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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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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重生之武宗记事 作者:紫微不是花

    正文 第8节

    [明]重生之武宗记事 作者:紫微不是花

    第8节

    ☆、第四十八章 弘治九年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改完了,后天开始发改动章节,看完前面章节的小天使们也不用回看了,不影响阅读的。只改了一些比较僵硬的叙述方式和朱佑樘和杜意德这一条感情线。大家只要知道杜小攻的爹曾经单恋朱小受的爹并且默默做出了很多牺牲就是了。谢谢大家的支持,断更了还几天居然没掉收,作者君已经感动的快不行了d=====( ̄▽ ̄)b只是为什么小天使们收藏了却不追文呢,难道都是养肥党?┭┮﹏┭┮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大家的支持了。来亲一口(づ ̄ 3 ̄)づ

    李健威的父亲李英本是朝鲜人,因为朝鲜国内斗争,脱离朝鲜内附大明,被宪宗委以重任钦赐铁岭卫指挥佥事一职。朱佑樘初登皇位时为了稳定边军,正是杜若的父亲杜意德亲自前往铁岭与李英谈条件。

    杜若看了李健威的游记,见他多写的是北国风光,其中不乏辽东甚至至北罗刹国的景色,从文中看来也不是寻常人家出生,再结合父亲以前告诉自己的李家出了个离经叛道不爱经济世故只爱到处游玩的人物,才猜到李健威是李家子孙是父亲口中的李家三子。对于这个人杜若也不知道到底说什么好,居然不知道改个假名,他是嫌别人不认识自己吗。

    李健威心内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笑答道:“什么李家三少,想来是杜国公认错人了。”

    杜若见他这般反应也不多说,反正擅离驻地潜伏京中的不是他,关他什么事。这时又上了几道寻常热菜,杜若为王纪昀布了菜,问道:“李兄既然认出了我,我也不隐瞒,我就是安国公杜若。今天一见,我见两位如见故友,因此设下此宴想要结交两位。”

    “一个黄毛小儿谈什么结交?”李健威见杜若揭穿自己身份后,王纪昀一脸无所适从的模样心内就是怒气。纪昀本来好不容易对自己敞开了心门,如今又要被吓回去了,李健威哪里会给杜若好脸色。朱厚照见杜若吃了一瘪只觉可乐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

    王纪昀听见杜若与李健威言语中的机锋正坐立不安,可是李健威实在有失礼节,一把拉住李健威的手,打圆场道:“今天天气太热,李兄有些急躁,还请杜国公原谅。”

    李健威见王纪昀都不叫自己健威了还为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孩说话,当场就拉下脸来,可是手却被王纪昀死死地握着,又不好下她的脸面,只好气呼呼的闷头吃饭,不管这两个人。朱厚照在旁边坐山观虎斗,看的特别高兴。

    杜若坐在那里也不尴尬,他在现代时见过多少刁专的客户,更何况是这么一点意外。杜若也不管闹情绪的李健威同学了。直接跟王纪昀热络的说起话来。从农具问到家禽养殖,发现王纪昀果然很有一套。但是思想还停留在怎么更加发挥人力精耕细作上,没有培养优良品种方面的想法也没有考虑如何解决多轮耕种耗费土壤肥力的问题。

    王纪昀见桌上四人,一个是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孩子也不说话只在那里吃东西,一个李健威气呼呼的也不说话,场面实在难看,因此也顾不上羞涩腼腆对杜若的话有问必答。

    杜若有意拉拢王纪昀还是为以后做打算,在引入美洲农作物时先树立一个能在新品种方面有话语权的权威。诸如玉米之类的作物驯养需要上百年的时间,引进时带来的问题也不是一个两个。他找到的一些做农事的不是户部下面的官吏就是精于农事的老农,都不太适合以后塑造一个一鸣惊人的形象,杜若也不好掌控。

    王纪昀女人的身份先天决定了,她与别人是不同的,也更会便于杜若掌握。当然前提是王纪昀自己要答应,在这一点上杜若还是缺几分把握的,王纪昀也还待考察。

    朱厚照倒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王纪昀这样的女儿,问出了杜若也很想问的问题。“不知道王先生尊翁何处高就?”

    这个问题让王纪昀有些尴尬,自己原本是女儿身,父亲并不知道自己外出,如果自己的身份传出去了,难免让母亲难做人。反正自己在这位国公爷面前也无欲无求,也不怕得罪他,因此自己打定主意不说话。

    气氛一下子就冷下来,倒是李健威高兴了。杜若知道其中恐怕有隐情,原以为这个女孩子能这样大大方方出门应该是家中已经没有搞定了,这般看来恐怕家中还有些问题的。

    这顿饭再吃下去大家都淡淡的,一会儿陆良来把朱厚照叫走去哄朱厚炜了,剩下的三个人也就各自散了,杜若还没完全放弃希望,让王纪昀到自己的田庄上去做事,王纪昀笑着推辞了。杜若又给了她侯府的帖子希望她改变主意时能到安定侯府来找自己王纪昀这次倒是收下了。

    杜若逛到了后院看到朱厚照蹲在那里拿着个花里胡哨的的鞠球在那里逗朱厚炜玩,朱厚炜眼睛红红的小嘴瘪着好不委屈,身上只穿着一个绣着鱼戏莲叶的肚兜。看见杜若来了,他张开双臂一副要抱抱的样子。经过两天的相处。朱厚炜和杜若也相熟起来,如今卖萌求安抚毫无压力。

    杜若也对朱厚炜熟悉起来,见他一直伸着手任命的将他抱起来,问他道:“二殿下怎么了?”对朱厚照杜若敢直接叫他的名字,对朱厚炜他可不敢以大哥自居,依然是叫敬称。

    有人接手了这么一个缠人的宝宝,朱厚照松了一口气,站起来。朱厚炜只紧紧抱着杜若的脖子不说话,朱厚照见他这样说道:“还能怎么样,做噩梦了呗。”

    脖子挂着一个小袋鼠,杜若回想朱厚照教的动作要领,轻轻晃动自己的身体,腾出一只手拍着他的背给他安慰,小家伙竟然就这样在自己怀里又睡着了。杜若瞬间又僵硬了,朱厚照可没教过他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拉拉杜若的衣角,朱厚照用眼睛示意他跟着自己来。好不容易在陆良的帮助下杜若把朱厚炜小朋友放在了床上,杜若如释重负的瘫坐在那里。朱厚照看他紧张的满头大汗递给他一杯冰镇酸梅汤解渴,杜若一口气喝光了。

    朱厚照本来还想打趣他,但是转念一想杜若要不是为了自己又何必做到这份上,直接不理朱厚炜就是,又不想再说什么了。

    杜若喝完酸梅汤抬起头就看见朱厚照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只觉得心里毛毛的,平日要是朱厚照无缘无故的这样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一定是有事相求,就是不知道朱厚照会说什么。

    杜若等着朱厚照开口呢,朱厚照却在那里仔仔细细的观察杜若的脸,心叹道:果然是自己的男人,真是没有一处长得不好看。杜若见朱厚照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更加不敢说话,不自在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假装自己在那里喝茶没看见。两人就在那里各怀心思的做了好久,直到李嬷嬷来询问两人是否午睡才罢休。

    杜若和朱厚照温馨的相伴而眠,空中乌云慢慢聚集,很快一场暴雨哗啦啦的冲击地面而来。京营南边最角落的军备司里,在雨声中小憩的蓝立成被啪啪的敲门声吵醒,他心想恐怕又是那个小兵赶不回去了来避雨,因此不甘不愿的起来开门。哪想一开门就看见了落汤鸡马璁马少爷讨好的笑。

    蓝立成哼的一声就要把门关上,马璁忙把腿伸进门缝了挡住。“蓝老头,我错了,江湖救急,你就收留我吧。”

    蓝立成哪里肯听他的话,嫌弃道:“你不是说再也不来这里了吗,我这里不是又破又旧吗,怎么马大少爷又舍得来了?”

