹倒是贤德,将我们母女都比下去了。到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让那些跑买卖的人听你的。如今连李姨娘也要听你的,竟对你言听计从了。”
李姨娘虽然是商铺女儿,但是生性木讷,最是扎针也不叫一声兴致,哪里说的出难听的话来,被徐丝娘一句“言听计从”噎得说不出话来。
徐贝娘今天正不高兴呢,又被徐丝娘这样骂她不知廉耻,心中恼极,气急笑道:“我倒不知什么是言听计从。如今家业败落,我一个人在外苦苦支撑。我一心为这个家好,倒成了‘你们’‘我’了。想来姐姐是极好的,倒是我不知廉耻,被些什么赵老板、钱老板的垂青,让我赚了银子,养着一家人罢了。”
徐丝娘一直深恨于自己失了清白,就连族中姐妹也看不起自己,便是有那么一两个愿意与自己结交的,也不过是因为自己那个好妹妹在外面做的好大的生意,家中父母让她来与自己结交要得个便宜才好。如今徐贝娘气的狠了提到什么“廉耻”,“垂青”之类的,当场就哭出来了。
才出了那事时,徐夫人两个女儿也一般看待的。只是到了后来,想到大女儿和自己一般遭遇便不由多偏向大女儿些。再到后来见二女儿做事无一不妥,又攀上安定侯府将母女三个都救出狼窟,比自己不知强了几倍,连安定侯府中的丫鬟也只认她的脸面,心中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就这般慢慢远着了二女儿。
如今徐贝娘天天在外忙碌,徐丝娘又在耳边天天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她竟然一心恨上了徐贝娘,觉得如今大家对自己的别样目光都是这个二女儿在外抛投露面所致。如今见徐贝娘嘲讽徐丝娘,又触动了自己伤痛处,自己一急,直接打了徐贝娘一耳光。
徐夫人这耳光打下去,彻底激怒了徐贝娘,徐贝娘流下几颗珍珠大的滚圆泪珠来,大笑道:“我原来以为自己再忙的脚不着地,在外面受了多少欺负,吃了多少委屈家中总有姐姐,母亲的,现在看来原来姐姐、母亲也是靠不住的,我竟像一个孤人了。”
李姨娘看着这一场闹剧不知所措,徐夫人那一个耳光更是将徐耀祖吓哭了。李姨娘见自己的儿子哭的这般凄惨,将他抱起来细哄。又想着徐贝娘这样的窘境自己不好不说话的,也搜罗了几句话帮帮徐贝娘。“夫人还请多多担待二小姐吧,二小姐在外面也不容易,都是一家人,哪里写得出第二个徐字呢。耀祖也要靠着,大小姐、二小姐、夫人才能平安长大。”
徐丝娘原来被徐贝娘刺得又羞又恼,如今见徐贝娘被徐夫人扇了好大一个耳光,半边脸都红了,心中不知道多爽快。她见李姨娘帮徐贝娘说话,在那里冷笑道:“一个徐字?是不是徐字都还难说呢,父亲多少妾室,又有多少红袖,怎么偏你有了身孕,生了这么一个金宝贝似的东西?怎么一笔写一个徐字呀。”
李姨娘当场就急的眼泪直流出来,徐耀祖看自己的母亲也哭了,哭的更厉害了。徐贝娘见徐丝娘实在不像话,直接拉了李姨娘的手,撂下一句,“既然这样,咱们就分成两个徐府吧。”急急往府外而去。
出了院门就看见金环、银环两个带着几个小丫头捧着些东西往院内而来。几个人见三个主子一般眼泪涟涟的奔出来,都摸不着头脑。银环担心的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哭的这样?”
徐贝娘还生着气呢,硬生生一句,“这日子没法过了,咱们去外面过日子吧。”银环知道徐贝娘至家中出事以来不曾哭过,见徐贝娘这样便知道摊着大事了,故徐贝娘这样说他也不恼。依然问道:“小姐可有什么吩咐?”
徐贝娘这才稍稍止住了眼泪,定气说道:“备马车罢,今天我和你李奶奶往别院中住一晚。”
银环还要问,徐贝娘喝道:“还不快去。”金环、银环两人方去了。
徐贝娘和抱着徐耀祖的李姨娘带着小丫头们慢慢在后头往大门而来。李姨娘到底觉得这样不大好,迟疑道:“二小姐,这……”徐贝娘一下打断她:“今天晚上姨娘就当去外面透透气吧,耀祖明天拜师我亲自上门吧。”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说的萌点的问题,作者君陆陆续续结课考试了,实在有心无力。这篇文计划写60+w。龙珠收集了好几颗,奈何召唤不出神龙,勾搭编辑基本无望。我暂时计划是放假前日更,到七月十六日放假码十万来字,一共二十五万字左右,整个暑假把这篇文码完,下学期开红楼同人勾搭编辑,这篇是华丽丽的文风。中间会有一篇男男生子短文衔接,文风深刻。
☆、第四十二章弘治九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里出现的,都是比较重要的配角,以后也会有一些戏份,绝对不是打酱油的。还有大家猜猜徐耀祖要学的到底是什么呢?
李姨娘抬头看着眼前这座稍显破旧的小宅子,心中疑惑,家中何时有了这样一座宅子。黑色的瓦上长着几颗迎风招展的青草,白色的外墙久未重新刷沏,斑斑驳驳的掉下些白灰来,就连黑色的大门也因为年久失修掉了漆露出木质的纹理来。
银环拍了半天门,才有一个驼背的老人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出一个头来。一张脸上满是皱纹,头发花白稀疏,还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青布衣裳。徐耀祖看这个老爷爷长得好一副吓人的样貌,忙将小脸埋到自己母亲的怀里。银环上去说道:“可是魏老伯?二小姐和三少爷来了,要在这里住一晚。”
那个魏老伯有些耳背,听不清楚银环讲的是什么,用老人独有的嘶哑声音喊道:“什么?听不清!”
银环小时也跟着魏老伯学过如何侍奉主子,受过他诸多恩惠,当下也不像对小丫头那般盛气凌人,耐心用大些的嗓门说道:“二小姐和三少爷有事儿,要在这里住几晚。”
如此那魏老伯才听清了,将门大打开。看见眼睛通红徐贝娘站在在那里,他又问道:“前天二小姐才来过这里,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成了一个红眼兔子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魏伯,魏伯让魏小子打他给你出气。”
徐贝娘听了,才将先前的委屈都放下,如寻常少女一般笑起来。午时刚过,太阳还高高挂在天上,魏老伯见几个花一般的小姑娘都被晒得没精打采的,忙将众人引到宅子里来,边走边跟徐贝娘说道:“前日你说新鲜的莲子好,正好今年乡里的荷花都开得早,魏小子反正也无事,被我敢去摘莲蓬去了。小禾和她娘在里面给她哥哥熬消暑的凉茶呢。”
到了正堂,李姨娘瞧着这宅子虽然外面破旧,里面还是好的。一溜的漆红桌椅板凳整整齐齐,地上房梁也干干净净没有堆积的灰尘。徐贝娘招呼李姨娘坐了,从后面走出了个端着茶水的十来岁的小姑娘。她梳着两个包包头,穿着一件粉红碎花的袄裙,下身也是一条同样色系的粉红百褶裙,生的娇俏可爱,颜色不俗。
只听那少女银铃似的笑道:“贝娘姐姐今儿怎么又来了,才吃过我娘的荷花饼,贝娘姐姐又想着其他吃的了。”李姨娘见她穿戴并不寒酸,又一口一个贝娘姐姐的,实在摸不清她的身份。
迟疑不知如何称呼间,听徐贝娘也笑着回道:“我是想你娘的吃食了,我想着那天把你娘拐走才好。”这时又从后面进来了一个穿着紫色的衣裳,头发高高绾起干净利落,与刚才的少女面容有七分相似只是老成些。
那粉衣少女看见妇人进来了,也不顾放在桌上的茶水还未送到客人手里,直接扑进妇人怀里撒娇道:“娘,你看贝娘姐姐了。她说要把你抢走。”
紫衣妇人忙安慰她:“你姐姐也有娘,哪里要和你抢了,快去将后院井里冰镇的西瓜捞起来招待你姐姐。”那少女朝徐贝娘做了个鬼脸方去了。
“今天见枝头上的喜鹊叫,便知道有喜事,原来是小姐来了。”紫衣妇人忙将茶水递给徐贝娘和李姨娘。“这位就是李姨娘和三少爷吧。这么久没见,三少爷竟长得这般大了。
李姨娘并不认识这个妇人。嘴又笨不好搭话,“哪里哪里,谢谢谢谢”的含糊过去了。就听徐贝娘说道:“张姨,也不怕你笑话。家中出了些事,今晚我们几个还要在这里凑合一晚,倒要麻烦你了。”
张姨原来就知道徐贝娘三母女早晚要闹开的,如今见李姨娘和三少爷都被她带出来了,哪里还有不知道的,当下安慰徐贝娘道:“说这些作甚,这本来就是你的家,只管安心住着。这样也好,将伤口挑出来了,大家都干净。你原来那间屋子一直都还在呢,被子晒一晒就能睡。至于姨娘,就要委屈今晚睡一晚小禾的房间,明天再将上房收拾了再过来睡,可好?”
