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gl]帝后 作者:神经不正常
正文 第5节
[gl]帝后 作者:神经不正常
第5节
“娘娘,即是醒了,便起身吧!都过了午时了!”
听着太监的声音,梁琼诗稍稍稳了稳心绪,哽咽着被扶下了床。
扶下床后,一干宫人连忙伺候着洗漱换衣,而后又把她扶到了妆镜台前。
知晓梁琼诗看不见,可该说的还是要说,大太监故意重重的把手落到托盘上,再从托盘里捧出那块四四方方的玺。
黄色的缎布引得大太监不禁唏嘘,多少后宫主子争夺的物件,今日竟是这般就被赐下来了。纵使是圣上那多年承恩圣宠的母后,得到这块玺也是颇废了一番功夫。
“娘娘,这是圣上赐予您压惊的。圣上希着娘娘日后少流些泪。”
言罢,大太监小心翼翼的把那块玺放到了梁琼诗的怀中。
梁琼诗面上没一点动静,她脑中满满全君王,根本无神顾及大太监递过来的物件,只是呆呆的坐在妆镜台前抱着,也不动弹。
直到手有些麻了,她才开始回神,君王压惊怎会送来如此重的物件?
想着怀中的物件重的离谱,梁琼诗慢慢的摸索了片刻。入手的布料让她有些困惑,这个时代的礼物也有包装?待到摸出来形状,梁琼诗的心微微的颤了一下,方的。
梁琼诗抖着手,解开了物件顶上的结。那结一解,四周便是一片静默,接着是零零星星跪地的声响。
“啪”
身后梳发的宫人又手抖了。
“娘娘!”
听着周围的异动,梁琼诗继续摸着君王赐的物件,直到摸出了那物件是块印。轻轻的呼了口气,不过是块印罢了。许是君王自己刻的,所以宫人才这般惊讶吧!
梁琼诗抬手慢慢抓住缎布的角,重新绑了起来。可未等她绑起来,身后却有宫人冲了过来,伸手预夺。
见有人靠近,梁琼诗本能的护住了手里的物件。
大太监来不及反应,那宫人已是把梁琼诗推搪到地上,还拾起了台旁的簪子,对着梁琼诗的脖子就要往下插。
梁琼诗瞬时也举着那块印挡了一下。
见梁琼诗拿着皇后的玺格挡,宫人一愣,待缓过神,立刻去抢梁琼诗手中的玺。梁琼诗感觉有力在拉自己手中的物件,也使力不愿给。随后两人竟是在乾殿里翻滚起来。
见着翻滚了,周围的宫人才还过了神。
“还愣着干嘛呀!快,快拉开她!”大太监一回神,连忙命人去拉扯已经骑到梁琼诗身上的宫人,一边去扶倒在地上的梁琼诗。可那宫人却一直拉着梁琼诗手中的玺不放。宫人似乎顾及这那宫人的身份,也未敢用力拦。
大太监瞧着一群宫人认不清形势,径直抬腿给了拉住梁琼诗那宫人一脚。“贱婢,你是不想要脑袋了吗?还不撒手!”
宫人没想到大太监敢踢她,一时也呆住了,待到回神立即痛哭起来,“大公公,您也是宫中的老人了,薄熙等了那么久,圣上怎能那般薄情?”
宫人一开口,大太监的视线随即从梁琼诗身上挪到那宫人脸上,可一到那人脸上,大太监也是一愣,“刘姑姑?”
听着大太监唤她刘姑姑,刘薄熙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瞬时苍白。
大太监却顾不得她,瞧着身侧的娘娘眉头又开始拧了,立即道明了宫人的身份,“刘姑姑,圣上派你去皇陵守着,怎得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
“守皇陵!好一个守皇陵!圣上上月刚与我夜话,定了一月之期,说是待我归来,定会圆了纳妃意愿,怎会……”刘薄熙话说了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昨日正逢她从皇陵回来,而圣上似乎也是在前几日纳的妃,难道她辛辛苦苦十多载,竟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吗?
瞧着刘薄熙神情恍惚,大太监也暗暗叹了口气,他倒是知晓着刘姑姑对圣上的心思不寻常,早些年圣上政局不稳的时候,就求着她爹爹刘大将军站到了圣上这边,虽说瞧着当时的局势,她定是等着封妃了。可惜了,圣上既不喜欢她,也不愿耽搁她,更深的原因是这刘姑娘还是刘将军府里的独苗。
圣上那时也没想好给身侧对这位梁娘娘赐婚,担心着若是许了,日后这位会吃亏,便压着了这件事,想着待刘姑娘年岁够了,自是会嫁人。
谁知这刘姑娘竟是痴心不改,硬是要来宫中做宫人,想着日久生情,做这些白日梦。不过,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呢!现在已经是姑姑了。岁月不饶人阿,一晃,竟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大太监慢慢的摇摇头,挥手让人把刘薄熙拉了出去,入了宫,便就是宫人,家世好又如何,纵使今日他命人将她乱棍打死,不过也就是坟堆里多了具尸体罢了。宫里死个人很容易。可这事还得等圣上做决断,这刘姑姑还是不简单。
梁琼诗站在大太监的身侧,听着那个叫刘姑姑的人被拖下去的声音,莫名的想到昨天那个她给镯子的宫女,似乎除了声音,其他的都与她猜想的对得上。地位高,女人,大太监认识……莫不是昨日就是这个宫人来吓的自己?可那宫人陪自己用膳,给自己念书时都是极好的。
思索再三,梁琼诗忽得拉了拉大太监的袖子,指了指刘姑姑的方向。
“娘娘是要留那刘姑姑?”大太监盯着梁琼诗的手指,忧心她思虑过度,瞧着她昨夜听志怪都能成那般模样,他着实不敢让这位娘娘受惊了!
梁琼诗却没顾虑到这些,刚刚这姑姑一闹,彻底把她纠结的心境打破了。只是她脑子一清,不纠结鬼与君王,就会极想知晓这位姑姑究竟是不是昨日那宫人。所以听到大太监的问话,梁琼诗立即点了点头。
见着梁琼诗点头,大太监使了使眼色,侍从立刻寻了绳索将刘姑姑的手扎住。
待刘姑姑的手被扎好了,大太监连忙扶着梁琼诗的胳膊,“娘娘您慢些走!”
梁琼诗走到刘姑姑的身旁,想了半天,她除了摸手似乎没其它辨人的法子。想来想去,便摸索着触到了刘姑姑的手。
束着绳子,摸不出,梁琼诗又扯了扯大太监的袖子,大太监劝到,“娘娘,刘姑姑……”
他话还未落,梁琼诗又扯了扯他的袖口,大太监无可奈何的冲着侍卫道,“解开吧!”