    上一次马璁就是在京营里被抓住,当时蓝立成刚刚见过马文升回来,蓝立成一直不支持他从军,马璁以为是他告的密,在那里口不择言的说些蓝老头这里怎么怎么不好的话,如今想起来,自己也着实后悔。自己犯了错自然要拼命道歉,奈何蓝老头一向难搞,更何况自己还得罪了他。

    见自己使出了浑身解数蓝老头也不松口,马璁只好假装生气实诉可怜。“老头你太过分了,我为了来找你道歉,腿也摔伤了,还淋了这么大的雨,要是感冒发热了,可能连小命也要丢了。你就这么小气,连屋子都不让我进去,把我关在门外淋雨。”

    蓝老头自然知道他是在骗自己,但是雨的确越来越大,放马璁在外面淋雨,倘或有个好歹的确不好,只好啪的将门打开,放马璁主仆进门。

    前几天营里才派了人来将那些被褥衣物晾晒入库,这几天蓝老头都没有事做,都在那里研究军械,这一间不大的屋子里到处都摆满了木头制的模型和各色木头和木工器件,记录的簿册反而被挤得没有地方放置,龟缩在角落的小桌上。

    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蓝老头还在生气自己又不好往里屋蓝老头住的地方去,两主仆只好尴尬的站在那里,一个抱着一个长木盒,一个拿着两个湿透的包袱,浑身湿淋淋的无辜站在那里,特别象某种动物的感觉。蓝立成还是不忍心丢了两套衣物给他们让他们换下来。

    马璁见蓝老头还是对自己不忍心的,心下高兴,也不再装可怜模样,欢欢喜喜的去换衣服去了。换好了衣服出来,马璁忙狗腿的将自己从家中“借”出的东西送上——火/枪一把。“这个是我从家里拿的,这个和我见过的其他枪都不一样,老头你看看。”

    蓝立成以为马璁又要玩什么花样,结果却拿出一把枪来。很久没有看到马大少这么狗腿的样子,蓝老头只好给他一个面子,将这把在他看来实在有些丑的不堪直视的枪接过来。

    左拆拆右拆拆,蓝立成这个明朝枪械专家却瞧出了名堂,激动地拉过马璁问他这把枪是从哪里来的。

    ☆、第四十九章弘治九年

    马璁好奇地问:“蓝老头,这枪可有什么古怪?”马璁逃走时临时起意拿走这把枪,就是为了给蓝老头当礼物。反正皇上赐给马府的东西不知凡几,缺这一件也不少,暂时借用一下又有何妨。万一蓝老头实在心硬不收留自己,就用这把枪贿赂他。哪了想到半路遇到大雨,自己主仆落难的模样好不可怜,如今蓝老头早早将自己放进了屋,这把枪自然是锦上添花给蓝老头把玩。

    蓝老头三两下将这把枪组装好,激动道:“有此枪,我大明军队必无敌于天下。”马璁见他说的这样斩钉截铁,怀疑道:“哪里有这么夸张,蓝老头你是骗人的吧。”蓝立成最见不得别人质疑自己,瞥了一眼马璁,轻蔑的笑道:“你也懂枪?”马璁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气哄哄的找了根板凳坐下,在那里再不说话,表示自己真的生气了。

    蓝老头见他恼了,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嗫嚅着想要道歉,却怎么也张不开嘴。马贵见这两个活宝,一个是大家公子,一个已是花甲之年,却还和小孩一般斗气,只想扶额叹息。主子不中用,马贵自然要顶上。

    “蓝师傅,您别小看这个东西,这可是皇上赐给我家老爷的,我家少爷从供桌上偷来的。就是想着师傅您喜欢这个物件,少爷才巴巴的拿来。”马贵见蓝立成越发不好意思,挺起的胸脯慢慢塌下去,心里偷笑加把火道:“如果被老爷发现了,少爷少不了又是一顿打,您还在这里与他赌气。”

    马璁虽然是个混账人,但是自家小厮这样颠倒黑白,自己还是不好意思的,也不好意思再生气了。

    外面雨声渐小,想来是这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马璁转移话题道:“雨也快停了,马贵你去把衣服洗了吧。”话语一落马贵就笑出声来,他家少爷一向不休边幅,哪里就会管这种事情,如此看可见是自觉不好了。

    蓝立成知道了这把枪的来路,想着一会儿雨停了去见见马文升打听打听这把枪到底是哪个匠人做出来的才好。马贵为了哄两人和好撒了一个谎,哪里想到蓝立成不知道两人是从家里逃出的,就要往枪口上撞。

    痛痛快快的好好玩了三天,朱厚照带着朱厚炜高高兴兴回宫去了。杜若也一并进宫谢恩。可是回到未央宫朱厚照就傻眼了,自己的燧发枪呢?找了半天,被张氏找去坤宁宫的高凤才回来告诉朱厚照那个盒子已经被送到乾清宫去了。

    朱厚照听了又急忙往乾清宫赶去。到了乾清宫,朱佑樘正在那里批奏折,见几天不见的孩子回来了,高兴不已,就要问他玩得怎么样。哪知朱厚照第一句就是:“爹爹,高凤送过来的燧发枪呢?”

    朱佑樘以为那只是朱厚照没见过真正火/枪的威力,才新奇于这么一把破枪,笑道:“我见那把枪还好,顺手就给马文升了。”

    自己的宝贝落到了其他人手里,即使是兵部尚书,朱厚照也不放心。“爹爹,你怎么能给马文升了呢,要是他不知道这东西的好处,随意处理了可怎么好。”

    见一向稳重朱厚照这么着急,朱佑樘也提起了几分兴趣。“什么东西,你那么紧张。想要枪,下次爹爹带你去京营看,只是那东西危险……”朱佑樘还没说完就被朱厚照一顿抢白。“爹爹,那可不是一般火枪,是燧发枪。”

    爹爹是个武器盲,朱厚照也解释不好,只得央告道:“我今天出宫去取回来可好?”朱佑樘奇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爹爹赔你一把可好?”

    朱厚照急的都快哭出来了,朱佑樘见他都急道这份上了,他也不想一味讲面子看着孩子着急,惊诧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不就是一个物件,御赐之物马文升必然不敢怠慢,明天差人取回就是。”

    朱厚照还是不放心,已经给马文升三天了,万一他就找了几个不懂的人将这东西拆了呢,因此决心今天就要去取回。

    “既然你决意要去,我今天也累了,就陪你也走一遭吧。”朱佑樘搁了朱笔,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蒋琮,准备衣物,今天咱们也学学你太子爷,微服私访一回。”

    不过是寻个枪,竟然惊动了父亲,朱厚照觉得自己可能太过着急了,劝道:“爹爹,我去寻就好,你又何必跟着我去,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朱佑樘笑道:“你这皮孩子,现在不急了?罢了,我批折子也批累了,今天权当散心吧。”当下三人换了衣服,又召了便衣的锦衣卫就往马府而去。

    秋季正是准备秋收冬藏的时候,一路乘马车而来,都是繁荣热闹的景象,朱佑樘见了只觉得浑身舒坦,比批了几十道报喜折子还高兴。

    到了马府门前,只有几个小厮在那里守门,一应做主的管事都不在。朱厚照皱了皱眉头,觉得这马府太不成规矩,连个能稍稍做主的人都没有,倘或有急事,难道还靠这些人传话吗?倒是蒋琮来传过几回旨混了个脸熟,有一个小厮机灵的小厮见了,赶紧到里面去传话。老爷还在教训少爷呢,让这位公公等着可不像话。

    内院里马文升正在教训再次私逃的儿子,今天从蓝立成那里将他拿回,马文升是动了真怒。他已经打了十来个板子,亲自动手,痛的马璁哭爹喊娘,马夫人也忍着泪不拦着马文升任由丈夫在那里教训这个实在不成器的儿子。周围一应管事都在那里站着,看着马璁被打,是马文升告诫他们再也不要纵容马璁。

    听小厮说蒋公公来了,马文升忙停下来。这位可是当今圣上面前的大红人,如今突然上门来,不知道有什么要事。马文升也顾不得教训马璁了,放下狠话:“这次就暂时饶过你,事不过三,还有下一次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我定要打断你的狗腿。”

    马璁早已经疼的快昏死过去,如今知道父亲要停手了,忍痛服软认错道:“再也没有下一次了。”马文升方恨恨离去,留下马夫人赶紧指挥着小厮们将少爷抬进去,要快快上药,请大夫。

    这边马文升摸不清蒋琮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问及传话的小厮也是语焉不详,因此只穿了家常衣服来见。到了小花厅,见皇上、太子坐在那里,蒋琮侍立在侧。当下心惊不已。立马跪下请安道:“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千岁。”

    朱佑樘亲手将他扶起来说道:“朕今天微服出巡,不必在意这些礼节。”马文升方站起来,恭敬问道:“圣上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