李姨娘见两人这样熟稔,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关系,见她安排的妥当,只点头答应。一会儿魏禾将西瓜端上来,众人略吃了几块,魏夫人又送来许多果子、糕点,徐贝娘留下两个小丫鬟陪着两人,带着其他的人就去整理房间,铺床叠被去了。
晚间那魏老伯口中的魏小子赶着一辆牛车拉着一大篓莲蓬,一桶肥鱼,并许多新鲜蔬菜回来了。魏夫人便要为李姨娘分席,徐贝娘忙制止她道:“都是一家人,也不是大户人家,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
李姨娘才见到了这个魏老伯口称魏小子的少年,只见他长得虎背熊腰,一脸英气,听说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就自有一番从容气度。她于是心想到:怪不得人家说道人不可貌相,谁又哪里魏老伯那样的人,居然有这样貌美的妇人,和这样一双儿女。
晚间要睡觉时,李姨娘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拉着徐贝娘问这家人与徐贝娘的关系,徐贝娘才慢慢道来。这个魏老伯年轻时是码头上扛大包的,生的也和今天魏小子魏嘉差不了许多,为人仗义,在杭州地界也算一号人物。
魏夫人原来是一个大夫的女儿,随父亲从北边南下往泉州去,医者不能自医,哪想张大夫在杭州就病逝了。魏老伯人虽好可是不知怎么走了霉运,快三十了也没有娶媳妇。众人见这样一位姑娘,出身也好,容貌也好,滞留在杭州,以纺织为生,便起了心要撮合两人。
此时正是朱佑樘他老子当政的时候,民间吏治混乱,县丞的儿子想要强娶她做妾,她自然不依。是魏老伯冒着风险将她从那个虎口里救出。徐贝娘的父亲一直敬魏老伯是条汉子,将身上所有的积蓄都花了给魏老伯脱罪,至此魏老伯一心跟着徐贝娘的爹做事。
魏老伯实在有些闹腾,几天就要惹一出事,好在徐贝娘的父亲见他只是一腔热血打抱不平,一直用心回护他。魏老伯也知报恩,救过徐老爹好几条命。两人越发比兄弟还好了,只是魏老伯年轻时自己也好,为徐老爹做事也好很得罪了一些人。徐老爹担心有人找他麻烦,只在外头说他死了,给了他一个大的田庄吃租子,给了许多钱财,又给他在临着自己老宅的地方买了一栋宅子,给他一家人居住。
如今两座宅子的围墙开了一道门,那边只住着几个仆妇,障人耳目。一家人还在这边装作看宅子的家人住着。只是李姨娘来的年岁浅,两家后来来往又隐蔽,李姨娘才不知道。李姨娘听了方才理解。
第二天一大早,徐贝娘、李姨娘和徐耀祖三人便起来梳洗。徐贝娘亲自替徐耀祖包了头,穿上黑色的衣服。三人吃过早饭便坐上马车往徐耀祖即将拜师的蓝师傅处去。快到蓝师傅的小染坊的那条街时,早有得了信儿的伙计赶着装着慢慢一车药草的牛车在那里等着,车前还放着一只雄壮的大公鸡。徐贝娘的五叔公也等在那里了。
徐贝娘带着徐耀祖下了车,先让徐耀祖给五叔公问了好,才由五叔公带着往蓝师傅染坊里去。伙计们抱着公鸡在后面跟着,牛车和李姨娘自在门外等候。
进了染坊,一个不大的院子里放着好多大水缸,倒是那些布幔子都已经撤掉了。随着蓝师傅的学徒引进正屋去,里面早已经设好了香案、酒水等物,上面供奉着梅福、葛洪两位祖师爷,下面设着两个蒲团。蓝师傅也一身黑衣在那里坐着。
他见五叔公进来了,才站起来,不苟言笑的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五叔公忙拱手做了一揖道:“都已经准备好了。”蓝师傅对他点点头,又板着脸问徐贝娘道:“你弟弟拜师,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跟来干什么。”
徐贝娘早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如今家中没有父亲、长兄,母亲、长姐身子又不好,弟弟的事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多关心关心的。”
蓝师傅冷哼一声,不再看她,径直去用烛火点了六根香,说道:“徐耀祖,既然你在我这里也不只学寻常染布这样的末端伎俩,那你一声师傅我也当得的。虽然梅葛二仙是染行的祖师爷,当你的祖师爷也还恰当,你就先拜了他们吧。”说完自己捧着三炷香,鞠了三个躬,将香插上了。
徐耀祖在家时,李姨娘已经教过他拜师的礼仪,他虽然有些害怕,也一个人接过香拜了祖师爷。蓝师傅见他拜了祖师爷,自己顺势坐在了供桌旁的椅子上。徐耀祖想起母亲、姐姐的吩咐,自己一个人又朝着蓝师傅行了三叩首的大礼,然后乖乖跪好,伸出两只白白胖胖的小手。
一个伙计忙递上刀子,蓝师傅的学徒捧着那只大公鸡。蓝师傅拿过刀来,手起刀落,一下子在鸡脖子上划了一条大口,又拿着那鸡将血慢慢滴上徐耀祖的双手。蓝师傅严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你姐姐是从何处得知,又为何要你学这门手艺。只是今天这是鸡血,我需得告诉你,倘若一日用不好,你这双手便要沾满人的鲜血,无论是你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我都不愿意看到。但愿你以后还能记住今日我的劝告。”
徐耀祖吓得快要哭出来了,眼泪一个劲儿的在眼眶了打转,只是他牢牢记着姐姐,母亲的嘱托坚决不哭出来。蓝师傅见他还算坚强,将他扶起来,拿着他一双白白的小手在学徒端上来的水盆中慢慢洗净。
徐贝娘见拜师礼要结束了,忙上去递上一个大红包。“这里是家母和我的一点心意还望蓝师傅笑纳,我想蓝师傅喜欢药材,外面备了一点东西,但愿蓝师傅能喜欢。”
蓝师傅接了过去,说道:“今日怕也是吓着他了,我这里也没个人煮饭,就不留你们了。人你先领回去吧。明天再带他来,说说具体的事儿。”
徐贝娘方告辞出去了。
☆、第四十三章弘治九年
朱厚照看着自己抬起的管状铁制物体,黑漆漆的的一个长条直筒,后面一个把手似的东西,中间用金属零件连接起来,隐约可以凭着扳手的形状看出这是一把枪来。再用力掂一掂,沉得很,朱厚照不费十二分的力气实在拿它不住。
“这就是你说的手铳,这能叫枪吗?跟京营里装备的火铳相差的也太大了吧,至少我能一眼看出来那是一把枪。你这个嘛,实在难说。”朱厚照随父亲视察京营时,也是见过这个时代的枪的,虽然实际应用实在差了些,外表还是比较能唬人的。
早在十三世纪中国就发明了世界上第一把可以称为枪的东西,当时叫“突火/枪”。只是当时的枪管是竹制的,除了能放出白烟和巨大的声响外吓人外一点用处都没有。元朝时,改良了火药配方,又将枪管改为生铁,这才稍稍有了进步,这种枪被叫做“石火矢”。后来到了文艺复兴时期,东西方走上了两条完全不同的研究道路,中国的枪支制造才被西方人远远的甩在身后。
现在京营中装备的正是改进的“石火矢”,虽然和后世相差甚远,准头火力都不足,甚至需要两人才能操做,但是静态发射的杀伤力还是可以的。
“你别光看它长得怎么样,你看它的扳机的构造。”杜若知道朱厚照少时候跟着他爷爷看过的枪没有一千也有三百,肯定是瞧不上这么丑的枪的,但是他胸有成竹,知道这把枪一定可以震到朱厚照。
朱厚照久不碰枪,基本的枪械知识却还没丢,听了杜若的话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忙去看这把枪的鼓起来的扳机部分,惊愕的看着杜若说道:“这难道是燧发枪?”