绳一解开,梁琼诗便开始摸那双手,掌心有薄茧,手面细腻,似乎没做过什么重活。似乎有八成相似?梁琼诗在心中慢慢推测,如果刘姑姑是那宫人,她为何不直接谋害了自己,非要等到刚刚。莫不是因为君王赐的物件。
梁琼诗下意识的紧了紧一只手搂着的物件。
这时候,刘薄熙也突然发难,干净利落的从梁琼诗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给了她一巴掌。
刘姑姑扇耳光的动作又是惊诧到了一干宫妇。她们的贵妃这么快就被掌掴了?
而刘姑姑的接下来的话也让一干宫人的心蠢蠢欲动。
刘姑姑给了梁琼诗一巴掌后,开始哭诉,“贱人!又瞎又哑,凭什么享着君王的独宠!身为太子之妻,又有什么颜面贰于君户,坐拥六宫之主!掌管凤玺!”
是呀!君王凭什么独宠眼前这么个又瞎又哑的贵妃娘娘,她除了是太傅之女,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甚至是木讷,敏感,格外惹人烦。
一干宫妇实在看不出梁琼诗有什么特殊,值得君王把凤玺给她。
大太监瞧见那一巴掌,没动作,也没说话,这个时候他不能说话,他可以任着君王把后宫对玺给她喜欢的妃子,也可以帮着君王看好她爱慕的女子,却不能帮着一个宫妇掌控后宫的权柄。他不能帮,若是帮着这位主子,那反而是害了她。一个压不住宫人的妃嫔如何能在后宫中存活呢?
梁琼诗受着刘姑姑的一耳光,半晌没缓过神,她长这么大,除了这世的姐姐嫌她攀龙附凤给过她一巴掌,还从来没人敢碰过她一跟手指头。虽然一巴掌也死不了人,可人活着不单单是要命,还要脸。
待到那刘姑姑开始哭诉,她对着这女人的推断也走到了尾声她定然不是昨日那宫人。
既然不是,那她便没什么好犹豫的。梁琼诗慢慢的转身,朝着她记忆里的凳子移了过去,然后缓缓坐下。
众人都诧异的望着梁琼诗一人走了回去,难道她看得见?
而这时刘姑姑瞧着梁琼诗的背影,突然大喊了一声,“原来是你!”接着便“哈哈哈哈”笑了起来,格外的疯癫。
梁琼诗却没管这些,她听那女子言说的自己手中的物件是凤玺,脑子也震了一下,君王竟是想到用凤玺给自己压惊,也着实舍得。
可现在却不是感谢君恩的时候,她需要把被掌掴这件事完美的圆过去。
拉下去斩了吗?太小气。一个妃子至少该有容人的雅量。随便放过吗?太孱弱。放过了,她以后如何在宫中立足。
听着那刘姑姑越来越癫狂的笑声。梁琼诗举起了怀中的玺,冲着前方招了招手,立刻有人拿着贡盘过来,梁琼诗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稳稳的把玺放了回去,然后跪下叩了三个头,再拱了拱手,又叩了头。
大太监看着那块玺回到贡盘上,满意的笑了,后宫这地方活到妃嫔,即能知进退,识节度,又能不贪心明事理,着实不错了!
大太监往前走了两步,“娘娘说了,她领玺心惭,特命老奴将玺归还圣上!”
言罢,大太监挥手上举盘的人退下,躬身扶起地上的梁琼诗,“娘娘德资俱全,待老奴回了圣上,圣上定会另行赏赐。”
听着大太监的话,梁琼诗便知晓自己这步便是走对了。可不是施惩戒如何平众呢?
念着那人身份特殊,刚刚又只有宫人,梁琼诗心思百转,从头下拔下一根钗。
见着梁琼诗拔了钗,大太监只得扶着她又挪到了刘姑姑面前,“姑姑,娘娘知你只是想要那根钗,所以娘娘特意取了根上品,赐予你。还不谢恩?”
谢恩?刘姑姑捏着簪子没缓过神,而她身后的侍卫却直接对着她的腿,逼着她跪了下去。
看着刘姑姑跪了下去,大太监扶着梁琼诗的胳膊,“刘姑姑已是谢恩,今日刘姑姑求见心切冲犯了娘娘,杖责六十可好?”
六十?梁琼诗闻声摇了摇头。这刘姑姑若是来历不简单,六十,打残了可如何是好?
大太监仿佛看穿了梁琼诗的心思,又问道,“那……娘娘心善……便罚面壁思过……”
面壁思过?梁琼诗浅笑着点了点头,这个不错!既显了自己大度,又小施了惩戒。还不会给君王惹麻烦。
第二十七章
可纵使不给君王惹麻烦,她也需要知道刘姑姑背后的势力到底是什么。为何她今日已是明晃晃来刺杀,大公公却只是罚了她一个面壁?那刘姑姑背后的势力已经让君王畏惧到不敢动她了么?
梁琼诗任着大太监扶着自己,努力的寻着刚刚刘姑姑所言的信息与她身份的关联。毫无疑问,刘姑姑想刺杀自己的原因是那块凤玺。
凤玺呀!梁琼诗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着实有些弄不懂了君王。虽说天下的礼法都是君王家定的,可把一方该给皇后的玺给自己着实太儿戏了。儿戏?想到这个词,梁琼诗忍俊不禁,似乎君王遇到和自己相关的事总是格外的儿戏,什么江山为聘,什么寡人命你不许哭……怎么会有这般的君王呢?枉自己此前一直把他当作暴君。
梁琼诗边走边念着这几日她与君王的点点滴滴,似乎自昨夜君王搂着她后,她心中待君王便有些不同了。不同了,有什么不同了呢?梁琼诗恍惚间又想到了君王与她言的,待他有空便来教自己吹箫。
吹箫呀!梁琼诗的脑海中浮现出竹林中一个男子手把手教着一个女子按孔的场景,箫声悠扬,风纠缠着彼此的发,彼此的衣摆,岁月仿佛在其间凝固着。
“娘娘,台子到了……”大太监的声音唤着梁琼诗从她的幻想中醒过来。梁琼诗愣了愣,又依着大太监的指示踩上一个又一个台阶,似乎是个格外空旷的地方。梁琼诗吸着与室内不同的空气,春天似乎真的到了,阳光洒到脸上痒痒的,可她却不能停在太阳下面,大太监的脚步没停。
待梁琼诗与大太监走到可以落榻的地方,远处的戏台上已经开唱了。
沉稳的老生,低婉的旦角,梁琼诗静静的辨着戏文,才子佳人着实是过于老套了。第一折,才子与佳人相遇,第二折,两人告别,第三折佳人不愿委身豪绅,才子盘缠将近……堪堪忍过四折,待到那才子高中状元,梁琼诗已是困倦不已,她终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虽说这个时代的富贵人家闲时便爱听些戏曲,可她还真有些消受不来。
梁琼诗耐住性子,端着大太监上的茶,细细的品了几口,听着第五折就要收尾的时候,她立刻准备吩咐太监打赏,散了这局,可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拉大太监的袖子,那戏竟是来了个逆转——到了第五折末点才子高中后出了个高|潮,状元竟是是个女郎!