    朱佑樘先四下查看时,发现马家一应陈设器物都是朴素大方的,甚是欣慰,也不像先前在大门那会儿怪马文升治家不严了。因此依然赞许马文升道:“这间屋子陈设不俗,甚好甚好。”马文升连忙推辞谢恩,朱佑樘又说:“朕前日随手你的那把枪,原是太子之物,小孩子吵闹不休非要寻回,朕只有带他来找你了。”

    马文升连忙称不敢,就派人从祠堂把那把御赐的火/枪取来,又亲自取了上好的茶叶泡上,为朱佑樘斟茶。

    可怜马文升急着找回马璁,在蓝立成那里知道马璁行踪就杀上门去,哪里顾得上皇上御赐之物被马璁带出去了。如今祠堂里哪里还找得到那东西的身影。一会儿就见先前去的人就回来了,焦急的避着众人对马文升耳语。马文升听了立马气血冲上脑袋,就要昏过去了,心想必是这逆子,前两天只有他在祠堂里,一定是他干的。

    丢失御赐之物这种事对圣眷正浓的马府来说可大可小,又不是圣旨玉印之类的东西,但是正巧碰上了皇上微服到府亲自取回,东西却不见了,这件事就闹大了。

    如今再去寻回就迟了,听皇上的口气似乎是太子的东西。想来太子的玩物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自己儿子已经被自己打了的半死了,虽是逆子到底是自己的独苗,也不忍心他再担上个毁坏御赐之物的罪名,不如就自己替他担了。

    因此直接跪下请罪道:“罪臣有罪。”朱佑樘被他一吓,问道:“马爱卿怎么了?怎么称自己有罪起来?”

    马文升一脸自责的说:“前日罪臣犬子顽劣,罪臣心急教训犬子,不小心将太子殿下的那把枪摔坏了。”

    “你说什么?”朱厚照气的直接想把手上的那杯茶泼他脸上,居然就这么把东西给摔坏了,你教训儿子关我的东西什么事儿。朱厚照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追问道:“那摔坏的东西呢?坏的本宫也要取回。”如今朱厚照只能幻想着杜若那把枪够结实没有摔得很坏,还能用。

    马璁把东西都拿走了,还能剩什么,马文升只好托词:“罪臣把东西摔坏了,惶恐不已,已经交给京营里管火/枪的匠人们修理了。如果太子殿下想要,待东西修好了,罪臣再呈上。”

    朱厚照听了,心道他还有些眼色,还知道要拿去修理,又怕匠人们不懂事理,胡乱修理一气,因此说道:“既然马大人在这里,本宫就不隐瞒了,反正这东西最后都要到你手里的。那把枪名唤燧发枪,是安国公从民间寻回的稀奇物件,这把枪要是做好了各项功能远超现在京营里的火/枪,这件事非同小可,还望马大人叫他们注意些。”

    不管朱厚照说的是真是假,反正马文升是又把马璁盯上了,这小子活该打死,闯出这样的祸事来。

    ☆、第五十章弘治九年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三个大作业要交,实在没空发修的旧章,等两天吧。匆匆结一下这一节的尾,实在不好写,明天就是五年后了,主角们长大了应该会好点吧。

    先前来时朱佑樘只顾着看周围的街景,并没有和朱厚照沟通问这件事原原本本清楚。他原以为朱厚照就是单纯想找回自己的玩物,孩子难得朝自己讨一次东西,又是自己的错送出去的,朱佑樘才拉下老脸来马府讨回。哪里又想到原来孩子说的竟这么严重,这件东西真的那么重要,当下悔之不及。

    如今让马文升又送回,以后又少不得要再给他拿去。他又想着马文升上月请奏巡视整备京营的事还未了结,既然又添了这件事,不如过两天往京营中去巡视一番一并查看京营整备情况,同时也试试这枪。反正好与不好一对比就出来了。

    两人君臣若许年,也没有那么多虚礼可讲。打定了主意,朱佑樘就跟马文升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有了时间可以暂时混弄过去,马文升当然立马答应。从马文升负责整备京营到现在已经四个月,效果很不错,他也不怕朱佑樘来查,因此答应的如此爽快。

    看见马文升一人在这里迎客,朱佑樘想起了马文升家还有一个独子。做了父亲,自己也开始关注起臣子家中的孩子来了,总想拿自己家的孩子和别人的比一比,大臣们一个都没放过。当然比来比去左看右看,他还是觉得自己家的孩子好。

    听到皇上询问自己家的逆子,马文升气不打一处来。他又不好说自己刚才还在教训儿子,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只能叹道:“犬子顽劣异常,前日骑马时不小心堕马受伤,如今仍然卧病在床。他不能出来觐见天颜,还请皇上恕罪。”

    人家受伤了还躺在床上,朱佑樘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安慰了马文升几句,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告辞离去。

    马文升送走了朱佑樘,念着那样东西,直接往内院而来。见马璁的竹香园人来人往,丫鬟、婆子围着这个少爷打转,就连管事们也在那里等着,心里更加生气,想到果然是太过溺爱他了。

    疾步进来,却见马夫人坐在那里执着马璁的手嘤嘤哭泣,在那里劝马璁以后都改了的话,心下叹息。马夫人也是出生将门,平日轻易不哭的,想来今日果然是心疼到了极点,两人老夫老妻只有这一根独苗,这个孩子如此不省心。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真是心里说不出苦楚。

    这样想了,马文升停住脚步,在门外看丫头们正在那里给马璁上药,屁股上都是两指宽僵紫的肿痕,马璁已然疼的昏过去了。看到这些,马文升自己又觉得心疼起来。叹了一口气又默默退出去,还是等上完药后再来询问比较好。

    商议了日期,择了合适的日子,朱佑樘携着朱厚照和杜若一队人往京营而来。

    是日,晴空万里,朱厚照和杜若骑着小马跟在朱佑樘龙辇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京营中掌管炮、铳的神机营而去。朱厚照出城时见杜若骑着一匹好英俊的白马,自己也非要骑那匹汗血宝马马。蒋琮看他一个小人在马上摇摇晃晃急的不得了,不知劝了多少次,朱厚照依然优哉游哉的骑着自己的马,倒是高凤笑着让蒋琮不要着急。朱厚照的骑快马不行,这样慢慢走还是可以的。

    行了半日到了神机营,还在营外就听见吼声震天,众将士皆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朱厚照和杜若一起随朱佑樘被迎到早已经扎好的高台之上,拿着红旗的一员威武将军立即迎风舞旗,军士们各持枪盾而立,演武开始。

    一时间尘烟滚滚犹如巨龙待飞,场上各男儿随军旗而动,跑出各种阵型,如方阵、圆阵,燕形阵、钩行阵。上万儿郎跑动起来,整个大地似乎都在摇动。各种阵法应接不暇,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整个队列又重新合拢。重头戏开始了,一对千人小队推着笨重火炮四散而去,前面离着一排排稻草人,一时炮身齐响,震耳欲聋,所有的稻草人都倒了下去。

    朱佑樘三人看的心情激荡,尤其是朱佑樘站在那里,良久说不出话来。演武已毕,马文升来请朱佑樘移驾火铳射击场,朱佑樘声音颤抖的连夸了三个“好!好!好!都该赏。”在场的官员们立马跪下谢恩道:“谢圣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佑樘忙把众人都扶起来,大家又往射击场而去。

    这里说是射击场其实不过是一块稍平整些的空地,前面树了些木头靶子。明代后期以前火铳技术落后,得不到重视,连带神机营的火铳小队也不受重视。他们早就眼红火炮小队的优厚待遇,众人已经憋着好多气。如今好不容易皇上亲自来检阅,有了露脸的机会大家自然用上了十二分力气,虽然命中率依然堪忧,但是相比以前十发能中三四发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朱佑樘也象征性的夸了几句。蓝立成捧着燧发枪上来,却就站在那里不动。朱佑樘来是见这把枪的优点的,看拿着枪的是一个穿着官服须发皆白的老头,当即不悦道:“马爱卿,此人是谁,怎么还不演示。”

    马文升这两天早已将这件事弄清楚了,立马答道:“启禀圣上,此枪优点并不在射击精度上,因此并不用演示。”

    “那他捧着把枪站在那里做什么?”杜若开口问道。马文升知道这把枪是这位安国公找回来的时候,早就找到了杜若,与他通了气,两人合演一出双簧,将这把枪的优点尽诉出来。

    蓝立成捧着枪上前道:“皇上此枪尚是粗制成品,不能显示其威力。但是如若给臣一定的时间,将此枪完善,不仅从此不用再担心夜晚有燃烧火绳的光和火绳独特的气味暴露目标等火铳的缺点,而且其速更快、口径更小、枪身更短、其重更轻、其力更小、射程更高。”