杜若笑着点点头,朱厚照高兴的快晕过去了,这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枪支技术,如今看来黝黑难看的枪管上也变得精神起来。杜若看他这样,笑道:“这个礼物还满意吗?”
朱厚照立马答道:“满意,你从哪里弄来的。”他看杜若一脸促狭的站在那里笑,知道他有意要自己去讨好他,心中却直骂自己没骨气,手却不自觉的就放下枪去拉杜若的手。
朱厚照染上天花时,两人形影不离的一起呆了一个多月,等病好了,又恢复到了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一次的频率。就这样朱佑樘张氏还因为这一场大病,不放心朱厚照一个人出宫,即使出宫也必定是一大群人跟着。今天好不容易借口机密大事把刘瑾他们支开了,杜若还不使劲多多靠近一些。
杜若拉着朱厚照的手,心内暗笑朱厚照果然长回去了,一副小孩子模样。他只恨这两副小孩身体,可是怨恨也无用,只能无奈的接受,不过是略抱一抱,以解相思而已。
半个月多月没见,朱厚照也十分想念杜若,只是杜若成心让他主动,他脸上过不去,心里带了几分不愿意。见杜若抱自己抱得紧,干脆一口隔着衣服咬上了他的肩膀。杜若知道自己得罪他了,被咬了,也不管他,就任他咬,朱厚照反而不好意思,松开嘴,看杜若肩膀衣服上一个大牙印,急急忙忙把杜若肩上的衣服扒开,看里面的皮肤也有印记,生气骂道:“疼你也不知道躲。”
杜若见他一张小脸苦瓜似的皱的好看,笑道:“给你印了大印,你好放心。”
虽然是老夫夫了,可是两个大男人这样的情话也难得,朱厚照一张嫩脸早就熟透了。
杜若也知道分寸,不好再逗他,解释道:“这个东西还是上次那个徐贝娘找来的,说是她弟弟拜了师傅以后,偶然发现他师傅会的。”
“你信?”朱厚照在现代被家人保护得极好,开公司也是跟宅男们打交道搞科研,到了古代朱佑樘夫妇也宠他,但这些都不代表他不懂人情世故。这么巧的遇见这种东西,还知道往杜若这里送,怎么看怎么不简单。
“当然信,花了上万两银子,找到的东西怎么不信。”杜若看着朱厚照为自己把衣服理好,十分享受这种被自家媳妇伺候的感觉。“按照刑武来信的说法,她应该是知道我们在各个港口找会做枪的西洋船队后起的想法,大概是急着表忠心吧,倒没想到把这么一个好东西给炸出来了。”
朱厚照整理好了衣服,回头细细端详这把看似垃圾的枪,“怎么会有人会造这个东西,美国独立战争还是用的燧发枪。难道除了我们还有人穿越了?”
“应该不是。刑武查过了,这个人祖上就是元朝造枪的匠户,元朝灭亡后逃了出来,一直在经营染坊。来历是周围的人都知道的。至于燧发枪,应该是他父亲受当年救的一个会造钟表西洋传教士的启发做出来的。”
朱厚照使了吃奶的劲把这个大东西举到胸前,试图瞄准,只是力气实在太小,只好放弃。杜若看他这样艰难,劝道:“你别试了,小心伤着自己。我看这枪还需要改进的地方太多了,现在才弘治九年,谁能跟你抢不成,以后再说吧。”说完也不顾朱厚照不舍的眼光,拉着朱厚照吃午饭去了。
在弘治九年时,京营中装备的枪还是火绳枪,杜若就找出了燧发枪,朱厚照怎么能不高兴呢。其实朱厚照高兴地太早了,这把枪虽然是根据燧石打火引燃的原理造出来的,但只是点火装置更接近转轮打火/枪,还远远没有燧发枪那样先进的程度。枪管,整个枪的下半部分甚至比现在的技术还差,完全没有朱厚照想象的那样的好。
而且在大陆板块的另一端,德国钟表匠基弗斯已经开始有了想法发明了正宗的转轮打火/枪,在未来的十年中这一想法将成为现实。朱厚照的赛跑岁月还很久远,离终点还有十万八千里呢。
有了“燧发枪”朱厚照也顾不上和杜若你侬我侬,吃过了杜若准备的爱心现代风味的午餐,急急忙忙赶回宫中去了。其实有些时候朱厚照也在想,想那么多做什么呢,与杜若两个人在明朝逍逍遥遥过日子不就好了吗,何必像现在一样聚少离多,每一分在一起的时间都要精打细算呢?
现在离明朝灭亡还有一百多年,天下依然太平喜乐,便是有后面的事,不过历史大势所趋,自己顺其自然就好。但是朱厚照和杜若知道,那不是他们要的生活。
于国家来说,扪心自问,自己真的甘心吗,记忆里那个困苦了百年的民族,历史长河里那些□□的灵魂。只要是一个正常的华夏儿女心内都是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的,当你真的有机会改变这个历史时,你会不动心吗?