其实状元出了个女郎在戏文里算不得新鲜。但在这篇戏文里那就不得了了,梁琼诗可是记得那佳人是女子!平心而论佳人和状元皆是女子也无大碍,理解成姐妹情深也没什么大的波折。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折戏文的第七折竟是才子高中之后,求圣上为她与那佳人赐婚。
梁琼诗慢慢的抿了一口茶,继续听着,心道这戏文若是市井的,定然是圣上龙颜大怒,赐死二人,然后六月飞雪,感天动地,下辈子一个投身为儿郎,一个投身为女郎,刚好凑了一对鸳鸯。
谁曾想,那戏文的第八折,君王竟是被那二人的感情感动,不仅赐了婚,还是行了封赏。
怎会如此发展呢?
这出戏明明应是才子高中了状元,去赎回了那沦落风尘的女子,怎会变成了女子中了状元还求了君王赐婚封赏?这是女驸马串戏了吗?那也不对啊,女驸马是为了救她夫君而来。
梁琼诗稳住手中的茶碗,静静的听着,直到旦角状元冲着君王哭诉她爱慕的何其辛苦。那“下官只求圣上赐婚!”中的‘婚’被那旦角拉得老长,凄苦的令梁琼诗半天没回过神。待到那戏文中的君王说了,‘命你二人速速成婚’,梁琼诗竟刹那喜极而泣的冲动。待到戏文唱到那二人,‘妻妻相伴把家还’的时候,她不禁潸然泪下。只是,当着大公公把帕子塞到自己手中的时候,梁琼诗一惊,她怎是被这般戏文打动了这篇戏文明明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呀!既是鼓动着女儿乔装成男子,又是鼓动着同性相婚。这个时代的戏曲何时发展到这种地步了?这可是两个女子呀!
只是……想着自己惊诧的原因是两个女子,梁琼诗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了,若真的想长相厮守,又何必在意想要厮守的人是男是女?性别不是自己能选,厮守的人却是能选的。若是心意相通了,因着些旁人的眼光,或是些旧俗的束缚,不能相守,那定是极苦的。俗语有云,有情人终成眷属,她又何必拘泥于性别呢?
想透了这层,梁琼诗突然对着折戏有了那么点兴趣,她忽地想让那戏班再重唱一遍。可大公公却在她前面下了令,换了一群乐坊的女子走到她跟前奏乐。
月琴,琵琶,筝,于她而言皆是无什么大的分别的。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她偏爱些古曲,可今人多不弹。这里的女子偏爱些软软糯糯的靡靡之音。不过也是,软软糯糯的曲调更能惹人怜惜。时人皆落窠臼,习乐不已修身为任,反以求荣做了高标。梁琼诗突然觉自己又有些偏激了,人各有各的活法,她自己之前不也是沉迷在其中不能自拔么?琴棋书画,于这个时代便是寻人家的资本。如何能证明你是大家闺秀呢?无非是门第以及修养。门第是什么呢?出身,这能瞧出来。修养呢?虽然不排除有少部分的能瞧出来,但更多的俗人,不外乎靠琴棋书画这些外物来抬身价了。
至于情爱呀!于这个绑在土地上的时代太遥远了。
繁衍似乎才是这个时代最终的命题。
梁琼诗叹了口气,她情难自抑的在脑中里回味着刚刚那折惊世骇俗的戏文,任着那曲调荡在风里,仿佛那与自己已然是两个世界。
许昭平被唤醒的时候已经近用膳的时候了,瞧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轻轻的晃了晃头,用太监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把脸,便准备起身去寻梁琼诗。谁知刘江大将军竟是突然来求见了。
刘江如何知道自己是在偏殿的?许昭平听着太监的通告脸阴了阴,她最恨宫中有别人的眼线。想着十多年前她血洗过一次宫廷,许昭平叹了口气,当年做着觉得顺理成章的事情,如今竟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年岁越大越是做不得那些心狠手辣的事么?
许昭平打起精神去见刘江。
“圣上!”看到许昭平接见了自己,刘江脸上的怒气愈发严重。
许昭平直接略去刘江的表情,打量着这位大将几眼。一打量,许昭平便瞧着刘江腰间的佩刀觉得格外刺眼,作为封疆大吏如何能带着武器上殿,这是公开与自己挑衅么?
但她却没戳破,因为刘江生性还算耿直,且她还不知晓刘江前来所为何事。
“何事?”许昭平盯着跪在地上的刘江抿了一口茶。
“老夫厚着脸皮,求圣上纳老臣的女儿为妃!”说完,刘江朝着地上磕了一个头。
第二十八章
“小溪子,刘大人头脑发热了,给他上杯茶。”许昭平淡淡的略过了刘江的请求,她以前没迎琼诗时,便是不觅风月,如今已是迎了琼诗,她怎会再迎旁人?想着刘江的女儿似乎在自己的宫内,许昭平轻不可观的皱皱眉,“寡人刚刚纳妃怎能这般快又纳妃?刘将军莫不是以为寡人……”
“可圣上,您也知老臣就这么个女儿!她心心念着您可不是一日两日了……”刘江未等许昭平说完,急切道。他管不了君王的名声,他只记得薄熙昨日已是派人传书与他了,若是他求不到封妃的圣旨,她改日就吊死在他们刘家的门梁上!
他可就这么一个女儿呀!当年,圣上不婚,那薄熙便非要去入宫做宫人常伴君侧,如今,圣上已是纳了妃,那赐薄熙一个名分,应不是什么难事吧!何况,圣上登基靠的还是他们刘家的支持。当年若是他们家不支持圣上,薄熙应也不会迷恋上君王。自己的女儿自己晓得,她哪是爱慕君王,不过是喜欢那高高在上的帝后的名号罢了!唉……可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又能如何呢?
想着薄熙用血写的信,刘江又叩了个头,“圣上,您看在当初您还是皇子的时候,刘家对您忠心不二,您就许了……”
“寡人无意于她!”听着刘江拿往日的恩情来压她,许昭平示意太监把端来的清茶递给刘江,不慌不忙,“将军若是真是心疼女儿,趁早帮她找个好人家才是正道。”
话罢,便预备着起身。刘家于她有恩不假,却不是时时都能提起来用的。若只是帮刘家女儿寻个夫家,那许了也无伤大雅,但那刘薄熙胃口着实太大了。有恩便用来威胁?呵,那便不是恩,是圈套了。想着自己贵为君王,竟还会被恩家威胁,许昭平摇摇头。
“可……圣上,我们刘家为乾国世世代代……”刘江看着许昭平要走,连忙不甘心道。
“勿多言!寡人定的事,谁都不能改。”许昭平冲着刘江笑得意味深长,而后扯了扯袖子,转身欲行,“小溪子!摆驾长平阁!”
刘江见许昭平把话头斩死了,便也准备着告退,他总不能逼着君王娶了他家的姑娘!只能回去与自家姑娘慢慢说了!