    见朱佑樘蹙着眉,马文升与朱佑樘耳语道:“皇上这位就是当年与成祖皇帝有机缘的那个蓝匠人的后代。”明成祖朱棣靖难之役时被一匠人所救,后来准他归入良籍,这件事朱佑樘也是知道的。概因此人是一个火炮匠人,用唯一一颗炮弹救了朱棣,当时情形不可谓不危急。

    既然有这么一个出生,那么由他出面也正常,朱佑樘又问道:“此枪真有这么好,值得你们如此夸赞。”

    这件事当然不好其他人出面,毕竟只有这一把枪,大家都还没看到效果,杜若上前一步道:“启禀圣上,此枪原是家父偶遇友人时所知。当时家父就说要寻找此枪。父亲说火铳为了要给火绳留出距离,并排的两人不可能挨得很近,但有了此枪兵士却可以紧密地排列着,然后在横向上很长很长地延展开来。有了此枪如有神器。臣也是为了父亲的遗愿。”杜意德已经死了,谁还查的了那个友人到底是谁。杜若不过借他的托词而已。

    朱佑樘小时宪宗就只许他学文不许他学武也不懂战术安排,自然不知道杜若讲的是什么,但是光有杜意德一词就够了。想到杜意德死之前还想着这样东西,朱佑樘又是神伤。

    “国公爷所言甚是,有了此物,再多将改进,有了专门的火铳队从城墙上射击,我大明军队又有了战胜鞑靼的把握。”兵部已经部署好了十月围剿吐鲁番余孽的计划,没有阿麻黑这样的跳蚤小人,下一步剑指的自然是对付屡次犯边的鞑靼了。

    在场的几人除了蒋琮原本都不知道朱佑樘与安定侯之间的隐秘往事,如今歪打正着触动了朱佑樘心中的隐痛——杜意德就是惨死在鞑靼人手里的。

    看着眼前大好江山景色,那人却长眠在地下,再无缘欣赏,朱佑樘听到了马文升的话心中想道:“此物本是意德起意,如今用此物对付鞑靼也是天意。”

    天气炎热,蒋琮见朱佑樘汗水淋漓,精神不济,两个孩子也有些乏累,悄悄地让马文升迎朱佑樘回龙帐。马文升知情识趣忙说龙帐已经搭好,将朱佑樘带去暂时休息。

    第二日朱佑樘拔营回京,次日下令组建军械杂造局,统领火器制造事宜。至此一场轰轰烈烈的火器革命在弘治年间兴起。

    当年元朝大军将火器与骑兵结合,让欧洲最精锐的骑兵部队也不堪一击,葬送于蒙古人铁蹄之下。蒙古人在攻打莫斯科时用火炮,攻打巴格达时用火箭,波兰和德国想要联手抵抗,结果却被元大军围困,用火药攻克。此后,元朝在当地建立政权,招募当地士兵制造火药,将火器技术传入欧洲。

    然而历史并没有沿着这一方向继续发展下去。数百年后,当年被蒙古骑士们带到西方的火药又随着侵略者的步伐打开了中国的大门。

    现在朱厚照和杜若这两只蝴蝶扇动这自己的翅膀将风暴席卷了整个世界,历史的洪流往未知的方向行去。

    ☆、第五十一章弘治十四年

    五年后

    京中虽然还是四月天气,今天却是异常炎热的艳阳天。京郊五军营校场内,那些将军都督们都战战兢兢的站在这大太阳下,即使口干舌燥,大汗淋漓,却一点大气都不敢出。

    朱厚照树立马上眼神冷峻的看着校场内策马奔跑的诸人。曾经和朱厚照前往神机营的那匹小马已经长得又高又壮,刚刚进入青春期的朱厚照也迅速抽条长高,剑眉星目,早已经不复曾经的团子模样。自小所受的宫廷教育把他打造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如今冷下脸来,这些将军大臣一个又一个谁都不敢上前来搭话。

    马文升骑着马跟在朱厚照身后,安国公杜若,英国公张懋各自骑马侍立。司礼监太监陈宽骑着马跑来跑去,视察正在考试的诸人,看周围的候伯都督们出尽洋相。已经接受过考校的人下马站在一旁,往日威风的将军们今天一个个像个落水鹌鹑似的,耷拉着脑袋,牵着马站在那里。

    再看场上还跑着马的几人,只有一两个人能拉弓射箭,即使这样命中率也堪忧。更多的是连弓也拉不开的人,甚至还有骑着骑着把身上所背箭囊也掉了的。这个样子实在大大丢了京营的脸面,英国公张懋一张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在一个长得甚为肥胖的将军连马都爬不上去的时候,朱厚照终于看不下去了。

    “英国公”朱厚照黑着一张脸唤道。

    张懋是张玉的后代,父亲张辅也是一代名将。张懋今天感觉已经将自己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看到太子皱着眉头,只能轻声答道:“在。”

    “这就是拱卫京都的精兵良将?”堂堂京营兵勇居然是这个模样,朱厚照恨不得剖开这些候伯都督官兵们脑袋,看他们里面都装的是什么。

    “殿下不必动怒,这只是骑射之术,待我来考校武经韬略。”宦官们向来与前朝诸臣不对盘,陈宽自然乐的火上浇油。

    “去吧,本太子要看看这些都是些什么货色。”脓疮已经病入骨髓,朱厚照索性今天一同把他挑破了。

    让一个太监去考校武经韬略,京营的最后一点脸面还要不要了。张懋当即要出声阻止,朱厚照却不想理他。“英国公可有疑议?”

    朱厚照还未变声,听起来依然稚嫩却自有一番威严,张懋立时不敢再说话。

    陈宽得了令,立即打马往前奔去,有了朱厚照的指令,他也不为诸人留脸面。陈宽兼领东厂,手下的人不在少数,兵书战略也略懂,问的问题皆是寻常兵法韬略,可众人竟然是集体一问三不知,俱不能答。

    京畿各营负责守卫京城,应该是国家精锐,军官竟然集体无能至此,一时只余陈宽问询声,随侍的京营众人谁都不敢说话。张懋身为总兵官难辞其咎,但他乃三朝老臣,朱厚照也不好当场下他的面子。但是他又实在气不过,叫上杜若头也不回的奔回宫中。留下马文升继续主持考核事宜。

    杜若已经出了孝以后就被诏进宫做了朱厚照的伴读,两人一向形影不离。见朱厚照冷着一张脸,气哄哄的样子,心下疼惜。当初公司最困难的时候朱厚照也没受过这样的累,如今朱厚照已经在太阳下晒了大半天,连午饭都还没吃,又要疾驰回京城。杜若怕他坚持不住拉住他,让他停下来。

    “阿照,够了。不值得为他们生气。”在朱佑樘的默认下,杜若如今都是直呼朱厚照的名称,不必在叫殿下。

    见杜若将自己拦了下来,朱厚照也稍稍冷静了些。“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你还没有吃午饭呢,来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客栈,不如去那里吃吃东西吧。你不休息,这些跟来的大人们还要休息。”朱厚照回头一看,后面的大臣们随从们果然面露菜色,已经是撑不住了。他只能点头跟同行的陈云交代,让大家慢下来,在前面客栈中用午饭歇息。

    听说终于可以停下来了,大家都如释重负。这些跟来的文官连骑马都勉强,更别说这样跟着太子疾行几十里了,他们一身的懒骨头早已经颠散了。

    不多时到了客栈中,锦衣卫先检查一番,将客栈中原来的客人都赶到内院,肃清了客栈,众人才往客栈中歇息。杜若先要了一间上房和刘伟一起将冰着一张脸的朱厚照带去更衣。

    刘伟退了下去,房内只剩下两人了,朱厚照整个人才放松下来,支着手撑在桌上看杜若给自己倒茶。杜若看他望着自己无奈的样子笑道:“怎么不板着脸了。”

    渴了半天终于喝到了一口茶,朱厚照懒洋洋的倚在床边叹气道:“我没有当场发飙就是好的了,你今天看着这成个样子吗?”将之不将,军不为军。

    杜若很享受朱厚照这种只在自己面前放松的时刻,挨着朱厚照坐下揽过他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休息。朱厚照乖巧的靠着杜若,年岁渐长,他愈发感受到治国之难,自己也更加努力。只是有时候用力过猛就难免为难自己。杜若轻拍他的肩膀,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安慰道:“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不是吗?”