对朱厚照个人来说,在现代时即使众人都用异样的看待两人,朱厚照和杜若也从未放弃追求自己的事业。朱厚照一直坚信是人就应该有个人样,是男人就该活出个男人的样子来。如果你自己就用不同的眼光看自己,谁又会正视你呢?他决不允许自己像菟丝花一样的依附着杜若生活。
自己和杜若在现代的确亲密无间,但那是基于两人有共同的追求,共同的话语。当爱情的花朵失去了生活的土壤,它还能盛开的如此美丽吗?杜若、朱厚照都清楚这些,他们都有彼此的傲气,让自己努力的配得上对方。这就是朱厚照和杜若即使对现在的生活不太满意,却依然甘之如饴的原因——现在的分离是为了以后更好的在一起,为了在以后阳光下活得更理直气壮。是同性恋如何,不是活的一样精彩。
朱厚照赶回宫中,正好碰到了朱厚炜撒泼打滚。新晋的皇城一宝艾草小公主才两个月大,身子太弱,大家都怕养不活,还没有封号。大家都艾草艾草的混叫,为的是好养活。在外面提到,大家也都称“艾草小公主”。
艾草生下来后,一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相比其他孩子,瘦的像个小耗子似的。朱佑樘和张氏都怪自己没注意,才给了自己女儿这样一个病弱的身体,心里都很自责,将父爱母爱发挥到了十分,朱厚照、朱厚炜两兄弟倒退了一射之地,集体失了宠。
朱厚照还好,朱厚炜就不得了了。原来就因为生了一场大病的缘故,十分亲近在生病时照顾他的乳母,如今见父亲、母亲都不理自己,只喜欢新妹妹更不得了,竟然就不理朱佑樘张氏两夫妻了。
对这件事朱厚照也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多看顾些。张氏如今一天十二个时辰十个时辰都卧在床上,朱佑樘也为了哈密和东南沿海之事焦头烂额,两个人能顾好艾草就十分不易了,哪里还顾得了这两兄弟呢。
朱厚炜的乳母奶朱厚炜时自己的儿子病死了,对儿子的爱护和思念都倾注到了朱厚炜身上,对朱厚炜比对自己儿子还好。她是把朱厚炜当亲身儿子看了,别人可不一定容忍她这样做,比如说朱厚照。
就总体意义来讲,朱厚照是很同情朱厚炜这个姓齐的奶娘的,前提是她不教唆朱厚炜远离自己的亲生父母。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发现新章被锁了起来改的,已经改的不成样子了,大家将就着看吧。明明什么都没有的。
☆、第四十四章弘治九年
明朝宫廷制度不像清朝的那些宫女、嬷嬷们还能几年一放。明朝时候女孩子们一旦入宫,除了皇上开恩,就再也没有出来的机会。奶娘们进宫也是如此,也因为这个缘故,宫廷中皇子一向跟奶娘感情深厚,其中尤以明熹宗的奶娘客氏最为出名。如今朱厚照的身边的李嬷嬷就是他还是一个小婴儿时的奶娘,以后等到朱厚照登基为帝,按照旧例,她就会被封为一品保圣夫人,相当于太后,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
朱厚炜的奶娘史氏虽然做不到这个地位,但是等朱厚炜有了封地建了府,朱厚炜也可以接她到府赡养的,她也会是正式受封的内命妇,这可是连皇子的亲生母亲都没有的好处。
明代皇子初生时会有先有四五个乳母候选,等到皇子稍大一点了就选择其中在几个乳母中最好的一个,这便是以后照顾皇子长大的奶娘了。朱厚炜的奶娘便是他以前五个奶娘里心最细,平日里照顾朱厚炜照顾得的最好的一个史氏。张氏原来选她是觉得她做事妥当,哪里想到会生出这许多事端。
这史氏进宫喂养朱厚炜后,家中五个多月的小儿不久就得病死了,她便生出一种执念,把朱厚炜看做是自己一个人的孩子。以前张氏日日盯着还好些,等史氏陪着朱厚炜度过生死关头,张氏生下小公主没有精力管其他事情,她便肆无忌惮的施行自己的离间计起来。
这个史氏也有些手段,也不提自己如何对朱厚炜好的,张氏如何对朱厚炜不好。只专门带着朱厚炜在张氏忙着照顾艾草时凑到张氏去给张氏添堵,也不允许其他伺候的人多接近朱厚炜。她自以为做事隐秘,也没有明面上的过错,哪里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朱厚照早派了可靠的人监视她,早就洞察了她的这些小手段。
史氏是自己兄弟的乳母,朱厚照自己不好处理这件事,便告诉了张氏。张氏听了,哪里容得了她,一边派了人将朱厚炜哄的这几天慢慢离了史氏,今天中午又寻了个错处将史氏远远打发了。
只是她低估朱厚炜对史氏的感情,朱厚炜午觉醒来不见了史嬷嬷,问了好几遍,宫女们都骗他嬷嬷去这了儿了去那儿了。到了晚上史嬷嬷还不见踪影,朱厚炜不干了,一直哭闹也不愿意吃东西,张氏亲自来哄也不管用。
朱厚照最讨厌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人,前世朱厚照家中有钱有势,也不乏这等小人为了各自利益撺掇着朱厚照和哥哥弟弟夺权的,只不过家中父母一直十分关心三兄弟,才不致于被他们得逞。
如今身在皇家更不比别处,稍有不慎就会陷入争权夺利的纷争。朱厚照又怎么能容忍她这般挑拨朱厚炜与父母和自己之间的感情,他自然对张氏的处理结果表示十二分的赞同,只是他也不知道朱厚炜对这个乳母的依恋已经到了这个程度,照此看这个人果真是留不得了。
朱厚照和张氏忙了半天也没有任何进展,倒是朱厚炜自己哭累了睡下了。张氏想要把史氏找回来,朱厚照却不同意。“今天母亲把她撵出去了,小孩子忘性大也就过去了,以后问起只说她的病死了。把她又找回来,万一她又和弟弟胡说了些什么反倒不美。”
张氏如今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比大人还可靠。她知道自己局限在深宫中,有些事看不通透,因此万事都先问问他。如今朱厚照这么一提醒,她也明白过来。事情想明白了,自然还要想办法解决。张氏到是有了一个主意,亲自去求了朱佑樘,让朱厚照带着朱厚炜往京郊皇庄住两天。
朱佑樘觉得这主意莫名其妙,疑问道:“你怎么也跟照儿似的整天想着往外跑?”张氏嫁入皇家十来年,早已经练就了一番皇家气度,像这种主动求着让自己的儿子往外跑的时候是从来没有的,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快要两岁的孩子。
“我看着照儿带炜儿种的那一片菜园很好,出产的那些瓜果菜蔬一点都不差。炜儿会走路以来一直是照儿带着,我倒觉着比一般宗室里的那些孩子要强很多。至少珍惜物件,爱护手足,这两点在天家尤其不容易。而且这样看来,以后炜儿长大了也不会连物价贵贱都不知道。”张氏经历了天花一事越发珍惜自己与两个儿子的母子缘,在极度害怕失去的恐惧中,将以前溺爱控制的那些心思都改了几分,如今更加注重孩子自己的感受。
“照儿你是知道他的稳重的,让照儿带着炜儿去住两天,周围服侍的人众多,你我是不用担心的。如今正是秋收的时候,让照儿带着炜儿去看看秋收之事,也知道些农事。离了皇宫,炜儿也能淡忘史氏几分。如此两全其美哪里不好?”
朱厚照彻底刷新了朱佑樘童年里,对于宗室里那些表面上兄弟的认知。在朱佑樘看来,朱厚照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他也是不惊的,更何况是带着自己的弟弟往外面玩去。他只觉得是朱厚照想带着朱厚炜出去玩,才找张氏来说情“是照儿让你来求我的吧?”