可令刘江没想到的事,没等他叩头告退一个太监突然从殿外冲进来跪到了君王面前。
“圣上!求您赦免了刘姑姑!”
刘江一见太监替他女儿求情,面色大变,立即冲着许昭平大喊,“啊,老臣的女儿!圣上!无论她犯了什么罪过,您一定要赦免她!”
“刘将军少安毋躁!”许昭平停住脚步,安抚了刘江几句,转身盯住跪在地上的太监,问道,“何事?”
“回圣上!大太监已把刘姑姑派去倒夜香了!”太监战战兢兢的说道。
“啊!倒夜香!圣上!老臣的女儿怎么能去倒夜香呢!她可从来都是不干这些……”
“刘将军莫急!”许昭平横了刘江一眼,提到刘薄熙许昭平甚是烦心,她不是已经派那女子去了她想去的皇陵么?她是记得那女子自言想入她们许家的坟茔,依着祖制,那坟茔除了皇室族亲,便只有块极偏的荒地供守皇陵的宫人使,以用于表彰那宫人对乾国的忠心。念着她是刘江的女儿,自己破例让她去了皇陵,她还能有什么事?且大太监办事有分寸,怎会给自己留下这么个乱子?
想了半晌,许昭平朝着太监走进了几步,“大太监的原话是如何说的?”
“大太监……大太监说……说说,是让刘姑姑面壁思过……”想着大太监的原话,跪着的太监腿开始打颤。
“那你可知面壁思过与倒夜香差了多远?”许昭平的话听不出喜怒却让太监的心悬了起来,“奴,奴,奴只是救主心切……圣上……”
“救主?”许昭平敏锐的抓住了这个词,“刘姑姑不过是个姑姑,如何算的上主子?”
“这……”那太监的脸色一下也白了,“奴……奴……奴只是……只是口误……”
“是吗?”许昭平佯装大怒,重重拍了一下桌案,“大胆奴才竟是敢在偏殿危言耸听!挑拨寡人与将军的关系!”
“啊——圣上……奴才冤枉啊……奴才只是收了刘姑姑二钱银子!”
“原来你这条贱命只值二钱银子!寡人竟是尽养些吃里爬外的好奴才!”许昭平冷笑着,惊得刘江一下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再拥兵自重不过是个将军,瞧着君王发怒,他瞬时也想退出去,可想着他的女儿,刘江鼓起勇气,“圣上!莫要论这奴才,先说说老臣的女儿到底犯了何罪过圣上再罚不迟!”
“是吗?”许昭平敛了几分怒气,大太监能罚那刘姑姑面壁思过定是犯了大错,“且说与寡人与刘将军听!”
“是……”太监瞧了瞧君王又瞧了瞧刘将军,结结巴巴道,“刘姑姑意图刺杀梁妃娘娘……”
“什么?”许昭平听到太监的话,手中的茶碗顿时落到地上,“你说什么?”
“回圣上!刘姑姑……刘姑姑意图……”太监见君王的茶碗落到地上,他便不敢开口了。
而刘江却没注意到君王的茶碗掉了,只是嚷嚷道,“不过是个瞎子!哪里比得上老臣的女儿!刺了就刺了,不愧是老臣的女儿!哈哈哈哈!圣上,那太监竟敢因这么点事便为难老臣的女儿!您定要给老臣的女儿还个公道呀!”
在刘江说话间,太监几次想打断他,可刘江却不受任何影响,甚至是待到话罢,直接不屑的瞥了太监一眼,觉得太监太大惊小怪。
听着刘江的‘还公道’,许昭平强忍了一口气,对着刘江道,“刘将军少安毋躁,寡人定是会还你公道!”然后转身走到太监面前,“刺杀之后呢?”
“刺杀失败后,刘姑姑掌掴了梁妃娘娘……”
“混账!”想着昨日琼诗一脸苍白的朝着自己怀中躲着的样子,许昭平怒意难平。
而刘江却没意识到半点不对头,反而以为君王要替着自己的女儿伸冤,跟着骂了句,“混账!”
听着刘江跟着骂了混账,许昭平瞥了他一眼,径直命了太监去传了刑部尚书,又命一太监去寻大太监。
待到刑部尚书来到殿前时,许昭平看到了站在刑部尚书身侧的梁宇明,一阵愧疚又袭到了她的心头。她不久才冲着梁宇明言了琼诗在宫中过的尚可,可不过几个时辰,琼诗便是被人掌掴了。
梁宇明却没在意这些,只是冲着君王见了礼后,又冲着刘江见了礼。
“不知梁太傅为何而来?”刘江瞧着梁宇明有几分得意,他的女儿做了皇妃又如何,还不是被他的女儿掌掴了。
梁宇明瞧出了刘江一脸得意,皱了皱眉,可回话还是不卑不亢,“刘大人为何而来,宇明自是为何而来!”
眼看着梁太傅与刘将军要死磕,刑部尚书立即打断,“梁太傅,刘将军稍后再叙旧,先请臣与圣上结了要事。”
言罢,刑部尚书冲着许昭平一行礼,“不知圣上召下官来何事?”
“谋杀皇亲何罪?”许昭平幽幽的问道。
“回圣上,死罪,诛九族!”刑部尚书朝着许昭平一躬身。
听着刑部尚书说死罪,许昭平瞥了刘江一眼,继续问道,“掌掴皇亲何罪?”
“回圣上,死罪,诛九族!”
“携兵器入宫何罪?”
“回圣上,死罪,诛九族!”
一连三个死罪,让一旁的梁宇明与刘江都变了脸色。梁宇明是没想到刘江竟是这般大的胆子,刘江是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竟是犯下了这番罪过。
偏殿里弥漫着死气,刑部尚书偷瞄了一眼殿外站着的侍卫,又看了眼君王,见都没什么动静,便低着头,端端的立着。
许昭平命着太监又上了一杯茶,端在手上,慢慢的抿着,顺带着抬眼扫过在场三人的脸,刘江似乎还未缓过神,刑部尚书似乎是打算置身事外,梁太傅的脸上倒是瞧出了急切。
呵,瞧着刘江开始抖着的腿,许昭平轻摇着头,正准备下了决断,梁宇明突然先于刘江跪到了地上,“圣上,刘大人只是无心之失,望圣上网开一面呐!”
“无心之失?”许昭平见先跪下的人是梁宇明不由得一愣,未来得及说话,刑部尚书已经开了口,“梁太傅你是觉得刘大人带着佩刀面圣是无心之失,还是刘大人掌掴皇亲是无心之失,亦或是……”刑部尚书赵渠看了君王的脸色未变,继续躬身道,“谋杀皇亲是无心之失?梁太傅您这般是非不分,置圣上于何地?置皇室于何地?对您这般佞臣……”
“赵大人!梁某确实认为赵大人是无心之失!”梁宇明跪着道。
“你——”赵渠也没想到梁宇明竟是当着许昭平的面说了这般话。原以为姓梁的指示着自己的女儿弃了太子,攀上圣上是开窍了,没想到竟还是原来那般迂腐。明眼人便能瞧出,圣上是动了除刘江的心思,他又何必阻拦,惹圣上不快呢?