    已经过了饭点了,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店家烧火造饭实在来不及,还有还一会儿才能有饭可吃。杜若只能先给朱小受喂食些糕点,先让他睡下。看着朱厚照睡着了,杜若才轻手轻脚的掩上门,让朱厚照先睡一会儿。

    暂时休息过了,朱厚照依然往宫中而来。进宫时已经是快到黄昏了,太阳西下。

    朱厚照在御花园找到了正在和朱厚炜在那里浇水的朱佑樘。当年张氏怀着艾草时朱厚照带着朱厚炜种的那片菜园还保留着,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家人的保留节目。每年春天朱佑樘都会带着妻子儿女一起在这里种瓜种菜,在夏天时再一起享用。

    回了家自然不好再板着一张脸,朱厚照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来。吃货小胖子朱厚炜见哥哥回来了直接扑上来,朱厚照一把将他接住抱起来,乐的朱厚炜呵呵直笑。

    朱佑樘以为朱厚照要到明天才会从京郊回来,没想到今天就赶回来了。将手中的水瓢放下,问道:“怎么这么着急赶回来?”

    也不避开朱厚炜,朱厚照叹气道:“爹爹,京畿众营实在不成个样子。那些官兵都督们考校时,懂骑射之术的只是少数,大多都是拿着弓也射不出箭的,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有的连弓也握不住。这就是拱卫京畿的大军。”

    朱佑樘自然是知道京营中的境况的,见朱厚照这样生气的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又在这里生气。”这场考校正是陈宽摸底后秘密上报,朱佑樘才下令执行的。两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朱厚照自然知道情况很糟糕,但是真实眼见又是一回事。两人正说着话,就看见张氏和艾草相携往这边而来。

    当年体弱多病的艾草已经被几个人养回来了,如今白白胖胖甚是可爱,起了大名叫朱秀荣,受封太康公主。小公主艾草只喜欢自己高高的大哥哥,却讨厌一天到晚只粘着自己却老抢自己东西吃的二哥哥。如今看见大哥哥牵着朱厚炜的小手,小嘴立刻瘪了。

    艾草挣开张氏的手就往这边跑来,啪的把朱厚炜的手打开,自己去牵朱厚照的手。朱厚炜永远也缺一根弦,见妹妹将自己一把打开了,愣愣站在那里。朱佑樘看自己的小女儿又欺负自己的哥哥了,摇头笑着对朱厚炜说:“你就不疼吗?”

    小妮子打的挺疼的,朱厚炜小手都红红的,只是他在哥哥、妹妹方面老是笨笨的,如今妹妹打了自己,他也只是将小手背过去,不好意思给父亲看。朱佑樘见了只是笑着摇头,摸摸他的头不说话。

    张氏看了,笑着捏捏艾草的下巴。“你又欺负你二哥了?”

    “我才没欺负他,他今天又偷吃了我的糖果。”小胖子朱厚炜什么都好就是贪吃,朱厚照管她们管得严,每天的零嘴都有定数,朱厚炜总是三两下吃掉了自己的,又去偷吃妹妹的。想来今天朱厚炜又去偷吃艾草藏好的糖果了。

    “你自己怎么不藏好呀。”朱厚照每次都见朱厚炜能找到艾草的吃食,心里知道其实她是心疼自己永远也吃不饱的二哥的。果不其然艾草立马答道:“谁让他永远都吃不饱。”

    朱厚炜听了妹妹的话羞愧的抬不起头来,在场的三人都笑出声来,只有艾草见朱厚炜实在不好意思了,仰着头高傲的说道:“下次我把东西还放在那里,我也只有那么多,你可不能吃光了。”众人笑得更欢了。

    京营出了这么大的状况,张懋自然首当其冲被马文升弹劾,连带着三大营,十二卫,一个都逃不了。

    ☆、第五十二章弘治十四年

    五年之前马文升曾经整备京营,卓有成效,才过五年京营已经沦落到这般模样,为了避嫌他自然要将问题都引到张懋身上引。当然张懋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鸟,身上大大小小的问题不计其数,墙倒众人推,朱佑樘案前弹劾张懋的奏折已经摞起来有尺高了。

    朱厚照没有接触朝政不知道,如今他入朝监国才发现朱佑樘的缺点——作为一个皇帝,他对权贵容忍度实在太高了。比如曾经震动朝野的宗室权贵与民争利案,朱佑樘不过是将张鹤龄召入宫中痛斥一番而已,连皮肉都未伤到分毫。其他人也不过是驳斥一番,暂时贬官而已,几年过后照样升官加爵。铺面照开,田地照抢。

    周家屡遭弹劾,朱佑樘依然将奏章都压下去,其他外戚宗室看着有样学样,朱佑樘依然事事容忍。这些权贵们虽然都曾经支持过朱佑樘,但是他们从朱佑樘身上已经捞够本了,在朱厚照看来朱佑樘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又何必再容忍他们。

    既然知道了父亲的缺点,朱厚照自然有计划的从旁劝阻,奈何朱佑樘对他们实在太过容忍,朱厚照无论怎么说也收效甚微。试了几次,朱厚照也懒得再费口舌,反正无论遇到什么事,只将事情往重里说。他只能寄期望于某一天朱佑樘看清楚这些人的真面目,将他自己在吏治上的“不耐心”也转移到这些勋贵武将上。

    比如这一次,朱厚照就总结了军中三大罪状。

    一是吃空饷。朱厚照事先就委托蒋琮摸底各地卫所。根据蒋琮报上来的各地镇守太监的密报统计,无论是京师,还是卫所,一般缺额都在百分之四五十左右。尤其是镇守江西太监董让奏报,南昌左卫旗军原额四千五百七十三人人,但实际上竟然只有一百四十余人,而且还多是老弱。公开点名的时候发现人数多了不少,一打听才知道是临时招来了市井无赖充数。

    二是操练不精。马文升在奏折中写道当时在营军士,多不操练,即使操练,也是摆花架子,至于如何布阵,如何进退,往往不知。攻杀击刺,亦多不熟。虽然在练习舞刀,但刀法并不谙练,虽然在练习放枪,亦不知枪法。更是生疏,与敌骑之娴熟比较,真有天壤之别。

    三是军纪败坏。朱佑樘对掌军权贵们多有庇护,其下属也更加变本加厉的盘剥下层军士。

    朱厚照也没有傻到直接将这些东西公之于众,只是默默将这些东西都摆到朱佑樘的案前让他自己抉择。

    朱佑樘更是无奈,自己这个孩子至小就爱监督自己做个明君。从以前的蒋琮开始就既有心计又有谋略。更难得的是他还能守得住自己的底线,一丝一毫也不瞒着自己。可是即使这样,他也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试想一下,你的儿子比你强,比你守得住寂寞,还比你年轻,谁心里不会有一些落寞之情呢。朱佑樘现在就是这种心情,即使他知道朱厚照是对的,可是儿子比老子强的感觉到底不好受。

    朱厚照忙着和陈宽马文升一起彻查京营弊端,又一次整备军营,没有感受到朱佑樘心内的微妙感受。倒是张氏看出了其中端倪。“照儿走了已经三天多了,你这两天怎么不念着他了?”

    对于这种近乎羞耻的心理,朱佑樘自然不愿意对张氏说起,只推说自己这两天实在太忙忽略了朱厚照。可是张氏与朱佑樘夫妻十来年,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展颜笑道:“是照儿的忠言逆了你的耳,他的良药苦了你的心吧。”

    被妻子戳破了心思,朱佑樘自然不好意思,只能端起茶杯掩饰自己微烫的脸颊。张氏哪里肯就此放过他,将朱佑樘掩饰的茶杯夺下来,说道:“当年我也这般心软,鹤龄,延龄两兄弟被我溺爱的不成样子,还是照儿劝得我。如今延龄,鹤龄好好的过日子也不犯错了,不是很好吗?你如今又在这里斗什么气,照儿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话,你就恼成这个样子。难道照儿还做错了吗?”

    朱佑樘听了张氏的话,心中更觉得不是滋味,叹道:“青出于蓝胜于蓝。雏凤清于老凤声。可是我这老凤心里不是滋味呀。”

    张氏顿时心中暗道不好,依照朱佑樘的性情,他绝对不会这么想,肯定是有人在他身边嚼舌头了。她暂时将怀疑压下,打趣朱佑樘道:“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还跟照儿争风吃醋。”

    “你这话又从哪里来?我又怎么争风吃醋了?”