“这一次你却猜错了,这却是我自己想的,如今照儿还不知道呢。”张氏看着眼前自己的夫君,忽然为这份相守相知的感情而感动不已,是自己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遇见这么一个良人,有三个世上最优秀的孩子。“说几句不该说的话,兴王、岐王和雍王是同母的兄弟,皇上看着可有一点兄弟的样子。如今两个孩子是万里挑一的聪慧,我只愿他们和和美美的长大,不至于兄弟阋墙。史氏之事我也得了教训,也后也要多费些心思。照儿既然能这般待炜儿,就由得他们闹去吧。”
朱佑樘听了张氏这一番肺腑之言,看着妻子温暖烛火下娇美的容颜,觉得心都醉了,看着张氏盛满深情的眼睛轻声说道:“难为你想的这般仔细,我小时候也幻想着有一个照儿一般护着自己的哥哥和炜儿一般粘人的弟弟,只是……。”朱佑樘叹了一口气,轻轻吻了一下张氏的脸颊,继续说道:“如此便由着他们吧,只是伺候的人万万不能少。”
张氏被朱佑樘火热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低下头去,白皙的肌肤被光晕镀上一层柔柔的辉光。脉脉眼中波,盈盈花盛处。朱佑樘再也禁不住,急忙忙将帘子放下去,一时粉黛驰落,发乱钗脱,外面伺候的素月等人偷笑着将灯火都熄了。
翌日,朱厚照先哄着朱厚炜吃了早饭,安排刘瑾陪着他玩,才亲自用木盒将那把枪装着,让高凤捧着去见朱佑樘。谁知到了乾清宫,却发现朱佑樘罕见的偷懒了。白白怀揣着期待之情走了一趟,朱厚照也只能打道回府。
不见了史嬷嬷,知道哭闹没用的朱厚炜依然是恹恹的,刘瑾使出了浑身解数也不能逗他一笑。习惯了往日闹腾的朱厚炜,朱厚照心疼得直骂史氏缺德,本来想补偿补偿史氏的心思早就丢到天边去了。
没了办法,朱厚照只能自己上去把朱厚炜小祖宗逗笑,在朱厚炜终于不那么臭脸后,朱厚照才吩咐给朱厚炜换上他自己最喜欢一件虎头红色小袍子,让朱厚炜身边的大太监陆良抱着往坤宁宫中去了。
到了坤宁宫朱佑樘和张氏刚起不久还在那里吃早饭。朱厚照见张氏一副娇弱无力的样子,朱佑樘却异常的神清气爽,心中立马就明白了朱佑樘到底偷懒的原因,心中暗暗偷笑。倒是朱厚炜似乎知道母亲不舒服,竟然主动上去求抱抱,让一直为史氏的事闷闷不乐的张氏喜出望外。
朱厚照兄弟两个已经吃了早饭,张氏便让人另设了一桌,捡了些蝴蝶酥,桂花糕之类的小食让朱厚照两兄弟吃茶,又给了朱厚炜一个大大的小老虎玩偶让他一个人抱着玩。
食不言寝不语,当下只听细微的夹菜声和咀嚼声。少顷饭毕撤下东西漱过口,朱佑樘才跟朱厚照说起朱厚照带朱厚炜游玩皇庄这件事。朱厚照又惊又喜,又忙问是否可以带杜若一起前往。
“他还有孝在身,你们只管悄悄地,别闹得人尽皆知。”朱佑樘如今已经不限制朱厚照和杜若一起玩了,只是不知道以后朱佑樘知道了两人的奸/情会不会后悔。
后不后悔是朱佑樘的事,朱厚照却猛地亲了一口朱厚炜粉嫩嫩的小脸蛋,欢喜笑道:“你可真是我的福星。”然后高高兴兴找人给杜若传信,自己亲自去收拾自己和朱厚炜的行李去了。
出行的日子被张氏定在了第二日,朱厚照急着了解京郊皇庄的地理环境,一门心思都在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好玩的上面去了,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一样东西装还在匣子里没送出去呢。
☆、第四十五章弘治九年
朱厚照早就把其他东西都忘到九霄云外,欢欢喜喜的带着朱厚炜与杜若去京郊皇庄度假去了。高凤却看着眼前的木匣子不知所措,是送去给皇上呢,还是等太子殿下回来再做打算呢。似乎太子殿下很急的样子嘛,于是乎朱厚照的宝贝火/枪就这样被送去了乾清宫,又被不懂其中缘故的朱佑樘随手扔给了前来议事的马文升,马文升把它拿回去高高供上了供桌,直到被某个疯子发现。
好不容易松快了一会儿,不用理宫中那些繁文缛节,朱厚照一出了京城犹如倦鸟入林,只觉得周身无一处不快活。在马车中时一直抱着朱厚炜傻笑,幼稚的举动让杜若看着很无奈。
到了皇庄,只见其中大小屋舍金碧辉煌,哪里有农家的样子。朱厚照看了皱皱的小脸都可以夹蚊子了。刘瑾跟了朱厚照很长时间了,自然猜到了他的心思,解释道:“这是当年宪宗皇帝往南边避暑时在京郊设的的驻跸之所。”
朱厚照方不理论。皇庄早就收拾了上好三间大屋给朱厚照三个人住,从里面看倒还朴素大方,并未一味追求奢华。朱厚炜小朋友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千里金黄色稻浪的景象,一直闹腾着要出去玩。朱厚照见天阴阴的不是很热,便不顾路途的疲惫带着朱厚炜去看他们收稻谷,杜若拗不过这两个活宝不得已的变成了小尾巴。
和朱厚照小时候三兄弟一起长大,大了还要帮带侄子侄女不一样,杜若从小就是独生子女,青春期时还因为自己的性向害怕交朋友,哪里有照顾朱厚炜这种熊孩子的经验。有些异族血统的杜若这一世长得很快,如今已经跟十来岁的少年一样高了,壮壮的看起来正是最得小孩子喜欢的时候。朱厚炜就很喜欢这个大哥哥抱抱,一会儿去牵牵他的手,一会儿去扯他的衣角,把杜若弄得全身僵硬。
朱厚照看了乐得不得了,取笑杜若说:“你不是号称从来没有搞不定的客户吗?怎么搞不定这一个”这样幸灾乐祸的结果就是收到了杜若一个大大的白眼。朱厚炜一个人忙活了半天见杜若也不理他,自觉没趣自去玩陆良给他摘的野菊花去了。
古代的水稻稻穗又短又瘦,完全没有现代修长美丽沉甸甸的感觉,不过稻杆倒是出乎意料的茂盛,黄压压一大片,风吹稻浪如海一般。皇庄里的吴庄头带着朱厚照几人去看正在收获的稻谷,朱厚照看收获过得田里有鲫鱼忽的游过,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在农家乐玩时吃过的蜂蜜鲫鱼,顿时口齿生津,馋的不得了。
朱厚照自己要鲫鱼吃又觉得害羞开不了口,忙去戳杜若,意思是让杜若去捉。杜若真的不知道说朱厚照如何是好了,可是一看朱厚照小鹿一般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又忍不下心,亲自去问吴庄头要钓鱼的物件。
听说国公爷要钓土鲤,吴庄头爽朗的笑道:“国公爷是不知道的,这土鲤又腥又小,哪里好吃。庄中就有鱼塘,去那里钓了大条的鲤鱼晚上大锅炖着做了,虽然比不上贵人们平常吃的精致,也是别有一种味道的,何必去吃这个东西。”
话是很有道理,奈何朱厚照铁了心,感觉到腰上有一双手一直在戳那里,杜若只得坚持。吴庄头见两位贵人铁了心要吃这个东西,也不好说什么,只劝道:“这田里水浅不好钓,就不用小公爷动手了。这鱼笨,让咱们这些个粗人拿两个撮箕就能捉到好多。”说完就使唤两个跟着的男人,去取了木盆撮箕来舀鱼。
朱厚炜原来在那里玩蛐蛐,如今见两个人拿着一个怪怪的东西就变出好多鱼来,瞬间就被吸引了过来,用自己的小胖手到盆里去捉那些小鱼儿。田间的鱼自有一种活泛的精神,溅了朱厚炜一身的水。可是朱厚炜一点都不在意,直到朱厚照再也受不了陆良陆公公哀怨的目光才不顾捉住朱厚炜小朋友一只打道回府。
庄中忙着秋收,朱厚照也不好到处走给人家添麻烦,太阳渐渐下山了就不出去了。朱厚炜换了一套窄袖的灰色布衫一个人玩得高兴。白安贤考上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供职,虽然他脾气不大好,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做过炙手可热的安定侯府家的西席,都对他恭恭敬敬。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教了一半半路跑了不好,又给杜若荐了一个落榜举子,如今正教杜若学诗经,天天要检查功课呢。如今杜若就抱着诗经在那里背诵。