梁宇明却没管这些,理了理思绪,前面说刘将军刺杀了皇室,乾国皇族凋敝,于圣上这朝,便只剩圣上与靖太子,刚刚他进宫时还遇到了靖太子,而圣上就在自己面前……按理说刘将军不会刺杀圣上,也没机会刺杀靖太子,所以以上只能是无稽之谈。想透了这层梁宇明立即道,“圣上,您为圣主,自不会让忠臣蒙辱……”
“梁太傅不必多言……”许昭平盯着梁宇明的眼睛,一字一顿,“您与赵渠一起来,寡人知您定是听说了琼诗在宫中被刘将军之女掌掴之事!寡人已是准备从重处之了,您不必在多言……”
“不……圣上……臣入宫……什么?”梁宇明见君王误解了自己与赵渠是同行的,连忙解释可话还没出口,他就被‘掌掴’两字掠去了心神,谁被掌掴?琼诗?琼诗一向乖巧,怎会被掌掴?早前听说过刘江的女儿在宫中做姑姑,莫不是琼诗在宫中犯了什么过错?可再怎么犯错,也不至于被姑姑掌掴呀!关心则乱,梁宇明突然理不清究竟是谁的女儿犯了错,他不敢迟疑,立刻求赦,“圣上,若是琼诗犯了大过,求圣上网开一面。”
看着梁宇明求赦,许昭平瞥了刘江一眼,刘江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应对不过来。
“若是死罪呢?”许昭平轻飘飘的扔了一句。
“那……求圣上许臣以身代之……不……圣上还是依律处置吧!”梁宇明朝着君王叩了一个头。
“嗯?”许昭平放慢了语速,“太傅不是很疼惜女儿吗?”
“这……”梁宇明一时语塞。
见着梁宇明语塞了,刘江突然跪到了地上,“圣上!梁宇明不过是怕死罢了!老身愿以身抵罪。”
“刘将军莫急。”许昭平看了刘江一眼,他已是满头大汗了,但这还不够,她怒气还没消。视线从刘江身上转到梁宇明身上,她突然想试试梁宇明待琼诗究竟如何,许昭平沉了口气,“梁太傅您是怕死吗?琼诗犯的可是诛九族的重罪……您若是实言……”
“圣上!臣若是没有女儿便是孑然一身,臣少时丧父,中年丧偶,甚至已经历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若是再失了女儿,怕是时日难济……但若是替了女儿,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其父暴死街头,其女安可为妃若是被逐出宫,或残喘于冷宫,那何不由老臣殓了尸骨?”梁宇明说得真切,或许有人才有家吧,自从那日他离了宫门,回到梁府,便觉得梁府莫名的寂寥。
在场的人听完梁宇明如同托孤一般的话,都觉得莫名的酸涩。常言道,养儿防老,不是没那半点道理。
“……”许昭平听完梁宇明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失策了,她原以为太傅顶多会想到替琼诗去死,却没想过他竟是想了那么长远,若是自己的父皇也能……许昭平叹了口气,“梁太傅起身吧!刚才不过是寡人随口一言,琼诗尚安好。”
“若是琼诗安好,那便请圣上赦了刘大人吧!”梁宇明听到君王的话没有立即起身。
而听到梁宇明求情,刘江却倍感羞愧,直接冲着许昭平道,“圣上,老臣自是会代女儿以死谢罪……老臣若是死了,不过一把骨头,薄熙年岁诚然不小了,但被逐出宫,由老臣旧部帮衬,自然还能嫁得一个好人家……”
许昭平看着刘江与梁宇明低下去的头颅,不由得感慨,同样为父为女,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差别为何父皇的旧臣个个都宠女如命,而她的父皇却只记得皇权呢?许昭平想到自己的帝位,以及十多年的旧事,不由得一阵苦涩,“若是寡人要你们二人死呢?”
“那请圣上让老臣先行,老臣……”刘江突然心生悔意,后悔早些年未对薄熙严加管教,薄熙娘对薄熙也是多番宠溺,终是酿成了祸患。
“刘将军可悔了今日前来求旨?”许昭平抿完了碗中最后一口茶。
后悔求旨?刘江颓然的望了一眼坐在椅上的君王,“老臣不悔……”
“嗯?”
“圣上!”刘江听到君王的话,‘扑通’一声跪倒地上,“您若是让老臣死,那老臣无怨言,可老臣的女儿还小……”
二十四五还小?许昭平转身留了个背影给刘江,十三四岁不懂事她还可以勉强让说她年岁小,已是从宫女升为姑姑怎会还年岁小?许昭平想了半晌,“刘将军,念您为乾国一世操劳,您的女儿便不必面壁思过了,直接随您去边陲吹吹风吧!”
“啊?”听着许昭平松口只让自己流放,刘江立即叩头道,“谢……谢……圣上!”
“流放的路途苦寒,刘将军与刘小姐记得加件衣服,至于刘将军的部下,等着吏部查补吧!”许昭平起身,时候不早了,该离去了。
“圣上圣明!”刘江慢慢的躬身叩了个头,一时间竟是苍老了些许。
“等等!圣上!”梁宇明见君王要走,连忙喊住君王,“刘将军不能被流放”
“何?”
“北城已起了流寇。”
“起了流寇?”许昭平皱皱眉,朝中一般都是大事说小,小事不说,此处报称流寇南城那边定是已然乱了。
“是,据称是因为粮荒。”
因为粮荒?许昭平想起前几日大太监与她言说的北方今春北方倒了春寒,“北城的郡守没放粮么?”
“北城的郡守据报已被流寇杀害。”梁宇明又跪倒地上,“求圣上许刘将军戴罪立功。”
“不准!”许昭平抬眼扫了刘江一眼,慢慢的踱了几步,“刘江流放不变,至于北城,改乾城通判陆平为北城郡守,领军六千不日即前去平贼。”
一听许昭平派了陆平,梁宇明立刻又道,“圣上!北城百姓无辜!请圣上改令他人。”
陆平是君王的心腹,可着实是煞气太重,虽军功卓著,但却有屠城的怪癖,所到之处皆是尸横遍野。平日里君王一般只是给他挂个通判的闲差,不派实职。梁宇明却是没想到君王竟是会为了北城动用此人。
“既是起了流寇,又怎会有无辜之人!”
“圣上!”梁宇明见无计可施,想到那日君王纳妃时的誓言,竟是没头没尾的道了句,“求圣上为琼诗积德……”
“嗯?”
“曾有大师与臣言说过,琼诗虽是盲了,却能瞧见鬼魂……”梁宇明硬着头皮。
“鬼魂?”许昭平一向不信鬼神之说,若是有鬼神她如何能坐到帝位上,可昨夜琼诗那惊魂未定的模样,又让许昭平有些犹豫,念着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许昭平沉了口气,“那便改陈惠。”
“谢圣上!”听到许昭平改了主意,梁宇明舒了一口气,与圣上言,大师讲琼诗会见到鬼,不过是琼诗小时候爱看志怪,自己寻了道人吓她。至于盲,不过是当时的戏言,谁知竟成了谶言,梁宇明叹了口气,“那刘大人呢?”