    张氏跟了朱佑樘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怎么安抚朱佑樘,见朱佑樘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样子正声说道:“圣上今天怎么这么想不通呀。圣上是九五之尊,那些大臣们自然是不敢惹陛下的的。大家都知道圣上回护着这些勋贵们,自然不敢将这些弊病都呈到圣上的案前。照儿年岁还小,大家也不怕他发怒,自然想从他这里往圣上这里传话。圣上不检讨自己的错处,怎么好要迁怒于照儿?”

    在朱佑樘刚刚登基的那些日子里,张氏也凭一介女儿身辅佐夫君。如今丈夫儿子在朝堂上想扶相持,这几年很有些作为,张氏如今乐的在后宫教养一双儿女,已经很少再像今天这样疾言厉色的说话了。

    朱佑樘当即被一言惊醒,叹道:“是我多心了。”张氏伺候朱佑樘用过午饭,待他睡着了才偷偷将蒋琮召过来问他这几日那些人在御前伺候。

    蒋琮想了想说道:“这几日圣上忙着京营之事,除了奴才以外,没有内侍人伺候圣上啊。”张氏让他再细细想想,蒋琮忽然想到一人说道:“昨日圣上查阅藏书阁典籍和藏书阁一位女官相谈甚欢,圣上还在听那个女官说《旧唐书》太宗本纪一段。”

    张氏心中了然,怕应该是朱佑樘听了李世民玄武门之变的故事受了刺激才有了这样的想法,她又问道:“乾清宫中自有藏书,圣上一向不往藏书阁去的。怎么突然想到往藏书阁去了?”

    “是太皇太后说自己最近越发老眼昏花,许愿要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还差四十卷,圣上仁孝,要帮太皇太后抄写经书。乾清宫的经书典籍都被太子搬到藏书阁中,圣上只好去那里寻找。”

    张氏心内暗道:又是周太皇太后,这老不死的。心中暗骂周氏多事,张氏面上却不漏声色,将蒋琮挥退。

    宫中又起风云,朱厚照身在京营却一无所知,他正在太阳底下挨个点名答道,核实京营兵册。

    “殿下,还要点下去吗?”说话的是拿着名册在那里点算官兵的一位兵部的小官,京营中虚报名额的状况实在严重,如今点了十二团营中的五个团营,有名无人者十有二三。这还是最精锐的前六营中的五营,更别说其他团营了。

    “现在点出了多少人了?”朱厚照正在那里查看各营的支收簿册,发现实在是一团乱。京营又不需要攻城略地,但是单单武营中的奋营一营就支出攻城器械这项银子上万两,实在可笑。

    “奋、耀、练、显四武营和取勇营五营原来应该共有六万四千四百二十九人,今日共点出了四万零三百七十二人,又有五百零三人告假。缺号两万三千五百五十四人。”那个小官吏本是前科的进士,只在当年殿试时得见天颜,哪里这么近距离和太子这样的人物说话。他紧张的话都是颤抖的。

    小青年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朱厚照见他紧张的不成样了,笑道:“本宫又没朝你发怒,你紧张什么。”那个官吏才挺直身体站起来,眼光也不再游移。

    “你叫什么名字?”朱厚照合上账簿问道。

    “微臣魏武射,字执戟。”

    魏武射长得白白嫩嫩,完全看不出还有这么霸气的名字。朱厚照掩上簿册,对他笑道:“看你长得甚是斯文,你父母怎么给你取个这般武气的名字?”

    “臣少时体弱多病,后来拜了一位从戎的世交为义父身体才好起来,父母就想取一个英气的名字,为臣驱疾赶病。”

    “原来还有这个缘故。”朱厚照走到窗前看着面前一个又一个的军团方阵,那些官兵们站的歪歪斜斜实在不成体统,让见过现代阅兵式的朱厚照嫌弃不已。“你既然有个当兵的义父,想来也是懂一些兵法韬略的,你看这下面的大军如何。”

    魏武射偷偷瞧了一眼朱厚照的脸色,见他居然是笑着的,当下不知道如何作答,难为的说:“这个,臣不看出来。”说完怕朱厚照发怒,不敢再看他。

    看魏武射怕的瑟缩着身子,朱厚照拍着窗栏大笑道:“你不用怕。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你比那些不懂装懂的人好太多了。好了,本宫也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吧。”

    魏武射鞠了一躬,坐下继续去算自己的帐去了。

    朱厚照一个人在那里继续看楼下的人点兵。一会儿刘东带着户部的人往这边而来。

    ☆、第五十三章弘治十四年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有木有正在高考的小天使呢,大家都棒棒的,祝你们取得一个好成绩呢d=====( ̄▽ ̄)b

    五年过去,刘东也从当初的病弱孩童,长成了一个眉目如画的精致少年。他在算术方面犹有天赋,如今也算是朱厚照重点培养的心腹。

    “殿下,这是户部负责清算的书吏三十名。”刘东将身后的书吏们都叫进来,各人都用提篮提着自己常用的笔墨纸砚算盘等物。朱厚照点过后,刘东又叫人将账册都搬进来。“十二团营十年来的簿册都在这里了。”

    朱厚照挥手让他们都进来。“诸位先生都是户部的老人了,这次由本宫奉旨彻查京营诸事,还靠精诚各位襄助。”各书吏都谢过恩典后,各自分散着算账去了。

    朱厚照这才有空向劳累半天的刘东道谢。“阿东谢谢了,今天劳烦你跑这么一趟。”马文升朱厚照来到京营后才发现这里的账簿也是一片混乱,他们带来的人手也完全不够使。他昨日派刘东紧急向户部尚书佀钟借调了三十名老成书吏来处理这些账簿,务必要将京营里的这些乱帐给整理好,将这里的亏空给算清楚。

    “为殿下做事是臣的本分。”经历了当年那一件事,即使朱厚照从来不怪罪他,依然如当初一般待他,随着年岁渐长,刘东也不敢像小时那样和朱厚炜称兄道弟,整天粘着朱厚照了。倒是朱厚照叹息少了一个可爱的小弟弟,多了一个小老头,也不知是高兴还是遗憾。

    临风而立,朱厚照也渐渐显露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慑人气质来,令刘东不敢逼视。年少时的一次相助,刘东摆脱了早夭的命运,日后的相处,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太子又做出种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慢慢的,刘东觉得有些东西在自己心中不一样了。

    如今朱厚照站在这里,金冠衬的一头乌发漆黑如墨,光洁白皙的脸庞上一双眼眸如星光熠熠,脸颊上还有一点点的婴儿肥,笑起来还有浅浅的两个酒窝。刘东抬头看了一眼朱厚照,见他两道浓浓的眉毛弯弯带笑看着自己,顿时羞的耳根通红。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朱厚照可不懂刘东心中隐秘的心思,见他脸红红的只当他跑热了,忙把他按到椅子上,让婢女给他倒茶。朱厚照的一双温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刘东更觉得羞窘,急的把茶杯都给打翻了,一杯茶全倒进了刘东的怀里,整件袍子的下摆都湿透了。朱厚照手忙脚乱的帮他打理,哪想到杜若正走进来,看个正着。

    自己的情人正对别的男人上下其手,杜若一双杏眼眯起来了,削薄的嘴唇噙着一股坏笑。刘东见杜若带着人进来了,立马将朱厚照推开,急急忙忙说了一句:“殿下还有要事,微臣告退。”转身就跑了。朱厚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的转过头来,杜若却早就换上了人畜无害的笑容迎上去。

    “杜若,你回来了。”杜若后面的马璁听见朱厚照对杜若竟然直呼其名,对刘东却亲昵无比,当下以为朱厚照果然对自小就做他伴读的刘东更加亲厚些。他哪里知道朱厚照其实对杜若的昵称是杜小五,但是杜若在这个世界并不行五,不好在众人面前叫而已。

    心中虽然醋意浓浓,杜若面上还是文质彬彬让人如沐春风的安国公。“这位是新任的军械杂造局大使马璁。”

    刚从刘东忽然跑掉的情况中放应过来的朱厚照一听马璁的名字即刻想起了当年那个被马文升打的起不了床的悲催孩子。“令尊可是兵部尚书马文升马大人?”