大家都有事,只有朱厚照一个人在那里无所事事。搬了一张躺椅在阴凉处睡觉。乡间蚊虫的确不少,一会儿就盯了朱厚照两个大包。朱厚照受不了,原来庄子里派来粗使的婢女忙将活了药草的大堆湿草堆点燃用来驱蚊。
朱厚照很久没玩过火了,也在那里拨火玩,侍女们忙将他拉开,怕烟熏着他的眼睛。一会儿就有后厨的差人来问晚上吃什么,朱厚照看着冒着滚滚浓烟的的火堆临时起兴,让伺候的人搬了几块大石板来围好,下面填好泥,点燃木炭,放上铁筛,要烤肉吃。
杜若听了也有了兴趣,过来围观朱厚照指挥庄子里的男人们搭灶。他见朱厚照只顾垒烤肉的架子,自己也叫了人过来用原木铁链子搭煮东西的锅。都弄好了朱厚照由惦念起了自己的鲫鱼,也顾不上用蜂蜜把他清蒸了,巴巴的叫了厨子里把他们都开膛破肚,用调料腌好准备一会儿把它烤了。
朱厚炜旁观了小鱼儿们惨烈的死法,整个人都不好了。坏心的朱厚照还在那了教他念小时候的儿歌“鱼啊,鱼啊,你别怪,你本就是人间的一盘菜。”唬的朱厚炜一副将悟未悟的样子。
有点事耽搁了的吴庄头回来了见朱厚照他们已经摆好架势要大干一场了,忙让人取了各式菜蔬,在院子里来现场处理现场烤。又有才杀掉的鲜活野鸡两只,两个新鲜的狍子腿,各式猪羊牛肉数不胜数。
朱厚照看临时用桌子拼凑的案板上堆满了东西,自觉三个人可能连十分之一都吃不了,灵机一动,忙让李嬷嬷拿了二百来两银子让她送到后厨去,将不甚要紧寻常的那些肉食菜蔬都拿出来,另搭了一个大的烧烤围子,将那些有些脸面的伺候的人,吴庄头手下有名头的人也一并请来吃烧烤。
李嬷嬷做事也是妥帖的,她见后面养着好几只小羊,又多贴了些钱买了三只,让现杀好了送到前面去做烤全羊吃。朱厚照此次也是微服出巡,庄子里头除了吴庄头和及亲密的人,都不知道是两个皇子来了。大家都以为不过是受宠些的宗室子弟到这里来游玩,管膳食的管事见他们如此上道,银钱给的十分大方,做事也不脱脱拉拉,爽利的收拾好了送到前面去。有一个厨子听说朱厚照十分爱吃田里的野货,还奉献了一大盆处理好的黄鳝,泥鳅。
等吴庄头指挥男人们点好篝火,女人们摆好桌椅后,一场古代版的篝火晚会就开始了。别看这只是一个庄子,里边能人也不少。会说评书的,会演木偶戏的,个个精彩。最绝的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年竟然会口技,模仿百鸟朝凤活灵活现。
朱厚炜先前还憋着不吃那烤鱼,后来见自己哥哥吃的那般香就再也停不下来。陆良怕他积了食,早早地伺候他去睡了。大家见来的贵人高兴也跟着胡闹,等夜深散场时朱厚照喝了几口米酒已经晕晕乎乎的了,一个劲儿的拉着坐在他身边惶恐不已的吴庄头夸那鱼和黄鳝泥鳅好吃,杜若实在看不下去了,和李嬷嬷一起将他弄进了卧室,给他洗了头洗了脸想要安置他睡下。
朱厚照喝醉了又想到了自己初来这个时代的那段日子,拉着杜若抽抽噎噎的哭个不停,杜若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在他身边睡下。
杜若听着身边人浅浅的呼吸,像在梦中一样,自己就睡在他身侧。在黑暗中凝视着朱厚照的方向,握紧他的手,轻轻的在朱厚照的额头印下一吻,道了晚安才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乡村的清晨,鸟儿的叫声唤醒了熟睡的人。朱厚照动了动自己的小胳膊,发现自己似乎抱着什么东西,睁开眼就看见杜若即使闭着也十分英气的眼睛。在看看,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了杜若身上,像每一个曾经的清晨一样。
杜若原来就醒了,只是见朱厚照睡得熟不忍心弄醒他才又迷迷糊糊的睡去,如今朱厚照一动,他立马就醒了。看着扑在自己身上的大眼睛,杜若轻轻一吻,问好道:“朱先生,早安。”
朱厚照看着眼前人温柔的笑脸也印下一吻,说出那句他们每一个早晨都不会错过的话:“早安,亲爱的杜先生。”
条件不允许,众人都只能在外间伺候,如今听见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知道是主子醒了,忙进来伺候。
三个人一起吃用野菜野猪肉熬的菜粥,小巧的鹿肉包子,夹豆沙的花卷还有各种野果子加糖熬的银耳杂果汤做饭后甜点。
一会儿李嬷嬷就来说吴庄头把昨晚的银子都退回来了,问如何处置。朱厚照想了想也不好再拿回去,叫李嬷嬷收好,后天早上走的时候在合着打赏一起发下去。
吃过早饭,两个人原准备今天往林子里转一转的。却听说一位极通农事的先生今天要到庄里来,两人只当看个稀奇,想先去围观围观这个古代的农业科技人员。
作者有话要说: 饿着肚子写美食好惨啊。话说周六点击涨得特别快呀,果然小天使们都放假了吗。大家假期愉快啊(づ ̄3 ̄)づ╭?~
☆、第四十六章弘治九年
清晨,太阳透过薄雾洒到金黄的稻浪上。朱厚照和杜若换了耐脏的衣服,跟着吴庄头去见这个传说中很神奇的先生。路上的野草上到处都是露珠,朱厚照杜若两个人的裤脚都湿透了,反正天热,两个人干脆把整个裤脚卷起来,将白生生的小腿露在外面。路上遇见一颗枣树,枣子刚刚泛红,朱厚照尝了一颗,酸的牙都快倒了。
一路走到已经收过稻子的田坎上,远远就看见几个人站在田上,周围的光秃秃稻田中四散着农人。走进了才发现他们拿着铁耙在那里掏东西,原来堆在那里的稻草也都被洒的到处都是。朱厚照从来没有见过别人做过这样的伙计,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在那里看。杜若老家在农村,家中也有堂亲叔伯种地的,只是也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也好奇的站在那里看。
那几个人看着吴庄头来了,忙迎上来,作揖道:“吴庄头近日还好?”吴庄头也做了一揖回道:“还好还好,只是这两天忙坏了。今年就指望着这两天日头好,能把稻子都收回去,要不然有点雨水就不好了。”他先将几人中为首的两人介绍给朱厚照两人,“这位是王纪昀先生,是在庄稼上做学问做得顶好的。这位是李健威李少爷,是王先生的挚友。”说完又将朱厚照两人介绍给几人,“这位是黄少爷,这位是杜少爷,是京中来学农事的。
王纪昀,李健威见吴庄头先将自己介绍给两个垂髫小儿,又见虽然他们穿戴的朴素,料子却很不一般,知道两人身份不一般,忙见了礼,朱厚照,杜若也回礼。
朱厚照原来没注意几个人,一听吴庄头介绍叫王纪昀,心内一惊,抬头一看,可不就是文荟大会那天那个写农书的王纪昀王小姐吗。那个李健威也眼熟得很,仔细一想可不就是那个写游记的翩翩公子。杜若倒是一开始就认出来了,并没有惊奇之状。
朱厚照见了礼仔细打量两个人,见两个人都穿着粗布衣衫。王纪昀应该是刻意把皮肤涂黑了,没了白皙肌肤配上宽大的粗布衣服,倒有几分像男孩子了。只是身体到底娇小,只到李健威的肩膀那里。李健威虽然穿着这样的衣服,但陋衣不能遮掩其气质,依然器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两人举止狎昵,一副十分亲密的模样。
杜若对两人没什么大兴趣,见农人们将田里的泥都掏出来,形成一条一条的小水沟,问吴庄头这是在干什么呢。吴庄头答道:“将这沟掏出来,把稻草埋进去,明年这地就更肥沃了。”杜若又奇道:“这不是多生出许多事来。”
却听王纪昀笑着回道:“虽然多生了这么些事,明年整地插秧都会更容易些。这地到十一月就冻上了,如果不这样,那稻草烂不净明年整地就要难上许多,地也不似这般肥沃,还要多生些病害的。”声音是故意压低了的,听起来语调有些奇怪。