“不变,流放!”许昭平瞥了三人一眼,瞧着外面天已是黑了,便道,“梁太傅,刑部尚书,你们先下去吧!来人把刘江拖下去!”
看着刘江被拖下去,梁宇明微微叹惋,刘将军戎马半生,竟是这般下场,不忍再观,立即与刑部尚书并行了跪礼,“臣告退!”
“退下吧!”许昭平见偏殿空了,立刻起身转到了墙后,墙后布着两张椅子,梁琼诗与刘薄熙都坐着,且手中都捧着热茶。
见君王来了。刘薄熙立刻把茶杯放到一侧的桌案上,跪到了地上,“圣上!薄熙知错了。求圣上放过薄熙的爹爹!”
许昭平瞧着泪痕未干的刘薄熙,没有答话,只是问道,“还想封妃吗?”
“……”听到许昭平问封妃,刘薄熙低着头,想了半晌,“圣上还是派薄熙去守皇陵吧……”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改过口!做了这么多年的宫人,竟是还没学会自称奴。”许昭平瞧着刘薄熙的脸,一晃神,虽说着实烦人了些,这丫头却是自己在宫中除了大太监外待自己最好的人。
“那是因薄熙从未想过只做一个宫人。”刘薄熙规规矩矩的给许昭平行了个礼,“薄熙在倒夜香的时候想了个不该想的事。薄熙究竟有没有爱慕过圣上!薄熙曾告与爹爹,薄熙想要的只是名分,直到昨日,薄熙才懂薄熙想要的是圣上的宠爱。圣上曾与薄熙言说自己爱慕着一个重臣家的女儿,还与她定下了七年之约,还说那女儿不似寻常女儿家,偏爱做些出格的事。”
七年之约?没想到刘姑姑竟是与君王还有这么一出,梁琼诗握茶杯的手有些僵了,她要添姐妹了吗?
听到七年之约,许昭平也有些僵了,言语间已是有些惆怅了,“与寡人定约那人怕是已经忘却了那个七年之约。”
“是吗?可直至昨日,薄熙还以为圣上所言说的约定是与薄熙的。”刘薄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香囊,“薄熙记得圣上那时说得是这个香囊在谁手中,谁便是圣上命定的帝后。”
“此物怎会在你手上?”许昭平凝视着刘薄熙手上的物件,她少时明明把此物转给了梁家长女,托她带给琼诗,怎会落她的手上?
“梁姐姐曾说,圣上以此物为信,许以后位!本是给她的,可她觉得她配不上,便给了薄熙,让薄熙归府寻爹爹助圣上一臂之力。”
刘薄熙话音未落,梁琼诗的呼吸一窒,她倒是想起她姐姐还在世的问过她,如何诱骗一个小姑娘,自己和她言说的攻心为上,投其所好……那时候,姐姐似乎正在君王左右……后来姐姐与她言过,那姑娘已经上钩……莫不是那个姑娘便是昨日掌掴她的刘姑姑。姐姐那些年究竟在宫里作了些什么?梁琼诗莫名的觉得背脊发凉。
“梁府长女已死,多说何益。”许昭平抬手让太监于她上了杯茶,而后又挪到梁琼诗身侧,坐到刚刚刘薄熙所坐的凳子上。
见许昭平待陪了他数载的梁氏长女梁茗执不过这般,却给她妹妹封了妃,刘薄熙嘲讽道,“圣上果真是薄情,梁姐姐不过去世七载,圣上竟已是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提起。”
“依她的过错,纵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听着刘薄熙话里带刺,许昭平也没恼,反而回了她。
“可,梁姐姐却是为了圣上而死的。且圣上不是为了梁姐姐才不纳妃的么?”刘薄熙瞥了坐在椅子上的梁琼诗一眼,“圣上纳她为妃,不就是因为她是梁姐姐的妹妹么?”
许昭平皱皱眉,瞧着穿着宫人服饰的刘薄熙,却没打断。
见许昭平没打断,刘薄熙便冷笑道,“再说,这乾国的后宫分两宫,一为乾,一为坤,一为帝居,一为后居。六年前,梁姐姐替着圣上挡了刺客,圣上不就平了乾宫的主殿,将她埋在了乾宫吗?”
埋到乾宫?梁琼诗皱皱眉,这事似乎是她听闻姐姐去世后,偷写了字条添到了自家爹爹的奏折里求的。她姐姐自幼憧憬乾国御霁帝后,幻想着能成女伴男装中状元,进朝堂,最后成一代贤相,而后与君王双宿□□,死后能让君王为她隳了乾宫。
可惜姐姐她自从被点了状元便也不提与君王双宿□□,把平生志向只缩成了一个和父亲一般的为国为民的好官。
不知君王在姐姐活着的时候,可曾识得姐姐女子的身份,并爱慕上她?
想着姐姐,梁琼诗有些恍惚,她到底不是爹爹原装的女儿,姐姐与她相比,性子像极了爹爹,甚至完全是爹爹那模子刻出来的,认死理,忠君爱国,还心怀天下。她想做帝后,不过是觉得作为穿越女,理该那般,而姐姐想做却是为了苍生。
梁琼诗自嘲的笑了笑,从某些程度上说,姐姐似乎真的值得君王为她隳了乾宫。可惜,其间没有爱情。又或者君王待姐姐去世了,方才想起她的好,决心娶个妹妹来一抵相思?
想到君王对自己的怜惜来自移情,梁琼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人终究是贪心,纵使自己不喜欢一个人,还是希望他待对自己好。
可自己一点都不喜欢君王吗?梁琼诗的心一下又有些慌,她若是与君王日久生情了该如何是好?今日这刘姑姑已经让她觉得难以招架,明日再来个胡姑姑……难道她以后就要活在没完没了的宫斗之中?还要把她爹爹牵涉进来?
许昭平听着刘薄熙自以为是的解读,又瞧着梁琼诗晦明不定的脸,低声笑道,“呵呵呵……薄熙,寡人可与你言过,寡人与梁家长女只有君臣之义!”