    “正是。”

    朱厚照顿时来了兴趣,当年虽然有马文升从中遮掩,但是事关国家重器,朱佑樘哪里会这样放心,自然将当年查的清清楚楚。其中当然少不了出了名不成器的马家独苗马璁了。

    马璁到底没有从军,被精明的马文升塞到了蓝立成身边进了新建的军械杂造局。如今看来这的确是一条光明大路。新建的军械杂造局虽然是机密之地,对外严守秘密,但是那个地方每年得见天颜的机会就不是其他地方所比拟的。即使是新晋的各科进士天之骄子一辈子能够见到皇帝的机会大多也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

    刚刚卸任的军械杂造局李季就由八品大使高升从五品的工部郎中。虽然他曾经是从六品兵部员外郎,但是能够五年升两级,也是令他人羡艳的。如今马璁也从乡贡之身到了皇帝重视的八品大使,光明前途不言自明。

    “太子彻查京营,微臣所属军械杂造局如今却挂靠在神机营名下。微臣本该将杂造局的账簿奉上,但是杂造局的开支一向另计,将账簿交于他人却是不妥,微臣前来请示是否要将杂造局账簿交给太子殿下?”军械杂造局安置在京营腹地,由京营重重保护,但是杂造局一切人事供给都是朱佑樘内库支应,并不归京营管辖。

    到底见了些世面,遭了些磨难马璁满身棱角也被磨平,不在一味无脑蛮行不顾他人不顾自身。 朱厚照见他看起来也像模像样哪里像常人传的无能模样。

    “本宫并未传信杂造局,反而叫顾侯爷下令不准侵扰杂造局。马大人怎么得知的消息?”朱厚照口中的顾侯爷是镇远侯顾溥,他家四代列侯,如今掌着神机营。

    “可是并没有人往微臣这里传消息呀。外面一会儿说要点录名册,一会又说要查账册,人来人往,杂造局中人心惶惶,臣也不得不出来请示殿下的示下。”马璁虽然是新官上任,但是在杂造局中担任副使多年,与杂造局中第一得意之人蓝立成相处甚欢,因此大家都服他。如今外面乱成这样,杂造局也不过是说几句闲话而已,并没有乱起来。

    原来是这般,想来是这些侯爷们不满自己来这里的行动,想要为自己添乱了。如果杂造局当时乱了起来,就不是马璁前来面见这么简单的了,杂造局是军事重地,要是有了什么事,虽然不能阻止朱厚照的脚步,也能扰乱朱厚照的计划,让这件事多一些变数。

    “那想来是顾侯爷军务繁忙疏忽了,让大人担忧,本宫待顾侯爷像马大人道歉了。”至于到底军务是如何繁忙,又是如何疏忽了杂造局,两人心知肚明。

    “微臣安敢。”马璁连忙推辞,又道:“前日来的那批铁矿石已经进了高炉,殿下可往一观?”

    燧发枪的技术储备经过五年的发展已经尽善尽美,但是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还不适用于广泛制造普及,现下阶段朱厚照他们就要解决其中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首要的就是原材料的问题,中国储藏铁矿石与煤炭的磷与硫含量都比较高。因此炼出的铸铁性脆,作为热武器的性能往往比较差,不是比较容易炸膛,就是要用较厚的管壁厚度与较大的重量弥补。另外因为钢材不过关,弹簧钢的打火成功率也不高。

    以前杂造局试验的枪管都存在枪管过热的问题,众人皆不懂其中缘故。大家都快要放弃的时候,还是一名炼铁师傅凭借多年经验道出其中机关,蓝立成才从如梦初醒。他细心筛选了几个磷硫含量较低的煤矿、铁矿正准备重新炼制,昨日才入了炉,想来这两天就可以有结果了。

    努力了五年之久,朱厚照也没想到要把燧发枪带到弘治年间是这么的困难。当初印刷机,纺织厂一帆风顺,朱厚照也存了一些轻视之心。哪想在燧发枪上栽了一个大跟斗,现在能达到的水平不过是射程和威力方面有所进步,在稳定性和成本方面还差一点整军装备的火候。

    其实朱厚照、杜若不知道的是,无论是印刷机和纺织厂,这些技术在弘治年间早有成熟的技术,欠缺的只是将他带来这个世上的机缘,而这朱厚照、杜若正是这个机缘。而燧发枪的技术,只是因为蓝师傅的一个念头突然出现了关键性的突破,但是实现的工业基础却薄弱至极,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炼铁技术还算成熟,不用从头开始改革炼铁技术。

    “本宫正想到杂造局一看,既然马大人想请,事不宜迟,不如这就前去,回来时正好赶得上这里收尾阶段。”有刘东在这里看着朱厚照很放心,他也很想知道改变原料后到底奏不奏效。

    马璁一骑在前领路,朱厚照、杜若骑马跟随,一路疾驰往杂造局而去。马璁御马而行 ,少年雄姿,看到的人都不禁赞叹好一个少年郎。朱厚照见他英姿勃发,暗道果然虎父无犬子,马文升是个人物,这个马璁与外人之言也相差甚多,看来以前是自己看错了。

    俗话有浪子回头金不换之言,朱厚照是没见识过马璁以前的混账模样。马璁也确实改过,前后差距不可谓不大,这才能瞒过众人。

    一时来到杂造局,只见门户紧闭,了望塔上站满了身披甲胄的军士。

    才离开不到两个时辰,杂造局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马璁也不得其所。了望塔上的众人见自家大使回来了,欢喜叫道:“无事,无事,大人回来了,大人回来了。”

    片刻,紧闭的大门就被打开了,门内密密麻麻的站着拿着武器的杂造局诸人。见自家大人带着太子来了,都跪下请安道:“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朱厚照忙让大家平身。

    大家立马围上来,欣喜地对马璁说:“大家正担心,大人终于回来了!”

    马璁不明就里,忙问道:“你们怎么大门紧闭,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一个小将拱手报道:“大人走后不久就有几个形迹可疑之人自然前来打探,末将觉得不妥,就将大门紧闭了。果不其然,一会儿就有一队兵士来局里叫门,行事嚣张。末将恐怕来着不善,并未放他们进来。他们要强攻时,副使举枪向天而鸣 ,他们才退了。”

    ☆、第五十四章弘治十四年

    “你可看清了来者服饰,可是营中兵马?”营中这两天不甚太平,马璁早就将神机营的一个小队调来驻守,没想到真的有人打杂造局的主意。

    “正是。”

    朱厚照和杜若面面相觑,心想这些人实在太过大胆了些,竟然敢直接打杂造局的主意。朱厚照当即向随从的刘伟下令,让其找到正在巡查军备库藏的马文升彻查此事,务必要找到这一个小队。刘伟听令当即策马而去。

    没想到马璁早有应对之法,成功保得杂造局平安,朱厚照当即夸奖他道:“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本宫必定禀报父皇,为你请功。”

    哪里还想到有这样的机缘,马璁当即谦虚谢恩道:“杂造局事宜都是微臣的本分,微臣不敢称功。”

    朱厚照又夸了他两句才罢。时间有限,朱厚照直接进了门内,往后院走去。

    杂造局只负责研究新式枪炮,因此炼铁的高炉等都是小小的,一个不大的院子就能容纳。蓝立成正等在那里监督炼铁的匠人们用牲畜之力烧火炼造。见马璁来了问道:“先前外面听见枪声,这里正是紧急时候,我也没出去查看,可是有什么事吗?”

    将刚刚的事与蓝立成讲了,马璁才发现蓝立成完全没有发觉后面的朱厚照,将朱厚照让到前面来。蓝立成这才发现了朱厚照,连忙就要请罪,朱厚照免了他的礼。

    “上次来看时出一炉铁水只要两三个时辰,这一次怎么这么久。”

    “这一次将炉子改成了国公爷说的什么坩埚材料,是新炉,还要多烧些时候才有成果。”这样的事做多了,蓝立成也成了半个炼钢专家。“还是新炉,大家都不成用过,这一次就是炼铁了,并不能出钢。”

    原来是这样,朱厚照好奇的继续查看。“这一次所练之铁,有几分把握?”

    “微臣实话实说,只有一分把握。”蓝立成叹气道。

    怎么只有一分把握,朱厚照、杜若两个人都震惊不已。“不是找出了失败原因吗,怎么蓝大人这么没有把握?”