朱厚照几人看了一会儿,见王纪昀指挥人埋稻草,拢田坎,头头是道,心里暗暗称是。两人又呆了许久,太阳出来了,吴庄头怕两人晒着,忙把两个人送回去。路上朱厚照又问他,这里不是皇庄吗,为什么王纪昀会在这里。
吴庄头答道:“原来这里是宫里的公公管的,公公们不知道农事,田里的出产都不高。小人来这里以后,户部就荐了这位王先生来,果然是不错的,比我们这里最好的庄稼把式懂的还多,如今一年一亩能产三担谷子,比以前还多产一担。”朱厚照对古代和现代的计量单位换算不清楚,只是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点头称是。
吴庄头继续说道:“殿下还没见过山那边的旱地,这几年天气越来越冷,春麦的产量越来越低。还好有王先生教我们育苗保苗之法,好歹没有减产,只是今年的粟米种下的日头晚,恐怕是没有往年的好了。”
吴庄头说的这一番话也有告状和为自己脱罪的意思。天气一年比一年的冷,春收的农作物都在减产,秋收的也渐渐不行了,上面不会体谅这个原因,只会怪罪在他头上,如今有向小主子申诉的机会,如何不抓紧机会为自己辩解。还有那些宫里来的公公什么都不懂,一个个男人不是男人的人压在自己这些正经做事的人的头上,吴庄头哪里能忍。如今他们不在,吴庄头当然要上点眼药,好让他们永远别回来了。
朱厚照并不懂庄上的事,不便发表意见,吴庄头说什么,只管嗯嗯啊啊的含糊过去。吴庄头见这个小主子也是个精明的,知道唬不住他的,自觉没趣,又怕朱厚照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厌了自己,也就告辞去了。
喝了几口茶,稍与杜若说了说话,就见陆良抱着朱厚炜来了。朱厚炜一只手手上提着一个新鲜藤条编的篮子,里面装着少少的橘子,苹果、梨、葡萄等新鲜水果,另一只手上拿着瓣儿柚子在那里啃,汁水糊的一张脸都是。
李嬷嬷赶快把他接下来,跟着的宫女忙取了水来,将他擦干净了。朱厚炜见着了一大早就不见了的哥哥,心中欢喜,把手中的小篮拼命往朱厚照怀里推。见朱厚照接过去了,在那里嘿嘿的笑。
朱厚照以为是给自己吃的意思,拿了个苹果啃的起劲,哪里想到朱厚炜这是叫他弄干净了喂给自己。朱厚炜看自己的红苹果就这样进了哥哥的嘴巴,急得跳起来,掰开哥哥的手把篮子抢过来,皱着一张脸紧紧抱着。小手扒拉扒拉自己看起来少了一个大角的果子,伤心的哭起来。
朱厚照还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什么都没做就把自己的弟弟给惹哭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哄这个小祖宗。倒是陆良解了围,让朱厚照拿盘子里的苹果哄朱厚炜,他这才明白过来。
这几天在庄子里朱厚照见陆良伺候的样样小心周到,心里疑惑为什么他被史嬷嬷占了先。陆良不好意思的解释道:“皇上娘娘都不喜欢小人这种人多往二殿下身边凑的,这一次是史嬷嬷走了实在没有可靠的人了才轮到小人。”朱厚照瞬间明白了,是自己一向的太监养残皇子论影响了朱佑樘和张氏,当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主子都还没有说话,陆良自然是不敢擅自嘴碎的,也只用帕子伺候朱厚炜,免得苹果的汁水脏他了脸,一下子气氛古怪起来。倒是杜若打破了沉闷,问朱厚照道:“吴庄头说的,王纪昀他们俩今天中午还不会走,不如留他们吃一顿饭,我倒觉得她很不错,不如多了解了解。”
陆良见两个人开始谈公事了,自己和朱厚炜立在一旁不妥,哄着朱厚炜往房内去玩去了。朱厚照想了想觉得不靠谱。“再怎么说她是一个女的,即使天分好,被发现的风险太大了,这个时代对女子还是太过苛待了。”想了想又叹气说道:“不知道她是真的做了官吏,还是只是认识了什么人被他们荐来的。”
杜若却很欣赏这种女子,也觉得她这种的总体管理的思想虽然还不成形但是假以时日一定不错,值得深入探究。他知道朱厚照是顾虑那些迂腐的臣子,又劝道:“要往前面走,女性解放是一定的选择,你不如现在就多做打算。”
朱厚照细想也是,要办工厂,发展工业光靠男性劳动力是不够的,只是现在自己还是一个小豆丁,做这些会不会太早了。杜若看他在犹豫,又说道:“不过是吃一顿饭而已,别人那里想得到那么多。”朱厚照方点头答应了,杜若又叫人去跟吴庄头说两人要请王纪昀两人吃饭,理由就是对王先生在农事方面的造诣十分钦佩,想要结识一下。
这边朱厚照杜若请人吃饭,那边却有人犯了错在跪祠堂。马璁跪在幽暗的祠堂里,肚子饿唧唧咕咕的直叫,心想自己的小厮马贵怎么还不送饭来。饿的实在不行了,放空了脑子一时盯得着祠堂上的牌匾出神。
马家的老家并不在京城中,这里也只供着马文升自己的祖父母和父母。供桌很大,东西却少,旁边还另设一案供奉着马文升得的那些御赐之物。前两天这里又多了一个一丈长的盒子,马璁从来也不过问这些的,里面装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如今没有事做就在那里猜这盒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是绸缎还是长刀。
神游到不知道哪里时,马贵终于带着一个小包袱从后院翻墙进来了。马璁已经饿得不行了饿虎扑食一般的扑过去。马贵马上把包袱打开,却是一只烤鸡一个擦手的帕子还有一小包面点。马璁看的眼睛都直了,拿起烤鸡也不顾三七二十一开始啃。
马贵怕他噎着了,忙给他倒了一杯水。“少爷,老爷和夫人还生气呢。你先忍忍啊。等老爷气消了自然就放你出去了。”
马璁白了他一眼,含着鸡肉口齿不清的说:“然后让你少爷我再被锁进来,不然我去甘肃,投奔许师兄去吧?”
马贵急了:“诶哟,我的少爷,你就消停些吧,你要是再出些什么事,我们就吃不完兜着走了。”马璁也知道这个主意不靠谱,叹了一口气,更用力的啃那只鸡。
吃的正欢的时候,听见有人来了开门的声音,应该是送饭的来了。马璁左右看看也没有可以遮挡的东西,这会子再翻墙出去也来不及了。看供桌上铺着绸子一直垂到地下,躲人正好合适,七手八脚的把马贵和包袱一起推进去,依然安安静静的跪在那里。
送饭的是马夫人身边的金尚媳妇,端着一碗素面放在马璁跟前儿。“少爷你又是何必呢,马家三代单传,你要是从军了太太老爷不急死了。便是你有再大的心,难道还比父母重要。你真的想让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
马璁如今吃了个半饱也不惧她,一脸耍赖像的说: “我还是那句话,不让我去,我就饿死也不吃饭。”
金尚媳妇见他饿了两顿精神头还好,也不管他,依旧端了那碗面出去了。“太太说,少爷要是不愿意吃饭就不吃,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出来吧。”说着仍旧把门关了,马璁对着门啐了一口,让马贵快出来。
马贵听了,受不了案桌下的污秽空气,急忙爬出来,结果不小心顶了桌沿,把那个盒子摔下桌来,盒子摔坏了,一个黑漆漆的枪似的东西掉出来。
☆、第四十七章 弘治九年
作者有话要说: 把王熙凤改成王纪昀吧,前面几章的,过几天有时间重新理一下线索全文大修时再改。
马上就听见金尚媳妇往回走的脚步声,马璁急了,一把将马贵又摁进去。他也不管盒子坏没坏了,赶紧将东西捡起来装好,重新放回案上摆成原来的样子。见那里纱糊的门格那里有人影晃动,环顾四周马璁计上心头,端起一把椅子就开砸。
金尚媳妇见开锁的婆子怎么也打不开门,在门外听着马璁砸东西的声音也急了,不停催开门的婆子快点,又劝马璁道:“少爷到底守规矩些,这里是祠堂,少爷要撒气也不该在这里。”马璁想不到这样还真管用,更加可着劲的砸那些椅子。