许昭平看了梁琼诗一眼,慢慢道,“十多年前,梁府长女用四十两银子府衙,以太傅的名义,威逼利诱骗取了一个男子的文引,而后参加科举连中三元。”
骗取了文引?梁琼诗听着许昭平说道,蓦得想笑,又蓦得想哭,那文引不是骗的,是她当时与姐姐打赌,她去随便溜一个人文引,压银四十两,留条太傅府,待科举结束后再还人家。因为那时自己是认定姐姐是考不过科举的,谁曾想她竟能连中三元,而后青云直上,不过四年便成了新君的左膀右臂。而那文引,姐姐是否还了,她却一直无从知晓。
“既然能连中三元,那才学定是不输同场的男子。可惜她终究是个女子,且文引已于张榜前证实是假的。先帝爱才,便让她到了寡人身侧,挂了个文职。”许昭平看着梁琼诗的脸色变来变去,思绪也回到了多年前,当自己选了萧,父皇便暗自开始准备了辅佐她接位的臣子。父皇知她是女子,奈何皇室子嗣凋敝,亦或是父皇有隐疾,为帝近五十载,子嗣仅存她与昭靖。而她大了昭靖四岁。或是她出生之时,父皇以为他此生只有她这唯一的血脉,便将她扮作了男儿。可扮作了男儿,便是要封口的。于是乾国皇室派了大批的宫人修皇陵,修完了便顺着就与后妃们陪葬了。估摸着父皇也没料到他四年后还会得一个子嗣。所以她出世后,待遇皆是等同于太子,待到昭靖出世,父皇许是担心夭折,硬是等他满了四岁,才立了太子。
按说有了太子,她便应该回到公主的身份了,可父皇却担心万一,硬是让她担着大皇子的名号过了近十年,其间甚至将昭靖的母妃抬到了帝后的位置,让那太子名正言顺。毕竟立子以嫡不以长,立子以长不以贤,加上昭靖是个男子,她小时却是没什么怨言的,本来依着父皇的谋划,待到昭靖登基,她便可换回女装。可人算不如天算,待她十岁时,父皇便已是到了强弩之末。
因着昭靖年幼,朝中又是强臣环伺,父皇只得把念头打到她的身上。虽说做君王,于十几岁的她而言不过是帮着昭靖守住帝位,等他到了二十能亲政的年岁,再还给他,可人总是会变的。
幼时的兄友弟恭,抵不过父皇对昭靖的教导,正如父皇对她言的,要永远记住自己是个女子,父皇整日对昭靖只要求昭靖要记住,无论如何都他都是乾国的未来帝王。
今年是何年呀?乾佑十七年,许昭平看了跪在地上的刘薄熙,感叹昭靖竟是作了十七年太子。想着父皇的遗旨中所言的不可更改他在立太子时定的年号,许昭平轻笑着摇摇头,父皇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没掐死自己,让着个女儿做了帝王,还糊弄过了天下人的眼睛?
自己做了君王,群臣却从来不曾改变过对昭靖的称呼,一直唤他为太子,因为父皇遗旨曾言,只要昭靖活着一日便是一日太子。虽然自己登基后,依礼是该改昭靖的称呼为‘太弟’的,可昭靖却是不愿。他喜欢太子的称谓,因为太子听上去更名正言顺。
本想着等到昭靖能独当一面,帝位还他便是,可随着时间的六十,昭靖越大越恨她。直到琼诗的姐姐死到自己眼前,自己才终是明了皇位让不得了。
许昭平看着梁琼诗无彩的眼睛,叹了口气,她当年是爱极了在那瞳孔中寻自己的影子。这么多年来,也就她从未发现过自己就是帝王。薄熙也罢,太傅也罢,梁氏长女梁茗执也罢,不过都是些皇权下的蝼蚁。
她们与皇帝有关联,却与她许昭平并没有什么关联。
她许昭平可以是君王,君王却不一定是许昭平。
想着薄熙对自己的情结竟是七年之约,许昭平朝着刘薄熙走近了几步,“你可还记得当时寡人与你言说的那七年之约的誓言?”
“自是记得的。”刘薄熙笑得凉薄,这误了自己十几年的誓言她又怎会忘记了,“圣上曾说,若是七年之内,圣上能做到,许那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与她白头偕老,此生不负。”
“是呢,白头偕老,此生不负。”
梁琼诗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八个字,不禁一愣,她似乎与一个少年定过这个约,却又用这个约忽悠了一个少年。与她定约的少年,许是这世道第一个想娶她的人,原因不过是她说了‘萧’。
呵呵呵,那人的眉目早已模糊不清了,她倒是还记得那人说过让她等他七年。只是,那人怕是忘却了自己当时不过是六岁的稚童,如何会把这话当真?不过那少年似乎是十四五岁的身量。现在应是成亲了吧!虽不记得是何人,但应也是个官宦子弟。
至于那被哄骗,不过是对着许昭靖喊了几嗓子,只有把她娶了,他便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那意思却不是刘薄熙与君王说的那般,做个帝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是宠妻如命,君王于其妻之下。对其妻百依百顺……
可那不过是个刚穿越的姑娘的瞎想罢了。梁琼诗轻轻的摇了摇头,她终是过了爱做梦的年纪。
不过那件事的发展真的与传说中是一致的,她与许昭靖一定约,许昭靖便真的立马跑去求了旨。然而也想传说中那般,他的心越长越黑。最后她梁琼诗终是养虎为患,或者说寻了块石头,本想当踏脚石,却咯了自己的脚。
许昭平想着当年与梁琼诗立下的七年之约,不禁失笑,原以为的七年,走了竟是近十四年。许是那时琼诗年岁还小,只记得她想着做帝后了。
十四年呀,十四年足够发生太多的事情。就如同茗执已经不在了,琼诗已经入宫了,很多事已经不同了。许是自己称帝有那么一星半点的私心?毕竟她思慕的人是个想做帝后的女子。
只是,她想不透,为何她不愿等着自己坐稳帝位,便已经瞧上了昭靖。怕是只有自己知晓八年前,十三岁的昭靖来寻自己为他赐婚时的震惊。她都不能想透怎会这般年纪就有了立妃的念头。当时茗执是劝自己写一张圣旨与昭靖,展现兄友弟恭,并言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琼诗还不懂事,待琼诗与昭靖大了,自然会有人毁约求着换个人选。
年少的特点是什么?一是无知,一是轻狂。她不懂为何昭靖十几岁就懂得韬光养晦,也不懂琼诗为何十几岁就懂得光耀门庭。那旨意一颁,甚至只是盖了玺,昭靖便卷着离开了。
本以为不过是抢去炫耀,谁知竟是直接寻了个公公去了梁府宣旨,且还自带了赏赐。之后便是数不尽的各种赏花宴,品诗宴,抬高着二人的声望。
那份封妃的旨意着实是她许昭平这一生的憾事,以为是幼弟是玩笑,却没想过幼弟早已不幼小了。
许昭平看着跪在地上为梁茗执抱不平的刘薄熙,不禁勾起唇角。
茗执真是演了一手好戏呀!纵使她如今已坐稳了皇位,也不得不佩服那样一个心狠手辣足智多谋的女子。
毕竟她许昭平用了近八年,才意识到茗执一点也不忠心。
所幸,茗执已经死了。
第二十九章
刘薄熙跪在地上等了半晌也未听到许昭平开口,便知他已是陷到思绪中去了,“圣上,您可是在想着梁姐姐?”
“嗯?”许昭平被刘薄熙的话一晃神,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想岔了什么,“可是梁茗执告你,寡人思慕于你?”