    “即使找到了症结所在,新来的这些矿石其实还是欠缺些。殿下又不允用木炭炼铁,微臣实在没有把握。”炼铁之煤含磷硫过多,其实有最好的一个解决方法就是直接用木炭炼铁。但是朱厚照觉得此非长久之计,拒绝了蓝立成的提议。

    竟然是借此来诉苦的,朱厚照只觉好笑。“用木炭炼铁万万不可,其中弊病本宫已经向蓝大人说过了。还愿蓝大人谅解。”

    “不过就是多伐些树木而已,哪里有殿下说的这么严重。”蓝立成完全不能理解朱厚照什么植树保土什么环保这些东西。他只知道用木炭炼铁能有捷径,因此多次想要说服朱厚照,想要他改注意。

    “此事,皇上和殿下已经坐定了主意,蓝大人不必在言。”杜若可没有朱厚照这么大的好性儿,直截了当的把蓝立成的话给堵回去了。

    朱厚照正愁如何回了蓝立成,杜若就帮了自己,果然两人心有灵犀,可惜他完全不知道杜若如今正在吃醋中,正等着收拾他呢。“安国公之言,正是本宫想说的。我大明有几百万大军。也后都要配枪炮,难道都要靠木炭吗?所以本宫还是那句话,大人休要再言。”

    见事情再无回环之机,蓝立成只得作罢。朱厚照细问了许多事,其实也无甚看头,见差不多了,又策马返回原来暂住之处。

    哪知马文升知道了杂造局发生之事早在那里等着了。那些账簿还没算完,司吏们还拿着算盘在那里噼里啪啦的算呢。

    “微臣思虑不周,请殿下治罪。”马文升也不知道他们为了阻止自己一行人既然如此大胆,又或者是某些人想乘乱摸鱼。但是到底是自己不周之过,也只好揽到自己身上。

    杜若也知道错不在他,也不理论。只问他查的如何了。

    “今日各营中之人都各自团聚在一处,各有人看管着点录名册,应该不是营中之人做的,想来这两天的营门管的极严,他们也没能出营去,必定还躲在哪里。微臣已经派人四处以查看不合规制之处的由头,必要把这些人找出来。”

    朱厚照听他说的极是,不在此事上纠缠,另问道:“马大人看了军备库,可有不妥?”这件事才是重点,京营里屯着粮草、军械、兵士衣物甲胄,一旦京城有难,京营的军备库就是整场北京保卫战的基础,京营将近十万兵马的吃喝供给都要从中而来,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这两年因为海禁的开放,准许商人自己之船出洋贸易,纺织厂等日渐兴起,吸收了多少无地之人。且这些工厂也招女工,即使工钱被压得极低,两夫妻也能将将养活一家人,比以前流离失所好了许多。这一点暂时解决了流民问题,至少在五年之内无忧。

    至于压榨工人之类的暂时还未见端倪,可以暂缓考虑。如今只有两个问题是当即马上要解决的隐忧,一是中原逾富鞑靼贼心不死,二是纺织厂瓷器厂渐渐都起来了,由此带来的粮食短缺问题和林业资源枯竭问题也是一大问题。

    民生之事尚且还能支撑几年,能容朱厚照慢慢来办。但是鞑靼一事实在不能再拖。前年辽东总兵官李杲与巡抚张玉、镇守太监任良合谋,以为朵颜三卫积弱可欺,欲杀其冒功掩罪,激怒朵颜三卫。

    科道官弹劾李杲、张玉犯欺骗妄杀之罪,朱佑樘仅仅是想让他们致仕而已。朱厚照多次劝告,才判了流放西南,遇赦不赦。虽然如此,到底朵颜诸部对此事恨之入骨,于是纠结鞑靼支部火筛复仇,多次骚扰边关。

    去年四月,火筛和朵颜三卫共万余人自大青山分兵几路进入威远卫,游击将军王杲和都指挥邓洪率军迎击,中了埋伏战败,九百余人战死。朱佑樘急命平江伯陈锐为靖虏将军,充总兵官,太监金辅监军,带兵去抵御火筛。五月,火筛五万人又侵扰大同左卫,游击将军张俊力战。但陈锐怯懦,让军队坚守不出,眼看军情告急。还是哈密许进星夜偷袭火筛大本营,才解了大同之危。

    经由此事,朱厚照越发感觉军备废弛,军中沉疴,整整一年都在摸底盘查,近日才发作出来,由京营起开始整顿。

    “不敢欺瞒殿下,军备库中在册之物十不存五,但是牵连之人实在太广,殿下还请斟酌。”马文升代替刘健入阁后与朱厚照还算相得,朱厚照这几年的心思也都在整治北京周围的治安上,这件事原本归马文升管,两人共事了几年,马文升也摸透了朱厚照,知道这位眼里是容不得一点渣滓。

    京营之事牵连实在太广,多少勋贵都牵连其中,马文升就怕朱厚照气急不顾脸面将一切抖落出来,到时候文武群臣满朝反对就不好办了。毕竟这件事的初衷是整治京营而不是有罪治罪。

    这就体现了朱厚照和马文升的思想上的差别,一个是坚决按照规则办事,一个是只要达到目的规则什么都是浮云。

    听了马文升的话,朱厚照突然觉得没滋没味起来。

    那边朱厚照心情不好,这边克里木却雨过天晴,高兴起来。

    克里木带着商队窝在河对面的这座山里已经两天了,河那面鞑靼的军队还未拔营。

    “大当家的,看这个样子明日小王子的军队就能全部过去了,咱们明晚就可以启程了。”金峰是个汉人,边关这两年不太平实在过不下去了,听说哈密还能活下去,果断投奔了哈密。在克里木手下讨生。

    “我/肏/他/娘/的,这鞑靼人实在是不给人活路,要不是大当家的反应过来,咱们就都要折在这里了。”哈密人经过多次战乱已经死伤殆尽,如今哈密成了西北第一贸易重地,其实居住的也多是汉人。克里木家的商队除了二当家的和哈密坐镇的是克里木的发小其他人都是汉人或者是不愿意跟着鞑靼混投奔哈密的蒙古人。这个汉子就是因为母亲是汉人而被排斥的蒙古人。

    克里木听了手下人的话,胡子拉碴的脸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也不是他反应快,而是半路上遇见了安国公府往哈密运送草药的商队,才会知道鞑靼人入侵边关,知道要遇上他们早早的躲起来。只是不知道这仗是鞑靼会赢还是大明会胜。

    “不知道刘当家的商队到了哈密没有,夏疫就要来了,今年的牛马们就靠这批药材了。”杜若的商队也不做寻常贸易生意,只单单为哈密运送一些紧急需要的东西,不过是沿路收集些消息探看各处矿藏而已。

    “哟,应该是到了,这都七八天了,他们运的又是轻便东西,按理说昨日就该到了。“

    “老天保佑啊,这生意没有三四月怕是又要做不成了,今年就看这些牲畜过日子了。”不知谁又提到这些事,大家一时寂静下来,都有些感伤起来,有家累大的,又开始谋划这几个月要怎么过日子了。

    克里木也不说话,看着山对面密密麻麻的鞑靼营帐眯起了眼睛。

    弘治十四年四月,鞑靼小王子,火筛诸部连兵大举扰边,自红盐池、花马池而入,纵横数千里,延绥、宁夏皆告警。一封封急报送入京中。

    ☆、第五十五章弘治十四年

    边关军情告急,马文升被紧急召回京中,只留下朱厚照一人。有马文升在朱厚照到底束手束脚,如今马文升走了朱厚照除了担心军情之外还有一些欢喜。朱佑樘又怕朱厚照没有可靠得用的人,仍将陈宽派来,帮朱厚照镇住这些侯爵老爷们。

    虽然不喜欢马文升的做派,但是他说的的确有些道理,朱厚照纠结了许久,到底只在奏折上写了那实在不成样子的几人,不过是杀鸡儆猴而已。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朱厚照放出了风声,只要将自己的亏空弥补,就既往不咎。有了先时处理那些人的雷霆手段,一时间京中到处都是卖铺子卖田地的,连物价都下降了几分。

    对于这些朱厚照自然是乐见其成的。重新清算了账目,果然就饶过了那些补上亏空之人,开始重新整理京营操练规矩。

    然而,那日杜若见刘东和朱厚照那一幕,狠狠吃了几回醋。朱厚照觉得他这些醋吃的无中生有,但是联想到自己前一世,知道这是杜若的心结,也就随着他的心。

    两人都还小,也不能干出什么事来,到底不过是说些甜得发腻的情话同榻而眠而已。

    至此朱厚照几天见刘东别扭着,刘东以为自己做的什么事遭朱厚照不喜欢了,伤心了好几日。直到朱厚照不再那么尴尬了,两人复才好些。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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