金尚媳妇好不容易等婆子把门打开了,一脸着急的拉住马璁。“我也是看着少爷长大的,少爷也是知道老爷的规矩。您自己心里不乐意,自有您的去处,何必拿这些东西出气,与我们伺候的人过不去。”
马璁故意怒目圆睁的的将金尚媳妇一把推开,继续跪下,再不说话。金尚媳妇见他不理自己,也是无法,只有叫婆子们将堂内的桌椅都搬走,只留下两张供桌和跪在那里的马璁。
金尚媳妇见马璁还跪在那里一声不吭,背挺得直直的,一副不服输的样子,叹口气说道:“您是少爷,读的书多比我们明白事理,少爷还是多想想吧。”马璁依然没有反应,她只好叫婆子把门锁了,交代仔细看好,自己回马夫人去了。
马璁见她走了,整个人都瘫下来,感觉整个背心的湿了。马贵在桌下听着砸东西的声音,婆子来来往往的声音又是害怕又是难受。好不容易听到了关门声的吱嘎声,等到一点声音都没有,才探出个头来。
马璁正在那里惊魂未定,见他出来了,马上敲了他一个爆栗。马贵哎哟的叫出来,马璁忙捂了他的嘴,恨恨的说:“你还要招她回来。”马贵连连摇头,马璁才将他放了。
马贵一时喘不上起来,也不敢咳嗽,只能憋着眼泪慢慢缓过来。在那里坐了一会儿,马贵终于好了些。见自己家少爷完全没有管那个盒子的意思,对着供桌上面写着“精忠报国”四个字的牌匾磕了好几个头,边磕还念念有词道:“皇帝爷爷,今天不是有意冒犯了,千万别怪罪。”
马璁见他诚惶诚恐的对着一个牌匾磕头,蹬了他一脚,戏谑笑道:“往日见你拜佛也没这么诚心的。”马贵白了一眼自家少爷,磕完最后一个头,坐起来说道:“佛爷是死的,皇帝爷可是活的。”
马璁听了他的谬论只觉好笑,也不与他理论。他心念那个盒子摔坏了,爬起来去查看,看能不能想办法修补。
也不知是哪个匠人做的省事儿功夫,就这么一摔盒子的扣锁已经摔坏了,马璁心里哀嚎一声,知道自己是避不开一顿打了。刚刚着急也没顾细瞧装的是什么东西,如今打开盒子一看竟然是一把枪。
老子马文升是兵部尚书,管着京营,马璁又立志从军,自然没少打着老子的旗号往军营里跑,自然也是见过京营里的火/枪营的。如今这把枪却与自己见过的那些火/枪长得不太一样。马贵见这么一个黑漆漆的东西,疑惑道:“这是个什么物件,也值得老爷供在这里。
马璁想这怕是皇上赐下的了,不然不会供在这里,只是为什么皇上要赐下这么一把没用的枪呢。也不是马璁不识货不知道枪支的大好未来,实在这个年代的枪支实在不顶用老是出事故,马文升三令五申不许他碰枪,就怕哪天一走火伤了自己的独苗。要不是认识了军备司的蓝老头,马璁可能还不会用这个东西呢。
被自家老头关在家里七八天了,又跪了两天祠堂,马璁忽然有些想念军营里那一帮兄弟了。他正要拿这把枪比划比划,忽然注意到了这把枪的不同。这把枪居然没有火绳口,也没有底火盘,在打开枪膛一看居然要从后面填子弹。马璁一下子来了兴趣。
马贵见马璁一直在那里把玩那个不知道什么的东西,愁道:“少爷,这一次真的要逃了,许大人那里还缺人吗?带上我一个可以不?”
马璁正研究的起劲呢,随口答道:“要逃还不容易,带上干粮往蓝老头的那堆臭被子,锈铁里一躲,没有十天半月谁能找到你。”自己说着忽然就想通了,自己不能出门投奔他人不过是怕被别人卖了老头找到自己,如今就在老头眼下,也不怕蓝老头出卖自己,老头子再也想不到自己就躲在耳目众多京营里的。
有了法子,马璁直想蹦的三尺高,拉着马贵问:“你来的那条路可可靠,有没有人看见?”马贵不知道少爷的话题转的这样的快,见他一脸坏笑的模样,心里发憷,答道:“这条路从后院来,那边是老姨奶奶的屋子,一般是没人的。”
马璁听了,觉得把握又添了三分。当即唧唧咕咕的将自己乔装打扮打算逃往京营里找蓝老头的事一气告诉了马贵,让他马上回去那一件小厮的衣服出来趁着傍晚换班逃出府去。
“少爷,这可不行,要是被老爷知道了,我这条小命就没了。”马贵听了,知道不妥立马摇头。马璁那里管他,威胁他道:“去不去?”马贵依然摇头说道:“不去,不去。”
马璁一脚踢过去,继续威胁道:“那我告诉老爷去,说这盒子是你弄坏的。”马贵一听这可得了,这是可御赐之物,自己的小命就要没了,可自己实在不能答应,叫道:“哎呦,少爷您就别为难小的了。”可是回头见马璁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心又软了。“那您得带上我。”
马璁见马贵答应了,喜不自胜自去筹划今晚的逃脱大计去了。留下马贵一个人在那里忧愁自己怎么摊上这样一个少爷,人家的小厮跟着少爷吃香喝辣,他却只能跟着自己少爷爬墙逃跑。
那边马贵忧愁不已,这边王纪昀也苦恼不已。吴庄头只说刚才的黄少爷、杜少爷备了筵席招待自己,可并未说这黄少爷、杜少爷是何来头。自己出门都好好打扮好了,要去赴宴必然要梳洗一番,露出马脚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女儿身可如何是好。倒是李健威安慰她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过是两个小孩子,人事也未知,哪里就能分辨出雌雄来。倒是让王纪昀安下不少心来。
到了午时李嬷嬷亲自去田间请了王纪昀、李健威二人。两人见她穿金戴银,身上的衣服也不是一般穿得起的,明白她恐怕是主人面前一等体面的人,因此并不敢怠慢,略微推辞一下就跟着来了。到了山庄正门前,就看见黄少爷、杜少爷两个都站在那里亲自迎自己,礼数十分周全,知道他两人并不存看轻之心。
李健威率先出声,说两人大太阳下田地里过来,还需梳洗一下。朱厚照忙叫小丫头领着两人往里去梳洗。两人一左一右两间房子,都是摆设的富丽堂皇,高贵大方的,心中都明白这两个孩子恐非常人,只是不只是哪一家的皇子皇孙化了名出来游玩的,心下更提起几分谨慎。
一会子梳洗好了出来,果然见那王纪昀的皮肤白了几分,换上了蓝色的衣衫,又是一个英气勃勃的女儿了。李健威依然一件玉色生员衫,高大帅气,两人站在一起好一对璧人。
杜若首先开口请两人入座,各人让了让各自择座方坐下了。还未上菜,桌上只有新泡的碧螺春。香荷、柳枝在桌旁伺候,为四人斟上茶。朱厚照笑着说:“我们两人都还是孩子,并不喝酒,今天久闻大名,斗胆请两位一叙。只有一杯清茶招待了。”王纪昀身为女儿身不胜酒力,如今听不吃酒,自然是答应不急的。
朱厚照不懂农事,对这两人也兴致缺缺,说了这一句客套话也不再说话,杜若知道他向来不愿意搭理与自己不相干的人,也不理他,自己与两人说话。
杜若问了两人的姓名,这时正上了凉菜来,却是几样凉拌时令小菜。杜若兼起一箸凉拌秋葵,对两个疑惑不解的人解释道:“去年此时,我也有幸目睹了墨香斋文荟大会的盛况,对两位先生,记忆深刻啊。”
这时王纪昀才放下心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客气道:“当时也只是运气好而已,哪里当得杜少爷记这么久的。”
杜若见李健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他怕是猜出了自己的身份,又对王纪昀笑道:“当时听了先生的话,又拜读了先生的书,心中十分钦佩,如今再次相逢还要向先生请教些问题。”
一提到自己的爱好,王纪昀马上兴奋起来。“别的我不知道,农事上我还有些造诣。杜少爷要是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
李健威见这丫头一副被别人卖了还要帮别人数钱的模样,放下手中的茶杯轻笑道:“杜公爷怎么也有兴趣了解农事了?”
没想到李健威直接拆穿自己的身份,杜若也不恼,依旧有话回:“李三少什么时候爱到乡间来逛了,我竟然也是不知道的。”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