“正是圣上!”听着君王问自己关于梁茗执之事,刘薄熙对着君王磕了个头,虽说死者为大,有些事她却不得不说,“薄熙在听圣上言说那誓言之前,梁姐姐曾告与薄熙,圣上会将那段话说与他思慕的女子。所以那日,薄熙才会与圣上于梁府后院相约。”
“梁府后院?”许昭平皱皱眉,她记得她与刘薄熙谈起此事的地点在乾殿,若说她何时在梁府后院说过这番誓言,那便只对琼诗言过。许昭平缓缓的饮了杯茶,压下心中的畏惧,“可是那棵槐树下?”
“圣上真是好记性。”刘薄熙顿了顿,想着当年梁姐姐命她站在突然抬头看着君王,“若是圣上当日没有信誓旦旦,那也就不会有薄熙今日的乾宫行刺!所以此罪之源皆是圣上!薄熙爹爹年岁已高,求圣上放其生路,今日掌掴贵妃之事,薄熙一力担之。”
“一力担之”许昭平冷笑一声,“你且说说如何一力担之?”
“薄熙愿受贵妃一巴掌。”刘薄熙起身走了几步,跪到了梁琼诗面前,“薄熙不自量力,希望贵妃掌掴过薄熙后能体谅薄熙一二。”
“呵——”许昭平看着刘薄熙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由得嘴角一抽,掌掴之事岂是一报还一报能了得。
梁琼诗却寻着声源,抬高了手,那甩的极高的幅度,让许昭平一晃神,她似乎一下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夜的雨脚格外的细密,而那夜的琼诗也如此刻般扬高了手,给了昭靖一巴掌。只是那巴掌刚落到昭靖脸上,她便瞧见了一黑衣男子从门外闯进去折了琼诗的腕骨。不过那时琼诗应已是看不见了。
许昭平盯着梁琼诗的手,看着那一点点划下来的幅度,仿佛看到了那黑衣男子的影子正在四周游荡。莫不是真有鬼么?许昭平抬手遮住眼前的光,闭目凝神,可似乎还是挥之不去。
她的脑海中莫名的想起了梁太傅的那句‘求圣上为琼诗积德’。她要为琼诗积德么?若是无她,昭靖怕已是君主,依着琼诗以前的性子,现在也该是帝后了。
只是,她在昭靖的后宫之中,一定会过得好?
许昭平想了片刻琼诗与昭靖举案齐眉的图景,心如同吃了黄连一般苦。琼诗若是知道她姐姐与她想过嫁同一个男人,不知道该作何感?
许昭平看着梁琼诗就要落到刘薄熙脸上的手,脑子蓦得闪过了父皇临终前对她言的最后一段话,‘最是误国的不是奸臣,是忠臣。忠臣误国,你却不得不用。所以最得提防的是忠臣……’
忠臣许昭平不由得冷笑,梁茗执啊梁茗执,你可知你一生误了多少人?
梁琼诗手扬起了的刹那,心里是畅快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才是人间正道,可当她的手要落到刘薄熙脸上的时候,她硬生生的收住了力道。掌掴这种事,依着刘家的家事,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当,毕竟她入宫已是造了诸多非议,若是在仗着君王的势,定会引来新的祸端。君王这般不遗余力的与刘薄熙周旋,不过是为了为自己讨个说法,顺带出口气,她又何必当真使性子?她又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了,为人小不忍则乱大谋,目光自是要放得长远,毕竟日子还长着呢。
见梁琼诗的手没有打下来,刘薄熙一瞬间有种君王的新妃为人尚贤的幻觉,为什么是幻觉呢?因为梁姐姐与她亲口言说过,她的妹妹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狠辣女子,所以若是日后看见了她,要么避而不见,要么一招取其性命。自己一直不以为意,可昨日一事,似乎处处现了她的大度,自己的刻薄。至于可取其性命……自己似乎已经做不到了。
刘琼诗收住力后,暗在心中道,君王既然能与这刘姑姑言说这么半天废话,必然是不会杀她,还有刚刚君王能与那刘将军周旋半天,定是连那流放都是假的。还有那刑部尚书报的罪名,明明的危言耸听。
刘将军是怎样的人呢?姐姐在世时曾言过,那是个极其忠心的将军,若是自己嫁与了昭靖,便应极力拉拢,以便谋求大事。不过谋求大事?梁琼诗不由得把手扶上了刘薄熙的脸,然后收回来,转头笑着冲着君王微微颔首,示意如此这般便已足矣。
然后转头想着谋求大事。说起谋求大事,那是格外荒唐的。梁琼诗正了正身子等着君王对刘薄熙说宽恕的话。
仅靠穿越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思想,也改变不了一个人的能力。开钱庄也好,卖麻辣烫也好,一个点子要变成现实,中间的路途实在长的很,劳心劳力,结果也常常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她该感谢穿越的,穿越对她最大的裨益莫过于有个一个成年人的思维。把二十岁的人拉回零岁却保留她的记忆这便是穿越最大的魅力,因为在年岁被缩小后,那个时代要与她竞争的人全都是零岁。在同龄人中,若大家心智都是二十岁,而你是十岁,那便是不谙世事,但若你是四十岁,那便是少年老成,不能同日而语。
自己的人生的开局是二十岁的阅历,可惜,自己似乎越活越小了?在异世的二十年自己前十五年,越活越小,最后变得如十多岁的小姑娘一般,轻信张扬,恃才傲物,盛气凌人。后五年,躲在梁府内,心智似乎又迅速的成熟,曾经灵动的心又开始变得像一滩死水,难起波澜。
是谁给了自己希望?又是谁毁了它呢?
梁琼诗试着去品案上的茶,却摸到的君王的手,她刚刚是用了君王的茶碗吗?可她记得自己的茶碗明明是在这个地方的。
许昭平盯着刘薄熙的头,待到手面一温,便知道那人的手已经覆到自己手上了。
“爱妃是想用寡人的茶碗么?”
梁琼诗闻声,心底有些尴尬,她记得自己的茶碗明明是在那个地方的。除非君王刚刚寻人给她添了水。添了水?梁琼诗瞬时想起刚刚似乎却有公公移到她背后……所以,是她拿错了茶碗么?
确定是自己拿错了碗,梁琼诗立即轻轻的点了点头。
看着那人点头,许昭平也笑了,“可寡人似乎拿错了茶碗,这碗确实是爱妃的。寡人与爱妃换碗可好?”
梁琼诗听着君王的话,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这是君王在调戏自己吗可似乎还有外人在……不对,刘姑姑似乎不算外人……
梁琼诗思忖了半晌,轻笑着摇摇头,把手收到了自己的身前,规规矩矩的坐着,她想喝茶不过是应景罢了,其实并不渴。
听着君王与他的新妃调笑,刘薄熙对君王莫名的生出了几分嫌恶。等等,嫌恶?刘薄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怎会对君王心生嫌恶呢?她明明那般思慕君王!甚至是不惜为他守身多年。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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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